明子和小麗是一對大學情侶,兩人從大一老鄉會上相識,大學四年甜甜蜜蜜,即使有點小矛盾,但只要明子一妥協,小麗就翻過篇去不再計較,一畢業,雙方家長便一拍即合,開開心心的張羅婚事。
本來一切都奔著圓滿的結局,可在新房的裝修上,出了分歧。
本來當初都說好的由明子家一手操辦,誰知小麗跟閨蜜逛街的時候,從二手市場看上了一個舊衣櫥。這衣櫥他見過一次,本來是二手他就憤憤不平,自己可是初婚吶!用二手家具?又不是買不起!還是個實木雕花的,這根本與家裡的歐式裝修不搭配,可他好說歹說,奈何小麗就跟魔怔一樣,非它不要。女人一強準沒好事!這可愁壞了明子,可還能咋辦?也不能因為個衣櫥把好好的婚事掰了啊。
付錢,搬回家。
一路小麗倒是興沖衝的,挽著他的胳膊,高興壞了。
得!老婆高興最重要。
那個衣櫥就那麼格格不入的擺在臥室裡。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衣櫥太違和了,可岳父岳母寵著閨女,她提的要求哪說過不字,自個爸媽,那更別提了,早就把兒媳當親閨女了,他根本沒有發言權。幸虧在二樓臥室,要擱外面,非得讓同事笑死。
但他心裡總是毛毛的,總覺得晚上從衣櫥裡透出一雙眼睛盯著他。
剛住房那幾天,臥室飄散著一股怪味,他趴在櫥子門聞了半天,沒味!奇了怪了,問問老婆,她根本啥也沒聞到,問的煩了,還要拉他去醫院治鼻子。
又是一番好說歹說。
可人心裡只要有個念頭生根發芽,就很難掐滅。
衣櫥就放在老婆床邊,每晚他側著身摟著老婆的時候,兩眼瞥見衣櫥,心裡就發毛,可明子畢竟是二十五六歲血氣方剛的小伙子,對鬼邪迷信的事更是嗤之以鼻,睏意上來了,也就兩眼一閉,一覺睡到天明。
直到有一天,他睡的淺,迷迷糊糊里感覺自己被壓的快喘不過氣來了,他原以為是老婆的頭枕在他胸口壓著他,倒也沒在意,想著挪挪身子,換個姿勢。
可他腦子一瞬間突然清明起來,想起一個事實:老婆這幾天可都在娘家住啊!
這是遇見鬼壓床了?明子心裡揣測著。
鬼壓床咋辦來著,他好像依稀記起老人說要慢慢的放鬆,緩緩勁,讓自己平靜下來,再快速的轉動眼珠子眨眼,過去那一陣,手指頭能動就好了。於是他憑著意志,用盡全力睜開眼縫。
可還沒等眨眼,眼角便瞥見:原本關的嚴實合縫的櫥門現在大開著!
鼻子似乎也恢復了嗅覺,又是那個氣味,越來越濃烈,直到充滿了整個鼻腔。
他想起來了,這個氣味,這個味就像小時候過年宰豬,浸久了豬,浸久了豬血的宰殺板長時間不涮,散發出來的污血濁臭!明子想著,腦海裡的畫面讓胃一陣翻江倒海,忍不住想要乾嘔。
可身體僵硬著動也動不了。
他艱難的轉回眼珠想要看看自己胸前壓著什麼,誰知就這一眼,給他留下了一輩子陰影。
一團黑,模模糊糊里倒是能看清些輪廓,他睜大眼睛仔細一看,坐在他胸口的,赫然是一個鬼嬰!面色猙獰!
頭皮上的肉爛去了一大半,露出了半個頭骨,也許是在羊水里泡久了,整個身體殘存的皮都皺皺在一起,嘴角像是被強力撕爛過,兩個腮的肉也空了,像是被野狗撕咬掉了,發黑臍帶從肚皮伸到上面緊緊的纏繞著脖子,僅存的一顆眼球靠著一點爛肉聯繫著,孤零零的掛在眼眶上,黑漆漆的眼洞正對著他!
鬼嬰似乎沒發覺他醒了,半個手伸在嘴裡,剝剝哩哩的啃著,時不時發出一聲小孩子滿意的嬉笑,從張嘴的間隙可以看到,它把半個手掌的肉都咬去了,露出了光禿禿的骨頭……
明子驚恐的瞪大了眼睛,卻大氣也不敢出,生怕驚了鬼嬰,它死死的盯著他,似乎下一秒就要啃上他的臉。
冒著冷汗,明子連忙閉上眼睛,努力說服自己就當它是一場夢,但他能感覺到,後背已經出了一身的冷汗,胸口依然被壓的難受,他只能盡量屏住呼吸。
“這是做夢,這是做夢,天亮就好了。”他自我安慰催眠著。
不知過了多久,他覺得胸口好像不那麼悶了,鼓足勇氣,艱難的睜開眼睛。昏黑一片,天還沒亮,但胸口果真什麼都沒有了,可能真的是夢吧,他長舒了一口氣,余光又不自覺的瞅了一眼櫥子。
櫥子門還開著!自己身體還是動不了,僵硬如屍,他頓時心臟狂跳。
上面依稀又傳來剝剝哩哩咀嚼的聲音,混著嘻嘻聲,聲音越來越清晰!
他條件反射似的眼珠向上翻向頭頂,突然看到:它現在就趴在床頭這面牆上!
頭已經完全擰斷轉了過來,懸吊著的眼珠似乎就要掉落到他的額頭上,腐爛的肉夾雜著發黑的污血,一滴一滴的滴下來,兩個空空的眼眶正對上他的眼睛,鬼嬰似乎覺察到他醒了,猛地撕扯開整個嘴角,發出一聲嘶吼,並快速的朝他臉上爬去。
越來越快!越來越近!
他再也忍不住,“啊~”的大叫,而就在他開口的一剎那,原本纏在鬼嬰脖子上的臍帶瞬間鑽進了他的喉嚨……
他猛的驚醒!身下的床單全被汗水浸濕了,瞪大眼睛,分不清夢境和現實。趕緊轉動眼珠看了一眼衣櫥,櫥門關著好好的!
他松下一口氣,心裡懊惱,這夢做的!
慢慢動了動手指,發現身體已經恢復知覺了,不自覺的咽了一口唾沫,卻感覺嗓子一陣嘶痛,全身骨節像散架了一樣,明子頂著發昏的頭顫顫悠悠走去廁所。
他定了定神,掏出手機打光照了照,一看,嗓子眼一圈都腫脹發炎了。
明子有點懊悔,自己不該趁老婆不在家造作的,冰啤烤串配球賽,爽是爽了,這感冒也是實實在在的得上了。
正想著,門口傳來一陣鑰匙開門的聲音,老婆鞋子都沒來得及換,眉開眼笑,一臉喜色的朝他奔來,雙手摟上他的脖子。
“你要當爸爸啦!”
乍一聽見這消息,明子一時沒緩過勁來,自己明明措施做的很好,怎麼會懷上孩子呢,他暗暗思度著。
“你傻啦?是不是太高興,昏過頭啦?”老婆依舊笑瞇瞇的看著他,“之前月經就不准,我也沒在意,還是我媽經驗豐富,一眼就看出我這肚子是胖還是懷了,一測,還真是!這樣算算,都快兩個月了呢,嘿,咱一搬過來就懷了,還傻愣著幹嘛?快穿衣服,陪我去做產檢啊? ”老婆在一旁嗔怪著,明子趕緊掛上笑容,胡亂塞了片白加黑便帶著她出門了。
一路上,老婆滔滔不絕,掰著手指頭想著需要買哪些嬰兒用品,明子開著車,心不在焉的在一旁一唱一和,對於這個突然到來的孩子,他的驚慌淹沒了歡喜。
醫院裡醫生和老婆興致勃勃的談論著懷孕的注意事項,明子在一旁,臉上掛著笑容,眼睛卻緊緊盯著採超的顯示屏,孩子確實有了!小小的,被在一圈黑暗包裹著,已經初具雛形。
明子努力說服自己,馬上要當爸爸了。也許是感冒引起的頭昏,他覺得胸口一陣煩躁,耳邊還是醫生的聒噪,他低下頭想緩緩,奈何沒什麼用。
“老公,你怎麼啦?”聽到聲音,他趕緊抬起頭,“沒事,可能有點感冒”明子笑著打著哈哈,想敷衍過去,卻在抬頭的一剎那,瞟見顯示屏。
肚子!那肚子!分明是自己夢裡那隻鬼嬰的臉,正擰過頭朝他嘻嘻笑著!他震驚的要叫出來,手指著屏幕,想要說些什麼,可一晃眼,屏幕卻又變回原樣了。
“神經病啊你?你是真傻了,你都盯著看了多久了,現在才反應過來?”老婆還以為他剛看清孩子,笑著嗔怪他,一驚一乍的樣子,一旁的醫生也忍不住摀嘴偷笑。
他又使勁揉揉眼,自己真看錯了?
回來的路上,老婆大包小包的買著衣服,奶粉,儼然已經成功轉換成媽媽形態,渾身散發著母性的光輝,她也沒讓明子閒著,一堆嬰幼產婦類書籍,勒令他儘早看完。
可今夜,明子怎麼也睡不著了。
他想起了塵封在心底的秘密。
那年他才十四歲,正是青春懵懂的年紀,身體的荷爾蒙躁動著,慫恿他與同校的一個女生偷嚐了禁果。他對女孩沒有愛戀,純粹好奇而已,一場酣暢淋漓過後,兩人便很少交集。誰知女孩子的肚子卻一天天的大起來,直到再也瞞不住了,才偷偷告訴明子。
兩個孩子哪知道怎麼處理這種事,看著哭的傷心的女孩,明子輕輕拍著女孩後背,溫聲安慰著“慢慢的,都會好起來的。”他把積攢多年的壓歲錢拿出來陪她去小診所打胎。
小診所不用登記,房門只是一層透明的門簾,他親眼看見血淋淋的胎兒被無情的絞成碎塊,像垃圾一樣扔進臟桶裡。女孩子疼的死去活來,她是喜歡明子的,甘願付出。
兩人以為流掉孩子就沒事了,可誰知因為手術操作不當引發了宮內感染,等到女孩撐不住送到醫院,已經器官衰竭了……
往事一幀一幀的映入他的腦海,他愛他的老婆,他更想從心底接納這個孩子,只是需要時間。
慢慢的,都會好起來的,他側過身,摟了摟老婆,安慰著自己,閉上了眼睛。
不知過了多久,空氣中又彌散開那種腐臭,即便是不通氣的鼻子,也沒抵抗住這濁臭的侵襲。明子反應過來,猛的睜開眼。
該死!那個衣櫥,那個衣櫥的門又打開了!
而更讓明子驚恐的是,那個鬼嬰,那個鬼嬰正趴在老婆的肚子上,貪婪的舔著!他不敢發出動靜,生怕驚動它,鬼嬰沒發覺明子已經醒了,舔到肚臍處,停了下來。而接下來發生的一幕,徹底擊毀了明子的內心,它竟然鑽了進去!從肚臍鑽進了小麗的腹裡,肚子肉眼可見的隆了起來,一陣攢動。
這孽障!這孽障竟然害死自己的孩子,侵占小麗的子宮,借小麗的肚子降生!
明子再也忍不住了,奔下床去打開了燈。
耀眼的光一充滿屋子,腐臭便消失的無影無蹤,木櫥的門安安穩穩的關著。
“還會有孩子的,這孩子不能留下來,絕對不能留下這個鬼胎……”,他靜靜的坐在床頭,看著熟睡的老婆,心裡只有這一句話,一遍一遍的印刻在腦海。他把目光投向肚皮,緊緊的盯著,腦子思索著……
他擔起來好爸爸的角色,悉心的照顧著老婆的飲食起居,一家人喜氣洋洋的迎接著新生兒的到來,可只有明子知道,這每一天,到底多難熬,黑夜裡,他看著聳動的肚皮,到底多憤恨!他在等,等一個機會。
這天,他囑託好老婆在家不要亂動,便上班去了。他掐著表等著消息,終於,十點過一刻,手機瘋狂的響起,是老婆,他按耐住激動,點了接聽鍵,“老公,快回來,我下面~流血了~好多好多的的血~孩子~孩子怕是保不住了~都怪我~”老婆驚慌悲傷,哭的大聲。
明子強忍著喜悅,偽裝出悲傷的聲音,一邊安慰著,一邊往家奔去,他知道這幾天老婆特別喜歡吃涼的,故意買了雪糕讓她看見,冰箱在一樓,滑油是特地塗的,就塗在冰箱門前,等她拿著雪糕上樓的時候,一摔倒,肚子便會狠狠的撞上樓梯,月份大點,才好掉啊,明子暗自得意。
事情如他所願,孩子沒了,只不過,這一跤摔的太嚴重了,直接引發了大出血,為了保住小麗,明子同意子宮也切除了。小麗醒來知道結果後,悲痛欲絕,她這輩子都沒有生孩子的能力了,可除了安慰,明子沒有任何辦法。怕小麗睹物思人,他低價賣了房子,在郊區找了個僻靜處。
搬到新住處,明子才徹徹底底的放鬆下來,自己終於擺脫了鬼嬰,只是代價太大了。他給了老婆更多的愛,想要把她從悲傷里拉出來,可這需要時間。
慢慢的,都會好起來的,他安慰著老婆,也告訴自己。
夜幕降臨,他閉上疲憊的雙眼,終於可以睡個安穩覺了。
可半夜,那股腐臭又傳來了,他大駭的睜開眼睛,卻看見,那鬼嬰,正趴在他的肚皮上,嘴角得意的笑著,正如他當時得知老婆流產的竊喜一般,它盯著明子的眼睛,讓他眼睜睜看著自己從肚臍鑽進明子的肚子裡,明子感覺五臟六腑都要被它搗碎了,他再也忍不了了,衝進廚房拿起水果刀,毫不猶豫的剖開自己的肚子。
“你在哪呢?給我出來!快給我出來……”明子喃喃著,手在肚腹裡瘋狂的翻找……
可哪有它的身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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