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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子紋 -【過火公主系列】姑爺變公主 [打印本頁]

作者: 薰紫    時間: 2007-10-28 11:56 PM     標題: 子紋 -【過火公主系列】姑爺變公主

【楔子】


  「沖喜?!」封仙兒形狀姣好的雙唇,難以置信的吐出這兩個字,她著實愣了一會兒,久久,蒼白的臉上,才緩緩露出一個深覺荒謬的笑容,「嫂嫂,妳這話是什麼意思?」


  「意思?意思就是沖喜!」好一個回答等於沒回答,宣夢寒對自己的回答感到十分的無奈。


  宣夢寒幽然的嘆了口氣,看著自己體質孱弱但卻美麗無雙的小姑,千頭萬緒,她卻不知該如何解釋起才好!

  仙兒撐起自己的身體,宣夢寒見狀,連忙伸出手,幫忙扶起她。
  「嫂嫂可否告知這是誰的主意?」


  宣夢寒聽到她的問話,露出一個莫可奈何的表情,聳了聳肩,反問道:「妳認為呢?」


  「大哥。」仙兒說這話不是猜測而是肯定。


  宣夢寒逼著自己別再嘆氣,雖然對於自己夫婿所出的餿主意她也深感莫可奈何,但縱使她持著反對意見,但就單看封震獨排眾議,逕自勸著公、婆同意他的想法的舉動,最後,就算她不認同,也得站在他這邊。


  畢竟,兩人是夫妻,她不幫他誰幫他?與封震成親數載,她還真沒見過封震為了何事曾經如此堅持過。


  「大哥真是胡塗了!」

  仙兒咳了幾聲,宣夢寒關心的輕撫著仙兒的後背,一邊輕聲的低喃道:「震哥是關心妳。」


  「我知這。」仙兒側著頭看著年紀與她相若的嫂子,「可是仙兒可從沒聽過女子招人沖喜來的,更何況仙兒也已經二十五、六歲,早對與人婚配不再抱有希望,大哥他……何苦如此呢?」


  「別怪妳大哥。」宣夢寒不假思索便替自己的夫婿辯解,「他是看妳的病情毫無起色不說,反而更加重而深感憂心,所以才會想出這個主意,雖然看似荒唐,但之中卻滿含了他對妳的關心。」


  「嫂嫂,我已經說了,我知道大哥關心我,但這……這是行不通的,我的身體……」仙兒不知該用何種形容詞來形容自己的感覺,她拉開蓋在自己身上的絲被,「我想去見大哥!」


  仙兒一打定主意,便打算下床,但是天知道,這一個月來,仙兒還沒下床過,一碰地,雙膝便撐不住的跪了下來。


  「妳要見他,我找他來便是,妳別動。」宣夢寒連忙要把自己的小姑給扶起來,想把她扶回床上。


  仙兒略顯冰冷的手,覆在宣夢寒意圖按她躺回床上的手,「不!嫂嫂,請妳讓我起來,」她要求道,「我的雙腳只是因為久未畎,才會一時腿軟,我還沒有孱弱到不能走動的田地。」


  宣夢寒看著仙兒一臉堅決的表情,略微遲疑的移開自己想要按她躺回床上的手,改為扶她坐起身。


  眾人都不知道,為何經過一個炎熱的夏日,仙兒的身子竟會日益虛弱,請來了數位名醫都束手無策,絲毫找不出原因,甚至有數位大夫語意中暗示可以著手準備後事。


  封震不甘自己唯一的妹妹就此香消玉殞,於是想盡一切辦法,到最後,才想到「沖喜」這條路,不管這個辦法是錯、是對,似乎已成定局了。

[ 本帖最後由 天水冰 於 2008-7-4 10:31 AM 編輯 ]
作者: 薰紫    時間: 2007-10-28 11:59 PM

【第一章】

  「我反對!」封戎一聽到封震所言,立刻出聲反對。

  「我不是在詢問你的意見。」封震看了自己的弟弟一眼,絲毫不理會封戎平靜表情後的怒火,「我是問爹、娘的意思。」

  「我是封家人,我當然有開口的權利!」封戎絲毫不見讓步的站在封震的面前,高壯的身材已頗有凌駕於兄長之上之勢,「我想表達——我不答應這個什麼沖喜的荒謬計策!」


  「封戎……」


  「大哥,你是聰明之人,」封戎逕自打斷封震的話,「選擇沖喜之人是在何種情況底下才會想這方法?而是否有用?」封戎不認可的搖搖頭,「我想,你也應該略有耳聞吧!」


  歲月教會封戎凡事據理力爭,雖然較封震年幼,但他不理會年齡上的差距,看著自己的兄長,強烈的表達自己心中的不滿情緒。


  「我知道你的不悅,」封震將自己的目光投注在封戎的身上,「但我希望你能了解……」


  「我並沒有不悅,」封戎絲毫不懼的迎視封震的目光,「或許不滿,但絕非不悅。一個人的終身,不應因『沖喜』而草率訂下。想那沖喜往往發生於訂婚後,男方患重病,醫治不見效,才將新人迎來,盼喜事一沖,病可痊癒,但這根本是荒唐。」


  「姑且不論自古以來是否有女子迎親沖喜這檔子事,咱們單就『沖喜』這件事而論,喜事百忙之中,大夥兒忙著親事,忙和當中,若未顧著仙兒姊姊的身體,這可不是鬧著玩的,姊姊的身體已夠虛弱,她豈堪如此折騰?」


  「你有你的顧忌,」封震淡然的回道,「但我做事也自有我的道理。」


  「既然有你的道理,那可否說得我明白?」封戎沒打算放過自己的兄長,逕自開口詢問。


  封震無奈的看著自己的弟弟,縱使不願,但他心中也已是承認封戎言之有理,不過縱使如此,他依然還是堅持己見,畢竟仙兒已經二十好幾,此刻婚配也無人會說這是不適當。


  他想出沖喜一事,並不圖她真能因此而痊癒,他也深知此事之守舊、迷信,但他卻不顧一切,只不過是單純的希望自己的妹妹在有生之年中,可以去過一般女子所應經歷的事物罷了。


  深吸了口氣,沒有打算回答封戎的問題,封震只是把頭轉向坐在堂上的雙親,溫和的說道:「爹、娘還在場,凡事輪不到你來作主,你就安靜的坐在一旁,聽我把話說完,行嗎?」


  「好一句爹、娘還在場,輪不到你來作主,」封戎忍不住大笑一聲,笑聲中了無笑意,「難不成,現在封家已經變了天,由你來作主了嗎?」


  「封戎!」封震皺起眉頭,感到心中的肝火漸升。


  「你們兩個夠了!」坐在堂上的封天懷,看著底下兩個兒子頗有大吵一架之勢,不由拿出做尊長的尊嚴,硬聲說道:「兩個都給我少說幾句。」


  封戎深吸了口氣,握緊自己手中的折扇,一身儒衣,不平的坐回椅子上,看情況,他還是安靜不了多久。


  他們兩個兄弟早忘了上次兩人怒目相對是什麼時候了,這次的導火線,不是別人,而是封戎從小到大最親的雙胞胎姊姊。


  封戎當然希望自己的雙胞胎姊姊能夠病體痊癒,但是封震提出的方法實在是太荒謬了,讓他說什麼也不能贊同,姊姊好說歹說也已經如此過了二十多年,有必要再去搞個莫名其妙的沖喜來嗎?


  更別說他已經聽了夠多因沖喜不成,反使患者病情轉劇而加速其死亡的例子。不要到最後喜事不成,終成喪事。


  封震看到封戎安靜的坐回自己的位子上,這才轉過頭,看著坐在堂上的父母。


  「爹、娘,我希望你們兩老能夠同意我的方法,」封震繼續鼓動,「畢竟仙兒也早已過了花嫁之年,理應找個夫婿了,所以我們就藉此機會替仙兒找個夫君,這樣你們也能安心,不是嗎?」


  「爹、娘你們可得三思。」果然安靜不了多久的封戎,聽完封震的話,又開口阻擾。
  「封戎!」封震看著封戎,感到心中的無力感倍增。


  封戎看了封震一眼,逕自說道:「大哥,我知道你或許覺得我不懂事,但你不認為你該先去詢問姊姊的意見嗎?」


  「等爹、娘同意之後,我自會去知會。」


  「知會而非詢問?」封戎微搖了搖頭,「罷了!若只單單因為讓爹、娘安心的話,那姊姊現在的日子便已很好。若你硬要要求爹、娘讓姊姊出嫁,姊姊會遭遇到何種對待,你、我都不知道,所以若要我提議,我會說,姊姊留在家中對她而言才是最好。


  「更何況姊姊現在都已經二十好幾,一般女子荳蔻年華便已婚嫁,所以現在就算有人願意娶姊姊,我看也不過是那些想藉機與封家攀親的人罷了。這種人豈能相信?所以孩兒還盼你們兩老細思。」


  封天懷皺起眉頭,看著自己兩個無論如何都不願讓步的兒子,兩人各持己見,但也各有道理,他不由陷入兩難的思緒之中,直聽到柔柔的叫喚聲,才將他由神遊的太虛中拉回。


  「爹、娘,女兒向你們請安。」


  「仙兒!」


  大廳因為仙兒的到來而顯得慌亂,有人忙倒茶、有人忙搬椅。


  「不關我的事。」一等到仙兒坐定,宣夢寒趕緊對自己的夫婿解釋,「仙兒堅持要來的。」


  「是的,大哥,是我硬要大嫂帶我來的。」仙兒擔心兩夫妻為她起爭執.連忙開口幫腔。


  「妳來做什麼?」封震看著仙兒蒼白的面容,忍不住開口,「妳身體不好,別四處亂走動,加速病情惡化。」


  「大哥放心,我自有分寸。」仙兒微微點著頭,露出一個淺笑,抬頭看著自己的雙親,「仙兒是在房內聽到嫂子告知爹、娘有意替仙兒招婿,不知是否有此一事?」


  封震聞言看向封天懷,等他老人家開口,深知攸關婚姻大事之事,還是由長輩開口較好。


  封天懷看著自己的愛女,雖說沖喜之事實屬荒謬,但或許可以一試,至少,這也算是個機會不是嗎?
  最後,他點點頭,「沒錯,我打算替妳找個夫婿。畢竟妳也老大不小了,也該成婚了。」


  「可是,爹,」仙兒幽幽嘆了口氣,「我這身子是沒法伺候夫君的,這點應該不用女兒說明,所以關於此事,還盼爹三思。」


  「這事我與你大哥自會想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妳毋需掛意。」封天懷將手揮了揮,指著仙兒的貼身丫鬟,「珂兒,將小姐扶回閨房,」他看著仙兒,「妳好好休息,別煩心此事,知道嗎?」


  仙兒欲語還休的看著大廳裏的人,無奈的轉過身,她看到封戎一臉義憤填膺的表情,微思索了會兒,才道:「封戎,陪姊姊一塊兒回房可好?姊姊有話想跟你談談。」


  「可是,我……」封戎看著大廳裏的人,他怕若自己離去,眾人便會義無反顧的將姊姊的婚事就這樣定下了。


  「走吧!」仙兒了解自己的孿生弟弟,於是柔聲勸道:「爹、娘和大哥有要事要談,咱們別留在這裏打擾。」


  封戎雖不甘心,但也只好跟著自己的姊姊離去,誰教他這個柔弱的姊姊是他的一大弱點呢!


  封震見狀,不由對仙兒投之於感激的一眼,他還真不知道若封戎繼續在場,自己會不會跟他大打出手呢!


  封震一直目送著仙兒的背影離去,才微轉過頭,看了自己的太座一眼。


  宣夢寒會意的點點頭,看向堂上的公婆,「爹、娘,看時間,烈兒應當醒了,我回房去看看。」


  「去吧!」封天懷一聽到自己的寶貝孫子,眉開眼笑,封震兩夫婦結婚數年才產下一子,這孩子可是封家上下的寶貝,他立刻把手一揮,「若醒了,就帶他來這裏讓我好好看看。」


  「是。」宣夢寒頷首,緩緩離去,留給大廳內的人一個私人的空間。


  「這裏好熱鬧!」朱心茹開心的東瞧西瞧,她這個從小未曾出皇宮半步的小公主,臉上寫滿著欣喜。


  「公子,夠了吧!咱們可不可以別玩了?」宮女小蘭從陪著朱心茹出宮第一天開始,每天必定重複這句話不下百次,「早點回宮,不然可就誤了妳與袁將軍的大婚了。」


  「知道了!」心茹打開手上的折扇,學著文人雅士般的緩緩移動,耳朵是聽進了小蘭的話,但是否有把話給放在心上,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小蘭無奈的跟在心茹的身後,她看著寶貝公主的男裝扮相,走在路上不知收了多少的愛慕眼光。


  然而聰明如心茹,她當然也發現了自己的俊俏,不過她絲毫不覺有何不妥,還大膽的猛拋「媚眼」,惹得他人臉紅心跳不已,而她自己則在心中暗自竊笑。

  「小哥,真對不住,請問這裏在做什麼?」心茹忽然停住自己的腳步,好奇的看著大街上的一角,隨意的抓了個人來問。

  「自己不會看嗎?」對方指了指她的身後。

  心茹順著他的手勢,往後一看,高聳的紅幡上寫著——「繡球擇婿」。

  「繡球擇婿?」心茹喃喃的輕唸出聲,側著頭,才道:「該不會是拋繡球吧?這可好玩了!」她仔細的打量著紅幡,又看見正在搭建的擂台,不由露出一個笑容。

  小蘭見狀,不由暗暗叫苦、頭皮發麻,心想公主該不會對這「繡球擇婿」感到興趣吧?
  「公主……」

  心茹聞言,警告似的看了小蘭一眼。

  「對不起,公子!」小蘭立刻會意的改口,「我們走吧!」
  「等等再走嘛!」心茹走向還未搭建完成的擂台。

  「公子……」小蘭無奈,又不能冒犯,只好跟在心茹的身後。

  「對不起,這位兄台,可否告知這場佳宴選定之吉時?」心茹走到一個正在忙著搭建擂台的男子身後,有禮的詢問。

  封戎聽到身後的聲音,轉過身,冷冷的瞥了矮小的心茹一眼,脂粉味如此之濃,自己一掌就把他給打扁了,竟然還想來搶姊姊的繡球,真不自量力!封戎撇了撇嘴角,不理會對方,轉過身,繼續低下頭工作。

  「嘿!」心茹沒想到對方會忽略她的問話,不悅的皺起眉頭,準備發飆,「你這人怎麼……」

  「吉時訂在三日後卯時。」

  柔柔的聲音堵住了心茹正想開罵的嘴,她愣愣的轉過身,看著不知何時站在自己身後的人。

  好美!心茹微張著嘴,看著宛若從仕女圖中走出來的女人,穿著一身白衣,更顯飄逸。

  宣夢寒看到心茹的模樣,不由微微一笑,「這位公子真是對不起,方才我家小叔多有得罪,還盼見諒。」

  「嫂嫂,妳怎麼一個人上街?」封戎早在聽到宣夢寒說的第一句話時,就已停下手邊的工作,面向著她。

  「還不是為了找你。」宣夢寒搖搖頭,言行舉止中表達著無奈,「你大哥找不著你的人,正在家裏大發雷霆,派家丁來找你,你又不願意回去,所以只好由我這個嫂嫂親自前來,看是否請得動你?」

  宣夢寒總覺得自己可能終其一生都弄不清楚封震與封戎這兩兄弟之間的相處模式,兩兄弟在一起時,真可謂話不投機半句多,可是私底下又十分護著對方,害她都弄不清,兩人到底是友愛與否?

  「找我做什麼?」封戎因聽到封震這兩個字臉色立刻一沉,自從封震堅持己見之後,他對自己的親生大哥就沒什麼好臉色。

  「你……」宣夢寒嘆了口氣,表達心中的無奈,「小叔應當知曉,你大哥也是出於一片護妹之心,你就別再跟他嘔……」

  「嫂嫂請勿多言,我不想與任何人談論此事,妳還是請回吧!」封戎打斷宣夢寒的話,轉過身,低下頭,繼續動手做事,藉著勞動自己的身體來使自己的怒氣有所宣洩。

  宣夢寒見狀也莫可奈何的轉過身,準備離開。與封震結褵數載,已使當年任性成性的小女娃變成了穩重的少婦,脾氣不是沒有,畢竟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只能說是二十餘歲,已經懂得了些許的人情世故了吧!

  她走沒幾步,察覺到身後緊跟著人,不由疑惑的轉過身子,認出是方才詢問繡球大會的兩位公子。

  「公子,還有事嗎?」看對方長得唇紅齒白,像是個文弱書生的模樣,宣夢寒不由放柔自己的聲音。

  「這……」心茹尷尬的露出一個笑容,久久才道:「夫人很美。」

  「我小姑更美。」宣夢寒微微一點頭,當作是謝過對方的讚美,「若公子不嫌棄,倒是可以來共襄盛舉。」

  「我一定會。」心茹想也不想的點頭答應,畢竟新鮮的事當然都少不了她一份的。

  宣夢寒直視心茹的眼眸,看見了眼底的坦率,忍不住的露出一抹微笑。

  「嫂嫂不要同來路不明的人談話。」封戎驀然無聲無息的從心茹的身後冒了出來,他推了心茹一把,「若讓大哥見了不好。」

  宣夢寒聞言,無奈的看了封戎一眼,奇怪自己一向凡事都玩世不恭的小叔,這次怎麼這麼認真?

  雖然以前跟他吵鬧之際覺得他很煩,不過他連著好幾天不跟她說話,就算同她說話也是短短幾句,讓她渾身上下不習慣死了。

  「小叔既然那麼害怕為嫂的我遭人調戲,你還不送我回府?」宣夢寒提出要求,算準封戎不會拒絕。

  封戎深吸一口氣,瞥了宣夢寒一眼,他有時候還真受不了這個嫂嫂!


  最近幾天他為了阻止大哥,用盡了一切辦法,弄得自己心力交瘁,偏偏他這個笨嫂嫂還三不五時的找他談天。

  「走吧!走吧!」封戎揮了揮手,跳上等在一旁的封府馬車,他才不會那麼好風度的伸手去扶宣夢寒上車。
  宣夢寒見狀,搖搖頭,這才像封戎,若有一天他伸出手扶她,她可能會被他給嚇死。

  「真是不知禮數的怪物。」心茹被封戎一推,差點兒給推倒在地,又見他沒伸手扶美人上車,心中對他的不滿霎時升到了極點。

  「公子,」小蘭不敢造次,只用一雙眼直愣愣的看著心茹,「咱們回客棧吧!改明兒好趕回北京。」

  心茹聞言,一個堅定的搖頭。

  「公主,妳這是……」小蘭的話語被心茹一瞪,全數的給吞回自己的肚子裏了。

  「我倒要看看比方才那個美人更美的女人。」心茹一個擊掌,決定了,繡球大會她一定會來。

  「公——子。」小蘭在心中暗暗叫苦,忍不住的拉長音叫著心茹。

  「小蘭啊!」心茹看著小蘭一張比死人還難看的臉,不由嘆道:「唐朝李白『將進酒』中有句話——人生得意須盡歡,百年前的古人都這麼說了,咱們就不要顧忌如此之多,總之能看就多看、能聽就多聽,長這麼大沒見過人拋繡球招過親,今天有機會一見,咱們可得把握、把握!」

  小蘭聞言,知道自己是別指望勸自個兒的主子打消念頭了,她只希望公主真能說話算話,看過繡球大會就帶著她回宮,若誤了事,怕只怕她就算有十個腦袋都不夠砍了。

  「仙兒的身體太弱,不能出外吹風,所以這繡球就由你來代拋吧!」

  封戎獨自一人坐在封府中的荷花四面亭中,視而不見的看著遠方,但卻突然平空丟來一個大紅繡球打壞了他的沉思,他不由一愣,皺起眉頭,微轉過身看向聲音的來處。

  「還杵在這裏做什麼?」封震直視著封戎,「吉時將至,速去準備,可別誤事。」

  封戎帥性的把繡球往石桌上一拋,隻手撐著自己的臉頰,把目光投向遠際,狀似輕鬆的說道:「大哥在說笑吧!叫我這麼一個大男人代拋繡球?這等荒謬之事你找別人吧!我無法勝任。」

  「封戎,吉時將至,我沒有時間與你解釋些什麼,只是……」

  封戎看準了封震打定主意,準備對自己動之以情,於是站起身,轉身便走,不想聽他多言。

  「封戎!」他才踏出一步,封震立刻擋在他的面前,阻擋了他的去路。

  封戎見路被擋,只好無奈的停住腳,「我敬你為大哥,但不代表著你可以隨意指示我做事,大家或許都聽命於你,但這之中並不包括我。」

  「你到底為何事動怒?」封震看封戎準備繞過他離去,便硬是將身體擋在自己唯一的弟弟面前,「我從未見你如此不講理。」

  「我不講理?」封戎聽到此話,指著自己的鼻子,露出一個難以置信的笑容,「大哥,你竟開口說我不講理?」他幾乎忍不住的想輕哼出聲,「你似乎錯了,今日之事,不講理的人是你,你擅作主張替姊姊決定終身,也沒聽你問過姊姊自個兒的想法,你自己不檢討也就罷了,竟然說我不講理?大哥,縱使不敬,我還是要告訴你,你還真是愈活愈回去了。」

  封震知道封戎狀似輕鬆表情下的怒火,不由無奈的嘆了口氣,「我深知你不贊成此事,但我只要你知道,我疼愛仙兒的心不亞於你,我不可能害她。事實上,我已經同她談過此事,已獲得她首肯,是她答應今日繡球招親之事,至於這個繡球,也是經由她授意請你代拋。」

  封戎聞言,先是一愣,「這話該不是你說來誆騙我的吧?!」

  「你認為有此必要嗎?」封震轉過身,撿起被丟置石桌上的大紅繡球,淡然的說道:「你就當幫你姊姊一次吧!畢竟凡事皆早已注定,仙兒若該嫁,她遲早得嫁,我們不能如此自私的硬是將她留在封家,女人最終的歸屬在未來的夫君手中,不是在你、我手中。你是能照顧她,但能無微不至的照顧她多久?等你娶妻之後,有妻、有子,你能說你能如同現在這般照顧她嗎?」

  封戎聞言,皺起眉頭,最後冷著一張臉,一把將封震手中的繡球搶下,轉身離去。

  封震看著他的背影,不由露出一個笑容,嚷道:「你嫂嫂會陪你過去,你們兩人可別又鬧彆扭,徒增風波。」


  封戎給的回答是轉頭瞪了封震一眼,然後大步離去,他一向不跟宣夢寒鬧彆扭,每每都是宣夢寒自己找他麻煩,怪得了誰?

[ 本帖最後由 薰紫 於 2007-10-29 12:05 AM 編輯 ]
作者: 薰紫    時間: 2007-10-29 12:00 AM

【第二章】


        隔著紅紗向外看,看著擂台下的萬頭鑽動,他忍不住窮極無聊的打了個哈欠。



  底下的人還當真是莫名其妙,個個引領期盼巴不得能把紅紗望穿,若讓這些急迫之人知道坐在這紅紗後是他這麼一個六尺昂藏之軀的大男人,不把他們嚇掉半條命才怪!



  「嫂嫂,時辰到底是到了沒?」封戎微轉過頭,隔了道屏風看著坐在他身後不遠處的宣夢寒。



  「還沒。」宣夢寒的目光隔著格狀屏風投給封戎無奈的一瞥,「小叔,你有耐心點嘛!再等一刻鐘就成了。」



  「一刻鐘!」封戎不由咕噥。



  「咦?」宣夢寒像是發現寶藏似的輕嚷出聲,「那位公子來了!」

  「哪位公子?」宣夢寒訝然的口氣勾起了封戎的興趣,他抬起頭不停的四處張望。

  「就是數天前,我來找你回府見你大哥時所遇到那位俊俏的書生。」宣夢寒不由提醒道,三天前見他,她便對他深具好感,雖說看來年齡似乎不大,但開朗的個性,頗令她覺得適合仙兒。

  「嫂嫂,誇別的男人俊俏,」封戎好笑的瞥了宣夢寒一眼,「這話若傳進大哥的耳裏,小心情海生波。」

  「你大哥才不是心胸如此窄隘之輩,」宣夢寒指了指硬是擠開眾多大漢,跑到最前方的人兒,「你看,這人的長相斯文不說,穿著高雅,言談舉止也頗知進退,看樣子,他應當是出自不錯的世家才是,若他與仙兒結連理,你想,這難道不是美事一樁嗎?」

  「哈!嫂嫂,妳是指那個弱書生?」封戎忍住自己狂笑出聲的衝動,畢竟此時紅紗內若傳出男子笑聲,說什麼也是醜事一件。


  封戎用自己的目光,仔仔細細的打量著擂台底下正在探頭探腦的瘦小身影,最後才中肯的開口批評:「這小子身子骨那麼單薄,大風兒一吹就不知把人給吹向何處去了,仙兒姊姊的身體已經夠差了,現下,若再配個病貓夫婿,那家裏豈不給這兩人鬧得雞飛狗跳?」

  「小叔!」宣夢寒忍不住的露出一個笑容,「對方個頭兒雖然較嬌小,但身體哪有瘦弱成這等程度?」

  「嫂嫂,妳還是省省吧!」封戎有一句、沒一句的跟著宣夢寒抬槓,藉以打發無聊的時光,「妳別淨是出些足以令人噴飯的主意,也不想想自己當初下嫁於大哥就已是遇人不淑矣!現在還敢大言不慚去幫仙兒姊姊挑夫君,妳挑來挑去,挑到了大哥也高明不到哪去,所以還是別把我姊姊給推進火坑裏吧!」

  「封戎,你說這話未免也太過分了些許!」宣夢寒不悅的嘟起嘴,「竟然如此說你大哥。」

  封戎聳聳肩,「我不過是在陳述事實罷了。」他淡淡的回了句,便轉回自己的身子,目光視而不見的看著紅紗外,反正打定主意,他待會兒一把繡球給往下拋就準備走人。

  他也不再在乎是誰接到繡球,畢竟就如同大哥所雲,凡事皆有個定數,強求又有何用?

  俗話說得好:「退一步海闊天空。」他已經看開了。他仔細推想了一陣子,他的未來姊夫娶了仙兒,礙於仙兒的身體,勢必得待在封府住上好一陣子,而這一陣子,他便可以與他未來的姊夫好好的溝通一番,不過是現在抑或是未來,都不會令他的孿生姊姊有任何受委屈的機會。


  「公子,妳跑到這麼前面做什麼?」小蘭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擠到心茹的身旁,她不由無奈的說道:「咱們別站這麼前頭,待會兒妳若受了點什麼,這可不是鬧著玩的,更不要說接到繡球怎麼辦?」

  「我不可能會接到繡球的。這兒可是我想了半天才選定的位置,」心茹踮起自己的腳尖,把視線投向擂台上,一臉精明的說道:「咱們站這麼前面,才有絕對的把握怎麼樣都接不著繡球的。」

  「可是咱們站遠點也接不到繡球啊!」小蘭可也不笨,不由勸道:「公子,咱們到後頭去吧!這裏擠得人好難過。」

  「好、好、好。」心茹嘴巴上應好,但腳可沒有絲毫移動的打算。

  她瞇著眼睛,仔細的看著紅紗,巴不得把紅紗給看穿,把裏頭的人給看得原形畢露,不過效果不彰。

  這紅紗雖說不上厚,但卻也有效的阻隔了外頭的探視目光,所以外界之人只能模糊的看到裏頭晃動的身影。

  「這怎麼可能?」心茹仔細打量了一陣,才忍不住的喃喃自語,「聽說這封家小姐自小體弱多病,怎麼會長得這般魁梧啊?」

  心茹感到疑惑的看著坐在紅紗後的身影,這身影可是她的兩倍大呢!而這種身體的比例,怎麼會出現在一個身體孱弱之人身上?

  這幾天來,她已從眾多人口中得知這個封家的神祕小姐,自小體弱多病,今年也已經二十有五,卻未婚配,不過似乎真是美人兒一個。

  這輩子她最大的樂趣就是看美麗的人、景、物,所以她理所當然的要來此看「美人」。

  而心茹既有其打算,雙腳更是好像釘住似的一動也不動,更努力的看向紅紗裏,想看看自己是否看錯了?

  「這小子一臉色相!」封戎在紅紗內盯著心茹的表情,不由嘆道:「他配不上姊姊!」

  「不會啊!」宣夢寒側著頭看著心茹,客觀的說道,「他只不過是好奇紅帳內的人罷了,哪有像你說得一臉色相?」

  「我懶得跟妳爭這些無謂之事。」封戎決定好男不與女鬥。

  「吉時已至。」一旁的家丁在宣夢寒的耳際說了幾句。

  宣夢寒立刻正色道:「你現在可以把繡球拋出去了。」雖這繡球不是她所拋,但宣夢寒還是緊張的叮嚀,「你可得看準了再拋,別拋給個滿臉橫肉之人。」

  「知道啦!」封戎無奈的說道,「我不會拿我姊姊的終身大事在自己的手上把玩的。」

  他邊說邊伸出手要拿原本放在自己腿上的繡球,不過,這才發現繡球不知滾到何處去了。

  宣夢寒見狀,無奈的搖頭嘆息,還說不會拿仙兒的終身大事把玩,他還當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繡球已經滾至你身後了。」宣夢寒還算有良心的指示道。

  封戎聞言,一個轉身,但卻力道過大,腳尖一不注意,便把繡球直直的給踢了出去。

  「封戎!你怎麼……」宣夢寒看到封戎的舉動不由大吃一驚,「你這麼大的個兒,不會輕點嗎?」她急切的指著滾出紅紗外的繡球,「你還不快去把繡球給追回來?若出錯了,看你拿什麼賠?」

  封戎聞言,不敢遲疑,連忙去追滾走的大繡球。

  心茹愣愣的看著自己懷中的大繡球,沒想到,這樣都能接到繡球,她不過是站在擂台前張望,繡球卻從紅紗中滾了出來,她自然而然的伸出手,繡球就順勢滾進她的懷裏。

  「小……小蘭,現在……」心茹一臉錯愕的看著呆在一旁的小蘭問道,「現在怎麼辦?」

  小蘭搖搖頭,她怎麼知道怎麼辦?明明就是公主自己說的,站在前頭接不到繡球的,可現在接到了,她這個小宮女更不知道說什麼了。
  心茹四處張望了會兒,提起繡球晃啊晃的,大聲嚷這:「你們誰要這顆繡球,我就送給誰。」

  「這位小哥愛說笑了!」站在心茹身後的一位打扮斯文的男子拍了拍她的肩膀,「有道是君子不奪人所好,恭喜公子抱得美人歸,封家財大勢大,封家小姐知書達理,您可是討得一門好親事啊!」

  她怎麼不知道這些平民老百姓那麼會講道理?心茹急得快跳腳了,她把繡球隨便塞給小蘭,便匆匆的離去。

  「等等!」封戎見到心茹的舉動,飛身跳到她的面前,不悅的說道:「你要上何處去?」

  「去……」心茹吞了口口水,緊張的說道,「去……不上何處,只是回我下榻的客棧罷了。」

  「不用麻煩了。」封戎把手一揮,數個家丁就湧了上來。

  「別過來!」心茹雙手握拳,擺出打架的姿勢,擔心自己三腳貓的功夫是否能全身而退。

  封戎嘆了口氣,有點無奈自己的仙兒姊姊竟然會嫁給一個低能兒,一副瘦弱樣,竟然擺出陣勢想開打。

  奇怪,他明明將繡球踢得很輕,沒道理繡球會滾出帳外,而且偏偏如此多的風流才子哪個不好接,偏讓這個「色鬼」給接個正著,這倘若當真是上天注定,那老天也實在太沒亮眼了吧!

  「帶著姑爺的小廝回客棧去取他們的物品,」雖對上天的安排有些微辭,但封戎也不忘從容的下達命令,「然後將所有的衣物帶回府裏。」

  家丁們領令,便強迫著小蘭同他們一起離去。

  「公子……」

  「去吧!」心茹無奈的說道,她與小蘭只有兩個人,對方人多勢眾,注定逃不掉的,「誰教咱們接了他們家的繡球。」

  小蘭不放心的看了心茹一眼,才滿臉心不甘、情不願的離去。

  「請。」封戎的手一揮,身體微微一退,露出身後已經等待好的馬車,要心茹先行。

  心茹不甘願的向前踏去,若這件事傳回京城裏,她鐵定會被父王給罵死的,堂堂大明王朝的朝明公主,竟然去接個姑娘家的繡球!心茹苦著一張臉,踏上馬車,不曉得該如何才能脫身?

  早知道就不要這麼好玩了!她看著坐在自己身旁,冷著一張臉的男人,心中不由感到懊悔。

  原本趁著父王登基大喜,神不知鬼不覺的在受過冊封之後便偷溜出宮,本來想在大婚之前在不驚動任何人之下回宮,但此刻看來,自己的好玩,似乎從此時開始得付出代價了。

  封戎半強迫的拉著心茹進封府,打出娘胎以來,他還真沒見過如此忸怩的男人,生得俊俏不說,還像個被寵壞的孩子,一直唸著要離去。

  不過,當然,固執如他,他當然把那些話當馬耳東風,裝作沒聽見,但這一路上可被煩死了。

  「爹!」封戎把心茹推進「遠香堂」,看著坐在主位上的封天懷便說道:「這位便是接著繡球之人。」

  封天懷的眼睛銳利的看著站在堂下的心茹,由上往下,更顯得心茹的嬌小異常,「是公子接著繡球的?」

  「沒錯,就是他。」封戎直接代替心茹回答。

  封天懷仔細的把心茹打量了一下,雖然身子單薄了點,但長得還算俊俏。

  「不知公子尊姓大名,是何方人士?」

  心茹一臉的沉思,她早看出封戎不可能助她離去,所以只好想法子以圖自救,一旦打定主意,從進門至今,她的腦海便將一路行來的路徑給死命記住,一邊不停的思慮著該如何離去才不會驚動任何人。

  雖然有些困難,但聰明如她,既然有法子在皇宮穿梭自如,想來這小小封府應當困不住她才對。

  「喂!」封戎推了她一把。

  「做什麼?」心茹不悅的盯著封戎,對這個大個兒,她可是有一大堆的怨言好說。
  「我爹在問你話。」封戎使了個眼色,看著堂上的雙親。

  從方才,他便發現了自己的未來姊夫一臉恍惚,心智不知神遊何處,他這未來姊夫的心思就如同司馬昭之心般,輕而易舉的便使人看穿。這個呆子!封戎有些憐憫的低頭看著心茹,若真以為能輕易離去,那可就太小看封家這個在杭州城內數一數二的世家了。

  心茹聞言,把目光給投射在頭髮已見花白的長者身上,「失禮了!晚輩未將你的話給聽進耳裏,可否煩請……」

  「妳叫什麼名字?家居何處?」封戎受不了心茹要問個話還要講一長串,於是打斷她的話說道。

  心茹瞪了他一眼,久久才答道:「本姓朱,叫……」她一愣,才道:「單名一個茹字,家住北京城。」

  「朱茹!」封戎忍不住的哈哈大笑,「侏儒、侏儒,當真是人如其名、名如其人啊!」

  心茹見封戎的表現,氣憤的嘟起自己的嘴,此刻巴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什麼名字不好取,竟然取這等貽笑大方之名!

  才剛進門的宣夢寒,恰好聽到後頭幾句話,也忍不住的掩面而笑。

  「好有趣的名字,不是嗎?」宣夢寒轉頭看著身後的封震輕聲說道。

  封震搖搖頭,沒有給予回答,輕扶著她跨過門檻。

  「坐。」封天懷對進門的兩夫婦一揮手,嘴角微揚,忍住自己的笑意,移回自己的目光看著心茹,「家中是否已有妻小?」

  「當然沒有!」女人娶妻,想來就古怪,心茹想也不想的搖著頭。

  搖頭之後,心茹才慢半拍的想道,她應該點頭才是,若她已有妻小,對方總不會把掌上明珠給她當妾吧!

  心茹一思及此,不由忿忿地暗罵自己的愚笨。

  封天懷考慮了一會,雖然他的身材瘦弱,但畢竟是接到繡球之人,封家人可不能出爾反爾。

  「好吧!」封天懷下達命令,「今日起,你便是我封某人之婿,擇期完婚,你可需知會在京城的高堂?」

  「我……」心茹難以置信如此三言兩語便能將一人之終身定下,她搖頭忙說道:「晚輩無福消受美人恩,還盼封老爺收回成命。」

  封天懷聞言,氣憤的一拍案桌,「既無意娶老夫的女兒,為何要接繡球?存心使我封家在杭州城抬不起頭來嗎?」

  「不是的!」心茹忙不迭的解釋,「是那讓球自個兒滾進我懷裏的,我根本就無意要……」

  「閉嘴!」封戎瞪了心茹一眼,心中著實擔心他一個口無遮攔,會將自己不小心將繡球踢出紅紗外的事抖出來。

  其實這事兒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以他的個性來說,他根本就不在乎是否會為此受到責罰,而今,他之所以會如此不講理,是看在對方是因他的疏失才能抱得美人歸,這從天而降的好事,別人想遇可還遇不著,所以他不可能讓對方拒絕,若對方拒絕,也實在是太不識相了。

  「你好大膽!」心茹不甘示弱的回視封戎的目光,「我在說話時,豈有你開口的份?」

  封戎聞言一愣,隨即看著心茹的目光一變,他驚奇的說:「還不錯嘛!」他露出一個笑容,用力的拍了拍她的後背,「我還以為你軟趴趴的沒啥威嚴,沒想到還有點脾氣。」


  心茹被封戎拍得差點當場口吐鮮血,她忍著痛,苦著一張俊秀的臉龐,打出娘胎至今,她還沒受過這等對待呢!這個大個子,她現在巴不得手上有把刀,讓她把他給殺了。

  「小叔!」一旁始終未開口的宣夢寒看到心茹的模樣,惻隱之心大發,「朱公子的身子骨可不堪你這個壯漢的『輕輕』數掌,別動手動腳的,小心傷了朱公子,你可擔待不起。」

  還是美人的話動聽,心茹感激的給宣夢寒一眼,而宣夢寒則微微的回以一個笑容。

  封震看著自己的太座與陌生男子之間「無聲的交流」,不由微皺起眉頭,直覺事有蹊蹺。

  「夫人,這個小子看起來似乎有點古怪!」封天懷仔細的又將心茹從頭打量到腳,最後輕聲的在自己的太座耳際說道。

  古巧娘聞言,頗有同感的點點頭,她也覺得不對勁,但是——「現在全杭州城都知道他接了繡球,就算不對勁,他還是仙兒的未來夫君,而且看他斯斯文文,頗得人喜愛,咱們的女婿就他吧!只是,看他年紀似乎不大,仙兒配他,這不會有問題嗎?」

  封天懷思索了一會兒,看著心茹問道:「你今年多大年紀?」

  「十八。」心茹悶悶不樂的回答。

  「十八?」封天懷看向自己的太座。

  「算了。」古巧娘低語,「不論年紀相距多大,他還是接到繡球之人。總之擇期成婚,藉故留他在封家一段時日,若真是個好人,咱們就讓仙兒同他離去,若不成……」古巧娘想出了一計,「若不成,就盡一切力量使他留在杭州城,咱們能控管的地方。老爺,你認為這樣可好?」

  封天懷考慮了一會,覺得有理的點點頭,大如洪鐘的聲音帶著不容反駁的強硬,「這門親事就此定下。朱茹,家中還是知會吧!」

  「不能知會,」心茹連忙搖著頭,速度之快,令人著實擔心她將頭從纖細的頸項上搖下,「萬萬不能知會。」

  「為什麼?」封天懷皺起眉頭,奇怪心茹慌張的神色,一向都沒什麼耐心的他,今日已經為了這個年輕小夥子展現了最大的極限了。

  心茹長長的嘆了口氣,奇怪自己是否進了個瘋狂的家庭,「我今年一十有八,年紀尚幼,所以不願在如此年少之際婚配。」

  「無妨。」封天懷把手一揮,一點都不把心茹的話給放在心上,「在廣西平南,男子十七、八歲之際便為成婚之年,而你今年十八,年紀相當,此時婚配並不顯得年少。」

  「可這裏是杭州,」心茹沒想到年紀已過半百的老者竟然會如此不明事理,「根本就不能同一而論。」

  「這封家我作主,」封天懷得意的摸著自己花白的鬍子,「所以我說成便成,管這是杭州抑或是平南。」

  「怎麼……怎麼可以如此?」心茹皺起眉頭,「我已經說了,我不要這門親事,請你們別逼我。」

  「你說什麼?」封天懷站起身,怒氣沖天的看著心茹,竟然有人會不要他美若天仙的女兒,真是膽天包天。

  封天懷高大的身影令心茹倒抽了口冷空氣,這下終於知道為何封戎擁有南方人所不常見的高壯體魄。

  她整個人猛然倒退好大一步,整個人像隻受驚嚇的小兔子似的縮進身後溫暖的身軀。

  封戎被心茹的舉動嚇了一跳,沒想到剛才那個大聲斥責要他閉嘴的人,現在竟然躲在他懷中發抖。

  「他好可憐。」宣夢寒忍不住同情心大起。

  封震聞言,沒好氣的看著宣夢寒,覺得他這個寶貝娘子有時還當真是用錯了同情心。

  「身為一個男子漢,你現在這是什麼樣子?」封天懷看著整個人都躲進封戎懷中的人兒,忍不住大嚷,「你可是我封家未來的乘龍快婿,膽子怎麼可以像個女人似的?給我……」

  「爹!他年紀尚輕,你就別苛責他了,」封戎也不知自己是吃錯了什麼藥,抱著懷中柔軟的身軀,竟忍不住的開口說道:「再怎麼說,他是姊姊未來的夫君,有必要將氣氛弄得如此僵硬嗎?」

  心茹聞言,驚訝的抬起頭來看著封戎,沒想到他還有明理的一面。

  不過這一抬頭,可讓她了解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往他的懷裏而去,她連忙把手一推,把封戎給推開。

  封戎沒料到她會突然來這一下,整個人重心不穩的跌落在地,他感到難以置信的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心茹。

  心茹看著他,覺得自己臉上熱氣直冒,她微低下頭,想道歉,但又不好啟齒,只好愣愣的看著他。
  「對……對……」

  「算了。」封戎站起身,拍了拍衣服的下襬,將灰塵撫去,看心茹對個半天對不出東西來,索性打斷她的話,「看在你是我未來姊夫的份上,我不會與你計較此事的。」

  「我不可能當你未來姊夫的。」心茹嘟著嘴,看著封戎說道,「我不要這門親事。」

  「你……」

  「你未免也太不識抬舉了,」封天懷覺得自己的耐性已經被磨光了,他打斷打算開口的封戎,大嚷道:「你再說一次不要我女兒試試看!」

  「說……說就……」心茹深吸了口氣,不顧一切的說道:「說就說,我不要這門親事。」

  「你——」封天懷的手氣憤的指著心茹。

  看到封天懷的模樣,心茹感到冷汗不停的直冒上額頭,不曉得自己闖進了什麼樣的鬧劇裏頭,自小她可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今日竟然虎落平陽被犬欺,此刻她當真是無語問蒼天!

  「真的不是我想接繡球,而是繡球自己要跑進我懷裏,」心茹硬逼著自己壯大膽子,「當時在場的所有人都可以作證。」

  「是這樣子的嗎?」封天懷將目光轉到封戎的臉上,問道。

  「是……」

  「爹,現在追究此事為時已晚。」宣夢寒開口打斷正要說明前因後果的封戎的話,「朱公子拿到繡球是不爭的事實,繡球既是拿在他手上,他就應當迎娶仙兒,而既然他尚未婚配,才子佳人結為連理可是人間美事一樁,何苦再去探索其他呢?依媳婦看來,朱公子可能是還未能接受這從天而降的喜事,所以才會說出如此令爹不悅的話語來。爹,你就別與晚輩計較了。」

  原來美人也有不講理的時候,心茹看到封天懷露出一副有理的表情,急得想要跳腳,看來這下,她真的得要想辦法自己逃脫了。

  「其實,我懂你的意思。」封戎突然在她的身邊說道。

  「什麼?」心茹一雙美目疑惑的盯著封戎。

  封戎見了,心中不由一驚,奇怪朱茹一個大男人的眼睛,怎麼會帶著女人家的神韻?

  他微一失神,不過隨之搖搖頭,抓回自己方才飛閃而逝的失態,連忙說道:「我知道,妳是想見了我那孿生的仙兒姊姊才決定要不要娶她對不對?」封戎一臉他與心茹兩人彼此心照不宣的表情。

  「我……」心茹忿忿地瞪著封戎,方才還覺得這人似乎還頗為可取,現在竟然……他以為全天下之人都同他一般只以容貌來評斷一個人嗎?

  「未來姊夫、『侏儒公子』,你不用惱羞成怒。」封戎抬起頭,看著堂上的雙親,「爹、娘,我現在就帶他去見姊姊,若姊姊中意這門親事,咱們再來討論親事也不遲,現在談定了,若姊姊不中意這骨瘦如柴的小子,我們如此一頭熱,到時豈不冤枉?」

  「言之有理,」封天懷點點頭,「你就帶他去『娟雲樓』探仙兒,但可別累壞了你姊姊。」

  「知道了,爹。」封戎根本就不顧心茹的個人意志,硬是一把抓過心茹,攬著她的肩膀,把她給往外帶,「我現在就帶你去跟仙兒姊姊見個面,雖然我姊姊年紀比你稍長,但她的美貌與才智,會令你忘了她的年齡。」

  心茹根本沒有注意封戎的話,她差點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給嚇死,她愣愣的被帶出「遠香堂」,不過才走不了多遠,理智才重回她的腦中。

  「不要碰我。」心茹急急的掙開封戎的手,一掙脫還不忘不停的拍著自己被他所碰觸的肩膀,彷彿有多髒似的。

  「你是怎麼一回事?」封戎側著頭看著心茹的舉動,「我身上沒毒、沒病的,你這是什麼態度?我還記得方才你自己還自動的投進我的懷中,那時怎麼也沒見你有如此大的反應?」

  「你……」心茹被封戎的話堵得一時語塞,一會兒才道:「方才是方才,現在是現在,總之,我不准你再碰我。」心茹的食指指著封戎的鼻子,「聽到沒有?下次若碰我,我就將你的手給剁了。」

  封戎聞言,不由發出嘖嘖的聲音,「朱茹啊!真想不到你長得瘦瘦弱弱,講話還挺帶血腥字眼的。」

  「怎麼?你不服啊?」心茹氣憤的瞪著他,要不是有他,她根本就不會來到封家,所以橫豎就得怪他。

  「沒有。」封戎聳聳肩,覺得眼前的小人兒還挺對他的胃口的,當他的姊夫雖不滿意,但還算能夠接受。

  「走吧!」封戎這次沒有碰她,只是做了個手勢要心茹隨他來。

  心茹滿臉不悅的跟在封戎的身後,目前有這麼一個大個子在,她是一點逃脫的可能性都沒有,而且還有一個小蘭!她的貼身侍女,她是不會把小蘭一個人給丟下的。
 

[ 本帖最後由 薰紫 於 2007-10-29 12:09 AM 編輯 ]
作者: 薰紫    時間: 2007-10-29 12:01 AM

【第三章】


        「爹,我想這門親事,你要三思。」封震一看到封戎與心茹消失在眼前,立刻看著堂上的封天懷說道。
  封天懷淡淡的瞥了封震一眼,問:「此話怎講?」


  「這個男子古怪。孩兒雖說不上這男子何處古怪,但孩兒可以肯定的一點便是,這門親事你當真得想清楚。」封震站起身,連帶的拉起顯然有一肚子話想要反駁他的宣夢寒,「請爹、娘仔細斟酌,我同寒兒先回房了。」


  「震哥……」


  「我要妳跟我說實話。」封震硬是把自己的太座給拉出「遠香堂」,突然沒頭沒腦的說道。


  「你指什麼?」宣夢寒原本有一肚子的話想問,但封震的一句話立刻讓她給堵住了嘴。


  「妳與封戎又扯了什麼麻煩?」封震在迴廊中停住腳,轉身面對她,「老實招來。」


  他的直覺告訴他,朱茹的表現不像是在說謊,那麼說謊的人當然就是封戎跟自己的娘子了。


  有時,他實在是不知該拿自己的寶貝娘子怎麼辦?都當娘了,還是那麼沒個定性。不曉得是否是成親的這幾年間將她給寵壞了,雖然懂得收斂,但闖禍的功夫還是一流。

  「其實……」宣夢寒有些心虛的咬著下唇,「也沒有啊!」

  「我沒什麼耐心。」封震有些警告的看著她,「說實話。」

  宣夢寒抬起頭,把手一攤,把心中的心虛給拋到一旁,理充辭沛的說道:「沒錯!或許我是隱瞞了一些事,但是,總而言之,雖然繡球是被封戎不小心給踢到帳外,而恰好進了朱茹的懷裏,可是朱茹接到也是不爭的事實,所以他就是咱們封家的東床快婿了。」

  「把繡球踢出帳外?!」封震無奈的搖搖頭,沒想到如此重要的事,最後竟被封戎弄得如同鬧劇一般。

  「你別一副愁眉苦臉的模樣,」宣夢寒伸出手,輕拍了拍封震的胸膛,安撫似的說道:「數天前,我曾經見過朱茹,雖稱不上了解他,但單就他的言談舉止,我可以肯定他不是惡人。人說五百年姻緣天注定,當時人如此之多,球哪裏不好滾,卻偏滾進他懷裏,所以他得認命。你放心吧!我相信一切都會十分完美、如意的,上天如此安排自有其道理,我們毋需再去探討這個問題,不是嗎?別杞人憂天了,你煩心事過多,小心早生華髮。」

  封震無奈的伸出手,拍了拍宣夢寒的臉頰,「真佩服妳總能將事情想得如此大而化之,為夫的不信妳看不出朱茹根本就無意娶仙兒。」

  「我是看出了他的不樂意,但我相信,那是因為他還沒有看到仙兒。」宣夢寒很有把握的說道。

  在宣夢寒的心目中,仙兒的柔美是平常人所不能抗拒的,所以她看朱茹也不會例外。

  「算了,就讓時間證明吧!」封震看著她,搖搖頭,也不再多說什麼,他在心中暗嘆了口氣,只希望這次是當真只是求來一個東床快婿,可別求來個「麻煩」。

  「好啊!」宣夢寒只知心茹坦率的眼神令她喜愛,所以不在乎的回答,「就讓時間證明啊!」

  「我要警告妳,」封震拉著宣夢寒的手,往兩人的寢房而去,基於對宣夢寒的了解,他不忘叮嚀道,「別去打擾人家,徒增風波。」

  「知道了!」宣夢寒沒好氣的說道,「我會那麼不懂事嗎?我現在可是一個孩子的娘了。」

  生了孩子可不代表懂事,封震雖不認同宣夢寒的話,但也識趣的不回話,以免給自己找麻煩。

  他現在只盼,這個有著大明國姓的男子,別令一向平靜的封府起風波。

  「二少爺。」仙兒的貼身丫鬟珂兒,遠遠的看到封戎走近,連忙行了個禮,「小姐在休息……」

  「我們會很小聲的。」封戎舉起手,打斷珂兒的話,指了指身後,「這位就是未來的姑爺。」

  珂兒聞言,才抬起的頭又低了下去,連忙一福,「姑爺。」

  心茹聽到對方給她的稱謂也不能說什麼,只好無奈的一翻白眼,手隨意一揮,要珂兒起身。

  珂兒微低著頭,退了幾步,輕聲的將房門給打開。

  「進來吧!」封戎率先踏進房裏,縱使不太情願,心茹也只好無奈的跟在他的身後。

  一踏進房裏,心茹便被房裏布置之典雅所震懾,她的目光投注在書案上一副畫作上——荷花,十分秀雅的荷花。

  「好美!」心茹忍不住的嘆道,「好像真的似的。」

  「當然。」封戎站在她身旁,目光與心茹一般投向同一個方向,「我姊姊不僅人長得美,更是個天下無雙的才女。」

  「既是美女又是才女?這天下會有如此佳人?」心茹此刻把自己投身入這場鬧劇的煩惱給忘了,一心只想要看看封戎口中所言,天下無雙的才女。

  「要看可以,」封戎伸出食指放在自己的唇中央,「不過我姊姊正在休息,所以你得小聲點。」

  心茹點點頭,表示沒問題。她躡手躡腳的跟在封戎的身後,看著封戎小心翼翼的把紗幔給拉開。

  她好奇的把目光給移到床上躺著的人,好美!長長的睫毛覆蓋著眼,臉上細緻的五官透露了靈氣,但是臉色卻透露著異於常人的蒼白,南方女子獨有的嬌小身材,實在看不出她的真實年歲。

  「我仙兒姊姊很美吧?」封戎把心茹的表情給盡收入眼底。

  「嗯!」心茹點點頭,躺在床上的女人很美,但卻美得給人感覺不像是真的,說是人,倒不如說是美麗的瓷娃娃來得貼切。

  「現在總願意娶我姊姊了吧?」

  心茹聞言,點了下頭,隨即腦海接收到封戎的問話,頭立刻像博浪鼓似的猛搖著。

  封戎見了,不由皺起眉頭,「你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心茹將手握拳,有心理準備封戎可能會因她的話而隨之而來的反應,「你的姊姊是很美,但是我……我不能娶她。」

  「為什麼?」封戎克制不住的大嚷。

  心茹早有心理準備的用手捂住耳朵,隔開了封戎聲如洪鐘的大吼。


  「封戎?!」躺在床上睡得不很安穩的仙兒,被封戎的大吼聲給嚇醒,長長的睫毛抖動了下,隨即睜開。

  「對不起,姊姊!吵醒妳了。」封戎看著仙兒轉醒,忙著道歉,還不忘指控似的看了心茹一眼。

  「無妨。」仙兒作勢要坐起身,封戎連忙伸出手扶著她。

  仙兒的目光緩緩的移到房中另外一個人的身上,「這位是……」

  「朱茹。」封戎說道,「是今日繡球擇婿接到繡球之人,也就是姊姊的未來夫君。」

  「未來夫君?」仙兒聞言,有點疑惑的打量著心茹,「我的未來夫君?!」

  「是啊!」封戎肯定的點點頭。

  「她怎麼會認不出我?」心茹疑惑的側著頭,方才的繡球不就是她丟給自己的嗎?

  「我姊姊怎麼會認得出你?」封戎伸出手,壓住想要起身的仙兒,「姊姊,妳毋需起身,朱茹不會介意的。」

  「是啊!毋需如此大禮。」心茹對眼前嬌弱的女人,不知不覺的產生一種奇妙的感覺,一種想保護她的感覺,長這麼大,腦中還是第一次冒出這種念頭,而且還是對個女人,這感覺可新鮮了。

  仙兒原本感覺不像真實的美麗臉龐上,現在多了明亮的雙眸點綴,彷彿賦予了這張臉一股精神,雖然疾病纏身,但眼睛卻透露出精神奕奕的晶亮。

  仙兒聞言,緩緩的又靠回床上,看著立在一旁的珂兒,「去膳房拿些茶點來,請姑爺和二少爺享用。」
  「不用忙了!」心茹連忙說道,「我……」

  「我姊姊要請你,你就恭敬不如從命吧!」封戎打斷心茹的話,揮了揮手,「珂兒,妳就照著小姐的話做。」

  「是。」珂兒領命,不敢遲疑,連忙辦事去了。

  仙兒半坐半臥,看著她柔弱的神情,心茹都不得不承認自己有些許的心動,這個女人若入宮,肯定能集三千寵愛於一身。

  她若真身為男兒身,能有幸娶得這等女子,她敢肯定會感到欣喜,但偏偏也是個女人,怎麼有可能與她婚配?更別提京城中還有個等她完婚的未婚夫君。

  現在這場鬧劇該如何了結?心茹苦著一張臉,只要一想到自己要成了一個女人口中所言的「相公」,她就頭皮發麻。

  「朱茹,你坐下。」封戎用腳勾了個小圓椅,雙手如千斤鼎般壓在心茹纖細的肩膀上,逼得心茹不得不坐下。

  「我已經說過,我不准你對我動手動腳的。」心茹氣不過的轉過身,看著一臉無辜的封戎。

  封戎坐在仙兒的床沿,一臉心茹在無理取鬧似的表情,「又不是女人,碰一下會怎麼樣嗎?」

  「你……你得了便宜還賣乖。」心茹的腳一蹬,站起身,雙手扠腰,瞪著封戎怒道,想她的手、身軀豈有被男人碰觸過?這個臭男人碰了她,還一副沒什麼大不了的模樣,看得她怒氣沖天。

  仙兒半臥在床上,皺起眉頭看著心茹的舉動,奇怪怎麼……她突然抬起手摸著額頭,一臉痛苦的表情。

  「姊姊?!」封戎察覺到仙兒的不對勁,放棄跟心茹吵嘴,急切的彎下身,「妳怎麼了?」

  得不到仙兒的回應,封戎更急,他抬起頭,連忙站起身衝到房門口,派人去找大夫。

  心茹被仙兒驀然變得慘白的臉色給嚇得愣在當場,她忘了自己的男裝身分,急切的拉住仙兒的手,「妳……妳沒事吧?!」

  「沒事。」仙兒搖搖頭,「突然有點暈眩。」仙兒睜開眼睛,抬起頭,仔細的梭巡著眼前的面孔,最後才道:「好多了,謝謝……相公。」

  心茹接觸到仙兒疑惑的目光,連忙把手一鬆,退了一步,強迫自己不要抬手摸自己的臉頰。

  她到現在還沒讓人懷疑她是女扮男裝,連封戎她都瞞過了,怎麼有可能瞞不過一個終日躺在病床上的女人?

  「真對不住,我的模樣嚇壞你了吧!」仙兒柔柔的開口說道。

  「沒有。」心茹搖頭表示,「妳如此柔弱,怎麼會嚇到我?」

  仙兒聞言,露出一個笑容,有些疲累的深吸了口氣,「相公,妾身累了,可否請你……」

  「當然、當然。」心茹巴不得趕快離開,現在仙兒開口,可是個天大的好機合,她微點了個頭,連忙轉身離去。

  「對了!」仙兒突然開口。

  心茹身體先是一僵,不過她還是硬著頭皮轉過身,「還有何事嗎?」

  似乎意識到了心茹的緊張,仙兒連忙對她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只希望你若看到封戎,就請叫他別忙了,我身體已經好多了,不用再請大夫了,謝謝你。」

  「哦!」心茹聞言,不敢遲疑,連忙轉身往大門的方向而去,沒看到仙兒疑惑的目光一直跟著她離去。
  「喂!」心茹站在封戎的面前,擋住他的去路。

  「你做什麼?」封戎皺起眉頭看著心茹,「我要去給我姊姊請大夫,你別擋路。」

  「你姊姊現在已經睡了。」心茹說道,「她叫你別忙了,她只要休息一下就成了。」

  「是嗎?」封戎拿著懷疑的目光瞅著她看。

  「信不信隨便你。」這根死木頭,竟然敢質疑她的話,真是膽大包天,心茹氣憤的轉頭離去。

  「生氣?!」封戎深感荒謬,這個未來姊夫脾氣跟個女人一樣,「你等等,你知道你住哪個廂房嗎?」

  心茹聞言,腳步一頓,不過隨即轉過頭,理直氣壯的大嚷:「我不要住這,我要回我的客棧。」

  「我想,這可能由不得你。」封戎幾個大步便來到她的面前,手一伸,便拉著她,半強迫似的將她往西廂房的方向帶。

  「喂!你放手!」心茹氣急敗壞的要擺脫封戎的手,但封戎握得死緊,打定主意不讓她給掙脫。

  「就是這裏。」封戎將心茹輕推進一個小院中,「你自己找間中意的寢房住下吧!」

  封戎雙手抱胸,像是門神似的站在心茹的身後,一方面是防止她像呆子似的亂跑,另一方面是等著心茹接下來的動作。

  「我說過我不要住這,」心茹轉過身,雙手扠腰,一臉堅決的面對封戎,「我要回我原本住得好好的客棧。」

  封戎低頭看著她,露出一個笑容,「我也說過你得住在這裏,這事兒沒得商量,所以自己挑間中意的寢房吧!」

  「喂!你未免顯得太過霸……」

  「封戎!」

  「啊?」心茹一時不能理解封戎突如其來冒出的話語。

  「我不叫喂,我姓封,單名一個戎字,」封戎輕推著心茹,帶她進入小院中,一邊打開一向就打掃得十分潔淨的客房。

  「封戎。」

  封戎點點頭,繼續說道:「大哥單名震,嫂嫂閨名宣夢寒,還有個小姪子單名烈,剛滿兩歲,小小的人兒可好玩了!不過,」他頓了一下,「若他是個女娃兒,可就更臻完美了。」

  「你的想法還真怪,」心茹被封戎低沉的嗓音所吸引,沒注意到封戎正在擅作主張幫她挑選寢房,「『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當然這無後是指男兒,你竟然喜歡小女娃,不覺有些荒謬嗎?」

  封戎聞言,露出一個笑容,「我也深知不娶無子,絕先祖祀是不孝中最重大,但我封家已有烈兒,不會無後,那也就更別說絕先祖祀,所以若當真娶妻生子,生個小女娃也無可厚非。」

  「古怪的人。」心茹看到他的笑容,無意識的也輕扯嘴角,「果然有古怪的想法。」

  封戎推開最靠庭院深處的寬敞客房,看著房裏的隔局,滿意的點點頭。雖說是久未住人,但定期有下人打掃,環境還算清潔,遠處還能遠眺封府他最喜愛的一隅——荷風四面亭,怎麼看這環境都是居住的上上之選。

  「好!就決定這裏。」封戎決定了。

  「你是什麼意思?」才剛營造出的和善氣氛霎時被打得煙消雲散,心茹的臉色丕變,「什麼就決定這裏?」

  「意思就是我幫你挑好寢房,就是這裏,」封戎舉目將房裏給掃視了一遍,「這間客房最為寬敞,你的小廝可以睡在對房,就近照顧。而這裏遠離前堂,環境也較為清幽,若你不願有過多人打擾,我可以下命令,不經傳喚,不得擅入,你認為如何!」

  「我不是說過了嗎?我……」

  「噓!」封戎將食指放在唇中央,「我一向沒什麼耐心的,我也不若南方的眾多文人雅士一般懂得進退之道,所以不要惹火我,不然我若動怒,你也不會好過的,不是嗎?」


  心茹皺起眉頭,不甚滿意封戎的口氣。

  「喂!封戎!」心茹抬起頭,雙眼微瞇,「難道你的夫子沒有教過你尊重之道嗎?」

  「當然教過。」封戎將窗戶給推開,使空氣流通,一邊淡淡的回答,「不過我夫子說我生性頑劣、資質駑鈍,不受教,所以縱使他雖教過,但我沒學進腦子裏。這『尊重之道』四字,常聽人道,但做到的我也看不到幾個,所以,尊重之道太難,我學不來,還請你包涵了。」

  心茹聞言,不曉得該用何言以對,她還真沒見過有人當著她的面,承認自己生性頑劣、不受教的,她忍不住啐道:「你這個莽夫!」

  「莽夫?」封戎在窗戶前轉過身,驚訝的說道,「莽夫,這詞兒挺不錯的,似乎適合我。」

  她快暈倒了!心茹重重的坐在椅子上,感覺自己像呆子似的在與封戎對話,這個男人的口才當真一流,她不得不承認自己說不過他。

  「公……」小蘭闖進大開的房門,看到窗前的人影,立刻將到口的話給吞回肚子裏,「公子,奴才回來了。」

  心茹無精打釆的瞥了小蘭一眼,小蘭見了,不由擔心的問道:「公子臉色怎麼如此難看?該不會是身體不適吧?!」

  「不是。」心茹用手撐著頭,「我好得很,更何況有封二少爺的細心陪伴,開心都來不及,怎會身體不適?」

  封戎看著心茹明明恨他恨得牙癢癢,卻能說著違心之論,臉不紅、氣不喘的,不由一笑。

  「既然你的小廝已回,我便不打擾了。」封戎緩緩走向房門,「等會兒我會請總管派些人到你房裏來,你就休息會兒吧!」

  「謝謝二少爺的好意,」心茹淡然的說道,「我有我的小廝照顧便成,毋需再加派人手了。」

  「是嗎?」封戎輕挑著一邊的眉峰,最後才道:「就如你所願。」他微微點著頭,有風度的離去。

  心茹沒好氣的看著封戎的身影消失在眼前。

  「公主,現在如何是好?」小蘭一臉擔憂的問。

  心茹嘆了口氣,她也不知現在能如何?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她瞥了小蘭一眼,「妳開心點吧!反正凡事既來之則安之,橫豎短期間已然是逃不掉了,不如冷靜下來,說不定還能想個兩全其美的法子。」

  也只能如此了!小蘭沮喪的點點頭,這個時候,只好相信自己聰慧的主子能想出個好辦法,她這個奴才也只好安靜的聽話行事了。

  心茹在客房裏思慮了半天,終於決定她得早點結束這場鬧劇,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出擊,所以她帶著小蘭信步的走向「娟雲樓」。

  畢竟要下嫁予她的人是仙兒,只要仙兒一句話,相信這場鬧劇便能落幕。而鬧劇一結束,她便立刻啟程回京;認命的等著自己即將到來的大婚之日。


  現在,她惟一的希望便是希望仙兒能夠明白事理,不要向她大演那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可怕戲碼。

  心茹站在一旁,看著小蘭輕敲著仙兒的房門。

  未幾,房門打開,珂兒一看到房門外的兩個人,連忙一福,「姑爺。」

  「小姐在嗎?」心茹問道。

  「在,但是正在休息。」

  「這麼不巧。」心茹有些苦惱的皺起眉頭,「可否請妳通報一下,就說我有急事找她。」

  「這……」珂兒一陣遲疑,「小姐正在休息,更何況,姑爺與小姐還未拜堂,若孤男寡女相處一室,與禮教不符。」

  「我了解妳的顧忌,」心茹拿著闔起的扇子,輕輕拍打著自己的手掌心,「但是我真的有急事要和小姐談,若妳真不放心,不如同我和我的小廝一塊進去,這不就成了嗎?」

  「這……」珂兒考慮了一會兒,才道:「姑爺請在外頭等等,待我知會小姐一聲。」

  心茹點點頭,等著珂兒去通報。

  「姑爺請進。」須臾,珂兒把仙兒的房門打開,請心茹進門。

  「相公請坐。」仙兒半倚著床頭,一臉和悅的看著入門的心茹和小蘭,指了指放在床旁的圓木椅。

  「謝謝。」心茹緩緩的坐了下來,千頭萬緒,看到了仙兒的臉,卻不知從何開始談起。

  「有事嗎?」仙兒看著心茹一臉的為難,不由先主動開口。

  「其實……其實也不是什麼要事。」心茹嘆了口氣,拿起珂兒放在她面前的清茶啜了一口,然後放在一旁的梳妝台上。

  仙兒看著心茹一臉欲言又止,不由善解人意的開口道:「你該不會是為了婚事而煩躁吧?」

  心茹聞言,略顯吃驚,「妳……妳怎麼知道?」

  仙兒露出一個淺笑,「其實打從一見面,我便隱約有所覺,相公似乎並不想要這門親事。」

  「小姐,請別誤會,我不是不想要這門親事,而是……」心茹忙著想解釋,只見仙兒舉起手,打斷了她的話。

  「我知道你有苦衷,」仙兒覺得有些無奈的搖搖頭,「而我也比任何人都深知我爹爹和哥哥還有封戎的個性,所以這一陣子,當真是為難你了。」

  「小姐,請別……」

  「別叫我小姐,若不嫌棄,就同封戎一般叫我姊姊吧!」仙兒柔柔的打斷心茹的話。

  「姊姊?!」心茹露出驚奇的表情。

  這可絕了,縱使她不想要這門親事,但她現在好歹也是掛名的「姑爺」,而她未來的「娘子」竟然要她叫——姊姊?!

  「這麼叫,不好嗎?」仙兒笑道,「我較你年長,稱我一聲姊姊應當不為過吧?」仙兒側著頭,打量了她一會兒,繼續說:「你叫朱茹,那我就叫你小茹好不好?」

  怎麼聽起來像是女人的名字?心茹雖然感到遲疑,但還是點點頭,緩緩的開口說道:「姊姊,其實,我相信妳自己也知道妳很美,且才藝雙全,」她看到仙兒聽到她的話後微搖著頭,她不由肯定的說道:「真的,姊姊,妳長得美,談吐有禮,如此佳人,誰不憐愛?但我真的不能與妳結為連理。」

  「不能?!」仙兒側著頭,疑惑的問道:「是不願抑或是不能?」

  「當真是不能!」心茹微嘆了口氣,「我不能與妳成親這檔子事,我已經跟封戎說了無數次,」心茹提及封戎,眉頭不由緊緊皺了起來,「誰知道他這個莽夫,根本就不把我說的話當作是一回事,硬逼著要我跟妳成親。」

  仙兒聽到心茹忿忿不平的話語,不由輕笑出聲。而心茹見到她的反應,眼睛不由大睜,這實在不像是個被人「拋棄」所應有的反應。

  「姊姊?」她疑惑的喚了一聲。

  「讓你見笑了!」仙兒止住自己的笑聲,「封戎的個性便是如此,真是對不住!」

  「不關妳的事,何必道歉呢?」心茹沒想到仙兒比她想像中還要講理多了,孿生——心茹一想到仙兒與封戎是雙胞胎,不由感到難以置信,兩人的個性還真是差之千裡。

  仙兒緊盯著心茹瞧,瞧得心茹不自在的動了動身子,仙兒見了,微微一笑,突然說道:「姊姊有個疑惑,不曉得該問不該問?」

  「姊姊請問。」心茹發現與仙兒相處沒啥壓力,於是說道,「若是我所知,定當不相瞞。」

  仙兒思慮了一會兒,才道:「你的真實身分。」

  心茹聞言,身體微微一僵,訝異仙兒竟會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

  「我……」心茹不曉得該不該實話實說,若讓仙兒知道自己是大明王朝的朝明公主,可能會嚇壞她。

  「若你覺得為難,那就罷了。」仙兒垂下自己的目光,思慮了一會兒才道:「不曉得你認為封戎這個人如何?」

  心茹聞言,差點被方入口的溫熱茶水嗆到,站在她身後的小蘭連忙伸出手幫她拍了拍背。

  「我好多了。」心茹舉起手要小蘭停手,她急急的順了口氣,才問:「姊姊為何突出此言?」

  「我自有我的目的,」仙兒抬起頭,一雙美目柔柔的看向她,「我覺得你與封戎似乎很談得來。」

  「談得來?!」心茹強迫自己不要輕哼出聲,她跟他談得來?她又不是心智不正常。

  「封戎很欣賞你。」仙兒又突出驚人之語。

  「不會吧?」心茹壓根不相信,「他把我從頭到腳批評得一無是處,若這是他表達對我的欣賞之意,那我還當真是無福消受啊!」

  看著心茹的表情,仙兒再一次忍不住的輕笑出聲,直視心茹的眼,語帶深意的說這:「與封戎相處久了,你自然會了解他,封戎在看似輕鬆的外貌底下,他可是個睿智之人。」

  心茹聳聳肩,對仙兒的話不置可否。

  「姊姊,很抱歉,我不想與妳談論封戎,我只想知道這門親事,妳可不可以……」心茹一臉祈求的看著仙兒,她想這門親事轉圜的餘地應當頗大。

  仙兒考慮了一會兒,「給我一旬的時間﹙約十天﹚,我會給你一個滿意的交代,這樣可好?」

  心茹忙不迭的點著頭,她早該來找仙兒的,這麼一個識大體的女子,真是世間少有!

  就在此時,仙兒的房門被輕敲了幾下,隨即被推了開來,封戎不請自來的大步走進仙兒的閨房。

  「你這隻侏儒果然在這。」封戎緩緩的站定在心茹的身旁,「你怎麼來打擾我姊姊?」

  「什麼這隻侏儒?!」心茹不甘示弱的站起身,雙手扠腰,抬頭看著封戎,「講話客氣點!」

  封戎拉著心茹,硬是要將她往外帶,「反正名字只是一個代表,別那麼小器,連個綽號都不准人叫。」

  「喂!我說過了,別動手動腳的。」心茹忙著想掙脫封戎的手,「我當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以後我會要你好看。」


  「不要喋喋不休的。」封戎的目光掃了心茹一眼,最後將目光定在仙兒一張帶笑的臉上,「姊姊,我有事想同姊夫商量,所以……」


  「你們去吧!」仙兒表示無妨的搖搖頭,「小茹來此好久沒出去了,不如你帶著他出外走走。」


  「是的,姊姊。」封戎根本就不給心茹有反駁的機會,硬拉著她便離去。


  小蘭看著兩人走遠,無奈的搖搖頭,她家公主一個黃花大閨女,竟跟個男人拉拉扯扯,偏偏她又不能多說什麼,真是苦了她這個做奴才的。


  「你等等。」仙兒突然開口叫住小蘭。


  小蘭聽到身後響起的聲音不由一愣,恭敬的轉過頭,「小姐。」


  「你幫我去膳房拿些糕餅點心來。」


  「奴才……是。」小蘭縱使想緊跟在心茹的身後,但仙兒的命令又不得不聽命,所以只好乖乖的去做事,放心茹與封戎兩人獨自相處。


  仙兒的目光看到小蘭的身影消失,才緩緩垂下。


  「小茹與封戎很相配。」仙兒喃喃自語道。


  「小姐,妳在說什麼?」一旁的珂兒聽了,吃了一驚,「姑爺與二少爺可全都是……」


  「我知道、我知道。」仙兒抬起手打斷珂兒的話,她低下頭,一臉沉思,陷入思索。
 

[ 本帖最後由 薰紫 於 2007-10-29 12:14 AM 編輯 ]
作者: 薰紫    時間: 2007-10-29 12:14 AM

【第四章】


        「不要拉拉扯扯的,光天化日之下成何體統?」心茹皺起眉頭,掙脫封戎的手。


  「我是因為欣賞你,所以才與你稱兄道弟,若是他人,我可不屑與之相交呢!」封戎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瞅著心茹看。


  心茹看著他略帶邪氣的眼神,心卻沒來由得漏跳了下。


  「你怎麼了?」封戎的手又不請自來的搭在心茹的肩膀上,「臉那麼紅?秋日的陽光應當沒那麼烈吧!」


  「誰要你管我!」心茹聽到他的話,立刻回復自己的精神,討厭死封戎這塊死木頭了,她甩開他的手,氣沖沖的往前走。


  封戎雙手抱胸,看著心茹的背影,他是當真搞不懂自己未來的姊夫到底是哪根筋不對勁。


  身子骨纖細得像個女人不說,五官竟細緻得比個女人還像女人,有時靠近他,還會聞到從他身上傳來的香味,自己還真不知道原來京城裏的公子哥兒都是這副德行,想當年自己在江西白鹿洞書院學習之時,從京城來的男子中,似乎也沒見過像朱茹這般的男人。


  不過他隨即聳聳肩,反正這中國之大無奇不有,更何況遠至《漢書》中也有——哀帝幸董賢,與共臥起,嘗書寢備藉上袖,上欲起,賢未覺,不欲動賢,乃斷袖而起——這段記載,他想,不一定朱茹的相貌還足以跟漢哀帝之時的董賢一爭千秋呢!


  「走啦、走啦!別生氣了。」封戎的手搭著心茹的肩膀,「帶你出去玩玩好不好?」


  心茹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不假辭色的甩開封戎的手,冷著一張臉。


  她氣封戎對待她的方式就像對三歲孩童一般,更氣封戎以為哄哄她,她就會開心得像隻哈巴狗似的跟在他身後。


  「看你的模樣,你不想出去嗎?」封戎一臉的不強求,「若我所知不假,你應當是來杭州遊山玩水的,今天我興致好,想同你一起出遊,既然你不願領情,那就只好作罷了。」語畢,封戎便搖著扇子,慢慢的離去,「我本來還打算請你吃些好吃的、看些好看的,可惜啊!」

  「喂!」看著封戎要離去的身影,心茹不甘願的放下自己的自尊,誰教她禁不住誘惑、愛玩呢?
  「什麼事啊?」封戎轉過頭,看著她。

  心茹的手輕扯著手中的折扇,「誰……誰說我不去?」

  封戎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取笑道:「聽你的意思,似乎是要同我一起出府遊玩嘍?」

  「我是看你還算有點誠意在求我,給你個面子。」心茹帥性的把頭一甩,顯得有些不可一世。

  封戎見到她的模樣,忍不住哈哈大笑,「脾氣說變就變,你還當真像個孩童一般。」

  「若能快樂,我情願當個孩童。」心茹一點都不在乎封戎的批評,此刻她的心思只想乘機到杭州的大街上,好好吃一頓、玩一頓。

  「有理。」封戎聽到心茹的話點點頭,「開懷便是開懷、不悅便是不悅,可謂性情中人。」

  心茹聽到封戎的誇讚,得意異常,連走路都有風了。

  「瞧你得意的,」封戎覺得好笑的搖搖頭,「走吧!」

  心茹點點頭,率先的往前走去。

  「小叔與姑爺要去何處?」

  才要踏出封府,身後響起的聲音令封戎無奈的嘆了口氣。

  「嫂嫂。」封戎轉過身,懶懶的打了聲招呼。

  「大嫂。」心茹態度就好多了,她亮著開朗的笑容看向宣夢寒,「封戎說要帶我去大街上逛逛,大嫂可有需要什麼東西,我們幫妳帶回來。」

  「我……」

  「嫂嫂,妳不要指望了,我不會讓妳跟著去的。」封戎絲毫不給宣夢寒留情面的打斷她的話。

  「我也沒說要同你們一塊去。」宣夢寒不悅的嘟起嘴巴,氣封戎總是不讓她有台階下,她指了指身後的數名女僕,她的貼身丫鬟青兒手中還抱著她的小寶貝封烈,「今日我要帶著烈兒去拜送子觀音,所以你求我跟你去逛大街,我還得要考慮、考慮呢!」

  「是嗎?」封戎伸出手,輕捏著自己小姪子肥嘟嘟的臉頰,逗得孩子咯咯笑,「隨行的都是女眷,嫂嫂可得自己注意點,外頭輕狂子弟頗多,還是帶幾個家丁隨行吧!」

  「無此必要。」宣夢寒拍掉封戎顯然已經捏上癮的手。

  看到自己兒子開心的臉龐,真不知道為什麼這孩子被欺負了還能那麼開心?真是有愧生為她宣夢寒之子。

  她收回目光,看向心茹,關心的說道:「姑爺生得白淨又瘦弱,我看需要多些人隨行的應該是你們。」

  「不會有事的,有我在。」封戎拉著心茹轉身使離去,沒空再與自己的嫂嫂蘑菇,只因怕到時宣夢寒一時興起,硬要他和心茹陪著去拜觀音,那可就欲哭無淚了,畢竟他們兩個大男人拜什麼送子觀音?

  「送子觀音是做什麼的?」心茹愣愣的被拉離,一臉不解的望著封戎的側臉問道。

  封戎聞言,腳步不由一頓,低下頭看著她,「你不會是在跟我開玩笑吧?你不知何謂送子觀音?」

  「我確實不知。」心茹肯定的搖搖頭。

  封戎見了,無奈的吁了口氣,「顧名思義,送子觀音便是送子的神祇。自古以來便傳說,無兒女的人若到觀音廟裏去偷佛桌上供奉的蓮燈,或偷佛座下放著觀音穿的鞋,就能生育子女,而生了兒女,卻又擔心他們長不大的,就可送到觀音廟裏去寄名,以期孩子能平安成長,懂了吧!」

  「原來如此!」心茹點點頭,「送子觀音就像是碧霞元君對吧?」

  「兩者皆為送子的神祇。」封戎低下頭,好險心茹還不至於全然無知,「就因為有了碧霞元君,所以朝廷才會每到香火季就要在廟裏收『香稅』,這香稅可是到大明王朝才有。我數年前曾有幸訪泰山,因此機緣,也到了碧霞元君的廟宇;在廟中有許多用金、銀打造的娃娃,這些娃娃聽說都是向她求子而如願得獲麟兒的人獻上還願的。」

  「真的啊?」心茹聞言,眼睛一亮,長這麼大,她還沒到過泰山呢!

  她一臉崇拜的看著封戎,心中暗自決定自己未來的夫君肯定也得如此博學多聞才成,只不過不知那平定瓦剌有功的袁大將軍是否值得她期待?

  封戎低下頭,剛好對上心茹一臉欽羨的表情。

  「怎麼用這種表情看我?」封戎忍不住笑意,這輩子還沒有男人拿這種神情看過他。

  「走、走。」心茹拉著封戎的手,突然往前衝去。

  「走去哪?」封戎如墜五裡迷霧,只好放任自己被心茹拉著走。

  「找個地方坐下來。」心茹開心的回答,「你不是說要帶我去吃些好吃的?你順便再說說你曾經去過的地方。」

  封戎聞言,無奈的停住腳,他的重量有效的使心茹拉不動他。

  「走啊!」心茹拉不動他,只好轉過頭看著他,一臉的疑惑。

  封戎指了指自己的身後,「那有家客棧,餛飩很有名氣,到那去坐坐吧!」

  心茹點點頭,現在封戎說什麼都好!

  封戎放下手中的折扇,側著頭看著心茹「埋頭苦幹」。

  「你吃慢點,」封戎忍不住的開口,「又無人與你爭食,狼吞虎嚥的何苦來哉呢?」

  「你別理我,你再繼續說,」心茹把手一揮,指示道,「除了送子觀音跟碧霞元君外,還有哪些送子的神衹?」

  「你怎麼會對此興致如此高昂?」封戎不是不願與心茹談些送子的神衹,只是這天下之大,每個地方所供奉的神衹不盡相同,若真要說,說個三天三夜都未必能說得完備,所以還是算了吧!

  「我不懂,所以要問,」心茹抬頭看了封戎一眼,「我這叫誨而好學,不恥下問。」

  封戎搖搖頭,算來他的年紀較朱茹年長,而這小鬼竟然會將「不恥下問」四字用在他身上,嘆了口氣,決定不與心茹爭辯。

  「你乖乖吃東西,」封戎如同在指導孩子似的指了指心茹,「等你吃完之後再跟你聊。」

  心茹看出封戎眼底的堅決,聳聳肩,乖乖的低下頭。不過,她靜不了多久,目光才瞥了下大街,便急切的扯著封戎的衣袖。

  「又怎麼了?」封戎看到她的模樣,好奇的看著她。

  心茹突然指著樓下的一個小販,「我要吃那個。」

  「哪個?」封戎好奇的順著心茹的手往下看,就看底下有個賣糖葫蘆的小販走過,封戎把自己的視線給拉回,感到難以置信,「你怎麼會喜愛吃那東西?」

  「我沒有喜愛啊!」心茹緩緩咀嚼著口中的餛飩,封戎管這叫十味餛飩,一碗餛飩十種餡心、十樣滋味。

  「既然沒喜愛,為何要吃?」封戎看著心茹吃東西的模樣,不由笑道:「看你吃東西,還真是種視覺上的享受。」

  心茹看了他一眼,表達自己的疑惑。

  「你的表情似乎吃的是什麼山珍海味似的,」封戎想了會兒,才道:「你的表情……讓你眼前的食物更加可口。」

  「是嗎?」心茹因他的讚美而露出一個甜笑,「雖然你誇我,但是你還是得去幫我買那個紅紅的東西。」

  「紅紅的東西?」封戎愣了一下,才緩緩的問道:「你該不會是在告訴我,你不知道那紅紅的東西叫糖葫蘆吧?」

  「我是不知道啊!」心茹並不覺有何不妥,「我也沒吃過,不過看那紅紅的樣子,似乎挺好吃的。」

  「你……」奇怪,他以前到底是在哪過日子的?封戎無奈的站起身,「你在這等著,不要亂跑。」

  心茹點點頭,看著封戎離去。

  封戎離去不了多久,她便將面前的餛飩給吃得精光,她一面咀嚼著口中的最後一口食物,一面走到窗口,隔著木欄看著底下熱鬧的大街,放眼看去,不見封戎的身影,不過卻見……

  心茹瞇起眼睛,仔細的看著底下聚集著一群不尋常的人影,她的眼眸在看到一個壯漢像揪老鼠似的捉個孩子甩在地上時大睜。

  她還搞不太清楚狀況,只看清一件事——以大欺小就是不對。她轉過身,飛快的下樓。

  一大群人在旁圍觀,就是無人願意伸出援手,針對這不公平的情況說句公道話,難道這就是中國人?心茹實在看不過去,硬是排開在看熱鬧的眾人,擠到最前方。

  「你怎麼隨便欺負人?」她雙手扠腰,氣憤的抬起頭,無懼的站在大漢與小乞兒中間。

  「這小鬼偷了老子的錢。」大漢吃驚的看著突然闖出來的小個子,不過隨即聲如洪鐘的大吼道:「你這小子給我識相點,別管老子閒事,不然別怪我把你的頭從你頸子上扭下來!」

  心茹對大漢的話置若罔聞,逕自低頭看著畏縮在她腳邊的小乞兒,看著他恐懼的眼眸,骨瘦如柴的身軀,心茹不由同情心大起。

  「你可有偷他的錢?」她蹲下身子,溫柔的看著小乞兒問道。

  小乞兒微微發愣的看著蹲下來的人兒,萬萬沒想到竟然會有人願意出手相救,他緩緩的搖搖頭。

  「他說謊!」大漢抬起腳就要往小乞兒的身軀踢去。

  「你敢碰他試看看!」心茹轉過頭,惡狠狠的看著大漢。

  她的目光讓大漢的腳硬生生的停在半空中,她見狀,才把目光移回小乞兒身上,逕自看著小乞兒問道:「你既然沒有偷東西,這個人……這位大爺何故要說你偷了他的財物?」

  「因為……」或許是因為有人幫助吧!小乞兒嚥了口口水,不顧一切,從破爛的衣襟中掏出一錠銀子,放大膽子的說道:「這是方才有位大爺賞給我的,因為我幫那大爺餵馬,可是他……」他怯生生的指了指滿臉橫肉的大漢,「他說這是他的地盤,我賺來的錢要給他。」

  「有這種事?!」心茹站起身,一旦搞清楚了來龍去脈,她更可理直氣壯了,「方才敬你所以稱你為大爺,現在,你只配當鼠輩。竟敢以大欺小,今天若不教訓你,我就不姓朱!」

  「你這個小鬼!」大漢臉上的青筋浮現,奇怪自己怎麼會讓一個身軀連他一半大小都不到的小鬼責罵得一愣一愣的,「再給你一個機會,讓開,不然我就把你打成肉餅。」

  「你若有此能耐就來啊!我怕你不成?」心茹雙手扠腰,她就不信這個村野莽夫膽敢動她這千金之軀,長這麼大,還沒人敢動她,她就不信這個滿臉橫肉的男人敢開先例。

  「你這個小子真的是找死!」大漢火大了,「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心茹不甘示弱的回吼:「我知不知道你是誰?開玩笑!那我問你,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大漢儼然被她突如其來的問題給愣住了,久久才道:「去你的!老子怎麼會知道你是誰?」

  「那就對啦!」心茹哼了一聲,轉過身把地上的小乞兒給扶起身,「你既然不知我是誰,我理所當然也無必要知道你是誰。」

  「你……」大漢有些惱羞成怒的握住拳頭,「今天老子不打你,我張德兩個字就倒過來寫。」

  「哈!」心茹假笑了一聲,「那你的名字注定得倒過來……」

  不等她說完,張德就用力的把拳頭朝心茹的方向揮去。

  心茹沒料到對方真敢動手,猝不及防,一時閃躲不及,臉頰便吃了一拳,硬生生的被打在地上。

  而在心茹身後的小乞兒可慘了,被她當成肉墊給壓在身下。

  心茹撫著灼痛的臉頰,口中嚐到濃烈的血腥味,她忍不住痛得放聲尖叫,這輩子還真沒人打過她,她今日當真是遇上惡人了。

  正在惱怒把心茹看丟的封戎,一聽到遠處傳來的尖叫聲,心不由一緊,飛快的往聲音的來源而去。

  「怎麼回事?」封戎看著坐在地下尖叫不休的心茹,微微一愣,隨即蹲在她身旁,拉起她。

  「封戎!」心茹一看到封戎的身影,像是看到救星似的,直往他的懷裏撲,眼淚不停的往下掉。

  封戎微吃驚突然投進懷裏的柔軟身軀,不由輕聲的問道:「別哭,告訴我,到底怎麼一回事…」

  「他打我!」心茹淚眼迷濛的指控著張德,向封戎大聲哭訴,「有道是君子動口,小人動手,沒想到他竟然會動手,他是小人,打我這個君子。」

  封戎皺起眉頭看著心茹,無奈的搖搖頭,沒想到他興致如此之高,竟然跟個莽夫談大道理,難道他不懂強龍不壓地頭蛇這道理嗎?

  他拍了拍心茹的後背,輕輕抹去心茹嘴角的鮮血,怒火漸熾,他將她輕輕推離他的懷中,站起身,緩緩的一個轉身,目光狠狠的射向白著一張臉,站在不遠處的張德。

  「封二少爺饒命!」張德認出封戎,忙退了好幾步,「我……我不知道這小子是你的客人。」

  「我記得你答應過我要重新做人,」封戎認出他,叫什麼張德的,平時無所事事,就靠著漁肉鄉民為生,十足十的壞胚子。

  上次張德在調戲姑娘家被他遇到,被他教訓了一頓,答應他要洗心革面,沒想到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竟然動人動到他封家人頭上來。

  「你離遠點。」封戎對著站在自己身旁的心茹道。

  心茹聞言,抬起手,把臉頰上的淚痕一抹,聽話的退後,還不忘拉著小乞兒一同後退。

  封戎微微轉動手腕,雖然身著襦衫,動作不若以往敏捷,但對付張德綽綽有餘。

  「封二少爺……」張德看到封戎的模樣,看出封戎不打算放他一馬,他一咬牙,只好拚了,握緊拳頭,朝封戎的肚子而去。

  封戎早料想到此招,輕鬆的用折扇一擋,阻擋了他的拳頭,空著的手一轉,給張德的胸膛就是一掌。
  張德被打得連退數步後跌坐在地上,吐了一口鮮血。

  在一旁的心茹見了,不由一悚,忘了臉頰上的疼痛,眼睛睜得大大,一臉呆愣的看著封戎,沒想到他竟然深藏不露,此刻的她,對他又有另一番新的認識。

  封戎沒留意心茹的目光,逕自走向被他打得吐血的張德面前。

  「封二……二少爺,饒命!」張德一臉驚恐。

  封戎怒氣未消,想了一會兒,才道:「我給你選擇,我命人將你吊在城門兩日,兩日後若你命不該絕,願意洗心革面,今天這件事就此作罷;若你不願,我只好把你送官。你這罪,說輕不輕,說重不重,若由我來斷,少說也得充軍個兩、三年,若倒楣些,命丟了也都有可能,你自己選吧!」

  「我……」張德緊張的吞嚥了口口水,全杭州人都清楚封家人在官方的影響力,張德壓根不知該如何選擇。

  封戎沒空跟他窮蘑菇,轉過頭,對著圍觀人中一個身材壯碩的男人說這:「這位公子,等會兒他有何決定,就請你代為執行,若他逃罪,還請你跑趟封府告知,謝謝。」然後走向發愣的心茹身旁,看著引發爭端的小乞兒,「小哥若不嫌棄,明日一早就來封府當差吧!」

  小乞兒聞言,驚訝得嘴巴大張。

  「快答應吧!」心茹連忙在旁鼓動,「到了封府,至少不用餐風露宿,三餐有所溫飽。」

  小乞兒毋需更多的勸說,到封府幫傭,可說是從天而降的好差事,他立刻忙不迭的點著頭,「謝謝封二少爺、謝謝封二少爺。」

  封戎微微對小乞兒點了下頭,便輕推了心茹一把,「走吧!朱少爺,我看你惹了這等麻煩,應當也沒什麼玩的興致了,下次若有機會,我再帶你出來逛逛,意下如何?」

  心茹點點頭,怏怏不樂的跟在封戎的身旁。

  「你不氣我惹麻煩嗎?」久久,心茹突然悶悶的問道。

  封戎聞言,略微抬了下眉頭,「我一向欣賞見義勇為之人,為何要生氣?我還得說我佩服你的勇氣,敢去向惡勢力挑戰,不過,」封戎加了個但書,「下次出手相救之時,我求求你得先稱稱自己的斤兩,不要別幫人不成,自己卻徒惹一身腥,這豈不冤枉?」

  「嗯!」心茹低垂的頭微微的點了點。

  走了一段路,封戎才察覺心茹異常的沉默,他不由停下腳步,轉過身,看著心茹低垂著頭,腳步愈來愈顯沉重。

  「你又哪裏不對勁了?怎麼一聲不吭?」封戎關心的走向她,「該不會是不舒服吧?」

  心茹抬起頭,封戎此時才看清心茹布滿水氣的眼眸。

  「你……」封戎看到心茹的眼眸,不由一時語塞,緊張的嚷道:「我已經幫你解決了所有麻煩事,我可警告你,不准哭,聽到沒?」

  心茹才不管三七二十一,也顧不得在大街上,把頭深埋在封戎的胸膛之中,朗聲大哭。

  「哎呀!」封戎的俊臉變得蒼白,他這輩子最怕女人哭,可沒想到男人哭令他更加離受,方才見到朱茹的淚,只是痛所引發的淚水,可這次似乎是……他感到頭皮發麻,「別哭,乖、乖!」

  封戎拍下拍心茹的後背,緩緩的把她往封府的方向帶,硬著頭皮安慰。為了避人耳目,封戎放棄走正門,而改由後門進府,他可不想徒惹閒言閒語。

  他還真不知道這有何好哭泣的,事情不是解決了嗎?他當真不懂,不過他懂自己希望朱茹能立刻止住淚水。

  他不敢即刻帶心茹回房,只好摟著她,在封府花園中的香亭中先待會兒,既然心茹哭個不停,封戎只好輕拍著她的後背,靜靜的等她發洩完畢。

  「好點了沒?」聽到懷中人兒的啜泣聲音漸漸微弱,封戎的表情明顯的鬆了口氣。

  心茹擤了擤鼻子,低著頭,微退了一步,離開他的胸膛,沉默的點了點頭。

  「你看你,跟個小孩子似的,」封戎用扇子挑起心茹的下巴,打量著她顯得有些矇矓的眼神、略紅的鼻頭,不過最後他的目光定在她已經紅腫的下顎,他輕觸了一下,心茹忍不住的身體微縮。

  「很痛啊?」

  「廢話!」心茹聽到他的問話,不由感到不悅。

  「還有興致動肝火,想來也嚴重不到哪裏去才是。」封戎看著她臉上滿布淚痕,不由微失神,「如果你身為女兒身,肯定是傾國傾城。」

  心茹聽到封戎的話,不由一驚,忘了流淚,逕自傻呼呼的直視著封戎的雙眼,懷疑自己聽錯了。
  氣氛霎時一變,封戎忍不住抬起手,輕觸心茹的臉頰。

  「你們這些奴才做什麼吃的?去後院把落葉掃一掃!」

  封家總管的聲音打破兩人之間的迷思,心茹連忙退了一步,而封戎也把自己的手給縮回。

  「二少爺、姑爺。」封家總管帶著三名家丁從轉角出現,看到了兩人。

  封戎不自在的微點了頭。

  「我……我先回房了。」心茹連看都不敢看封戎,飛快的拔腿離去。

  「二少爺……」封家總管看到心茹的舉動,不由心生疑惑的看向封戎,「姑爺是怎麼一回事?」

  「嗯……他……可能身體不適吧!我也不是很清楚。」封戎面容一整,隨即也緩步離去。

  他絕對不會是個不正常之人!封戎一邊朝自己的寢房而去,還不忘在心中不停的對自己重複同一句話,肯定是因為太喜愛自己這個未來姊夫,所以他才會有此舉動。

  摸朱茹的臉頰,就好像摸封烈的臉頰一般,只是表達關心、喜愛之意罷了!

  肯定是的,對!肯定是如此罷了!封戎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為自己找到一個合理的解釋感到釋然。
 

[ 本帖最後由 薰紫 於 2007-10-29 12:25 AM 編輯 ]
作者: 薰紫    時間: 2007-10-29 12:17 AM

【第五章】



        心茹腳步有點沉重的往「娟雲樓」的方向而去,今天是第十天——是仙兒答應要給她一個滿意答覆的日子。
  鬧劇落幕,也代表著她可以早日回復自由回京城去,原本該是一件令人雀躍的事,可在今日,卻顯得沉重的壓在她的心頭。


  不過心茹可不願承認這一切是因為封戎,沒想到封戎對她說了那些話還摸了她的臉頰,對她的態度還能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似的,令她胸中燃起熊熊怒火。她雖氣他的遲鈍,卻又礙於自己的真實身分,不能多說些什麼,所以只好把所有的氣都往自己的肚裏吞。


  「姑爺。」珂兒一看到心茹的身影,連忙主動的把門給打開,「小姐已經在房裏等你了。」


  心茹微點著頭,踏進仙兒的閨房,雖然來此的次數屈指可數,但她依然熟練的挑了個位置坐下來。

  「姊姊的身體似乎好轉了許多。」心茹看著披著披風坐在對面的仙兒,對她的氣色好轉感到真誠的喜悅。

  「這一切都託你的福。」仙兒淡淡一笑,「最近想著婚期,竟也使得自己忘了病痛。」

  「是嗎?」心茹聽到仙兒提到婚期,整個人霎時變得不自在。

  「珂兒,妳下去吧!我有事與姑爺談談。」仙兒把手輕輕一揮,把珂兒給遣退,親自替心茹斟上一杯清茶,房中只剩兩人。

  「謝謝。」心茹喃喃的道了聲謝。

  仙兒把她的表情看入眼底,不由問道:「心情不好?」

  「沒的事。」心茹搖搖頭。

  「真的是如此嗎?」仙兒似乎不太相信。

  心茹肯定的點點頭。

  「你的傷好多了吧?」仙兒看了看心茹的臉蛋,幾天前被人打傷的臉頰上青紫已經轉淡,幾乎不見痕跡,她滿意的點點頭,「看你的樣子,封戎似乎把你照顧得很好。」

  此刻的心茹不想提封戎,遂提起自己的精神,直截了當的說出此行的目的,「姊姊是否已決定該如何解決這門親事?」

  「在姊姊回答前,是否可以問你一個問題?」

  心茹微皺起眉頭,基本上,她發現仙兒人不僅生得美貌,且還是個聰明的女子,說真的,有時她還挺怕仙兒會問出來的問題。不過縱使心有顧忌,但心茹還是勇敢的點點頭。

  「姊姊請問。」

  「這個問題,十天前姊姊也曾經問過……」

  仙兒突然一陣咳嗽,心茹連忙站起身,輕拍著她的後背,關心的問道:「姊姊沒事吧?!」

  仙兒搖頭,表示無妨,她順了口氣,微轉過頭,心茹的臉龐與她幾乎貼近,她瞇著眼,仔細的打量了心茹一會,彷彿想證實些什麼。

  隨後,她露出一個笑容,「謝謝妳,姊姊好多了。」她突然伸出手拉著心茹的手,「妳坐下,姊姊的話還未說完。」

  心茹點點頭,一時不察仙兒竟反握著她的手。

  「妳對封戎的感覺如何?」仙兒一看她坐定,立刻開口問道。

  「啊?!」心茹一愣,她可沒想到仙兒又問這個問題。

  「際!」看著心茹閉著嘴,仙兒不由輕聲催促。

  「這很重要嗎?」心茹一臉的煩躁,「今日我來是同姊姊談咱們兩人之事,又不關封戎的事。」

  「我自有我的用意。」仙兒一臉祈求,「因為妳回答的字句,將會影響到我的決定。」

  心茹微低下頭,思索了一會兒,不懂自己的回答為何會影響到仙兒的決定,她久久才道:「他人不壞。」

  「人不壞?」仙兒聽到心茹的回答,忍不住發笑,「既然人不壞,我將來的弟媳婦應當會幸福吧?」

  「弟媳婦?!」心茹聞言一驚,覺得受到了傷害,「他……他要成親了』」她竟然沒聽過封戎對她提及此事,還說她是他的生死之交,太過分了!

  仙兒看到心茹吃驚的表情,不忍心,於是說道:「沒的事,姊姊只是想表達,將來若有幸嫁給封戎應當會很幸福。」

  「原來如此。」心茹也不知為何,聽到這話心裏舒坦多了。

  仙兒把心茹的表現都看在眼底,「看妳的模樣,應當對封戎的印象好轉許多了吧?」

  心茹一點也不以為忤的點點頭,「實不相瞞,剛開始時,對他確實頗有微辭。但相處久了,發現其實他這個人有時雖然粗魯了點,不過,總體而言,人還挺和善的,而且知道許多我不懂的事物,總之,他確實如姊姊所說是個聰慧之人,但是……」心茹微低下頭,對他未看出她是女兒身之事感到有些矛盾,「說他聰明,有些時候,他卻又笨得可以。」她煩躁的撐著自己的下巴,沒好氣的嚷道:「他真是又笨、又粗魯。」
  「粗魯?笨?」仙兒不由一愣。


  人說情人眼裏出西施,怎麼會……她以姊姊的身分看封戎,雖不能說這胞弟十全十美,但封戎至少與笨跟粗魯尚有段頗長遠的差距。

  罷了!仙兒搖搖頭,或許他們彼此自有其欣賞彼此的一套,她只問了自己心中最想得知的事,「妳……可喜歡他?」

  「喜歡。」心茹想也不想的點點頭,不過一看到仙兒一變的表情,立刻忙著解釋道:「我與他就如同好兄弟一般,所以,我當然喜歡他。」她擔心讓仙兒產生誤解。

  「只是這樣?」

  「當然。」心茹說完,連忙轉過頭看著窗櫺,不敢直視仙兒黑白分明的清澄眼眸,一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模樣。

  「妳喜歡的意思是男子間彼此相知相惜?」

  「對。」心茹聞言,連忙轉過頭看著仙兒,頭不停的向下點,「姊姊真是聰明,我所謂的喜歡,指的便是彼此的相知相惜。」

  「很好。」仙兒看到她的模樣,忍不住的輕笑出聲,露出一個了然的表情,「我懂了。」

  「懂了?」心茹側著頭看著仙兒,「姊姊懂什麼?」

  仙兒賣關子似的瞥了她一眼,緩緩的站起身,走回內房,「姊姊懂了該送妳些什麼禮物了。」

  「禮物?」心茹聽到仙兒的話更是墜入五裡煙霧裏,「姊姊,我不要什麼禮物,我只想知道咱們的婚事……」

  「我已經有所安排了。」仙兒手一伸,拉著垂在一旁的墜子,發出清脆的聲音,等在門外的珂兒立刻進門,她便在珂兒的協助下躺在床上,「對不住,我有點累了,明天再與妳詳談可好?」

  縱使還未得到保證而感到心中若有所失,但看著仙兒不佳的氣色,心茹也只好把話給吞回肚裏去,轉身離去。

  一顆心莫名的上上下下,心茹總覺得似乎有事要發生,但又不知會發生何事,遂感到憂心。

  「沒想到,你還真有一套。」封戎突然從心茹的身後冒出來,拍了拍心茹的肩膀。

  原本沉思的心茹被封戎的舉動嚇了一跳,她一個轉頭,一認出是他,便面露不悅,「你一聲不吭的冒出來,存心想嚇死我啊?」

  「怎麼膽子這麼小?」封戎不贊同的皺起眉頭,「我興匆匆趕來,可是來向你報喜的。」

  「喜?」心茹的眼眸盛滿不解,「什麼意思?」

  「這喜便是——三日後,你便是我名副其實的『姊夫』。」封戎露出笑容,得意的回答。

  他開心當然是有原因的,因為他最近總隱約有所覺自己的孿生姊姊似乎有事瞞他,他還在擔心是姊姊有意拒絕這門親事。

  但今日爹卻當眾宣布三日後姊姊將下嫁給朱茹,他一得知消息,便趕來知會朱茹。

  「你說什麼?」心茹難以相信自己耳際傳來的聲音,雙眼不信的大睜,「你再說一次!」

  「別那麼開心,」封戎把心茹驚奇的表情當成了興奮看待,「我仙兒姊姊決定在三日之後下嫁於你。」

  原本憂心姊姊拒絕下嫁,因為若姊姊拒絕,可代表著自己少了個可以談心的對象,所以說什麼他也覺得不舒坦,而現在可好,一旦成親,朱茹便得留在封家,姊姊尋得好夫婿,他留住了個好友,怎麼說都是好事一樁。封戎的腦海中突然閃過自己最近對心茹所產生的異樣感覺,不由笑容略微隱去。

  「三日之後下嫁予我?你說三天之後?!這怎麼有可能?」心茹感到難以置信的喃喃自語。

  她還記得今日午後離開「娟雲樓」時,仙兒明明對她承諾過……心茹一愣,這才想到,仙兒根本就沒有承諾過些什麼。

  仙兒只說會找她爹談談,原來,到最後談得原來是……

  心茹飛快的轉過身,往「娟雲樓」的方向而去。

  封戎看著她匆忙的身影,不由微蹙起眉頭,思索了一會,也邁開步伐,跟在心茹的身後。

  「姑爺,小姐已經就寢,」珂兒擋在仙兒的閨房前,把手大開,擋住心茹的去處,「請姑爺也回房休息。」
  「可我有急事跟小姐說。」心茹急得快跳腳了,這門親事萬萬不能要,鳳與鳳怎麼成一對?

  現在她豁出去了,就算洩漏身分也在所不惜,只求別誤了人家姑娘家的一生就好。

  珂兒堅決的搖搖頭,「對不起姑爺,小姐說她今日很累,什麼人都不想見,所以還請姑爺別為難奴婢。」

  「可是……」

  「沒什麼可是。」封戎的手突然不請自來的搭在心茹的肩膀上,「反正三日後便要成親,以後早晚皆能相見,為何要如此性急?」

  「你不要管我,你什麼都不懂!」心茹含怒的看著封戎,她氣憤的一個跺腳,閉上了嘴。

  「不懂?不懂什麼?」封戎疑惑的看著她,「我雖不博學,但這世上還沒什麼事我會不懂的。」

  「好一個大言不慚!」心茹忿忿地轉身離去。

  「性情不僅像個孩子,還像個女人一樣。」封戎看著她的背影,無奈的搖著頭,「說變就變,真令人無所適從。」
  「二少爺。」

  「嗯?」封戎收回自己的視線,看著站在一旁的珂兒。

  「這是小姐交代我交給二少爺的。」珂兒進房拿出一個托盤,交到封戎的手上。

  「這是要做什麼?」封戎吃驚的掃視過托盤,就看到上頭擺著諸多的點心和一壺茶。

  「小姐說,這是她向你道喜的。」珂兒回答。

  封戎皺起眉頭,感到疑惑,「喜?姊姊是否弄錯了?有喜事的人是她,怎麼會是我?」

  「我也不清楚,」珂兒據實以告,她也覺得最近自己的主子有些作為令她心生疑竇,「不過小姐說,二少爺日後便會明白她的用心,這些東西還請二少爺與未來姑爺一起享用。明日,若二少爺有空閒,請移駕「娟雲樓」,小姐說她有些事想同二少爺說。」

  「是嗎?我知道了。」封戎看著珂兒退下,不由喃喃自語,「姊姊到底在想些什麼?」

  不過,別想那麼多了,他看著托盤上頗為豐盛的點心,興匆匆的離去,準備找「侏儒」一塊兒享用。

  「小姐。」珂兒進房,看著已經垂下的芙蓉帳,「二少爺跟姑爺已經離去了。」

  「那妳也下去休息吧!」

  「小姐?!」珂兒聽著仙兒有氣無力的聲音,不由擔心的問道:「小姐是否身體不舒服?」

  「只是有點累罷了。」仙兒淡淡的說道,「妳下去吧!我沒事的。明天一早,妳請二少爺到我房裏來一趟。」

  「是。」珂兒無奈的轉身離去,自己的主子最近都不知在想些什麼?有時顯得精神奕奕,有時卻又令人覺得虛弱得可怕。

  「朱茹,開門。」封戎拿著托盤,站在心茹的房門口喊道。

  「她不在,她死了!」心茹悶悶不樂的坐在房裏,聽到封戎開心的聲音分外覺得刺耳。

  「到底又是誰惹你不快?」封戎的聲音飽含了無奈,「我好心好意來向你道喜,還帶了仙兒姊姊……」

  封戎的話還未說完,門就「刷」的一聲被打開。

  「仙兒姊姊?!」心茹的目光不停的穿梭,「人呢?」

  封戎走進心茹的房間,好奇的問道:「我方才可有說仙兒姊姊與我一同前來嗎?」

  「你……」心茹看著空無一人的長廊和漆黑的花園,不悅的把門給甩上,轉過身,面對著已然坐定的封戎。
  「我帶來了仙兒姊姊送的點心,」封戎掀起杯蓋,深吸了口氣,「真香。這可是咱們府裏的師傅最擅長的杭州傳統名點——桂花鮮栗羹,肯定是姊姊請師傅特別做的。由此可見,姊姊對你這個未來夫君挺體貼的,不是嗎?」

  心茹不悅的坐了下來,沒有給予封戎任何反應。

  「別僵著一張臉,這可不好看。」封戎無意識的輕抬著手輕觸著她的臉頰,不過他隨即意識到自己的動作,連忙將手移開,一臉的惱怒。

  心茹壓根沒有留意他的表現,現在的她一肚子的煩惱,哪有心情去理會得了其他?她倒了杯封戎帶來的茶,一口飲進,卻突然一陣猛咳。

  「你怎麼了?」封戎看著她的表情,緊張的拍著她的後背,「沒事吧?喝個茶也能嗆到,當真是服了你。」

  「才不是我喝得急,」心茹眼帶指控的看著他,「這不是茶,這是酒!」

  「酒?!」封戎聞了聞,認出了味道,「姊姊真是細心,竟然還不忘送了桂花酒啊!」

  心茹順了順氣,躲開他輕拍她後背的手,一臉警戒的盯著他看,「你灌我喝酒到底是何居心?」

  「居心?」封戎看著心茹的模樣,彷彿她成怪物似的,他忍不住的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朱茹,有時我不知你在想些什麼?我找你喝酒能有何居心?」

  「哼!」心茹不可一世的輕哼了聲,「我哪知道你有何居心?俗話說得好,人心難測。」

  「人心難測?」封戎搖搖頭,似真似假的低雲,「或者當真是人心難測吧!我自己都不懂自己到底在想些什麼?」

  「你說什麼?」心茹懷疑自己聽錯了。

  「沒什麼。」封戎連忙轉移話題,「酒是姊姊準備的,所以我對你是沒有任何居心的,你別真以為我是漢哀帝,而你是董賢啊!」

  「什麼漢哀帝、什麼董賢?」

  「斷袖之癖。」

  「你——」封戎的話讓心茹不知該用何言以對,只見她用力的把酒杯一放,滿臉的憤慨。

  「別生氣,」看了心茹一眼,封戎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你這等表現實在不像個喜氣洋洋的新郎倌,娶得美嬌娘,這可不是每個人都能有的好福氣,還一副悶悶不樂的模樣,不知滿足,可是會遭天譴。」

  這個大笨蛋?心茹火大的用雙眼指控的看著他,她忍不住吼道:「我認識了你這根大木頭,就已是遭天譴了!」

  「木頭?」封戎微愣,沒想到心茹會突然出言不遜,「你到底有何煩惱?難不成你當真不想娶我姊姊?」

  心茹單手撐著自己的下巴,一隻手火大的用力畫著桌面,「不是我不想娶,而是我不能娶。」

  「不能娶?何故?」封戎看著她的模樣,關心的詢問,「你總得告訴我原因不是嗎?你這般模樣,就算我想幫,也不知從何幫起啊!」


  「你幫不上忙的,」心茹的臉色顯得憂鬱,「你現在惟一能幫的忙就是去跟你爹、娘和姊姊說明我不要這門親事,幫我退了這門親事。」

  「你總得告訴我理由,我才好幫你,不是嗎?」封戎竟伸出手握住心茹柔若無骨的手,看心茹如此悶悶不樂,封戎的心情也不好過,於是他十分義氣的表示道「只要你說,我絕對幫你。」

  心茹看了他一眼,把手給縮回來,淡淡的說道:「我自有我的理由,你只要說一句幫抑或不幫?」

  「你不告訴我一個好理由,我當然不幫。」關於這點,封戎也表達了自己堅持的立場。

  雖然只有半天的光景,但以封家人辦事的效率,仙兒成親之事肯定已經傳遍大街小巷,除非朱茹有個好理由,不然縱使他喜愛這位好友,他也不會使自己的家門蒙羞。

  「不幫就算了!」心茹悶悶的拿起湯匙,隨意從封戎拿來的托盤上掀起一個蓋子,不快的吃著東西,「這是什麼?」東西才入口,心茹的表情不由一變,忍不住的說道:「好好吃喔!」

  「這是當然,這是杭州特有的桂花鮮粟羹,」封戎不由說道,「是中秋佳節的美味食品,杭州以三秋桂子、十裡荷花的美景著稱,這桂花鮮栗羹是用西湖藕粉作羹,調入鮮栗片,再撒以桂花而成,美味自然不在話下。」

  「改天就請府中的師傅教我做這道可口的傳統名點。」心茹感到口中的清芳香甜,不由說道。

  「你沒搞錯吧?」封戎看著心茹一臉的陶醉,奇怪方才他不是才在為婚事一事而不快嗎?現在怎麼轉變如此之快?真夠令人驚奇,封戎忍不住的取笑道:「孟子雲:『君子遠庖廚。』怎麼你一個大男人硬是往那擠?」

  「我……」心茹對他一皺鼻子,「我高興,你能耐我何?」

  「是不能耐你何。」封戎也有風度的聳聳肩,「你吃慢點吧!遇到自己喜歡吃的東西就吃得那麼快,小心……」

  「不要婆婆媽媽,」心茹倒了兩杯酒,一杯放在封戎面前,一杯讓自己享用,「今夜同你不醉不歸。」

  「你說真的嗎?」封戎有些懷疑的問道,「不是懷疑我讓你喝酒是有所企圖,現在不當自己是董賢了?」

  「不要取笑我,」心茹嘴角一撇,「你到底要不要陪我一塊兒喝酒嘛?」人說一醉解千愁,她今日就要看看,何故一醉可以解千愁?

  「當然陪!這可是我的榮幸,」封戎倒也乾脆,「不過我可告訴你,我雖不敢誇口海量,但酒量可稱中上,要同我喝酒可得先稱稱自己的斤兩。」

  「如此自大,小蘭。」心茹朝著門外大喊,小蘭的身影一出現,她立刻交代,「隨便妳去找誰拿酒,總之拿他個十壺八壺來。」

  「公……公子,妳確定嗎?」小蘭有點遲疑。

  「當然確定。」心茹肯定的點頭。

  「這……」小蘭偷瞄了封戎一眼,公主的酒量一向不佳,竟膽大包天的跟個男人喝酒,這實在……

  「妳還不去拿。」心茹看到小蘭杵在原地不動,不由眉峰微皺。

  小蘭縱使不願,看了心茹的表情,也只好無可奈何的聽命行事,誰教下令的是自己的主子。

  她一進到封府的膳房,只交代了句二少爺與姑爺要喝酒,隨即手上便多了個托盤,盤上則放了數壺香味四溢、來自紹興的狀元紅,因為這褐色的液體是封戎最鍾愛的酒類之一。

  小蘭苦著一張臉把酒拿回房裏,托盤放在心茹的身旁,細心的提醒道:「這是紹興的狀元紅,公子,妳少喝點。」

  「紹興產的酒?」心茹根本沒把小蘭的話給放在心裏,眼睛一亮,「人說越酒甲天下,遊人醉不歸,指的就是紹興產的酒吧?」

  封戎點點頭,表示沒錯。

  「好極了!」心茹揮揮手,把小蘭給遣退,「妳可以下去休息了。」

  小蘭聞言一驚,連忙搖搖頭,「奴才要留在這裏侍奉主子。」

  「我自己來就成了。」心茹倒了杯狀元紅,微啜了口,感到酒味甘爽,她滿意的點點頭,隨即一飲而盡。

  「公子!」小蘭見狀,差點暈厥。

  「哎!」心茹嘆了口氣,站起身把小蘭推出房,「妳真煩,有妳在身旁,喝酒都不能盡興。妳放心吧!我自有分寸的。」

  「公子!」妳會有分寸才怪!小蘭看著房門毫不留情的在她面前關上,不由嘟起嘴巴。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又一同喝酒,古有明鑑,喝酒容易亂性,到最後若出問題可怎麼辦?她想著想著,眉頭愈皺愈深。

  「她終於走了。」心茹坐回封戎對面,「咱們繼續。」她又斟了杯酒,盯著封戎,「以後我們再如此隨意喝酒的機會可能不多了。」

  「為何突出此言?」封戎看著心茹又將酒杯中的酒一飲而盡,不由不贊同的搖搖頭,這種豪飲的方式一向不適合他,他喜歡慢慢的品酒。

  「因為以後我總是有家室之人不是嗎?」心茹看了他一眼,合情合理的解釋,「有了家室,總不能再如此荒唐了吧!」

  「此言差矣。」封戎搖搖頭,表達了自己的不認同,「三五好友聚在一室小酌,天南地北聊著,這可不能稱之為荒唐。姊姊是個明理之人,將來不會如此不通情理,你大可放心。」

  「或許吧!」心茹心中想的,與封戎口中說的可謂差之千裡。

  她已經是打定主意在婚禮舉行前勢必得離去,換言之,便是三天內便得離開封府與他,將來促膝長談的機會怕是再也找不到了吧!

  揪著眉頭,心茹不停的將心中漸深的苦澀和著酒給硬吞下肚。

  「喝酒喝得那麼苦,就別喝了。」封戎皺眉,看著她的模樣,就見她愈喝愈快,好像跟酒有仇似的,硬是要將酒給不停的吞下肚。

  「你不要管我,若要管我,我就不跟你喝酒了。」心茹嘟起嘴巴,硬是拍開了封戎制止她的手,深感不悅。

  封戎肩一聳,「好吧!不管你。」

  縱使不願,但封戎還是冷眼旁觀的看著心茹一杯接著一杯。

  「人說,酒能澆愁不是嗎?」也不是夜深了,她累了,抑或是真醉了,心茹趴在桌上,閉上眼睛,喃喃自語道。

  封戎看到她的模樣,再也忍不住的訓道:「年紀尚幼豈有愁可言?你喝醉了在瘋言瘋語。」

  「隨便你怎麼說。」心茹搖晃的站起身,「我要睡覺了。」

  封戎伸出手,眼明手快的扶著差點倒在地上的人兒,把心茹給扶到床邊,讓她平躺在床上後,才幫心茹拉好被子,一個轉身便見躺在床上的人兒已經閉上了眼,三、兩下就去會周公了。

  封戎見狀,嘴角不由泛起一絲笑容,這個不懂事的小人兒,竟將成為他未來的姊夫?

  「姊姊嫁你,她不會受委屈;你娶了姊姊,你也不會受委屈,」封戎輕撫著心茹伸出被子外的手,再次訝異於她骨架的嬌小,保證似的輕喃:「我會保護你們兩人。」

  封戎站起身,看著床上的人兒的睡容一眼,才緩緩的轉身離去。

  「保護?」直到聽到房門關上,心茹才睜開眼,露出一個苦笑,只怕這輩子該保護她的人是她的夫婿,而不是封戎。

[ 本帖最後由 薰紫 於 2007-10-29 12:31 AM 編輯 ]
作者: 薰紫    時間: 2007-10-29 12:18 AM

【第六章】



        「姊姊,一早找我何事?」一大早,封戎一聽到仙兒想見他的消息,人影立刻出現在仙兒的房裏。


  「怎麼睡眼惺忪的?」仙兒側著頭,把封戎的精神不佳看在眼底。


  封戎聞言,露出一個笑容,「可能昨夜在姊夫的房裏待得較晚,今日又早起,所以顯得有些許精神不濟吧!」


  「昨夜……與你姊夫應當相談甚歡吧?」


  封戎點點頭,「不過姊夫似乎有些難言之隱。所以我想這門親事,姊姊最好三思而後行。」
  「你是要我退了這門親事?」


  「這……」封戎為難的閉上嘴,他自己都不知自己是著了什麼魔,怎麼會開口要姊姊退親?

  仙兒看到自己胞弟為難的神色,也識趣的轉移話題,「今日姊姊找你來,是有事相求。」

  「姊姊有什麼事儘管開口。」封戎坐在一旁,「只要姊姊開口,我一定竭盡所能。」

  仙兒聞言,露出和悅的笑容,「其實這事兒很簡單,」她的手指了指一旁的多寶格,「幫我將最上頭的木盒拿來給我可好?」

  封戎聽了,站起身.照著仙兒的指示,把一個頗為古舊的小木盒交至仙兒的手中。

  仙兒接過後,緩緩打開盒子,拿出裏頭的東西,握在手中好一陣子才遞給封戎,「這個給你。」

  「給我?!」封戎看清仙兒交付到他手中的玉珮,不由一驚。

  這是用一塊和闐所出之上好玉石所打造的,分為一龍、一鳳,是他們兩姊弟出生之際,由太祖父手中得到之寶物。

  仙兒拿龍,封戎握鳳,將來這玉珮是要送給兩人的終身伴侶。

  「這應該給朱茹才對吧!」封戎懷疑自己的姊姊胡塗了。

  仙兒搖搖頭,喃喃說道:「《兒女英雄傳》所提之龍鳳呈祥仍形容富貴、吉祥之兆,若單留龍不留鳳又如何能富貴吉祥?所以我不想將之帶離封家,」仙兒抬起頭看著封戎,「姊姊沒有什麼東西好送你,只盼你與朱……你與未來的弟妹能夠富貴吉祥一生。」

  「姊姊?!」封戎皺起眉頭,關心的詢問,「妳沒事吧?怎麼突出此言?是否身體不舒服?」

  「我現在好得不能再好,前幾天還能下床,所以我能有什麼不舒服?」仙兒輕拍了拍封戎的手,「總之,姊姊要你將這龍留在身上,將鳳送給小茹。」

  「送給朱茹?!封戎搖搖頭,「這本就該給他不是嗎?畢竟兩日後,他便是姊姊的夫君了。」

  「我知道,」仙兒緩緩的靠著枕頭,「我這麼做自有我的用意,就聽姊姊這一次,可好?姊姊只有這個禮物能送你和小茹。」

  封戎看著躺回床上的仙兒,不由脫口問道:「姊姊,妳當真很喜愛朱茹,對吧?」

  仙兒轉頭看向封戎的方向,露出一抹笑容,「我是很喜愛她,你呢?」她突然反問,「難道你不喜愛她嗎?」

  「我當然喜愛他。」封戎也大方的承認,畢竟這是事實。

  「對她的喜愛只是單純的喜愛,還是別的?」仙兒更進一步的深問。

  「這……」封戎微皺起眉頭,沒有給予回答。

  「你不自在。」仙兒看著他,一針見血的指出,「姊姊的問題有令你如此難以啟口嗎?」

  封戎深吸了口氣,露出一個笑容,「實不相瞞,乍聽姊姊的問題是覺得不自在。」

  「為什麼?」

  封戎看了仙兒一眼,沒有給予回答。

  「我以為我們是無話不談的。」仙兒的口氣中沒有責備。

  「我……」

  「無妨。」仙兒打斷封戎欲語還休的解釋,「今日找你來不是要追問於你一些你不願告之的事,只是想問你對小茹的觀感罷了。你一向聰明,看個人對你而言應當不是難事,所以你的回答呢?」

  「回答?」封戎聳聳肩,「他人還不錯。」

  仙兒對封戎的回答感到滿意的點了點頭,「在你心目中,若與這種人共度一生可好?」

  「姊姊?!」封戎實在不懂為何今日的仙兒淨問他一些古古怪怪的問題,難不成即將當新嫁娘的人,婚前都會如此嗎?

  「你只管回答便是,」仙兒伸出手覆住封戎的手,發揮一股安撫的作用,「別管我問此有何用意。」

  「他……」封戎斟酌了會兒,才淡然的回答,「人不錯,雖然有時顯得娘娘腔,不太有男子氣概,但並非惡人。」封戎看著仙兒一臉興趣盎然的模樣,繼續說道:「跟他共度一生應當不會無趣。」

  「不會無趣?」封兒不解的搖搖頭,「我不懂,可否解釋令我了解?」

  「因為他……」

  仙兒好奇的看著封戎閉上嘴,不繼續開口,不由心生疑惑,「她如何?怎麼不說了?」

  「因為他挺呆的。」封戎見仙兒追問,只好說出自己心中的觀感。

  「呆?!」仙兒萬萬沒想到封戎會給予她如此的回答。

  小茹說他笨,而他說小茹呆,這兩人還當真是絕配!仙兒露出一個深感荒謬的笑容。

  「對啊!呆,換言之,就是蠢。」封戎看到仙兒顯得難以置信的表情,也忍不住露出一個笑容,「姊姊妳不要不信我,我與他相處的時間可比妳還長了許多,妳別單看他平時一副機靈樣,事實上的他,實在是蠢得可憐。」

  「你們兩個……」仙兒搖搖頭,心中可以想見這兩人將來若成親,肯定會鬧得雞飛狗跳,彼此對彼此的觀感都不很好,但卻又能心生愛慕,她真不懂,這難道就是情愛嗎?

  「看姊姊的模樣,似乎也與小茹談過我,是嗎?」封戎看著仙兒的表情,不由猜測。
  仙兒也不隱瞞,點點頭。

  封戎見狀,精神可來了,急忙的問道:「他說了些什麼?」

  「你認為她說些什麼?」仙兒覺得好笑的反問。

  「當然是……」封戎站起身,在床畔緩緩的走著,想了一會兒,「當然是說我博學多聞、英俊瀟灑之類的。」

  仙兒聞言,笑而不語。

  「姊姊,妳倒是說話,」封戎心急的看著仙兒,「別淨是笑。」

  「你心中希望她說些什麼,她就說了什麼。」

  「姊姊,妳這是教我自我欺騙。」封戎不認同的搖搖頭,坐回椅子上。

  「開心、如意就好。」仙兒又拍了拍封戎的手,「若真想知道,不如去問小茹本人。」

  「姊姊。」

  「看到你如此,我就放心了,」仙兒沒有理會封戎不滿的表情,逕自問道:「你可否幫我與小茹拜堂?」
  封戎聽到仙兒的要求,原本笑顏逐開的臉立刻消逝,他直起身子,露出擔憂的神色,「姊姊,妳今日到底是怎麼了?」

  仙兒微微搖頭,「我很好,只不過姊姊的身體你也了解,不能出房門、不能受風寒。總之,姊姊自懂事起,做事便有許多的限制,」仙兒合理的解釋,「偏偏大喜之日有許多繁文縟節,我是怕自己承受不住,會丟了封家的臉,所以才盼你能幫姊姊一把。」

  封戎知道仙兒的話於情於理都合理,只是——「縱使我答應,爹也不會首肯的,男人與男人拜堂,成何體統?」

  「爹爹那方面姊姊自有辦法。」仙兒不願聽到封戎的拒絕,「只要你說好就好。」

  封戎直視著仙兒哀求的眼眸,只好說道:「好吧!反正不過是幫姊姊拜個堂罷了。」

  仙兒聽到封戎的回答,安心了,「不單只是拜堂就了事的。」

  「姊姊是什麼意思?」

  「我沒什麼意思,」仙兒輕柔的回答,「哥哥娶了美嬌娘,多希望你也能有相同的好運道。」

  封戎聞言,搖搖頭,他已被自己受個男人吸引,而這個男人還是自己未來的姊夫而感到心神不寧了,所以別提娶妻了,更別提會有什麼美嬌娘,站起身,「姊姊休息吧!我不吵妳了。」

  仙兒點點頭,目送封戎離去,看著胞弟驀然鬱抑的神情,不由心生不忍。

  「封戎,」她開口叫住他,直到封戎轉過身,她才繼續說這:「你可注意過小茹?」

  封戎看著躺在床上的人,語含吃驚的道:「姊姊是什麼意思?這封家就屬我與他相處時間最久,我當然注意過他,他是我的好友。」

  「我不是指這個,」仙兒的聲音柔柔的傳來,「她的五官、她的身體。」

  「五官、身體?」封戎表情如墜五裡煙霧。

  「對。」仙兒肯定的點點頭,「五官、身體。聰明如你,應當可以探得一、二。原本,我不該告訴你這些,應該由你自己發覺,但或許因為你是我弟弟,而我又太疼你了,總想幫你一幫,救你免於自責。」

  「姊姊……」封戎原本打算離去,現在他又往回走,想問清楚,因為姊姊的話指的是……

  「姊姊累了。」仙兒似乎意識到封戎打算打破砂鍋問到底,便說,「你出去吧!去跟小茹好好聊聊,你會知道姊姊為何叫你與她拜堂,又為何要將其中一塊玉珮交予她。」

  封戎聽到仙兒所下的軟軟逐客令,只好留著滿腹的疑惑轉身離去,可才走沒幾步,他又折回來,大膽的假設,「姊姊的意思是……」

  「我沒有任何意思。」仙兒打斷封戎的話。

  封戎皺起眉頭,隨即微抽了一口氣,眼底閃過一絲的精明,終於知道自己的情不自禁是其來有自。

  「我懂了!」他轉過身,便飛快的離去。

  仙兒看到封戎的模樣,忍不住的露出一個笑容,她這個弟弟自她懂事開始,便照顧著她,若他能快樂,她也感到無比的欣慰。

  「封戎,記得一件事。」仙兒叫住已經走到房門口的封戎。

  「什麼?」封戎停住步伐,微轉過頭。

  仙兒叮嚀道:「雖說你是替姊姊拜堂,但與小茹拜堂的人是你,你以後可得好好照顧人家。」

  「我知道。」關於此點,封戎敢打包票。


  「知道就好,」仙兒微微一揮手,「去吧!為了以防萬一,你可得分點心神,別讓小茹有機會逃了。」

  「這點我自己打算。」關於這點,封戎現在已在腦中打算了。


※     ※     ※

  「喂!朱茹。」封戎興匆匆的衝進心茹的房裏,就見心茹滿臉苦惱的坐在花廳之中,「怎麼一大早便悶悶不樂?」封戎坐下來,有神的雙眼仔細的梭巡著眼前俊俊秀秀的臉龐。

  「頭痛。」心茹苦著一張臉說道,似乎是因為昨夜喝酒不知節制,一早起來腦中就像有十幾根大鎚不停的敲打似的,難受至極。

  「沒想到妳酒量如此之差,」封戎站到心茹的身後,體貼的幫她揉著太陽穴,「好多了吧?」

  「好多了。」貪求舒適,心茹也不再在乎什麼男女授受不親那一套了,反正封戎橫豎也不把她當女人看待。

  「三天之後妳便要成親了,心情如何?」封戎毫不懷疑手掌下的身軀因他的話而一僵。

  「你真殺風景。」心茹甩開他的手,站到窗戶前。

  「殺風景?」封戎一笑,如豹般不出聲響的站到心茹的身後,「妳不是挺喜愛仙兒姊姊的嗎?抑或是妳比較喜愛我?」

  心茹聞言,飛快的轉身,卻被他幾乎緊貼上她的身軀給嚇了一跳,「你怎麼……」她緊張的吞嚥了口口水,退了一步,感到窗櫺緊貼著她的背部,「你為什麼要離我那麼近?若讓下人看到了,你知道會傳得多難聽嗎?你可以不要做人,可我還得做人,我不想人家說我不正常。」

  「不會啊!」封戎似乎對她的緊張感到十分的得意,他伸出手環著她的纖腰,一轉身,他靠著窗沿,把她按在他身上,「我只是對妳表達我對妳的欣賞之意罷了。更何況,這院子坐落於此,當初便是圖清淨,不經許可不得擅入,所以沒人會來打擾我們倆的。」

  他在調戲她!心茹看著封戎的目光,可以肯定的想,她掙扎了下,「你放開我,兩個大男人黏得那麼緊,真令人噁心!」

  「是嗎?」封戎搖搖頭,「但我並不覺有何噁心啊!」

  「那是因為你不正常,」心茹可以肯定現在自己的臉滿布紅潮,「你我如此成何體統?快點鬆手!」

  「不。」封戎得寸進尺的把頭靠在她肩上,深吸了口氣,「妳好香。」

  心茹聞言,推開他也不是,不推開他也不是,心中暗自悔恨,自己早該禁止小蘭在她衣料和身體上撒香粉,這下可好了。

  心茹感到頸項所傳來的溫熱氣息,感到自己的腳快撐不住自己的體重,她萬萬沒想到自己心儀的對象竟然心裏不正常!她快暈倒了。

  說做就做一向是她的行事原則,所以心茹的身體隨即軟軟的倒了下來。

  「小茹?!」封戎緊張的在懷中的身軀跌落地面之際把她扶住,連忙把她攔腰抱起,奇怪,她怎麼突然就暈過去了?

  他急急的把她給抱在床上安置好,擔心的輕拍了拍她的臉頰,他真的沒有料到她的反應會如此的激烈。

  心茹緩緩從昏迷中甦醒,而一看到她睜開眼睛,封戎鬆了口氣,忙不迭的問道:「妳沒事吧?」

  「你不要碰我!」心茹連忙揮開封戎伸過來的手,坐起身,往床內縮,總之盡量遠離他便是。

  這種反應,三天後的洞房花燭夜將會是一場可預期的災難,封戎微垂下視線,想了會兒。

  「妳怎麼反應如此激烈?」封戎露出一個輕鬆的笑容,「方才,我只不過同妳開點小玩笑罷了。」

  心茹有點懷疑的看著他,「跟我開玩笑?你是說,你方才抱……抱我只是與我開玩笑而已?!」

  「當然,」封戎忍住笑意站起身,瀟灑的走了幾步,「妳看我的模樣,像是有斷袖之癖的男人嗎?」

  「我怎麼知道?」心茹撇了下嘴角,「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誰知道你是否有此癖好?」

  雖然心茹口中如此說,但可從她的表情看出她已經相信了他,因為怎麼看,這個高壯的男人也不像是有斷袖之癖。

  「對了,」心茹突然坐直身,想起了要事待商榷,她飛快下榻,「我得找仙兒姊姊將事情給說明白才成。」

  「免了。」封戎高壯的身材硬生生的擋在心茹的面前,擋住她的去路,「姊姊已將事情說得十分明白,毋需再去找她。」

  「你不要擋我的路,」心茹左閃右躲,就是出不了房門,她不由氣憤的雙手扠腰,抬頭看著封戎,「你這個什麼都不懂的大木頭,讓路!」

  「叫我大木頭,還說我什麼都不懂?」封戎不認同的搖搖頭,「事實上,我現在什麼都懂,而且聰明如我,跟木頭可也扯不上任何關連,若硬要說我,我可算得上博學多聞,懂得比妳還多。『木頭』這兩個字用在妳身上,可比用在我身上名副其實多了。」

  「封戎!」

  「何事?」

  「讓開!」

  「不讓。」封戎樂得跟自己未來的準娘子大眼瞪小眼。

  「你不讓,」心茄火大的捲起衣袖,「我就揍你。」

  封戎輕鬆的伸出手,微微的握住心茹纖細的手腕,輕輕一翻轉。

  「痛、痛!」心茹空著的一隻手,不停的捶打著封戎握住她的手,「放手,我手快斷了!」

  「知這痛還如此不自量力。」封戎鬆開自己的手,看著她苦著一張臉撫著手腕。

  「不要碰我!」心茹一看到封戎伸出的手,連忙一躲,「你這個野人。」

  怎麼又是木頭、又是野人的?封戎無奈的對天一翻白眼,看來他娘子對他的評價似乎有待商榷。
  「我要去找仙兒姊姊!」心茄火大的宣布。

  「我不准妳去。」封戎也很簡潔的以一句話回答。

  「封戎!」

  「妳休息吧!」封戎退了一步,退出了房門外,「三天後,妳就準備嫁進我封家吧!」

  「嫁進你封家……你不要走,你跟我說清楚。」心茹氣急敗壞的在封戎的身後嚷道:「什麼嫁進你封家?我可不記得我有答應要入贅。喂!封戎,你給我站住!你聽到沒有?」

  封戎信步離去,把身後的叫嚷聲當成風般吹過耳際便了事,奇怪,他以前怎麼都沒發覺?朱茹的嗓門挺大的,以後他的耳朵可就有得受了。



※     ※     ※


  「公主,現在我們該怎麼辦?」小蘭難掩其擔心的神色,幫心茹穿戴。

  今天是陰曆八月初三,是個婚嫁的好日子,又加上中秋佳節即將到來,所以封府裏外是一片喜氣洋洋,每人似乎都帶著喜悅,但那股歡樂之氣氛並沒有傳進心茹與小蘭這對主僕的心裏。

  「現在能怎麼辦?」心茹沒好氣的回答,「當然是拜堂,等拜了堂,見了仙兒姊姊再說吧!」

  「可是……」

  「我知道,」心茹無奈的打斷小蘭的話,「可是現在除了聽封家人的話,走一步算一步外,我已經想不到有何方法可以圓滿的了結此事。」

  「咱們可以逃啊!」小蘭站在心茹的面前說道,「只要咱們逃出封家,就近到一個官府裏去,那封家就算再如何神通廣大,能奈我們何?妳可別忘了,妳是千金之軀,他們動不得我們的。」

  「有如此容易就好了。」心茹的手指了指窗外,「倘若我們主僕倆走出這大門就會有人來擋了,還逃?能逃我早就逃了。」

  心茹壓根不知道,為什麼三天前封戎離去後,這原本門可羅雀的宅院,竟搖身一變,變得門庭若市,時刻有人穿梭,她的一舉一動全被人給看在眼底,她根本就是插翅也難飛。

  而她心中一肚子的疑問,不僅無法找到仙兒訴說,就連以往時刻在她面前晃動的封戎,連影子都不見一個,不知在忙些什麼?

  小蘭一邊幫著心茹整髮,一邊咕噥的說道:「咱們原本有機會可以逃得掉,是妳自己貪玩,鎮日喜歡跟封二少爺混在一起,所以錯失良機,現在才會落得這步田地。」

  「妳說什麼?」心茹沒好氣的瞪了自己的貼身侍女一眼。

  「沒有!」小蘭立刻閉起自己說個不停的小嘴,動手替心茹身上的裝束作最後的修飾。

  心茹看著銅鏡中所出現的唇紅齒白少年郎,強忍著嘆息的衝動,不懂仙兒到底心中打著什麼樣的算盤?

  「小茹!」房門一敲,未等房內的人有所反應便隨即被打開,封戎不請自來的大步跨進。

  「你想嚇死人啊?」心茹含怒的看著封戎的大笑臉,她都快被煩惱死了,而封戎竟然三天來對她不聞不問不說,今天一出現,還亮著一張喜氣洋洋的臉在她的面前晃啊晃的,讓她看得一股氣都不知該發洩何處?還哥兒們呢!分明對她比個陌生人還不如。

  「今天是你大喜之日,怎麼氣呼呼的?」封戎的大手掌輕拍了拍心茹的臉頰,他硬逼著自己別來看她,不然不一定會在不知不覺中助她離去,畢竟他發覺自己會為了她做出很多超乎理智的舉動。

  「你管我為什麼生氣!」心茹不悅的把頭一甩,根本不想看他,「你這根死木頭。」

  封戎決定不與之計較,反正橫豎是他佔便宜,他實在不該得了便宜還賣乖,他得意的指了指自己的身上,「妳有沒有看到我的穿著?很瀟灑吧!」

  心茹聞言,沒好氣的轉過頭看向他的方向,這才注意到封戎的穿著……她一看,微微傻眼,不過心情隨即一掃陰霾,忍不住的哈哈大笑。

  「妳笑什麼?」封戎低頭看著自己喜氣洋洋的打扮,大紅的衣裳,樣式與心茹現在身上所穿的沒啥兩樣,他看著心茹的表現,不由皺起眉頭,「妳到底在笑些什麼?」

  「你……你今天怎麼土裏土氣的?」心茹笑得眼淚都流出來,她還真不知道封戎高壯的體格包在紅色的衣裳下,竟然會如此的不起眼,這身喜氣的打扮在他身上看來,說有多土就有多土。

  「土裏土……」封戎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要不是念在她是個女人,且還是他未來的娘子份上,他當真會把她抓起來狠狠的搖一頓,他一輩子只打算穿一次這種衣裳,竟然被她評為土裏土氣?

  此仇不報,實非君子,封戎用眼睛瞪著心茹,要她克制,不然今晚他勢必會讓她好看。

  心茹看到他眼中所閃現的火花,立刻識趣的收斂自己的笑聲。

  「你怎麼穿得跟我一樣?」心茹難掩其笑意的問,「難不成這是你們杭州特有的婚俗之一嗎?」

  封戎看著她,眼底閃過一絲慧黠,他可要看看她聽了他接下來的話之後,還笑不笑得出來。

  「我穿成這樣與杭州的婚俗無關,」封戎用了甩手中的大紅球,挑了張椅子坐了下來,他可要好好欣賞他將過門娘子臉上的表情,「今日與妳拜堂的人是我,所以理所當然,我得穿戴這身衣裳,不過不能否認的——」他的目光巡過身著男裝卻依然出色的心茹,「妳穿這身衣物還挺適合的。」

  「這是當然!」心茹不可一世的站起身,驕傲的雙手扠腰,得意不已的擺了個姿勢,她對自己的容貌有的是自信。

  封戎見了,不由輕笑出聲,這個模樣的她少了男子的威猛氣勢,倒多了一絲女子的嬌媚。

  「知道妳最美了。」封戎的長手一伸,便把她給摟在身側,「吉時已到,咱們得拜堂了。」

  「拜堂?!」心茹看著他,覺得有些不對勁,「就你跟我?」

  「當然。」封戎肯定的點點頭,一邊把她往外拉,「不然妳心中還有心儀的人選嗎?」

  「可是……」心茹一愣,「可是我倆都是男兒身。」

  「這可見人見智了。」封戎忍不住的喃喃自語。

  「你說什麼?」

  「沒什麼。」封戎否認,「咱們快走吧!妳毋需疑神疑鬼,因為大夫說過姊姊不能再受風寒,不然情況會不堪設想,所以今日才由我來代她拜堂,反正她是我姊姊,妳與我拜堂也是一樣的。」

  「是嗎?」雖然有些懷疑,但心茹早已認清了自己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的道理,所以封戎如此說,她也就只好如此聽了。
 

[ 本帖最後由 薰紫 於 2007-10-29 12:38 AM 編輯 ]
作者: 薰紫    時間: 2007-10-29 12:19 AM

【第七章】


        封天懷臭著一張臉看著堂下拜天地的兩人,他還真沒想到,當初他的長子因為種種因素,拜堂之際是在長媳家完成;而自己的另一個兒子更好,雖然拜堂是在自家府邸,但對象竟然是跟個男子?



  雖說這是不得已的作法,但是看在他的眼裏,總覺得自己的心中不很舒坦。



  「老爺,笑笑。」古巧娘看著封天懷緊繃的臉龐,不由在他的耳際輕聲說道,「今天是戎兒……」她一愣,搖搖頭,訂正道:「是仙兒成親的大日子,怎麼繃著一張臉?小心被人笑話。」

  封天懷聞言,只好勉為其難的扯扯嘴角。

  「爹爹不開心。」宣夢寒在自己的夫君耳際發表道。


  封震點點頭,基本上,他挺能了解自己父親不悅的原因,畢竟兩個大男人拜堂,雖說封戎是頂替仙兒,但總是……他看著在場觀禮且不時交頭接耳的人們,總是令人心中感到不對勁。

  「你也不開心。」宣夢寒看著封震的表情,肯定的表示。

  封震聳聳肩,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

  「當初沖喜是你想的,今日如你的意了。你竟然還不開心?」宣夢寒不認同的看著封震,「你也太難滿足了吧!」

  封震聞言,露出一個笑容,轉頭看著宣夢寒,語帶深意的說道:「喜是沖了,不過沖到的人是不是仙兒,這可就不一定了。」

  「什麼意思?」宣夢寒不解的問道。

  「過幾天妳就明白了。」封震賣關子似的閉上嘴。

  「不管,」宣夢寒不依的拉著封震的衣袖,「我要你現在就告訴我。」

  「別淘氣。」封震嬌寵的說,「大庭廣眾之下,小心讓人笑話,到時我可不幫妳。」

  宣夢寒聞言,只好不甘心的閉上嘴,不情願的把目光調回大廳正在拜堂的兩個「男人」身上。

  當喜娘一句「送入洞房」後,心茹差點跳起來歡呼,這輩子還真沒給人像是看猴子似的看過。

  這下總算解脫了,她順其自然的牽著封戎的手,不顧周遭的竊竊私語,就把他往內堂帶。

  「真討厭!」心茹一進房便扯掉了胸前的大紅花,不由嚷道:「為什麼那麼多人像是看猴戲似的盯著我們瞧?」

  「今天是咱們成親的日子,當然得昭告眾人。」封戎看著心茹一臉不悅的模樣,不由笑道。

  心茹聞言,微微一愣,隨即乾笑了聲,笑聲中了無笑意,「少胡說了,我今日是同仙兒姊姊成親,可不是與你,弄清楚狀況,別搞混了。」

  封戎不很在乎的聳聳肩,「無所謂,反正只要我知道跟我拜堂的人是妳;妳知道跟妳拜堂的人是我,這就成了。」

  心茹聽了封戎的話,懷疑自己聽錯了,她微微退了幾步,一臉驚恐的看著他,「你……你確定你沒病嗎?」
  「病?」封戎睜著眼,模樣十分的無辜。

  「對啊!」心茹可沒想到自己心儀的對象竟然是這種人?!「就是愛男不愛女啊!就像漢哀帝與董賢嘛!我早該發現的,不然你為何抱我……」心茹感到淚水快奪眶而出了。

  「愛男不愛女?漢哀帝與董賢?」封戎先是一愣,隨即大笑出聲,真不知道她的腦袋是怎麼想的?愛男不愛女——只有她想得出來,「我已經對妳說過了,我沒有斷袖之癖。」封戎舉起手抬起她的下巴,俯身用他的唇滑過她的臉頰,「總之我們拜過堂,記得這件事已經不可否認。」

  心茹意識到他的動作,倒抽了口冷空氣,感到一陣暈眩。

  彷彿看出她的想法,封戎警告道:「不准暈倒,不然我發誓等妳醒後,我會狠狠吻妳一頓,」語畢,他鬆開她的下顎,退了一步,「好好休息吧!『娘子』,今夜還有得妳忙的了。」

  「你……」心茹看著封戎離去的身影,差點嚇傻了。

  這是她所認識的封戎嗎?她感到難以置信,整個人呆愣愣的坐在椅子上,視而不見的看著封戎消失的門口。

  「娘子?!」心茹緊張的咬著下唇,腦中接收了封戎所給予的稱謂,難以置信的喃喃自語:「他怎麼會知道的?!」她忍不住的低頭看著自己的身材,她應當沒露出任何破綻才是啊!


※     ※     ※

  心茹的目光跟著封戎的身後跑來跑去,黑幕一降臨,封戎便進了房,遣退了下人,便在房中晃來晃去。

  「你不要再走了,好不好?」心茹忍不住的開口,就見封戎聽話的站定在上頭正燃燒著龍鳳燭火的桌前。

  封戎盯著堂上所貼的「囍」字,不由倒了杯酒,看著心茹,「巧對聯成紅雙喜,天媒地證結絲羅;金榜題名洞房夜,小登科遇大登科﹙註﹞。知道這首詩是何典故嗎?」

  心茹悶悶不樂的看著他,今午之事至今還盤旋在她的腦海裏,她才沒有興致跟他去引經據典。

  「在想什麼?」封戎坐在心茹的對面,看著她的表情,「怎麼打從我進門,妳就一副悶悶不樂的模樣?」

  心茹把頭一撇,沒有給予回答。

  「今日可是咱們大喜之日,笑笑。」封戎側著頭盯著心茹看,「姊姊跟我說妳笑的時候最美,笑給我看看啊!」

  「你當我花癡啊?我可不是『賣笑』的。」心茹「砰」的一聲站起來,「時候不早了,看你走來走去我早累了,還請你回房,我要就寢了。」她不等封戎的反應,朝外大喊:「小蘭,進來。」

  小蘭應聲出現,不過她才踏進房門一步,就被封戎擋了路。


  「二少爺?!」小蘭吃驚的抬頭看著封戎,不解他的舉動。

  「妳家主子以後白日歸妳,晚上則由我照顧便成了。」封戎不由分說的把小蘭給推出門外。

  這還得了!小蘭想也不想的反駁,「這不成的,」她硬是扳著房門,不讓封戎推動她半步,「這與禮教不合,還請二少爺自重。」

  「對!」心茹聽到小蘭的話,立刻忙不迭的點頭表示贊同,還不忘給小蘭稱讚的一瞥。

  這對主僕!封戎覺得哭笑不得的搖搖頭,決定先搞定小蘭,「宋朝文人蘇東坡有首『春夜詩』,妳可知這首詩第一句是什麼?」

  小蘭沒料到封戎會突然轉換話題,遂愣愣的搖搖頭。

  「不知道,現在就去問別人,」封戎把愣住的小蘭輕輕一推,這次就順利的把她給推出房門外,「等問過別人之後,妳就會知道我為何要妳離去,而妳也會了解今夜妳不該來打擾我跟妳家主子的。」

  「二少爺,你……」小蘭話還未說完,房門便當著她的面給闔上,她急得想跳腳。

  什麼鬼文人、什麼蘇東坡,做什麼無聊的「春夜詩」?害她沒唸過,已經這麼晚了,要她找誰問去。

  小蘭傻呼呼的離開原地。想看看自己是否會有好運道,遇到懂這詩而還未就寢之人。

  心茹看著封戎得意的關上門,「小人!」她頭一撇,有些不屑。

  「怎麼可以如此說自己的夫婿?」封戎坐在心茹的身旁,硬是逼著她抬頭直視著他。

  「我……」心茹才看了他一眼,便立刻垂下眼皮,囁嚅的問道:「你怎麼知道的?」

  「我聰明啊!」封戎大言不慚的回答。

  「別騙我了。」心茹抬起頭,像是看穿他似的反駁,「你這根大木頭會自己發現,別當我是三歲孩童。」

  封戎聽到她的話,露出一個笑容,「沒錯!確實不算是我發現,但若硬要說,我應當比任何人都早發現不對勁。」

  心茹看著他,等著他的解釋。

  「我發現我竟然受妳吸引,」封戎自嘲的搖搖頭,「別問我為什麼,因為我也不知我為何會喜歡妳這麼一個小蠢豬——不要打斷我的話,」心茹的嘴才一開,封戎便予以警告,直到心茹把嘴給閉上,他才繼續說道:「不過,或許是當真姻緣天定吧!」

  封戎想到自己代拋繡球,竟把繡球給「踢」到心茹手中,不由搖頭失笑,這上天當真是開了他與心茹好大的一個玩笑。

  「現在該妳說了。」封戎執起她的手說道。

  「說?」心茹瞪著他,介意他竟然說她蠢,「說什麼?」


  「說妳是否願意與我共度一生?」封戎收起戲謔的神色,正經八百抬起心茹的下顎,要她與他的視線相接,「妳應該知道,妳的回答對我而言十分重要,我不願綁住妳,若妳不願,」封戎靜了一會兒,下定決心說道:「若妳不願,我承諾我不會逼妳,反而會想辦法讓妳離去,所以我要妳的答案,妳是否願意與我共度一生?」

  理智教她搖頭,但心茹只是盯著他,頭硬是不肯左右轉動,當封戎興奮難抑把她摟進懷裏,她才知道自己竟點了頭。

  「我不會負妳。」似承諾亦似保證,封戎的唇如蜻蜓點水般輕觸著她的朱唇。

  這輩子還未有人拿過如此滿含濃烈情感的眼光看著她,她的皇兄——當今太子,縱使疼愛她,但也沒拿過這種眼眸看她,她捨不得移開自己的目光。

  封戎將她摟進懷裏,再次將唇給覆在她唇上,投入深刻的情感吻著她,做出他想了許久的事。

  心茹的手緊攀著封戎的頸項,感到他的舌恣意的品嚐她,她的心跳極快,幾乎不能呼吸。

  「答應了我,妳便是我的人,」封戎的手輕撫著她顯得紅潤的雙唇,「可不准妳逃掉。」

  心茹不敢給他任何保證,只說道:「就算我人真的逃了,心也逃不掉了。」

  封戎對她的回答雖不滿意,但這個問題他打算稍後再跟她談清楚,他彎腰將她抱起來,放在喜床上。

  雖對將要發生的事感到懵懵懂懂,但心茹心中早認定了封戎這個男人,她緊張的深吸了一口氣,拉下封戎,輕輕的在他的臉頰上印下一吻。

  封戎轉過頭,攫住她的唇,愈吻愈深,並不停的往下,讓她大半肌膚漸漸暴露在他的眼前。

  心茹不知該如何反應,只有情不自禁的不停將身體弓向他。

  「小茹……」封戎驚喜的看著心茹的主動,不由更加熱情,讓她徹底成為他的人。

  稍後,他們兩個人沉默的躺在彼此的懷抱裏。

  「我有一個問題要妳老實告訴我。」封戎輕撫著她黑如子夜的長髮,喃喃說道。

  「什麼?」心茹緩緩的抬起頭,一臉嬌羞,她還有點不敢相信他們兩人竟然會發展到此地步。

  「妳的真正名字,」封戎也低下頭看著她,「我壓根不相信妳的名字真的叫朱茹。」

  心茹聞言,忍不住的輕笑出聲,「我承認,我承認我撒了個謊,我是不叫朱茹,我本名叫朱心……」

  「我就知道!」封戎突然嚷道。

  「知道什麼?」心茹一愣。

  「我就知道妳不會老實告訴我妳的名字,」封戎一臉不悅的回答,「我原本還在想,不一定妳會告訴我妳的名字叫什麼『豬肝』、『豬肺』的,沒想到還真對,妳竟然叫『豬心』!」

  「封戎!」心茹克制不住的大吼,用力一推,便把封戎給推下床,倒在地上,「我姓朱,朱心茹。朱乃大明王朝之國姓,你竟然贍大包天的侮辱我,你真是罪不可赦!」

  心茹突如其來的火氣讓封戎微吃了一驚,但看著她氣得滿臉通紅,忍不住露出一個笑容。

  他乾脆賴在地上,懶懶的抬起頭看著心茹,「娘子,今夜乃是咱們的洞房花燭夜,可別發火,壞了和氣。」

  「我才不管什麼洞房花燭夜。」心茹忿忿地坐起身,沒想到封戎竟沒有向她賠罪的打算,「今日我娶的人可是你的仙兒姊姊,才不是你這根死木頭。」

  「可是跟妳拜堂的人可是我,」封戎站起身,不顧赤裸的身軀,「妳好歹也得給我個交代。」

  「我……」這輩子還真沒見過這種人,心茹一個冷哼,拉起絲被緊裹住自己的身軀,眼光不停的梭巡著散落一地的衣物。

  「生米煮成熟飯之後妳便要走,這可不成。」封戎大言不慚的按著心茹的肩膀,有效的把她給留在原位,他的手指輕撫著手掌下的肌膚。

  「你別欺人太甚,」心茹氣急敗壞的拍掉他的手,不過封戎死也不願動一下,「放手。」

  「不放。」封戎硬是拉開在兩人之間的絲被,在她還未移動之前便壓在她的身上,他充分的享受著美人在懷的舒適感受,「妳好軟。」

  縱使才初知人事,但也知道封戎下一步想做什麼,心茹忍不住感到一股燥熱。她想也不想的要下床,封戎的手卻比她還快,一把就把她抓住。

  「新婚之夜不准亂跑。」封戎說完,把她安置在床榻上,火熱的唇、手輕撫著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膚,宣示對她的強烈愛戀。

  註:傅說結婚所貼的紅雙喜——「囍」宇,乃出自宋朝王安石雙喜臨門之故事。

  相傳王安石二十三歲之時,正值大比之年,他赴京趕考,在京城之中,因對聯而與一位馬家小姐結識進而婚配,而成婚當日,忽然,大門外人歡馬叫,有人來報,王安石金榜題名,高中狀元。

  王安石喜上加喜,與馬家小姐拜過天地,進入洞房,小登科對上大登科,不由大喜,便提書在紅紙上寫了個大大的紅雙喜,貼在門上並吟詩一首,便是書中所提及的這首詩。而這也是為何在一般婚禮上,會貼上紅雙喜討個好彩頭的原因了。


※     ※     ※

  「妳已經夠美了,不用再照了。」封戎再也忍受不住的從床上站起身,把心茹抓起來面對著他。

  心茹嘟著小嘴,考慮了一會兒,才道:「我看我還是換回男裝吧!我若這樣走出去,怕不嚇壞一堆人。」

  封戎看著她一臉苦惱,不由笑道:「怕什麼?咱們兩個『大男人』在這房裏待了一夜,若妳不想氣壞我爹爹的話,還是著女裝出去吧!不然若外傳我封戎有斷袖之癖,我看妳臉上也不會光彩的。」

  「又未必有人知這你在我房中窩了一夜。」心茹含羞帶怒的看了他一眼,雖然不情願,但還是被他輕扶著走出房門。

  才走到門邊,房門便被用力的推開,封戎一隻手把心茹拉到身後,空著的手一伸,擋住門扉。

  「二少爺,我知道了。」小蘭一看到封戎,便急忙的說道,「那個蘇什麼來著的『春夜詩』,第一句是『春宵一刻值千金』。」

  「沒錯。」封戎看著小蘭的模樣,忍不住露出一個笑容,現在才問來,生米都已煮成熟飯,可來不及了。

  「那你可以把我家公子還給我了嗎?」小蘭忙不迭的問道,昨夜她可跑了一夜,卻沒人可以告訴她答案,直到方才巧遇正帶著兒子在花園裏遊戲的宣夢寒,才得知答案,她立刻興匆匆的跑來告之。

  封戎看著小蘭的模樣,忍不住的哈哈大笑。

  小蘭被封戎突如其來的舉動給弄得迷糊不已。

  「小蘭!」心茹從封戎的身後現身,無奈的看著自己的貼身侍女,現在才趕來救主似乎顯得晚了些許。

  小蘭驚奇的看著心茹一身女裝扮相,「公……」

  心茹連忙擋在封戎的面前,用眼神示意道:「小姐!」

  「小、小姐?!」小蘭的眼底盛滿疑惑,她看著自己的主子一臉嬌羞,「現在到底怎麼一回事?小蘭胡塗了。」

  小蘭的目光穿梭在眼前的兩個人身上,那股親密……她白著一張臉,不願承認傳達至腦海中的想法。

  「妳將房間整理一番吧!我得帶著妳的主子去見我爹、娘。」封戎不由分說的拉著心茹往外走,丟下這麼一句話給小蘭。

  小蘭拿著一雙淚眼看著床單上的點點落紅,「我該死了!」她無精打釆的低垂著頭。

  一個有婚約的皇室中人,一個平民百姓……小蘭揉著發疼的太陽穴,心中盡是想著該怎麼收拾這麼一團亂,知道在此時,自己的主子是情願犯殺頭之罪,也不會答應同她一起離去。


※     ※     ※

  「若被你爹爹責罵,你可得自己跳出來認罪。」心茹忍不住對封戎耳提面命,「畢竟是你逼著我跟你拜堂,還逼我跟你……洞房。總之,一切都是你不對,所以要罵也是該罵你,你可不能什麼都不說,要我一個人背黑鍋,你爹的嗓門如此之大,我會被嚇死的。」

  「妳也會怕惡人啊?」封戎沒想到心茹顧慮竟然如此之多,不由取笑,「那天在大街上義無反顧,出手相救小乞兒的人好像膽子沒那麼小吧!」

  「不要取笑我,我是很認真的。」心茹對他微皺眉頭。

  「妳放心吧!」封戎輕拉著心茹的手,「我不會令妳受任何委屈的。其實我爹是標準的北方大漢脾氣,脾氣來得快也去得快,就算發火,一會兒就能煙消雲散。更何況還有我娘在,我相信我娘肯定會站在我們這邊的,所以妳大可放一百二十個心。」

  聽了封戎的話,心茹暫時接受安撫,與他緩緩朝「遠香堂」而去,可她萬萬沒想到自己還未到「遠香堂」,撞見的第一個封家人竟是宣夢寒。

  心茹先是一愣,不知該如何反應,但一看著跑向她的搖晃小身影緊緊抱住她的大腿,心茹忍不住的露出一個笑容,身子一低,把小人兒給抱在懷裏。

  封烈一點也不怕生,把頭靠在心茹的懷裏,「姨姨。」他嘴甜的叫人,然後把手指頭放進嘴巴裏吸吮。

  「好可愛。」心茹忍不住露出一個笑容,轉頭看著封戎說道。

  「當然了。」封戎一點都不見謙虛的回答,「我封家人小時可愛,長大時可英俊得……」

  「你夠了吧!」宣夢寒走近他們,聽到封戎的話忍不住的打斷,「老王賣瓜,自賣自誇。」

  「嫂嫂,我可是說實話。」

  宣夢寒此時無心同他閒扯,她的目光投到自己的寶貝兒子身上,「看到漂亮姨姨就往人家身上撲,真不如道是誰教你的?」

  「俗話說得好,有其父必有其子。」封戎在一旁放了個冷箭。

  「封戎!」心茹忍不住瞪了封戎一眼,要他克制。

  封戎見狀,忍不住露出一個笑容,聽話的閉上了嘴。

  宣夢寒將自己窩在心茹懷中的兒子抱到婢女青兒手中,一雙眼疑惑的來回看著兩個人,「怎麼沒見過這位姑娘?是來封家作客的嗎?」

  「原本是在封家作客,但現在不是了。」封戎摟著心茹的肩膀,「嫂嫂,她是我娘子。」

  「娘子?!」宣夢寒著實吃了一驚。

  「是啊!」封戎得意的對宣夢寒眨了眨眼睛,「我的娘子夠美吧!」

  「夠!」宣夢寒因封戎的話而微吃了一驚,不過隨即露出一個笑臉,「不過配你就差點了。」

  「宣夢寒……」

  「妳與封戎何時拜堂成親的?」宣夢寒壓根兒不想理會封戎的大嚷聲,逕自盯著心茹看,「若我沒記錯,昨日是仙兒——我家小姑成親之日,沒道理封戎會成親不是嗎?我閨名宣夢寒,是封戎的大嫂,日後妳也照著叫就成了,還有……」她側著頭,感到不解,「怎麼看,怎麼感覺妳很眼熟?」

  「小姐,」青兒抱著封烈,低聲的在宣夢寒的耳際提醒道,「她長得好像是『姑爺』。」

  「姑爺?!」宣夢寒愣愣的重複,仔細的打量著沉靜的站在面前的人兒,那五官、那神韻,她不由倒抽了口氣,「妳真是朱茹?!」

  「嫂嫂。」心茹嘴角含笑的點點頭。

  「天啊!」宣夢寒這下可不知該用何言以對了,她把目光移到滿臉得意的封戎身上,「你該不會……該不會昨夜同朱茹一塊過吧?」

  「我同她昨兒個已經拜過天地了,妳也知道的,不是嗎?」封戎淡淡的說道,言下之意簡單、明瞭。
  宣夢寒一愣,久久才道:「小叔竟然趁人之危?!人家一個黃花大閨女跟你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你真的不是人,比你大哥還像王八!」

  「小姐。」青兒聽到自己主子的話,忍不住低喚了聲。

  不過此時宣夢寒根本就沒有注意到青兒不認同的臉色,逕自用眼神指責著自己的小叔。

  「嫂嫂,此言差矣。」封戎打開手上的折扇,一手輕攬著心茹,瀟灑的說道:「我與心茹拜過天地與高堂,已是夫妻,與她同床共枕又怎可說是趁人之危呢?妳孩子都有一個了,應該懂的,不是嗎?」

  宣夢寒露出了然的表情,這下可知道為何昨日封戎代替仙兒拜堂之際,自己夫婿話中所代表之意——喜是沖了,不過沖到的人不是仙兒,而是封戎。

  「現下我可懂了,」宣夢寒想起了繡球招婿那日,「原來你是看上了人家,無怪乎當初你會把繡球拋給她。」

  這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封戎微皺起眉頭,看著根本就不知道替他惹了麻煩的宣夢寒一眼。

  「繡球?」心茹疑惑的重複一次,微側著頭看著封戎,「嫂嫂是什麼意思?什麼繡球?」

  「就是……」封戎把折扇收起,這會兒可瀟灑不起來了,他可不敢擔保心茹知道當初那顆繡球是他所拋會有何反應,他故意裝傻道:「就是繡球嘛!妳也見過的,紅紅的一顆球嘛!」

  「封戎,不要跟我打馬虎眼,給我老實……」

  「娘子,咱們該去拜見爹、娘了。」封戎拉著心茹的手,「過去的事還提它作啥,無意義不是嗎?」
  「是這樣嗎?」心茹深吸了口氣,挖苦似的問道。

  「當然。」封戎不覺何錯之有。

  「今晚回房,咱們就看著辦吧!」心茹把手一甩,掙開封戎的手逕自往「遠香堂」的方向而去。

  封戎見狀,狠狠的轉過頭瞪了自己的嫂嫂一眼,氣她給他找麻煩,然後趕快去追自己的太座。

  「我又沒做錯什麼事?」宣夢寒一臉無辜的看著青兒,「我小叔何故要拿如此兇惡的目光看我?」

  青兒聳聳肩,她也不懂。

  陳述事實也會出錯?宣夢寒低下頭看著青兒懷中的稚子,輕觸了他紅潤的臉頰,喃喃說道:「你爹爹果然說對了,人生在世,果然不能太老實,不然到最後倒楣的會是自己,以後得學著點。」

  說著,她還不忘對著自己的兒子耳提面命一番。
 

[ 本帖最後由 薰紫 於 2007-10-29 12:43 AM 編輯 ]
作者: 薰紫    時間: 2007-10-29 12:19 AM

【第八章】


        「姊姊……」心茹感到臉頰如火在灼燒,十分不自在的站在仙兒的床前,她聽到封戎的笑聲,不由警告似的瞥了他一眼。



  「別感到不自在。」仙兒拉著心茹的手要她坐下,「雖無緣與妳結為連理,但妳嫁入我封家,成了我封家人,我也沒什麼損失,所以就如同以往一般,不要有所顧忌。」



  「謝謝姊姊。」心茹覺得內疚的低垂螓首,「我不曉得該說什麼才能表達心中歉意的萬分之一。」

  「妳、我有何歉意可言?」仙兒抬頭看著封戎,「當初是封戎代我拋繡球,妳嫁他又有何不對?」

  「代拋繡球?!」心茹深吸了口氣,目光如炬的射向封戎,「原來那顆蠢繡球是你拋的。」

  「娘子,此言差矣。」封戎雖然因此感到對心茹有些愧疚,但心茹嫁給他,應當也算是扯平了不是嗎?「姻緣天注定,老天有眼,讓妳下嫁予我,妳也該感激莫名了。畢竟自我及冠,多少名門淑媛願委身於我,我都予以拒絕,現在可好,讓妳撿了個便宜。」

  「你羞不羞啊?」心茹快被他氣死了,「你壞我名節,還說我撿了便宜?你臉皮當真厚得連城牆都自嘆弗如!」

  「姊姊,救我。」封戎似笑非笑的打開折扇,靠著床柱,低頭看著仙兒,「河東獅吼,小生怕怕啊!」

  「封戎——」

  「別吵。」仙兒的目光穿梭在兩夫妻之間,最後她的目光落在封戎的身上,「你是該向小茹道歉,畢竟你可令她受了不少委屈。」

  心茹聞言,得意的瞥了封戎一眼,「還是姊姊明理。」

  「妳……好,」封戎輕拍了心茹的頭一下,「現在有姊姊撐腰,我不能奈妳何,回房後,咱們走著瞧。」

  「走著瞧就走著瞧,」心茹不在乎的聳聳肩,「難道我還怕你不成?」

  看著眼前兩個人打情罵俏,仙兒忍不住露出一個笑容,「爹爹知道此事嗎?」她想到了自己的高堂,不由關心的問道。

  封戎點點頭,「方才已經去向爹稟明了,他老已經知道了。」

  「爹一定相當震怒吧!」仙兒輕聲的說道,「我去跟爹說,畢竟這一切都是我的……」

  「姊姊,妳的好意我心領了。」封戎將手輕放在心茹的肩膀上,越過她的頭看向躺在床上的仙兒,「妳好好休養,爹那裏我自會有辦法的。」

  「這樣就好。」仙兒聞言,才放下心來。

  「姊姊,妳休息吧!」封戎拉起心茹,「我請了位畫匠來府裏,下午姊姊不知可否賞臉?」

  「是啊!姊姊。」心茹開朗的說道,「請畫匠將妳和封戎給畫下來,我一定會好好珍惜這畫的。」

  「我請畫匠來是要畫妳與姊姊,可別打算……」

  「你閉嘴!」心茹嘟起嘴巴看著封戎,「我還沒跟你算帳,所以你現在最好別太堅持自己的立場。」

  「喂……」

  「姊姊,休息。」心茹笑著跟仙兒告退,轉身離去。

  封戎見狀,無奈的看了仙兒一眼,聳聳肩,也跟在心茹的身後離去。

  「還在生氣嗎?」封戎幾個大步便趕上心茹的腳步。

  「沒有。」心茹露出一個笑容,「其實也沒什麼好動怒的,畢竟姻緣天注定,不是嗎?」

  「我絕對贊同。」此時,封戎當然如此說。

  「你姊姊怎麼會發現我是女兒身?」心茹突然停下腳,好奇的問道,「我既然能瞞過你封家所有人,沒道理瞞不過她不是嗎?」

  「我姊姊很聰慧,」封戎也停下了腳,「而妳又怎能如此有把握的認為,認出妳是女兒身的除了我姊姊以外,別無他人?」

  「還有別人嗎?」心茹可吃驚了。

  「應該有。」封戎露出一個頗具深意的笑容,給了個模稜兩可的答案。

  「誰?」心茹好奇的追問。

  「我大哥。」封戎牽著她的手。

  「你大哥?!封震?!」

  封戎點點頭,往寢房的方向走去。

  「這怎麼有……」

  「別再追問了。」封戎打斷心茹的話,「下午畫匠來可有得妳累的,不如趁這時候多休息一下。」

  封戎見四下無人,便將心茹拉進他的懷裏,將唇印到她的唇上。

  「小心有人。」心茹嬌羞的把頭一轉,讓他的唇只落在她的臉頰上。

  「誰會那麼不識趣?」

  「我!」宣夢寒腳步輕快的跟在封震的身旁,朝他們兩人的方向而來。

  心茹見狀,連忙掙扎著要離開封戎的懷中,封戎只好不甘願的放開她,不悅的看著自己的兄嫂。

  封戎不認同的目光接上封震帶笑的眼,「大哥,想當初你新婚期間我可也沒出現在你面前,讓你們夫婦倆恨得牙癢癢,而我昨日才成親,你今日便帶著你這煩人的娘子一起出現,似乎也太不識趣了點。」

  「你……你竟然說我煩人?!」宣夢寒不依的拉著封震的衣袖,「他罵我,你怎麼不說話?」

  「人家是說實話。」封震看著宣夢寒嬌嗔的模樣,忍不住露出一個笑容,「誰教妳常常跟封戎吵嘴?自作自受。」

  「你——」宣夢寒皺起眉頭。

  「噓!」封震將食指放在自己的唇中央,要宣夢寒噤口,「咱們先辦正事,待會要吵,為夫的奉陪便是。」

  宣夢寒聞言,立刻點點頭,看著封戎露出一個笑容。

  「怎麼笑得如此奸詐?」封戎看到宣夢寒的笑容,忍不住的開口,「妳該不會想些什麼事要害我吧?」

  「封戎!」封震看著封戎搖搖頭,他實在不懂自己的娘子與胞弟兩人為何會有如此多的爭議好吵?為防兩人真的開始一連串的唇槍舌戰,封震連忙說出自己的來意,「爹要我和寒兒來知會你,說他在書房等你,要你速去,似乎是有事要告知。」

  「爹找我?」封戎與心茹交換疑惑的一瞥,他看著心茹眼底漸升的擔憂,不由勸道:「沒事的,可能是爹想找我對弈或是怎麼著。」


  「難道不會是為了我們昨日成親的事嗎?」心茹不放心的問。

  「不會的。」封戎安撫的拍了拍心茹的手,「方才咱們見爹時爹或許不悅,但也不見震怒,所以應當不會有事。」

  對此,封戎可說是有十足的把握,畢竟在他印象中的父親,可不是個不講理之人。

  「我送妳回房再去見爹。」封戎深情的眼神溫柔的安撫著心茹,「今天下午妳才會有精神。」

  心茹接受安撫的點點頭。

  「看不出來,封戎竟然也是個柔情似水的人。」宣夢寒看著離去的兩個人,不由有感而發。

  「這是當然,他可也是……」

  「封家人。」宣夢寒正確無誤的接口封震大言不慚的話,知道他十分以身上所流的血液為傲。

  封震聞言,露出一個笑容,愛憐的握住她的纖手,「現在妳可比我還了解我自己了。」

  「不敢,」宣夢寒將手縮回,往前走了幾步,雙手背在身後,面向著他,倒著往前走,「不過我倒是可以知道你現在最想做什麼。」

  「是嗎?」封震輕聲的說道,「願聞其詳。」

  「應當是趁這空檔去看看你的寶貝兒子吧!」宣夢寒對自己的回答十分的有把握,畢竟最近別說是封烈了,就連她這個當妻子的都少有機會跟他談話,所以好不容易有空閒,當然是去享天倫之樂。

  「聰明。」封震點點頭,幾個大步便趕到宣夢寒的身旁。


  「既然我知道你想做什麼,那你可知我現在最想做什麼?」

  「知道。」封震拉長手,握住宣夢寒的手,「不過我不會准許妳去。」

  「可是……」

  「沒有可是。」封震的口氣沒得商量,「封戎夫妻倆的事就交予封戎自己解決,妳可別去表達自己的『過度關心』,妳也不樂見這事情複雜化吧!」

  宣夢寒覺得封震的話還算有理,只好點點頭。

  「反正,陪你和烈兒也比較有趣。」宣夢寒也無所謂的勾著封震的臂膀,興匆匆的回房,將問題留給封戎和心茹兩夫妻自己解決。


※     ※     ※

  事實發展可沒像封戎想得如此順利,封天懷一怒之下,封戎與心茹要成親可以,不過得重新拜堂。

  封家的大家長,可不願自己的兩個兒子如此「妾身不明」的娶親!因為這委實是有辱封家門楣。

  再拜次堂,封戎基本上是不會出口反對,畢竟他也希望心茹風光嫁入封家,但若因此不准他碰自己的娘子,這可就另當別論了。

  「二少爺!」在心茹房門口的小蘭一看到封戎走進,立刻拿出一副看仇人似的目光。

  封戎看著這小丫鬟的眼光,不由在心中暗嘆了口氣,看來這個小丫頭似乎也挺會記恨,他微微一個點頭便越過她,走進房裏。

  「怎麼回事?」封戎一進門,心茹便發現他陰沉的臉色,遂關心的詢問。

  封戎將事情簡短的告知。

  「原來如此。」心茹鬆了口氣,「方才你進門時的表情,還讓我以為是出了什麼大事。」

  「這還不算大事嗎?」封戎感到荒謬。

  「是不算啊!」心茹還頗能理解封天懷的用意,畢竟誰不希望讓自己的兒子風風光光的迎娶?

  「妳似乎還搞不太清楚狀況,」封戎喝了口茶,解釋道:「爹爹下達此命令,代表著直到咱們成親那一日,否則皆不能同床共枕。」

  「這又如何?」心茹微皺起眉頭,她並不覺有何不妥,於禮教而言,這很合理,不是嗎?

  「娘子啊!妳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封戎疑惑的看著心茹。

  「當然是真懂,」心茹親熱的拉著封戎的手,「而且我還知道你請的畫匠已經來了,現下正在『娟雲樓』替姊姊畫像,你是打算要在此生氣,還是去看你所延請的畫匠功力如何?」

  「當然……」

  「走啦!」心茹硬是拖著封戎往門外走,而封戎也只有跟著她走了。


※     ※     ※

  「你要去哪裏?」

  「我要看我的娘子都得與妳報備嗎?」封戎不悅的盯著一臉得意的擋在他面前,抱著孩子的宣夢寒。

  「不用。」宣夢寒看著封戎的表情,一副樂在其中的模樣,「我可沒如此偉大,你封二少爺在封家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我一介女流,只不過是你的嫂子,怎麼管得著你呢?」

  「既知如此,還不快快讓路?」封戎手握著畫軸,這是兩天前所繪之人像,原本他興匆匆打算拿給心茹觀看,可卻遇著宣夢寒擋路。

  宣夢寒很乾脆的讓開。

  封戎沒好氣的大步向前,他自己已是夠聽從父親的話,盡量與心茹保持距離,但也毋需派個人來跟前跟後,這舉動豈不擺明著不相信他這個兒子嗎?

  封戎一進門,將畫軸擺定在花廳的圓桌上,放眼望去不見心茄人影,於是走進內室,嚷聲喚道:「小茹。」

  心茹在銅鏡面前轉過身,看著封戎踏進房內,「怎麼回事?」她站起身,走到封戎的面前,「有人惹你不開心?」

  「當然嘍!」宣夢寒不請自來的尾隨在封戎的身後,見房門未闔上,她也老實不客氣的不請自入,「誰教他慾求不滿。」

  「嫂嫂!妳來做什麼?」封戎轉過頭看著宣夢寒。

  「你以為我想來這兒嗎?」宣夢寒裝出一副受委屈的模樣,「是爹說一定要把你看緊,他老人家可不想讓外人說,封家的媳婦入門還不到十個月,娃娃就冒出來了,這可挺丟人的。」

  「妳怎麼如此不知趣?」封戎看著自己嬌小的嫂嫂,不由皺起眉頭,「妳有時雖然惹人厭了點,但也還不至於不會看臉色做事,妳現在擺明了是存心要讓我氣得牙癢癢的,又不能奈妳何?」


  「我可沒有如此打算,我手好痠。」宣夢寒絲毫未將封戎的出言不遜放在心中,只把自己懷中已經睡熟的封烈不顧反對的移轉到封戎手中,「烈兒睡著了,幫我照顧一下。」

  「喂!」封戎感到難以置信的看著宣夢寒掉頭就離去,打出娘胎他還沒看過這麼不負責任的娘親。

  「正如你所雲,我不是不會看人臉色之人,」宣夢寒微轉過頭看著一臉懊惱的封戎,「只不過爹說不能讓你與心茹單獨在一起,你也不要讓我難做人。我將烈兒留給你和心茹照顧,如此一來,你們就不算單獨在一起,更可以不用顧及有我這麼一個人眼睛大睜的盯著你們瞧;而我也算沒有違背爹的意思,這豈不兩全其美嗎?若你不滿意嫂子我的安排,那把烈兒還我,你就得忍受我們這一大一小的母子,我是沒什麼意見,意下如何呢?」

  封戎只考慮了一下,立刻聰明的表明,「妳可以走了,烈兒由我和小茹來看便成了。」

  「我就知道你夠聰明。」宣夢寒露出一個笑容,不忘叮嚀:「好好照顧我兒子,不准欺負他。」

  「妳放心吧!我疼他都來不及。」封戎小心翼翼的抱著懷中的小人兒,把門給一關,讓宣夢寒消失在眼前。

  「當真是有了異性沒了人性。」宣夢寒看著不留情面闔上的房門,不由不認同的搖搖頭。

  她的心思突然一轉,想了會兒,便把裙襬一撩,飛快的離去。

  她好不容易偷得浮生半日閒,當然得去抓個人來陪她玩玩,而這個人選除了她的夫婿外,還捨我其誰呢?

  「嫂嫂真的走了嗎?」心茹走到封戎的身旁,由他手中接過封烈,將他輕放在一旁的躺椅上,還細心的在左右加了個軟墊。

  「她是個識趣的女人。」封戎拉起心茹,「畫像已經送到了。」

  「真的?!」心茹的目光移到花廳的圓桌上,興匆匆的打開三卷畫軸。

  「滿意嗎?」封戎的手由身後抱住心茹,把頭擱在她肩上,與她一起看著桌上的三幅畫。

  心茹點點頭,不可否認封戎所延請來的師傳頗具功力,她對自己的畫像沒啥興趣,她的目光逕自打量著封戎與仙兒的畫像。

  「仔細看,你和仙兒姊姊還真有些神似。」心茹側著頭看著他的側面,輕聲的說出自己的評判。

  「這是當然,我和姊姊可是孿生姊弟。」封戎輕笑,還不忘自我吹噓一番,「我封家人可都是男的俊、女的美。」

  心茹聞言,無奈的對天一翻白眼,「知道你好看,比我還美。」

  「哎呀!」封戎握著她的手臂,讓她轉過身,跟他面對面,「聽妳這麼說,我可是會心生愧疚的。」

  心茹看著封戎的模樣,又好氣、又好笑,「算我服了你了,你臉皮厚得令人難以恭維!」

  「我這叫自信。」封戎臉不紅、氣不喘的訂正心茹的用字遣詞。


  「自信、自負一線之隔。」心茹搖頭,轉過身,繼續盯著桌上的畫像。

  「選一幅吧!」封戎開口說道,「妳、我和姊姊各挑一幅,為夫的應該夠疼妳了吧!第一個讓妳選擇。」
  心茹撫著自己的下巴,兀自考慮著。

  「就別想了,」封戎直接將自己的畫像拿給心茹,「妳當然是選我。」

  「封戎!」心茹忍不住嬌嗔,「你再繼續不可一世嘛!我偏偏不選你的畫像,我要姊姊的畫像,姊姊可比你美多了。」

  「我也不差啊!」封戎覺得不服,雖說與自己的姊姊吃醋實在是有那麼一丁點的過分,但心中就是不快。

  「姊姊夠嬌柔,你哪能比?」心茹小心翼翼的將仙兒的畫軸給收起,準備稍晚再挑個好地方給掛起來。
  「娘子……」

  「好了,別一副不如你意的模樣。」心茹的手輕撫過他的臉頰,「你自己也明白,咱們能相會,最要感謝的人是姊姊,這一輩子我都會感謝她,所以留下她的畫像並沒什麼不妥不是嗎?」

  「毋需與我講這些大道理。」封戎的手擱在她的背上,享受著她的親近,「我懂妳的意思,我也並不覺有何不妥,為夫的是個明理之人。」

  「知道你明理。」三句不離誇讚自己的字句,這哪叫自信?明明就是自大過了頭了。

  「我不僅明理,除了畫像外,我還有樣東西要給妳。」

  「有東西要給我?」心茹露出一個笑容,對他伸出手,「拿來我看看。」

  「自己找。」封戎後退一步,背對著她一會兒,然後轉身雙手背在身後看著她,「東西就在我身上。」
  「你怎麼那麼愛玩?」心茹微嘟起嘴巴。

  封戎不認同的搖搖頭,「這不叫愛玩,這叫『情趣』。」

  「這叫無聊找事做。」心茹嘴巴雖是這麼說,但還是克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開始在封戎身上找寶物。
  「不要在我身上亂摸。」

  心茹為了找東西,雙手百無禁忌的亂摸索一道,把封戎整個身體都摸遍了,才不管封戎的「哀嚎」。

  「沒道理找不著啊!」心茹微皺起眉頭,手一伸,便把封戎的衣襟給拉開,露出裏頭的白衫。


  「哇!娘子,妳還真豪放。」封戎被心茹的舉動給弄得忍不住輕笑出聲。

  心茹聞言,臉微微一紅,不過她隨即說道:「你不是說,你就是喜歡我這樣子的性情中人嗎?」

  「沒錯。」封戎點點頭,很大方的道:「繼續啊!」

  打死她,她也沒勇氣再脫下去了,於是她沒好氣的瞥了封戎一眼,「你東西到底放哪?怎麼都找不著?你該不會是在尋我開心吧?」

  「我哪敢尋妳開心?」封戎覺得好笑,伸出背在身後的雙手,露出一個巴掌大的玉珮,「我一直握在手上,誰知道妳拚命在我身上摸啊摸的。」

  「你……」心茹看了玉珮一眼,又把目光給移到封戎的臉上,「你方才存心騙人。」

  「我沒有。」封戎理所當然的搖頭否認,還露出一個壞壞的笑容,「是妳自己想要跟我親近才是真的吧!」

  「你欺負人!」心茹氣憤的跺了下腳。

  「噓!」封戎飛快的親了心茹一下,「別吵醒封烈,我道歉就是了。這玉珮喜不喜歡?」他將玉珮拿到心茹的眼前晃啊晃的。

  心茹一把將封戎手中的玉珮搶下來,一看色澤便知是上好的玉石,上頭刻了隻鳳,「好漂亮!」

  「這是姊姊送的。」封戎一看便知心茹喜愛手中的玉珮,他走到一旁的多寶格,將自己的玉珮給拿出來,「這兩塊玉珮是一對的。」

  封戎的話還沒講完,手中的玉珮便被心茹給搶到自己的手上了。

  「真是漂亮,」心茹著實打量了好一陣子,便把兩塊玉珮分別握在左、右手,藏到身後去,「我都要了。」

  「這怎麼成?」封戎覺得好笑。

  「怎麼不成?」心茹把頭給抬起來,一臉的驕傲,「我說成便成。」

  「喂!」封戎再也忍不住的笑出聲,「妳前輩子八成是做強盜的。」

  「是又如何?」心茹一臉的得意,「誰教你要捉弄我。」

  「罷了、罷了。」封戎長手一伸,便把心茹給拉進懷裏,「想要,就都給妳吧!反正夫妻一體,就當放妳那裏好了。」

  心茹聞言,點點頭,在他懷中靜靜的打量著玉珮,她抬起頭,「該去找姊姊了吧!」

  「這個嘛!」封戎突然打橫著把心茹給抱起來輕放在軟榻上,「不急,稍後再說吧!」

  心茹可萬萬沒想到封戎會如此大膽,她微微的看向花廳,「有人……」

  封戎知道心茹所指的人是封烈,忍不住露出一個笑容,直視進入她的眼中,「他睡著了,而且那麼小,放心吧!」

  心茹聞言,也忍不住的回以一個笑容,理智之門已經翩然闔上。

  芙蓉帳緩緩落下,隔住帳內的春光,躺椅上的封烈也依然睡得香甜。


※     ※     ※

  「別跑那麼急!」封戎一臉無奈的跟在心茹的身後,看著她像是孩童一般的不停的繞著一個又一個的攤販。

  今日是中秋佳節,他拗不過心茹的哀求,只好帶著她出府四處轉轉,此刻就看她拿著月餅,一邊吃著,一邊忙著四處逛。

  驀然,心茹停住了腳。

  封戎見狀,連忙走到她身旁,「怎麼了?」

  「噓!」心茹做出一個要封戎噤口的動作。

  封戎看著她一臉的專注不由更加好奇,他靜靜的站在一旁,想看自己的娘子在搞什麼鬼?

  「這是什麼聲音啊?」心茹轉頭看著封戎問道。

  「聲音?」封戎皺起眉頭,「什麼聲音?」

  「注意聽。」心茹好笑的拉了封戎的衣角一下,「有聲音,有人在唱小調的聲音。」

  封戎側著頭仔細聆聽,街上一片嘈雜,但卻隱約從遠處傳來一陣婉柔、動聽的小調聲,他露出一抹了然的笑容,「這是鳳陽花鼓。」

  「鳳陽花鼓?這是什麼東西?」心茹睜著一雙眼,好奇的問。

  「真不如道妳這十幾年的歲月是在哪裏過的?」封戎輕拉著她,緩緩的走向小調聲的傳來處,「不知何謂送子觀音、不知何謂糖葫蘆、十昧餛飩,現在竟然連鳳陽花鼓都不知道?」

  「你是什麼意思?」心茹感到有些許的受到侮辱,「大明律法也沒明示我得懂這些啊!」

  封戎聞言一笑,輕拉著她的手,「來!」他空著的手拿著扇子,指著前方一群人圍繞的地方,「這兩位大姊唱的便是鳳陽花鼓。」

  心茹的目光緩緩的投向封戎所指的地方,就見有兩個女人,一個打鼓,一個敲鑼,其中一個女人還歌曰:
  說鳳陽、道鳳陽,鳳陽本是個好地方,
  自從出了朱皇帝,十年倒有九年荒。

  有錢人家賣田地,無錢人家賣兒郎;
  奴家沒有兒女賣,身背著花鼓走他鄉。


  柔柔的聲音婉轉、動聽,歌詞也頗為感人。

  「這是什麼意思?」心茹原本好奇的臉蛋突然皺起眉頭,問道,「鳳陽鬧荒災嗎?」她奇怪自己在宮中怎未聽人提及?鳳陽好歹是太袓之故鄉,鬧荒災可算是大事了。

  封戎看著心茹驀然陷入沉思的容貌,忍不住關心的詢問道:「怎麼突然神色一變,身體不舒服嗎?」

  心茹搖搖頭,她還真搞不懂這些平民老百姓在民間所流傳的歌曲,她抓著封戎的手,不死心的問道:「這歌到底是什麼意思?為何會說自從出了朱皇帝,十年就有九年荒呢?」

  「為什麼?」封戎露出一抹驚奇,真的挺好奇自己的小娘子以前到底是生活在什麼環境底下?「先皇為了充實自己故鄉鳳陽地方的富裕,便下令把江南富庶地方像是蘇州、松江、杭州一帶的有錢人家約有十四萬戶全遷徙到鳳陽去,不准他們回原籍,而這些人為了想回鄉掃墓探親,但又礙於當今的聖命,只好在冬季時藉口鳳陽年荒,行乞回故鄉,到了翌年春天再回鳳陽。

  「就這樣成了習俗,也就造就了這首鳳陽花鼓,所以這首歌並不是代表著鳳陽年年災荒,只不過是中國人那種任重道遠的心,使後代子孫想回鄉省親所致,了解了嗎?」封戎輕點了點心茹的小鼻子。

  「了解了。」心茹有點悶悶不樂的點點頭,她還真沒想到一個法令能影響如此重大,她突然想到——「封家也算是大戶人家,而且又是在杭州,但為何沒有遷徙至鳳陽呢?」

  「總會有辦法不用遷徙的,」封戎露出一個淡笑,「我爹在年少時曾經救過一位少年郎,而這位少年郎現已位居左布政使,因當年是靠著他幫忙,所以才得以……」封戎閉上了嘴,他相信以心茹的聰明,她自然懂他的意思。

  「原來如此。」心茹深表不認同。

  「別不認同。」封戎輕拍去心茹殘留於嘴角的餅屑。

  「你學問淵博,難道從未想過圖個一官半職嗎?」

  封戎搖搖頭,「封家有條家規,便是不願後世子孫經歷宦海浮沉,所以封家人不為官。」

  「不為官?」心茹微皺起眉頭,拉著封戎,要他低下頭來看她,「我問你一個問題,如果——只是如果,如果像我擁有大明國姓,若與皇室有所牽扯,可能是個什麼郡主甚至公主之類的,你還會不會娶我?」

  封戎看著她,露出一個笑容,「若妳真是個什麼公主,我可不敢要妳了,」封戎似真似假的說道,「我對仕途都視為畏途,更別說迎娶皇室之人,我可無福消受美人恩,」他輕拍了她的臉頰一下,「我只要妳就成了。」

  原本打算今夜趁著花好月圓人團圓,封戎心情正好之際,向他透露自己的真實身分的,不過這下可好,他的這番話讓她連說的勇氣都沒了,心茹有些落寞的把頭低垂。

  「時候不早了。」封戎拉著心茹的手,「咱們得快回去,以免誤了晚膳時分,惹爹生氣。」

  現下兩夫妻處於非常時刻,凡事都得先想到高堂,以免又惹父親不快,以防好不容易月底定下的婚期又生變。

  「嗯!」心茹點點頭,反正船到橋頭自然直。

  今天是中秋,這麼好的日子何苦再想煩心事,反正大不了將以往之歲月拋諸腦後,自此隱姓埋名同封戎過一生,這才是她想要的日子。
 

[ 本帖最後由 薰紫 於 2007-10-29 12:47 AM 編輯 ]
作者: 薰紫    時間: 2007-10-29 12:20 AM

【第九章】


        「公主。」小蘭一看四下無人,便在心茹的耳際輕喚道。


  心茹被她的叫喚聲嚇了一下,連忙轉頭四處張望。


  「公主放心,小蘭看過了,沒人。」


  「妳這個丫頭,想嚇死我啊?」心茹伸出食指,輕指著小蘭的額頭,「不是說好了嗎?以後別叫我公主了。」


  「就算不叫公主,但是公主還是公主啊!」小蘭一臉的委屈。


  心茹見狀,無奈的搖搖頭,「就當朝明公主死了吧!」她站起身,低頭看著清澄水面上的倒影,「反正不回宮,應該沒什麼大礙才是。」

  「公主啊!妳不是說真的吧?」小蘭一臉的慌張,「當初咱們瞞著宮中的嬤嬤和宮女姊姊們偷偷出宮,若聖上動怒,可會牽連無辜的。」

  「這……」心茹把頭一別,無言以對。

  「公主與袁將軍的婚事已經一天天的逼近了,再不回去,」小雨不由打了個冷顫,「再不回去,只怕紙包不住火。」

  「我已經嫁人了,」心茹看著封戎遠遠走來,不由說這,「有道是烈女不事二夫,只好負了袁將軍了。」

  「公主……」


  「別再提了。」心茹一句話打斷小蘭的話,迎向封戎,當作是與小蘭談話的結束。

  小蘭見狀,擔憂的站在原地,看著自己的主子快樂,她當然也開心,可是偏偏今天可不是公主說了就算的,天上可還有個天皇老子看管著,豈能容著公主胡來。


※     ※     ※

  「公主。」小蘭苦著一張臉,看著心茹愉悅的照著銅鏡。

  「什麼事?」心茹微轉過頭看著小蘭,這下才注意到小蘭擔憂的神色,她見狀,輕嘆了口氣,原本心頭的喜悅一飛而散,「今日是我大喜之日,妳不要如此煩惱了可好?」

  「但是,公主一女怎可嫁二夫?」

  「我這一生只嫁一次,妳就把在北京城的一切給忘了吧!」心茹緩緩走到窗前,看著遠方有朵烏雲迅速朝這個方向移動,看來,應當快變天了。

  「怎麼忘得了?」小蘭忍不住的哭出聲。

  「妳……」心茹把目光從窗外收回,看著小蘭,心情漸漸變得沉重。

  「宮裏有李嬤嬤、小堯子、春雨姊姊、珞雲姊姊、艾……」

  「妳別再說了。」心茹把手捂住耳朵,不想再聽。

  「我也不想說啊!」小蘭忍不住的忤逆主子的命令,「公主失蹤,下落不明,皇上一生氣,李嬤嬤、小堯子還有姊姊們全都難逃一死。公主,奴才求求妳,」小蘭突然跪下來,不停的磕頭,「在一切還未不可收拾之前回宮吧!雖說公主已非完璧,但奴才相信李嬤嬤一定有辦法的。」

  「小蘭……」心茹也忍不住落淚,「妳起來。」

  「不起來。」小蘭抬起頭,「除非公主答應奴才。」

  「這是不可能的事。」心茹想也不想的搖搖頭,「縱使想走,封戎也不會輕言放我走。」

  「不試怎麼知這?」小蘭想也不想的反駁,「公主妳慈悲為懷,一定不會看著那麼多條人命因妳的關係而死亡,所以公主,咱們回宮吧!我相信以二少爺的人品、家世,再娶應當不是難事。奴才好不容易趁著喜事百忙,無人注意之際偷將兩匹馬牽至封府後門,若我們現在走,一定可以順利離去。」

  再娶?!心茹無法忍受封戎再娶這個念頭,但是若不走……她腦中浮現小蘭方才所提的那些人影,她當真不願為了自己而毀了如此多人。

  「好!我回宮。」心茹強壓下心中狂流的情感,「我總得回去將事情予以了結,我會叫父皇撤回我與袁將軍的婚事。」

  「公主,這可萬萬使不……」

  「我心意已決。」心茹再次深吸了口氣,「快收拾行李吧!」

  「嗯!」小蘭連忙從地上爬起來,拿出一件襦衫,要幫心茹換下身上的喜服。

  「我自己來便成。」心茹接過小蘭手中的衣物,隱身在屏風之後,她戀戀不捨的摸著自己身上的衣物,這一生就只為一個人披嫁衣,雖然短暫,但也是永恆。

  她飛快的將身上的衣物給換下,整齊的將嫁衣給放在喜床上。

  「公主,我收拾好了。」小蘭看著心茹顯得落寞的神情也感到難過,靜靜的站在一旁。

  「好了。」心茹轉過身,「再不走可就來不及了。」

  小蘭點頭,跟在心茹的身後,越過玄關之際

  「等等!」心茹突然轉過身,又跑回房裏。

  「公主?!」小蘭不解的看著心茹從內室緩緩步出,手中拿了兩卷畫軸。

  「走吧!」心茹小心的拿著畫軸,趁著大夥都在前廳忙和,飛快帶著自己的貼身侍女消失在封府。


※     ※     ※

  「這雨再不停可就糟了。」小蘭苦著一張臉看著門外,夜幕在她們主子倆出杭州城後沒多久便落下。

  不過才出城不久便遇到了大雨,讓她們要趕路也不成,不趕路也不成,最後實在是因天雨路滑又加上黑夜,所以只好找了個小土地廟暫時躲躲雨。

  「別緊張。」心茹站到小蘭的身旁,一同看著門外的大雨,「這或許是天意吧!」她吁了一口氣,「被封戎追到也好,總得跟他談清楚的。我已經騙了他太久了,夫妻不應如此。」

  「公主,」小蘭轉過頭,臉上寫滿擔憂,「二少爺的脾氣……」她搖搖頭,只想著若她們倆被追到,那可就吃不完兜著走了。

  「妳放心吧!」心茹見狀,忍不住露出一個笑容,「反正若封戎真來了,妳只要顧緊自己的嘴巴,不要讓他察覺到妳的存在就成了,至於他的怒氣,就由我來打發。」

  「公主,妳先休息會兒。」小蘭連忙在小土地廟中找了塊乾淨的地方,「待會兒雨一停咱們得快趕路,不然今晚可沒地方好住宿了。」

  心茹沉默了一會兒,露出一個如釋重負的笑容看向小蘭,「今晚咱們可能得回封家了。」

  「公主,怎麼……」

  「妳仔細聽外頭,」心茹指了指被夜幕所籠罩的大地,「有馬蹄聲。」

  小蘭仔細一聽,果然如心茹所言。

  「公……」

  心茹指著唇中央,要小蘭噤口。

  「還記得我方才跟妳說的話嗎?沉默是妳惟一明哲保身的方法。」說完她緩緩的走向大門,須臾,數匹駿馬便停在土地公廟前。

  「真該慶幸妳未趁著如此不佳的天候趕路,」封震俐落的下馬,向身後的家丁揮了揮手,「知會二少爺,人找到了。」

  「大哥?!」心茹可沒想到出現在面前的竟然是如此大的排場,她的目光被天上的煙火給吸引。

  「有事回去再說吧!封戎擔心妳走另一條路離去,所以帶了另一隊人馬在南邊尋找,」封震一派從容的指了指最後到達的馬車,「可別對我說些妳不願回去的話,妳今日之所做所為已遠超過封戎所能忍受之範圍,所以要走抑或是留,妳最好得三思。」

  「大哥,你毋需多言,」心茹緩緩的往備好的馬車而去,一旁的小蘭連忙撐傘,替自己的主子擋去雨水,「我本來便打算要回去與封戎好好談談。」

  「這樣就好。」封震抹去掉落在臉上的雨水,「至少妳比我那寶貝娘子好商量多了。」

  「什麼?」心茹疑惑的轉過頭看著封震。

  「沒什麼。」封震一笑,翻身上馬,「回去吧!一大家子的人可都在擔心著妳呢!」

  引起如此大的風波還真是她所始料未及,心茹還以為只會驚擾到封戎一人罷了,想來是她太天真了吧!

※     ※     ※

  「砰」的一聲,房門被用力由外推開,也帶進了些微的風和雨。

  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在看到封戎儼然一副從地獄來的使者似的冷酷表情,什麼話,心茹都硬生生的吞進肚子裏。

  「妳——」封戎用力的把房門給關上,大步的走向她,雙手握拳,克制自己的怒火。

  「你全身都濕了。」心茹看到封戎被雨水淋濕的衣物,忙著說道。

  「別管我的衣物。」封戎如山一般站定在心茹的面前,「說話。」他看著她,跟她要解釋。

  「你不要那麼兇嘛!」心茹緊張的看著封戎,「我又不是存心不告而別,要不是怕你有此反應,我何必走得如此匆促?我是為了你好,你知不知道?你根本就不懂我的苦心。」


  「妳的苦心?!」封戎感到難以置信,「妳倒是跟我說說妳有何苦心?妳是同我拜過天地的夫妻,妳背信於我,妳還在跟我談苦心?這還真是一大諷刺!」

  「你——」與他相處至今,從未與他起過那麼大的衝突,也沒見過他氣得黑了一張臉,縱使理智勸心茹閉上嘴,但她還是忍不住的開口說道:「你什麼都不懂,跟你說什麼都是枉然,總之我勢必得走,若你願等我,我會回來,不過若你不願等,那我們就……就恩斷義絕,我不會有怨言。」

  「我這輩子沒有打過女人。」封戎忍不住的給予警告。

  雖然從進門至今,已經聽過無數人要他冷靜之類的話語,但他實在不能忍受心茹竟然敢在成親之日離去,這實在是過分到了令他不能忍受的範圍。

  「你若想打就打啊!」心茹也氣不過的回答。

  「朱心茹!」

  兩人怒目相視,最後心茹心虛的將目光移開,畢竟今日之事,怎麼樣都算是她理虧。

  「如果……如果我道歉會令你平息怒火的話,我道歉便是。」

  封戎深吸了口氣,微微搖了搖頭,「與其聽妳的道歉,還不如聽妳老實告訴我,為什麼要離開?」

  「我知道你面子掛不住,不過我有……」

  「去他的面子!」封戎忍不住粗鄙的大吼,吼得心茹一愣一愣的。

  「你好粗魯。」心茹微皺起眉頭,不甚滿意封戎的口不擇言。

  「我還能更粗魯。」封戎長手一伸,將心茹整個人提了起來,硬是把她給安放在椅子上,「我的耐心漸失。」封戎站在心茹的面前,雙手抱胸,太清楚爭吵對兩人都沒啥好處,「為什麼離開?別告訴我妳厭倦與我生活,我壓根不信。」

  心茹看著封戎咄咄逼人,遲疑的咬著下唇,「回北京。」

  「回北京?」封戎面露疑惑,「為什麼回北京?想家嗎?」

  心茹悶悶不樂的搖搖頭,想自從她太袓父過世,父皇繼位不過數月。縱使她是嫡生,也是個女人,所以若要她選擇,她只想待在令她自在的地方,也不願回宮。

  「不想家為什麼要回北京?」

  「就某一方面而言,我是回去……」心茹吞了口口水,「回去成親。」

  心茹頗有心理準備封戎隨之而來的大吼,不過許久之後,封戎卻連一點聲音也沒有,她忍不住偷偷的抬起頭來看著他,就見他微皺起眉頭,一臉疑惑的看著她。

  「妳該不會是病了吧?」封戎忍不住的問,「妳已經跟我成親了,還回北京成什麼親?」

  「我原本就有婚約。」心茹連忙退了一大步,躲離封戎的怒火,「在北京城,我是人家未過門的妻子。」

  「妳說什麼?!」封戎懷疑自己聽錯了。

  「正如你所聽到的,」心茹悶悶不樂的說道,「我不想重複了。」她繞過封戎,背對著他,苦惱的看著外頭顯然想下一整夜的雨。

  封戎緩緩的站定在她身後,手輕放在她肩上。

  心茹察覺了自己肩上的重量,身體不由一僵,封戎只是安撫的輕揉著她的頸項,不發一言。

  「你……不生氣?!」心茹疑惑的轉過頭看著封戎,他的表現可說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封戎搖搖頭,「我想我已經知道妳為什麼要離開。」

  心茹看著他,等著他的回答。

  「妳是為了解除婚約才離去,」封戎的手輕擱在心茹的臉頰上,「所以我只要妳承諾不離開,我就可以非常輕易的將這件事給忘記。」

  心茹聞言,忍不住露出一個笑容,「你為何不索性說,要我把我在北京城的婚約給忘了?」

  「這樣當然更好。」封戎微微將心茹給推開,「別離我太近,我全身都濕了,可別把妳也弄濕。」

  「我不在乎。」心茹硬是抱著封戎不放,感到他身上的水氣慢慢的浸濕她的衣物,不知道該如何解釋自己勢必得回京城一趟。

  「妳還是想回北京是嗎?」封戎說出了心茹不敢說的話。

  「你怎麼知道?」心茹怯生生的從他的懷中抬起頭。

  「我是妳夫婿。」封戎決定了,「妳可以回北京,但是,我要跟著妳回去。」

  「不……」

  「噓!」封戎的手輕滑過心茹的朱唇,「這是我最大的讓步,妳也該清楚的,不是嗎?」

  「我……」

  敲門聲打斷了心茹要繼續解釋的話。

  「都這麼晚了,會是誰來。」封戎放開心茹,打開房門,吃驚的看著站在門外的人,「姊姊?!」

  仙兒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容,看了屋內的心茹一眼,再把目光轉到封戎的臉上,「看樣子,我這個和事佬是白來了。」

  「姊姊,天氣不好,妳怎麼出來了?」心茹急忙擠到封戎的身前,扶著仙兒,「怎麼不見下人陪妳過來?」
  「偶爾走走也好,不是嗎?」仙兒沒有反抗的讓心茹給扶到房內坐在椅子上,「那麼晚了,我不應該打擾你們。」

  「無妨。」心茹坐在仙兒的對面,「姊姊來得正好,我正要告訴封戎我的真實身分,我相信姊姊也會希望知道的。」

  「真實身分?!」封戎站在兩個女人的中間,「妳的名字是假的?!」

  心茹沒好氣的看了封戎一眼,「朱乃大明國姓,我是大明王朝的朝明公主,而與我有婚約的則是平定瓦剌有功的袁敬磊袁將軍。」

  「妳到底瞞了我多少事?」封戎感到難以置信的盯著心茹。

  「沒有了。」心茹用眼神祈求他別發火,「我知這你對皇室之人沒什麼好觀感,但是我一定得回京城。若我失蹤的消息傳出,在我宮中當差的人都難逃一死,我一定得回去,而且得在未被我父皇發現之前。」

  封戎抬起手,揉了揉她的臉頰,阻止心茹再說下去,「我娶的人是妳,妳的身分為何我並不在乎,至於妳在宮中的僕役……」封戎考慮了一會兒,「我依舊陪妳進京,反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不會放妳獨自面對的。」

  「公主?!」仙兒忍不住的輕搖著頭,笑了開來,「真是沒想到,封家竟會娶了位皇室之人。」

  「這事該讓爹、娘知道嗎?」心茹拉著封戎的手,他能諒解,可不代表著封家的兩老都能接受。

  「爹、娘的接受與否,目前還不是最重要的考量。」封戎看著自己心中的摯愛,「我依舊堅持陪妳回京,我不可能讓我的妻子下嫁給他人。」封戎把目光移到仙兒的臉上,「已經晚了,夜深露重,我送姊姊回房吧!」

  「也好。」仙兒站起身,「你們倆近期內就動身吧!把事情早日給定下,心中也會安穩些。」

  「我知道,我打算明日一早便與心茹一同赴京城,早日將這事情給解決。」封戎打開房門,轉過身伸出手打算扶著仙兒回房,卻看著仙兒的身子如落葉般,緩緩的倒了下去。

  「姊姊?!」心茹連忙伸出手,在仙兒落地之前拉住她。

  封戎幾個大步便趕到兩個人的身旁,一把將仙兒抱起放在床上,心茹連忙慌張的跑到門外叫人。


※     ※     ※

  心茹在封戎將披風蓋在她身上時,便驀然驚醒。

  「姊姊怎麼樣?」她急急的從躺椅中坐起身,握著封戎的手問道。

  「姊姊還好。」封戎決定不跟心茹實說,他摸了摸她的臉頰,「我知道妳擔心宮裏的人,所以已經叫人備好馬車,用過早膳,妳便回京城去,十天後我再進京與妳會合。」

  「你有事瞞我。」心茹仔細的梭巡封戎的臉,「姊姊是不是有事?」

  「妳多心了。」封戎笑了笑。

  「那我去看她。」心茹說著,就打算下躺椅。

  「別去。」封戎的手輕輕的一拉,把她給拉住,「姊姊現在已經睡了,妳就別再去吵她了。」

  「真是如此嗎?」

  封戎肯定的點點頭。

  「好吧!既然你如此說。」心茹點點頭,相信了他的話。

  封戎陪著心茹用膳,用膳後,與她一起緩步走向門外已經等待著的馬車。

  「你要說話算話。」心茹看著封戎,「十天後,你得來。」

  封戎點點頭,「知道,我什麼時候騙過妳?」

  「有。」心茹看著他,又把目光移到他身後站立的下人,雖然以一個晚輩的身分不敢祈盼封家兩老會出來送行,但也不至於連封震夫婦都未出現,「姊姊的事你就騙我,她有事,對不對?」

  「她只是受了點風寒,」封戎輕捏著她的臉頰,「別想那麼多,姊姊會好的。妳自己在路上小心點才是最重要,等我到京城的時候,別讓我看到妳傷了自己。」

  心茹點點頭,感到眼眶開始凝聚水氣,不過她強忍著,因為她清楚封戎害怕她的眼淚。

  「走吧!」封戎退了一步,手一揮,指示馬車離去。

  「記得,你一定得來!」心茹大聲的說道。

  封戎點點頭,目送著心茹離去。


※     ※     ※

  「你該上京了。」仙兒看著一臉擔憂的封戎,不由嘆道,「遲了不好。」

  封戎微低下頭,他又何嘗不想趕往京城?但偏偏……他看著一臉慘白的姊姊,壓下自己的情感,「還是等姊姊病情轉好吧!」

  「別等了。」仙兒抬起頭直視著他,「我知道你想去找小茹,但卻放不下我,你別理會我,我想……我過不了這個年了,何必讓一個將死之人拖了你的大好前程呢?」

  「姊姊……」

  「別反駁我的話,」仙兒輕推了封戎一把,「大丈夫豈能將妻子拱手讓人?小茹生性剛烈,若抵死不事二天,到時就算你趕往京城也已經來不及了,姊姊不想害你至此。」

  「姊姊……」

  「別再多言了。」仙兒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容,「去京城把小茹帶回來,小茹是公主,你是駙馬爺,別論夫憑妻貴否,只要幸福一生。」

  「姊……」

  「你上京吧!」封戎的身後驀然響起封震的聲音,「仙兒的事自有家裏人照料著。」

  「大哥?!」封戎吃驚的轉過頭。

  「大哥。」仙兒微坐起身。

  「妳躺著,」封震和悅的扶她躺下,「大哥有事跟封戎談,妳休息會兒。」

  仙兒點點頭。

  封震對封戎使了個眼色,封戎便意會的跟在他的身後。

  「若真為仙兒好,」一踏出「娟雲樓」,封震背對著封戎便道,「就上京找回自己的妻子。」

  封戎考慮了會兒,才道:「等仙兒姊姊好些,我自然會上京接小茹回來。」

  「來不及,」封震轉頭看著封戎,「從京城裏來的消息,下個月底,朝明公主朱心茹將下嫁給平定瓦剌有功的袁敬磊,你若快馬趕至北京需七天,還有一段長日子讓你想個兩全其美的對策,別等到迫在眉睫之際趕去,到時只會壞事。」

  「我何嘗不願趕去,」封戎搖搖頭,深吸了口氣,「但是姊姊……」

  「仙兒撐不過這個年了。」封震打斷封戎的話,狠心的說道,「這點你、我甚至仙兒可能都心知肚明,讓她走得無牽無掛吧!算我這個當大哥的求你。」

  「為什麼要這麼說?」封戎氣憤的看著自己的親大哥,「姊姊會好,她曾說過,她會活著看到我與小茹未來的孩子。」

  「何苦自欺欺人?」封震指著仙兒的房門,「大夫曾說過,仙兒不能再受風寒,不論我們再怎麼小心翼翼,她還是病了,病得比她二十幾年來更加嚴重,她下不了床,以往精神奕奕的雙眸已經失去了光彩,你沒發現嗎?她與你是孿生姊弟,你絕對比任何人都清楚我說的是事實,她過不了這個年了。」

  「少、少爺!」原本待在仙兒房內的珂兒突然由內往外衝,死拉著封戎的衣襟,「小、小姐,吐血……喘不過氣。」

  封戎聞言,甩開珂兒的手,衝進房裏。

  封震連忙尾隨於後,一看到房裏的情形,連忙吼道:「我去找大夫!珂兒去通知老爺、夫人。」

  「姊?!」封戎緊張得繃著一張臉,輕拍著仙兒,「妳沒事吧?!」

  「我……」仙兒握住封戎的手,不停的咳嗽,每每都咳出血來,「好累,我不想再過這種日子了。」

  「姊姊,妳現在……」封戎看著仙兒的表情說不出話,終於承認,或許仙兒死了對她自己而言,真是種解脫。


  「來世……」仙兒一雙迷茫的眼直視著封戎,「再做我弟弟,好不好?」

  封戎緊握著仙兒的手,點點頭,不發一言,他不相信自己的聲音。仙兒躺在床上,臉上慘白無血色,以往有神的雙眸已經失去了光彩。

  「去京城找小茹,」仙兒聲音益發虛弱,「答應我,立刻去……」她緩緩的闔上眼,還沒講完就斷氣了,神情安詳,手指鬆了開來,結束了二十幾年的短暫生命。

  「姊姊!」封戎難以置信的嘶聲大嚷,「姊姊!」


※     ※     ※

  仙兒在死後的一個月後下葬,墓園選擇在杭州城外一處風景怡人之處,封戎相信自己的孿生姊姊一定會喜歡這個長眠之地。

  葬禮過後第二天,封戎便單槍匹馬,獨自一人赴京城,他也遲了太久了,這次管他什麼王法不王法,他勢必奪回他的妻。
 

[ 本帖最後由 薰紫 於 2007-10-29 12:51 AM 編輯 ]
作者: 薰紫    時間: 2007-10-29 12:21 AM

【第十章】


        「大膽!」心茹忿忿地看著站在房門口的人,「本宮已經說過不准任何人進入。」她背對著來人,指了指門,「給我滾出去,不然把妳拖下去砍了。」


  「不過才數月不見,妳的脾氣還是沒什麼改變。」


  心茹聽到這等熟悉的聲音,身體先是微微一僵,隨即轉過身,有點遲疑的喚道:「封戎?!」

  「正是在下。」封戎露出一個笑容,吃力的把裝在頭上的頭套給拆下。

  這可是他向個梨園子弟高價買下的,他揉了猱有些發麻的頭皮,一大把真髮便給硬生生的扯了下來,不過他隨即把手給放下來,因為他的手只顧著向他跑來的美人兒。

  「你怎麼現在才來?」心茹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若你再不來,下個月我就得跟袁將軍成親了。」

  封戎看到她的模樣,不由心生不捨,他緊摟著自己熟悉的身軀,「對不起,家裏有事耽擱了。」

  「你騙人!」心茹這一陣子的愁苦霎時宣洩,「你明明答應過你會隨後趕到的,你騙人!」

  「對不起。」封戎喃喃低語,深吸了一口氣,「姊姊已在上個月過世了。」

  心茹震驚得雙眼大睜,一時之間忘了眼中的淚,愣愣的說道:「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吧?」

  封戎黯然的搖搖頭,「之所以這麼遲才到,便是因為仙兒姊姊的喪事。」

  心茹難以置信的眨著眼睛,才止住的淚水又開始在她的臉上奔騰。

  「別哭了,」封戎彎下身體,逗著她,「姊姊說妳笑的時候最美,現在哭了,我可不愛了。」

  心茹壓根沒把封戎的話給聽進去,只是一頭埋進他的懷裏,放聲的大哭。

  「為什麼?」心茹忍不住的問道,「她那麼好的人,為什麼會那麼年輕就死?」

  「很多事都沒有為什麼。」封戎輕撫著她的後背,「別哭了。」接著他扶著她坐在床沿。


  心茹擤了擤鼻子,開口說道:「回京城之後,才發現事情似乎沒有我們想的如此簡單。若我離去,勢必是皇室一大醜事,到時所牽連之人更多,我不願如此,卻又不知該怎麼辦?」她一雙淚眼看向封戎,「我相信你也不會樂見事情如此發展。我不想留在這裏,只想與你一起離去,但我們得想辦法,想一個能令我們安全而且不會害到無辜之人的方法。」

  封戎嘆了口氣,雖然希望將所有事情簡單化,把人帶了便回杭州去,但他也深知心茹心中的顧忌。

  心茹伸出手拉拉封戎的衣袖,「你就委屈一點,待在宮中一陣子可好?我也想回杭州,想看姊姊。」

  「別這麼可憐兮兮的模樣,」封戎用手抬起她的下巴,「妳不走,我也不會走的,別忘了,咱們拜過天地,我愛妳,絕對不會棄妳而去。」

  心茹聞言露出一個放心的笑容,頭輕擱在封戎的頸項,「可是我真不知什麼才是兩全其美的方法。」

  「總會想到的。」封戎的手撫上了她的臉,「畢竟天無絕人之路不是嗎?」

  「公主,午膳妳都沒動,我特地請御膳房幫妳做了幾道杭州的……」小蘭將手上的托盤放下,轉過頭,看到自個兒的主子被個宮女打扮的女人抱坐在床上,她嘴巴不由大張,久久難發一言。

  「不過個把月不見,妳的小宮女都把我給忘了。」封戎見狀,打趣的看著心茹,「看到我也不知打聲招呼。」

  「小蘭,他是二少爺。」心茹好心的告知。

  小蘭一驚,愣愣的把嘴巴給閉上,喚了聲:「駙……駙馬?!」

  「叫我駙馬?」封戎聽到小蘭給他的稱謂,忍不住露出一個笑容,看向懷中的心茹,「這頭銜可叫得我全身不自在。」

  「就叫二少爺吧!」心茹看向小蘭說道。

  「是。」小蘭看著封戎,對他女裝的扮相實在是難以將這與男裝時的他畫上等號,「公主,二少爺不能留在這。」小蘭縱使吃驚,也不至於失去理智,「公主寢宮若被發現藏了個男人,這可非同小可。」

  「可是……」心茹看著封戎,縱使小蘭言之有理,但她仍不在乎的說道:「我好不容易才見著他,我才不要他走。」

  「公主,妳別任性。」小蘭苦了張臉,準備苦口婆心的勸阻。

  「妳們都放寬心吧!」封戎盤腿坐在床上,看著小蘭,「我就這麼一副女裝打扮,我相信只要妳家公主下令,未經許可之人,不得擅入這寢宮,我也不出寢宮,被人發現的機會是微乎其微,妳認為這樣如何?」
  「是啊!」心茹也一臉急切的看向小蘭,「這樣可好?」

  小蘭看著坐在床上的兩個人,覺得好笑,「好像你們才是主子吧!怎麼會一直問我意見?」

  「是啊!」心茹轉頭,與封戎相視一笑。

  封戎輕摟著心茹的肩膀,「咱們似乎是急胡塗了。」

  小蘭看著歡笑重回自己主子的臉上,心中也鬆了口氣,「公主已經好幾餐沒用了,不如我再去御膳房給妳和二少爺準備點心。」

  「我……」

  「去吧!」封戎打斷心茹的話,逕自說道,待小蘭退出去後,他又問:「怎麼不吃飯?」他輕捏了捏心茹的臉頰,「這麼不聽話。」

  「我……」

  「公主,不好了!」小蘭突然匆忙的跑了進來,打斷了正要開口的心茹,匆促的說道:「太、太子朝這兒來了!」

  「皇兄?!」心茹將封戎給推開,飛快的下床,伸出手拉著封戎,「不能讓他看到你在這,不然可就慘了。」

  「我想妳皇兄應當不會擅入妳寢宮吧!」封戎一副天塌下來也不在乎的表情,「妳別緊張。」

  「算我服了你了。」心茹拉他不動,只好放棄,「你快點將自己給裝扮好,別讓人看出你是個男人。」心茹丟下話後便匆匆的趕到前廳,正好看到朱瞻基踏進玄關,「皇兄。」

  「別多禮了。」朱瞻基拉起行禮的胞妹,「聽宮中太監說,妳最近似乎心情不佳?」

  「沒這的事。」心茹硬是擠出一個笑容,沒想到皇兄還真是會挑時間。

  「是這樣嗎?」朱瞻基疑惑的目光探索著心茹安靜的寢宮,「來這的一路上,怎麼不見太監與宮女,還有妳的老嬤嬤呢?」

  心茹聞言,微微一愣,回宮後,被圍繞在周圍的奴婢弄得頭疼不已,索性要這些人經過傳召再出現。

  「被人圍繞的滋味挺累人的,」心茹淡淡的回答,「老嬤嬤則因年事已高,由我作主回鄉養老去了。」

  朱瞻基聞言,微微點著頭,「想來,妳的南遊令妳增長了不少。」

  「南遊?!」心茹吃了一驚,「皇兄知道……」

  朱瞻基笑了笑,「在妳離宮這段時日我有來探過妳,所以妳偷溜出宮之事,我也早已知曉。」

  心茹聞言,立在朱瞻基的身旁,沉默以對。

  「宮外的世界如何?」朱瞻基輕啜著宮女送來的香茗,「有趣嗎?」

  「嗯!」心茹點了頭,「有趣,認識了許多……」

  突然「砰」的一聲,使得心茹驀然閉上嘴,耳際清楚的聽到寢室裏傳來東西掉落的聲音。

  「誰在後頭?」朱瞻基站起身,看向傳出聲音的來處。

  「只是宮女罷了。」心茹飛快的擋住朱瞻基探索的腳步,「皇兄,請你坐著,妹妹我還有很多話……」


  「我去看看。」朱瞻基舉起手打斷心茹的話,原本不好奇的心,在看到心茹的表情後,堅決要去探個究竟。
  「皇兄——」心茹苦惱的跺了下腳,急急的跟在朱瞻基的身後。


※     ※     ※

  「二少爺,你不能出去。」小蘭死命的擋在封戎的面前,擋不住他,只好不停的倒退,未注意,竟撞倒立在一旁的燭台,發出砰然巨響,「完了!」小蘭飛快的扶起燭台,希望外頭的太子沒聽到聲音,不過事實證明她的希望破碎,只見朱瞻基進入寢室裏。

  「太子千歲。」小蘭跪了下來,封戎立在身旁,目光直視著這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男人。

  朱瞻基吃驚一個宮女竟然敢直視他的目光,他不由覺得有趣。

  「跪下。」心茹在朱瞻基的身後猛打手勢。

  封戎側著頭看著心茹,不理解她的意思。

  心茹火了,走到封戎身後,努力伸長雙手按在他的肩上,「跪下。」

  「無妨。」令心茹吃驚的是,朱瞻基竟扶起封戎,「這裏只有這麼些人,毋需大禮了。」

  心茹看到朱瞻基的眼神,心中的警鈴霎時大作。

  「他是新入宮的宮女。」心茹硬是擠進朱瞻基和封戎的中間,「我找他到我這裏當差。」

  「哪裏人士?」朱瞻基看著封戎高大的身軀,不由開口問道。

  「我……」

  「北方!」心茹急忙接口,「東北。」

  「難怪。」朱瞻基點點頭,看著封戎的目光一變,「難怪身材不若南方女子的嬌弱。」

  朱瞻基的話語令心茹感到心安,連忙看了小蘭一眼,而小蘭則立刻會意的起身,「小蘭,立刻帶他下去,給他個工作。」

  「是。」小蘭連忙拉著封戎離去。

  「這個宮女……有意思。」朱瞻基看著封戎的背影,忍不住開口說道,「叫什麼名字?」

  「封……蓉兒,芙蓉的蓉。」

  「芙蓉……芙蓉如面柳如眉,好名字。」

  心茹只能微笑以對,暗怪封戎女裝扮相那麼迷人做什麼?他又不用靠臉吃飯。

  「妳休息吧!」朱瞻基轉身離去,「明日我再來看妳。」

  她怎麼從不知道,她的兄長竟在一夕之間變得如此關愛她。

  「皇兄……」心茹看著朱瞻基的背影,就看他頭也不回的離去,不由在心中暗暗叫苦,若封戎當真被當今太子給看上了,這可就完了!


※     ※     ※

  心茹躺在床上愈想愈不對勁,最後,她終於忍不住的坐起身,推了推身旁的封戎。

  「封戎,你起來一下。」她見封戎沒反應,索性整個人趴在封戎的身上,「你快起來,我有事跟你說。」

  「怎麼了?」封戎眼也不張,只是伸出手摟著她,「睡不著嗎?」

  「睜開眼睛看著我。」心茹伸出手捏著他的臉頰。

  封戎無奈的嘆了口氣,睜開眼睛,「希望妳有個好理由解釋為什麼那麼晚要與我說話。」

  「當然有好理由。」心茹側著頭,苦惱的說道:「我好擔心。」

  封戎聞言,微皺起眉頭,半坐起身,「怎麼回事?」

  「我皇兄,」心茹看著封戎,「他似乎對你有興趣。」

  封戎先是一愣,隨即笑了開來,伸手把她摟在懷裏,「妳到底在說些什麼?」

  「別笑!」心茹不依的輕捶了封戎的胸膛一下,「我是看出我皇兄看你的目光不同。」

  「不同?」封戎故意直視著心茹的眼眸,「怎麼不同?跟我看妳的目光一不一樣?」

  心茹看到他的模樣,忍不住露出一個笑容,「你不要一直逗我,我是在跟你說正經的。」

  「我也挺正經的,不是嗎?」封戎頭埋在她的頸項問。

  「你正經才怪,」心茹縮著頸子,躲過封戎的唇,「我怕癢,別……」

  但封戎根本就沒把她的抗議當成一回事,逕自吻著她頸項那細緻的肌膚。

  「不行!」心茹的雙手擋在封戎的胸膛,「除非你答應……」

  「我答應,若是有妳那皇兄在的地方,我皆會躲得遠遠的,這樣的保證總成了吧?」

  「這才差不多。」這次心茹就沒有阻擋封戎的舉動,讓他的撫摸落在她的每寸肌膚上。


※     ※     ※

  著女裝還真不是普通的麻煩!封戎皺起眉頭看著銅鏡中所反射的影像,左看右看總覺得看自己很不順眼。
  奇怪,他也見過心茹著男裝,同樣是扮異性,怎也不覺得心茹著起男裝來古怪?反現在由他來著女裝,卻總是有那麼一點的古怪。

  隨便它了!封戎把手一揮,隨意的拿起一根花鈿,理它有無美感,他壓根不在乎,隨意一插,就大步往前廳走去,準備去尋找一早就失去蹤跡的小妻子。

  「該死!」今天似乎不是他的幸運日,封戎才踏出內室,一看到由遠走近的人,不由狠狠的低咒了數聲,當下縮腿,希望能不著痕跡的隱藏自己,不過他依然遲了一步。

  「妳站住。」朱瞻基一看到封戎的身影,不由喜上眉梢,他是當真喜愛這個眉宇之間帶著英氣的女人,雖然身高幾乎同他一般,但他不在乎。

  封戎看到對方急切的模樣,心茹的話立刻浮上他心頭,他不由深吸了口氣,當下決定要好好應付才行。

  「太子萬福。」封戎一福,盡其所能的裝出自己聽了都覺得想作噁的嗲聲嗲氣,誰教他現在是扮女人?只好犧牲了。

  「好、好!」朱瞻基笑顏逐開,手一伸就拉起封戎,「起來,現在只有我們倆,那些禮節就省了吧!」

  「是。」封戎想不著痕跡的抽回自己的手,但卻不如所願。

  天啊!誰來解救他?!封戎感到自己手上的寒毛全都豎立了,他清楚的感到朱瞻基探索的手,這下就算想不認同心茹的話也不成了,這太子似乎當真對他有那麼一點意思,要不是敬朱瞻基貴為太子,他早一掌劈下去了,哪還能噁心的對他毛手毛腳?


  「公主不在宮中。」封戎微用力,再一次試圖抽回自己的手,但別看朱瞻基一副斯文樣,這氣力倒也不小。
  封戎在心中低咒了聲,表面上邊是一副和顏悅色的模樣,骨子裏卻巴不得把朱瞻基大卸八塊。

  「無妨。」朱瞻基拉著封戎坐下,這麼高的女人,雖是美女,但抬著頭看她也是挺累人的,「我在這等她。」

  「是。」封戎腦中飛快的思索著解決之道,最後道:「公主應當暫時不會回宮,太子不妨先回東宮,等公主回宮後……」

  「暫時不回宮?那太不巧了。」朱瞻基打斷封戎的話,突然嘆了口氣。

  既知不巧,還不快走人?封戎看著自己的手被個大男人緊握著,覺得自己快要抓狂了。

  朱睧基微皺起眉頭,「本宮本有個東西要送予皇妹,她不在……這可如何是好呢?」

  「待公主回宮,奴才會轉達。」

  「等她回宮……」朱瞻基裝模作樣的思索了一會兒,「何需如此費事呢?不如妳跟我回東宮吧!」朱瞻基突出驚人之言語,也道出自己此行的目的,「就這麼決定,妳隨本宮來。」

  封戎才不信他當真是有東西要送心茹,而現聽他這一說,封戎當場愣住,雙眸難以置信的瞪著朱瞻基的背影,進了對方的地盤,自己若想脫身可就難了!

  「走啊!」朱瞻基走了段路,發覺封戎沒跟在身後,不由轉過頭,輕聲的催促道。

  封戎只好無奈的跟在朱瞻基的身後,娘子,妳到底在哪裏啊?他這下當真是無語問蒼天了。


※     ※     ※

  「公主,妳開心點嘛!」小蘭看著一臉悶悶不樂的心茹,不由勸道,「總會有辦法的。」

  「現在也只能這麼想了。」心茹了無意識的把玩著手腕上的翡翠玉環。

  一大早陪著母後用早膳,原本指望能使母後幫她這一回,將婚事給退了,可是結果卻是無功而返,眾人皆以為她是因大婚之期已近而心思不寧,所以根本就不把她的懇求當成一回事。

  「我們還是早點回宮吧!」心茹臉上的陰霾一掃,疾步的往寢宮而去,「封戎肯定醒了,若是找不到咱們,會著急的。」

  一踏進寢宮,心茹第一件事便是找尋自己的夫君,但卻遍尋不著人影。

  「人呢?!」心茹快急瘋了,不由嚷道:「人呢?!」

  「公主,冷靜點。」小蘭忙道,「不一定是駙馬出去找妳了。」

  「他不會那麼傻的。」心茹皺起眉頭,有點後悔當時為何要將宮中的宮女全都調離,現在可好,人不見了,她找誰去問啊?

  「公主,妳先別急,奴才現在就去問。」小蘭安撫了心茹一下,便飛快的去外頭找人。

  未幾——

  「公主!」

  「怎麼樣?」心茹一見到小蘭,飛快的迎了過去,「找到了嗎?」

  小蘭順了順氣,「我方才在外頭聽到東宮的太監說……」小蘭看到心茹的表情,有點遲疑的閉上了嘴。

  「東宮?!東宮的太監說什麼?」心茹站定在小蘭的面前,她當然看出自己皇兄對封戎的興趣濃厚……天啊!可別是她想的。

  「太子從公主寢宮中帶走了個宮女。」

  「我的天啊!」心茹雙手摸著臉頰,「封戎……我的天啊!」她急促的撩起宮裝下襬,疾步往東宮的方向奔去。

  「公主!」小蘭見狀,也只好跟在心茹的身後而去。


※     ※     ※

  「蓉兒,坐下。」朱瞻基拉著封戎要他坐在自己的身側。

  「奴才不敢。」封戎退了一步,避開朱瞻基伸過來的手。

  「妳討厭本宮,是嗎?」朱瞻基破天荒的沒有勉強,只是一臉輕鬆的打量著封戎猜測道。

  「奴才不討厭太子。」封戎強迫自己開口。

  「不討厭,但也不喜歡是嗎?」說著,朱瞻基突然起身拉了封戎一把。

  而封戎沒料到他會有此一舉動,遂來不及防備的被他壓在身下。

  然就在此時,心茹不經人通報的闖進朱瞻基的寢宮,她一看到自己的夫君被朱瞻基壓在身下,差點沒有吐血身亡,她甩開拉住她、要她別衝動的小蘭,幾個大步衝上階梯,不知從何來的力量,用力的把朱瞻基給拉開。
  正打算動手把朱瞻基給打一頓的封戎,吃驚的發現自己身上的重量已消失,隨即看到自己的寶貝娘子正氣呼呼的立在床沿。

  心茹一雙美目絲毫不留情的死瞪著朱瞻基,彷彿巴不得將他望穿。

  「皇妹?!」朱瞻基有些吃驚那突然出現的心茹,看到她的目光,不由感到些許的心虛。

  「別叫我,我無福有你如此之兄長,」心茹拉起封戎,冷冷的對朱瞻基說道,「萬萬沒想到皇兄讀遍聖賢書,卻強迫個宮女,逞一時之獸慾,真令人感到失望不已。」

  「皇妹,此言差矣。」朱瞻基聽到心茹不敬的言辭並未動怒,「我是當真喜歡妳手下的這名宮女,不如妳將她送給皇兄如何?」

  「皇兄,你……」

  「公主,」封戎突然握住心茹的手,在她的耳際低吟道:「《易經》繫辭有雲:『窮則變,變則通。』今日對我倆而言是個機會。」

  心茹側過頭看著封戎嚴肅的神色,直視著他明亮的雙眼,原本不解,但見他與朱瞻基皆衣衫不整,立刻了然的點點頭,就賭這一次吧!畢竟隨著大婚之期逼近,她與封戎兩人總不能無任何動作吧!

  「這個宮女我根本就沒有見過。」心茹突然退了一步,拉開自己與封戎的距離,「皇兄要我將他送予你,實在是令妹子我如墜五裡迷霧。」

  「皇妹,妳……」朱瞻基疑惑的看著心茹神色一變,嗅出了些許的不對勁。

  「沒想到皇兄竟然有此癖好,」心茹把頭一撇,有些冷淡的說道,「不知若讓父皇得知皇兄淫亂東宮,會有何結果?」

  「淫亂東宮?」朱瞻基不解的搖搖頭,他看向封戎,「皇妹此言,未免顯得有些言過其實。」

  「是嗎?」心茹露出一個促狹的笑容,她對封戎使了個眼色,封戎立刻了解的拆掉自己頭上的假頭套,並且接過心茹遞過來的絲巾,將自己臉上的胭脂水粉給抹淨,還他男子本色。

  「妳……」朱瞻基難以相信自己的雙眼,原本的美人竟然變成……「你到底是男是女?!」


  「皇兄,何必再演戲呢?」心茹得意的指著封戎,「他是個男人,沒想到皇兄竟衣衫不整的與他躺臥床褥之間!東漢亡於新莽,東漢末主哀帝,也是個鍾情男子之人,你說,若你喜愛男子之事傳入父皇耳中,他會有何反應?我想,你這太子、這東宮可能得易主了吧!」


  「妳……妳陷害我!」朱瞻基萬萬沒想到自己的胞妹竟然會如此對待他,他的目光穿梭在封戎與心茹之間,最後,他無奈的搖搖頭,「罷了。」他大步的步下階梯,坐在椅子上,「說吧!這男人是誰?與妳有何關連?我幫妳便是,犯不著威脅我了。」

  心茹聽到朱瞻基的話,忍不住與封戎交換了一個放心的笑容,「多謝皇兄。」心茹握著封戎的手,緩緩的走到朱瞻基的面前,「他姓封,單名一個戎字,是我的夫君。」

  「妳的夫君?!」朱瞻基微微一愣,要兩人坐下,「妳的夫君?!妳何時有的夫君?這事該不會是發生在妳私自出宮時吧?」

  心茹心虛的咬著下唇,不發一言。

  「本宮就知道!」朱瞻基用力一擊案桌,有些動怒,「以妳的個性,妳豈會不闖禍回宮?」

  「皇兄!」心茹聽到朱瞻基的評語,不由嘟起嘴,也感到有些不悅,「此言也未免太傷人了。」

  「看樣子,太子當真十分了解妳。」封戎露出一個淺笑,低頭看著自己的太座說道。

  「怎麼連你也這麼說?」心茹皺起眉頭,抬起頭,與封戎的視線交會。

  「這叫英雄所見略同。」朱瞻基仔細的打量著封戎,自己應當早該發現他是男兒身,怪只怪這男子扮女裝,只顯得多了股女子少有的英氣,相貌絲毫不輸時下仕女,自己當真是被迷惑了,朱瞻基深感遺憾的搖搖頭,沒想到自己的動心對象竟是個男人,幸好及時醒悟,不然後果豈不不堪設想?

  「皇兄,木已成舟,只剩你能幫我,」心茹離開自己所坐的位置,雙膝著地,「我與袁將軍大婚之期已近,求你幫我想想辦法。」

  「妳……」朱瞻基一臉苦惱的皺起眉頭,幫?此事可有如此簡單便能解決的?這可是醜聞一樁啊!

  「太子,」封戎看出朱瞻基的為難,不由也跟著跪在心茹的身旁,「就請你看在草民摸也給你摸過了、親也親過了,你已是佔盡便宜的份上,幫草民與小茹一次可好?」

  「你……」朱瞻基看著封戎當真哭笑不得,他想自己看上一個男扮女裝的男人這事,將會成為他終身的夢魘。

  「說得也是,」心茹可憐兮兮的點點頭,「我夫君吃了這麼一個大虧,你若不幫我們,未免也太泯滅良心了。」

  「妳這樣,你也這樣,」朱瞻基覺得自己的頭隱隱作痛,聽他們夫婦一搭一唱,好似他真佔到了什麼便宜似的,「我當真是聰明一世,胡塗一時啊!」他忍不住無奈的大嘆。

  「皇兄啊!」心茹扯著朱瞻基的衣角,「幫幫我與我相公。」呵!不幫行嗎?朱瞻基沒好氣的看了心茹一眼,「本宮可擔不起淫亂東宮之罪啊!」

  看出了朱瞻基的軟化,心茹露出一抹興奮的笑容,「多謝皇兄。」

  「多謝太子。」

  看著兩人興奮的模樣,朱瞻基也忍不住的輕扯嘴角,手一揮,「起來吧!我雖幫你們也未必有用,我可得想個好辦法,瞞天過海才行。」

  「太子,」封戎站起身,扶起心茹,「草民不知該對你說些什麼才好?你……」

  「好好照顧我妹妹吧!」朱瞻基沉思了一會兒,突然看著心茹道:「本宮給妳一個選擇,」朱瞻基指了指封戎,「一是跟著他走,自此不再踏近京城一步,妳不再是大明王朝朝明公主,只是個普通老百姓;二是留在此地,如期與袁將軍成婚,但自此與封戎夫妻情誼恩斷義絕。考慮清楚,給本宮一個答案。」

  「毋需考慮了,」心茹深吸了口氣,淡然的說道:「十八年的歲月生長於此,享盡榮華富貴,內心卻空虛得可怕,而認識封戎,他教會我十八年來從不知道的快樂。」


  朱瞻基聞言,沉默了一陣子,才微微點了下頭,「我懂妳的意思了,退下吧!三天後我會安排妳與妳夫君離去,記住!踏出宮外,妳不再是我皇妹,只是封戎的妻子,一個平凡的老百姓,是好是壞都是妳自己的選擇。」
  「我知道。」心茹目光肯定的看著朱瞻基。

  「下去準備吧!」朱瞻基將手一揮,「今日子時到東門等我。」

  「今日?!」

  「太子的意思是今日我與小茹便可離去?!」封戎感到一絲的難以置信。

  朱瞻基點點頭,「你得在未被發現時離開。」

  「可是……這麼一走,皇兄難道……」

  「妳就別擔心我了。」朱瞻基對心茹露出一個笑容,「我自有辦法,好好照顧妳自己便成。」

  「多謝……」

  「別再多禮了。」

  封戎聞言,便扶著心茹緩緩的離去。


※     ※     ※

  朱瞻基撤走東門的守衛,未到子時,便提早在東門守候。

  遠遠的,封戎便眼尖的看到朱瞻基的身影,連忙帶著心茹向他走去。

  朱瞻基看著封戎依舊一身的女裝,不過舉手投足間已經顯出了該有的男子氣概。

  「皇兄。」心茹的目光所到之處,竟未看到任何人影,「怎會沒人?」

  「我把人全都給撤退了。」朱瞻基的目光看著封戎,「我皇妹託付於你,還盼你能疼愛她一世。」

  「我會的。」封戎肯定的點點頭。

  「去吧!妳的選擇,已經沒有回頭路了。」朱瞻基伸出手,拍了拍心茹的手。

  「皇兄保重。」心茹微微點點頭,心裏明白這一別,便是今生不得再見面。

  「去吧!」朱瞻基看著兩人的身影消失在眼前,才收回自己的目光。

  現在,他最主要的任務便是要將心茹離開的事瞞天過海,這事雖說不容易,但以他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力,應當不難辦到才是。

  或許需要一點天時、一點地利……人和吧!


※     ※     ※

  朝明公主與袁大將軍之大婚前夕,在位僅一年的仁宗駕崩,宣宗瞻基繼位,將大婚延後。一年後,婚禮舉行,至於花轎上的公主是何人?那就不得而如了,不過可以肯定的一點,轎上之人絕不是正主。

  在杭州過著幸福日子的封戎夫妻也在隔年春季喜獲一女,封戎不顧什麼不吉利的話語,硬是將自己的千金取名封仙兒!因他堅信著,與姊姊同名的小女娃,會獲得姊姊的庇佑。

  *若想得知封震與宣夢寒的精采情事,請看新月浪漫情懷235《翩翩公子》
 
(全書完)

[ 本帖最後由 薰紫 於 2007-10-29 12:56 AM 編輯 ]
作者: beveryl    時間: 2007-10-29 12:26 AM     標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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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93210783    時間: 2007-10-29 12:55 AM

不錯看~不過仙兒就可惜了~~若還活著說不定與太子也可共譜佳話呀~~
作者: pkii2003    時間: 2007-10-29 01:27 AM

感謝分享唷~~~
作者: pearl5243    時間: 2007-10-29 01:43 AM

感覺不錯~~~可是結局太快ㄌ!!!!!!!!!!!!!
作者: wanling    時間: 2007-10-30 03:56 PM

真是可惜了  如果姐姐還在的話  說不定可以變太子妃
那應該很不錯才是   不過...在婚禮前夕皇帝駕崩~~
總覺得有些怪異...不會就是太子所謂的"人和"吧...
作者: jane蓁    時間: 2007-10-30 10:49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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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apple718    時間: 2007-11-1 10:31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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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bobo2138    時間: 2007-12-8 03:29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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