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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秋 - 山神家的小狐狸【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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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丫不
時間:
2019-1-19 11:48 AM
標題:
寄秋 - 山神家的小狐狸【單】
【小說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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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問她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為什麼能把代理廟祝當得這麼好,
比她外公還厲害,所有疑難雜症都能解,讓土地公廟香火鼎盛,
答案是──因為她有遙光啊!
村裡作物眼看要被蟲子吃光,偏偏她不懂農事怎麼辦?
村民的水井不出水,打不贏井裡作祟的龜妖怎麼辦?
村長的五歲小兒子失蹤,抓人的蛇精很毒怎麼辦?
以上通通沒問題,遙光會幫她,他什麼都懂、什麼都會,
她眼中的難題,對他來說都不是難題,
問她遙光是誰怎麼這樣厲害,又為什麼這樣罩著她?
他是把她養大的人,她在這世間最最喜歡他,當爹的那種……
但為什麼有個美人喜歡他,她卻好嫉妒?
【出版日期】
2018/11/21
【出版社名稱】
新月
【書系及編號】
藍海E59001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3.支持原作者,請購買正版。
作者:
丫不
時間:
2019-1-19 11:48 A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19-1-14 07:01 PM 編輯
【序言】 背後的靠山
雖然人人都知道靠山山倒,靠人人跑,靠自己最好的道理,但有些時候,人深陷在困境之中,難免會尋求幫助,也許是父母朋友,也許是求神拜佛。
只是當守護一方百姓的土地公自己也遇上了麻煩,沒辦法再做好土地公的工作,那該怎麼辦呢?
這一次寄秋老師《山神家的小狐狸》,故事就是以這樣的情況開始,土地公十分人性化的扭傷了腰,於是坑蒙拐騙,讓被他當孫女疼的小狐狸精代替他當起土地公,而這隻小狐狸精就是我們的女主角狐姬。
狐姬初登場就叼了一隻雞,撒嬌著拜託土地婆幫她做成兩種口味,完全呈現出她可愛的吃貨本性,讓人不禁想,如果是這樣的土地公,恐怕沒辦法照顧好百姓吧?
事情也果然出了問題,狐姬啥都不懂,沒辦法,誰叫她是狐狸呢!每天在山林裡奔跑打獵,哪需要了解人間的事?但是幸好,她有著能幹的山神遙光處處幫著她,狐姬守護著村民,遙光就守著她。
狐姬雖然愛玩愛吃愛偷懶,可她善良的天性,還有一份責任感,卻讓她為了村民們一直努力,毫不自私。對於她不懂的事,她會去求教;遇上她解決不了的難題,搬救兵也是一個解決方法;甚至在遙光逼著她修鍊時,她也乖乖的修鍊了,雖然時不時的想偷懶。
遙光之所以會放不下這隻沒用的小狐狸,每每當她的靠山,除了相處百年日久生情,相信也是看見了她那顆樂於助人的心與這份努力。
然而也不怪遙光會沒有底線的寵愛狐姬,寄秋筆下的狐姬被描寫得活靈活現,彷彿能看見一隻調皮搗蛋的狐狸在紙上撒嬌賣萌,要是這樣的狐狸精活生生出現在身邊,我也很想時時投喂她。
雖然主角是神仙妖精,但每個角色都有屬於他們的形象與性格,妹控的明光神王、強勢霸道苦追遙光的青瑤仙子,狐姬的人類朋友,還有短短出場半章,卻盡顯妖嬈風流的狐姥姥,多采多姿的角色演繹起人性各具特色,親情愛情交織成一本趣味十足的小說。
請翻開這本書,陪著狐姬一起進入人間,感受溫情,了解愛情吧。
作者:
丫不
時間:
2019-1-19 11:48 A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19-1-14 07:29 PM 編輯
【第一章】 我當代理土地公了
「哎喲喂呀!哎喲喂呀……」
一名白鬍子老頭趴在床上,在他的床頭邊放了和人等高的竹拐杖,天然形成的竹頭就像小老頭,和他有六分相似,笑呵呵的,只是此時的白鬍子老頭笑不出來,一張常年笑臉變成苦瓜臉,兩道細長眉毛是打結的,五官都糾結成團。
「哎喲喂呀……痛……痛死我老土地了……」這是走哪門子霉運,他明明離楣神很遠。
「老頭子呀,你到底要不要緊,都聽你嚎了好幾天了,真不行就找個人治治你的老腰……」穿著一身錦紅的老婦細長的眉毛緊蹙,關切地說。
仔細一看,看起來年約四、五十歲的她胸口掛了金燦燦的金牌,數一數有十來片,花樣不重複,還沉重得很,虧她掛得住。
沒辦法,山裡村、流水村、杏花村三村共同祭祀一間土地公廟,土地公廟坐落在三村相連的山坳底下,廟裡的土地婆就愛這黃金俗物,掛得越多她越靈驗,百試百靈。
其實土地婆已有千歲高齡了,只是為了配合土地婆婆的形象才塑造成今日的樣貌。
而趴著哀叫的老土地姓張名福德,世人稱福德正神,但他身邊的老婆卻不是元配,他是眾分靈中法力最弱的一個,分配到事不多的窮鄉僻壤,孤寂百餘年才決定找個老伴作伴。
張福德有很多的分靈,但分出去的靈各成一體,與本尊雖有連繫卻各有靈智。且隨著民間百姓越來越多,他們開拓出的土地也越來越多,光靠張福德和其分靈有些應接不暇,因此一些在地方上有善名的修行者一旦亡故,便會借調為土地,雖然掛著「福德正神」之名卻不姓張,代管土地,為正牌土地公分擔些日常瑣事。
原先這兒並沒有所謂的山裡村,流水村,杏花村,只散居三、五戶逃難的百姓,後來他們開荒、耕種,慢慢的繁衍起來,幾百年過去,此處才形成幾百人雜居的村子,外來戶也越來越多,逐漸分成了三個村子。
安居樂業久了,其中一村的村長想永保安樂,因此向其他兩村村長提起建廟一事,其他兩村同意了,只是因為小村子沒什麼錢,蓋不了大廟,所以就想自己動手抹土疊磚蓋間小廟,用來祭祀護佑一方百姓的土地公。
一開始的土地公廟真的很小很小,屋頂還沒一個成年男子高呢,不懂事的孩子彎著腰躲進去玩躲貓貓,一次只能藏一個,廟小得連土地公都覺得住得委屈。
後來村子裡有人在土地公的指示下賺了大錢,那人一高興就把小廟翻新,改成如今能容十數人進去上香的廟宇,兩旁加蓋了廂房和廚房,還挖了口井,供村民閒暇時來此歇個腳,泡泡茶。
不知何時,土地公廟旁邊長了一棵榕樹,不到幾年功夫大得足以遮蔭,又過了十餘年樹冠寬得蓋過土地公廟屋頂,像一把大傘似的,讓村民們更樂於走動,在此閒嗑牙。
在這段期間來了一位衣衫襤褸的老頭,在土地公的「同意」下成為廟祝,此後每隔三、五十年就有年齡相當的老漢流落至土地公廟,接替年老身亡的老廟祝。如此過了百餘年,廟裡多了位土地婆婆,之後的廟祝就是攜家帶眷來的,有時還有長相奇怪的小孩。
土地公廟每一位廟祝都十分長壽,活至百歲才壽終正寢,故而鄉間耆老常言土地公廟很靈驗,只要不作奸犯科,做些好事,通常十求九應,讓人心想事成。
其實三個村子裡,很多人都想要當這個廟祝,光是百歲長壽這回事,村裡的老人哪一個不想要?更讓人眼紅的是香油錢,三村三百多戶,加起來一千多人,沒錢的投個十文、扔個六文,有錢的一兩、十兩、百兩的捐,積少成多,累積下來的數目相當可觀,看在銀子的份上,誰不想把土地公廟佔為己有,每天閒著走來走去就有錢花。
可惜沒一個如願,廟裡的廟祝不是想當就能當的,而是要先請示土地公,得到聖筊才得以留下,若強行入住,自稱廟祝,想獲得保佑的,隔天便會在亂葬崗醒來,懷裡抱著一截白骨。而貪心無度,想將廟產據為私產的,不是霉運連連便是怪病纏身,怎麼都好不了,聽聞有個人背部還長了個大包,像個龜殼,長蛆化膿。
一個兩個……許多懷著貪念的人試過,都得了教訓後,三個村子的百姓們都曉得土地公有靈,不允許信眾們胡來,神明保佑家宅平安,五穀豐收,六畜興旺,就該知足了。
只是百姓們不知道,那些得到土地公允准的廟祝,其實就是現在趴在床上哀叫的土地公的化身。
「老婆子,我這痛呀!一時半刻好不了,妳別理我,痛久了就好了……」痛到麻木就不痛了,老土地樂觀的想著。
「要不,我幫你揉揉,你忍著呀!」瞧他趴在床上動彈不得,她心疼吶!
老土地點點頭,「妳輕點,別太用力,我這把老骨頭禁不起太多的折騰……」
「閉上你的嘴,我一個老太婆能有多大的氣力,謝謝你看得起我。」活了幾千年還得來服侍他也真命苦,都怪這老頭不好好照料自己。
「老婆子……」他動容於老夫老妻的夫妻情深,正想說兩句好聽話討好她,可是口中卻先嚎出殺豬聲。「啊—— 我的腰……」她這叫沒力氣?女人的話果真聽不得,不論是人還是神。
「很痛?」土地婆眉間多了一抹憂心。
「痛。」他吸著氣,忍痛
她幽幽嘆了口氣,「自找的,怨得了誰,叫你別去你非要去,人家一約喝酒你跑得比誰都快。」
聞言,他一瞪眼,似有不服。「美酒當前誰能不快,不趕緊上去和太上老君喝兩杯,一等秋收我哪有空閒,田頭、田尾都得巡,以免這一年的糧食遭了災。」
村民就靠糧食過活了,遇到個好縣官,豐衣足食,家家有餘糧,若來個苛捐雜稅的貪官,繳完稅的那些糧食根本不夠一年嚼用,他又得有得頭痛了。
「是呀!你說的都對,對極了,可是你也得掂掂自己的斤兩,以為你還是十七、八歲的少年嗎?還隨著人扭腰擺臀?」人貴自知,他都是一方土地了,還腦子不清楚。嗜酒如命,一聞到酒香兩眼就發亮,再遠也飛著去就罷了,喝酒喝到跳起舞扭了腰,他這也是天庭裡唯一一個了。
聽著土地婆的輕聲責備,老土地臉一紅,有些害臊,吶吶辯解,「不能怪我一把年紀少年心,老君他那洞府有他徒弟孝敬的大螢幕,足足上萬個,整個屋頂都掛滿了,一抬頭就能瞧見古往今來多少事,我一看就入迷了……」
太上老君這是炫耀,看得他羨慕嫉妒恨呀!
人家是大神,收徒何止千千萬,其中幾個尊師重道的就夠他面上有光了,藉口約大夥兒喝酒,實則是炫耀徒弟,瞧老君三句話不離徒弟的得意勁,他們下界眾神多心酸。
誰說土地公收徒弟的?
沒有,倒是契子、契女收了不少,可沒一個想到弄幾個未來的液晶電視孝敬他,個個憊懶得很。
事實上是土地公修行有限,收的義子女也只是一般民間百姓,不像太上老君法力高強,座前弟子個個有神力,擁有撕裂時空的本領,上下兩千年自由來去。
唉,那上萬台液晶電視,雖然訊號接收得不是很清楚,但能用在觀看人間百態,注入點法力還能查看當下各地的情形以及百姓們的一舉一動,這功用多好呀!如果他有這些螢幕,不用走出土地公廟便能知天下事,老土地看得心裡癢癢的,一不留神就喝多了。
「一入迷就跟著一時興起了。」
一想到那事,老土地就滿臉通紅了。
他邊和太上老君暢飲瓊漿玉液,一邊看著頭頂上的螢幕,誰知看著看著就看到一群精神抖擻的婆婆媽媽在公園跳舞,他看到動作簡單又有趣,便跟著甩手,抬腳,轉圈圈,誰知這一轉就慘了,閃到腰。
當時他愛面子,說沒大礙,沒跟老君討藥吃,誰知回了家越來越疼,疼得都爬不起身。
「我也不想的……」以神壽來說他還年輕著,哪知不敵一隻腳都快入棺材的婆婆媽媽。
「找個時間到天庭請老君幫你治治,他會煉丹,那兒肯定有你用得上的丹藥。」若是沒有便開爐煉製,對太上老君而言輕而易舉。
「我哪走得開,天上一日,人間一年,我這腰少說得治個兩、三日才能好,妳說這三村的百姓我放得下嗎?要調解村裡事,才剛插下去的秧苗要防蟲害,還得看雨水足不足。」
山裡村、流水村、杏花村的附近有條小河,所以沒有供水、爭水的大問題,頂多就是婆媳不和,兄弟鬥氣,打老婆和虐夫。
但事再小也禁不起多呀,這些家常瑣事看似無關緊要,但若不抹平了,使百姓和樂,後面接踵而來的事兒可不少。
所以每每遇上這些糾紛,他化身的「廟祝」便出來說合了,這邊說兩句,那邊磨三句,讓大夥兒把心中的怨氣放下,重修舊好,大夥兒一時雖然意難平,但在他的說合下,多少會給點面子,時日久了,氣也就消了。
可是自己不出面,沒人攔著,這事就鬧大了,雞毛蒜皮的小事演變成持刀互砍的事件,一不小心還會死人。
記得那一回他去給丈母娘拜壽,半個月不在家,等他發現事大了也來不及,人死都死了還能回魂嗎?起死回生這種事他辦不到,天道輪迴是命中注定,他一方小神哪管得了生死,該死就得死。
「這……」土地婆也為難著,土地雖是小小的地方神明,可也不好長期擅離職守。
「哎呀!老婆子,無妨,我再忍忍就是,過個十天半個月總會好全。」他這是自我安慰,其實神軀不比凡身有自我修復能力,神的形貌是化形而來,傷得是元神魂魄,若沒有丹藥療治,僅靠自身療癒好得慢,三、五年來不見得有多大成效,還有可能形成痼疾。
土地婆心裡難受,勸道:「去治吧!看你整天哀嚎我於心不忍,大不了找個人來幫你分憂解勞。」
老土地一聽,雙眼中出現一絲亮光。「那要找誰好……」
「看你覺得誰合適就找誰,咱們能選擇的也不多。」方圓百里內就他一名土地,哪能請旁得土地看顧一、二。
「我看吶……」他沉吟著。
「土地爺爺,土地爺爺,我捉了一隻雞,你看要清燉還是紅燒,或是烤著吃,我餓了……」
聽到喳喳呼呼的少女脆聲,老土地和土地婆互視一眼,露出會心一笑,心有靈犀。
一隻體型比同類略大一些的雪白狐狸出現在廟裡,嘴裡叼著血淋淋的斷氣野雞,卻是發出少女清脆的嗓音。
「土地婆婆,妳看好肥的雞呀!夠我飽食一頓了,我勉為其難分你們雞頭、雞腳、雞屁股……」
不是她小氣,是她最愛吃雞了,無雞不歡,她的雞肉要是分出去太多她心疼。
「狐姬,妳來了呀!」土地婆笑得特別和藹可親,一雙眼睛都瞇成線了。
見狀,跑得像一陣風的小狐狸忽然止步,一臉警戒的抬起臉看向兩個神,不自覺後退兩步。
土地婆婆對她雖然也很好,卻不會溺愛她,更沒這樣溫柔過,這一定有鬼。
「狐姬呀,妳有三百歲了吧!」老土地也比平常更加和藹,好誘騙涉世不深的小狐狸。
「怎麼,你要剝了我的狐狸皮做圍脖?」她的皮毛可值錢了,不少人圍捕她就是為了她一身的皮。
「呿呿呿,說什麼胡話,妳是我老土地看著長大的,我要妳的皮幹什麼!」
狐姬是人、狐結合所生的後代,身上一半是人,一半是狐的血統,因為她體內人類血脈被封,她非但不能維持本來就有的人形,連化形都比純血狐族慢,光是幻化成人形就用了兩百多年,而且還不穩定,一下子是人,一下子是狐,一下子人身狐面,一下子又成狐身人面,所以她很少以人的樣子出現在人前,大多以狐狸的樣貌來去。
狐姬的娘與一名寒窗苦讀的書生相戀,書生在娶了狐妖幻化的妻子後,得到她的幫助一飛沖天,官至二品,兩人前後生了三子二女,都是人形。
偏偏狐姬出生時,狐姥姥找到私自離家,並擅自成親的狐姬娘,大怒之下封了腹中孩子的人類血脈,以至於狐姬娘臨至生產時生下一隻狐狸幼崽。
狐姬父大驚,視為妖胎欲斬之,狐姬娘阻攔丈夫,狐姥姥把狐姬帶走,狐姬娘卻不肯跟著離開,並對狐姬父吐露她是九尾天狐一族,因與他相愛才甘願為他生兒育女。
狐姬娘以為以兩人的深濃感情,狐姬父仍會愛她如昔,誰知他認為自己的妻子是妖物之事一旦暴露會引起麻煩,甚至丟官,為了得來不易的官位他便殺妻,還謊稱她難產而亡。
之後他擔心三子二女成長了也會變成狐狸,便假意扶棺回鄉,將妻子葬於祖墳,半路上安排了假土匪,將其子女一併殺害。
守完妻孝的他又續娶了宰相之女為妻,他意氣風發的認為再無人阻攔前途,封侯拜相指日可待,他會位居高位,青史留名。
哪知迎娶那日,帶走小狐崽的狐姥姥來了,她以人的樣貌現身在喜堂,當著眾人的面指出他殺妻害子的事實,並引雷將其誅殺,雷光一閃,他胸口破了個大洞,死時一臉錯愕。
也為了這件事,狐姥姥一直沒解除狐姬身上的封印,以至於她的修行之路非常困難,每每一到化形時便使不出力,而一旦幻化成人形也維持不久,最多兩個時辰。
而在狐姥姥有意的放縱下,她對修行不感興趣,只喜歡玩,整天追著自己的尾巴也樂呵呵。
狐姥姥在十幾年前渡劫失敗,被十道疾雷一劈後不知去向,也許死了,也許受傷太重閉關療傷,總之從那日雷劫後狐姥姥就消失了,沒人知道她是死是活。不過狐姥姥在渡劫之前將懵懂無知的狐姬交託給土地公,讓他代為看顧,狐姬也就平安活了下來。
「那可說不定,我變漂亮了,你看我的毛髮又白又好看,還泛著光,圍在頸項上多暖和呀!」愛漂亮的狐姬自吹自擂,她一身雪白皮毛全無雜色,美得像雪。
「說的也是,這身毛柔軟得……」神仙也會冷,一到冰天雪地的冬天他就想要一件毛皮大裘暖暖手腳。
「咳咳!老頭子,你把話題帶偏了。」輕咳兩聲的土地婆提醒犯糊塗的老土地,瞥向他閃到的老腰。
他一個激靈,連忙把話題轉回來,「哎,土地爺爺的意思是妳長大了,該辦點正經事,不能整日胡玩,妳看比妳小的狐仙仙都到凡間歷練了,她的道行比妳高了不知有多少。」
老土地希望狐姬見賢思齊,急起直追,以她的天分只要用心定不會太差,可是被狐姥姥帶大的她有些長歪了,別人嚮往的事她一點也不稀罕,擁有仙骨卻是半個廢柴,只想玩。
「為什麼要歷練,我這樣也很好呀!想吃就吃,想睡就睡,我娘、我姥姥修行了幾百年還不是殞落了,我幹麼自討苦吃被雷劈,你看我姥姥被雷劈得全身焦黑,活像冒煙的木炭,我才不要死得那麼委屈。」
天算什麼,雷說劈就劈,姥姥用了一千年的時間在修仙,可是幾道雷就毀了她,而人飛昇是滿天霞光,無風亦無雨,這公平嗎?天道以什麼評斷人與畜的不同,不都是一條生靈。
眾生平等是一句屁話,狐狸也在眾生之中,為何得不到護佑,她只看見上天的殘忍。
土地公、土地婆苦笑,有些說不出話。
沉默半晌,土地婆嘆息著開口,「話不是這麼說,修仙有修仙的好處,一旦妳順利飛昇成仙,到了天庭後妳就無憂無慮了,不用再擔心有人剝妳的皮……」
「可是會被要求遵守一堆莫名其妙的天規吧。」以她的個性肯定受不了,她最討厭受束縛了。
「呃,這……」是有不少規矩。
「土地婆婆,還是幫我把雞煮了吧!我餓得肚子都扁了。」狐姬眨著水汪汪的大眼睛,流露出「我餓了我想吃」的眼神。
「妳這孩子沒偷村裡的雞吧?」挺肥的雞,有五斤重。
狐狸愛吃雞是天性,狐姬剛來時不曉得村民飼養的雞不能捉,一見雞就流口水的她見雞就撲,咬死不少家禽。土地公、土地婆教了她好些時日才教懂她一些為人之道,她也從吃生食變成只吃熟食,人的一面逐漸甦醒。
少了狐姥姥在身旁加強封印,她的封印逐漸鬆動中,假以時日,人類血脈復甦,到時她不化形便能維持人形。
「土地婆婆,這是野雞,我不偷雞已經很久了。」她眼露鄙夷,好像在鄙視土地婆連家雞、野雞都認不出來。
「好好,是土地婆婆說錯了,妳要吃小雞燉蘑菇還是辣椒炒雞肉,村民送來不少鮮蘑菇,此時吃正好。」
她和土地公少吃人間食物,需要的是信眾香火,但有狐姬在,供品還是會被消耗,那是村民的心意。
狐姬糾結了好一會兒,撒嬌道:「我兩樣都想吃。」
「好,那一半燉,一半炒,可好?」把孩子餵飽最重要,她又瘦了。
「嗯!」如願以償的狐姬聲音雀躍。
往前走了兩步,她身子便立了起來,後足一站跨走了兩步,毛絨絨的狐狸腳變成女子纖細長腿,秀足套著繡花鞋,身上憑空出現一襲衣裙,裙長及踝,掩去美景,年紀看來十五、六歲的少女笑盈盈,眼角微微上揚的杏眸有幾分勾人的嬌媚,色豔桃李。
「咳咳!老婆子,別忘了我的老腰。」老士地扶著腰,艱難的翻個身。
「知道了。」土地婆一搖手,表示聽見了。
* * *
「遙光,遙光……」
狐姬還沒走進山神廟,那嬌脆的呼喚聲就先傳進廟裡了。
從土地公廟再往深山走二十里處,有個石頭搭建的山神廟,外表看來有些年頭了,牆上有修補的痕跡,新舊不一,屋頂鋪的是石板,一片一片不太整齊,除了大殿,沒有多餘的屋子和香客落腳處,就廟門口有幾塊用剩的石頭充當桌椅。
但是入內一看還挺乾淨,不大的地方能容七、八人站立,供桌也是用石頭打磨而成,供奉一尊石雕山神,香爐裡插了三炷清香,香燭燃到一半,表示有人剛剛上山了,一堆燒化的金紙猶有餘燼。
這座山神廟雖然不如尋常廟宇恢弘大氣,但一般想入山拾柴,摘山菜,採山珍的村人,以及獵戶仍會時不時來上香,以保佑平安,入山不拜山神會被視為冒犯,通常不是崴了腳便是被蛇咬了,更慘的是跌落山谷,把腿摔斷了。
雖然沒出過人命,但和山神有關的傳聞不斷,更有人言之鑿鑿,說自己見過山神,山神俊美出塵,但雙眼冷若冰岩,被他一盯上全身僵硬無法動彈,從腳開始凍結,一直凍到頭頂。
「遙光,遙光,你在哪裡,回我一句嘛,不然我要在你臉上撩爪子嘍!」
穿著一身桃紅色衣裙的美麗小姑娘蹦蹦跳跳的進了山神廟,她一進廟就跳上供桌,對著石像又撓又摳,非常不敬地用身後的狐狸尾巴拂神面,咯咯咯地直笑。
「下來。」沉厚的聲音宛如從泉水中發出,冰涼而冷漠。
「遙光,我當土地公了,你看我有神牌了。」狐姬興沖沖的展示有「代理」二字的金片,她掛在胸口。
「土地公?」男聲更低沉了。
這時供桌上的石像不見了,取而代之是一個神色慵懶,側臥在供桌上的男子,他全身上下就穿著一件長袍,前襟是敞開的,露出勻稱的古銅色胸膛,每一塊肌肉都美得有力。
狐姬點頭如搗蒜,「嗯嗯,土地爺爺傷到腰,他說要去治傷,叫我幫他顧好這一帶的百姓。」
「他老婆呢?」男子面色冷肅,一聽就知道她被坑了。
「也去了。」土地爺爺和土地婆婆感情好,走到哪都形影不離。
「他用什麼條件和妳交換?」這隻小狐狸明明靈智已開,偏偏蠢得不像天狐一族,少了天生的狡詐。
她笑得眼睛都成了兩道月牙,「一百隻雞喔!土地婆婆教我怎麼煮雞肉,她允我一天吃一隻雞。」
「她有說離開幾天嗎?」
「三天。」她比出三根指頭。
山神遙光坐起身子,冷冷的瞪她,「妳從不用妳的腦袋瓜子嗎?只去三天為何要給妳一百隻雞,三隻就夠了。」
一聽到一百隻雞變三隻雞,狐姬很不高興的扁嘴。「雞是我的,誰也不能跟我搶。」她要把所有的雞通通吃掉,一隻也不留。
「妳以為誰都跟妳一樣嘴饞嗎?看到區區幾隻雞妳就傻了。」遙光簡直要磨牙了,恨鐵不成鋼。
狐姬不滿的瞪大雙眸,「什麼意思,你在嘲笑我嗎?」
「原來妳聽得出我的嘲弄,還沒蠢得徹底。」她不是沒有智慧,只是從來不肯思考。
「臭遙光,你欺負人。」她哪笨了,明明比人聰明,林子裡一堆的雞還用得著養嗎?她一爪子能扒下三隻,偏偏人類就是笨,捉都捉不到才得養。
「妳哪來的膽子敢罵我?」遙光冷然一瞥她放錯位置的小爪子。
剛剛氣得跳腳,一根手指就戳上他胸口,現在還不知死活的狐姬咯咯直笑,「我的膽子是你給的,我們天狐一族都曉得我是跟你混的,他們都不敢招惹我。」
「幾時妳歸我管了,為何我毫不知情。」遙光臉色黑得如同烏雲,再次覺得做神不能心軟,他一次隨手一幫,就後患無窮了。
山神廟存在多久沒人知曉,修修補補十來次,四周都是參天大樹,被掩在林中,只留出一條不生雜草的碎石路,看起來陰森。
狐姬無意間闖入山神廟那年還是幼崽,那時她喪母不久,沒奶的狐姥姥外出為她尋奶去,她餓暈了便跌跌撞撞走出狐仙洞府,不識路的她東走走,西走走的找吃食,也不知道她是怎麼走的,居然走到山神廟。
感應到狐妖的氣息,正在打盹的遙光張眸一睞,發現是隻嗷嗷待哺的小幼狐,一時心軟,看到供桌上快發霉的糕點便揚袖一揮,碎了一地的甜食勾著小狐狸的胃,她一跌一撞地走到糕點旁吃了起來,還吃得津津有味。
從此以後,小幼獸的巢穴多了一個,不時有供品出現的山神廟成了狐姬第二個家,她由一開始的糊裡糊塗到今日回家般的自在,遙光的無視便是主因之一,當然,也有寵溺的因素在。
遙光眼看著狐姬由一隻小幼崽成長到今日能化形的地步,把她的點點滴滴都看在眼裡,雖然嘴上老是嫌棄她蠢,卻終究是有一份感情的,在無止境的歲月裡有隻逗趣的小寵在身邊,也不覺得生命漫長而孤寂了。
「遙光,遙光,你別這樣冷淡嘛!我是這一帶的土地了,你要送我什麼當賀禮?」她的士氣旺盛,沒被打擊到。
「代理的。」瞧她興奮的樣子,不過是小小的土地,值得她歡喜得都要飛上天嗎?真是沒見過世面。
又射無形箭戳她心窩,遙光太討厭了,她昨天才接下差事,今天就跑來跟遙光說了,他是她第一個想要分享的對象,結果他卻這樣。
「代理也是土地,土地爺爺沒回來前,這片土地歸我管。」狐姬很有雄心壯志。
「土地有說他要去哪裡治傷嗎?」
狐姬搖頭。
「土地受傷,是元神魂魄受傷,要治療也只能去神才能去的地方。」遙光一根指頭往上一比。「天上一日,人間一年,他跟妳說三日即歸,事實上妳三年後才能再見到他。」
「什麼!」要代理……三年?那她哪有時間玩,她不能再追著尾巴,也無法在雜草堆上打滾,翻肚曬日頭更是奢侈的事。
以往能做的事都要放棄,她還要維持人的樣子……不行,不行,太累了,她不要了成不成?土地爺爺、土地婆婆快回來呀!她撐不住。
可是老土地他們哪裡聽得見狐姬內心的吶喊?狐姬也知道期望他們回來不實際,便把希望投向眼前一看就很厲害的神。
「不用可憐兮兮的看著我,我不會幫妳代管,妳死了這條心吧!」他連綿延數千里的大山都懶得管理了,指望他插手人間閒事?她作夢去還比較快。
「遙光……」狐姬兩眼眨巴眨巴的望著他,宛若琉璃的眼中似有水光浮動。
這隻煩人的小狐狸……遙光忍了又忍,終究開口了,「我最多送妳一樣法寶,讓妳三日內不變回狐狸原形。」
「就這樣?」她面露失望。
「自己答應別人的事自己負責,別想依賴人,還有妳的修為太低了,一條兩百年的蛇妖就足以打倒妳。」她空長了年齡,狐族會的法術一知半解,她比白紙還乾淨。
一提到修為,狐姬羞愧地紅了面頰。「我也有在修煉,可是……」
「修到一半就跑去玩了,看到蝴蝶從眼前飛過便想去追,秋高氣爽想睡覺,風和日麗追雞去,一下起雨來踩水花,雪一落就鑽雪堆裡……」他細數她以往半途而廢的劣跡。
其實在沒有天敵的情況下,修不修行並無太大的差異,在天狐一族的族地有實力強大的狐尊保護著,這些貪玩的小狐狸們沒有一絲危險,只要他們不出棲息地就是安全的。
狐姥姥的想法也是如此,她認為有她在,誰敢傷害她的小狐姬?學得多反而容易自大,想往外跑,狐尊護不住不在族地的天狐,因此狐姥姥不希望小孫女學得太多,半吊子能自保就好。
狐狸修到第一百年會長出第二根尾巴,那時便有化形的能力,天狐一族男的俊,女的美,天生就能魅惑人,但是在狐姥姥的縱容下,狐姬除了擁有天狐一族的美貌外,其他都學得零零落落,同齡的天狐有的已經有兩根、三根的靈尾,而她還是如出生一樣,不多不少一根尾巴,絲毫未有進步,還遲到兩百多歲才化形。
天狐一族的壽命都不長,通常四、五百歲,不是他們的修行不夠,而是他們容易驕矜自大,自以為無所不能。為了增強修為,有一定功力的天狐便會離開族地,混跡人群,以人的精血為助力,不斷的撲殺,掠奪,以殺生來精進修為。這不是修行的正道,會有人替天行道,縱使壽命早就因為修行而延長,也沒有機會活那麼久。
而在族地修行的狐狸修為都不高,沒有外物的助力很快就衰老了,像狐姥姥這樣能活到千歲遭遇雷劫的狐狸少之又少,但她也有狐狸一族的毛病,那便是過於自信。
狐姥姥自認活了一千年,什麼沒見識過,小小的雷劈在身上不痛不癢,她扛得過去。
可是天雷一下她才知道慘了,她太高估自己,一道、兩道天雷她扛得下來,三道、四道天雷有些吃力,五道、六道天雷是拿千年修為跟天拚命,七道、八道之後那便是聽天由命了。
「遙光,我以後不吵你睡覺,你別再數落我那些年少無知,誰沒當過孩子嘛!」盡說她見不得人的糗事,天狐是愛玩,好動的族群,要他們安靜乖巧地待著才是怪事,完全違反天性。
「我。」他由雷電中出生,一睜目已是天庭中的一員悍將,具有控雷使電的強悍力量。
狐姬訝異的睜大眼。「你沒有爹娘?」
「不需要。」
「為什麼不需要,人人都有爹娘,雖然我沒見過我的爹娘。」姥姥養大的狐姬還是渴望有父親、母親的疼愛,她從未感受過什麼叫親情,姥姥常不在族地,也會忘了她,任她自行覓食,獨自過活。
「因為那是多餘的東西。」遙光起身,一甩袖,冰冷的石像再次矗立供桌,而他已回到自己的洞府中。
有別於山神廟的殘破,放眼一看,小橋流水飄在半空,魚無水也能游,許多喊不出名字的花草蓬勃生長,鳥獸不怕人的漫步四周,幾座仙殿隱在雲霧間,根本是神仙住的仙鄉。
這處仙境是遙光製造的,是真的,也是假的,這裡的仙草仙花能治病,一如在天界,可是這個洞府凡人看不見也進不來,猶如不存在的幻境。
滿滿壓枝的仙果充滿靈氣,吃了能增進修為,甜美多汁,摸得到,觸得到,吃在嘴裡汁液甜如蜜,但只要遙光伸手一揮,眼前的一切將化為烏有。
「遙光,遙光,我要吃果子。」好多好多的果子,光是果香就讓人受不了,口水直流。
「妳怎麼又跟進來了?」甩不掉的牛皮糖。
他語氣不悅,卻沒把她趕走。
「遙光,我要果子。」她跳呀跳,還是不夠高。
「自己摘。」他哪來的閒功夫帶小孩。
「摘不到。」她很沮喪的說著。
想想她低到令人發火的修為,再想想她接下的差事,遙光臉色又冷了幾分。
「吃完這些就走。」他手一揮,便是一籮筐果子落下來,強迫她以吃的方式增進修為,他可不想看她因為修為低微,別人上門找麻煩就應付不來。
狐姬不明白他的苦心,還喜孜孜的以為他是被她說服了,開開心心的吃了起來。
作者:
丫不
時間:
2019-1-19 11:48 A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19-1-14 09:42 PM 編輯
【第二章】 除了姥姥最喜歡的是他
「遙光、遙光,那附在稻禾上紅紅的東西是什麼?」好多喲,密密麻麻的,好不嚇人。
一大清早,狐姬就衝進山神廟,比手畫腳地描述了一番田裡的景象,有村人到土地公廟裡說稻子不知被什麼吃掉了,她去看了看卻也看不出所以然,只好跑來找遙光。
這樣的情形,前兩天都已經上演過。
「那是蟲卵。」
「那要怎麼消滅它?」
忍耐著耳邊的聒噪聲,遙光冷冷地推開那張快貼到他面頰的芙蓉面容。「放鴨子去吃,吃光蟲卵。」
「哇,遙光真聰明,我為什麼想不到呢?快告訴村民去。」得到解決方式的狐姬快如電光,咻地一下子就消失。
因為妳不夠聰明—— 遙光這句話沒能說出口,不想她再闖進山神廟,他佈下陣法,一層又一層,然後進入修復自身傷勢的沉睡裡。
可是他顯然太低估狐姬的破陣能力,天狐一族具有解禁的天賦,任何陣法、禁令在他們眼中形同虛設,有些成年天狐還有穿越時空的本能,即用爪子一抓就能劃破虛空,去他們想去的時空。
不過不是每一隻天狐都有這樣的能力,這是由血脈傳承的,有天狐王血脈的才能辦到。
狐姬的姥爺是上一任天狐王,渡劫飛昇了,這一任的天狐王本該由她娘承繼,但狐姬娘殞落了,天狐族一度大亂,為誰是新的天狐王而大戰好幾回,誰都不肯讓出狐王寶座。
狐姬的修為太差了,攪和進去會有危險,狐姥姥帶她避開了一陣,等狐王之位落定了才回來。
新的狐王是前任狐王的左右手,但新狐王應當無穿梭時空的能力,狐姥姥要狐姬守住她能穿梭時空的祕密,誰也不能告訴,這是她保命的絕技。
不過遙光察覺了,在她一次又一次闖過他佈下的陣法後,那一張令天地黯然失色的俊顏黑得快滴出墨汁。
「遙光,你的臉好黑……」他不會中毒了吧!
臉黑的遙光露出森寒白牙,若是其他神明見了準會嚇到由雲上跌落,「說,說完就給我滾出去。」
「葉片上有小小白白的蟲那是什麼蟲?捉都捉不完,螞蟻在牠們身邊爬來爬去也不咬牠們。」
「蚜蟲。」他簡單扼要地說,想讓她快走,省得他一時手快扭斷她雪白的小頸子。
「那要怎麼殺光牠們?」原來是蚜蟲,長得小卻繁衍速度驚人,一個晚上就佈滿一片。
「捉瓢蟲、大草蛉吃牠們。」那是天敵。
「沒那麼多瓢蟲和大草蛉。」三村幾百頃的土地,哪來那麼多的蟲子,用法術變也變不出來。
遙光手舉起來,在她細頸上滑過,壓抑著火氣,「將辣椒剁碎,煮一鍋辣椒水,灑在蚜蟲肆虐的作物上,或是將大蒜磨成泥,和入水,用蒜頭水來噴灑,三天內看得到成效。」
「遙光,你好厲害,什麼都知道。」他太強大了,簡直是她心目中最偉大的神,土地爺爺要往後排。
「修行不行就多看書,別丟我的臉。」另一隻空無一物的手一擺,丟出兩本農書,直接砸在她頭上。
「啊!這是什麼?」她最討厭書了,一看就頭昏腦漲,兩眼發暈,它們一個個凶悍無比的飛向她。
「書。」
「我不要。」這玩意毒害人心,姥姥說天下的讀書人都是負心漢,心無人倫,養出一群狼心狗肺,為了出人頭地連妻兒都能捨棄,一書在手,宛若千毒萬毒,能將心腐蝕掉,只剩下空洞。
只是她好奇,偷偷到村裡學識字,也偷看過那些凡間女子看的書,不料一看發現真不是什麼有趣的東西,叫女子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從從從……她就不懂了,從出生到死亡只為別人而活,那活著何用?
他們天狐族才不做這種傻事,誰的能力強誰開口說話,不論男女都能成為天狐王,掌管一眾狐民,她才不需要讀書呢,要是被凡人那一套害傻了怎麼辦?
看到又丟回懷中的農書,冷沉著臉的遙光直接瞪人,「不背熟就不要找我,我不是代理土地公。」
「可、可是……我不識字。」狐姬眼神閃爍,不敢直視他一眼就能將人看透的冷瞳。
「要我教妳嗎?」他皮笑肉不笑,很是凶狠。
「不……不用了,我學不來。」
「我可以一字一字的教妳,每天寫上一千個大字,直到妳學會為止。」還想騙人,這隻小狐狸的道行太淺。
「一千字!」她驚恐的白了臉,頭搖得快斷了。
「狐姬,妳真不識字嗎?」他冷冷的問。
狐姬鼓著腮幫子,惱怒地噘嘴,「遙光壞神,都不幫狐狸,我們不是該守望相助?你不能欺我年紀小。」她避開他的問題不回答。
「三百歲還算小?」雖然神的壽元上萬載,三百歲在他看來連零頭都不到,但對於凡間眾生已經很長了。
「比你小多了。」當她還是小狐崽時,他就長這模樣,過了幾百年還是沒變,能有這樣的修為,他一定很老很老了,跟族地裡萬年樹妖一樣的老。
狐姬沒料到自己誤打誤撞的猜對了,遙光的確是遠古大神,因能力過於強大而引發猜忌,自請下凡守一方大山,幾千年安於平靜,仙界都快遺忘有他這號人物了。
其實他不怕跟其他神仙爭鬥,體內有著滿溢的戰意,但為了逃開某個緊追不捨的愛慕者,他放棄眾人仰望的神位,甘願下凡蟄伏。
「是小多了,我用小指的力氣就能捏死妳,所以妳最好別再給我玩些小花招,乖乖的把這些書拿回去讀。」不自量力,若是以前的他,她早成了一堆粉末。
她氣得臉紅,氣呼呼地用手指往他裸胸一戳,「你欺負狐狸,我鄙視你。」
遙光一把捉住她纖細的指頭,輕輕一握,她就動彈不了,「狐姬,妳太放肆了,我是山神,而妳是連一堆火都升不起來的小狐狸,妳哪來的膽子對我叫囂。」恃寵而驕。
「我……我會變強的。」她眼睛噙著淚。
「何時?」
「很快。」她是狐王後裔,資質不會太差。
「妳的很快是兩百年後嗎?」他嘲諷。
狐姬聲音一滯,竟回答不出來。
她無心修行是事實,也討厭被逼迫,看到姥姥被雷劈,她更確定不要修仙,時間一到就入輪迴,她不為人,要當血統純正的天狐,在吃喝玩樂中過完一生。
修行有何用,一道天雷下來就什麼都沒有了,她為何要拚死拚活遭雷劈,努力了還沒有回報,這也太虧了。
狐姬在心裡暗暗猜想,自詡天道的神肯定害怕渡劫的仙人,先一步將其毀滅,讓尚未壯大的小仙們不能威脅他們的地位,太卑鄙了。
她又猜中了,神也有私心,不容許比自己強大的新神誕生,他們用盡心思的阻攔,把其中的強者扼殺。
「狐姥姥給了妳幾顆延壽丹?」看見她瞪大眼睛一臉戒備,遙光冷哼了聲。
哼!她還防他,他連看都不會看一眼的下等丹藥他會搶它不成。
被他一哼,狐姬心裡一慌,回答道:「五顆。」
「只要妳潛心修煉,我再給妳五顆延壽丹,助妳登仙。」以她的修為連一百年也撐不下去,若沒有延壽丹早就爛成一堆泥了。
「四顆。」才不要活到一千歲。
遙光眉一挑,笑得十分嘲弄,只聽過有人嫌少的,居然還怕太多。「為何?」
狐姬一臉驚恐地回答,「被雷劈很痛的,我是姥姥渡雷劫渡到一半被帶走的,那時我都聞到姥姥身上的焦肉味,太可怕了,我不要死得那麼醜,像塊木炭。」
聞言,遙光頓時有哭笑不得的感覺,竟然有人因為怕死怕痛而拒絕上萬的壽元?
看她真的是一臉抗拒,他無奈,一句話溜出了口,「雷劫我替妳擋。」
「不是要自己承受嗎?雷擊伐毛洗髓。」真的能讓旁人代替?她第一回聽見。狐姬水亮的眸子波光瀲灩。
「路不是只有一條,伐毛洗髓有別的方式。」當然,一樣要千錘百鍊,才能淬鍊出最完美的筋骨。
好像不是那麼難嘛!想著不用吃苦就能換到壽元,狐姬小小地動搖了一下,但隨即又想到別的事情,「我不想被天道規矩束縛。」
遙光眼目低垂,「修成九尾天狐才會渡劫飛昇,妳只要壓制修為在八條尾巴就不用遭雷擊。」
「啊!我怎麼沒想到這漏洞呢!修什麼仙嘛,半仙、散仙也是仙,只要有源源不斷的延壽丹,想要活多久就有多久。」她一臉笑呵呵的盯著山神大人,那眼中閃著金光,顯然把他當成寶山,覺得他一定能滿足她的需要。
「投機取巧的行為不可取。」遙光很頭疼,他原意是激勵她,這會兒倒給她偷懶的理由,被她順著竿子往上爬。
「這法子是出自你口。」她只是借來用而已。
遙光面色一冷,決定不再被她牽著走,「我會看妳修煉的成果,兩百年後妳若沒有絲毫進展,那就掘好墳穴等著,我不會給妳一顆延壽丹。」
「不要一顆,是四顆。」她捉他語病。
「我的意思是一顆都不會給。」這隻小狐狸平常傻得很,在這種事上居然學精了。
「壞神,捉弄狐狸。」她生氣了,要和他斷交三天。
「是半人半狐,妳體內的人類血脈快要擺脫禁制了。」一旦狐血中融入人血,她修煉的速度就會變快。其實他有一件事沒說,以狐姬半狐半人的資質,她就算沒有九條尾巴也無妨,只要修為到了一樣飛仙渡劫。
「你就會挑我語病……你先放開我成不成?我疼,你捉痛我了。」疼得受不了,她才肯露出委屈的神情,一根纖白的指頭都捏得泛紫。
遙光一怔,看向手中纖指,臉上出現惱怒之色。
他力道分明不大,怎麼還是傷了她?這蠢狐狸卻也一聲不吭?
「學著忍耐,以後還有得妳受的。」話一說完,他朝扭曲的纖纖蔥指吹了一口氣,而後佈滿淤紫的指頭在瞬間恢復蔥白,筆直修長如初,沒有半點受傷的痕跡。
傷好了,手自然不痛了,皺著眉頭的狐姬也笑了,一再翻來覆去的看完好的手指。
「你怎麼辦到的?」這一招要學起來,她好治療大山裡的鳥兄鵲弟,一干動物姊姊妹妹,在山林裡生活,哪有不受傷的。
「修行。」
一聽到修行,她馬上洩了口氣。「不行,我頭痛,腰痛,腳痛,全身都痛。」
「那延壽丹妳也不要了?」
狐姬眼珠子骨碌碌的一轉,討好地笑道:「遙光,你不會不給我是不是?我最喜歡的除了姥姥就是你了……」
「少諂媚,我不聽花言巧語。」她就那一點能耐,他會不清楚嗎?他從她一丁點大看到如今,不就是不想修行,只想靠著撒嬌耍賴拿到延壽丹,他才不會讓她得逞。
「遙光,遙光,我活久一點才能陪你呀!要不然只有你一個神的山神廟多孤寂,平時活人不見一個,只有我不嫌棄,不時的找你玩。」瞧!她是多好的狐狸。
如兩汪泉水的雙眸泛著動人的波光,看著逐漸嬌媚的小臉,遙光平靜如古井的心湖輕漾了一下,嘴巴卻是很硬,「孤寂本來就是一個人,我樂在其中。」
「說反話。」她不快的雙手環胸。
「妳太吵了。」吵得山神都要發火。
「不吵,不吵,我最乖了……噢嗚!」偷襲不夠光明磊落,他不是正人君子……呃!不是好神,壞!
狐姬揉著被書敲疼的頭頂,目光冒火的瞪人。
「拿回去,看透了,背熟了,妳就不會在農事上有所困擾。」被她三天兩頭的找上門,他的無上仙居都成狐狸窩,一股狐騷味。
「可我討厭看書。」狐姬掙扎著。
「這世上不是每件事都能隨心所欲,身處紅塵俗世都有一、兩件為難的事,妳不去解決克服,它永遠都在,想想老土地這些年對妳的照顧,妳既然答應幫他,又怎能半途而廢?」
她最大的弱點是重情,誰對她好都會牢記在心,一有機會必定回報,所以老土地他們才能說服她代理土地公一職,又以百隻雞引誘,讓她不可抗拒的點頭。
「遙光,萬一我做不好呢?」她很害怕,打她出生至今就沒做過一件正經事,只跟著姥姥到處去玩。
遙光微微揚唇,「我在一旁看著。」
不知是不是被她纏久了有了一絲心軟,每每一遇到她,堅硬如石的心就會產生裂縫,明明嫌煩想一腳踢開她卻又伸腿勾近,讓一身雪白毛髮的她趴在腳邊,看她全無憂慮的打著呼嚕,心裡也莫名的平靜。
聽他會幫著她,狐姬不安的心定了,以仰慕目光凝視他,笑盈盈地勾挽他臂彎。「遙光,你不要離我太遠,不然我會怕。」
她沒有爹,遙光便是令她安心的島嶼。
「好。」反正他有無盡的壽元,陪她一段又何妨。
看著他,狐姬笑得好甜蜜。
「不過妳的修為還是要提上去,不要連隻小蝦蟆精都應付不了。」狐狸差點遭到四腳蝦蟆吞食,傳出去太丟人了。
她俏臉一紅,多了三分嬌媚,「討厭,討厭,你幹麼一直提醒我那件事,那次是我輕敵了,以為不到我體型一半大的癩蝦蟆,我呼口氣就能把他滅了……」
誰知蝦蟆成精了,張口朝她噴出毒液,嚇了一跳的她跌坐在地,是姥姥適時的叼走她,不然她一條小命只剩一半。
「這也是在告訴妳,不要把事情想得太理所當然,凡事有不可預期的萬一,一步錯就有可能萬劫不復。」牽一髮動全身,一個小小的變動有滅世之力。
「遙光,你別唸咒了,我頭暈。」「老人家」的經文是不是都特別長呀?一起頭就沒完沒了。
遙光目露無奈,頑皮成性的小狐狸聽不了唸叨,懶得再跟她打嘴仗,他伸手往虛空一抓,一份玉簡出現在他的掌中,「這是迷狐幻步的玉簡,是你們天狐族才有的功法。」
「真要學?」她哀嚎著駝了背,一下子好像有千斤重壓在雙肩上。
「學了對妳有好處,打不過就逃,迷狐幻步能迷惑敵人的雙眼,敵人以為妳在原地,實際上妳已經遠離戰場。」身形已移形換位,一步就到十里外,腳程再快的人也追不上。
「好吧!聽你說得滿有意思,我勉強學一學。」背口訣,練步法,縮地成寸,逃命的時候就用得上了。
遙光恨她不成材的往她鼻頭一彈。「廢柴。」
「嘻嘻,廢柴分你雞吃,走,我們到土地公廟,我殺兩隻雞請你。」她難得大方一回,可知吃雞是她的最愛。
「不去。」不知羞恥,被罵了還樂呵呵。
「不能不去,你是我當上代理土地公後第一個邀請的客人。」狐姬半拉半推的,不准他拒絕。
「妳不是有其他朋友?」身為山神,山裡的動靜他多少知道,偶爾會看她跟她的狐狸姊妹、花妖烏獸玩在一起,她似乎很快樂。
狐姬眼中的笑意變淡了,垂下腦袋,「我的朋友不喜歡我了,他們說我和人走得太近了,不跟我玩。」
因為土地爺爺的請求,她常在三個村子走動,因此沾上不少人氣,她的朋友中有不少親友死在人類獵戶手中,所以他們也把她恨上了,認為她是叛徒。
看她眼中的落寞,遙光的大手往她頭頂一放,輕輕揉著,「記著,以後妳的人類血脈會覺醒,人的特徵會慢慢明顯,狐血會隱藏在體內,對他們來說,妳就是人類了,妳沒發覺幻影石漸漸地失去作用了,可妳能維持人形的時間卻不受影響?」
幻影石是遙光用來維持她三日人形的法寶,使其不忽人忽狐嚇著百姓,三日之後幻影石要在月光下吸收月華才能再啟用,否則將失去作用,跟一般石頭沒兩樣。
「可是我喜歡當狐狸。」人的拘束太多,要守一堆的規矩,不如狐狸自由自在。
「妳會習慣的,當人有當人的好,那是妳該學習的。」她必須成長,不能停滯不前,他想看到她的成長。
「遙光,你要一直陪著我,不能放開我。」此時的狐姬像在懸崖上方學飛的老鷹,心中依賴著要將她推下崖,逼她成長的遙光。
這一刻的狐姬並不曉得眼前的山神大人是她日後最重要的人,只把他當父執輩般依戀,填補她父親的空位。
天狐族的族地狐丘內有成千上萬的大狐狸、小狐狸,看似她的家族十分龐大,定然有很多的親人陪伴,不會孤獨,但其實不然。
狐群之中也有勾心鬥角,互爭地盤,他們的修行資源就那麼多,食物來源有限,自然要想辦法爭取,表面上的平和不代表包容,私底下的暗鬥不下於人類。
狐姬的出身尷尬,即使狐姥姥壓制了她的人類血脈,狐狸間也能嗅出那一絲絲不同,狐姥姥在時,他們懾於其威而善待狐姬,狐姥姥渡劫失敗後,昔日待狐姬好的那些天狐漸漸展露本性,開始排擠,言語擠對,不當她是族人看待。
誰叫狐姬修行太低,又是失去家族庇佑的孤狐,不拿她當平日消遣又拿誰?不長進的天狐是得不到尊敬的。
因此狐姥姥失蹤後,狐姬就很少回狐丘的家,她大半待在土地公廟裡,老土地和土地婆當她是自家孫女養,讓她稍微感覺她是有親人的,而不是遭到遺棄。
儘管如此,爹娘的位置是無法取代的,即便是狐姥姥也不能,她的不肯上進源自心裡沒有寄託,成就再高卻無人分享,她修行何用?還不如在有限的生命裡盡情玩樂,不辜負來世上一遭,得過且過便是狐姬的心態。
而她或多或少也受到狐姥姥的影響,對異性有著戒備,狐姥姥仇視男人也玩弄男人,她用身教告訴狐姬男人皆不可信。
但遙光在狐姬眼裡不是男人,他是山神,又曾經在她幼小的時候照料著她,她便把他劃歸在家人的範圍內,自然的親近他。
她忽視了他的性別,任憑遙光在她心底的份量越來越重卻不自知。
遙光看出她的不安與憂傷,卻難以吐出好聽話,只一臉不耐的說:「不管我怎麼做,妳都會纏著我不是嗎?妳還擔心什麼。」
狐姬眨眨眼,想著自己老是來找他,他每次雖不耐煩卻也沒趕自己走,又笑了。
* * *
「土地公,我家的豬不知為什麼就是不長膘,養了大半年了還是瘦巴巴的,我們家就指望賣了豬好扯幾塊布給孩子做新衣服,您就幫幫我們,讓豬肥一點……啊!忘了說,我是山裡村老朱家的二媳婦,我們已經分家了,您可別走錯家了,一定要保佑……」
山裡村的老朱家……在旁邊掃地的狐姬思索起來,那不是懶媳婦家嗎?他家的二媳婦既刻薄又懶惰,飯不煮、碗不洗的只會潑婦罵街,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走街串巷,到處說人閒話,到人家家裡順半斤豆子三兩油的。
哼!這個好吃懶做,好逸惡勞的蠢貨根本不用幫她,她家的豬不肥是因為她從不上山打豬草餵豬,豬三天兩頭的吃不飽,當然餓瘦了,不幫、不幫,下一個。
「土地爺爺,我家那口井不曉得為什麼不出水了,讓人下去瞧也瞧不出所以然,我家離河邊遠,挑個水要走上老半天,麻煩您去瞧一瞧,看看有沒有解決之道……」
這回請託的人是陳家人,看到他們拿來的供品有雞又有魚,狐姬笑得嘴巴都快咧到耳朵後面了,趁著人家燒化紙錢時扯了雞腿大快朵頤,滿嘴的雞肉塞得腮幫子都鼓起來,還不忘捉了魚來啃。
等陳家人來收供品時,頓時被那一片狼藉驚得目瞪口呆,久久無法言語,想著土地公顯靈了!
他們納悶的眼神不斷瞟向土地公、土地婆神像,不解兩位神明幾時愛吃雞了,看起來嬌嬌弱弱的狐姬完全沒引起懷疑。
不過自這次之後,三村村民的供品一定有雞,不論是全雞還是素雞都可以,供奉了雞的人家所求之事往往很快地獲得解決,反之就慢慢耗了。
一時間,三個村子裡養的雞非常搶手,狐姬吃得滿嘴油,身形似乎胖了一些。
「土地公,我家的稻子要收成了,請您保佑風調雨順,別把這一年的作物給收了……」
天氣要好要壞我哪管得著呀!行雲佈雨是龍王的事,不歸土地公管,自個保重吧!狐姬聽著暗地撇嘴,決定不管這事,頂多在天氣要變壞之前先提醒一聲。
「土地公、土地婆,我家那口子又去賭了,輸光了兩百個銅子還想牽我家的老牛去賣,我們家老的老、小的小,全依賴著老牛耕地,沒有牛我們哪來的力氣種田……」
狐姬聽了婦人的話,簡直想要扠腰教訓她,質問她丈夫是賭徒她嫁什麼嫁,要本狐仙去暴打他一頓嗎?賭一沾上是戒不掉的,還是把家裡的銀子藏好,別給偷了,男人沒錢就不會作怪,看他拿什麼賭。
「土地公,我家的母雞和雞蛋莫名其妙的沒了,我找了老半天也沒找著,八成是黃大仙叼走了,您幫著說說情,別再來偷雞了,我攢著雞蛋賣錢呢!家裡少鹽缺油的……」
什麼,搶她的糧食!
是可忍,孰不可忍,敢從她嘴邊奪食就得付出代價,三個村子裡的雞都是她的!她的雞,誰也不能搶走一隻。
只見土地公廟的香煙繚繞,信眾們唸唸有詞的求土地公護佑,一道凡人肉眼不得見的白光倏地衝出土地公廟,直奔丟雞的那戶人家,正是聽得按捺不住,化為原形的狐姬。
代理土地公一職已經三個月了,一百隻雞也吃得差不多了,土地公還沒回來,狐姬總算有被坑了的感覺,相信遙光說過的話,土地公去的地方是天界,沒個兩、三年不會回來。
氣憤之餘狐姬還是認真的幹差事,不時的在三村土地巡視,幫村民解決問題,只是她是半桶水功力,看著是妥當了,事實上還留了不少殘局,叫人哭笑不得。
三個月來,她大多以人的形貌出現在村民面前,並向他們解釋原來的廟祝是她的外公,爺爺病了要回老家養病三年,這段期間由她暫代廟祝之事,村裡人可以來找她。
由於她長得美又嘴甜,一雙盈盈大眼好似能滴出水一般,本來不滿她續任廟祝的村民沒來由的點頭,事後才一頭霧水的想著怎麼就同意了,一個來路不明的小姑娘真是廟祝的外孫女?畢竟廟裡的香油錢不少,一年也幾百兩上下,萬一是什麼歹人怎麼辦。
但不說狐姬天生魅惑,能讓人放下戒心,就說這三個月她確實「轉達」了不少土地公的意思,替村人解決許多問題,大夥也就默許她繼續當廟祝下去。
不過狐姬還是習慣用了幾百年的狐身,當人反而彆扭,一沒人的時候她便會露出白狐原形,這邊跳跳,那邊跑跑,一下子追田鼠,一下子和蝴蝶、蜜蜂玩,對著石頭磨爪子。
只是狐姥姥的封印越來越弱了,她體內的人血力量益發強勢,幾乎壓過狐血,有時以狐身跑著跑著會忽然轉化人的模樣。
所以她盡量不在白天以狐狸的樣子現身,以免被人發現她不是人,這一次是氣極了,她忘了要隱身,飛快地到了丟雞地點,想找出蛛絲馬跡。
吃雞吃到吐是她畢生夢想,誰也不能阻止。
「嗯,這兒有拖行的痕跡……」是雞嗎?怎麼看起來像蛇爬過的痕跡,還是條大蛇……
察覺有蛇,狐姬激動了,全身都在顫抖。
她不是怕被大蛇一口吞了,而是想著活蛇十八吃,她要如何把可惡又可愛的蛇吞下肚?
雞和蛇是狐狸的最愛,牠們的肉質甜美又叫人欲罷不能,幾百年來,狐姬不知抓過多少大蛇、小蛇、蛇祖宗,通通都進了她的肚子。
「你們,有看到誰拖走你們的同伴嗎?」她用的是獸語,人類聽來就是狐狸叫。
一群瑟瑟發抖的雞不敢回答,公雞、母雞帶著小雞擠成一團,看到尖嘴巴的狐狸,牠們比看見大蛇還恐慌,蛇一次最多吞一隻、兩隻雞,狐狸本性貪婪,吃不了也要一口氣咬死一窩雞,再一隻一隻叼走。
「喂!你們幹麼嚇成這樣,我剛吃飽飯,不會再吃你們……」左邊那隻蘆花雞很肥,改天叫這戶人家宰了上供桌。
感覺到她飢渴的目光閃動,原本嚇得不敢動彈的雞群忽然騷動,咯咯咯地叫起來。
「怎麼了、怎麼了,是不是黃大仙又來了,快把撥火鉗拿來,這次非打死牠不可……」
隨著聲音,一名壯碩的男子匆匆的從屋子跑出,手裡拿著撥火鉗用力揮動,氣沖沖的衝向雞舍,可定睛一看,他驀地怔住。
黃大仙沒瞧見,卻看見一隻毛色雪白的狐狸,尾巴搖得歡似在和他打招呼,偏著頭的狐狸像是在對他笑。
見鬼了,狐狸會笑?
他猛地清醒,撥火鉗握緊,朝著狐狸頭使勁打下,「臭狐狸,原來是你偷雞吃呀!害我誤會黃大仙了,把我的雞還來,我要吃你的狐狸肉,剝你的狐狸皮……」
什麼!他要吃她?
狐姬動作敏捷的跳開,避過撥火鉗的揮擊,她滿臉怒色的弓起身子,爪子亮出,準備把眼前的男子撕成碎片。
可是這時候一個三歲孩子走了出來,手舞足蹈的對著她喊狐狸,她才突然想起此時的她是狐身,難怪會引人誤解,換成是她也會誤會狐狸偷雞吃,因為她就在雞舍前。
好大的一個黑鍋她背定了,看到撥火鉗又揮到眼前,她不多做逗留,身子很靈活的轉身,跳過人高的院牆。
「好險,好險,差點被打死……」幸虧她跑得快。
回廟之後她一定假藉土地爺爺的名號,勒令三村百姓不得傷害白狐,那是鎮廟聖獸,替土地公辦事的。
驚魂未定的狐姬跑得氣喘吁吁,回頭一看發現自己竟跑過了一個村子,從山邊的杏花村來到靠近山坳處的山裡村,離河邊最遠的一戶人家便是山腳下的陳家,水井沒了水的那戶人家。
「來了就去看看,別說吃了雞不辦事。」她可是有良心的狐狸,絕不白吃別人的雞。
左右看看有沒有人的狐姬輕輕一躍,跳過陳家的院牆,姿態優美的走到井邊,往上一跳到了井口。
低頭一看,果真沒水。
不信邪的她把水桶往下一推,叩的發出聲響,好像敲到什麼了,乾涸的井底似乎有東西動了一下。
「誰呀!吵我老龜睡覺。」
老龜……咦?底下有烏龜?
狐姬好奇的扔了一塊石頭下去,正好敲著龜殼,叩的一聲回音清晰可聞,井底的乾泥又翻動了一下。
「叫妳別吵沒聽見嗎?再吵老龜拿妳來煉丹。」睏死了,牠好不容易找了個靈氣充沛的修煉地,這麼快就有人來搶。
「哼!是我拿你燉湯還差不多,你這一身肉夠燉一大鍋了,我能吃三天。」龜肉很補,延年益壽,想到這還是有道行的老龜肉,狐姬嘴邊有可疑的亮光。
「誰敢吃我老龜,活得不耐煩了?」居然敢把主意打到牠頭上,看牠的震天殼砸暈她。
底下的井泥一翻動,現出將近五百斤重的大烏龜,烏黑的龜殼幾乎要與井口一樣大,長長的腦袋伸出龜殼,抬頭往井口一看,逆光的龜目一瞇才看得清楚上面景象。
「你才活得不耐煩,是誰讓你佔了人家的井,這戶人家挖了這口井可不是讓你來養老,你識相點自己出來,不要逼本大仙下去捉你。」
哇!這井好深,往下一跳還上得來嗎?
未戰先懼三分的狐姬縮縮頸子,嘴上威脅口氣大,卻沒打算自個兒找死,拾了一顆又一顆的石頭往下丟。
叩、叩、叩……在狐姬聽來這是悅耳的聲響,可是底下的老龜聽來卻是刺耳,簡直氣炸了,牠怒瞪著眼朝上大喝。
「不許再扔了,不然我老龜饒不了妳。」不過是一隻騷狐狸而已,也敢在龜爺爺面前猖狂!
「有膽你上來呀!咱們一決雌雄,別當縮頭烏龜躲在龜殼裡……啊!好像罵錯了,你本來就是烏龜,嘻嘻嘻……」到了平地,慢吞吞的烏龜絕對不是她的對手。
「妳這隻狐狸欺龜太甚,有本事下來呀!龜爺爺和妳大戰三百回合。」老龜仰頭叫陣。
「呸!憑你也敢自稱是本大仙的爺爺,要是我姥姥還在肯定轟破你的腦袋。」哼!你不上來,我就把你埋了,此處充做龜墳。
狐姬法力雖然不高,但挪動些砂土還綽綽有餘,不一會兒砂土紛紛落下,彷彿她真要將老龜埋在井底。
「住手、住手,妳在幹什麼,底下的靈穴快被妳封死了。」沒有靈氣牠修什麼修,想把牠活活悶死呀!
老龜挑中這口井是因為此井是風水極佳的水靈穴,長年出水不乾涸,適合水中生物修行,下面的靈穴不斷湧出的靈泉,對修行者能助長修為,一般百姓喝了能不生病,解百毒。
牠趁夜深人靜的半夜爬進這戶人家,噗通一聲撲進井水裡,藉由井水的靈氣增強自身。
「喔,原來是靈穴呀,難怪你賴著不走。」狐姬調皮的將五十公斤重的大石頭丟向老龜,牠龜殼被重重一擊。
「妳……妳竟敢讓我的龜殼裂出細紋,龜爺爺我生氣了,不可原諒,黑心狐狸納命來!」牠的龜殼,牠最寶貝的殼,牠要修多久才能把殼補好?嗚……嗚……牠跟她拚了。
作者:
丫不
時間:
2019-1-19 11:48 A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19-1-14 11:34 PM 編輯
【第三章】 遙光、遙光幫幫我
「遙光、遙光,我被一隻烏龜欺負了……」
「烏龜?」
遙光正躺在竹床上飲著琥珀色美酒,不出意外的,他的三重禁制又被一隻狐狸破了,狐姬氣沖沖的直入「無上仙居」,輕而易舉地找到正在偷懶的山神。
「遙光,你一定要替我報仇,區區一隻烏龜也敢冒犯本大仙,我們把他煮成烏龜湯,把他的烏龜拿來製成護甲,將它全身上下都用掉,屍骨無存。」
「說慢點,烏龜怎麼得罪你了。」值得她下這般狠手。
狐姬忿然地告狀,「它用水噴我。」
「多大的水?」他挑眉,冷然的深瞳隱有笑意。
她雙手一擺,比出柱子的形狀,表示水柱很大,「柱子粗的大水,把我噴得十丈高……」一身濕淋淋的,她美麗的毛髮都塌得難看。
「你為什麼不閃開?」她已經學會迷狐幻步,以她的身手淋不到她,除非……
狐姬面上一黑,噘起紅艷小嘴,一手抱住遙光大腿。「我以為他沒那麼厲害,只在虛張聲勢,我就對著井底嘲笑它和自己拉出的龜屎同在……」
誰知她太得意忘形了,忽地一道透明的水從井中射出,一時不察的她被噴個正著,整個身子被水柱沖得老高。
她快嚇死了,沒有翅膀的她可不會飛,從半空中往下墜落的感覺太可怕了,她拚命地划動四肢才在落地前穩住狐身,用少少的法力將自己托高,再平穩的落於地面。
隱隱約約,她聽見老龜沉厚的笑聲,在笑話她的不自量力,把她氣得臉都紅了,恨不得活埋它。
「狐姬,你太自大了。」她總以為她無所不能,學了點法術皮毛就想橫行修仙界,不把其它獸類放在眼裡。
「不是自大,是大意,我想它在井底出不來,我多罵幾句看它還敢不敢作祟,沒想到……」老龜的脾氣也挺大的,不大能受氣,被她說上兩、三句就火冒三丈。
遙光哼笑兩聲,「還好你逃得快,要不然我下一次見到你時,可能只剩皮毛了。」
從不知怕為何物的她太淘氣了,好奇心又太重,一有她覺得有趣的事便什麼都不管的去接觸,惹了禍再交給他收拾,一如此刻。
他原本可以不管她,任由她在跌跌撞撞中摸索出生存之道,她總是要吃點苦頭,吸取教訓,才能改變。
可是畢竟是打小看到大的孩子,當她還是小狐崽時他就護著她了,不知不覺中她已在他羽翼之下,總是有點捨不得。
神亦有情,看透三千世果的遙光還是捨不得趴在腳邊訴苦的小東西,大掌輕撫她鴉羽般的烏絲。
狐姬不快地反駁,「我沒逃,是搬救兵,遙光,我用了玉簡上的迷狐幻步,真的一步十里耶,你看我多乖,一下子就來找你了,告訴你我有多長進,不再是一塊廢柴。」
「你是來找我為你出氣的吧!」真是出息了,沒打之前盛氣凌人,打不過就找大人出面,簡直被寵壞了。
狐姬嘟嘴一笑,嬌艷小臉露出明媚光彩,「遙光,我被欺負了!你是我的靠山,你不幫我出頭我還能找誰。」
在三村地頭上,除了土地公外就山神最大,如今土地爺不在家,自然要山神出來鎮壓四方。
「仗勢欺龜。」他沒好氣的瞪了一眼。
狐姬兩眼發亮的點頭,「嗯!就是仗勢欺龜,我們要把老烏龜打得四腳朝天,看他如何翻身!」
「哼!我這是在教訓你,你倒把我的話當讚揚,仗勢欺龜指的是你這種不可一世的氣焰,不可取。」她顛倒是非的本事長進了,連神都欺。
「不管了,不管了,遙光,老烏龜噴了我一身水,這口氣我咽不下,它太壞了。」她耍賴的搖著他的手。
「別搖了,再搖我這件穿了三千年的衣袍就要散架了。」她能不能長大一些,還用撒嬌的伎倆。
「你一件衣服穿了三千年?」她倏地退開,一退好遠好遠,捏著鼻子嫌臭。
看她嫌棄又心酸的表情,遙光嘴角抽搐了兩下,「這是一件神袍,塵沙不沾,任何神兵利器都穿不透,可以隨心隨欲改變外觀,它是衣服,也是一件護甲。」
說完,他伸手結了個手印,原本灰撲撲的外袍忽然一變,漆黑的墨袍袖口綴了金邊,暗繡雲紋,袍子下頭繡的是隻威風凜凜的金虎。
這一轉換,遙光本就俊美的容顏又增添幾分光采,英武不凡,深瞳如墨,整個人像是閃著光,彷彿能驅散世面的黑暗。
一瞬間,不識情滋味的狐姬看傻眼了,一對微挑的狐狸眼閃著萬點星光,還沒開竅的心裡充滿崇拜。
「遙光,我想有一件。」太美了,美得叫人移不開目光,只要她有這麼一件神衣,以後就不用擔心沒美衣華服穿了。
遙光目光一瞇,眼神嚴厲帶著警告,「你穿不得。」
「為什麼?」狐姬疑惑。
「因為你不是神。」她連仙的邊都沾不上,更遑論成神,她的修行之路還很遠。
狐姬一聽,整個人喪氣了,「遙光,你傷了狐狸心。」
他再次往她頭頂一拍,「別想偷穿我的神衣,非神一穿立刻會被神衣絞殺,化為血水。」
聞言,她驚得抽氣,「這麼可怕?」
說著她又想,他果然是神,一眼就能看穿她在想什麼。
其實是狐姬想多了,她是狐族中的是異數,什麼心事都藏不住,全在臉上表露無遺,是與她親近的人都看得出她的心思,根本不用開口也能一清二楚,無從隱藏。
遙光和她相處了數百年,當會不了解她那絲小調皮,一看她望著神衣的艷羨眼神,便能知曉她下一步想幹什麼,他不把話說得清楚,她鐵定會想辦法偷穿。
她只是單純的好奇,不見得要擁有,真把神衣給了她,她可能玩了兩天就束之高閣,還覺得受騙了,神衣一點也不好玩,就是一件衣服而已。
「那是你修為太低才可怕。」
她小聲的埋怨,「嫌我,我到底有多差呀?比起三村百姓,我可是人人仰望的仙姑。比上不足,比下有餘,何必太挑剔。」
遙光拎起她後領,「連隻烏龜都束手無策,你有臉說修為。」
「我……我會變強的嘛!你快把我放下,太難看了。」腳不著地的感覺令人很不安。
「你也知道難看?」還沒腐化得太嚴重。
「我在村子也算是有名的人物……」土地公廟的廟祝,百姓虔誠的信仰她感受得到。
遙光呵的冷笑一聲,不理會她的討饒,拎著她走出山神廟。
走出山林,刺眼的陽光灑下,以手遮日的狐姬這才發現她又變回人身,大白天的下田的下田,幹活的幹活,村子處處都有人走動,他們見到她被拎著走,先是驚訝,接著又被遙光的絕世容貌給驚呆,居然就愣愣地站立不動。
等眾人回過神時,新廟祝和絕色美男不見了,他們失魂落魄的嘆口氣,以為作了個夢,殊不知令人驚嘆的遙光已來到陳家,他腳輕點了兩下,潛入靈穴口正準備閉關的老龜就感覺一股很強的壓力朝著它的龜殼襲來,他震動了兩下,卻還是掙脫不了,動也不能動。
「誰?」它以為自己發出雄壯威武的聲音,實則弱如蚊哼。
「老烏龜,快出來,本大仙又來了,不要縮在龜殼中不敢見人,快把你的龜腦袋伸出來……」不知情的狐姬完美演繹狐假虎威這句話,「家長」來了給足了底氣。
又是這一隻臭狐狸,她就不能休息一下嗎?給它老龜喘口氣。
「別吵,我……」老龜的頭才一伸出龜殼,強大的力量又把他打回殼裡,有苦難言地幾乎要吐出一口老血。
「遙光,這隻老烏龜太可惡了,我們在上面喊得口乾舌躁,他卻裝聾作啞,你說我用龜殼做個狐狸窩合不合適?」烏龜殼上下左右都能搖擺,像只搖籃。
遙光打量著她,回想她身為狐狸時的身形,雖然似乎可行,但是……「修行不易,老龜若未害人不可斷其修為,你還是找別的東西做窩。」
井底的老龜聽到此言兩眼淚汪汪,他現在知道了,壓得他不能動道的是這個名為遙光的男子,幸好他還算講理。
「那它噴了我一身水的仇怎麼算?」她氣得鼓起臉頰,他胳膊肘往外彎,偏幫外人,她要和他絕交五天不說話。
「你也可以噴它一身水。」遙光難得地說了句笑話。
「遙光,他是烏龜。」天生喜水。
「那你說該如何消氣?」龜族向來溫和,其實好好講理就能請它離開靈穴,結仇真是沒必要。
「用火烤牠。」烤烏龜肉應該很好吃……想著,她雪白的尾巴冒出來,搖啊搖。
底下的老龜抖了抖,兩行老淚往下滑。
將近千年未笑過的遙光發出輕笑聲,「你一心只想吃掉它對吧,這道心真堅定。」
吃也扯得上道行?虧它老龜還以為這位大神講理!
「遙光,你不許笑,你一笑就太妖異了,感覺所有的光都被你吸走。」除了他,四面八方都暗了。
「妖神也是神。」他淡笑。
覺得好一點的狐姬笑盈盈,直視著他,滿心信賴的說:「遙光不是妖神。」
「你確定?」眉輕揚。
「你沒害過我。」他吹口氣就能滅掉她。
冷峻的面容悄悄柔和,眼底彷彿籠罩霧般柔光,他嘆息似的說:「你還太年輕了,世間的善惡於你太難。」沒有是非,沒有對錯,她還在混沌中摸索。
「遙光,你說的我聽不懂,太深奧了,可是我們為什麼不能歡歡喜喜的做自己呢?什麼是非善惡、什麼規矩,還不是被制定出來的,誰敢保證一定適用每一個人?」
看她認認真真的模樣,遙光墨瞳一亮,像注入兩汪清泉,「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我護著你就是。」
「真的?」狐姬興奮得兩眼發光。
「嗯。」如果有一個人能開心的笑到最後,他為何不成全?
看著小狐狸面對任何事都大無畏,一點小事就能開心的性格,他是羨慕的,活得太久了,他已忘了許多感受,冷眼看著眾生來來去去,生生死死,他的心是一潭死水,激不起漣漪,可是她,彷彿絲絲小雨,雨點雖小,卻帶動窒礙的死水,起了水波。
她是變數,在他的孤寂生活中注入活水。
「那我可以火烤烏龜囉?」狐狸耳朵忽地竄出來,在她腦袋上擺動,但跟尾巴一樣,只出現一會就消失。
「隨意。」等她玩夠了,他再替這隻烏龜治一治傷。
「好,你把它捉上來,我要看看這隻烏龜有多猖狂。」她愛記恨,天生小心眼。
眸光一閃,遙光的左手往虛空一捉,一股清涼的水氣先至,而後是蒼老的慘叫聲,繼而黑殼大龜趴在井口邊,一動也不動的四肢攤平,頭尾伸出殼外。
「饒命呀!姑奶奶,老龜就占著一個靈穴修行而已,沒存害人之心,姑奶奶饒老龜一命,老龜老了,肉又老又柴,一點也不好吃,怕您硌牙。」千萬別把它架到火上烤。
「嗯嗯……看起來確實是很老了,老肉韌如生皮,不好吃,不好吃。」她的牙咬不動。
聽出一線生機的老龜直點頭,「是呀!老龜修鍊的是龜殼功,身上的每一肉練得跟龜殼一樣硬,鐵齒銅牙也難下口。」
「可是你霸佔了陳家的地,讓他們辛辛苦苦的掘井卻沒水喝,我是代理土地公,總要給他們一個交代。」雖然做不到有求必應,但好歹也辦成幾件好事,沒讓土地爺爺丟臉。
老龜忽地仰頸一站,成了一個背著龜殼的七旬老人。「老龜是擔心靈穴的靈氣外洩引來水系同類相爭,因此將穴口封住,如今有大神想望相護,老龜只要將封印打開就有水了。」
狐姬好奇的問:「那湧出的水不就是靈泉?」
「是的,狐仙姑。」老龜恭敬的一喊。
「狐……狐仙姑……」狐姬先是一愣,好像老龜喊的人不是她,但回神後就笑開了,孩子似的抱著遙光直搖,讓人瞧了莞爾。
「歡不歡喜?」她的喜悅如滿溢的蜜,都傳到他心中了,可見她對「狐仙姑」這稱謂有多喜歡。
「我喜歡狐仙姑這稱號。」感覺她也是仙子了,飄飄然。
遙光殘忍的一桶水當頭潑下,「那你得好好提升你的修為,別一有事就大喊救命,辜負「仙姑」兩字。」
「遙光,你壞。」她都學成迷狐幻步了,一眨眼功夫能走到百里之外,他還嫌棄。
「狐眼魅蹤,你學學。」叮的一聲,兩卷玉簡從半空落下來,飛至遙光手中。
「還要學?」她事情很多,哪有空學功夫。
沒當過土地公不知道土地爺爺的事兒真多,一下子是杏花村的村長長子要考童生,拜託土地公找文曲星君關照一下,一下子是山裡村的爭水事件,有相鄰兩塊水田的人家因分水不公而大打出手,一下子又是流水村遭蟲害,得趕快補殺……她就這樣來來去去的奔波,忙得腳不沾地,還要抽空學迷狐幻步,打她出生至今尚未這般累過。」
看著飛到她手裡的玉簡,狐姬無比懷念以前無所事事的日子,她有多久沒在草地上打過滾了,吃雞吃到沒味道,土地爺爺快回來呀!她不想代理土地公了!
狐狸愛玩的天性沒被滿足,難怪她會受不了,不過她也越來越像個人,有了人的責任心,知道她一日是代理土地公,便要善盡代理之職,護佑三村百姓的平安,鎮寶驅魔。
「狐眼魅蹤的功法是用雙眼去迷惑對手,製造出令人無法自拔的幻境,困住敵人,甚至控制對方為己所用,功法高深得還能以味道相誘,使人分不出現實與虛幻。」她有狐族特有的天賦——狐媚術,學起來定是事半功倍。
「哇!真好……」老龜在一旁羨慕,有大神親自教導,這小狐狸何愁不能成仙?
「回去。」遙光手一揮,老龜往後一飛,化成一道白光落入井中。
不一會兒,井中發出潺潺水流聲,乾涸的枯井又盈滿清水,淡淡的靈氣香味飄淫在井口處,形成很淺很淺的霧,不細看看不出來。
水很快的滿到定位,清澈的水宛如一面鏡子,映出上方兩道靠得很近的身影。
井底深處一隻大龜趴伏著,不斷地吐出水泡,他的四肢伸展著,似乎十分愉快。
「遙光……」狐姬不想練的話才到嘴邊,遙光就露出嚴師面孔,銳利的視線讓她心口一顫,開不了口。
「不要心存僥倖,以為我每次都能及時出現,你該慶幸這次遇到的是性情溫和的龜族,若是狂暴的凶獸你還沒施展迷狐幻步已被一口生吞。」
他想想也有些怕,覺得自己對她太縱容。
溺愛孩子等於殺子,他把她護得周全,便是扼殺她的應變能力,從未遭遇過兇險,不知生死一線的恐懼反而會讓自己置身險境,等她知道怕了,恐怕要付出極大的代價。
遙光心裡也有著對自己的不悅,安逸地當了數千年的山神,他已失去應有的警覺心,綿延幾千里的大山及平靜了,平靜的消磨他的心,漸漸地,他也遺忘守山的責任。
在他的地界上何時來了一隻靈龜他意無所知,若非村民到土地公廟尋求土地公的幫助,代理的狐姬前往查看,等到他察覺有異時,整座大山都成了妖獸山了。
「那我……呃,學一些,不要太多,我是九尾天狐不是靈狐,沒那麼多靈性。」她退一步妥協,想先安撫他。
「以後我會監督你修鍊,學不好就沒雞吃。」不對她嚴厲點,日後想哭都沒地方哭。
「什麼?」狐姬大驚,雖然雞吃多了有些膩,可是叫她完全不吃根本是要她的命,在眾多的肉類中,她還是最喜歡吃雞,尤其是香辣雞,辣口卻又欲罷不能,她一次能吃一整隻。
「明天開始,早晚各修鍊一個時辰,我會盯著你。」以她的貪玩性子,能乖乖修鍊兩個時辰已是極限,他不求多。
聞言的狐姬頓感天地在她眼前崩塌,她兩眼發黑的看不到明日,哀怨地說:「遙光,我殺了你老婆、孩子嗎?」有什麼大仇居然這樣待她。
遙光千年不化的冰山臉出現融化的跡象,但還是勉強憋住了笑,冷道:「幸好我無妻小,否則我會直接拍死你。」免得她將他們帶歪。
「我恨你,遙光。」
問狐姬有多恨遙光,看她四肢癱軟,卻還要惡狠狠瞪他的模樣就曉得。
* * *
一向睡到已時一刻才起身的狐姬在卯時突被轟隆聲吵醒,聽著近在身邊的雷聲不醒也難,狐姥姥遭雷擊的情景一直是她心底的陰霾,她一聽到響雷聲就驚醒,瑟縮地抱著大尾巴保護自己。
可是她等來的不是下一次的雷聲,而是遙光千里傳音,叫她晨起修鍊的聲音,她先是一愣,眼神茫然,而後是咬牙切齒的氣氛,把她嚇醒的悶雷是假的,普天之下唯有她能聽見。
遙光會刻意製造雷聲叫她起床,一方面是知道她會怕,這招有效,另一方面是讓她面對最害怕的東西,日積月累下,她遲早會習慣,對雷的反應視同尋常。
不能再慣著她,這是他目前的目標。
只是「受害者」狐姬感受不到遙光的苦心,她恨得想咬下他一塊肉洩憤,她要當隻快樂的小狐狸,而不是卯時就得修鍊的小狐仙,太折磨狐了。
和她平日的作息整整提前兩個時辰呀,叫她如何受得了?
她睡眼惺松直打哈欠,南北不分,遙光卻沒有心軟,遠在無上仙居也能盯著她,她一打瞌睡他就把她叫醒,用說的不聽就打雷嚇她,等她修煉滿一個時辰,也就累癱了。
不出數日,狐姬眼眶下方已出現叫人無法忽視的青影。
她不止一次試圖逃走,但遙光法力比她強,縮地成寸這種事他更擅長,當她洋洋得意在數千里之外,一轉身,遙光高大的身軀站在身後,嚇得她臉都白了,十分沮喪地又被拎回來。
屢敗屢戰的她越挫越勇,可是在她發現怎麼也逃不出他的掌心時,屢受挫折的狐姬咬牙下定了決心。
學就學囉,怕他不成?
等她把他的絕學都偷學會了,看他再怎麼拎小雞似的拎著她走遍三村!
狐姬於是堅持著每天修鍊,在這樣的勤奮努力之下,意外的,狐姬收穫了幾顆同情心。
「輕輕,你生病了嗎?我看你臉色不太好。」山裡村長之女劉春柔關心的問著,她心裡有幾分擔憂。
「是啊!輕輕,你看你都瘦了一圈,有病一定要看大夫、不能拖,拖久了小病變大病,想治都沒得治。」心直口快的杜小姐是杏花村的,她大姊兩年嫁到山裡村,日子過得不好也不壞,就是妯娌間偶爾有磨擦,於是經常會找妹妹來說話。
杜小娟從杏花村到山裡村要經過土地公廟,見廟就拜是鄉下人的習俗,因此結識了住在廟裡的胡輕輕,也就是狐姬。
劉春柔是每逢初一、十五都會帶上鮮花素果來拜土地公,這一來一往也就熟識了,她每每摘了什麼野果、野菜的都會拿來分給胡輕輕,兩人也漸漸地結成好朋友。
另一個是桂枝嬸子,她二十歲不到已是兩個孩子的娘,老大四歲、老二兩歲,都是兒子,底氣足得很,她是外地嫁入流水村的媳婦,每回回娘家都會路過土地公廟。
有一回從娘家回來,走得急沒注意天候,半路下起傾盆大雨,她只好躲進土地公廟避雨,狐姬好心給了她碗熱湯,暖了她的心,從此以後她回娘家都會到土地公廟坐一會,在大榕樹下乘涼,有時幫著掃掃落葉,擦洗供桌。
「呸呸呸,會不會說話,什麼叫小病變大病,想治沒得治,知道的人曉得你一根腸子通到底,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你心腸惡毒,故意說些晦氣話詛咒人。」桂枝嬸子朝地上吐三口口水,表示去晦氣。
「我是無心的……你們看輕輕那張臉像撞鬼似的滿臉發青,眼神暗淡無光,我是擔心她病了不知曉,好歹找個郎中來把把脈,看有沒有事。」被呸了幾口的杜小娟笑得很虛。
「輕輕,鎮上的和春堂名聲不錯,要不你去看看,別真把身子拖出毛病。」劉春柔眼露憂色。
「對!去拿藥補補身也好,姑娘家最怕身子出問題,補補以免體虛,像我出嫁前我娘整整給我補了一年多,你們瞧我,過來就三年抱倆,還是兒子,我在婆家多威風,連婆婆都不敢大小聲。」她能生,生完三天不用坐月子就跟著下田,八畝地的雜草都是她除的。
—聽到三年抱倆,劉春柔、杜小娟兩個待嫁姑娘兩眼為之一亮,想問又不敢問她用得是什麼補藥。
「哈——你們誤會了,我這是沒睡飽,熬出兩個黑眼圈。」狐姬邊說邊打哈欠,一臉睡意。
「不會是犯相思,半夜想情郎想得睡不著吧!」桂枝嬸子揶揄著,眼神意有所指。
「哪來的相思,我想誰呀?」她快和她娘地府相見了,瞧她被整成什麼樣,形銷骨立,練狐眼魅蹤要在子時過後,日出之前,以狐姬戍時一過就睡,巳時起床的習性完全不同,她是真的沒睡夠,腳踩在地,雙眼是發暈的,轉著圈兒。
本來可以白日補眠,可是土地公廟不時有人走動,有人在樹下泡茶,有人在下棋,還有六大嬸、八大姑的帶著孫子、孫女在廟前玩耍,有事問土地公的、過平安符的、上香的……
林林總總一堆事,頭剛沾枕馬上被叫起,她想睡也沒得睡,連她最愛吃的雞也吃不下,只想打盹。
還不到一個月呢!她已經是這副鬼樣子了,等她學完上下兩卷玉簡,大概也往奈何橋走去了。
「想你那位冷面的俊俏表哥呀!瞧他那冷冷得模樣,被他瞪一眼我也甘願。」說話素不忌的桂枝嬸子露出嚮往神色,用手肘頂了狐姬一下,意思是心知肚明。
狐姬精神渙散,茫然地說:「誰呀?」她哪來的冷面表哥,全是狐兄狐弟。
桂枝嬸子啐了一聲,「你還裝蒜,不就是那個又高又俊,好看得不得了的表哥,他輕輕一抱就把你抱起,送你入屋。」
前幾天她一大早出門要回娘家,經過土地公廟時就看見個男子要進廟內後院,她嚇了一大跳,還以為有賊,拉著自家丈夫上前去詢問,對方神色淡然地自稱是表哥,說是外出辦事,受張廟祝夫婦之託來看看輕輕,送信給她,還有書信為證。」
她家丈夫懂幾個字,看那信封確實是給輕輕的,還有張廟祝的落款,也就沒多話了。多俊呀,想想就羨慕,輕輕的表哥是舉世無雙的美男,臉龐如巧匠精雕細琢而成,劍眉斜飛,鼻如懸膽,眼似寒星,雖然冷了點,話少了點,但那張臉足以彌補一切。
「表哥……」表哥……表哥……遙光?他幾時變成她表哥,為何沒人告訴她。
狐姬被嚇得清醒了,追問一番,才知道緣由。
他分明是來瞧她有沒有用心修鍊,身形被人瞧見,就編了個表哥的名頭,偏偏她還不能否認,她知道人類都很在意這種事的,一男一女沒有親戚關係不可以太親近。
但一提到遙光她就恨呀!
她已許久不曾踏足無上仙居,她怕自己會恨到以卵擊石攻擊他,結果被滅了。
「怎樣,別說你一點也不心動。」
桂枝嬸子在開玩笑嗎?遙光和自己……狐姬打了個寒顫,不敢往下想,「我對他只有景仰,還有滔滔不竭的……」恨。
「愛?」
「桂枝嬸子,你還是安心的生第三胎吧!」想太多了會影響孩子,桂枝嬸子怎麼會有那麼可怕的想法。
桂枝嬸子聽滿臉喜色。「我有了?」
「嗯,兩個多月了。」
「真的?」
狐姬點頭:「真的,你感覺不到嗎?」
她難為情一笑。「早起時有點反胃,想吃青梅。」但她不確定是有了身子,她本來就喜食酸,做不得準。
「回去養胎吧,三個月內別提重物。」土地婆都這樣對懷孕的婦人提點,狐姬依樣畫葫蘆。
「輕輕,你怎麼曉得的?」這時劉春柔臉訝異的問,她嫂子也有五個月身孕了,她爹娘想知道是不是帶把的。老人家都盼著傳宗接代的男孫,她家三個嫂嫂有兩個先前都生了女兒,這次懷孕的是三嫂,老人家更是期盼。
其實狐姬也不曉得發生什麼事,每天勤練狐眼魅蹤都快把眼珠練得出來了,突然一早醒來初物萬分清晰,連十裡外在樹上築巢的麻雀都看得一清二楚。
方才無意中低頭一瞧,她竟瞧見桂枝嬸子的肚子裡有個小小的身影,腦裡同時響起咚咚的聲響,是那小黑影發出的,彷佛彿是心跳。
那是狐眼魅蹤正在運轉的結果嗎?狐姬弄不明白,只覺得丹田裡有股氣衝向雙目,看四周的景物都似乎不真實了起來,能看到原本看不見的細微事物,給她如夢似幻的感覺。
這樣的異狀只出現一刻鐘左右,瞬間又消失不見。
在她叮囑完桂枝嬸子時,她又看不到桂枝嬸子肚裡的小黑影,一切好像是她想像出來的,真真假假自個也無從得知,如同作了一場夢。
說實在的,狐姬不喜歡這種莫名其妙的情況,她想問遙光是怎麼一回事,又想到兩人正在「絕交中」,一口氣吐不出的鬱悶糾結在心中,讓她的「恨意」又暴增好幾倍。
都是遙光的錯,她是這麼認為。
沒法回答的狐姬只能故作神秘,指指供桌上那兩尊法相莊嚴的神像。「是土地公告訴我的。」
不識字的百姓對神鬼之說深信不疑,一聽是土地公的訊息,劉春柔三人皆驚訝的睜大眼,接著虔誠的雙手合掌,將信仰之強制反饋給土地公。
此時的天界,一位白鬍子老頭正悠然自得的趴在白玉床上,腰上擺著燃煙的神石,一臉愉快的哼著小曲。
「你還不打算回去?」說話的是一位同樣白髮、白鬍子的老人,他身形顯得削瘦,道袍襯得他仙風道骨,走動間帶起一股仙風,衣袍飄飄。
「呿!趕什麼趕,我的腰還沒好全呢!至少再十天半個月,我這把老骨頭有多少年沒休息了。」一次體不夠,好補補他的仙元神氣,下界的神只有誰像他這般苦命,忙得像轉個不停的陀螺。
「你就不擔心那隻心性單純的小狐狸?」狐性有,卻不多,傻樂傻樂的過日子,一個沒心眼的孩子。
說到收養多年的狐狸,整日帶笑的土地公瞇起滿意的笑眼,「瞧見沒,人間的信仰之力,我什麼都不用做就有源源不絕的香火供奉,把我滋養得動都不想動,這表示她做得很好,我不必擔心。」
這便是有子萬事足的愜意呀。
「讓她跟那一位在一起,你真的能放心?」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小狐狸的善良很快就會被染黑。
想到他在說誰,老土地一窒,乾笑著說:「不至於吧,那一位也悶得太久了,是該出來溜溜,不然都快被遺忘了。」
「你認為這個時間合適?」天界太不平靜,四大神王失衡,神也有爭鬥之心,玉帝頭痛得很。
老土地取下暖腰的神石,勉強笑著爬起身,「下界有三千世界,偶爾探個頭不會引起太大風波。」
「你要我把這話轉給那位神女嗎?」因為她,遙光才毫不猶豫地去了人界,甚至當起小山神。
聞言,老土地笑不出來,苦著臉罵道:「你就不能不給我找麻煩嗎?嫌我這土地當得太閒是不是。」
太上老君笑著一捻長須。「回去前去找月下老人。」
「幹麼,喝酒嗎?」月老也是酒鬼,酒葫蘆不離身。
「要姻緣線。」
老土地眼睛瞪得都要掉出來了,「你、你說什麼?」他老樹開花,又要納一房美女?
「小狐狸紅鸞星動,原本命中無姻緣的她,姻緣得靠姻緣線繫住。」緣分太過薄弱了,一有外力阻礙,便會如山崩般頓時被破壞。
老土地沒好氣的瞪他,「嗟!下次別嚇我土地,我可不想老婆子撓我一臉花,夫妻和美家安康,你這孤家寡人是體會不到的……」
作者:
丫不
時間:
2019-1-19 11:48 A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19-1-15 12:29 PM 編輯
【第四章】 相盡辦法要偷懶
「狐姬,醒來。」
睡得正沉的狐姬根本不理會耳邊的聲音,她太累了,只想睡覺,天搖地動也休想吵醒她,夢裡,她是快活的小孤狸,在草地上上下下的跳躍捕捉肥美的大兔子,瞧它驚慌失措、四下逃竄的模樣,她更加歡快的碰到石頭上,一爪子打趴跳得極慢的肥兔,利口一咬,鮮美的血流入口中……
「狐姬,別睡了,卯時已到。」
「別吵,我睏……」她翻了個身睡。
土地公廟的後頭不知何時出現一個十畝左右的洞府,一般人看不到這個洞府,只以為是一片竹林,進去的小門不到兩尺高,只容狐狸進出,除了防野獸,就是在防某人。
遙光便是狐姬眼中最兇猛的大獸,到此止步。
在她看來還不錯的陣法,到了遙光面前只是小孩子的玩意兒,他手指一劃就進去了,防護陣法絲毫未動。
不過狐姬製造的洞府雖沒無上仙居的十分之一大,卻有無上仙居的精緻美麗,裡面不少花花草草是從仙居偷來的,連長了三千年,結實累累的靈樹也被她搬來。
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她已經很滿意了,一隻狐狸需要多大的空間,夠她跑跳足矣,還有靈果可吃,偶爾捕捕蝴蝶。
狐姬的修為在進步中,在這之前別說設個小小的洞府,她連自保都是問題,如今才逼她修鍊幾個月,便有了明顯的提升。
可見天狐王的後裔實力不可小覷,她不是做不到而是玩心太重,一旦有嚴師在後頭鞭策,小樹苗就成長茁壯了,她正朝綠樹如蔭中發展,有朝一日必有大成就。
「真的要繼續睡?我手上這顆七巧轉靈丹就收回了,反正你也用不上。」這隻小獸還真跟他較起勁了,好些時日沒在跟前晃動,讓他怪不習慣的,好像世間只剩他一個踽踽獨行。
七巧轉靈丹、七巧轉靈丹、七巧……
「我的、我的,快給我,那是我的,我要七巧轉靈丹!」
「你不是和我絕交中?」真沒出息,瞧她那副蠢樣,七巧轉靈丹是他煉製過最下品的丹藥,她也一副眼巴巴討要的樣子。
「不絕交,我們和好了。」若非她此時是人形,遙光定會看到她身後搖個不停的尾巴,十分諂媚。
「還睡不睡?」他端著一張冷臉,顯得高不可攀。
她頭搖得飛快,「不睡了,我本來就要起床了,你看我多勤快,天天早起練功。」
狐姬邊說還拋個媚眼兒,天生的優勢竟讓她憑空又多幾分媚態,杏眸瀲淡,嬌媚天成,流動著絲絲的惑人。
「拿去。」話真多。
深濃的眸子中有著他自個也沒發覺的柔意,他不自覺地寵她,見不得她臉上有一絲的不快樂。
呆呆的接過朝她拋來的玉瓶,狐姬回神後,心頭間爆發出滿滿的喜悅,「遙光,你真好。」
「你這時侯覺得我好了?」變臉變得可真快。
心裡很不是滋味的遙光冷冷一睇,向來識時務的小狐狸察覺了,連忙狗腿的抱住他。
「遙光本來就很好,你是世上待我最好的神。」
「你把老土地和他妻子放哪兒了。」他還是吃味,沒來由地斤斤計較。
她接得很順,「心裡。」不擱心上擱哪裡,難道立個神牌當狐祖宗。
「那我呢?」遙光面色略帶森寒。
狐姬眼珠子一轉,捉住他的大手住胸口一放。「在我跳動的心上,隨著流動的血流向五臟六腑。」
她的意思是:你看我多崇敬你,整個身體裡都是對你的仰慕,絕交一事聽聽就算了,別當真,我還是你最最最疼寵的小狐狸,有好東西不要忘了全給我。
只是,她忘了一件事。
「你已經長大了,這樣的事別再做。」遙光感受到手心渾圓的柔軟,愣了神,不動聲色地收回了手。
「我是長大了,你不能再把我當小孩看待,那法術我可以不用學了吧!」她只聽了前半句,喜孜孜的笑著,渾然不知吃了虧。
「作夢。」白牙一閃。
「遙光……」她又想使出撒嬌這一招,可惜不管用。
「十天吃一粒,培元固本,強身健體。」這藥是他依她目前的狀況對藥方做了修改再煉製而成,別人想吃也沒那福份。
「為什麼不一天吃一粒?」遙光太小氣了。
「因為你承受不了藥性。」碗大的容器想盛裝一桶水,異想天開。
「喔。」她眼中的不滿消退了一些。
「瓶子裡只有十粒,用完了我再給。」看她的吸收情形調整,過與不及於修行有礙。
「遙光,你太浪費了,這麼大的瓶子起碼裝一百粒,十粒太少了。」
「吃。」廢話真多。
狐姬輕跺著腳,嬌嗔的喚著,「遙光,我……」她想要更多,狐狸的貪婪本性展露無遺。
「你以為這是糖豆嗎?不怕爆體就一天照三餐吃。」不嚇嚇她都要得寸進尺了。
「爆……爆體?」她驚得雙目圓睜。
「身體若不夠強健,靠外力補充的靈力過多,一旦超過體內所能容納的,你的身體會因此而漲破,心肝脾肺腎等臟器破得無一完整。」
遇上這種情況,若以狐姥姥的修為,加以修補還是能撐得下去,輔以丹藥調養三、五百年,也許還能化形,若是狐姬,一絲機會也沒有,直接斷氣。
「好啦!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別再嚇我,我會省著吃。」小小的一粒竟然有如此大的靈效。
「不用省,照著我說的規矩吃就是了,藥材我仙居裡多得是,吃完再煉便是。」揚手便成的小事,無須費心。
「你會煉丹?」為什麼沒告訴她?狐姬一臉的驚喜和不快,兩種心情交替著。
「有何難?」大驚小怪。
「那轉六丹,聚靈丹,大力金剛丸……」她想得全是投機取巧的方式,藉由丹藥的輔助增加修為。
「想都別想。」沒親自練習,熟悉自身功法,那修為全是虛的,等她想用時會發現以她的能力控制不住。
「可是……」有快捷方式走為什麼要跋山涉水,遙光果然還是一樣的討厭,欺負狐狸年幼。
「把它含在嘴裡,慢慢消化。」他指得是七巧轉靈丹。
狐姬使小性子的哼一聲,倒了一粒瑩白色小藥丸,放在舌上含著,慢慢化開,一點一滴滑下喉嚨。
一開始並沒太大的變化,她還以為遙光騙了她,可是在她想開口抱怨前,腹中忽有股和風拂過的清涼氣息,它像很細很細的線在身體內流動,每走到一個地方那裡便充盈靈氣,讓她有如漫泡在靈泉中,柔和而安適。
在這時候,原本晴空無雲的土地公廟上空,忽然凝聚凡人肉眼不得見的靈雲旋渦,源源不絕的靈力注入狐姬的洞府之中。
一時間,洞府內的花草樹木歡欣不已,張開花葉迎接靈氣的洗禮,洞府往外擴充了一些,多了個小池塘。
三村的百姓照樣在田裡幹活,只是奇怪明明是大晴天,怎麼雲會低得快貼近地面,好像要下雨了。
「遙……遙光,我的身體裡有風在動……」涼中帶暖,很舒服的感覺,就是怪怪的。
她指得怪是聽見花開的聲音,她丹田不斷開出七彩花朵,啵的一聲,可她完全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只知七巧轉靈丹的藥性發揮了,正從天地間汲取她能用的靈力。
「夠了,別再吸了,你一閉氣便會停止吸納靈氣,再把已收入體內的靈氣導入丹田,運行一周天,收勢。」遙光一邊指導她轉換靈力,一邊留神為她護法。
山川鳥獸,萬物動靜皆在他雙目中,他是此處的山神,與大山有關的一切皆由他管束。他可以很清楚地看見奔跑中的鹿群,潛伏在樹林的條紋大貓,吱吱叫的松鼠,幾隻野兔低頭吃草,山羌在岩上攀爬,吃著嫩樹葉……
老龜在井底打呼,一條巨大的蟒蚊滑入水草豐美的溪裡……嗯!等等,另一條蛇,它在追著巨蟒,似乎想……吃了它,這條蛇成精了。
「遙光,我覺得我可以飛了。」渾身輕飄的,又有無窮精力。
吐出一口濁氣的狐姬頓覺神清氣爽,兩眼下方的陰影全然清除,光滑細緻的肌膚恍若剛出爐的水豆腐,水水嫩嫩的,晶瑩剔透。
她更美了,水眸媚如波,雙眉似新月,鼻子俏皮可人,紅艷小口抹了胭脂一般,閃著櫻桃果色,讓人想要嘗一嘗。
此時的她更有靈氣了,說是九天仙女下凡也不為過,清純中帶點妖媚,既柔弱,又有種脫俗的美,天地間的光芒全匯聚在她一人身上。
即便是心如古井的遙光也有片刻的迷惑,定力足的他一眨眼又恢復先前的面色冷冽,但仔細一瞧會發現他眼底一閃而過的寵溺和欣慰,她的轉變差強人意,但能接受。
「石沉水底比較快。」他不遺餘力的打擊,人太得意容易忘形,天狐更是如此,要適時潑桶冷水使其冷靜。
「遙光,你的要求太高了。」狐姬嘟著嘴,認為自己很厲害了,能一拳打爆老虎的頭。
「是你的修為太低了,我一根指頭就能將你按倒。」就知道她誇不得,一誇都飛上天了。
她不服氣的勾著他強壯臂膀。「不能跟你比,你是法力無邊的強大山神,我是弱小無助的小狐狸,別說一根手指頭,你隨便吹口氣,我都能翻十萬八千里。」
狐姬的話一點也不誇張,確實如此,才用心幾個月學法術的她哪能和上古大神一較高下,那不是自取其辱嗎?
她有自知之明,大山是用來靠的,不是自找死路的,偶而發發脾氣是讓大神看見她,抱對大腿一生平順。
喏!她不就是受大神庇護,就像新狐王不喜她,找著機會想滅了她,卻也不敢動手。
狐狸也跟人一樣會有猜忌,沒見到狐姥姥的屍體,坐在王位上的天狐王始終不安,他擔心狐姥姥會推自個兒的外孫女上位,將他趕下位,所以百般的防備,猜測狐姬是否也有一天爭天狐王的野心,而新狐王唯一想到的解決方式是殺戮,一旦死了便不存在,還拿什麼來爭,他懸在頭頂上的威脅也解除了。
「那你還想飛?」就算飛也飛不高。
狐姬發窘地紅了雙頰,雪嫩芙頰更嬌美。「遙光,一大早爬起來太累了,可不可以晚一個時辰。」
「你說呢?」他冷眉一揚。
「當然是可以……」 她自做主張的點頭,還十分歡喜,殊不知悲劇來了。
「胡鬧!」修為都提升上來了還想偷懶?遙光曲指一叩,一顆栗爆落在狐姬腦門。
「啊!痛,我腦袋開花了……」呼呼,兇殘,下手這麼重,把她當香瓜彈呀!也要看甜不甜。
「開了花要結什麼果?狐狸果。」裝模作樣,他根本沒下重手,只是輕輕一彈……
驀地,遙光面一僵,有些尷尬的收回手指,適才他隔空虛彈,幻境內一棵百年榕柏攔腰而斷,好在狐姬只介意挨了痛,未曾注意不遠處的老樹少了一棵。
「不許取笑我,我被你彈得頭暈目眩了,我要休息療傷。」她見縫插針地想偷懶一回。
狐姬說完就轉身要回到她從無上仙居偷來的玉床,冬暖夏涼,但她往前走了一步,雙腳就離地了。
「放我下來,遙光,你不能拎著我,我不是狐狸……」她現在是人,人用雙腿走路而非飄的。
被晃來晃去的狐姬氣極了,她消極的反抗,兩眼怒瞪的想變回狐身,免得太丟人,可她怎麼也變不了,因為她體內的狐血而已經被人血壓制,如今反倒是變回狐身比較難。
「想要縮短修煉時辰嗎?」看她苦著臉念口訣,邊打盹邊提起精神,他心裡很糾結。
「想。」她想都不想的大喊,能多睡一時辰,她赴湯蹈火都願意。
遙光將手中的小東西放下,讓她面向他。「試試用你的狐眼魅蹤迷惑我,只要我有一絲動搖便成了。」
低下頭,他才驚覺她真的很小,個頭只到他胸口。
「讓你有片刻的失神便算我有所成?」狐姬躍躍欲試,她一直認為自己是修行界的天才,學什麼都易如反掌,一定能成功。
「對。」初生之犢不畏虎,他想。
「好,我們什麼開始。」她一定會贏。
「此時。」
「此時?」好像有點太快了,她一點準備也沒有,不過事在狐為,她是天生的狐狸精,沒有拐不到的男人。
磨拳擦掌的狐姬想出其不意,乍看要討價還價,卻是捉住遙光的雙臂直視他,水汪汪的杏眼有如琥珀酒液,慢慢地,一抹金光注入,瞳眸宛若浩瀚的星空,現出一點一點星辰般的流光,接著她雙眼染上茵茵碧綠,原本一雙琥珀色眼睛變成碧綠色的狐眸。
「遙光,遙光……」她輕喚其名。
「功力不足。」
哼,讓你嫌棄,看我的狐媚術!
狐姬運轉功法,靈氣匯聚雙眸,「看著我的眼,遙光,你告訴我,我是誰?」
「你是狐姬。」他語氣平淡。
狐姬暗暗竊喜,以為媚術已成。「你說誰是世上最好看的狐狸,唯一喔,沒有並列。」
「不是你。」在狐群中,她的姿色只能說是中等。
她發怒地伸出爪子,「再說一遍。」
「不是你,你不是狐狸。」她是半狐。
「我是狐狸。」她強調。
「你是人。」人修行比狐修行容易。
她急了,「我只是沒變回來,我真的是狐狸。」
「我說過你功力不足。」他失望的搖頭。
「你沒中我的幻術?」怎麼可能,她用了十成的功力。
「還能再進步。」換成他人,怕是早已中招。
一聽遙光的評語,氣瘋了的狐姬忘了她此時不是狐狸、整個人跳到他身上,手腳並用,一陣踢打扭動。
「我不管,我不管,你不能騙狐,我明明就把法術學得很好,是你太強大了,我不服氣。」
「下去。」遙光面色有一絲鐵青。
「我不,我不,我不認輸,是你耍詐,我要睡覺、睡覺、睡覺……」絕不能放手,纏到他點頭為止。
「你看看你這是什麼樣子,不成體統。」他作勢要將胸口的小東西扯掉,沒想到她反而越纏越緊,讓他的臉都黑了。
「我們狐狸不用體統,只要狡滑成性就好,為達目的什麼事都做得出來。」狐姥姥說,不用管他人死活,只求自個兒痛快。
聞言,他繃著臉,「狐姬,聽話,下去。」
「不要,我要纏著你、纏死你,纏到你為我痴迷,承認我的媚功爐火純青……咦?這是什麼,怎麼越來越大,硌到我了……」本就東蹭西磨的狐姬更不安份了,伸手要拿開戳得她難受的硬物。
「不許動。」要不是她表情太過天真,他真要當她有心為之,媚術不行卻學會勾引。
她剛一碰到會動的東西,就被他嚴厲的聲音驚了一下,「為什麼不能動?」
「那是我的兇器。」他比她更難以置信,一隻不成氣候的小狐狸竟能勾動他沉寂數千年的情慾。
「兇器?是配劍嗎?」
因為好奇,她用力一握,耳邊忽然傳來壓抑的低吼。
「狐姬,你……」竟然敢這般對待他,她真是找死。
「不好了,不好了,山豬下山了,它們一大群跑進田裡了,正在大肆糟蹋莊稼……」
糟蹋莊稼?
聽到村民急吼吼的聲音打土地公廟前掠過,兩手攀圈遙光頸項,雙腳緊緊夾在他腰上的狐姬忽地鬆開,身輕如燕的碰下地,朝著嚷嚷的地方奔去,動作之快叫人傻眼。
「我來了,別慌——」她是代理土地公,百姓有難她來救。
狐姬不知她的古道熱腸幫她逃過一劫,面黑如墨的遙光一臉寒氣,注視著他的一柱擎天。
「哇!好大的山豬,有五百多斤重吧!誰捉得住它呀!瞧那對獠牙多粗,頂上一下命就沒了……」
這是豬嗎?分明是豬妖,打擾它進食還會瞪人……
大豬、中豬、小豬、小豬,林林總總的大小豬有二十來頭,儼然一個豬家族,這些個豬大爺完全不怕人,如入無人之地,好像此處是它們的地盤,它們想來就來,看到什麼就吃,大搖大擺的招搖過市,天大地大豬最大,爾等賤物不快快退開。
吃吃吃……吃個不停,嚼嚼嚼……滿嘴的食物,吃了就拉,臭味熏天。
整個山裡村就像被山豬霸佔似,每個地方都看得見豬的影子,它們不僅糟蹋了莊稼,還闖進未上閂的人家,吃他們院子裡種的菜、晾曬的乾果和條肉,連吊著的玉米也能連架子一併推倒,吃起未去粒的玉來。
簡直無法無天了,山裡村成了山豬的天下——人反而不敢靠近,躲得遠遠的哭喊這一年的收成沒了。
「小寶,小寶,離豬遠一點,小心它吃了你。」只見一名面色黝黑的婦人連忙抱起正在逗豬玩的兒子,一下子退得老遠,遠離山豬的危險。
「村長,村長,這可如何是好,這麼多的山豬,我們沒法過活呀!」嚇都嚇死了,兩腿發軟。
劉村長兩眉打結。「我已經讓人去杏花村、流水村找人,看能找到多少人趕豬。」這也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他也一籌莫展呀!
「趕得走嗎?」這麼多的豬,宛如山大王。
「試試吧!不然還能怎麼辦。」劉村長苦笑。
山豬在村裡、田裡走,橫行霸道,小點的還能用棍棒趕遠些,大豬一上前就束手無策,野豬太凶了,見人就撞,有好幾個趕豬的村民都被豬咬傷,大夥兒是見豬就怕,能躲就躲,能避就避,誰敢和山豬硬碰硬?
過了好一會兒,杏花村、流水村的村長帶人來了,全是精壯的男子,他們看到山豬兩眼就亮,想著有豬肉吃了。
可是真的下去圍捕時才知道山豬有夠兇猛,根本沒法靠近,那兩隻尖銳的獠牙已沾上人血,人一走近就撞過去,撞得人仰馬翻,還沒摸到豬背就多幾個血洞,血流不止,而山豬的皮又太厚,砍刀砍不進去,箭一射就折了。
還有人異想天開的想先抱走小豬,減少豬的數目,再專心對付大豬,誰知小豬被人抱起就發出凄厲的嚎叫,附近的大豬一聽見小豬叫聲,群起圍攻抱豬的人,結果抱豬的人下場很凄慘,渾身上下沒一塊好肉,被豬咬的,還被灑了一身豬尿,哭都哭不出來。
這麼多豬值多少銀子呀,賣了有幾百兩吧!
可是本該高興的村民卻是見豬如見瘟,苦不堪言,他們只想快快把豬趕走,田裡的損失只能認了,改種冬麥或油菜花,多少有些收入。
「村長,豬患還沒解決呀?」狐姬算到了,目光四下梭巡,心裡噴嘖兩聲,這豬還是豬嗎?兩顆眼珠子有她拳頭大了。
「輕輕呀,你來了。」村長笑得一臉沉重,目光黯然的看向流著血的三村村民。
「哎呀,大夥兒怎麼受傷了,一個個看來傷勢不輕。」怎麼搞得這麼狼狽,連豬都應付不了。
狐姬朝其中一頭大豬齜牙咧嘴,豬感受到她身上修鍊過的靈氣,居然嚇跑了,逃跑中還跌了一跤,引得她哈哈大笑。
「山豬咬的,你別等閒視之,一會兒豬發怒了,你想逃也逃不掉。」劉村長見狀扯了扯嘴角,但看看還在村裡徘徊的其它山豬,笑臉又垮了下來,說得語重心長,滿臉悲苦。
山豬的危害太大了,村裡一半的人家都遭了殃,這個年可不好過。
「你先讓受傷的人去包紮,別失血過多撐不住,我來想辦法。」她打算試試她的迷狐幻步和狐眼魅蹤。
正如遙光所言,初生之犢不畏虎,面對撩牙怪獸,狐姬不只不懼還興致高昂,想著從哪下口……狐狸吃什麼肉都吃,一塊那麼大的肉在眼前走動,她早就心癢難耐了,雞肉吃膩了改吃烤山豬肉。
「你有辦法?」村長聽如遇救星,眼眶就紅了。
「我請示請示土地公,看有什麼方法處理。」她裝模作樣的走到田地,拿起一塊泥土念念有詞。
天空中有幾片雲,遙光斜躺雲上,嘴角微勾的看著底下的小東西胡作非為,裝神弄鬼。
「好,好,問問土地公,咱們三村的土地公最靈驗了。」說到有求必應的土地公,劉村長笑了。
「嗯!你等等。」
沒人知道狐姬有沒有神通,只知她是老廟祝的外孫女,老廟祝年紀大了有長年痼疾,女兒孝順,就接他出回去治病,等病好了再回土地公廟當廟祝,為信徒們解簽釋文。
而外孫女也孝順,便代替老廟祝留在廟裡,大家要解簽就找她,看不懂的字儘管來問,她還代筆寫信,在何疑難雜症她都來者不拒,不怕你不來,就怕來了不肯走。
「胡輕輕」才來半年不到,她已經是三村村民最喜歡的小姑娘,上至九十歲掉牙的老奶奶,下至牙牙學語的小妹兒,沒一個人不認識她,還當是自家孩子的照顧。
只見她叨叨念念了好一會兒,居然面無懼色地走向比她大十幾倍的山豬王,有幾人連忙使手要勸阻卻被她推開。
皮粗肉厚的豬祖宗看見有人走過來,呼哧、呼哧的從鼻孔噴氣,腳蹄子往後刨著地,一撥一撥的堆成小土堆。
人目與豬目相對,不知是什麼激怒了豬祖宗,肥胖的身軀朝狐姬衝去,見狀的村民齊聲大喊,叫她快跑,深怕她有個萬一。
但狐姬不為所動,等山豬王快撞到她時忽地一閃,在眾人的驚呼聲中她竟出現在村子的另一頭。
「天啊!土地公顯靈……」
「是呀!若不是土地公顯靈怎麼避得過,土地公保佑,土地公保佑,我們不能再被豬禍害去了。」
「嗯,等這事過了一定要到土地公廟上炷香,咱們的土地公真靈驗,對咱百姓好……」
「你要去時喊我的一聲,我也去,土地公愛吃雞,我殺隻大肥雞給他吃個飽……」其實愛吃雞的是狐姬,大家都誤會了,不過這個美麗的錯誤讓狐姬非常開心,她又有雞吃了,她耳朵靈,聽到這些對話更是卯足了勁要制伏這些豬。
「該死的畜生,敢撞你狐姑姑,不吃了你的肉我跟你姓豬。」她就不信連頭豬都馴服不了。
盯著豬眼睛,低咒一聲的狐姬再次聚精會神,對著山豬王使用狐眼魅蹤,她在山豬王的面前製造幻覺讓它以為看到長滿蔬果的菜園,還有地瓜、山薯、肥蟲,引誘它跟著她走,只要先把山豬王擺平,其它大豬小豬還有什麼困難。
只是狐姬沒想到一頭豬也這麼頑強,面對「美食」居然撐得住,想吃又後退了兩步,和她僵持,漸漸地,玉額浮出薄汗,一滴兩滴的聚成汗水往下流,她的頭髮濕了,後背全是大汗,手指微微輕顫。
她體力即將告罄,靈力也所剩無幾,她才知力有未逮,一頭未成精的山豬王居然耗費她這麼多氣力。
這時狐姬想的不是多修鍊提升修為,而是想著從遙光手中多要點讓自己更強的靈丹妙藥,背口訣、練法術有什麼用?她吃了幾粒七巧聚靈丹後,比練了一年還管用。
遙光始料未及,他的用心良苦造成她偷懶的想法,有了他的丹藥在手,她所向披靡,還用得著練嗎?
在她懊惱的時候,一股暖流忽地注入身體,狐姬頓時目光一銳,她覺得自己有用不完的靈氣,幻境一下子擴充了十倍大,一堆堆豬愛吃的食物益發誘人。
「跟我來,蠢豬。」
山豬動了,歡快的奔向幻境。
狐姬卻傻了,幻境是假的,不存在的地方,山豬王朝她奔來不是要她的命嗎?她不是食物呀!
「村長,村子裡有沒有較大的豬舍或空屋,能得住二十幾頭山豬。」她慌慌張張地問,想要趕緊跑,把山豬王引導到那兒去。
咦,豬停住了?
不只狐姬納悶,山豬王更氣,明明堆積如山的美食就在前頭,為什麼偏偏過不去,一道看不見的牆擋住了自己。
吃不到食物的山豬王暴怒,往前猛撞,捏指設結界的遙光直搖頭,小東西還是太莽撞了,顧前不顧後,讓人為她捏了把冷汗。
「有有有,這裡,秦老漢家,他前年搬走了,到鎮上開起鋪子,也說過不回來了,誰有需要就去住。」劉村長擦著汗,盯著直噴氣的山豬王,他小心翼翼的在前面引路。
說也奇怪,快要比熊大的豬祖宗居然跟在狐姬身後走,她仰頸一嚎,其它大豬、小豬圍靠過來,一個龐大的豬家族浩浩蕩蕩的移動,一點也沒有先前的兇狠,狂暴。
遠遠看著的村民嘖嘖稱奇,雙手合掌向土地公致謝,抱著小侄女站在其中的劉春柔也雪白著臉,直呼土地公保佑。
在眾人驚奇的目光中,一群山豬被關入秦老漢空無一物的磚屋內,門上了閂,屋內傳來豬叫聲。
看到豬全被捉起來了,大家不約而同的鬆了口氣,你看我、我看你的笑起來,互指對方的狼狽,劉春柔看狐姬回來,也趕緊跑過去關切。
「嚇死我了、嚇死我了,你是個傻大膽,怎麼敢靠近那頭大山豬,我嚇得臉都白了!」她也不想想她身上的肉還不夠山豬王吃一頓呢!輕輕一撞人都要飛到屋頂了。
「我有土地公的神力護身嘛!怕什麼,你看它們不就乖乖被關,哪裡能再出來為害莊稼。」村裡的米糧,她也有吃,村長每隔兩、三個月就會送些白麵、大米來到土地公廟供神,再者她又接下代理土地一職,總該付出心力。
劉春柔心有餘悸的抱著侄女朝土地公的方向一拜,「土地公有靈,保佑一方水土,謝謝土地公。」
狐姬噘噘嘴,有靈的是她,她才該受眾人膜拜,土地爺爺也不是好神,說三天就回來,結果大半年過末了,連個神影也沒瞧見。
「輕輕呀!今兒個的事真是多虧了你,不然咱們村子裡的人不知要遭多少罪。」還好都過去了,他可以鬆口氣。
「村長,你別跟我客氣,我好歹也是村裡的人,村子有難怎能不出手?而且這些全是土地公的指示,我一個小姑娘哪敢胡來。」她把所有功勞推給土地公,誰叫她不能洩漏自己不是人的事。
「好,好,真是好姑娘,跟你姥姥、姥爺一樣善良,老張的病好了沒,挺想他的。」平時笑呵呵的老人,見誰都一臉慈樣,他還是孩子時老張就來了,晃眼也三十年……呃!等等,有三十年了嗎?
為何老張夫婦不顯老,一直是他小時候見過的樣子,難道……村長看向土地公廟,心想是不是土地公的護持,等過幾年他老了就去土地公廟掃掃地,也許能保佑他長命百歲。
「還要一段時日吧!我娘捨不得他老人家吃苦,要他養好身子再說。」
「嗯!應該的,叫老張好好休養,身子骨結實了再回來,咱們三村少不他呀……」
作者:
丫不
時間:
2019-1-19 11:48 A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19-1-15 01:01 PM 編輯
【第五章】 什麼?要對遙光叔叔負責
「輕輕,這些豬要怎麼處理?」
吃呀!不然留著當家寵嗎?
看到膘肥體壯的山豬們,愛吃的狐姬第一個想起的念頭是吃它們,大骨燉蘿蔔、紅燒豬肉、馬鈴薯燉豬蹄、辣油悶燒肉、肉排、油煎豬肉片、糖醋排骨、滷豬頭、豬耳朵、豬舌頭、炸肉串、香烤豬肉、炒香蒜豬肉片……
多好的食材呀!隨便數數都有十來種吃法,讓她口水直淌,巴不得燒水去豬毛。
「那頭山豬至少說有五、六百斤吧?我們把它宰了切成肉條,今日來幫忙的每人帶兩斤回去,受傷的多拿三斤補身子,剩下的豬肉、豬頭、豬下水一鍋燉了,見者有份,誰饞了誰帶了碗舀一碗走,你們說可不可行?」她在人前也不好意思吃太多,不如大家分一分,過兩天她自個兒上山捕山豬,還有叫人垂涎三尺的野物。
很想大飽口福的狐姬忍下口腹之慾,將大山豬的肉分出去,為土地公廟添個樂善好施的美名。
「好好,這樣很好。」也能分到兩斤山豬肉還能白吃一頓的三個村的村長連連點頭,他們也正在為難怎麼向前來幫忙的村民交代。
「至於大山豬嘛?……我數了數約有十頭,你們瞧山裡村的田地被糟蹋成什麼樣子,來年口糧都沒了,我想這十頭山豬就分給他們,看要養還是宰來吃,或是賣錢也行,由他們自行決定。」一斤山豬肉比家豬貴十文,兩百多斤的山豬肉也能賣個四、五兩銀子吧?
這些銀錢的狐姬原先完全不懂,狐狸哪需要用到銀子,她這邊捉捉,那裡刨刨就有吃的。一人飽,全家不餓。
可是當了代理土地公後,她常常這家走走,那家串串,聽聽三大姑,六大婆持家不易的牢騷,她才曉得買東西要用銀子,而廟裡的香油錢便是銀兩,要拿來做善事。
土地公、土地婆用的不是凡間銀兩,因此香油錢他們而言是多餘的東西,用不著,所以他們用在救助貧苦上,給村子修修橋,哪裡路不平就請人來填,誰家屋子漏水了,牆壁漏風,三餐不濟的,都可以來土地公廟借錢。
他們稱之發財金,還或不還都無所謂,給人一份寄託,也讓些窮人敢來借,畢竟有些人不想平白受人恩惠。
雖然大部分的人都沒錢還,土地公也不索過,可是能還錢的人卻十倍、百倍的償還,甚至捐錢給土地公廟,讓廟方幫助更多像他們一樣苦過的百姓,所以廟裡的存銀一直多過沒收回的數目。
「好,公道,是該給他們補償。」流水村村長這句話,杏花村村長也贊同,畢竟山裡村的損失不小,山裡村的劉村長更是不會反對,連連道謝說兩村居民很仗義。
聽到有豬可分,正秋沒糧過年的受災戶破涕而笑,一再感謝村長和狐姬的大氣,兩眼淚汪汪全是喜悅的淚水。
「至於小豬沒什麼肉,也有十來頭,看誰想要養就抱一頭回去,添個二十文香油錢給土地公廟也算了事,我買壺酒孝敬孝敬土地公,他老人家也挺勞累。」
錢財是小事,她主要是宣揚土地公的恩澤,讓眾人更信仰。
一想到今天的事若無土地公出面,山裡村這事怕是難以善了,大家又毫不猶豫的點頭。
「真的只要二十文?」一位衣裳打著補丁的婦人神情激動的問,看得出家裡的情形不是很好。
「是的,二十文一頭,如里你手頭緊可以先向土地公借發財金,等你豬養肥了賣了銀子再還錢,我們廟裡不收利息,還本金就好。」反正取之於民用之於民,土地爺爺最常說百姓是國家的根本,沒有百姓就沒有人開墾種田。
婦人聞言眼泛淚光。「那……我多養一頭成不成?」
「行,自個兒挑兩頭,直接抱走,至於借據在你心中,不用給我。」他們憑的是良心,不必憑證。
婦人摀著嘴哭出聲,連連感謝。
狐姬也沒料到這兩頭山豬會改變婦人的一生,她有一子一女,以及腦弱的丈夫,兩畝薄田,他們一家人費心地割草養豬,來年兩頭肥壯的山豬賣了十二兩銀子。
他們還了土地公廟二兩銀子,又花了六兩銀買了五畝荒地自己開墾,一頭豬仔兩百文,買了十頭花去二兩銀,剩下兩銀子省吃儉用也過了一年多。
而後他們又賣豬、又買地,把兒子送進私塾,數年後兒子中了進士,成了鄰縣知縣。
這一家人從此飛黃膳達,良田百頃,金銀無數,當官的兒子還娶了上峰的千金,女兒嫁入高門,可他們並未忘記土地公所給的恩惠,不論一家人去了哪裡,見了土地公廟一定上香,以當初借的四十文百倍添香油錢,終身信奉土地公,為其修廟,塑金身。
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現在大夥兒在意的是分那些豬肉。
「殺豬了,怕血的人趕緊避開。」
殺豬的屠夫大聲吆喝,膽小的孩子紛紛走避,小手摀著臉從指縫偷看,想看又害怕。
一把亮晃晃的屠刀高高舉起,重重的落下,山豬王慘嚎一聲,他噴出的血很快裝滿盆子,來幫手的人又換了一盆。
很快的接了三大盆豬血,一群婦人接手,豬血裡加鹽巴灌血腸,人多就是快,沒多久秦老漢家的院子架起高架,架上掛滿一條條血腸等著風乾再分送每家每戶。
豬肉分成條,骨肉分離,豬骨頭下鍋燉湯,排骨油炸,豬條肉一人兩個先拿走,剩下的全煮了,一塊也不落下。
有肉無菜怎麼行?於是有人把山豬糟蹋過的菜園子整理一下,還能吃的全摘下來,炒上一大盤送到秦老漢家。
這家有魚,那家有雞,幾盤香蔥炒雞蛋,薺菜炒油渣子,涼拌蕨菜,薯芋攤個餅,再來個瓜……這邊湊湊,那邊湊湊,居然湊足十桌菜,眾人忙著搬桌子,借椅子的,等菜上桌了,大家也一臉灰。
可是誰在乎呢?劫後餘生呀!大難不死還有肉吃,哪個村子有這麼大的福氣,還不開懷大笑。
不知是誰打了壇酒來,大家有酒有肉喝茫了,有人哼起小曲,有人說起葷話,羞紅了一干姑娘、婦人的臉,平日不苟言笑的人也嬉鬧起來。
看到一村子人齊聚一堂飲酒作樂,從沒和這麼多人相處過的狐姬,心潮澎湃,感染上他們只要吃飽飯就歡喜的欣悅,她也跟著大口地喝著酒,啃起紅燒肋排。
今天她很開心,感覺真正被接納,大家不分彼此的同鍋吃飯,同喝一鍋湯,臉上洋溢的是最真的笑容。
她想,當人也不錯,看他們簡單的快樂她也快樂。
這一天的歡樂讓所有人都印象深刻,因此有人靈機一動向村長提議,把秦老漢家利用起來,改成村民們的集會所,以後再有這樣的熱鬧就不怕沒地方辦了。
劉村長想想也有道理,便在農閒時帶了一些年輕人上山砍樹,做了十幾套桌椅,又將秦老漢老家上新泥修屋頂,砌兩個燒茶的爐灶,誰閒了就燒壺茶放在門口奉茶。
一個小小的變動讓山裡村多了一個去處,老人孩子也不怕沒人看顧了,誰家娶媳婦、嫁女兒,都能來此燒菜辦酒席,姑嫂相偕來此納鞋底、繡花,婆婆媽媽在此聊天說笑。
另外兩村村民看了十分羨慕,也在自個兒村子找了個沒人住的屋子修繕,弄了桌椅,三村和樂融融。
這是後話,此時酒宴還在繼續。
「咦!這裡怎麼有毛?」坐在狐姬身側的小媳婦一臉狐疑地拾起雪白絨毛。
「是狗毛吧。」另一名婦人覺得這不是事,大驚小怪,村裡村外的誰不養條狗看家護院。
小媳婦狐疑地說:「可咱們村子的狗不是黑的便是黃的或是花的,誰家養白犬了。」白色容易髒,一般農家不會飼養。
一名小姑娘打趣的咯咯笑。「說不定是山裡的狐狸跑來了,瞧咱們這兒熱鬧就來湊湊趣。」
一聽到「狐狸」就特別敏銳的狐姬豎直耳朵,她先瞧瞧手背上有沒有長出毛,再藉撩發的動作摸摸耳朵,看長尖了沒,確定沒露餡兒才安心,可是底下的坐墊好像怪怪的,一抖一抖地……
她忽然想到哪有坐墊,那是她的狐狸尾巴。
再看到小媳婦手上一小撮白毛,她真的心慌意亂,她想當狐狸時,人的血脈非逼她當人不可,怎麼也變不回去,可這會兒想做人,身體內的狐血又來搗亂,存心讓她不好過。
「晚了,我得先回去,土地公廟沒人看著我不安心。」狐姬吸著氣,想把尾巴縮回去。
「不再坐一會嗎?還有很多菜沒吃完呢!你看肉還那麼多,不吃可惜。!狐姬長得好看,多看幾眼秀色可餐,三十多歲的婦人喜美色,拉著狐姬不讓她走。
「不了,我酒量淺,喝了兩杯就暈了,嬸子可別再留我,一會兒我就出糗了。」她假醉酒之名離開。
「真醉了到嬸兒家睡,包管你一覺到天明。」瞧這手生得多白嫩,肯定沒幹過什麼粗活。
「我認床。」她裝出一臉苦笑。
「我墊幾床棉被就不認床了。」
「高嬸子,你喝多了,別調戲我們輕輕,瞧你們家胖丫頭多軟糯,你玩她去吧!」一隻手插了進來,讓婦人的手落空,沒能摸到白嫩小手。
「春柔,你沒意思。」她家胖丫頭想捏、想揉隨時都可以,可廟祝的外孫女是可遇不可求,難得的機會。
劉春柔笑著推推她,護著好姊妹。「你才沒意思,都是女人有什麼摸的,她有的你少了哪一樣?」
高嬸子故作驚惜的嘆氣,「唉,不比較哪知好壞,你瞧她那雙手多細嫩,比咱們常用的水粉還細緻,我不摸一把心癢難耐呀!」
她一雙打小做農活的太粗糙,抹再多的香膏也救不回來,冬天裂口夏天長繭,她看了都厭惡。
擁有細白小手是她一生最大的願望,可是終其一生都沒希望了,除非她不幹活,因此她羨慕手長得好的人,瑩白透亮,柔若無骨,每根手指嫩如春蔥般叫人想咬一口。
「一聽就是女登徒子的口吻,我不跟你起瘋,我送輕輕回去。」免得遇上這些藉酒裝瘋的瘋子。
「哼!沒天良,嬸子白疼你一回了。」高嬸子故意哼了一聲,其實只是逗逗樂子而已,並無惡意。
劉春柔笑了笑,並未回話,挽著狐姬的手走出秦老漢家。
「七星子出來了。」狐姬抬頭望了望天,喃喃道。
原來都天黑了,吃一頓飯從白天吃到晚上,她怎麼沒有飽的感覺?
一定是因為一直被敬酒,一坐下來還沒吃兩口就有人和她扯東家長、西家短……狐姬撫著扁平肚子,哀怨。
劉春柔疑惑看她,「七星子?」什麼意思?她沒聽過這說法。
「就是北斗七星呀!天樞、天璇、天衡、天權,玉衡、開陽、瑤光。」說到瑤光她頓了一下,想到音同的山神遙光,這會兒他不知在幹什麼,是不是睡了?
有點酒意上來的狐姬也說不上來自己怎麼了,就是點想遙光了,有他在身邊她覺得好安心。
「輕輕,你都認識呀!」她聽過北斗七星,但不知它們還有名字,聽起來很美。
「我姥姥在我小時候告訴我的,她還比給我看。」狐姬——指出七星的位置,形成一個勺子。
她也想姥姥,可是姥姥再也回不來了,鼻頭發酸的狐姬眨了眨眼,把眼淚眨回眼眶。
「你姥姥不是一直住在土地公廟裡?你幾時來過我怎麼不曉得。」張姥姥人很好,會給她龍鬚糖吃。
劉春柔口中的姥姥指的是土地婆,和狐姥姥不是同一人,察覺自己說錯話的狐姬僵了一下,幸好天上劃過一顆星,她趕緊扯開話題。
「你看那一顆叫掃把星,它劃過星空的這個月都會發生不好的事。」
「真的嗎?」劉春柔很驚訝。
「嗯!所以你回去要用竹葉水凈身,祛祛穢氣,我一個人先回去,你不用送我了。」她的狐狸尾巴快藏不住了,身後鼓起的裙子一左一右的晃動,她悄悄伸出一手按住,讓它別再亂動。
「你不怕嗎?這條路很暗。」過了村口就沒人家了,要走上一段路才到村外一里的土地公廟。
「我不怕,我什麼都不怕,暗就暗吧,有月光照路。」狐狸的雙眼能在夜裡視物,跟貓眼一樣,所以天黑了看得和白日一樣清楚,她一點也不擔心。
「哼,逞強。」劉春柔認為她故意說反話。
「好啦,好啦!別囉嗦了,快回去,我一個人獨來獨往不是也沒事,就你愛操心。」她真的不怕,該怕的是躲在暗處的獸兒,她正餓著,他們敢來正好為她加餐。
「當我愛念叨呀!還不是關心你……算了,自個兒走吧!我不送了,早點回去還能替秀秀縫雙襪子。」秀秀是她白日抱的小侄女,兩歲大了,發育比同齡孩童晚。
劉春柔說了不送,狐姬當真一揮地轉身走向黑暗,讓她氣得兩眼都快冒火了,一踩腳就走了。
在兩人一左一右離開後,路邊的草從中鑽出一個神色猥瑣的中年男子,個頭不高但略胖,左腳有些被打斷而後癒合的微跛。
他先看了一眼劉春柔婀娜有致的背影,露出邪肆的微笑,而後又看回越走越遠的狐姬,他想到那一身豆腐似的細皮嫩肉,口涎都要流出來了。
什麼土地公顯靈,他才不信,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一間小廟就她一人……嘿嘿!小姑娘,哥哥來了……
「咦!怎麼有股怪味道?」
走在前面的狐姬沒發現後面跟了一個男人,男人白天幫著殺豬濺了一身豬血,那身衣服沒換掉,到了夜晚發出惡臭,她聞到了,卻因喝得有些多,腦袋瓜子脹脹的看景兒都恍惚了,沒有細想。
土地公廟離山裡村並不遠,她一下子就到了,廟內的長明燈終年不熄,她看到暈黃的火光便推門而入,隨手關上門上閂,把扭來扭去的尾巴放出來。
因為又黑又餓,她隨便下了碗麵吃,吃了八分飽後,懶得回幻境的她便在左廂房睡下,頭一沾枕就入睡了。
她怎麼也沒想到有人敢色膽包天,在撬不開廟門的情況下直接翻牆,少了一顆牙的中年男子是一點也不怕被廟裡的人發現,因為他很清楚這裡只住了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水靈靈的像朵花。
廟小的好處是很快找到住人的廂房,長著馬臉的男人推開窗,朝裡望了兩眼,想著該拿什麼墊腳好潛入屋裡偷香,驀地,他一僵,伸手揉揉眼睛,以為看錯了。
「呃,那是什麼?」他是不是眼花了?
呵呵……沒事,他膽大得很,不過是條狐狸尾巴,肯定是小姑娘調皮,弄了一條嚇唬人,男子這麼想,又定睛一看,卻忍不住低呼。
「娘呀!會動的,真的是狐狸尾巴。」男人眼中露出的不是懼怕,而是興奮,他居然看到一隻真的狐狸精,聽說狐狸精最風騷了,他們今晚定然會很快活。
「本來就是狐狸。」一道聲音回道。
「若能捉了賣錢,不知能得多少銀子。」男人喃喃自語,神色貪婪。
活的妖精呀!這有多稀罕,絕對是人人想要,而他拔得頭籌還能反手賺筆……呵呵……呵……想想都樂。
「確實能賺不少。」畢竟是貨真價實的狐仙。
「你說睡了她的感覺會是何等消魂,一隻小尤物……」呃!不對,誰在跟他說話,難道真是土地公?
臉色一白的男人轉頭看,一名俊美無儔的白衣公子立於身後,籠罩寒霜的冰冷面容令人望而生畏。
「本來還想留你一命的,可惜……」此人看到小東西的狐狸尾巴,自是留他不得。
「你……你是不是……鬼?」他抖著聲音。
「非人亦非鬼,本尊是神。」對於將死之人無須隱腦。
「神?怎麼可能!你……你到底是誰?」男子驚恐地想逃。
「到了閻王殿替我問候閻王一聲,本尊山神遙光。」話一落地,修長食指朝男人頸側輕輕一劃,沒有傷痕,那人卻立即氣息全無。
月光下,遙光伸手一捉,死去的男性屍身中被拉出一道透明身形,面上維持生前的驚恐,瞪大空涸的雙瞳看著自稱山神的男子,他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將魂歸幽冥。
「去——」中年男人的身與魂徹底分離,一道落入野狗群聚的山溝,一道進入九泉地底,從此陰歸陰,陽歸陽。
日後,中年男人的屍體被發現時已面目全非,只下森森白骨,眾人以殘破的衣物認出他是誰,官府以酒後失足為由結案,找不到任何他殺證據,此事便如雲煙過眼。
「真是太漫不經小的小東西,小看了人性的險惡。」人才是世上最可怕的野獸,因為他們擁有靈智。
說話時的遙光已在屋內,立於狐姬床前,不要問他怎麼進去的,神有神力,無所不在,沒有一座牆擋得住,來去自如。
「還是需要照顧的小獸。」實在撒不開手。
本來就對她有著一份寵愛,白天鬧了那一齣,讓他察覺自己的心思不知不覺變了味,就更捨不得了。
他將睡著的她抱起,走向土地公廟後的狐狸洞府,他毫無阻礙地穿過陣法結界,進入花香宜人的仙境,將輕得恍若無重量的身軀放上微涼的玉床。
* * *
嗯!睡得好飽,居然覺到天明,沒人吵她。
四肢習慣性的伸展,像隻慵懶的小貓,已然清醒卻未睜眼的狐姬伸伸懶腰,身是人的模樣,雪白尾巴卻沒收回去,順著她的動作搖晃,一對尖尖的狐狸耳朵也露在外頭,讓她看來更可愛純真。
感覺上她似乎很久很久沒睡到自然醒了、在某位無良暴君的凌虐下,睡覺成了一件十足珍貴的事,幾乎和她的小命同等重要,她睡不飽已是常態。
其實她的好久好久不到一年,以神來說只在眨眼間,是她從未被認真要求過,因此才認為度日如年,不過也因為某神的嚴格,她的迷狐幻步小有所成,狐眼魅蹤還得練練。
「咦!不對,遙光怎麼沒來喚我,難道他病了?」忽覺怪異的狐姬喃喃自語,被盧習慣了,突然被「放生」的她反而不自在,想著遙光為什麼還沒來。
「虧你這小東西還有點良心,惦記著我,不枉我在你身上費心。」好在還有點回報,善哉。
咦,他的聲音怎麼近在耳邊,遙光他……
還想賴床的狐姬徹底被嚇醒了,她倏地睜開帶點媚意的眸子,與毛髮相輝映的瑩白小臉閃過一絲慌色。
「遙光?」日頭爬上半山腰,斜照著土地公廟屋頂,熒熒日光透過結界,照亮花香草綠的幻境,潺潺流水聲似真若幻,還有晨起的鳥鳴聲,格外悅耳。
刺眼的逆光一閃,她慢慢地適應狐狸小窩的亮度,入目的是男子被衣襟半掩的古銅色胸膛,結實壯碩,一點紫葡萄忽隱忽現,十分誘人。
那能吃嗎?
剛清醒的她神智仍然迷茫,沒想過該或不該,小口一張便咬住上下起伏的小點。
「狐姬,你餓了?」平日冷靜得像塊石頭的男子聲音略啞,面龐泛出暗紅,讓原本俊美的他更顯風華絕代。
「嗯!是有點餓了,昨兒沒吃飽。」她回神退開,像做錯事的孩子似的低下頭,不時用眼角餘光偷瞄「葡萄」上的小牙印。
「不是殺了一頭豬,還不夠你吃?」幾時她胃口那麼大。
說到豬,她整個亢奮起來,「遙光,你看到了沒?我很厲害對不對,一下子就把山豬王擺平了,我太強大了,簡直無所不能,你快誇誇我,誇我、誇我……」她的狐狸尾巴搖得歡快,一副求讚揚的模樣。
「那只是一頭豬而已。」瞧她樂的,真是不長進。
她不服氣地齜牙,「什麼一頭豬而已,是很大的豬,足足有我幾十倍大,我看了它幾眼,它就乖乖跟我走。」她用狐狸體型相比較,十分驕傲以小勝大,馴服山豬王是一件得意的事,不炫耀怎麼甘心。
「只有幾眼?」他挑眉。
心虛的狐姬少了先前的得意洋洋,「是多了幾眼,不過我做到了,你不是該誇獎我嗎?」有功即賞,哪能不聞不問,她不高興。
「瞧瞧你丹田內還剩下多少靈氣?」像她這麼用,很快會成為乾癟老太婆,渾身皮包著嗎?
「我的靈氣……」她一臉迷茫地內視丹田,少得快荒蕪的一片陰暗叫她驚得臉色大變。
「以為吃了轉靈丹就能有用不完的靈氣,這麼天真是誰教的?瞧你施完狐眼魅蹤後活像水裡撈起的模樣,你一點也沒感覺到體內靈力的枯竭。」要不是有他在一旁顧著,誰輸誰贏仍未可知,還敢假冒土地公旨意。
「我知道了,以後會小心的,遙光,你別叨念我了,我難受,腦袋疼。」她可憐兮兮的求放過,濕漉漉的大眼充滿委屈,叫人心生不忍。
「誰叫你喝那麼多酒。」遙光嘴裡責備,修長手指已往她額頭兩側的穴位點,靈力流入,讓她感覺有清泉淌過,舒服了不亦。
「他們一直敬我酒,我不好意思不喝,村民們的熱情拒絕不了。」他們很友善,一群純樸的鄉下人。
「自找的。」他指宿醉後的頭疼。
「壞遙光,人家又不是故意的,別人心誠,我只好奉陪,殺豬飯不吃怎麼顯得我親民?」她為自己的貪嘴找了很好的理由,狐狸愛熱鬧,村民們的歡樂感染了她。
「再有下次看我管不管你。」她太讓神操心了,沒刻安份,沒事也能找出點事惹人煩心。
「你不管誰管,我可是你的人。」她少說了一個字,她是他「罩」的人。
「我的人?」他語氣特別纏綿,帶了點曖昧。
狐姬理直氣壯的點頭,「我打小就在你的無上仙居進進出出,那兒儼然是我的窩,我不是你的人還是誰的人,我們是一家人。」
「家人……」他臉皮一抽,雖然知道這小狐狸什麼也不懂,卻沒想到她是這樣認為的。
「咦!不對,遙光,你為什麼在我床上,一手還在我腰上……」狀似他倆同睡了一晚。
察覺自己還在他懷中,離他那讓她又想咬一口的胸膛好近,她挪開視線,改盯著他的臉,卻不小心恍神,他的美色真誘人,狐狸也受不了。
眸光一閃,遙光將人摟近,「你才發現呀!」
「我……我做了什麼嗎?」在他炯炯有神的目光注視下,她有種做錯事被捉包的錯覺,不自覺地把被子攬過在身。
「你毀了我的清白。」他煞有其事的說道。
「什麼?」她僵住。
遙光嘖嘖嘖的搖頭,「酒是害人物,少飲為妙。」
語焉不詳更叫人浮想聯翩,狐姬開始試圖回想,但昨晚的記憶一片模糊。
「我……我對你上下其手?」她好像會這麼做。
「不只。」他眼神深沉。
「扯開你的神衣?」她越說越小聲。
「還有。」
狐姬驚嚇地抽了口氣,「還有?!」
「你得對我負責。」他一指撫上她紅艷小嘴,來回摩挲,對那柔潤觸感愛不釋手。
「我要負責?」她有些傻眼,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但他卻當她同意了,便在她唇上輕輕吻,「我以後交給你了,要對我溫柔點,順從才是正道,知道嗎?」說著,他溫柔一笑。
「喔……」她傻乎乎地點頭,被他難得的笑容勾住了心,不由自主的點頭。
然而狐狸天生擅長迷惑人,所以狐姬很快地從迷亂中清醒,一臉古怪地側著臉,審視轉了性似的遙光,好一會兒,然後開口——
「遙光,你是不是病了?」跟土地爺爺一樣,不過老人家傷了腰,他病得是腦,人也變古怪了。
氣死神了,他差點吐出一口神血,完美的笑臉就要掛不住,低聲問,「我病了?」知道她遲鈍,向來不懂男女之情,但沒想到他幾乎是說到直白了,她居然還不開竅。
「病得不輕。」她慎重的頭一點。
「你幫我治。」趁她還傻乎乎的,遙光這個不要臉的「上古老牛」在嫩草臉上偷香,含住香艷紅唇吸吮。
昏頭昏腦的狐姬含糊的回道:「我不是大夫。」
他為什麼咬她嘴巴,難道想吃了她?狐狸很瘦沒什麼肉,不好吃的。
「我的病只有你能治。」他意猶未盡的再次一吻。
幾年未開的老樹一逢春,那個激烈呀,難以遏止,他已經迫切的想將她撕碎好吞了她。
「我……我的法術沒你高……」在他不可撼動的身軀前,她是小小的、卑微的蜉蝣,狐姬不想承認,但遙光的神力確實高出她很多,她再花三千年修鍊也趕不上他的修為,何苦自取其辱。
「這種病不需要法術,只要獻上你嬌艷如花的軀殼。」他話語輕柔,略帶引誘意味。
「我的身體?」
面露茫然的狐姬有種令人想狠狠欺負她的無辜,圓滾滾的杏眸感滿水汪汪,蝴蝶雙翼般的睫羽顫商,那媚骨天生的嬌態展露無遺,風情萬種。
而面她對自己的嬌媚一無所知才是最誘人的,既純真又嫵媚,連神也為之怦然心動。
「小東西,你讓我的病越來越重了。」他一翻身,將她置於身下,眼中流動著琉璃光澤。
「可我真的不會治病,遙光,你壓到我了。」她的心跳得好快,好像快要跳出胸口,這到底是怎麼了?
她好心謊……
以天狐族的壽命來說、狐姬最多是人類壽命的十五歲,還是對情事一知半解的年紀,遙光對她而是叔伯輩,她垂涎他的美色卻不會往男女之情想,她很尊重他。
可是遙光卻非初入道的小仙,他活得夠久夠久了,久到分得清什麼是男女情愛,他自個兒也沒料到自小看到大的小狐狸竟有撩動他心弦的能耐,不知不覺中滲入他的生活。
她用幾百年的時光滴水穿石,在他無心的縱容下成了他心底那抹微亮的光,他一直以為是主人和寵物間的疼寵,沒想到……呵,裁了個大跟頭,螻蟻也能咬死老虎。
「你得適應我的重量,以後我會常這樣壓著你。」可憐的小東西,不知死期將至,他要好好品嘗她。
狐姬感覺危險逼近,驚慌的叫起來,「遙光,你起來,不要壓著我,我不喜歡。」
她直覺要推開他,認為他會帶給她巨大的改變,破壞她安逸的生活。
「要我離開就給我一點甜頭。」他目光一變,充滿要把人吞沒的情慾。
「什麼甜——」
沒等她開口,兇猛如洪水的熱唇落在楚楚可憐的櫻桃小口上,她被狂風暴雨襲擊著,飄零地如風雨中的一葉扁舟,隨著浪高浪低而翻轉,時而沉沒,時而翻起。
幼獸似的嗚咽傳來,被遙光激烈的掠奪嚇壞的狐姬哭了,露珠般的淚水掛在眼眶,顯脆弱而無助。
這讓遙光拉回了神智,慾念逐漸消退,他並不想傷害她。
「唉……你這令人為難的小東西,我該拿你怎麼辦?」他退開,語氣溫柔似水,無奈和寵溺盈滿其中。
「遙光,你不要變,我會怕……」她還是比較習慣他以前不理人的樣子,不會像現在這樣,好似要把她吃到肚子裡的凶獸,危險又可怕。
「你……」遙光嘆氣,沒有再說下去,現在說什麼她也不懂,他還得好好教她,這小狐狸太稚嫩了。
「輕輕,輕輕,你在不在?」
忽然,劉春柔的嗓音傳來,緊接著又有另外一道略微沙啞的婦人嗓音響起。
「輕輕丫頭,我周婆子給你送肉來,我們家今兒個宰豬了,給你送最好的山豬肉……」
聽到有肉吃了,狐姬忘了什麼害怕,眼睛一亮,露出饞相。
「真拿你沒辦法……」要教導一隻貪嘴的小獸懂得人間情愛,任重而道遠。
「遙光,我想吃。」她餓了。
「嗯,想吃就吃。」反正今天是無法再有什麼進展了,就哄著她開心吧。
遙光一揮,他與狐姬的身影已出現在土地公廟後院,她的尖耳和尾巴已然收起。
眼中只有肉的狐姬快步的奔向給她送肉的劉春柔和周婆子,笑得見牙不見眼,歡快到不行,全然沒注意到跟著出來的遙光從頭到尾只看著她。
作者:
丫不
時間:
2019-1-19 11:48 A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19-1-15 01:22 PM 編輯
【第六章】 壞神遙光欺負我
山豬王被宰殺了,其它分到大山豬的人家也紛紛把豬給殺了賣了肉換銀兩買糧,他們飲水不忘掘井人,一個兩個地送來兩、三斤的山豬肉,狐姬從從劉春柔跟周婆子那聽說還會有人來,當下就決定不出門,坐著收豬肉,一雙狐狸眼兒都笑成月牙眼了。
一個人送兩、三斤,十來個人送,積少成多也有三、四十斤,她打算學人用鹽腌了,多吃幾天。
一整天下來,土地公廟來來去去好幾撥人,以婦人居多,她們原本想留下來和狐姬聊幾句,卻在看到她身邊的遙光後兩眼發直,不禁好奇起來。
她們問遙光的問題不外乎是一一年輕人住哪兒,今年幾歲了,家裡雙親可健在,是否有兄弟姊妹,家裡幾畝田,從商還是讀書人,家有餘糧否……諸如此類,而其中最重要的是:成親了沒?
從頭到尾擺著一張冷臉不回話的遙光偏對那句話開口了,答案還讓人有被雷電擊中的驚愣——「她是我的未婚妻。」
未婚妻是什麼,能吃嗎?
狐姬偏著頭想了許久仍想不出來,沒人告訴她什麼意思,她索性不想了,省得越想越迷糊,卻沒料到這句話一傳十,十傳百,在三座村子裡造成轟動。
接下來的三天中又陸續有人上門,有人拎了一條魚,有人送了十顆雞蛋,有人用小筐裝蔥,還有一大把現摘的菜,也有人送蘑菇和山菜……都是家裡拿得出來的東西,給終身已定的狐姬添喜,又多看了幾眼天人般俊美的男子,感慨男俊女俏,天作之合。
一頭霧水的狐姬收禮收得手軟,她始終不曉得後來這一撥人為什麼要給她送魚送菜,她只管收下便是,笑靨如花的附和兩句,再回贈一把糖把人送走,兩廂歡喜。
咦?糖哪來的。
算了,不管他,八成是哪個送禮的人送來的,她借花獻佛轉送出去,反正她也不愛吃糖……只是收到糖的人為何一臉喜氣,還直對她說「恭喜、恭喜,百年好合」,連不笑的遙光都有笑意了。
他們祝她「百年好合」,是詛咒她只能再活一百年嗎?哼!太惡毒了,她生氣了!
不過看在滿滿的蔬果雜糧、雞鴨魚肉上,她勉強原諒他們的無知,她還能活好幾個百歲,不是短命鬼。
「遙光,我們進山打獵。」
食物再多也有吃光的一天,在努力吃了半個月後,村民送來的糧食所剩無幾,胃口變大的狐姬想吃肉,興致勃勃的騷擾遙光。
也不知道從哪天開始的,遙光經常待在她的小洞府,不像以往他老是待在無上仙居,都要自己去找他,雖然一開始覺得有點怪,但是做什麼都有遙光陪她,想要找遙光玩耍、求救也方便多了,除了他盯著她練功這件事,其它她都覺得萬般好。
「又想出去野了。」頭也不回的遙光專心煉藥,用法訣控制眼前的火苗,細火如絲卻能燒毀千年鼎,為無上天火的一種。
「我是餓了,你看我是不是瘦了?」她吸氣,拍拍刻意內縮的面頰,表示無肉使人瘦。
「你是胖了。」臉頰有肉才好看,腴嫩豐滿。
不論是人還是狐狸,一提到「胖」字就不行,愛美的狐姬一下子就跳起來朝他臉一撓,「你才胖,你才胖,你全家都是胖子……啊!你設什麼屏障?痛……痛死她了!」
被看不見的屏障彈出去的狐姬跌坐在地,她渾圓有致的玉臀差點裂成兩半,美眸含淚地瞪不看她一眼的男人。
「我的全家也包含你在內。」他揚唇。
「我除外,不算、不算,是你胖,胖得屋子裝不下。」狐姬揉著發疼的臀,恨恨的瞪瞪瞪。
「別鬧了,我在替你煉增靈丹,你的修為實在太低了,運用法術靈氣很快就告罄,支持不了太久,這顆增靈丹一下肚,只要你丹田內尚有少許靈氣便能立即充盈。」增靈丹適用於小狐狸這種半桶水的修行者。
聞言,她好奇地爬到他身側,張望,「這麼好用?」
看出她的小心思,遙光出言警告,「一次最多只能服三顆,三次補靈,多了恐有喪命之危。」
「什麼,要命的?」她一聽又不想要了。
一向平靜的山村哪來的精怪,她不會常用到靈力,補靈她也就用不上了。
「帶著保命用,能不用上是最好。」他閒著也是閒著,煉兩爐玩玩,許久不煉丹法會生疏。
噹噹噹……一爐丹煉成,三足雕窮奇獸銅鼎旋轉地,淡淡的煙火味慢慢散去。
狐姬的幻境經由遙光改造了一番,十畝不到的空間向外擴展了百倍大,有山川河流,還有游魚走獸,只是數量不多,僅供觀賞用,不做為口糧。
不然以狐姬的貪吃,捉再多也沒用,她看肉就想吃,無肉不歡,原先放養進來的被她給吃了,這是第三批。
「遙光,你乾脆煉製一飛衝天丹,吃一顆直接成神。」多好呀,不用渡雷劫,也省了修行的麻煩,一舉兩得。
「沒這種丹藥。」他一口回絕。
「沒有才要煉呀,顯得你有大神通。」她不遺餘力的吹捧他好造福自己,不勞而獲誰不願意。
「你給我好好的按部就班修行,不要有天馬行空的奇想。」別作白日夢,天下掉下來的是毒餡餅,吃不得。
說著,遙光捏了個指訣,方才阻止狐姬那薄如蟬翼的屏障被收起,他大手按住往前探的黑色頭顱,阻止某人偷丹。
「修行太累……」狐姬不死心,伸直玉臂,眼看快要碰到煉丹爐了,卻被爐上的熱氣燙著,她又連忙縮回,不解為何這麼燙。
方才又沒看到火,就個黑漆漆的銅鼎在半空中轉呀轉,轉得她眼睛都花了,連一點丹藥香也聞不到,怎麼就溫高燙手,把她的手也要燒化了。
狐姬沒見過煉丹師,狐姥姥也不會煉丹,因此不曉得其中奧妙。
「比烤狍子肉累?」遙光無良的用山獸釣狐狸。
果然,一聽到有肉吃,趴在地上不倫不類裝死的狐姬立即精神百倍的躍起,雙眼亮著光,「我要隻狍子腿。」
「吃貨。」他笑罵,拿吃的誘惑她真是百試百靈。
「不吃哪能活,我又不是你,神不用吃也就不必拉一一」她拉字才剛出,鼻頭就被彈了一下。
「吃不吃由我們。」他雖然已經辟穀,不會感到飢餓,但面對美食也是可以嚐嚐的。
「哼!你的意思是跟我搶吃的?」—說到吃,誰都不能跟她搶,等她先吃飽再說。
遙光挑眉看向她平坦的小肚子。「你能吃多少?」
「把山吃了。」她有雄心壯志。
「口氣真大。」她有事把山吃了,他寫個「服」字。
「哪裡大,我說的是實話。」為什麼她說的話神不相信,她明明很會吃呀,一次吃一隻雞。
不想跟她貧嘴了,遙光理了理衣袍往外走,「走不走?」
她一忙,「走去哪裡?」
「進山。」他的地盤。
狐姬嘴一笑,「去咧!再打頭大公鹿,我給杏花村的盧婆子送去半頭,她家快斷炊了。」
盧家前兩天來求過土地公,一家五口有兩個病人,三個孫子最大的還不到十歲,窮到吃了上頓沒了下頓。
「好。」她願意照拂百姓是好事,狐性漸去,人性抬頭。
她笑咪咪地把眼彎成月牙,「丹藥呢?要不要收一收。」那些是她的寶貝,一顆也不能少。
「少不了,沒人取得走。」遙光一施法,煉爐原地消失,只餘下淡淡煙火味。
「哇!我幾時才能像你這樣厲害?」神的境界非她能企及的,她有十分之一就知足了。
再給你萬年也不可能……他在心裡嘆息,卻不想讓她失望,於是說:「潛心修鍊……」
「哎呀,有雞飛過。」動不動就修鍊,她聽得煩。
見她眼底閃過的淘氣,面色不變的遙光握起她的手,拉近,「走吧。」
縮地成寸,遙光只跨出一步,兩道一高一矮的身影現身於山林的最深處,潺潺的流水聲是不遠處的瀑布,彩虹橫過山潤,映出七彩光帶,美若仙境。
「哇,好美。」彩虹就在眼前。
狐姬被眼前的美景迷住了,她愛玩愛鬧的本性又蘇醒,一把放開遙光的手,又叫又喊的奔向瀑布下方的小水潭,撲通一聲跳下水,衣服也沒脫的潛下潭底,一會兒叼了條肥魚往潭邊扔。
「我捉的,厲不厲害。」她得意洋洋地邀功。
「調皮。」說完,他已身在水中,身上的神衣化為一條長褲,裸著線條分明的上身。
「啊——你沒穿衣服。」不看,她是好狐狸。
說不看的狐姬又偷看,她壓不住狐狸天性中的好奇心,一看就著迷,主動地靠近,雙手撫上美得不可思議的胸膛和結實的腹肌,她眼中的讚歎和迷戀是一個男人最大的驕傲。
「好看嗎?」遙光柔和的聲音彷彿帶著誘惑,如纏綿的蛛絲一點一點纏上她。
「嗯!」孤丘的公狐狸沒一隻長得比他好看。
「喜歡嗎?」他唇貼著她頸後問。
「喜歡。」她下意識的點頭,美的東西誰不喜歡。
「想要佔有嗎?小東西。」
「可以嗎?」狐姬吞咽了一口口水,感覺飢餓。
「隨心所欲。」他兩臂打直,月光含笑,任憑她採擷。
面頰莫名發燙的狐姬感覺自己餓慘了,張口就咬但是……
「太硬了,咬不動,我牙痛。」她淚眼汪汪,露出兩顆小小的尖牙。
遙光失笑的抱住她,腰彎與她平視,熾熱的眼神彷彿兩條火蛇,鎮住她的一顰一笑,「可憐的小東西,連「進食」都這般遲鈍,看好我怎麼做,好好地學著……」
驟地,狐姬驚呼,她被整個拉下潭底,沒個準備的她措手不及,嗆了兩口水,還沒等頭浮出水面,細腰就被緊緊拴住,一口氣從他口中哺了過來,她才得以喘息。
而這只是開始,她發現自己的人類衣裙在潭面上飄著,水裡的她近乎赤裸,遙光的大手撫摸她的身軀,上下游移,明明在水裡卻全身發熱,身體不像自己的,一股渴求從下腹升起,她頓時害怕了。
「不要……」
才一張口又被吻住,她雙腳在底下打水,想逃開,可是她根本動不了,一種異樣的陌生感受湧現,漫向四肢。
「小東西,配合我。」遙光水面下的手試圖撥開夾緊的雙腿,輕哄著希望她為他綻放。
「……不用,我……覺得好奇怪;不要了,遙光,我好怕……」她好怕那種控制不了的感覺。
「聽話,別怕,我在呢……」
狐姬嗚嗚咽咽地低泣,她不喜歡在水裡。「我要回家。」
「回土地公廟還是狐丘?」她只有兩個去處。
瞬間,她茫然,這兩個地方都是她的家,可她卻是暫住的過客,只因為它們都是別人的地盤,不屬於她。
「遙光,我沒有家,嗚……」
「乖,有我的地方就是你的家。」遙光沒料到自己的一句問話會逼出她心底的傷,只能安撫她,拍撫著她肩背的力道溫柔,沒有方才掠奪的火熱。
「遙光,遙光……」狐姬當他是浮木捉住,殊不知是羊入虎口,讓他本來就沒熄滅的慾火更旺,被他一條大腿侵入兩腿間。
「你……我從沒被逼到進退兩難的地步,你真是我命裡的剋星。」低喃著,遙光等不及了,火熱在她腿間來回摩挲。
方才她驚慌失措的陌生感覺再湧起,她想要退卻,身體卻被遙光扣住。
「這、這是什麼?」好粗的棍子,磨得她大腿內側好疼。
「好東西。」他粗吼的低喘。
「我……我那裡感覺怪怪的。」
「那裡是哪裡?」他明知故問,伸出一指輕觸花蕊。
「啊!不……別碰……」不是不喜歡,而是一種說不出的感受。
「是這裡吧,真的小,能不能把我包進去?」遙光的手指試著探索那從未有人造訪的隱密之地,那緊緻的感覺他不疑他是否進得去,說不定會弄壞可憐的小東西。
風急雨也急,遙光一肚子邪火很快地洩出來,而正如他所言,身為上古大神,從毛髮到每一滴精血全是好東西,雨露融入水中,得到最多恩澤的那條鯉魚不到三天就開竅了,百年內修煉成精,其餘水族多多少步也啟了靈智,不過潭水滿溢在山下流,與山川天河彙集,大部分的靈魚或被大魚吃了或是遭漁夫捕獲,唯一留在潭底的鯉魚精最後修成人形,卻在情劫那一關渡不過,又打回鯉魚原形。
「什、什麼包進去?」神魂顛倒的狐姬已經無法思索了,她只感覺有一物在身體內進出,帶給她莫大的歡愉,她不再抗拒他的親近。
「我們試試。」再度復甦的火熱比先前還大,他讓可憐的小東西轉身背向他,趴伏住潭中的巨石上,他抬高她的桃臀,試著進入。
「什麼試……啊!好痛,你做了什麼?不許再來,我痛……」他太壞了,欺負狐狸!
「我只進去一點點。」他也因為她的緊窄窒礙難行。
「遙光,我好疼,快裂開了,你出去……」她會死掉的,嗚嗚一—遙光太壞了。
「就試一次,你忍忍。」總要過這一關。
「不……」狐姬的聲音戛然而止,全身僵硬,被撕開的痛從尾椎竄向頭頂,她眼前一黑,有種快要死去的感覺。
連續的痛持續好久,美麗的唇被她咬破了,她感覺自己快昏迷了,但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除了疼,身體漸漸有了奇妙的感覺,她說不上來,偏偏遙光還翻來覆去的折磨她……
狐姬根本不曉得遙光折騰了多久,等她醒過來時已是滿天星斗,她原本的衣裙換成若截下一片星空製成,帶著點點微光的天衣。
身後的一張大床是男人的胸膛,她如同幼獸般被護在懷中,離潭不遠。
「醒了?」沙啞的聲音中多了柔情。
不理他,她閉上眼佯睡,表示她非常不滿他的暴行,居然不顧她的意願欺負她,她要跟他絕交一百天。
「小東西太好了,我放縱了。」開始他也只想淺嘗一口,誰知在最初的困難度過後,他反而欲罷不能,即便發現她暈厥過去了仍停不下來。
遙光沒有後悔,他暢快淋漓,終於徹底擁有了想守護的寶貝,他的小東西。
「不聽、不聽,壞神。」他把她弄得很痛,她恨他。
「第一次難免會痛,以後就沒那麼痛了。」
「什麼,還有以後?」她嚇得想逃。
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的心思,他語氣慵懶地道:「都成了我的女人還想逃到哪裡?」這綿延數千里的山脈全是他的地盤。
「什麼女人,我是狐狸,九尾天狐。」她第二根尾巴就要生出來了,他再欺負她的話她兩根大尾巴搧他。
「是人也好,是狐狸也罷,我認定你。」他霸道的宣示,臂彎不輕不重的環住她的腰。他這些年在凡間安靜低調,骨子裡的狂放任性卻始終存在,他向來視天道規矩如無物,認定的事情就沒人能改變。
被當成獵物的狐姬很不快的嘟嘴,「我沒認定你呀!你讓我很痛很痛,我不原諒你。」
「你自個兒起來走動走動,看還會不會痛。」他替她上過靈藥,身子應已恢復如初。
狐姬不敢動,她猶然記得被撕開的痛,那種刻在骨子裡的劇痛讓她心生懼意。「我不……啊,你幹什麼?」
「走走。」遙光將她往上一拋,她輕輕一旋身,安然落地。
「遙光你太過分了,要是摔著了,我跟你沒完沒了……」嚇了一大跳的狐姬驚魂未定,氣沖沖走向遙光戳他。
「瞧!不是沒事。」瞧著她氣紅的雙頰,身子又熱起來的遙光眸色一深,想著多久才能再親近她。
她一怔,又走了兩步,「咦!真的不痛了。」
「你再瞧瞧那邊。」他對空畫了個圈再一點,原本陰暗的樹叢邊忽地大放光明,照出堆在一起的獵物。
「啊!是熊,還有大公鹿、山羌、山羊,狍子……」哇!好多,她肯定吃不完。
看到她心花怒放,一副想要大快朵頤的樣子,心口一鬆的遙光露出淺笑。
「山羊,兔子和山雞還是活的,先圈養著,等熊肉,鹿肉吃完了再吃活物,我會讓你有吃不完的肉……」養家活口是男人的責任,他不怕喂不飽她。
「可是我要怎麼帶回去?」狐姬發愁,她小小的身軀扛不動重物,看到一堆肉卻束手無策。
「有我。」
這簡短兩個字讓狐姬笑了,一向都是這樣的,只要有遙光在,什麼問題都能解決。
充當挑夫的遙光一揮手,一根腿粗的樹榦飛到他手上,他隨意揮了兩下,比人高的黑熊、公鹿、兩隻山羌、一隻羊、狍子、兔子、山雞等野物全掛在樹榦上。
他只是輕輕扶著未落肩,樹榦便跟著他往前飄移,月光下,遠遠看來是他扛著掛滿獵物的樹榦移動,而他也不用擔心掛了戰利品的樹榦無法跟著他們穿梭在林子中,樹榦移動之處,山中原本的樹木都會主動讓路。
沒路也出現平坦小路,兩座山之間無端多了一座吊橋,遇河石出,形成一條石頭路,晝伏夜出的野獸一頭也沒瞧見。
近以兩人這回家的路上就像是在郊遊踏青,直到夜風傳來細微的嗚嗚聲。
「什麼聲音?」狐姬是單純,但不笨,她知道身後遙光的作為,她雖說要恨他一萬年,可還是朝他靠近,有他在她特別安心。
「是夜梟的叫聲吧。」有些像哭聲。
「是嗎?我覺得有小孩子在哭。」山裡空曠,一絲絲迴音都會非常清楚,不難分辨。
「這麼晚的山裡怎麼可能有孩童,是你聽錯了。」遙光不想自找麻煩,要不是答應陪她慢慢走,感受夜的寧靜美,他們早就下山了。
當神已久的遙光不習慣兩腳落地的感覺,凡人才雙腳走路,他是神,不屑與之相同。
「遙光,我們去看一下,我覺得很不安。」今晚的風帶著點腥氣,他們孤狸的感知最敏銳,她覺得有古怪。
「你不睏?」她有固定的睡眠時辰,太晚睡會暴怒。
「很睏,可是不看一眼我不安心。」狐姬強撐著不打哈欠。
在人類血脈復甦後,又當了代理土地好一段時日,她人性的一面越來越明顯。
以前的她見到人類遇險,根本是置之不理,不管死活,人在她眼中是一塊會走動的肉,弱肉強食,被吃了是天意,神都不管,她一隻狐狸管什麼?
但自從融入人的生活後,她漸漸改變想法,人有人性,獸有獸性,人與獸不盡相同,她做不到一視同仁的待人好,但至少能力範圍內不會見死不救。
「好吧,就看一眼,你看你眼皮子都快睜不開了。」在某方面,遙光是無情的,從遠古活到今日的他看遍世情,心也漸漸冷硬,對於他不在意的人、事、物他一向視若無睹,即便死在他面前也一腳跨過,不會有半絲憐憫。
數千年來唯一令他在乎的只有狐姬,他對她的感情由日積月累下形成,匯成逃脫不了的情海。
先是無視,後是對弱小幼獸的憐憫,再來成了容忍,最後她一步一步爬到他頭上撒野,他才知情根深種。
「我沒有……睜不開眼,就是有些累了……」
她打了個哈欠,一時沒走好腳坐到樹根,遙光適時伸手一扶,輸了點神力給她。
「咦!我好像……」整個身子都來勁,服了靈藥似的神清氣爽,再來回跑一百里山路也健步如飛。
「你的身體負荷不了太多的神力,別太猖狂,謹慎的使勁,一下子用太多對你的修行無益。」她容易得意忘形毛病改不了,一點小功勞也沾沾自喜。
「知道了,老爺爺。」上了年紀愛嘮叨。
精神一來的狐姬歡快地跑回發出細碎哭聲的地方,她笑聲清脆,充滿活力,秀足宛若狐足輕快的跳躍,讓「老人家」好笑好氣,獵物放下畫了個結界防止獵物被其它野獸拖走,隨即縮地成寸來到狐姬身側。
狐姬嬌哼了一聲,再次往前狂奔想甩掉他,她想她總要贏他一回。
但是不論她跑得多快,身旁的遙光總是不疾不徐的跟著,她回頭齜牙瞪,他挑眉回視,這樣的競爭直到兩人來到處深林的入口處。
來到林子處,嗚嗚咽咽的孩童哭聲更加明顯了,風吹動樹葉的沙沙聲幾乎要掩過微弱泣音。
狐姬蹙起秀眉,林子這麼大,要怎麼找人?天氣越晚越冷,一個小孩恐怕撐不住。
「在那邊,千年古木的樹下,老樹盤根處。」遙光身為山神,放開神識就能感知林中情況,領著路尋找小孩,不一會兒就找到了,他伸手一指方向。
「千年古木……啊!看到了……」果然很古老,枝幹乾枯,充滿滄桑的老態,還生了個好大好大的樹瘤。
順著遙光所指的方向走去,狐姬看到兩條突出地面盤繞的樹根中,有個橢圓的凹陷,一名五歲左右的小男童雙手雙腳被藤蔓綁縛,他身上有多處擦傷,衣服也破了幾處,像是被拖行在地上破的。
「你是流水村村長的小兒子,你叫長壽對不對。」狐姬對這個孩子有印象,他是李村長的小兒子。
三村村長中就流水村村長最會生,他一共育有五子四女,其中已嫁娶的有六人,還有三人未有婚約,李長壽他的幼子,他最偏疼的兒子,幾個孫子都比這小兒子大上幾歲。
所以李村長一直很擔心他老了,小兒子卻還沒長大獨立,怕其它兒子們會欺負小兒,為了這件事他特地來問土地公,看要不要多留一些私房給小兒子,他真的憂兒長不大。
「輕……輕輕姊姊!」嗚……嗚嗚……有人來救他了,他好害怕。
「是我,別怕,姊姊幫你解開藤蔓。」唔,綁得真緊,根本解不開,都打死結了。
狐姬小手悄悄捏了指訣,法力到處,藤蔓斷成數截,她連忙把拇指粗的斷藤撥開,抱出孩子。
「輕輕姊姊,我好怕,我要回家,有大蛇……蛇說要吃了我……」他哭得聲音都啞了,說話也有點含糊,神色倉惶。
蛇會說話?沒聽說山上有蛇精啊……大概嚇壞了,見什麼都怕。
狐姬沒多想,點點頭安撫著李長壽,說話的同時用上法術,讓他迷迷糊糊地睡去,好好歇息,「好,姊姊帶你回家,你爹肯定急死了,你可是你爹的命根子。」
「誰允許你帶走本娘娘的食物,把孩子放下,否則你們就留下一人代替他,當本娘娘的儲糧……」
一股很腥的陰風吹拂,古木四周忽然變得森冷,一陣爬行的磨地聲越來越近,越來越近,越來越近……驟地,水盆大的蛇頭從千年古木後竄出,龐大的雪白蛇身迅速纏上樹,蛇與樹融成一體,感覺非常巨大。
「遙光,有蛇。」好大、好長的蛇,能吃一個月吧!
又驚又喜的狐姬往遙光身後一躲,她既畏懼巨蛇的強壯,又想把它吃掉,辣炒蛇肉、蛇湯、蛇羹、火烤蛇肉……吃貨的腦子永遠跟別人不一樣,想的全不是如何打退敵人全身而退,而是各色菜肴。
「你是想生擒也還是吃了它?」瞧,他多了解她,一語中的。
「有什麼不同?」下場都一樣是入了她的腸胃。
「死的好解決,拖回去便是,活還得弄個蛇籠來裝比較麻煩,還得防止它逃走。」
「我想一下……」死蛇放久了會發臭,蛇血也不能喝……
「放肆,竟敢無視本娘娘,你們兩個人類活得不耐煩了,還不快快受死!」白蛇倏地伸頭威嚇,露出滴著毒液的尖牙。
「誰說我們是人。」狐姬看著懷裡的孩子睡著了,她才敢放聲叫囂,自曝非人身分。
「你們不是人是什麼,休想糊弄本娘娘的雙眼。」她該先吃哪個呢?
上次一口吞了巨蟒差點脹死它,這次它不能貪心,先挑個好入口的。
狐姬一聽笑得挺開心,「遙光,遙光,它道行不深耶,居然看不出我們的修為,她留給我對付好不好?上山是要打獵,可我還沒有打到獵物呢。」
「好。」讓她練練手。
這條蛇他先前就見過,知道她大抵幾斤幾兩重,不犯到他頭上他也不管了,這回主動送上門,可就沒道理放跑它。
狐姬眉開眼笑的亮爪子,想著從哪裡下手才好,被徹底無視的大白蛇氣得睜大蛇目,大嘴一張吐出毒液。
「好什麼好,本娘娘先滅了你們!」一次吃不完留著慢慢吃,先毒死再說,豈能容許兩個人類放肆。
「什麼本娘娘,你也太不要臉了,以為是白蛇就是白娘娘,你這修為也差太多了。」簡直是大笑話。
被遙光拎著躲開毒液的狐姬囂張地仰頭大笑,嘲笑白蛇自大,道行不夠也敢耍威風,笑破蛤蟆肚皮,不過回頭著著他們剛站的地面被毒液蝕出半人高的大洞,她想若噴在她身上還能活嗎?心裡不由得看一些心驚膽戰。
「你……你羞辱本娘娘,本娘娘饒不得你。」白蛇一說又吐出毒液,一顆百年蒼柏當場融化。
「來啊,除了噴這個噴不中的毒液你還有什麼招數,儘管使出來啊,別到時候被我打慘了掉金豆子!」
白蛇氣得頭頂快冒煙了,巨尾一甩,成片的樹木倒了一大片,殘枝斷木,滿地傷葉,但狐姬被遙光拎著閃開,連衣角都沒被碰到。
「遙光,你不要再把我拎來拎去,我頭暈。」她還沒正面對上蛇精呢,哪能窩窩囊囊吐了一地。
「你小心一點,就算對手比你弱,也不能輕敵,驕傲往往是落敗的原因。」他一說完,伸手一招,在狐姬的手腕上戴了一隻烏金色鐲子。
「遙光,這是什麼?怎麼是墨的,不好看。」
「這是烏風獸鐲,只要你一有危險便會生效,擋下不管哪一方向來的攻擊。」幸好他一時興起把這法寶從無上仙房取出,本來就是要給小東西防身的器物。
「烏風獸?」聽起來挺威風的。
「還有這個,避毒丹,服下之後百毒不侵。」為了她,他耗費不少苦心,她無畏的精神總叫他提心吊膽。
「怎麼不早點給我,藏私。」狐姬一把搶過來吞下,她相信遙光不會害她。
綜觀仙界和人界,所有認識遙光的人裡,大抵只有狐姬不怕他吧!無視他的臉緊抱大腿,其它神仙妖魔都認為遙光的心思藏得深,他墨黑的雙瞳看不出心緒,總讓人感到顫慄與威脅,不自覺想避開,更不會全心信賴他。
「臭人類,不要躲來閃去,有膽和本娘娘戰上一場。」白蛇氣急敗壞的大叫。
「戰就戰,誰怕誰。」不能激的狐姬轉身,將睡著的李長壽交給遙光,一縱身,現出比同類大一倍的白狐真身。
「你真的不是人,是狐?」自己居然看走眼……
「什麼狐妖,瞎了你的蛇眼,本仙姑是狐仙,要渡世人的仙人。」她尾巴一擺,身形快如閃電的躍到仍卷著樹的白蛇背上,銳利的爪子往蛇身一劃,蛇血立即噴出。
「啊……你敢傷了本娘娘,本娘娘毒死你。」
它張口又是一口毒液,想命中在她身上跳來跳去的狡滑狐狸,但是她沒噴中反而濺到自身,它的毒液會腐蝕東西,因此被毒液噴到的蛇身溶出焦黑傷口,讓它氣到發抖。
「你到底有多笨,毒不到別人反而自殘,要不你省下毒液別吐了,完好的蛇身留給我燉蛇湯。」那一塊毒不能吃,太可惜了。
又是一口毒液噴來,罵蛇罵得太過癮的狐姬忘了躲,趕緊一舉爪子,烏風獸鐲化成半圓光罩,將毒液阻在外。
「該死、該死,我要你死!」白蛇終於離開千年古木,抬起丈高的身軀撲向移動極快的白狐。
「要我死可不簡單,看著我的眼睛,我帶你去蛇的極樂天地……」
「看就看,本娘娘還怕不成……」
白蛇蛇目睜大與狐姬對看,看著看著,白蛇的視線慢慢渙散,它仰高的身軀慢慢往地面趴伏……
作者:
丫不
時間:
2019-1-19 11:48 A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19-1-15 09:27 PM 編輯
【第七章】 原來那樣做會生娃
「輕姑娘……我真有說不出的感激,長壽是我四十來歲才生下的老來得子,平時我把他看如眼珠子似的,我真的沒想到……沒想到……」會把孩子搞丟了。
流水村李村長快五十歲了,現在卻痛哭流涕的抱緊兒子,原本還白髮不多的頭髮竟一夜白了半頭,那增多的皺紋讓他著來老了好幾歲。
他邊哭邊說孩子怎麼丟的,眼淚止都止不住。
原來他五歲的兒子跟十歲的大孫子到河邊拾鴨蛋,傍晚天色一暗,孫子回來了,小兒子卻不知去向。
他追問大孫子小九叔上哪去了,大孫子說掉水裡,嚇得他連夜發動村民找人,連山裡村、杏花村的村民也來幫著找人,但找了好幾個時辰都找不到人。
有人勸他節哀順變,兒子八成沒了,明兒到下游看看,也許還能找回屍首,小孩子貪玩,難免不留神。
他一聽天旋地轉,當場暈了過去,大夫來了,放血又掐人中才救回來,把一家老小十來口嚇個半死,後來大孫子才出來說因為祖父偏心,他才故意把小九叔帶往入山的林子,騙他山上有神仙,然後把人扔下便回家了。
這下子又有希望了,大夥兒又趕往山上走,三條村上百名漢子沿著上山的路找,眼看天色越來越晚,大家心急如焚,山裡野獸多,一個孩子真的活得了嗎?再找不到人真要節哀順變了。
幸好這時候狐姬小倆口抱著孩子下來,他們背上還打著多得嚇死人的獵物,見狀的眾人又笑又吼地圍住兩人。
「李村長,孩子回來就好,你也別太自責,兒孫自有兒孫福,以後一碗水端平,別顧此失彼,兒子、孫子都是你們李家的子孫,你把自己顧好了才能一家和樂,你想的那些事也就不會發生。」狐姬勸慰著。
「是、是,我真想不到對小兒子的偏寵會引來這場禍事,多虧了你和你家那口子,否則後果不堪設想。」李村長抹著淚,邊哭邊笑的反省,也為兒子的安然無恙而歡喜。
「也是你家長壽運氣好,命不該絕,我們今兒個上山打山雞,因遇熊了就往深山野林裡去,這才遇到昏睡在樹洞裡的長壽,入夜山路難走,走得慢才讓你們擔心。」要不是她的狐狸算靈敏,真要錯過了。
蛇妖本來打算明兒早再吃掉李長壽當早膳,五歲孩子的肉身能飽三天,它趁機修煉,等餓了再去覓食。
神色憔悴的李村長心疼的撫著兒子沾滿泥土、草屑的頭髮,心有餘悸。「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這孩子是有福氣的,我老李承你的情了,日後有什麼事你吩咐一聲,我馬上帶人給你。」
「好,你們先回去,孩子也累了,給他洗乾淨再喝熱湯,睡一覺就沒事了。」
說實在的,雖然這孩子一直在哭,可遇到那麼大的事居然沒當場嚇死,還能撐到他們來救他,也算勇敢了。
「嗯,我也給他瞧瞧有沒有受傷,真是太謝謝你了,輕輕姑娘,沒有你我這小兒子就要沒了。」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沒事的,順手而已,這兩隻兔子帶回去給長壽補補身,畢竟他在山上多久我們也不知曉,補一補壓壓驚。」皮肉傷不多,怕有內傷,而且就怕今晚的事會造成夢魘。
「哎呀,這怎麼好意思,你救了我家長壽我都沒好好報答,怎能再要你的兔子?」他受之有愧。
「沒事,叫春花大娘炒個兩斤豆子讓我當零嘴吃吃,這就夠了。」蹦滋蹦滋的豆鹹香美味得叫她停不了口。
狐姬說得很真心,李村長卻覺得這樣不好。
「這……」兩斤豆子還不到二十文,他送了都害臊。
「還有你看到那頭大熊了吧!我只留熊掌、熊膽、幾斤熊肉,其它的熊皮、熊骨什麼的,明兒一早你和山裡村、杏花村的村長商量商量看要剝皮去骨還是整頭拖去鎮上,得的銀子你們三村分一分,看要救濟窮苦或把村裡的破屋子修一修,別給風掀了……」
反正肉太多也吃不完,當做做功德。
李村長一聽,感動地眼眶又紅了,「好,我明兒一早就去做,輕輕姑娘真是好人,我們流水村不會忘了你的恩情。」
「沒什麼,舉手之勞,就當是土地公行善積德。」狐姬很盡責,不忘把功勞推到土地公身上。
「好好,我過兩天來添香油錢,給土地公辦一頓豐盛的,輕輕姑娘你也累了,快去休息吧,我們也走了。」
找到孩子心就安了,李村長臉上終於有了笑容,再三道謝才離去。
等廟前眾人散去之後,跟大蛇搏鬥過的狐姬累得不成樣,手腳發軟站不住,若非身在暗處的遙光上前一扶,她都要跌坐在地,一整晚爬不起來,直接睡在廟前的樹下。
不過她骨子裡就喜歡炫耀,看到遙光便忍不住了,再累也要得意的吹捧自己一番。
「遙光,遙光,你看到我剛才的表現沒,真有大將之風,穩重沉著又不輕佻,沒丟土地爺爺的臉。」她太好太棒了,是世上最厲害的狐狸,讓一群人圍著她感恩戴德。
先前的一派正經是裝出來的,人前說人話,一旦人走了,她的假面具也就掉了,恢復平日愛玩、淘氣、得意洋洋的樣子,等著遙光稱讚她,她興奮著又做了一件好事。
看她這副模樣,遙光好氣又好笑,「你睏了,去睡覺。」她眼皮子快睜不開了還傻樂。
「我不累,哈……你誇我,我不……不累……」狐姬很固執,硬撐著眼皮,就要從他嘴裡聽到一句好聽話,卻克制不住哈欠。
她咕噥著咕噥著,沒多久就沒了聲音。
遙光一把將人抱起,走進狐姬的洞府裡,手指一劃,狐姬的衣物全都不見了,光溜溜的不著片縷。
他手指再一點,本在無上仙居的溫泉池,驀地出現在此,他抱著柔軟嬌胴走進池子裡,動手為已然睡過去的狐姬梳洗,又泡了一會兒才將人抱出,重新換上了衣裙,躺上玉床。
看了沉睡中的美麗嬌顏,他眼中的情意又深了一分,靜靜地凝視她良久,而後也跟著上床,躺在狐姬身側,將這令人又愛又恨的小東西摟入懷中。
神不用睡覺,但受了懷裡狐姬影響,遙光也垂下眼皮,漸漸地熟睡,一夜無夢。
* * *
次日。
日正當中,一陣吵雜聲吵醒了睡夢中的狐姬,她伸了懶腰醒來,又用手背揉揉眼睛,感覺伸直的手臂似乎碰到某物。
「咦,遙光,你怎麼在這裡?」睡醒時的迷迷糊糊讓她格外誘人,尚未想起昨日白天發生的事,嬌憨得令人心疼的狐姬咧嘴一笑。
「我昨兒夜裡睡在這裡。」眸色一暗的遙光順手將人摟入懷,指尖溫柔地撫過柔順青絲。
「你睡在這裡?不回無上仙居了嗎?」她眨著眼,模樣純真的讓人想一口吃了她。
「你在哪裡,我在哪裡。」他一刻也不想和她分開,這樣相依相偎他覺得心境很平和。
「為什麼我在哪裡你就在哪裡……」突然腦中電光一閃,雷聲猛地在腦中爆開,她想起在潭水中的種種,她怒叫道:「遙光,你大混蛋,你怎麼可以欺負我,把我按在大石上用力的欺負我,叫你住手還不聽,猛用大棍子戳我。」
「我沒有用棍子戳你。」他失笑。
狐姬氣得往他肩上一咬,「還想狡辯,我記得很清楚,你不知道用什麼頂,害我痛得狠了。」
她猶記得撕裂的劇痛,最後痛得受不了而暈過去,而他還繼續折磨她。
「是這物兒。」他捉起她的手往豎起的火熱一握。
「這、這是什麼?」居然會動。
「男人的好東西。」他低笑。
「好東西……」能吃嗎?
狐姬有著吃貨本性,總不忘吃,看她單純的模樣,心頭一熱的遙光看向她的櫻桃小口,想像了一下畫面,頗為遺憾地低頭一啄她的唇,聊慰不可得的遺憾。
「就是它在疼愛你,讓你哭了。」
「那它才不是好東西,它讓我疼。」想到椎心的痛,狐姬嚇得鬆手,退避三舍。
「會疼才是愛,不然怎麼是疼愛吧?」目露狡色的遙光以話哄騙。
「我不要疼,太痛了,你下次再打我,我絕對跟你翻臉。」她態度堅定的警告,氣鼓鼓的瞪人。
一定有下次,他怎麼會放過令他愛不釋手的小東西?
不過遙光知道她現在還在記恨,講這些只會讓她更生氣,就拿其它事引開她的注意力。
「村民們都來了,在外面殺熊、剝熊皮。」
「什麼?你怎麼沒叫醒我?」她喜歡看熱鬧啊。
人身的狐姬動作依然如狐,輕盈的躍過遙光跳下床,步伐輕巧無聲。
匆匆忙忙出了洞府,她先看見的是放在供桌旁的蛇籠,原七、八丈長的巨蛇,如今縮成約兩尺的白蛇,病懨懨的蜷著蛇身,開不了口的用怨恨的眼神看向以幻術迷惑它的狐狸精,她用神器作弊太可恨了。
不過狐姬沒理會它,調皮地朝蛇籠踢了一腳,又得意洋洋的扮了扮鬼臉,這才走出土地公廟,朝分肉的村民走去。
杜小娟第一個發現她,歡快地跑到她身邊,「輕輕,你來了呀!我剛怎麼找不到你?」她廟前廟後都找了一遍,就沒見到人影。
「我上山溜達了,剛回來,你們在幹什麼?」雖然她早就知道了,但誰叫她裝作從山上回來呢,也只好裝不知道了。
杜小娟拉著她手指著用桃葉包著的一塊熊肉,「反正賣誰不是賣,就先問問村裡的人,也不多賺什麼銀兩,以豬肉價多一文給三村村民,誰家想吃肉就來切一塊。」
鄉下人家哪能吃到熊肉,手中有點錢的都貪個新鮮,你一塊、我一塊地買一些嚐嚐滋味,杜小娟家一口氣割了一斤熊肉,說要走親戚送人,給她姥姥家吃兩口野味。
雖然整頭熊拉到鎮上賣少說能賣三、四百兩,熊皮、熊骨都是好東西,可是這熊是白得的,有好事當然是先照顧鄉里,經過三村村長商議後,決定便宜賣給村民,省得運來運去,熊皮被一位從鎮上找來的皮貨商人買走,得銀一百五十兩,村裡的老大夫要走了熊膽,說要泡藥酒,想到這酒的受益人是村民,也就酌情收個五兩當送他,剩下的熊肉賣了將近一百兩,實方和賣方都歡喜。
一頭熊一共得銀二百五十二兩,三村分一分各得八十兩,其餘十二兩當香油錢添了,給土地公買香燭。
「嗯,這也是辦法,機會難得嘛,不求賺錢,大夥湊湊熱鬧。」看著一頭熊肢解得只剩下骨架子,狐姬也饞肉了,她想著鹿肉、山羌肉,還有那四隻大熊掌,夠她吃到肚圓。
「我們給你留了二十斤熊肉,你和你那位趕緊吃掉,熊很補的。」杜小娟眼神曖昧的朝她手臂一頂。
她哪位?情竅未開的狐姬根本聽不懂杜小娟在說什麼,一聽有人要搶她肉吃,心裡立即不高興了。
「我比較喜歡吃鹿肉,鹿肉串燒,鹿肉涮鍋子都好吃,鹿茸趁嫩燉湯喝。」她想把肉趕快吃光光就不會有人搶,沒想過給遙光留一份,反正他能辟穀。
「嗯嗯,鹿肉也補,尤其是鹿血,你讓你表哥多喝一些,他好你就……」她摀唇吃吃偷笑。
「我表哥……」狐姬想了一會兒才想到「表哥」指的是誰,遙光對外便是她表哥,還有什麼未婚妻、未婚夫的,當人真的很麻煩,老要無中生有的編出事來。
「杜小娟,你在胡說八道個什麼,都多大了還口沒遮攔,鹿血能隨便喝的嗎?要是喝出問題,你讓輕輕日後怎麼辦!」桂枝嬸子從後面了打小娟一下,橫眉豎眼地責備。
「哎喲!別掐,疼吶!你這下手也太狠了,想把我揪下一塊肉呀!」真痛,一定會烏青一片。
「不痛能讓你清醒嗎?輕輕和她表哥雖是青梅竹馬,早就定下婚約的未婚夫妻,可沒成親前還是得避著點,哪能真幹了那回事。」桂枝嬸子戳戳杜小娟的腦袋。
「我、我也是好意嘛,看他們挺登對的……」早日生米煮成熟飯,成就一段良緣。
「你這個腦袋瓜子進水了,盡想些齷齪事,孤男女同處一室,真要發生什麼事你要輕輕被沉塘還是浸豬籠?」不知輕重,胡裡胡塗,男女之事豈能任性妄為。
「桂枝嬸子你別再念了,我錯了就是,長著豬腦袋想得太簡單了,以後我保證絕對不亂說話,用針縫著。」唉,早點成親不就得了,掛著名份不落實,旁人看了都著急。
桂枝嬸子這才不針對杜小娟了,轉而嚴盡地對狐姬說:「輕輕,聽桂枝嬸子的,桂枝嬸子是過來人,這鹿血不能亂喝,喝了會出事。」尤其她是年輕姑娘,這事要防著。
「為什麼不能喝,會出什麼事?」如雜草瘋長的好奇心撓得她心口癢癢,越不說明越瘋長,堵得慌。
怕人聽見一般,桂枝嬸子左顧右盼,看周遭沒人走動才拉著狐姬走向角落,小聲地道:「那是壯陽的。」
「壯陽?」她一臉茫然。
看她還是不懂,桂枝嬸子好笑地教起床第事,「就是男人一喝全身發熱,拉起女人做那事兒,兩人脫光了衣服……」
雖說已經成多年,說起床第事,桂枝嬸子多少還是有點羞澀,半遮半掩,但該知道的還是都說清楚了,連一旁偷聽的杜小娟也聽得津津有味,臉帶紅霞的問起桂枝嬸子的新婚夜是不是很疼。
「要死了,你這丫頭,連這也問,太羞人了,回家問你娘去。」饒是生了兩個孩子,桂枝嬸子還是羞於啟齒,面頰泛紅。
杜小娟性情大刺刺,不以為然的聳肩,「我問過了,我娘用大掃把抽我,罵我死丫頭,年紀小小就思春,後來我問嫁了人的堂姊,她說第一次痛不欲生,真想死了算了。」
「痛不欲生?」那不是和她的情形一樣……狐姬想起在狐丘看到公狐狸和母狐狸交配的樣子,她臉色一變。
「哇!什麼痛不欲生,多做幾次就好了,其實沒那麼難受,過了一般磨合期便漸知滋味了。」新婚當日,她家那個是餓虎撲羊,全然不管不顧的一整夜讓她苦不堪言,興起和離的念頭,但是……桂枝嬸子想起倒吃甘蔗般的甜頭,神色有著羞澀也有著喜悅,和丈夫的床第事越做越順心,樂在其中。
「第一次真的很痛?」狐姬想確定的問。
「這事因人而異,我還好,雖然疼得想跟丈夫和離,不過後來也就好了,你們兩個別因此嚇著了,咱們女人長大了都會經過這一關,夫妻和美才有孩子……」
「那啪啪啪的聲響……」狐姬話還沒說完就被摀住嘴巴,她有些明了地酡紅了雙頰。
未經人事的杜小娟不曉得「啪啪啪」是什麼意思,可桂枝嬸子一聽就聽出味兒,連忙上前摀嘴。
「你哪兒聽見啪啪啪的聲音?」不會是她和她表哥……桂枝嬸子擔心了。
狐姬趕緊扯了個謊,「我上個月經過杏花村東邊那片竹林,突然嘴饞想挖兩根嫩筍回來燉湯,然後就看到兩個人纏在一起,上面那一個是男的,下面那一個女的一直喊不要,然後就發出啪啪啪的聲響了。」
「夠了,夠了,我知道怎麼回事了,輕輕,以後再看見要趕緊避開,那是不好的事,如果是夫妻,大白天的在野地行敦倫之事,是不知羞了點,但比起兩個並非夫妻的男女,那還好些,不是夫妻的男女做這事便是偷情,別人口中的野鴛鴦、姦夫淫婦,你和小娟都是未嫁人的姑娘家,千萬不能被男人騙了做這種事……」
「做了會怎樣?」心直口快的杜小娟搶先一步問出狐姬想知道的事。
桂枝嬸子沒好氣的瞪她。「會有孩子。」
「嘎!」杜小娟和狐姬一起叫了聲。
看到兩人同時往肚子一摸的動作,桂枝嬸子好笑又無語,心想,她們到底聽懂了沒,是有聽沒有懂,下意識地摸肚子,還是真的有什麼?
「不是沒這可能,凡事都有萬一,明明不想要的偏又來了,像我肚子這個,我想過兩年再生個貼心棉襖,他不聽話,急著來當我的孩子。」語多埋怨的桂枝嬸子笑著將手放在微隆的肚子,笑容充滿母性光輝。
那她也會有嗎?
狐姬一臉驚奇的看看桂枝嬸子的肚子,又看看自已沒什麼動靜的小腹,聽了桂枝嬸子的話,她有些明白遙光對她做的事。
她忽然想著,她和遙光會生出什麼樣的孩子?是冰塊長在臉上的傲小子,還是,有狐狸耳朵、狐狸尾巴,一身白的小姑娘?
莫名地,她生出妄念,在這世上她已經沒有和她血脈相連的親人,她想擁有個斬不斷的血緣,日後不管分隔多遠,他們都知道有個親人在等著,他們是真正的血親。
「輕輕,輕輕,你怎麼了?」
被輕推了幾下,恍神中的狐姬回過神。「嘎!什麼?」
「你在睜眼睡覺呀?剛跟你說一堆你聽進去了沒?」杜小娟手做鉗子狀,作勢她沒好好回答就要掐她。
「我是在想羊要不要吃草,我過幾天就要吃它了,要是不喂它吃草可能就死掉了。」狐姬說了一個符合吃貨性格的謊。
杜小娟和桂枝嬸子一聽都翻了白眼,作勢要掐死她。
「你豬來投胎不成,現成的熊肉還沒吃,你還有大鹿、山羌、狍子,光是這些肉食就夠你吃上一個月了。」
「可是我還想吃羊肉泡饃,烤全羊,涮羊肉鍋子,大塊煮的羊肉湯……」呃!她們的眼神好像帶著刀子。
「你這個敗家女!」杜小娟惡狠狠的瞪她。
桂枝嬸子也附和,「是呀!你太糟蹋糧食了,有得吃還挑吃的,誰家像你天天吃肉,我們三天見到一盤就偷笑了。」還是男人先上桌吃,他們吃了才輪到老人、小孩,最後是女人,她常常只撿到肉屑。
「你……你們……肉很多,你們儘管拿,看挑中哪一塊拿走便是。」缺肉吃的女人真可怕。
村小娟攙起袖子,十足十口吻地說:「我們就是來打劫的。」
* * *
「來呀!來呀!來追我,咯咯咯……追不到……」
在一望無際的遼闊草原上,一隻毛色雪白的母狐狸咯咯咯的笑著跑在前頭,回頭看向體型大一點的公白狐。
「你這個小壞蛋,讓我逮到了非教訓你不可。」公狐狸一雙狐狸眼風流又多情。
「來呀!逮不到,逮不到,我等著你……」
母狐狸挑釁地搖著尾巴,引誘發情的公狐狸,色心大發的公狐狸奮力一撲,將母狐狸撲倒在地,兩隻狐狸互咬,齜牙咧嘴,咬嘴、咬脖子、咬耳朵……
翻來覆去,滾了一地的草屑,公狐狸一爪子扒在母狐狸鼻子上,接著公狐狸一躍,前足搭上母狐狸的背,開始啪啪啪……
「小東西,醒醒。」
一張完美無瑕的俊臉貼在眼前,睡得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的狐姬目光迷離,伸手勾住他頸項,喃喃道:「要啪啪嗎?」
「什麼?」遙光怔住。
「啪啪呀,你不是最喜歡……」驀地,她睜大眼,終於理解現在是什麼情況了,一張嬌艷小臉紅如晚霞,丁香小舌像被貓叼走了,沒再發出聲音。
「繼續說,我最喜歡什麼?」遙光往她染上粉色的耳朵輕咬,一手攬向她的腰,輕輕撫摸。
「我……呃!愛吃……愛吃魚,啪啪啪的大魚在砧板上跳著,我們啪地一聲把它打死,剖開魚腹,取出內臟,切兩塊豆腐煮鮮魚湯……」她越說越得意,把吃貨的本事找回,也越說越嘴饞,真的想吃魚了。
「不是這種啪啪啪?」他將人翻過身置於大腿上,對著渾圓的俏臀輕拍兩下,大掌又覆於上揉捏一番。
「啊!你又打我——」她想挑起,可惜力氣不如人,遙光只用兩根指頭輕壓她腰背,她就只能鴨子划水四肢動彈。
「這啪啪是疼愛你,不是打,教你這麼多回你還是不明白,這腦子真叫人無言以對。」遙光故作無藥可救的搖頭,頂著空空的腦袋還不如種些草籽進去,說不定還能開出些花兒來。
「不許再啪啦,不管是哪種啪啪,你離我遠一點,回你的山神廟去,哪能整天窩在小土地公廟,你的廟垮了嗎?」
本來不覺廟小,自從遙光來了,不管往哪邊走都會撞上,她才曉得土地公廟真的很小,想跟他保持合宜的距離都不成。
「沒垮,還在。」不過是棲身之所,哪裡都可為家。
「遙光,你不可以再對我做那種事了,桂枝嬸子說一男一女那麼做會有孩子,我們要生一隻山神還是狐狸嗎?」狐姬索性趴在他腿上,兩手托著腮幫子故作認真的思考。
遙光深幽的眸子閃過一絲冷芒,回話的聲音卻很平靜,「你想要孩子嗎?」
她遲疑了一下,「我不曉得。」
三百歲的狐狸還不算成狐,狐丘的狐群是過了五百歲才找伴侶,她娘便是五百零七歲生下她,也卒於那年。
經過修行的九尾天狐最多能活上一千歲,百年修出一條狐狸尾巴,九百年曆經七七四十九劫,最後一百年是準備應雷劫,因其修為而降下一到九道不等的天雷。渡得過,登上登仙梯,羽成仙孤,渡不過,重則化為焦屍,輕者修為全無,又得從一根尾巴修起。
狐姬是例外,因為她一半血脈是人,加上生性懶散,無心修行,所以她的修為始終沒長進,遲遲沒有修煉出第三條尾巴。
若非這一年來遙光逼著她練了不少玉簡上的功法,又輔以靈丹妙藥,她恐怕還沒有長出第二條尾巴的苗頭。
「我們之間不會有孩子。」除非他以神力製出一個,用天地靈氣孕育一千年。
「為什麼?」狐姬不明白她心口為何抽痛了一下,很酸,很想落淚,被遺棄的感覺又再度湧上。
「因為我是神,而你是半人半獸,種族不同無法融合。」當年她的母親能夠生下孩子,想來也是付出了不少努力,也是有機緣。
「那如果我想生一個孩子怎麼辦?」
她現在不想要不表示以後不生,也許哪一天就轉念了。
不會跟不要只差一個字,卻有天與地的差別,不要是自己選擇,至少甘心點,可不會卻是被剝奪,誰願意原本屬自己的卻被強行奪走了。
在跟遙光有了不一樣的親近,又從桂枝嬸子那聽說了一些男女之間的事,雖然還是不知情為何物,對許多事卻有了不同想法,她此刻的感受,是以前的她不理解也不會有的。
「抱養。」遙光說得冷靜,彷彿在面對著一位因討不到糖吃而胡鬧的孩子,他仁慈而包容,精心教導。
聞言的狐姬卻像是被點燃了怒火,坐起身來,直盯著他反駁道:「我為什麼要抱養,我可以自己生,我要生一個和我血脈相連的小狐狸。」
「不可能。」他斬釘截鐵的斷她念頭。
偏偏她是個拗性子,他態度強硬她越生氣,張口往他手背上一咬又跳開,氣呼呼地道:「誰說不可能,我們狐丘有很多好看的公狐狸,我要挑最漂亮的公狐狸當伴,然後我們會生下一窩可愛的小狐狸。」
狐姬想著美好的將來,如同她適才作的夢——一片遼闊的草原,一隻和她一樣雪白的狐狸,他們無憂無慮的追著、跑著,翻著肚曬太陽,沒有背口訣和修行……這樣的日子才是她要的。
「你不會有這個機會。」他不允許。
雖然遙光黑了臉讓狐姬有點緊張,但看他一副她就要乖乖聽他話的態度,她氣就不打一處來,皺皺鼻子吐舌扮鬼臉,「天機難測,你神也改變不了命運,你們不是老用天道壓我們嗎?這會兒搬石頭砸腳,被天道反噬了吧!」
「長進了。」腦子靈光了。
聽著遙光的贊語,狐姬又得意了,挺起胸膛,「我本來就不笨,狐狸是世上最聰明的動物,誰也比不上。」
「你再聰明還是我的,只要我還要你一天,你就只能是我的。」遙光說得霸道,伸手一勾,窈窕有致的身軀落入懷中。
「臭遙光,你幹什麼,快放開我,我是有節操的狐狸,絕對不會跟你啪啪。」她掙扎著,抵死不從。
瞧她橫眉豎目的模樣,他好笑在心,故意調戲道:「你說得我心猿意馬,我們去啪啪吧,你會有完全不一樣的感受。」
「遙光,不——」她伸手一推,竟意外推開了,連她自個兒都驚訝地看著雙手,不知哪來的神力。
「你的白蛇還要不要?」遙光卻是看向供桌下。
「要。」吃貨對於「食物」十分有佔有慾。
「它有同伴來了」嘖!這麼小一隻。
「來救它?」怒氣只能維持一盞茶的狐姬很快忘了和遙光的爭吵,她堅直耳朵聆聽任何動靜。
「是吧。」不然來送死嗎?
「敷衍。」狐姬鄙夷地哼了一聲,隨即使起迷狐幻步,身形虛晃了一步,從供桌下抓住了偷偷潛入的妖精。
關住白蛇的蛇籠並不大,是以隕鐵鑄造而成的細絲編織而成的玲瓏籠,它的籠身比鐵石還堅硬,無法被破壞,無論是武器攻擊、火烤、法術都無用,而籠子孔洞比針眼還小,也無法鑽出,且玲瓏籠本身具有鎮壓法力的功效,不論何物進入籠內都會被壓製法力,與一般無修為者相同,最後它已有器靈,沒法強行開啟。
可是眼前是怎麼回事,籠子底下竟被咬出拇指大的破洞,雖然洞太小,白蛇還是出不來,但硬如石在哪裡?還不是被破了?
玲瓏籠上面還置了七個陣法,不易破陣,偏偏這個入侵者也不知怎麼竟避過了陣法。
「誰,是誰?誰拎著爺的尾巴?快把爺放開,不然爺咬死你。」明明沒聽見聲音,為何有人把它抓住。
「什麼爺,你就這麼一丁點大,宰了烤熟都沒幾兩肉,塞牙縫都塞不滿,還自稱爺?」狐姬的語氣嫌棄到了極點。
「嚇!還想吃了爺,你知不知爺是誰,爺身軀雖小本事卻大,上天入地都能去,東咬西咬什麼都咬,沒什麼地方爺去不了,怕了吧!」爾等能識吾乃天賜的機緣。
「哎喲,很怕很怕,怕我一不小心就捏死你。」這麼小的小東西也能修煉嗎?原來天道也是有包容的一面。
狐姬終於明了遙光為什麼老把她拎來拎去了,因為實在太有趣,她把手上的小獸左搖右晃又甩圈圈,想反抗的小獸早就暈頭轉向了,著見的事物都在轉。
「你、你把爺放下,爺……頭暈,怎麼土地公也在轉,笑爺轉得沒他快……」哇!快吐了。
「輕輕,小心,它是靈鼠。」
一道白光驟起,包住六兩重的小獸,它吐出的穢物竟是黑的,正是它剛吃進肚的隕鐵絲。
「靈鼠?」明明只是一隻不起眼的小東西。
「它又叫嚙天鼠,什麼東西都能咬破,若是你的手指被咬一口,咬過的地方會泛黑,腐爛,整隻手臂中毒,潰爛見骨,唯有切除才能防止擴散。」
「什麼,牠這麼毒?」心頭一驚的狐姬趕緊將被她捉著鼠尾的老鼠丟開,不敢再碰,包在白光中的靈鼠異未落地,仍飄在半空中。
「不毒怎敢來救白蛇,你看蛇籠都被咬破了。」若再咬上一天,這籠子就關不住了。
這嚙天鼠有天生優勢,可惜這一蛇一鼠都太自大,自以為有了點修為便天下無敵,膽大妄為的佔山為王以生靈為食。
「放開爺、放開爺,爺不要關在白球裡,快放爺出去,爺保證不傷害你們。」
這是什麼鬼東西,為什麼咬不破?它咬咬咬,努力的咬咬咬……口中無物呀!虧她還張大好大的口兒要咬,結果是白做功。
困住靈鼠的是神光,光無所不在卻是無形的,它看得見,摸不到,沒有實體,所以不論它怎麼咬都咬不破。
「鼠膽不小,在本尊面前,敢自稱爺,要不取出你的膽煉製赤鼠丹,也算你活得有價值了!」自投羅網的靈鼠,他正好要煉丹,缺它這味藥。
一聽是赤鼠丹,嚙天鼠害怕得想逃出光球,她拚命地往前跑企圖想逃出生天,可是光球仍在原地轉動。
「救命呀!我不敢了,別拿我煉丹,我渾身都是臭的,煉出的丹也是臭丹。」
煉製赤鼠丹需要靈鼠的血和靈量,先是把一滴一滴的血滴入,趁著靈鼠未死前剝皮抽筋,而後哺以靈藥讓它死不了,再片切鼠肉加入煉丹爐,最後以靈鼠元神煉化。
一隻靈鼠只能煉製出一顆赤鼠丹,丹紋通紅似血。
這丹藥煉製之法極為殘忍,牠是聽過的,怎麼也不想死得這麼慘。
「輕輕,想不想有自己的靈獸。」遙光不喊她狐姬,而以人名喚之,加深她對人類身分的連繫。
「我可以養牠?」養隻靈獸好像挺威風的,她狐丘的兄弟姊妹肯定會羨慕死。
「只要一滴精血便能滴血認主。」難得有隻自個兒送上門的靈獸,不要的話真是可惜。
狐姬心動地往光球一戳,被困在其中的嚙天鼠一驚往後跌了一跤,肚皮朝天。
她見狀哈哈大笑,問道:「你願不願意認我為主?」
當然不願意,不過看到女子身邊的男人,嚙天鼠含淚點頭,「主人,我願意認你為主。」
「好,我滴一滴血。」她破指滴血落在嚙天鼠眉心。
此時蛇籠裡神色懨懨的白蛇突然仰起頭,朝籠外吐舌,似乎也想認主。
作者:
丫不
時間:
2019-1-19 11:48 A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19-1-15 10:48 PM 編輯
【第八章】 瞧瞧你的爛桃花
雲層重重,巒山迭翠,山與山之間雲海湧動,霞光透出,灑在雲上,蔚為一片霞海,是令人讚歎的美景。
在霞海之中忽然飛出一隻七彩雲雀,身上羽毛幻化出七道虹光,往天上直射,有如一條連接天上、人間的虹橋,紅、橙、黃、綠、藍、靛、紫,互不爭色,輝映霞光。
虹橋忽地動了,慢慢地往人間的方向縮短,定睛一瞧,虹橋頂端居然立了一位舉世無雙的傾國美女,她衣裳飄飄透著仙氣,眉目如畫,顧盼生輝,唇如塗丹,欲艷動人,膚白透澈,瑩潤如玉,淺淺一笑竟令天地無光。
「是這裡嗎?」天仙般的女子一開口,聲如貫珠,動人心弦。
「是的,主人,是這裡。」歡喜無比的七雲雀飛到女子肩上,鳥喙輕輕往她玉頰一蹭。
「這座大山可不小。」用神識看遍這綿延數千里的大山很耗費精力。
「主人,這座山只有一位山神,不難找到。」誰敢和那位爭奪地盤,他哼一聲,八荒的生靈就倒了一片。
「可是我聞不到他的味道。」藏得太深了,連她也找不到,完全是鳥獸的氣味。
「也許他藏起來了,不想見故人,我們不妨問問本地的土地公。」老土地無所不知,守護這片土地上的萬千生靈。
「嗯,把土地叫來。」女子目光柔和,臉上帶著笑,為了有一線希望見到心心念之人而喜悅。
「是,主人。」
七彩雲雀忽地仰頭對空一聲清唳,天庭一座宮殿裡有兩個老人,其中一人——也就是老土地停下落子動作,看了對面的人一眼。
「咦?她找去了?」
「是呀!」
「都幾年了還不死心。」
「是呀!」
「是要看兩人的機遇了。」
「是呀!」
老土地怒了,「除了「是呀」,你不能說點別的嗎?」
太上老君撫鬚一笑,「難道你想回去助一臂之力?」
「……」狡猾。
一怒眸,一笑顏,繼續下棋。
老土地和太上老君已經下了三百盤棋。
與此同時,一百里外的土地公廟忽然左右晃動了一下,在廟裡點長明燈的狐姬腳一晃,以為地動了,趕緊往廟外跑,手裡還著正燃著的香燭,香煙繚繞直上雲霄。
她目光掃過四周,發現兩隻靈獸動也不動,疑惑起來。
「地動了,你們怎麼一點也不怕。」躲都不躲還在日頭下曬,悠閑的窩在石桌上,邊吃著長生果。
一蛇一鼠面面相覷,同時用疑惑的語氣說:「地動?」有嗎?
已經認主的一蛇一鼠更像大爺了,混吃等死裝老大,每天就在土地公廟附近逛來晃去,正經事沒幹一件,卻嚇壞不少人,成功捉弄到人的兩獸還沾沾自喜,獸肖主人性子四外炫耀,得意得不可一世。
而狐姬本來對兩隻靈獸採取放養的策略,嚙天鼠比一般家鼠小一點,身手靈活,動作敏捷,一溜煙就能消失人前,最擅長隱藏身形追蹤和尋物,它常會掘出埋在地底的寶物,像金子、銀塊、寶石之類,東西不大但數量多,看得主人狐姬傻眼。
於是她弄了個類似添香油錢的木筒子,上面開了洞,讓牠把值錢物往裡扔,等木筒子裝滿了再放入正式命名的「狐仙洞府」,這樣就不怕賊惦記了。
雖然她也能設結界護著,但是太麻煩了,每天要忙的事太多,她哪能時時刻刻替嚙天鼠盯著牠的寶貝。
而白蛇大多盤踞在土地公廟旁那棵大榕樹上,原身太過龐大的它怕嚇到來往村民,在狐姬的勒令下縮小隻有三尺長、手臂粗的「小蛇」,像白緞一樣掛在樹上。
當它們一起出現在三村村民面前,有些人真的嚇得尖叫拔腿就跑,有些膽大的拿起扁擔就要追打,尤其是女人,怕鼠、怕蛇是天性,乍然一看真的嚇傻了,要把人耳朵震聾的尖銳叫聲此起彼伏,一個個花容失色的哭到腳軟,可是一得知它們是土地公廟養的靈獸,通人性,還會主動親近人,就沒了一點恐懼。
再加上狐姬發現一蛇一鼠在外頭嚇人,氣得她勒令它們不准亂跑,又指揮嚙天鼠翻跟斗,在人的手掌心一下跳躍,白蛇會用蛇身打麻花,掛在村民身上一動也不動,天熱時還能降溫,乖乖巧巧的樣總算讓人放心,一段時間就被百姓們接受。
反過來當初怕得要命的女人、小孩成了兩獸的主餵食者,狐姬根本不用動手,兩隻靈獸可愛的模樣太吸睛了,讓人越看越喜歡,因此有人專程來跟靈鼠、白蛇玩,還兼餵食。
原本香火鼎盛的土地公廟比土地公在時更興旺,人來人往絡繹不絕,香油錢多到狐姬苦惱。
如今的山裡村、流水村、杏花村再無窮苦人家,在代理土地公狐姬的幫助下,個個有屋住,人人手裡最少三畝田,雖然無法做到年年風調雨順,但至少能吃飽沒問題。
這樣一來就沒有窮困得需要廟方接濟的村民,香油錢沒了用武之地,往後要怎麼運用,她得再想一想。
「你們感覺不到地在搖動嗎?屋子東搖西晃的。」搖得挺厲害的,她以為綠瓦紅磚的土地公廟會倒。
嚙天鼠被取名靈靈,鼠足輕點三下便躍到主人肩頭,那裡快成為的她寶座了。「主人,沒有地動,是不是你在作夢?」
「沒有地動?」難道是她的幻覺?
狐姬看了看四周,鳥未飛起,獸未奔走,信眾挖出的池塘裡面養著魚,水面毫無波紋,大魚、小魚歡快的游來游去,一隻被放生的烏龜趴在水塘旁的石頭上閉目休息。
一切一如往常的平靜,剛才的搖晃彷彿是錯覺,什麼也沒有,是她大驚小怪,錯把身子不適當地動吧?大山有幾千年沒動過了。
自從山神遙光來了,這綿延數千里的山脈異常安靜,除了野獸生活的動靜再無其它。
「主人,會不會是有神到,在呼喚土地。」見多識廣的白蛇白盈盈猜測地說,土地公不在家,主人代理。
「有神到?」她一怔。
狐姬倒沒想過這回事,上界與下界壁壘分明,她沒見過除了土地爺爺和遙光之外的神明,他們也不會隨便下凡,有天道規範著,未有法旨不得通凡,否則三界還不大亂?
「是的,天神降臨,他們對人間不熟,所以找最熟門熟路的土地公詢問,省得再摸索。」神都太高傲了,不屑親自上門拜訪請託,而是將下界小神當僕役,招之則來,揮之則去,還不許多問,以一句「天機不洩露」為由帶過。
「聽來好像是這麼一回事,那我去瞧瞧,免得人家拆房子了……」狐姬的好奇心又發作了,只想去一究竟。
靈靈是個傻大膽,挺起小胸膛道:「主人,要不要我們陪你去?」神若太無禮了,他們可以幫主人出頭,用言語擠兌。
狐姬想了一下,點點頭,「好吧!你們跟我來。」
看著一蛇一鼠,狐姬感覺特別窩心,它們不是她養大的,還是被她捉來的,如今卻都對她有一份忠心,認為她可能遇險便全力守護,形影不離的陪在左右。
不像某神丟了一堆玉簡叫她自行修煉後,又躲進洞府煉丹,又不是給她的,真不知道他練那麼多丹藥做什麼。
說走說走,狐姬發出命令,藉由花草鳥獸的通報,她施展迷狐幻步來到召喚地,就見到一個絕美的背影,身姿婀娜,猶如亭亭立於空谷的幽蘭,讓她不禁想要一睹對方真容。
狐姬尚未開口問其「來著何人」,一隻七彩雲雀朝她飛來,脾氣暴躁地見她就啄,囂張到不行。
只是它的鳥喙未到,靈靈已跳上前要咬,把一時沒防備的它嚇得往後倒飛,她沒想到會有嚙天鼠,無所不咬的靈鼠連天界靈寵都有可能一口咬破咽喉。
「孽畜,休得動吾靈寵。」
女子側過身子,露出那張筆墨難以形容的出塵美顏,沒看到整張臉便可知一色美女,芙面嬌艷,冰肌玉膚,自有光華拂面來,杏目瓊鼻,美得不染纖塵。
只是她再美也不如狐姬的天生媚態,在仙凡兩界,最美的女子不外是擅長媚術的狐狸精,狐仙的美猶勝天仙美女。
一道彩光揮出,擋下正要咬鳥的靈靈,差點傷了它。
對於無禮之徒,狐姬可不會忍氣吞聲,明明那七彩蠢鳥先出手的,當主人的卻不講道理,推過於他人,算什麼神仙?
於是她也擺開架式,嗆辣回嘴,「什麼孽畜,你養的才是妖禽呢!根本是深山野林跑出來的小雜碎,手還沒長齊就想充鳳凰,它那一身雜毛也配?」
她的配聽起來像呸,七彩雲雀怒了。
「放肆、放肆,我乃天界仙雀,豈是爾等可慢,膽敢冒犯,要你魂飛魂散。」
它又想攻擊,一隻體型巨大的白蛇拔地而起,足有七丈高,頗有威嚇之意。
「有本事你來呀,不要只是嘴上說說,好久沒吃烤麻雀了,你看起來肉挺多,應該能讓我吃個開心。」比麻雀大,應該能多兩口肉,她隨身帶著、蜂蜜等調料,抹上一遍便能烤得香氣四溢了。
「我不是麻雀,是雲雀,是仙鳥,你們敢拿我和那種賤物比較,還敢大言不慚的說要吃我?你們好大膽,我非得給你們點教訓。」七彩雲雀氣得暴跳如雷,卻礙於白蛇的威脅而不敢靠近,氣急敗壞的飛來飛去。
靈靈再次攀到狐姬肩上,臉頰蹭蹭,睜著無辜的小眼睛,討好地問道:「主人,給我隻鳥腿我就飽了,不跟你搶食。」
「啐!那麼小一隻,還沒我的毒牙大,一口吞了沒味道。」白盈盈嫌棄雲雀太小,沒什麼肉。
「你能一口吞鹿當然嫌小,我不嫌,主人分我吃,火烤鴛鴦麻雀一定很好吃。」靈靈和主人一樣是吃貨,它口涎都流出來了,鴛鴦麻雀指得是一邊抹辣,一邊上蜜,麻辣和甜蜜兩種口感。
「嗯嗯,我也是這麼想,可是太少了,若能來個十隻、八隻才過癮,串成一串一起烤。」
狐姬這麼一說,一狐一鼠神色一致,都透露出好吃、想吃的意圖。
「你……你們……」
忍不住怒氣的七采雲雀打算施展仙術,將他們一干搧得站不住時,他的主人開口了——
「歡快,回來。」潔白如蓮的素手一揚,姿態優美,狂暴倨傲的七彩雲雀溫馴的低下頭,飛向她玉白手指以爪輕握,若有男子在此,一定會希望握在那柔荑。
「主人,下界的靈獸太不知進退了,讓歡快教訓他們一頓,讓他們知道冒犯你是一件多麼嚴重的錯誤。」七彩雲雀一臉不甘的告狀,想尋機報復。
「我們是來找人的,不要鬧事。」此番尋來是偷偷越界,若驚動了天庭,她還是會被捉回去受罰。
「可是他們欺雀太甚,說要烤了我。」哼!它是他們能吃的嗎?也不想想自己的卑微。仙鳥是驕傲的,目空一切,它從一顆蛋開始就跟著主人,孵化五百年才破殼而出,又用了五百年才長成雀,它在天庭是橫行無阻的,其它神獸看見它都得低頭。
「好了,別氣了,真要烤了再來訴苦,有我在,誰敢動手?」她語音輕柔,恍若流水淙淙般清悅,可那話中意思卻很犀利,意思說誰敢招惹,她便要對方付出代價。
「主人,我聽你的。」它嘴上說要聽話,圓滾滾的眼珠子卻瞪向一鼠一蛇,以及它們的主人。
「乖。」女子輕撫著雀羽。
靈寵肖主,七彩雲雀性情高傲,主人也相差無幾,女子一眼也沒看狐姬他們,她自以為高貴的斜斜仰面朝天,等著一眾下界低微生靈上前奏拜,詢問何事。
可是等了許久不見有人開口問及,只聽幾張嘴嘰哩咕嚕的討論要怎麼烤鳥,幾分火候烤起來才好吃,令她臉色微變,裝出來的風輕雲淡頓時碎裂。
「爾等為地靈獸?」不得已,女子只好輕啟紅得誘人的櫻唇,主動相詢。
「什麼爾等?我們學識不高,你能不能說得通俗白話點?太文縐縐我們聽不懂。」狐姬笑盈盈地道。
「孽畜,豈敢出言無狀!」護主的七彩雲雀又跳腳了,哇哇大叫。
「主人,我還是想吃烤麻雀。」靈靈用前足抹嘴,瓜子上有可疑的濕痕,可見它有多想吃。
狐姬嘆氣道:「我也想。」可惜是人家養的。
白蛇嘶斯的吐舌,唾棄他倆,那一點點肉也值得惦記?
女子臉皮微抽,忍了忍怒氣,問道:「我是問你們可是地靈獸,老土地在不在,我有事找他。」
「你找土地公?」狐姬精神一振,知道盈盈的推測沒錯,恐怕真是有神找她問事情了。
「是,我找他問事。」本地土地公太玩忽職守了,她來了許久竟未現身恭迎。
說到自己的職責,狐姬就露出平時照應村民的和氣,「你問我也是一樣,我是代理土地公,這片土地上發生的事我都知道。」
「代理……士地公?」天庭任職的神官也能代理?為什麼她聽都沒聽過,匪夷所思。
「是的,就是,有什麼疑難雜症都能來找我,我代管一方土地。」問,問我,我無所不知。
終於有機會炫耀一下身分,狐姬得意到不行,那嬌俏的下巴高高一抬,眉眼間多了一股神氣。
「張福德呢?」女子聲音清冷,她並不認為眼前這隻狐妖能辦好她交代的事。
狐姬不喜歡她直呼老土地名字的語氣,於是也撇嘴冷淡道:「養病去,三日即歸。」
「……好,我等他三日。」
女子自詡尊貴,不與道行低的獸打交道,或者應該說凡間的人、事、物沒一樣能入她的眼,全都是粗鄙,她在天庭所享受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往來的也都是有頭有臉的神仙,她方才和他們說話都已經是纖尊降貴,實在不願再跟他們往來,染上低賤氣息。
狐姬笑得不懷好意,一口白牙亮晃晃,「他是說三日即歸,可我等了他快三百日,至今連個影子也沒瞧。」
聞言,女子柳眉一蜇,「什麼意思?」
「我等了三百日土地爺爺都沒回來,這三日自然不是尋常的三日,天上一日,人間一年,你耐心的等著,總有一天等到他。」
「他竟然不在人界?」女子眼中略有慍色,不滿土地公擅離職守。
狐姬嘻嘻笑著搖頭,「我不知道,他沒說。」
「你什麼都不知道如何代行土地公責任,真是荒唐!」這事居然沒有往上報,天庭都形同虛設了嗎?
「你說我沒資格,那你就有資格嗎?你曉得這座大山東至何處,西到哪裡嗎?有幾村幾鎮,多少百姓他們各自作何營生,名下畝產如何,一年能打下多少糧食……」光會叫囂有什麼用,不過是好看的繡花荷包,裝不了大米。
狐姬一口氣將人打得潰不成軍,她前些日子長出的第二條尾巴讓她多了自信。
她的修為提升讓她得意不已,拖著尾巴在遙光面前來晃去,表示她是天才,不過在遙光眼中她的修為還是太差了。
「小畜生,你真是太目中無人了。」她是不知道那些嘍蟻的日常,但又如何,他們渺小得不值得她費心,她又不是土地公。
「你才是畜生,本姑奶奶是半人半狐,認真修行會嚇死你,你不要以為你現在的修為高過我就能張狂,真要我發奮修煉,不用一百年我就會超過你。」
她不是不能,而是不願,練那麼辛苦幹什麼,由狐仙升為狐神還不是吃、喝、玩、樂,為何要多此一舉?
「休再妄言,你可知我是誰?」她可是明光神王之妹,青瑤仙子。
青瑤動了怒,擲出一條帶著流光的素綾,欲將口無遮欄的狐姬捆綁住,見狀,靈靈忙跳上去大口啃食,本來流光溢彩素綾頓時坑坑洞洞。
「你……你吃了我的仙光綾?」她的法器。
靈靈跳回狐姬肩頭,打了個飽幅,咧嘴一笑,好飽,謝謝招待。
狐姬讚許的摸摸它,轉頭對上氣惱的青瑤也不懼,不想再跟她吵嘴,直接問:「你找土地公有何事詢問,快說,要不我還要去田裡巡檢,看這一季的作物有沒有蟲害。」她很忙的。
「你……」她收回殘破的素綾,心疼地輕撫,想了想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找到她的心上人,便忍下怒火,冷聲說:「我要找神。」
「神在天庭。」狐姬用怪異的眼神看著青瑤,她自己不就是神嗎?不知道民間的廟宇是不少,可大多數廟內的神祗是分靈,本尊還在天界?來人間找神不是白搭。
「不,他在人界。」三千小世界她都找過了,沒有找到,而今是抱著最後一絲希望。
「何以見得?」狐姬在心裡腹誹,找神找到山裡來,不會是傻的吧?神要待在入煙密集處才有香火,跑到山中要與鳥獸為伍嗎?有什麼神墮落到如此地步。
狐姬忘了還有一種守護大山的神,叫山神。
「閻君告知。」閻君在宴會上說漏嘴了,被她無意間聽見。
狐姬喔了聲,既然人家有消息來源,那她也沒什麼好質疑的。
她不知道此事說起來與她有關,青瑤要找的神正是遙光。
數月前,遙光捉住一個對狐姬圖謀不軌的色胚,抽出其魂魄扔進地府,此人死不瞑目,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向閻君告狀,閻君一聽所告是誰便將他丟入油鍋,活煎生滾九九八十一回。
王母娘娘壽宴那天,閻君與鄰座神君談起此事,青瑤從兩神身後走過,恰巧聽到。
「你只管回答我,鎮煞神王何在?」她戀慕了他萬年,始終得不到響應,他連多看她一眼都不肯,她只能追著他,盼望他有一天能被她感動。
「沒聽過。」她直接拋出一句。
沒事了,收工。
見她要走,青瑤著急地又問。「他叫遙光。」
一個美麗的女神從天庭跑到人間找他,他們是什麼關係?
狐姬一聽,心頭莫名泛酸,咬牙拋下一句:「自個兒找。」
本仙姑不奉陪!
* * *
「小東西,你在看什麼?」
青瑤偷下人界時隱了氣息,為了不讓天庭發現她私自越界,派天兵天將找尋她的蹤影帶回天庭。
因此非她願意放出神識,展露靈力,否則很難發現她的蹤跡。
在無上仙居煉丹的遙光自是感受不到她的到來,他只知有外物侵入的波動,修為頗高,但目前看來並未替大山帶來影響,因而不以為然,當是路過的神明,他繼續煉丹。
只是他家的小丫頭有一些不對勁,先是氣呼呼地衝進來,好像有很多不滿要朝他發洩,可話到嘴邊又彆扭不已,欲言又止在他身邊來回走動,嘴巴一張發不出半絲聲音。
最後索性以狐狸真身趴在他腳邊,兩顆圓睜的大眼使勁的盯著他,好像多盯兩眼他頭上會開出一朵花。
「桃花。」
遙光失笑,「我像桃花?」她用哪一隻眼睛看出來的?
「爛桃花。」好大一朵。
聽出她話中的醋意,遙光不怒反笑,他家的小東西終於開竅了。
「我只招惹過你,再無其它人。」
「人家找上門。」狐姬語氣不悅,狐狸頭貼地,一副懶得再理他的模樣,他們都是壞神。
「誰找來了?」他放下煉到一半的丹藥,顧著和狐姬說話,這爐丹算是廢了,一陣黑煙從丹鼎中冒出。
遙光手一抬,小狐狸態的狐姬入懷,她四肢扒呀扒地想離開他的懷抱,遙光的手在她背上輕輕撫,狐狸變成十五、六歲的小姑娘,身著樣式簡單的素色衣裙。
「女人。」她沒說美人,因為她吃味。
「什麼女人?」他問。
「一個眼睛長在頭頂上的女人。」
「還有呢?」他眸光含情,視著越說越氣的小東西。
「高傲到不行,以為別人見到她都得屈身,欣喜若狂的當她任意使喚的僕人。」那高高在上的口氣真叫人厭惡,彷彿她肯讓自己見到她是無上榮耀,得要跪地謝願。
遙光眉頭微微一動,神色略冷,「我想我知道是誰了。」他剛好認識這麼一個。
「那隻鳥更討厭,真想把它烤來吃。」狐姬直磨牙,似在咬麻雀的肉,啃麻雀的骨,用牙齒嚼碎它。
「歡快。」他直接說出這個名字,原來那隻惹人厭的鳥還沒死。
她訝異的嘟起嘴。「原來你和她真有姦情……」
啪的一聲,狐姬可憐的玉臀挨上一巴掌。
「只是不算親近的故交。」他從沒看她一眼,她的美從未引起他一絲悸動,心靜如水,偏偏她死纏爛打,他才來人界躲個清凈。
「不算親近是多親近?」她追根究底。
「說過話。」叫她別再纏著他。
「然後呢?」他是孤僻神,能說過話一定交情不錯。
「然後她走她的,我走我的。」她緊跟在後,他化為一道流光奔向天際,她追不上。
「不可能。」哪有他說得那麼簡單。
遙光將額頭抵著她額頭輕笑,「你只要知道我心裡只放你一個就好,其它不用理會。」
「可是她都追來找你了。」她做不到視若無睹,老在眼前晃動的形影哪能輕易抹去。
「那又如何?」遙光眼裡閃過一絲冷意。
天庭那些傢伙真是欺人太甚,他都退居人界了還不肯放討,故意讓青瑤來試探他的底線,小心真把他惹毛了,一把掀了天庭。
不用知道事情細節,遙光也猜得出青瑤私自下界是有意地放縱,不然哪有這麼容易任她離開天庭?
而事實也確實如此,若非有人推動,她怎麼那麼湊巧聽到閻君與神君的對話?何況她還能偷到隱息的法號,帶了一隻鳥便通討防守嚴密的仙凡通道,來到遙光居住的大山?
這一切都是事先安排好的,有一隻手隱在暗處操控,天庭有四大神王,唯有遙光最叫人忌諱,他主掌的是八荒最兇猛的惡鬼,還能將其震壓,使其認他為主,導致他成為令人忌憚的凶神。
看他滿不在乎的擺了張冷面,想耍性子的狐姬忽地來氣,「萬一她找上門呢?」
「來了就來了,怕她搶你代理土地公的位置嗎?」遙光調侃,他不怕事,也不畏事,要來儘管來。
「哼!不好笑。」她橫了一眼。
「我是鼓勵你,省得你失了氣勢。」小東西要哄著,否則容易炸毛。
「不用,我打不過她。」她自知之明。
「你和她交手了?」他目光一沉。
「只是過了一招,我先狐眼魅蹤迷惑,她一時不察中了招,但很快就恢復神智,我趁機用迷狐幻步逃走,她沒追上,我就回來了。」
玉簡上的功法她都會,但是不精,硬要較勁的話,她只有吃虧的份。
大人和小孩子的比試哪有可能贏,她靈力就是不足,溪流之勢怎與大海相比,一入海中就沒了,比一顆石子還沒,她的修為是人家的零頭,不認真的修行臨敵時就能看得出高低。
遙光不吝惜的讚美,「已經很不錯了,能從她手底下逃脫就表示你學得不錯,過兩天我再給你些防身的器物,就算打不過也犯不著害怕,擒不下你便是她的失敗。」
「如果她覺得我礙眼,打算讓我隕落呢?」神也有不講理的,先殺了再說,永絕後患。
他揚唇,唇邊的笑意冷得足以令七月下雪。
「我會護著你的,不怕,誰敢動你一根寒毛,我讓他灰飛煙滅。」
「遙光……」狐姬正要開口,一隻通體墨綠的簪子插入她髮中,她伸手一摸,好像是鴟吻的形態,龍九子之一。
「這叫「幻情獸」,形似鴟吻,是渡熱未過的蚊龍元神煉製而成,你一遇到危險召喚它出來,她便會幻化出千千萬萬個你,讓敵人分不清哪個是真身,還有,如果危急時將血滴在簪子,便有轉換的法術……」
「簡言之,那轉換的法術一旦使用,對你心存殺意的人每砍你一刀一劍,你身上所受的傷都會反撲到傷你的人身上,而你毫髮未傷。」
「這麼厲害?」她欣喜的摸了又摸髮間簪子,高興自己渾身寶貝,她可不怕什麼神女了,來一個滅個,來兩個滅一雙……
忍不住得意的狐姬笑出聲,小聲的說出心中所想,遙光搖頭,忍俊不禁。
想了想,遙光不免提醒她,「村裡的收成剛過,接下來沒什麼大事,你就花點心思加倍修煉,把化霧為冰的功法學起來,以冰為劍,穿心破體,是凌厲的攻擊法術,外物終究不是長久之法,唯有本身強大起來才是本錢。」
一聽又要練法術,狐姬又懨懨的了,「遙光,我不學了,太累了……」她話還沒說就被封住唇,整個人如同風雨飄搖中的葉子,被吻得七葷八素,話也說不出來了。
「學不學?」
「壞神。」逼狐為仙。
他又吻。
「……學」嗚——太壞了。
「乖。」她才不要乖,她要當壞狐,沒神敢欺負她!狐姬在心裡下定決心。
「對了,什麼是鎮煞神王?」
正想將手伸向胸前圓丘的遙光為之一僵。「打哪聽來的,好奇心別太重。」
「爛桃花說的。」
一扯上青瑤,他就知曉這事不會簡單了結。
遙光想了想,與其讓小狐狸日後從別人口中聽到,不如自己來說,便解釋起來,「上古天庭有一面通天鏡,它能通往各個小世界,故派遣上萬天將鎮守,以防他界透過通天鏡進犯,但是有一名神仙與他界勾結,竟用震天雷敲破了通天鏡,導致妖、魔界進犯……
當時戰爭的慘烈難以想像,流淌千萬年的天河被血染紅了,甚至被屍首堵住水流,死傷的神仙近萬,神獸、神器隕落毀滅的更是不計其數。」
「後來呢?」狐姬聽他的描述只覺驚心動魄,又好奇追問。
遙光懷想過去,眼神悠遠地緩緩述說:「後來出現四名神王,分別是不動神王、明光神王、鎮煞神王、幽冥神王,他們同心協力將入侵的妖魔趕出天庭,又以血封鏡,不許他界再越界,才解了這場戰爭。」
「遙光,你是鎮煞神王嗎?」她問。
「是。」沒什麼好隱瞞,青瑤都找上她詢問了,她遲早會知曉。
「你為什麼不留在天庭?」他那樣厲害,當個小小山神委屈他了。
他目光一柔,望著她有著不安的雙眸,「因為我跟你一樣想偷懶,不願承擔過多的責任。」
他是四神王中最強的一個,其它三個開始心存猜忌,認為他想統御神界,做帝君,察覺昔日連手抗敵的戰友竟對他起了殺意,他心灰意冷,在他們反應不及之時到了人界,隱身在群山之中,這才平息了三人的殺意,繼而觀察他有完成有無帝的野心。
心裡有鬼者總以同樣的心態防備,他們各自都有稱帝的心思,但三神勢均力敵,誰也壓不過誰,故而形成三神共治。
「我……我才不是小懶蟲,只是有更……更重要的事要做。」她越說越小聲,心虛不已。
「吃喝玩樂的確很重要。」
「不許取笑我,能吃能喝,自得其樂也是本事,誰像你辟穀了,不知大口吃肉的美味。」狐姬氣呼呼地說。
「所以我很羨慕你,還能開心的笑,痛快的哭,喜怒哀樂,七情六慾全寫在臉上,我已經辦不到了。」他當神太久了,久到遺忘這些本能,心,漸漸地空了。
「什麼?」羨慕她?
「我被你吸引,因為你有最乾淨的笑聲,清澈的眼神,豐富的好奇心和無畏的精神,我看了你一眼,就不禁再看一眼,又一眼,然後我發現你在我心裡了。」
不是一眼瞬間,卻是涓滴成河,流進他貧瘠的心,讓枯涸的心田活了過來。
「遙光,你不能一邊說喜歡我一邊脫我衣服,桂枝嬸子說沒成親前不能啪啪。」狐姬不想告訴遙光她也喜歡跟他親昵,更喜歡他說喜歡自己,但是那一回真的很痛,痛得她咬了他一身傷。
「不衝突,你要是想要個名份,我們也可以弄凡人婚禮。」
說話間,兩具身軀坦誠相見,知道害羞的狐姬臉一紅。
「我不要,太奇怪了。」
狐狸不成親,他們只要看對眼就住在一起,哪天覺得不合適了再分開,狐狸多情,不止一個伴侶。
而且其實她想要一個孩子,等哪天她認為可以生了便去找一隻公狐狸交配,她不要一生無子,聽說人類女子嫁了之後要從一而終,她才不要這樣。
「輕輕,你又在想什麼?」遙光冷著聲。
看他冷臉她就下意識地否認,「我、我沒想要偷人……」只偷狐狸種。
「想都別想!」
他吻住她,熾熱的情火將她的神魂帶到九重天上,讓她接下來只能想著他……
作者:
丫不
時間:
2019-1-19 11:48 A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19-1-15 11:21 PM 編輯
【第九章】 一個男神引起的戰爭
「鎮煞神王,我知道你在這裡,我是青瑤,你出來見我一面,不要再躲了……」
白走了不少冤枉路的青瑤在大山中繞來繞去,她走了好久才走出被佈了無數陣法的大山。
看似美麗依舊的她身上多了不少暗傷,被她施法纏住了,以神界最美的仙子姿態出現在心上人面前,她希望能以自己的一片痴心打動遙光的鐵石心腸,繼而對她情深不悔。
可惜她的赤誠真心得不到回報,感情之事不是有付出就能回報,她註定寸心難得,空餘千年孤寂。
但她就是不死心,以為憑她天庭第一美女絕不可能失敗,她欠缺的是機緣和運道,一旦時機到來,天庭又會多一對令人羨慕的神仙眷侶。
青瑤始終成不了神的原因是太執著,她不相信自己得不到所愛,情之一字終究成魔,在她心底落地生根。
因此她更偏執了,不惜枉費數千年的追尋,心魔漸長,魔根吸取她的壽元,她入魔已深,差半步之距成不了神。
「你再不出來見我,信不信我把山神廟拆了,你若無立足之地還如何成神!」少了百姓的香火,神也不神,只是一抹無處可去的元神。
等待太久的青瑤已經不耐煩了,她輕輕一彈指,山神廟的石頭屋子便缺了一角,掉下盆大的石板。
但是奇怪得很,石板一落地又往上飛,與原本的缺角結合,一條裂縫也看不到,還是原來的那塊石板。
「呵呵……你在跟我玩嗎?我有的是時間,陪你玩一玩。」天庭太寂寞了,枯燥得有如一灘死水,每日看到的都是相同的景緻。
她再揚手,一朵牽牛花忽然變大,大得足以當椅子,她神情自若地坐在花朵上,一隻七彩雲雀停在玉肩上,呵呵呵的笑聲回蕩在空曠的山神廟四周,竟顯得有點駭人。
她捏了幾個指訣,驀地,一把火升起,火光衝天,照亮整個上空,火舌猛地燒著山神廟,似要將其吞入火海。
只是燃燒了不到半刻鐘,還沒等村民提水救火,一絲一絲如線般的小雨慢慢落下,不管火蛇多兇殘,還是一點一點的熄滅,地面沒有半點被火燒過的痕跡,也無半點雨水。
此時的青瑤臉色有點蒼白了,她美目凝聚了風暴,不甘心再落敗,她是仙子,不會輸!
於是大火之後是滔滔大水,排山倒海的洪水像是倒盡一座湖,將山神廟困在水中,人若在廟裡只有淹死一途,再無生機。
可是再仔細一看,再多的水也前進不了,山神廟被包在光球之中,一滴水也沁不進去。
「破——」
半空中傳來一聲沉喝,洶湧的大水如水球破開般往外飛濺,坐在紫花椅上的青瑤淋了一身濕,非常狼狽,花椅破了,頭髮塌了,跌坐在地的她身子滿是泥。
「遙光,你是不想讓我好過嗎?那我也不客氣,要使出全力了,小心接招!」是他逼她的。
她咬牙切齒的話語才落,風起雲湧,烏雲蔽天,在轟隆隆的雷聲中,山神廟周遭的樹木開始暴動了,地面上下左右的搖晃,從山神廟下方破開一條丈寬的裂縫,山神廟搖搖欲墜,那道縫隙再多裂半尺廟便會往下掉落,從此再不存在。
「你有完沒完呀!人家明明不喜歡你還死纏爛打,你這是喜歡嗎?根本是結仇,千里追殺看不上你的仇人,你照照鏡子看看自己,此刻咬牙切齒滿臉惱恨的樣子簡直醜得嚇死人……」雷停了嗎?
怕雷聲的狐姬從山神廟中丟出一面銅鏡,露了一張絕色的臉後又縮回去,護主的七彩雲雀飛上前捉住鏡子。
這時候一條小白蛇從廟旁邊爬出,它越變越大,蛇身越拉越長,足足有十丈,它以身子捲住山神廟,層層圍繞,用力一拉,懸空的山神廟被拉回裂縫的一端,砰聲落地,與青瑤隔了一條鴻溝相望。
山神廟穩穩地著地後,狐姬又跑出來叫了,她生平最怕打雷,對狐姥姥渡雷劫一事記憶猶新,因此任何非自然形成的雷聲她都非常痛恨,特地找神吵架來著。
「你呀你,你看見自己有多面目可憎了沒,真是醜得天地變色,所有的神都被你嚇得躲起來,不敢在天上騰雲駕霧,你還不自知的到處走動,沒人告訴你,你很醜嗎?他們嚇到不敢說吧!怕被你醜到……」啊,舒坦,她第一次罵得這麼痛快,好像丹田的雜物一清,不斷湧進體內的是天地間的靈氣。
「是你?」青瑤認出她了。
「沒錯,是我,我是代理土地公,有土地就有我,我腳踩土地頭頂天,一腔正氣……」咳咳,誰揚土,害她吃到灰塵嗆了一下,把不容易擺出的氣勢全毀了。
心虛的白盈盈又變小白蛇溜走,她不過把巨大的蛇尾往地上一放,誰知會拍起一堆沙。
「你怎麼會在這裡?」看到她從自己如何也進不去的山神廟走出,青瑤心中燃起熊熊妒火。
「我不是說過了,我是土地呀!哪裡有事我就在哪裡,你鬧出這麼大動靜我有可能不知道嗎?又是風,又是水,又是火的,我要是不趕來處理,我土地上的百姓就要被你嚇死了。」虧她還是半神呢!居然不守天道。
狐姬本來就在山神廟後頭的無上仙居裡,被狠心無情的魔頭遙光逼練新的法術,她反抗無效只好練了。
外面的風吹、火燒、水淹,天搖地動她都置若惘聞,在仙居內的她完全沒受到影響,仙居內依然一片平和,花香水清,她痛苦地一遍又一遍練著法術,兩條一樣大的毛茸茸尾巴掃來掃去。
可是當第一道雷劈下時,她驟地心跳加速,姥姥全身焦黑如炭的形體如在眼前,她運轉的靈氣差點出岔,傷了筋脈。
遙光及時穩定她紊亂的氣息,在走火入魔前將她救回來,要不然她好不容易修成的尾巴又要少一條,所以她怎能不出來找碴?
「滾開。」青瑤喝斥。
「我為什麼要滾,人類有官相護,我們也有神相護,雖然我不是正職土地公也好歹掛名代理,神小不歸小,也有神名,山神有難我怎能置之不理。」瞧,她的情操多高,功德,上該多加一筆。
「你以為他需要你來護?」她面露憐憫,憐憫狐姫腦袋不清楚,蠢得不知山神究意修為有多高。
「護得住就護,護不住再說,不論你是何地位都要講道理,不能因為你的一時喜怒波及無辜,大山的生靈可沒得罪你。」好在所有的火呀水的都被遙光設下的結界消彌,要不三村村民不知死傷多少。
「誰叫遙光不肯出來,若真波及無辜那也非我所願。」以法術恢復絕美容貌的青瑤立於一朵黃色雛菊,一道凈衣咒使出,身上仙衣乾淨如初,襯得她仙氣飄飄。「我與遙光的事你沒資格管,我們神明的事你也敢插手,還敢辱罵我,我定要你付出代價。」
青瑤的面容一變,染上戾色,手心輕輕翻,一陣大風忽起,吹向站在山神廟前的狐姬,風熱之大差點將她吹翻,她的雙足微微離地。
只是又有一陣風拂來,將狐姬高高托起,送上山神廟屋頂,無形的風形成一張風椅,讓她開心安坐。
「遙光,你竟然幫她!」就為了一隻狐狸而和她徹底翻臉,昔日交情化為烏有?
遙光不回答,他的天材丹即將煉成,正在收火。
他煉這一爐丹是為了改善狐姬的體質,讓她更能吸納天地靈氣,花最短的修行時間提升最多的修為,這也是一種投機取巧,他本不屑為之,可是青瑤的到來讓他改變初衷,他有他想守護的對象。
狐姬托腮笑盈盈地說:「遙光幫我這才公平呀,你不能欺負我比你弱小,我雖小也有成長的時候,待到那時我會報仇的。」有仇不報氣難平。
「遙光,你再不出來,別怪我滅了這隻聒噪的小東西。」
青瑤再度射出風刀,用意警告,但是烏風風獸鐲自動護主,當看到那一面光罩時,青瑤難以置信的雙眸瞠大。
「遙光的烏風獸鐲為何在你手上?」她跟他討了幾回都不給,只說她不適合。
她堂堂一個仙子不適合,難道眼前的半人半狐就適合?太欺負人了!
狐姬一臉得意地舉高手腕獻寶,「我弱嘛!遙光認為我該被保護,這人間太危險了,我得活長點。」
「找死——」那是她的,誰也不能搶!
已然入魔的青瑤認為遙光之物都該為她所得,不論人或物一樣都不能拱手相讓。
巨大的旋風再度來襲,沒拳頭大的靈靈一跳幾十丈,張口咬住旋轉中的旋風,一口下肚,瞬時,牠腹長如鼓,拉了一個很長的響屁。
「又是蛇,又是鼠,他待你真是不薄,活物、死物都為你準備齊全。」
看到這裡,眼中泛著血絲的青瑤還有什麼不清楚?
她不是懵懂無知的孩子,更已嘗到求之不得的情滋味,她再傻也看得出遙光對小狐狸的不同,他給了她他的庇護,這對生性冷情的遙光是多麼不可思議的事,從來沒有什麼可以羈絆他,他卻為一頭小獸設想周到……這狐狸憑什麼?
他怎麼可以無視她,卻對一隻狐狸這麼好,她哪裡比不過她了!
「什麼又是蛇,又是鼠的,白蛇是我收服的,靈鼠主動認主,你別因為我的靈寵比你的麻雀好就嫉妒我,我也是費了一番功夫才收了它們。」
打白蛇那一戰她差點虛脫,要不是有遙光的靈丹補足靈氣,她起碼得在床上躺足十天半個月。
「哼!無知真是一種幸福。」她哼笑。
狐姬生氣了,「誰無知,誰無知,你才無知近乎恥,遙光討厭你,討厭、討厭、討厭……你是他最討厭的牛皮糖,用也用不掉又黏上來。」她一氣說了十八次「討厭」,因為要換氣才停下來。
「你……」真想滅了她!
「我不是麻雀,我是七彩雲雀,主人,讓我啄掉她的眼珠子,懲罰她有眼無珠。」七彩雲雀也有脾氣,不能容許和一隻麻雀相提並論,太羞辱它了。
「好,去吧!」
主人一同意,昂首飛天的七彩雲雀倏地變大,宛如巨鷹的體形,它俯衝而下,尖喙對準狐姬的雙瞳。
就在它快要靠近狐姬時,一條巨蛇將狐姬裹住,以蛇尾掃向七彩雲雀的腹部,沒料到橫空而出的猛烈攻擊,少有戰鬥機會的七彩雲雀被掃了出去,重重落地。
七彩雲雀受了重創,掙扎了許久仍爬不起來,鳥目含著淚水向主人求救,青瑤做了個「收」的動作,恢復原來大小的七彩雲雀被收入獸籠中,一道血絲從鳥嘴溢出。
這時的一狐、一蛇、一鼠可得意了,三隻如出一轍的咧嘴,靈靈還爬到白盈盈頭上,耀武揚威的揮動小鼠拳。
「好,好,你敢傷我的靈雀,你好得很。」原本想放她一馬,不造殺孽,這會兒怪不得她了。
「我當然好,牙口好、眼睛好、身體好,我是好得不能再好的好狐狸,你不要太羨慕。」狐姬故作羞澀。
青絲轉紅的青瑤露出能讓天地黯然失色的淺笑,拈指,空中竟出現一朵白蓮,「如果我把這片土地毀了你還笑得出來嗎?」
「你想幹什麼?」狐姬捉著靈鼠從屋頂上一躍而下,她感受到那強大的神力,心驚不已,戒備起來。
「你該問遙光想幹什麼,我只是想見他一面而已。」她語氣溫柔又悵然,彷彿包容多情丈夫的妻子。
青瑤已經瘋了,心上人近在咫尺讓她有近鄉情怯的感覺,她想見遙光,一訴衷情,告訴他,她有多想念他,但是她又怕見他,擔心他那冷冰冰的面容,視而不見的走過她面前。
她心緒本就紊亂,偏偏又出現一個被遙光寵著的女子,更讓她難以忍受。
「他不想見你,你為什麼要逼他,沒有兩情相悅就是勉強。」
「不是我逼他,是他逼我。」
青瑤捏了一個指訣,狐姬就看見飄浮在半空的白蓮變成墨蓮,它越來越大,越來越大……最後居然蓋住三村的天空,白天一下子變黑夜,黯淡無光,接著開始打雷下雨,雨勢滂沱。
「只要連下三天,這地方就成了湖泊,你想,住在土地上的人們會在哪裡?」人命賤如蟻,死不足惜。
「你快收雨,不許下,三村百姓和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麼要害他們!」狐姬急了,跳上跳下想要阻止。
「我是神仙,我想任性就任性,你奈我何。」青瑤邊說邊讓大雨落得更急,剛收成的田地已被水淹沒。
「你……」狐姬生平第一次懊悔自己沒有用心修煉,護不住無辜百姓。
「夠了!還想胡鬧到幾時?」
伴隨著冷冽的怒喝,空中雨收雲散,墨蓮一點一滴縮小,它轉到青瑤面前忽被一掌捏碎,她眸心一縮,為失去墨蓮而不捨,但一轉頭面對憑空出現的男子,她露出了微笑。
「你終於肯出來見我了。」青瑤的語氣有著滿足,好像她的修行之路走到終點般。
清風徐徐,山嵐飄動,一道清朗俊逸的身影從光芒中走出,他直接走到狐姬身側,手臂輕摟小蠻腰,顯示出兩人的親蜜。
「你……你們……」沾了露水似的盈盈水眸驀地瞠大再瞠大,本該憤怒的眼神露出深重的哀傷。
這一刻,青瑤的神情讓見到的人都同情,她像是承受了無比的傷痛,可憐的削瘦雙肩輕輕顫動,彷彿下刻就會倒下。
她巨大的悲傷向遙光和狐姬襲去,似乎在無聲控訴自己的委屈,她的形單影隻便是一種嘲弄,燒熄了心中所有的愛戀,讓她那志在必得的念頭成了絕望。
「青瑤,回去,我退居人間還不能絕了你的念頭嗎?感情一事,我絕不將就。」有些事可以得過且過,但情之一事不可如此。
「鎮煞神王……」他容貌依舊,令人傾慕。
「我是山神遙光。」天庭的神王早已死去一名,他不再鎮壓四方惡鬼,而是與大山同化。
青瑤不知是哭還是笑地輕輕搖頭,模樣凄美而哀怨,「遙光,我為你而來,不論你如何驅趕我都不會離開。」
「意義何在?」遙光面色冷漠。
她一怔,「什麼意思?」
「你不斷地在我身後追逐,只讓我覺得厭煩而不耐,我又怎麼可能會讓你如願,你憑什麼認為我該接受你的逼迫。」她太自以為是了。
「因為我愛你。」她大聲地喊出心底的聲音,能對心上人訴說情意,讓一圈圈喜悅的漣漪向外擴散,四周活著的生靈都感受到她心中的喜悅,卻又莫名的感覺到莫大的危險,彷彿有不好的事要發生……
果然,遙光的回應實現了這個預感。
「我不愛你。」
一句話輕如羽毛,一吹便散去,落在青瑤的心裡卻如一記重鎚,敲響了她的喪鐘。
「我那麼愛你,你不能不愛我——」
她一聲發自喉間的咆哮,讓立於狐姬身側的白盈盈、靈靈搖晃了一下,發出獸才有的痛苦尖細叫聲。
遙光手一揚,一鼠一蛇的痛苦才得解脫,穿腦的神音幾乎要讓她們元神受創。
「你著相,青瑤。」入魔太深。
她此刻又露出唯美的笑容,聖潔而光輝,「我只是愛你罷了,你為何總是不屑一顧,不知多少人渴求我的一笑。」
「那你就去救濟天下吧!把你的愛散播給天下百姓,灑下清蓮,化開天地間的戾氣。」與其執著於求而不得的事物,不如化小愛為大愛,不過他想她是聽不進去的。
「我為什麼要為比塵埃還不如的生靈浪費我的仙蓮,我只願做你的福田。」她情不自禁往前走了一步,雙手摀著心口,眼裡帶著漫求,盼望他的憐惜,盼望他來採擷。
「我的福田不是你。」
「不是我是誰,我才是你唯一伴侶。」在天庭,誰能與她比肩,她是明光神王之妹。
「我。」看不慣她的自說自話,脾氣不太好的狐姬忍不住跳出來護食,她的糧食怎麼能被叼走。
「你?你一個修為低微的狐狸精何能被遙光看上?」殷紅唇瓣溢出輕笑,好像有人說了笑話取悅她。
「遙光,她資質太差,配不上你,別自誤誤人,這小東西捉回天庭當靈寵還差不多。」
狐姬也不想跟青瑤吵了,直接用實際行動證明遙光是她的,她反身抱住遙光的腰,氣呼呼回頭瞪青瑤一眼,自以為很兇,卻是有著一份柔媚。
有了雨露的滋潤,她更像一春花綻放,一顰一笑都有著小女人的嬌媚,渾身散發著光彩。
「放、開、他。」她的男人不容賤物玷污!
「不放,不放,他是我的,你瞧他樂意得很。」狐姬不知青瑤有多嫉妒,自在地握住了遙光的手,遙光隨即回握。
「遙光,我是最適合你的,你錯了……」青瑤又想往前走,卻被一道看不見的屏障擋下,讓她頓時面目,扭曲近乎發狂,如此近的距離,她竟然……走不到。
不,她不會放棄的,絕對不會!
青瑤看著眼前只有彼此的男女,執念更深。
* * *
一夜之間,土地公廟竟忽然起了一座大宅子,真的是一夜出現的,在前一天還是樹木鬱郁的小林子,一下過雨還會長出不少蘑菇,路過的村民都會摘一籃子回去燉。
而今天經過一看,莫名其妙被全無圍牆的宅子霸佔,林子不見了,蘑菇也不會再長,一眼看過去就能瞧清楚宅子的全貌。
可是奇怪得很,宅子看起來與土地公廟相隔不到一里路,但是不管怎麼走就是沒法到達宅子大門口,讓許多好奇的村民相當納悶,這是一間什麼怪宅子,主人又是誰?
狐姬作為「鄰居」自然知道這宅子的來歷,也知道這宅子成了旁人的談資,但這都算了,讓她吐血的是土地公廟幾時成了別人的後院,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看她最喜歡的描花繪菊小瓷杯被優雅地拿在手上喝茶,還有她愛吃的小蔥煎餅也少了好幾片,那是她特意要留下慢慢吃,捨不得一次吃光的,她簡直想要天叫。
這是怎麼回事?鳩佔鵲巢嗎?
不是說神仙都辟穀了嗎?為何這個趾高氣揚的仙子吃得這麼歡,自來熟不當自己是客人,不經招呼便擅自取用他人的吃食。
好想把她趕出去,好想把她趕出去,好想……
「欸……輕輕,她是你家客人?」劉春柔的輕咳和問話拉住了狐姬的理智。
劉春柔等人來上香,順便找狐姬說話,看到青瑤的舉止,都不禁想:好自在的動作,旁若無人,彷彿她們一干人不在她眼裡。
「不是。」狐姬洩憤的吃剩下的小蔥煎餅,一口也不留給厚著臉皮不肯走的某人。
「不是?」劉春柔異,那她是誰?看輕輕這種神色,好像也不是親戚啊。
劉春柔又悄悄看了眼青瑤,覺得不是客人的客人舉止高雅,不像他們這些小地方出來的泥腿子。
「她是隔壁鄰居。」
什麼嘛!她都越過界了,神都這麼不要臉嗎?
沒有貢獻就想佔廟,還大神欺小神,行徑張狂,這難道不違反天條?
不是有天道制裁嗎?電呢?雷擊在哪裡?
天道什麼的都是在耍著人間的眾生吧!規矩是用來欺負眾生的,好包庇神仙的胡作非為,他們能姿意妄為,旁人卻動輒得咎。
杜小娟驚訝的捂嘴,「她是那座神秘大宅的主人?!」
哪有神秘,不過是施法變出來的居所,還沒她的狐仙洞府來得好看。
狐姬滿嘴酸地輕哼,「應該是吧,她和她的丫頭從裡面走出來,見人也不理不踩的,來到土地公廟就坐上老半天。」趕也趕不走,真痛苦。
挺著大肚子的桂枝嬸子小聲的問著,「你曉得那座宅子的來歷嗎?怎麼才一天就有了。」
「你沒聽過修道者有移山填海的本事嗎?聽說她是國師的侄女,打京城來的,說是命中帶劫,國師算出她要避到東南方能化劫,就是用了法術才能一夜蓋好屋子。」
狐姬胡胡諂一通,把青瑤說成命中帶煞的閨閣女子,誰靠近她誰就會沾上霉運,唯有遠離才能避開。
地方上的土地公廟一向是三村杜民的信仰中心,狐姬的一番話等於土地公的指示,劉春柔等人低呼,看著青瑤的目光就帶了點警戒。
而其實來打聽青瑤之事的也不止劉春柔幾人,狐姬一律都是這套煞星說詞。
「什麼,那個國師呀,據說有點道行呢。」能推算未來,預測天侯,算出龍脈所在和看出誰是真龍天子,坊間傳得很去,沸沸揚揚,不少人想在國市門下跟著他修行。
「我才不管有沒有道行呢,我只覺得不舒服,你們看她一坐就是幾個時辰,我想走都走不開,萬一她偷廟裡的香油錢呢?」狐姬沒好心的抹黑,也不怕讓她聽見自己在說她壞話,想讓她自個兒識相點,知難而退。
「不會吧,我看她穿戴都不是俗物,國師大人哪會養不起一個侄女。」杜小娟很羨慕人家的膚白,常下田的她臉、手臂都曬成小麥色了。
狐姬開始嚇噓人,「你不明白,咱們廟裡這些銀子都是福錢呀!百姓們祈福添的香油錢是帶有願力的,有著福氣。她呢,是來避劫的災星,要是心存不良就可以用你們添的香油錢讓你們分擔災劫,她自個兒就避過去了。」
「什……什麼,怎麼會有這種事?」桂枝嬸子驚得抱著肚子站起來,怕禍運危及到腹中孩子。
「哎呀!這事我得跟我爹提提,讓他留點心了。」劉春柔也坐不住了,想把這個消息告訴大家。
「對對對,不然你們以為我整天著沒事做,和她大眼瞪小眼呀!我是擔心她偷走村民的福氣,轉福為惡害了你們,你們絕對不要相信她的一言一語,你們身上的福運是她的養分,看了你們的福分她便能轉危為安。」她越說越玄,把大夥兒唬得一愣一愣。
狐姬的災星論,讓三村村民見到青瑤都繞道而行,怕被她的霉運沾到,有人還吐口水去晦,把她視同災星,受人敬畏的神女光環沒有了,只剩下遭人唾弄的厭惡。
沒辦法,狐姬這個代理土地公做得太好了,深得人心,她的話等同於神諭,開口便讓人信服,把外來的青瑤當瘟疫看待,有多遠躲多遠,巴望著她快點離開。
不過也有不怕的,譬如村裡幾名閒漢。
村裡閒漢竟色膽包天,以為只有一主一僕的宅子容易入侵,趁著深夜要闖入,結果一個個赤身裸體的被倒吊在樹下,身上爬滿螞蟻,臉部發疳,出氣多、入氣少,只剩半條命。
後來雖被救回來了,人卻有點痴傻,整日口中喊著「有鬼,有鬼,女鬼來了,快走快走」,村民們也不知道他們是不是中邪了,半信半疑的繞開宅子走,對這座憑空出現的大宅院十分忌諱。
「你倒是不遺餘力的抹黑我,我是被楣神盯上的災星?」愚蠢,以為她會在意這種小事嗎?
狐姬挑釁地一挑眉,「難道我說錯了嗎?自從你來了之後,帶給本仙姑多少不便,讓本仙姑十分困擾。」
「在本尊面前自稱仙姑?」
狐姬哈了一聲像嘲笑。「遙光說你只是半神不是神,不具備神格,少裝了,女神之名你擔不起。」
一聽她語氣親熱的說起遙光,表情充滿被寵愛的光采,心口一抽的青瑤妒恨萬分,用言語攻擊她。
「你真認為你得到他了嗎?他有無限的壽元,不死不滅,而你不過是短壽的人狐混種,千百年後陪在他身邊的人是我,你在哪裡?」所以她不急,有的是時間等候。
狐姬的修為差,再修個幾百年也不及她的萬分之一,時間過去,狐姬就不是她的對手。雖然被挖出短處,狐姬卻沒有受到打擊,反擊道:「老太太,你高壽幾何了呀!要知道我年紀比你小那麼多,活脫脫是稚嫩,我還能有很多可能性,只要勤於修煉,多吃些遙光為我煉製的丹藥,也許我就壽與天齊了,反倒是你……」她頓了頓,吊胃口。
「我怎樣?」遙光居然為她煉丹,他真的擇定她為侶嗎?青瑤對狐姬的嫉妒如野草般瘋長。
「半神終究不是神,若是你過不了情劫,遲早還是要死,那不就便宜我了,和遙光長相守的人是我,而你不知得輪迴轉世多少回,投胎成你最瞧不起的人身。」這才是最好的現世報。
想到自己跨不過的半步,青瑤難免有陰影,她還是害怕成不了真神,第一次低頭讓步,「你把遙光讓給我,你要什麼我都給你。」
「即使要你的壽元?」狐姬明顯是在挑釁。
「放肆,我們仙子一再饒過你是她的仁慈,你居然仗著她的善意往她頭上踩,簡直不知死活。」就該一口啄死這隻狐狸,省得她再三的出言不遜,不敬上神。
「歡快,退下。」青瑤冷著臉道。
「主人,我們不能白白被狐狸欺了,瞧她那張狂樣,我都想拔光她一身白毛。」化身為奴婢的歡快腹部受過重創,尚未好全,站著有些彎腰駝背。
「到底誰欺誰呀!顛倒黑白的話也只有你們神仙才說得出口,我家主人那口子幾時說過和你家的這位情深義重了,明明是她自作多情而想橫刀奪愛,奪不成就惱羞成怒,豬不肥肥到狗肚子上要怪誰……」
一位妖嬈的嫵媚女子圍托盤端來一杯茶和茶點,放在主人身邊的茶几上,她走路時腰是左扭右扭的,是名符其實的水蛇腰,扭來扭去還有幾分風情,讓人看了心發癢,她不是別人,正是化出人形的白盈盈。
在被狐姬和遙光捉住前,她以人的身分在縣城開了一間青樓,她是樓裡的老鴇,有時也接客,專吸年輕男子的精氣修煉,提升修為。
不過她也怕被道士發現了收了她,所以她會很小心的挑人,一次不會吸食太多精氣,頂多讓人看來是縱慾過多罷了。
只是胃口大的她以人的身分吃飯吃不飽,又不好在縣城裡吃人,因此偶爾會上山打獵,李長壽就是因此被她抓住,要是當初她吃了就走也不會被迫認主。
如今她雖然不甘心有個主人在頭上壓著,可是能吃到飽的感覺太好了,她不用再遮遮掩掩,大可放開手大吃一回,山裡有足夠的肉夠她吃,她對於現狀還是滿意的。
「咳咳!你這是在說你家主人是狗?」
「主人,這是比喻,總比豬好吧?你看她整天坐著等山神大人出現,遲早坐得腰粗屁股腫,像個大水桶別說是山神大人了,連個人也瞧不上她。」
白盈盈扭腰擺臀,擺出最妖燒的身姿,看得靈鼠口水適滿地。
這是跨種族的愛戀,極致身高差,嚙天鼠尚未修成人身,它的戀情還有待努力。
「我家主人不是豬,她不會腰粗如桶,胡扯胡扯,胡說八道。」護主的歡快非常激動的辯白。
「這麻雀直吵。」
「聒噪的麻雀。」
一主一僕默契十足,說著同樣的話,嫌棄歡快話太多,青瑤也黑著臉,因為歡快沒能給主人爭回面子反而倒插一刀,自己承認豬指的是青瑤。
「我不是麻雀,我是七彩雲雀!」歡快尖聲的大叫。
「吵死了。」狐姬伸出長爪子,作勢要抓住眼前的鳥。
「是呀!真吵,埋骨地底的老祖宗都要被她吵醒了。」白盈盈指的是龍塚,大山底下埋著千具龍族骨骸。
當年遙光選擇在此落地並非無原由,他是要守住這些龍的屍骨不被盜走,雖然只是屍骸,卻殘留著一絲元神意識,修士得之能,修煉成地仙,龍骨可煉器,整副骨架可制陰兵,軀體爆刻只剩元神者也能附其骨重修,若遇到高階煉丹士煉出合適丹藥,亦能生肌長膚,重塑血肉之軀,再世為人。
若是煉器者,遙光會主動給予一、二兩根龍骨,可是妄想以元神修煉成地仙者他絕不允許,龍族是高貴的,不容褻瀆。
「好想吃烤麻雀。」烤得香脆香脆的,連骨頭也能一口咬碎。
靈靈狗腿地跳上主人膝蓋,提議,「主人,這裡就有一隻,烤起來的肉比麻雀的美味,而且還能補靈力。」
三獸饞肉的目光同時投向往後瑟縮的歡快,他們眼中看到的是烤得焦香的七彩雲雀。
「啊!不要吃我,不要吃我,我不要被吃,主人救命……」被盯上的肉……啊,歡快,驚慌失措的大叫。
作者:
丫不
時間:
2019-1-19 11:48 A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19-1-16 02:16 PM 編輯
【第十章】 我會陪著你。
「哇!這隻雲雀的腿真肥!」
「是呀是呀!你看肉真多,火一烤油就往下滴,一口咬下去很過癮。」
「好想吃!主人,什麼時候能吃。」牠吃生的也沒關係,嚙天鼠什麼都吃,不挑嘴。
「再等一下,等調料入味了保證好吃到你連舌頭都吞下肚。」再上點花椒,她喜歡微辣的。
「你是八百年沒吃過東西呀!好歹做做樣子,別露出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樣,丟主人臉。」像是沒骨頭的白盈盈身子左晃右盪,她搖曳地的長裙下露出一小截蛇尾。
「是是是……盈盈說得對,我一定改,日後絕不會一副饞嘴相。」它要搬出它的陰暗穴,重新弄個能曬得到光的,把它金黃色毛髮曬得油亮油亮。
「少拍馬屁,老鼠最貪吃了,你留口吃的給我,我就該偷笑了。」白盈盈一臉嬌羞。
土地公廟前架了篝火,褪了毛的雲雀被串成一串串在架子上烤著,雲雀個頭不大,柴火熊熊,焦香已飄散開,飢餓者一聞到更餓了。
「嗚嗚——太可恨了,他們居然吃雲雀,那麼多……嗚……他們有沒有顧忌我的感受……」
廟口的榕樹邊傳來奇怪的嗚咽聲,但大夥兒熱火朝天的烤肉中,誰也沒注意歡快那抹縮小的可憐身影。
「遙光,遙光,你太厲害了,你是怎麼辦到的,手一撈就是一串?」她要跳上跳下捉好久,有時還得設陷,找到的數目還不夠塞牙,狠狠咬幾口中就沒了。
「驅獸訣。」面無表情的遙光眼底有著柔光,骨節分明的指頭輕拭狐姬在抹醬料時沾到唇邊的蜜計,再將沾了蜜的指頭放入口中一吮,舉止親昵又透著情意。
遠遠被隔開的青瑤進不了這個歡樂圈子,她看到心愛男人親昵寵溺的對象不是她,眸光迸射出強烈的妒意,她希望被呵護的人是她,而不是只能在任刀割針戳心窩,痛到滿身是傷也看不出傷口。
「我要學,教我、教我,以後我要是饞了就不愁沒肉吃。」自己捕獸不求人,要吃多少就吃多少。
「也就關於吃的事情你才特別勤快,以你的小胳膊、小身子能扛回多少獵物?」有時間練驅獸訣還不如到練本體,固本培元,讓筋脈更強韌,禁得起打磨。
「要,先學了再說。」
她常在山野中穿梭,多一樣保命技能才能活得長長久久……當然,這只是藉口,她想得最多的是吃肉,她的吃貨本性是不會錯過能吃的一切事物,再重她也拖得動,儲藏起來慢慢吃……
「好,我會教你,不過你先把這一篇混元天訣學完。」遙光又取出一份玉簡。
「又要學呀……」她覺得她已經學很多了,還能御劍飛行。
幻情獸簪子除了能召喚幻情獸,本身這簪子也是可變成劍的法器,取名就叫幻情劍,以鴟吻的血和天外飛石鑄造而成,鋒利無比,無堅不摧。
狐姬才咕噥半句,被結界阻隔在外的青瑤就大叫起來。
「你竟然要教她混元天訣?遙光,你瘋了,你不怕天道懲罰嗎?」
這功法修的是無上壽元,隨著修煉者功力的增加,壽命也跟著增加,再歷九十九個劫難,以雷洗髓,便可直接跳過仙界進入神,成為神。
但這功法並不好修煉,一百個人當中有九十八個爆體而亡,其中兩人也是九死一生,最終能不能修成正果要看機緣。
「若有天道,你還會在這裡嗎?」天庭不是不知青瑤的事,而是故意放縱,以為天庭第一美女便能將他收服。
暗自冷笑的遙光朝天一睨,嘲諷安坐天庭的那幾個,若是青瑤的美貌能讓他動心,他何必來到人間。
「我……」她面露心虛之色,心中有數是哥哥為她遮掩,她哥哥什麼都肯為她做,唯獨不贊成她對遙光的痴情。
明光神王疼妹妹眾所皆知,還為鎮煞神王不肯與其妹結為道侶而大打出手,打了三天三夜不罷休,後來妹妹跑來叫著要他收手,這才停一場沒有意義的戰鬥。
「遙光,混元天訣很難練嗎?」看到青瑤忽然變臉,知道是好東西的狐姬趕緊將玉簡搶過來,佔為已有。
遙光輕撫她頭頂,給予嘉許,「不難練,只要你用心背完整本決,日後受益無窮。」
一旦練了就無法停下,修煉完成要花十年、百年,因人而異,端看個人天分,他當年花了三十七年修煉完成,其它三大神王分別是一百二十年、一百三十五年、兩百年整。
青瑤連邊都沒摸到,她的資質不適合,氣血逆流,壽元削減,終至元神碎裂。
「她不許練,我不允許!」
眼紅狐姬得到她都沒有的東西,青瑤終於忍不住暴怒,但是誰會在意她的胡攪蠻纏?
「背口訣我在行,別讓我整日坐著不動就好,對我有益的事我絕對不會錯過。」
心性單純的狐姬,還是不懂什麼陰謀詭計,她以為混元天訣有個訣字便是訣,沒想到遙光在前頭挖個大坑讓她跳下。
循循善透這一套對狐姬起不了作用,他必須來陰的,一旦掉坑裡就來不及後悔,只能被推著往前走。
「主人,烤好了,快來吃,沒焦的這一串給你。」靈靈叼起比自己大許多的烤鳥串,身體輕盈地跳躍。
「哎呀!我們家靈靈真能幹,把你家主人擺在第一位,好好好,好靈鼠,將來娶個好媳婦生一窩小鼠崽。」烤雀兒的肉真香,千里飄香。
聽到誇讚的靈靈一聽見生一窩小鼠,咬著肉串的嘴角忽地一抽,很是糾結地看向姿態撩人的白盈盈。
蛇鼠一窩會生出什麼,蛇頭鼠身還是鼠頭蛇身的娃?
唉!真是苦惱!
「主人,趕快吃吧!涼了會變硬就不好吃,趁熱才有嚼勁。」雙手各一串的白盈盈也吃得不亦樂乎。
因為狐姬一句想吃烤雲雀,遙光二話不說的取出一塊長三尺的素面綾緞,朝空中一拋,瞬間拉成十丈長的網子,對空發出哨聲,成上萬的雲雀成群飛來,自願投入網中送死。
雲雀有肥有瘦,太多的雀兒也吃不完,因此依大夥的食量挑選一些肥的留下,其它任其飛回棲息地。
接下來便是殺生,活烤雲雀還是太殘忍了,遙光一出手,瞬時奪命,一隻隻肥得喜人的雲雀從天上掉下來。
歡快看到人界的同類死於非命,它是嚇到臉都白了,生怕自己也會成為架子上的一串肉,悄悄走到角落悲鳴,她的晚輩死得好可憐,只因為她們生得胖……
再看看自己肉不多的身軀,她頗為欣慰,至少不會淪為烤架上的肉串,她想總有一天也能修成鳥仙。
「遙光,你不能這麼待我,我等你數千年是為了什麼,你怎麼可以辜負我的痴情,你看我一眼,就看一眼,我有哪點比那隻狐狸差,她配不上你、配不上,我才是你的真愛良緣……」
遙光不喜青瑤的靠近,每次只要有她在的地方,他必定會設製一個透明屏障,看得到彼此卻咫尺天涯。
青瑤多次想破解卻徒勞無功,別說她只是半步成神,就算她已是神女也解不了遙光的結界,實力相差太大了,她的大半修為是靠靈藥堆積出來的,根基不穩。
她本身體質不佳,對靈力的吸收非常緩慢,幾乎全堆積在丹田內,她用了數千年的時光還融合不完,而後又有新的靈力充盈,她成了一個容器,若有功力高深者吸取她的靈力,她很快會幹枯如百歲老人。
可是她自己並不知情,還以為自己靈力強大,丹田內有用不完的靈氣,所以差半步為神的情況令她很不服氣,一再將怒氣發在其它神王身上,認為他們有意阻礙她成神,補上缺了一角的神王之位。
此刻,不信接近不了遙光的青瑤以雙拳捶打攔路的屏障,每敲一下透明屏障就有水波漾開,隨即卻恢復原狀,她又敲,同樣的水波紋再次出現,但仍然又恢復平滑,絲毫不受影響,找不到一絲裂痕。
可是她仍不死心,繼續敲打,敲得雙手紅腫,沁出血絲還不放棄,咬著牙高舉酸澀的手臂,妄想因此得到同情。
她已經無計可施了,只好使出最下乘的苦肉計,想著凡是有惻隱之心者總會不忍,她便有機可乘。
可惜她太高估自己的美色,低估遙光的定性和冷情以及忽視一孤、一蛇、一鼠的沒心沒肺,這三隻美食當前誰還管她死活,就算她血流成河也不會心軟,搶食為先。
「啊!輕輕呀,那位姑娘是怎麼回事,她是不是瘋了?」一位背著竹筐路過土地公廟的大娘一臉驚恐的問。
狐姬一回頭,只瞄了狂敲屏障的青瑤一眼,就拿了幾串烤肉走向大娘。
「狗子他娘,吃烤麻雀,我先前不是跟大家提過嗎?她是來避劫的,可是好像沒避過,似乎被某種鬼祟附身。」
「哎喲,這麼嚴重呀,會不會跑出去害我們村民?」推卻不過的狗子他娘吃起烤鳥串來,那香味實在香得讓人受不了。
「你再多吃點,其它的一會兒拿回去給狗子、小梅子和小梅子她爹,我等會請示土地公,看這事要如何處理。」她凡事推到土地爺爺身上。
「好,好,我飽了,吃不下,你別再拿了,輕輕,吃不完的……」哎呀,這姑娘就是心善,真叫人疼惜。
「沒關係,你盡量拿,那裡還有一隻大的,吃不夠再烤,你回去後跟大家說一聲,這一段時日不要到廟裡來,免得被誤傷,要拜土地公就在家門口拜,土地公收得到你們的誠意。」狐姬笑嘻嘻地也咬了一口自己的烤鳥串,嗯!香,真好吃,吃再多也不膩。
那邊還有一隻大的?
以為指的是她的歡快全身顫抖,為了將死而悲鳴不已,殊不知她身旁的榕樹上頭還掛了一隻肥的,在遙光手下斃命的雲雀多到數不清,少撿幾隻也是尋常。
「好,好,我一定傳達,你們自個兒小心點。」看到兩手已經傷痕纍纍,還陰狠瞪著狐姬的青瑤,狗子他娘還是有點不放心。
狐姬笑著點頭,目送狗子他娘離開。
等人走了,兩手已腫大成泡水饅頭的青瑤才肯罷手,她眼中濃濃的愛意轉成深深的恨,一頭烏絲轉眼火紅一片。
「主人,你……你怎麼……」從悲傷恐懼中振作的歡快瞧見主人紅髮似火,暗暗心驚的奔上前,可快靠近時又停下,她莫名地感覺巨大的危險襲來,好像她多走一步會比其它雲雀的下場更慘。
「遙光,你辜負我,你竟敢負我——」青瑤十指指甲忽然尖銳成爪,刮著那層薄薄的屏障。
「我從未心悅於你,更未曾與你有任何約定,何來辜負?我說過不要再纏著我,你聽進去了嗎?」
他不止一次勸她不要在他身上用心,而她總是含情脈脈的回答:喜歡你是我的事,你不要有負擔。
一開始他真信了她的話,只當她是妹妹,他與明光神王親如兄弟,明光神王的妹妹也就是他妹妹,她喜歡她的,他堅持拒絕就成了,神仙的喜歡從不長久,久而久之就淡了。
誰知一時的不在意竟讓自己悔不當初,青瑤要的越來越多,她希望他看她一眼,她要他跟她說話,她纏著他要跟他在一起,最後還以他的妻子自居趕走對他有好感的小神,雖然他從未將那些小神放在心上,卻不能容忍有人干涉他的生活。
他嚴厲地拒絕了青瑤,警告了她,她卻變本加厲,強行霸道,跋扈專制,擅自邀請三大神王和諸神,騙他魔界來襲商計驅魔事宜,他去了之後居然是一場盛大婚禮,她是新娘子,而他是毫不知情的新郎。
他憤憤地當場離席,並撂下一句,「我與青瑤無情無愛,她兒戲一場,切勿當真。」
這句話讓他和明光神王打了一場,是生死之戰,明光神王逼他回去娶了青瑤,而他不屑青瑤的奸巧用心,一言不和打得天昏地暗。
七天後,他一腳踩在明光神王頭上,冷冷的說:「你我再不是兄弟,相見成陌路。」
那時他已萌生恨意,不願再成為別人算計的對象,他知道這件事也有其它兩位神王的手筆在,沒有他們從中教唆,青瑤不敢膽大至此,也因為兩神的煽動,明光神王才昏了頭地向他出手。
他倆都是別人棋盤上的棋子,旁人樂見他們兩敗俱傷,好漁翁得利。
「為什麼要聽,在天庭有比你、我更登對的一對嗎?我是為你而生,你理應接納我為妻,這是命中注定,誰也抗拒不了。」
「沒有什麼是理所當然,我心中無你,我不動心,再多的巧緣良配也是枉然。」她的所思所想與他何關,他可不是在她予取予求的明光神王,沒必要配合她。
「那她呢!她憑什麼得到你的心,一隻道行不足千歲的狐狸也妄想與皓月爭輝,我一根髮絲便能釘死她……」她話音剛落下,紅光暗閃,往狐姬的方向飛去,卻在碰到透明屏障後落下,是一根紅髮。
青瑤不是沒試過要取狐姬的命,可是她被遙光保護得太好,身上有太多護身器物,不論她明著來、暗著來,她的任何攻擊都會被擋下。
「青瑤,你做的蠢事夠多了,還要多加一樁嗎?」遙光目光一掃,掉在地上的髮絲倏地起火燃燒,剎那間那一抹紅便化為灰燼。
見狀,青瑤目光中閃過一絲懼意。
「什麼叫蠢事,我是要給我的心一個交代,你是最沒資格說我蠢的。」她的所做所為只為他一個。
「回去。」他指的是天庭。
「不。」她陰沉一笑。
「別逼我送你回去。」
面對他的冷酷,她一顫,卻又不甘心地道:「走了難道不能再來嗎?土地公廟在,狐狸在,你這山神能走多遠?」
「執迷不悟。」遙光有滅了她的心。
「你最好看好你的小狐狸,別讓她離開你的視線,她護身的器物雖多,難道我就沒幾樣上古神兵利器?」她要什麼哥哥都會找來給她,只是她一直捨不得拿出來用。
「你威脅我?」遙光雙瞳露霜色。
看到他冷極了的眼神,青瑤還是有點害怕,可是為了賭一口氣,她不退縮,反而以高高在上的口吻道:「死在我手中是她的榮幸,我會留下她的狐皮給你做個念想。」
「是嗎?」果真他是太仁慈了。
「……什麼意思?」他的神情為何令她如此不安。
「你怕死嗎?青瑤。」他聲音很輕柔,其中的冷意彷彿來自幽冥的鬼音。
她頓,遲疑了一下才啟唇,「不怕,我是神。」神擁有永壽。
遙光低笑,笑得令人膽寒,「半神。」
「那又如何?」她惱羞成怒。
「半神不是神,會死的。」她會入輪迴道,一世又一世的輪迴轉世,她會忘了曾經半步為神,忘了便是全新的生魂,將不再與過去有所牽連,青瑤與明光神王從此兄妹緣斷。
「你想殺了我?」她不信地將兩手貼在屏障上,尖細十指由上往下刮,聲音刺耳。
「我在考慮。」
他本來不想和明光神王交惡,讓其它神有機可乘,她還有活著的必要,然而,威脅到小東西,他就不能忍。
「你敢——」她咆哮。
遙光面色森冷。「就許你威脅我,不許我付諸行動嗎?敢動我的人只有一個字,死。」
「你——」她心弦顫抖,驚出一身冷汗。
「本來還想當你是客招待,不過我改變主意了。」讓她行動自如太危險了。
「你想幹什麼?」她往後退了一步,轉身想逃。
「不做什麼,囚禁你。」他不信發現青瑤被囚,天庭那三位還坐得住,他不是一直不還手,而是時機未到。
揚手,一隻巨大鳥籠從天而降,已騰雲升空的青瑤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吸入籠內,籠一關,砰的一聲,鳥籠落地,形成一座籠子般的屋子,搖著鐵欄杆的青瑤叫囂著放她出去,遙光卻置若罔聞,帶著狐姬離開。
「遙光,我恨你!」
她終於知道愛不得的最後是恨,她恨她唯一愛過的人。
* * *
「遙光,我不要。」
「忍住。」
「我忍不住……」好痛。
「忍不住也得忍。」唯有忍才能走下去。
「遙光,你騙我。」什麼不算難,分明是抽筋斷骨,她的身體好像被層層拆解開,她的血源源不斷地冒出,她感覺都要流光了。
「是的,我騙你。」不然以你的惰性死也不肯練——這後半句遙光沒有說出來。
狐姬從來就不追求永生,只想一生無憂的當隻快樂的狐狸。
因為她的無所求才受到上天的眷顧,賜了她靈基仙骨,她比所有人都適合修行,沒有任何一套功法難得倒她,她是被挑中的天女。
遙光本來也不曉得狐姬身帶天命,在他們神、狐結合後,他才知曉。
所以他只能逼她,不斷地以美食引誘,她擁有別人遇不到的天賦,他自是要加以磨練,不讓一切白費。
「遙光,我恨你……」不行了,她要死了。
為了維持法術,遙光額頭沁出汗珠,而看著她疼,他更是心疼,只是他們不能半途而廢,他只能安慰著她,「輕輕,我愛你。」
「騙子。」又哄她。
「這件事上不騙你,因為我不死不滅,擁有永壽,那也是萬年的寂寞,永恆的孤獨,我想你陪著我,讓我不再感到孤單。」沒她的時候,淡然而過,心如死灰,可她的出現讓他明白生活不是單調的,它也是有色的,不只黑與白。
狐姬嗚咽地任由旋風撕開她的身體,她覺得害怕和痛苦,其實她已經開不了口說話,用的是意識在與遙光溝通,聽著遙光溫柔如泉水的聲音,她的心安定了許多,好像也沒那麼痛。
「壞神。」她的眼淚化成血水,飄浮在紫色水晶瓶裡。
「是壞,為了我的自私讓你飽受折磨。」他以後會補償她,對她加倍的好。
「我會不會死?」她不想死。
「不會。」他語氣堅定地說,她是他的寶貝,他會守護她到最後。
為她護法的遙光全身是汗,像剛從水裡撈起一樣。
「遙光,我沒想過要永生。」活那麼久幹什麼,身邊的親朋舊友一個個都走了,只剩孤零零的自己被留下。
其實她懂的,遙光描述的那種寂寞。
在她還是幼狐時,娘親就死了,她沒感受過娘親的關愛,總想著那是什麼滋味,她跟著狐姥姥生活,她們有時住在狐丘,有時狐姥姥會帶她四處走走,但她的朋友不多,大多數時間也是自己一個。
狐姥姥教她怎麼玩,怎麼讓自己快活,可是狐姥姥有她自己的樂子,當她玩得正開心想與狐姥姥分享時狐姥姥卻不見了,她等了好久好久才出現。
她不知道那是什麼感覺,到了很久之後曉得那是被遺棄的恐慌。
「我知曉。」她嚮往及時行樂,今日有酒令朝醉。
「我會陪著你。」再痛也要忍。
遙光動容地眼眶泛紅,「好。」小東西真好,影兒不成單。
狐姬不會知道那一句「我會陪著你」對遙光有多重要。
修煉混元天訣絕對不是練口訣而已,那必須忍受令人死去活來的痛,是將全身肌肉、骨頭、筋脈重塑,他修煉時也曾覺得痛不欲生,當時他默默的修煉,無人提點、護法,他一步步摸索,咬牙硬撐才度過難關。
而她還好,他先前讓她吃了不少靈丹,又有意無意地引她渡過心魔劫,心思單純的她並無太多阻礙,除了吃和玩之外,也就狐姥姥飛升前的雷擊令她心有餘悸。
她這一句話,彷彿消彌了過去的苦痛,讓他覺得一切都值得。
「遙光,你也要陪著我,不許離開……我找不到我的嘴了。」她怎麼動不了,好似漂浮在半空中。
被陣法保護著的狐姬的確懸於空中,肉眼得見的她如今是一團血肉,沒有手,沒有腳,就是球大的肉團,她一下現出人嬰的形體,一下又是蜷縮的小幼狐。
不斷交錯的虛影消散再重組,虛影一點點的長大,嬰兒會爬行了,然後站立,蹣跚走路,狐崽歡快的跑著、跳著自得其樂的追著尾巴,人與狐的模樣自然地變換著。
遙光本意是替狐姬塑造人身,去掉狐血,以人的姿態繼續修煉,但顧及她更喜歡當一隻狐狸,因此順其意願保留狐的血脈,讓她想當人便是人的樣子,想做狐便成白狐。
只是狐姬的人血已被激發,她再怎麼也修不成九尾天狐,最多八根尾巴,不過她唯一得到的好處是成仙時不用遭雷擊,待到晉陞為神才會引來天雷。
「你的嘴巴還在,別怕,我會一直在你身邊,有我就有你,不用擔心。」他在,一直都在。
「嗯!」其實狐姬已經痛得說不出話來,連意識都幾乎要消失,她感覺不到自己,也感覺不到周遭,好像她的世界一下子暗了下來,找不到一絲光亮,如影隨有形黑暗將她包裹。
一瞬間,她想放棄,她太害怕了。
但是男子低沉的吟唱聲傳入腦海中,那是她聽不懂的遠古語言,似在訴說對心愛女子的愛和「我與你同在」,聽著聽著,她紊亂的心慢慢平靜,又重新感覺到四周,她看見一條血管從她眼前飄過。
而後又是一條,再一條……密密麻麻絲線般的血管和筋絡彷彿蜘蛛網,然後一顆血紅的心出現了,噗通、噗通、噗通的發出強而有力的生命樂音。
她看見血和肉迅速地充盈,白玉一般的晶瑩肌膚覆蓋其上,她有了手和腳,比例完美的軀幹,十根可愛的小腳趾胖嘟嘟的,呈現粉色,她好玩的動動腳指頭,和自己的腳打招呼。
「輕輕、輕輕,你還在嗎?」遙光著急的喊。
「嗯,還在,發生什麼事?你好像很急。」
聽到回應,他吁了口氣。「沒事,只是怕你睡著了。」
事實上也是如此,在遙光用神力創造的空間裡,外面的時間不過幾天,而裡面已經過了兩百年,這兩百年裡,狐姬不停地修煉,身子爆破再爆破,重組又重組,靈力幾乎耗盡,她為了保護自己,進入休眠。
在這段沉睡期,遙光為她找來大量的靈藥恢復她耗損的靈力,又用自身的力量幫她煉出更強健的精神。
最後他只能在一旁等著,靜靜的守侯,等著狐姬破繭而出,用新的軀殼面對更艱辛的挑戰。
「遙光,我身上有點癢,是不是有什麼不對勁?」微微的搔癢,好想去撓一下。
「輕輕,別抓,會癢表示你功法圓滿,即將要出來了,乖,再忍耐一下。」終於要再見到她了,好久。
其實兩百年的時光在他永恆的生命裡不算久,但與她咫尺間卻碰不著,依然讓他度日如年,每一刻、每瞬息都是煎熬。
「出來……從哪裡出來?」嗯,是有點擠,動彈不得,可她待的地方像一張柔軟的床,她舒服的不想離開。
「繭裡。」化蛹為蝶。
「繭?」她不成了蠶……
此時的狐姬包在雞蛋狀的白色巨繭裡,白繭離地十尺,堅立著,似絲非絲的質地令遙光隱約可見繭中的動靜,一具玲瓏有致的曼妙少女軀體逐漸成形,透光而出。
「你抬抬手腳看看有沒有力氣,試著把繭撕開。」她必須靠自己的力量,別人不能幫她。
「喔!我試試……」她動身子,渾身就癢,咯咯笑出聲。
「輕輕,別玩,快試,你睡太久了。」而他也不想等了,只想儘快見到她,好抱在懷裡寵愛。
「好啦,好啦,別催,我在試了。」其實她還在玩,軟軟的繭子有一股花香味,她捨不得破壞。
「輕輕——」遙光聲一沉。
狐姬嘟著嘴,不高興的想叫出爪子,可是怎麼叫也叫不出利爪,她只好用光滑如蔥的十指撕。
一開始很不順利,繭壁不厚撕不開,它柔軟又富有彈性,手一碰將她彈開,根本捉不住,但嘗試幾次後她學到技巧了,小區塊小區塊慢慢撕,把力道集中在某個點,她就像在撕棉花似的,一層又一層。
「遙光,我看到光了。」很小很小的光點,從她腳下往上透入,形成光洞,她往洞裡一瞅,隱約可看見外面。
「好,你很努力了,再把它撕開一些你就能出來。」遙光抬著頭,站在白繭下方,仰望繭中的細微動靜。
「喔!我撕,再撕,撕撕撕……真無聊,我撕了好久,裡面堆滿我撕下來的東西,我沒法動……」她被纏住了,彷彿掉入蜘蛛網,到外都是細細綿綿的絲綿。
「不要停,繼續,再堅持一下就成了。」
「我沒力氣了,遙光,你幫我。」在繭中的狐姬撒著嬌,聲音嬌軟得幾乎要將人化掉。
「不行,你得自己來,這是一種修煉,旁人替不來。」遙光語氣略顯嚴厲,他急了,心情不穩。
「自己來就自己來嘛!臭遙光,看我出去以後還理不理你。」她自顧自地生起悶氣,一腳往前踹,驀地,白繭外多出一隻女子的小腿,勻稱誘人。
這小東西……脾氣真是不好。底下的遙光看得好笑。
「遙、遙光,我好像不小心踢破一個洞。」她有些心虛的乾笑,試圖把洞補起來。
「沒關係,讓它破,不破你怎麼出來,你再多踢幾腳,我在下面接住你。」他做好接住她的準備。
她一聽,心安了。「好。」
她也沒多想,使出吃奶的力量用力繼續踹,大繭發出砰砰聲,在她還沒搞清楚發生什麼情況時,繭底忽然破開大洞,她大叫一聲往下墜,以為會跌個鼻青臉腫。
殊不知,落入一具男性的懷抱,她才開口就被吻住。
「遙光……」
乍然接觸光亮,狐姬的眼睛還不太能應,她看見的是一片白光,閉上眼再睜開,過了一會兒後,終於恢復清明的視線。
「我看見你了,遙光。」啊!他怎麼好像老了,不修邊幅,整個人頹廢到不行,少了銳利。
「歡迎回來,輕輕。」他愛憐的吻了又吻,捨不得放開,多如細雨的吻落在她臉上和她的唇。
「遙光,你多久沒洗澡了,有點臭。」臭烘烘地,她捏著鼻子表示很臭,臭氣熏天。
「我這是為了誰?」他沒好氣的一橫眼。
為了狐姬,遙光身上乾了又濕,濕了又乾累積不少污垢,連他自個兒聞了都覺得受不了。
「不是我。」她撇清。
沒發現自己渾身光溜溜地宛如新生,狐姬還為兩人的對話咯咯直笑,感覺手中細嫩膚觸的遙光眼神轉深……
作者:
丫不
時間:
2019-1-19 11:48 A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19-1-16 02:59 PM 編輯
【第十一章】 新身份是遙光的妻子
「啊——」
嘩啦啦的水花濺起聲,伴隨著女子的尖叫響起。
渾身不著一物的狐姬被高高地拋起,丟入無上仙居內冒著蒸氣的溫泉裡,隨即遙光也脫光衣物往下滑,溜進溫泉池中,抱住尚未適應這具新身體,胡亂划水的嬌嫩姑娘,壓在池邊一陣狂吻,幾乎是全身吻遍了還不滿意,翻過身再重啃一回,瑩白色的嬌胴佈滿大大小的吻痕。
遙光一個挺身,進入久違的山谷,盡情地品嘗她的甜蜜,讓兩人得到極致的歡愉。
幾番風狂雨急後,身子嬌軟不已的狐姬已然昏過去,一臉饜足的遙光一身清爽,抱著披上衣袍的小女子回到她的狐仙洞府,兩人在能幫助靈氣運轉的玉床上相擁而眠。
睡眠是迫切需要的,他們都太累了,耗費太多精元和力氣。
狐姬並不知道修煉用了多久,感覺像才幾天,又似過了好久,她大部分時間都在昏迷,痛得醒過來,又痛得昏過去,神智不清,時醒時昏,感覺上她在混沌中漂浮了許久。
她在遙光創造出來的虛影空間過了兩百年,但到了外面不過才過了三天,一切都沒太大的改變。
唯一改變的是狐姬更美了,美得令人無法直視,她渾身像發著光似的。
「不要了,我好累……」身子被一動,狐姬稍稍清醒,瑟縮了一下,讓人感到她很委屈。
「我只是抱你而已,沒打算做什麼。」敏感的小東西,越看她越有趣,很想再欺負欺負她。
「騙狐。」他一抱通常會磨出烈火來。
咕噥一聲,她想繼續睡,遙光低笑,平素冷峻的臉上覆著溫柔。
「我不騙你,真的只抱一下,你剛練成混元天訣,還得鞏固根基,平穩靈力,我不會累著你,讓你在最後階段功敗垂成。」
他是淺嘗即止,尚未大開殺戒,才折騰了幾回哪補償得了兩百年的乾渴,她欠他纏綿悱惻的繾綣。
這還不叫累?全身酸痛的狐姬在心裡叫屈:「你別動我,我要睡上一千年,你別吵我……」
驀地,她兩眼一睜,像吃了靈藥,渾身疲勞都消除似的跳了起來。
「你說我的混元天訣大成了?」她不會再痛得死去活來,粉身碎骨了吧?
那不是修煉是折磨……
遙光點頭,以為她高興功法大增,離成神又近了一步。
「嗯!你的法訣已練成,足以運用自如。」
「太好了,我可以不用再練功了,繼續我的大吃大喝,然後到處去玩,找我自個兒的樂子。」她興奮的大叫,在玉床上跳來跳去,大聲的歡呼她脫離苦海,重見天日了。
重見天日?遙光由失笑變苦笑,他還是低估了她對吃喝玩樂的執著。
「咳咳!還是得時時修煉,增加修為,不可怠慢,不學習永遠都贏不了別人,只會被壓著打。」
狐姬笑咪咪地摟著他頸項,輕啄他的唇,得意洋洋地道:「有你在,我擔心什麼,我家遙光無所不能。」
聽到「我家遙光」,心如鐵石的遙光都快化成一灘水,他萬年不化的冰山臉也融化了,春意融融的漾著笑,如星子般的墨瞳躍著深情,凝視著懷中令他又憐又愛的小東西。
「聽憑我家夫人的使喚。」只要是她想的事,他都會替她做到。
「夫人?」狐姬偏著頭,疑惑的表情分明純真,配上那勾魂的狐狸眼,卻顯得格外媚人。
「在我心裡,你已是我的妻子,唯一不變。」他的妻,將陪伴他漫長歲月,不離不棄。
她一聽,怔住,不喜反憂,好半晌才猶豫地說:「可是我們狐狸一生不止一個伴侶,我們會有很多伴侶,一輩子只對著一張臉不會感到無趣嗎?」
天狐一族不崇尚堅貞,終其一生,為了繁衍後代她們會不斷地交配,生育很多的幼崽,孩子的父親不一定是同一個,皆由母狐撫育,公狐只在需要時提供協助。
遙光柔和的面容刷地一冷,「你還想背著我找別人?」
「我……啊!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是不是太草率了,要不要再考慮一下?我還太小了。」
她沒想過當誰的妻子,在一起玩玩何必認真,這世間有誰跟誰是生死難兩分呀!
狐姬的狐狸本性很深,深受狐血的影響,狐狸是獸,因此也不具備婚姻觀念,天狐一族成對的情形很少,結成夫妻更是少之又少,多半看對眼了就在一起,沒興趣就分開,沒有聽說過從一而終的。
當年她姥姥還是天狐王九妃之一,但天狐王從未拘著她另尋溫暖,名義上的夫妻各自有多個伴侶,他們從未因此爭執過。
撫著珍珠般白皙細緻的嬌顏,遙光目光嚴肅,「打從我們結合時便是夫妻,是修行路上的道侶,你是我的,不會改變。」
誠如遙光所言,一有夫妻之實便是夫妻,若是一女多男,或是一男多女,以第一個為主,而後若有異議可以申請註銷,換上合適的一位,夫與妻也能有複數。
不過天庭的習俗也是不辦婚禮,大部分的神都嫌麻煩,口頭約定便是這麼一回事。
誰像青瑤這般大張旗鼓,廣邀眾神仙赴盛宴,結果自己一番算計落了空,還成了大笑話,許多神仙私下都說人家根本對她無心,偏她一頭熱,強拉姻緣硬配。
不過天庭有一面仙緣鏡,任何結成道侶的神仙都會顯示在鏡面上,連續三天,以昭告眾神眾仙。
「遙光,你真的認為我適合你嗎?」她自個兒不確定,她太愛玩了,看到什麼都想玩一下,而他對玩沒什麼興趣,他們的脾氣這麼不同,這樣適合嗎?
「是的,為我所生。」他狠狠地把人摟入懷中,警告她別做夢。
他想,再敢胡思亂想必有懲罰。
「好吧,那我就試試唄,如果土地爺爺回來後我們還在一起,那就對外宣佈吧!」狐姬一臉委屈,她覺得自己虧了。
「什麼叫還在一起,是會一直在一起,山崩地裂也分不開。」
遙光說得斬釘截鐵,打消她的其它意圖。
「好啦好啦!別捉我的語病,你是山神耶,幹麼這麼愛計較,我都不當一回事。」
「你說什麼?」他聲音一冷,手臂往她腰上束緊。
狐姬識時務地揚笑討好,「沒什麼,我家遙光最好了,是我心中的第一好,誰也比不上。」
「包括土地公?」他小有吃味。
「包括土地爺爺。」土地爺爺有土地婆婆,不算好。
遙光被哄得滿意了,朝她玉臀一拍。「看看你的尾巴。」
「我的尾巴有什麼好看的,不就兩條……啊!這是什麼?」是不是她眼花了,為什麼有……四條?
疊影,疊影,一定是看錯了。
自以為在作夢的狐姬又閉上眼睛,祈求美夢成真。
「是四條。」遙光笑道。
「真的四條?」她還是不敢相信。
「不錯,四條。」
狐姬顫著眼皮,慢慢睜開,她用手一路摸過去,一確認,唇角越揚越高,抱著他又笑又叫,「遙光,我有四條狐狸尾巴了,四條吶,我是名符其實的天狐了。」
雖然對修煉這種事一直很無所謂,但其實每每看見其它同族的狐狸有多條尾巴,狐姬心中還是隱約會不舒服,甚至她聽過有人說她尾巴這麼少,一定不是天狐血脈,讓她很在意。
如今她修為上漲,又有了這麼多尾巴,證明她的血統,讓她十分開心。
雪白的毛茸茸尾巴歡快的搖來搖去,還會互相打到,她吃痛之餘還是大笑,快樂得想在草地上滾一滾。
看著狐姬歡喜無比的笑臉,心裡也開懷的遙光又憐惜她幾分,幸好他未做錯,沒奪走她的狐血,看來她真喜歡當一隻狐狸,無憂無慮地在草原上奔跑。
「啊!遙光,記得修煉出九尾就得渡雷劫是吧?」一想到狐姥姥的焦炭樣,她又不自覺地害怕起來。
「一般來說是這樣沒錯。」不過她不一般。
狐姬這回還是沒聽出他話中的深意,反而鬆了口氣,輕拍胸口。「好在,好在,我不用再修煉了,有四條尾巴我已經很滿足了。」
聞言的遙光差點吐出一口老血,她未免太不長進了,他費了這麼一番心血不是讓她只當一隻狐狸,她還更高的階層得爬。
可是對狐姬而言,她真的覺得夠了,四條尾巴在天狐一族已經是前輩,真正生有九尾的天狐並不多,太多五、六條,上了七、八條便是元老,離天狐王之位只有一步。
而她向來沒什麼野心,四條尾巴就很好,不上不下正好在中間,比同輩強,又沒比前輩高到哪去,保持中庸,狐狸群中不顯眼也就不會遭受欺侮,更能被狐群接納。
「輕輕……」不修煉不行,你要有自覺。
遙光要勸她勤學的話未出口,懷中的小東西已蠢蠢欲動,身形優美的一躍而起,姿態娉婷。
「遙光,我去找靈靈和盈盈,讓它們看我的尾巴……」她有四條尾巴了,多好看呀!
一心想要炫耀,狐姬得意洋洋的踩著狐步,神采奕奕地朝遙光拋了個媚眼,輕盈的身子宛若白纖,倏地飛掠出去。
一出狐仙洞府,來到土地公廟,狐姬就見一蛇一鼠閑來無事在哂太陽,鼠大爺弄了個小椅,舒舒服服地睡在躺椅上打呼,白蛇習慣攀著樹,縮小身軀窩在榕樹上。
「靈靈、盈盈,快看我,快看我,看看我有什麼不一樣,快看,快看……」狐姬小蝴蝶似地原地轉圈。
「打雷了,打雷了,快收毛栗子。」靈靈從睡夢中驚醒,恍恍惚惚地大叫,怕它愛吃的毛栗子被雨水打濕了,沒得吃。
「哪裡打雷,你是故意要惹我生氣嗎?大白天的睡覺,你倒是清閒得很。」狐姬一腳踩住老鼠尾巴,它乾笑的回頭咧嘴。
「主人,三日未見,可好?要不要我替你按按肩頸,消除酸痛。」它諂媚得沒有底線。
靈靈往上跳,有模有樣的立起身,用兩隻肥滋滋的後腿邊扭腰、邊踩背,過著穴位用力一跳。
別以為它體型小,力道就不足,它還真踩對穴位,讓狐姬舒服的吁了一口氣,直贊鼠小力氣大,有前途。
「盈盈看,好不好看。」她又晃了幾下尾巴,傻樂。
白盈盈懶懶地睨了一眼,冬天她想冬眠,「主人,你這樣好嗎?要是有人走過瞧見你的尾巴,你等著被當妖活活打死。」
潑冷水高手,沒意思。
「你再看看,我轉一圈就收起來,多好看,多漂亮,沒一根雜毛。」狐姬優雅的展露她的尾巴,甚為驕傲。
「還不錯,四條尾巴。」族群不同,審美觀也不同,白盈盈覺得主人的尾巴有毛太難看了,像它光溜溜的才有看頭。
白盈盈唯一羨慕的是她有四條尾巴,它也想修出雙頭或是多頭,像九頭蛇一樣威風,九顆腦袋一定能嚇死人。
「羨慕吧!」大尾巴裝模作樣的掃了一下。
「還好。」那麼多條尾巴擠在一塊不會頭輕腳重嗎?白盈盈還是關心主人的平衡問題,擔心她一邊過重。
「真冷淡。」這麼美的尾巴不懂得欣賞。
白盈盈吐舌,又像條白緞似的掛在樹上。
不過靈寵雖然太淡漠,卻有其它人給了令狐姬滿意的表現,她剛把四條顯眼的尾巴收起來,身後就傳來難以置信的女子聲音。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你怎麼可能在短短三天內學會混元天訣!」她哥哥連入口都不讓她碰,直說不合適。
「那是我天份高,天賦異稟,學什麼都快,我打個噴嚏都比你好。」狐姬看向黑抹抹的鳥籠,一道黑色身影倒在地上,挪動著身子爬呀爬到鳥籠邊,兩手捉著欄杆。
籠子很大,約有一間屋子大小,置於土地公廟的金爐旁,走來走去沒問題。
「不可能,他一定用了什麼秘寶助你,要是他肯拿出來給我用,我怎麼會始終差半步才成神,不公平,他對我不公平,遙光怎能這樣待我……」
已經陷入半瘋狂的青瑤用力搖起籠子,她如此的叫囂已持續三天。
罵遙光,詛咒狐姬,靈鼠、白蛇也不放過,她幾乎想到誰就口不留情的惡咒,還在籠子裡的地上畫符,想借著符令傷害她痛恨的人,要他們一個個受到最殘酷的懲罰。
只是她不曉得胭脂玉籠有壓制修為的效用在,任何法術都不能生效。
所以她用了上百道符令全是白費心,一道也用不上,雙手的累累傷痕是她咬破指頭畫血符用的,血跡斑斑,已然變黑,更添幾許猙獰。
「哪裡不公平了,你誰呀?他為什麼要幫你成神,好讓你更有糾纏他的本事嗎?」狐姬不屑的走近,想讓她看著自己的脫胎換骨,以前羨慕她冰肌玉骨,膚白若脂,這會兒自個也像抹了珍珠粉似的,瑩白玉潤。
「我要撕了你,我要撕了你,我要將你撕碎,要是沒有你,遙光就是我的,你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吧!不要成為本仙子的阻礙,本仙子要使出毀天滅地的陣法滅了你!」
憤恨到極點的青瑤將手伸出籠子外,尖銳的指甲在空中胡亂抓扯,她的臉貼在欄杆縫隙,扭曲變形,雙目通紅。
「嚇!你……你怎麼變成這個樣子……」好嚇人。
被嚇到的狐姬往後退了三步,不敢再靠近鳥籠內的青瑤,她變得好憔悴,人也瘦了一圈,眼眶下方略顯凹陷,兩頰蒼白得像個女鬼。
已經辟穀的青瑤是不用吃喝的,因此她這副模樣絕對不是餓出來的,原因鐵定比飢餓更嚴重。
如今的青瑤有如一個披頭散髮的老婦,天仙容貌不再,髮枯面黃,一身狼狽,渾身透著腐朽氣味,彷彿心神已經崩潰。
聽到狐姬問你怎麼了,青瑤發紅的眼睛狠狠一瞪,只覺得狐姬還在裝無辜,真是做作無比,「你還有臉問出口?原本我是不知曉他為什麼要那樣對我,可是看到你修成混元天訣,得意洋洋的姿態,我什麼都明白了,原來他取走我丹田裡內的靈氣是為了助你功法圓滿……」
她忽然大笑,繼而凄厲的哭嚎,接著又罵起遙光的狠心,一次又一次拿走她積累數千年的靈氣,當她是容器為一隻畜生奪走她的所有。
恨,她恨,恨到全身都要爆開了。
「什麼……」她的靈氣是……呃,跟她借的?
「憑什麼,憑什麼你得到他的全心全意,而我卻是被利用然後不屑一顧的下場。」她不甘心,不甘心,誓要逆轉劣勢。
「這……」她回答不了。
青瑤問她是問錯了,狐姬本身都懵懵懂懂,對愛情剛啟蒙,對情感事還在摩挲期,她信賴遙光、喜歡遙光、願意陪著他,會吃醋、會嫉妒,卻不知這便是情,還傻乎乎地想找隻公狐狸生小狐狸。
此時,能夠為青瑤解惑的人來了。
「憑的是她的單純和無所求,她從沒想過從我這裡獲得什麼,只想做隻無憂無慮的狐狸。」
她的不貪勾起他的注目,他不信真有天真到有得吃有得玩就什麼都不要的生靈。
所有生靈都是貪心的,為了爭食物、地盤同類相殘,神都做不到無欲無求,一隻狐狸怎麼可能超越神。
但事實證明,除了吃以外的事她一向不放在心上,當代理土地公也是因為土地公腰傷去治病,她才勉為其難的扛起來,而且明明做得有模有樣,卻不邀功,讓土地公廟照常香火鼎盛。
「遙光。」看到他,狐姬笑顏一展,因青瑤的控訴而覺不安的情緒平靜下來,一蹦一跳的來到遙光身邊,她還是不改狐狸的頑皮和好動。
遙光是因為才剛分開就想念她,於是過來了,也幸好他來了,不然也不知道青瑤還會說什麼擾亂狐姬心緒。
他抬手往她頭上一揉,寵愛有加,「別和她靠得太近,你也不嫌髒。」
狐姬和旁的狐狸不同,很愛洗澡,流汗就想泡進水裡,因此毛髮雪白,沒有狐臭味。
「好。」她溫順地點頭。
「乖。」他一笑。
「我會變成這樣子是誰害的,你把我的靈氣和修為還來,我不要在籠子裡,你快放我出去。」看到眼前卿卿我我的畫面覺得十分刺目,忍不住妒火中燒的青瑤出言譏諷,句句含恨。
她搖著籠子發洩怒氣,但胭脂玉籠和它的主人一樣毫不動搖。
「是誰擅自越界,是誰到了人界不歸,又是誰不受歡迎執意要留下,還肆意出手傷人,不在乎眾生安危?這樁樁件件依照天規處置,你的下場也就是現在如此,這是你自找的,要怪誰。」他不過遵循天道,依照天規行事,誰越了界都要接受懲罰,別以為逃得過。
青瑤一噎,面色難看,沉默良久,她放軟了姿態,哀求地開口,「放我走,我保證立刻回到上界,絕不再纏你……」但她沒說不逼他成為她的人。
「我,不相信你。」當他是初入道的小修士,會被她三言兩語所哄騙嗎?她道行還太淺了。
「遙光,你到底還要怎樣!」她咆哮。
「我沒有必要告訴你。」他冷言。
受不了被關住的青瑤又開始叫罵了,「遙光,我哥哥不會放過你的,我已叫歡快回去送信,他們很快就來了,你關不住我,我要殺了你的狐狸,叫她永生永世不得——」
狐姬聽著威脅並不害怕,因為有遙光,但她還是很火大,正要回嘴,遙光卻打斷了青瑤的咆哮。
「來了。」遙光指置唇上,示意噤聲。
「來了?」狐姬不解。
青瑤卻因為那一句「來了」喜出望外,她以為遙光口中的「來了」指的是率領神兵而來的明光神王。
「我們的客人來了。」他的面上沒有一絲戒慎,反而帶著淡淡歡愉,顯見來的是他樂見的人。
客人彷彿聽見了遙光的話,隨著身影出現,聲音也傳了過來一一
「來什麼來,誰稀罕來這個破地方,一藏就是幾千年,把哥兒們幾個都拋在腦後。」除了山還是山,有何樂趣?
男人雖然在抱怨,語氣帶著笑意,顯然很高興老友重逢。
「帶酒來了嗎?」遙光問。
「帶來了。」一名男子拍拍腰上的酒囊子。
「好。」有酒才是朋友。
「大哥,我帶肉來了。」另一名面容透逸的男子不等遙光問,高舉比他重的妖獸肉,足足百來斤。
遙光微笑,點了點頭。
狐姬滿心好奇,目光來回在幾人身上打轉,沒想過遙光還有交情這麼好的朋友,打從她認識他以來,他都一個神縮在山神廟,實在孤僻。
「怎麼是你!」一旁的青瑤卻是不信的大叫。
撿著幾壇酒的男子撇嘴,「為什麼不是我?」這話問得真奇怪。
「我哥哥呢?為何沒來?」
「我們又不是同路人。」誰曉得她哥哥在哪裡。
「杜康——」來的不該是他!
嘴笑的杜康仰頭喝了一口酒,「誰能解憂,唯有我呀!兄弟喝酒。」
「進屋喝。」遙光一擺手。
「好。」
眼看幾人說笑著往土地公廟走,青瑤的希望破碎了,她以為來的是最疼她的明光神王,以及他所統領的百萬神兵,可是出現在眼前的卻是遙光的酒肉朋友,鑄劍神君以及最愛喝酒的酒鬼杜康,為了喝酒還自個兒釀酒。
這兩個人跟遙光一氣,絕對不可能幫她。
頓時青瑤眼眶紅了,蓄滿淚水,絕望的趴在籠底,嗚嗚咽咽地抽泣,瘦弱的身軀一上一下抽動。
本性良善的狐姬走在最後,看了她這副凄楚模樣,心中不免生出小小的不忍,看在借了人家靈氣一用的份上,她雖是不喜青瑤的無理行徑,想也想拉她一把。
「你要不要吃點東西喝點水,我讓人給你送來,吃飽喝足了才不會有太多怨氣……」她每回生氣就大吃大喝,打了個飽嗝氣就消了。
「滾——少在本仙子面前惺惺作態,一旦我出了這籠子,第一個要殺的人便是你……」
是這隻狐狸毀了她的永生,讓她墜入無底深淵,此仇不報何以立足神界,她青瑤的臉丟不起。
「你未免太不講道理。」她好心要幫她反而被咬一口,既然不領情,她也不管了,當她善心泛濫,隨意送出呀!
「輕輕,進來。」
「好。」
遙光一喊,狐姬對不知好歹的青瑤做了個豬鼻子的鬼臉,而後不再管她死活,蹦蹦跳跳地進廟。
一入內,眼前不是土地公神像,而是她的狐仙洞府,幾個男人已經喝開了,就在九曲橋上的六角亭內。
「狐姬,在人界用的名字是胡輕輕,內人。」
遙光一開口便丟出震撼的消息,聞言的杜康一口噴出嘴裡的酒液,整張臉嗆紅,鑄劍神君也滿臉錯愣,一杯酒端在手上久久未動,彷彿這事太駭人了,驚得忘了動作。
「輕輕,來,這是酒神杜康,另一名是劍神君謹語,叫大嫂。」後面那一句是對著兩名神友說的。
「等等,你什麼時候娶老婆的,為何我們都不知情?」起碼叫他來喝杯喜酒,一百缸酒他還送得起。
「最近。」百年內都算近,對壽元無上限的神而言,幾千、幾百年都只是數字而已,在指間,遠、近又有何意義。
不過對其它兩人來說,真有被雷劈中的驚悚感,他們原本是來探望朋友而已,怎麼平白多一位大嫂?
而且這位大嫂好似……小他們很多歲吧?在他們看來就是個學走路的孩子,大嫂這稱呼要如何喊出?
「咳!遙光神友,這聲大嫂就免了吧,我這把年紀……」他的曾曾曾曾曾孫女……都比她大。
「遙光大哥,我也想喊聲大嫂,可是喜酒沒喝之前不算數。」謹語外表忠厚,內裡奸詐,早想好了說法。
「是這樣?那我現在補請個喜酒。」遙光直接左右兩手各拎四缸酒往謹語面前一放,又以冷瞳直杜康,看誰的手段高。
杜康和謹語互視一眼,同時苦著臉抱頭。
「大嫂。」唉!逼良為娼,身不由己呀。
被喊大嫂的狐姬很樂,好奇地在兩張臉上瞄來看去,終究把疑惑問出口,「我以前為什麼沒看過你們,遙光在這當很久很久的山神,我從沒見過有朋友找過他,我以為他壞得天怒人怨沒知交。」
被說壞得天怒人怨的遙光絲毫沒有惱怒,還是寵溺地望著愛妻,以指為梳輕輕鬆開她打結的髮梢,如此寵妻的動作讓杜康、謹語看傻眼,這是他們認識的鎮煞神王嗎?
兩人傻了老半天,才想起要回話。
「那是我們以為他在北方的封地上,治理八荒的惡鬼,要進入他北方的封地會經過一道長達千里利如刀刃的風牆,欲過風牆者十之八九會被絞殺成血泥,風牆底下有條泣河,裡面流動的是風牆掉下來的血肉。」通紅一片,腥臭無比。
「意思是你們過不去?」她樂呵呵的笑了。
「我們又不像某個皮粗肉厚的傢伙,比刀劍還銳利的風刀削過皮肉仍不當一回事,全身鮮血淋淋的穿過千里風牆。」杜康一口酸語一口酒,他自認沒那膽色過風牆。
雖然不死不滅,風削下一塊肉還是很痛的,他幹麼有酒不喝盡幹傻事,自找苦吃。
「是誰告訴你們,我在這座大山?」
他下凡為山神,天庭是需要紀錄的,負責此事的也是他的朋友,他不可能會說,他的朋友不多,至今仍維持友誼的,個個義氣相挺。
說到這事,杜康就眉飛色舞起來,「還不是閻君在王母娘娘壽宴上偷偷告訴幽冥神王,幽冥神王又和不動神王閒聊兩句,然後內殿修士聽見了,又把話傳出……」他挑了挑眉,表示你知道的,碎嘴的神在天庭從來沒少過。「我送酒時聽見的。」
杜康在天庭不算大神,就是個釀酒的手藝人,大家都愛他釀的酒,所以他經常出入大神居所,聽到的小道消息就多。
果然,幽冥神王跟不動神王也在這件事裡插了手。
說起來還是因為自己當初威嚇那名登徒子,才暴露了身分……不過被找到是遲早的事,他倒也不在意,見招拆招吧。
「你不該來的。」省得受到牽連。
杜康無所的笑笑,「不來心裡不舒坦,當年你走得急,連句話也沒留下,我就猜這事不太好。」
「無妨。」他能應付。
「我也就耳朵長,聽的話多,有事不來知會你一聲,我怕日後的萬年歲月裡盡在後悔。」萬年後他也忘了,誰會記掛那麼多,他光是釀酒、喝酒都難有空閒,哪記得不能得見的老朋友?
「輕輕,把那塊妖獸肉處理下,給客人當下酒菜。」遙光有意將狐姬支開,不想她知道太多事。
無知才不會多添煩憂,他希望她一直單純無邪,不要接觸血腥、罪惡,人間該擁有祥和之光。
「我不能聽嗎?」她聽得正入迷呢,遙光也有她不知道的一面,嘻嘻!一會兒,偷聽……
「不許偷聽。」她那心思全寫在臉上。
狐姬一愣,鼓起腮幫子,最後氣呼呼的走開。
等她一走,三神之間的氣氛有點凝重。
「不動神王、幽冥神王聯合明光神王想對你發動攻勢,他們不相信你數千年安份守己地什麼都沒做,肯定有不為人知的野心,因為不知道,所以先發制人。」
在他們想來,靈氣不如天庭的人間有什麼好逗留的?遙光一徒幾千年,肯定有陰謀,就算沒有,先把人捉了也是好事。
三神害怕鎮煞神王的實力超過他們,單槍匹馬肯定拼不過他,那麼三神連手總分得出高低吧?把最強的先幹掉,剩下來的就各憑本事了,笑到最後的才是贏家。
「早料到他們總有一天會動手,只是一個個膽小如鼠,等到現在才有作為。」他當年以為一出天庭便會受到大批神將追殺,沒想到一路平靜到人間,一待數千年。
大概他們不確定他隱藏的能力有多少,還有多少未使出的法術,一個兩個都在觀望,誰也不願當出頭鳥,萬一激怒了他,被滅了怎麼辦?又要重新輪迴嗎?
有一種從上古留下來的法術叫「吞噬」,運轉這法術就能吞噬其它神仙的神力,將其神力融入自身,滋補自身,吞噬者將擁有被吞噬者的神力和各種功法。
但是這法術實力要非常強大才辦得到,否則會被反噬,走火入魔成了只會吞噬萬物的怪物。
其餘三名神王一致認為遙光學成了吞噬之術,因此他才能闖過叫眾神都畏懼的風牆,如果他率領惡鬼為軍隊,想要稱帝,相信天庭無一人阻止得了。
畢竟那些惡鬼也曾經是神,亦也稱惡神,他們只是在神界犯了過錯,被流放到八荒之中靈氣最薄弱之處。
「我聽說他們弄了個縛神煉,打算用在你身上,原本他們想讓我打造,但我知曉是為誰而做時就拒絕了,他們找上我師弟讖語。」
讖語的鑄造功力不錯,若有好的器材也能打出傳世神器。
謹語眉頭微皺,他最討厭打打殺殺的事,偏偏身為鑄劍神君,他還是避免不了要打造出具有殺傷力的神兵利器。
「縛神煉……」真看得起他。
「遙光呀!不可掉以輕心,還是防著點,為了這一天他們不知準備了多久,他們可是抱著定要將你打垮的決心,要是給你一絲反撲的機會,幾位神王的好日子就到頭了。」他們也怕無法一舉成擒,後患無窮。
遙光瞟了杜康一眼,壇對壇乾杯。
「好酒。」他沒說出口的話是:承你情了。
謹語接著道:「大哥,我把你的鎮煞帶來了。」這才是他來的目的。
「鎮煞!」遙光目光一深。
謹語將修補完整的鎮煞劍放在專門收納它的鎖煞盒裡,他連盒帶劍往前送。
「我用了一千五百年才將它重鑄好,用了無數的靈石和精鐵,打造出最無堅不摧的神劍,現在物歸原主。」
似乎感覺到主人的氣息,鎖盒內的鎮煞神劍衝撞著盒壁想破盒而出,遙光的手往盒蓋上一放,劍盒就不動了。
「多謝。」他有心了。
「不客氣。」
這劍吸納了九十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親生靈,煞氣極重,也只有遙光能夠駕馭。
當年神魔大戰中,鎮神王為了救出遭數萬魔將圍攻的三位神王,便利用鎮神劍裡的煞氣壓制魔將,殺出一條血路,解救三神王危難中。
但鎮煞劍因為承受不住最後這一擊,碎裂成好幾段,遙光身邊的將領便將神劍碎片收集起來,待日後再交還遙光。
誰知沒過多久遙光便從天庭中消失,從此不再出現,神劍碎片也成為無主之物,輾轉流過許多神仙之手。
幾千年來,鎮煞神王威名逐漸被淡忘,這近千年來晉陞的小神仙更只知有三神鼎立,不動神王、幽冥神王、明光神王,鎮煞神王在神史上被刻意抹去,未經歷神魔大戰的神仙皆不知還有一位神王。
這鎮煞神劍的碎片似乎也隨著遙光被遺忘,失去了價值,謹語才能輕易的把它拿到手中,秘密的重鑄此劍。
「遙光,外面那一個是怎麼回事?」嘖嘖嘖,一點也看不出在天庭貌美如花的樣子,他剛剛還花了一番功夫辨認。
「她不死心,我就只好給點教訓了。」
杜康一聽又噴出口酒,「你……你和明光神王打不膩呀!酒不喝了,我先走了。」逃命去。
「不想留下來看看熱鬧?」神王與神王的對決。
腳一頓,他掙扎著,「真是為難呀。」
一邊看熱鬧,一邊喝酒,世上最大的享受。
「我沒輸過。」百勝神王。
一句話,杜康留下,因為遙光真的沒輸過,他是他心中的傳奇。
「吃肉囉!好吃的紅燒肉,喝酒吃肉最夠味……咦!這裡怎麼有個盒子……」
叫狐狸不好奇是不可能的事,狐姬伸手一碰……
「不許摸!」
遙光大喝,誰知太遲了,一道血線從狐姬的指頭被抽出,由盒子的縫隙進入盒內,通體墨黑的鎮煞神劍劍身轉紅。
「這、這是什麼?」她會不會被吸光全身的血。
「鎮煞,鬆口。」遙光沉聲命令。
盒內的鎮煞神劍只有靈智,發出嘯聲,似是不願放棄美味鮮血。
「再不鬆口就等著斷成三截。」遙光一掌按在盒子上施壓。
嗚嘎,多喝一口也不行。
感覺到危險,鎮煞神劍要停止吸血,卻又依依不捨,又吸了一大口。
「啊!我頭暈……」眼前一片黑。
遙光接住失血過多的狐姬,飛快地往狐仙府中的小屋子奔去,貪吃的鎮煞神劍已被主人遺忘。
作者:
丫不
時間:
2019-1-19 11:48 A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19-1-16 07:09 PM 編輯
【第十二章】 說好的大戰變婚禮?
「青瑤,青瑤,是你嗎?」不可能,一定是七彩雲雀說錯了,他的青瑤怎麼會被關在巨型鳥籠裡。
聽到熟悉的聲音輕聲的叫喚,眼皮很腫的青瑤吃力地睜開不再美麗的眼睛。
「哥……哥哥嗎?」
「你……你是青瑤?」是夢嗎?這個夢也太可怕了,他不能接受,不能接受。
青瑤骨瘦如柴,遠看彷彿只剩一件衣服披在地上,一雙枯瘦的雙手攀附籠子,慢慢撐起,露出一張乾癟的老臉。
「哥哥救我,哥哥救我,我不要待在籠子裡,你快救我出去,我好痛苦,痛苦……我撐不住了……」
「青瑤,真的是你……不怕,哥哥來了,哥哥會救你,你再忍耐一下……」是誰做的,他要將其碎屍萬段。
豐神俊朗的明光神王捉住妹妹探出鳥籠的手,探看她的身體發生什麼事,會虛弱得連站都站不住,甚至連個破鳥籠也掙不開。
「哥哥,救我,我會乖,我會聽話,你帶我回天庭,人間……不是我該來的……」她只想回家,回到靈花靈草充盈的天庭。
「你的靈力呢!為什麼消失得只剩少許。」要不是還有這一丁點靈力支撐,她早就煙消雲散。
氣息微弱的青瑤眼中迸出深切的恨意,「是遙光,他取走了我丹田裡的靈力,給……給了一隻相好的狐狸修煉,她……她練……混元天訣。」
什麼,混元天訣?遙光想要幹什麼?
明光神王收斂思緒,把心思放回妹妹身上,「青瑤,別說話,哥哥給你輸點靈氣,你很快就沒事了。」
她搖頭,「沒用的,哥哥,這個籠子會壓制靈力,任何多餘的靈力都會被吸收,讓籠內的生靈更、更痛苦。」
「青瑤,相信哥哥,一個鳥籠還難不倒哥哥。」對自己頗為自信的明光神王不信邪,非要親身一試。
「嗯!」她哥哥很厲害,曾多次和鎮煞神王戰成平手。
看到妹妹憔悴得不成人樣,心口一痛的明光神王連忙將靈力渡到妹妹身上,「你引導它入丹,運行周身一周天。」
「好。」青瑤感覺一絲微暖的氣流進入身體,她慢慢地帶著它進入丹田,以氣化為涓涓細流,再流向四肢、軀幹,一股生機迅速的滋養潤澤她的身體。
以肉眼得見的速度,原佝僂如老婦的青瑤漸漸地腰直了,背也不駝了,凹陷的雙頰微微豐潤,枯黃的膚色染上粉嫩,有了光澤,她的天仙容貌一點一點地恢復。
「青瑤,行了,什麼破籠子,哥哥再給你一些靈力,很快你就沒事了。」明光神王試著破壞巨型鳥籠,但他連試了好幾回後,發現此籠堅硬無比,竟是無法破開。
「嗯!我快恢復了,神清氣爽……」話到一半,她突然神色一變,大力的推開給她輸靈氣的哥哥。
「青瑤,怎麼了,哪裡不對快告訴哥哥,哥哥一定幫你解決……」
「哥哥,我、我的靈力又沒了,腹……腹痛如絞,你渡給我的靈氣化成刀片,正在割……我的……肉……」好痛,好痛,這一次她真的要隕落了。
「什麼?!」是他害了青瑤,是他害了青瑤,他早該明白遙光拿出的神器絕非等閒之物……等等,解鈴還要繫鈴人。
想到這裡,明光神王張望著四周吼道:「遙光,你給我出來,快把這個破籠子解開,放我妹妹出來,否則我跟你沒完沒了。」
一聲笑聲先起,接著是不屑的輕哼。
「你要怎麼跟我沒完沒了?我不止一次警告你,叫你妹妹離我遠一點,而你回我什麼還記得嗎?」該計較的他,飽受騷擾卻不能制止,這是哪門子道理。
你以為你是天庭第一美神嗎?非你不可,回頭我給她找個最好的,絕對不會賴上你。
此言猶在耳際,明光神王惱羞地沉下臉,「不管她做錯了多少事,她總是我的妹妹,看在我們之間的面子上,你也不該為難她。」
錯就錯了沒什麼大不了,他明光神王的親妹妹不能做錯一點小事嗎?居然下此重手折磨她。
護妹的明光神王也有怒氣,他認為遙光氣量狹小,有仙子的愛慕是無上榮耀,遙光有眼無珠,任憑青瑤受求不得的苦,身為哥哥的他看了都於心不忍。
「在你一次又一次的下戰帖,和我戰得天昏地暗後,我們之間還有什麼情份嗎?」明光神王哪來的臉說大話。
「不就是切磋嘛!幹麼小題大作,我也沒傷著你。」明明小事一件,遙光怎麼老掛在嘴邊。
明光神王從不認為他有做錯,妹妹受了委屈他出面討回公道天經地義,一言不合大打出手是遙光沒道理。
青瑤乃天庭第一美女,多少男神渴望一親芳澤,而她看上遙光了,遙光就該撿到寶似的趕緊結為道侶。
他是看好他們這一對的,偏偏遙光臨陣脫逃,堂而皇之的逃婚,讓青瑤在眾神們面前難堪,始終過不了情劫那道坎。
遙光便是青瑤命中的劫,只要他倆結成道侶,青瑤就能真正的成神,不再有半步之距。
「是你沒傷著我,還是根本傷不著我,這事你得清楚。」明光神王心知肚明,練練手而已,他留了幾分力,要不明光神王早就換了人。
「你……你不要太張狂了,我只是著急妹妹先行一步,不動神王、幽冥神王還在後頭,以及我們帶來的百萬兵將壓陣,你真的要與我們作對?」明光神王暗示他別以卵擊石,該示弱時就示弱,看在青瑤的份上他不會趕盡殺絕。
「那她你不救了嗎?」遙光指血籠子內越來越孱弱的青瑤。
「你拿青瑤威脅我?」明光神王怒不可遏。
「救與不救在你一念之間。」
看到妹妹彷彿隨時會消失的虛弱樣,心如刀割的明光神王萬分煎熬,終究下了決定,「你放她出來,讓我帶走,今日的事我不插手。」
遙光輕笑,只覺得他天真得可笑,被人操控卻毫不自知。
「要救她可以,你得自個兒來。」
「什麼意思?」他擰起眉。
「這籠叫胭脂玉籠,用上等玉石與天外飛石結合打造……」看他驀地睜大眼,遙光便知他明了自己的未竟之語。
明光神王語氣艱澀的說:「你是說用親人的血來解?」
「看來你也是知之其詳,這是當年不動神王特意送給我關凶獸用的,沒想到用在青瑤身上。」
「沒有其它法子嗎?」明光神王面露遲疑。
「人間有句話說:寵子如殺子,如今我送給你,寵妹如殺妹,要不是你不論對錯的寵著她,不管她做錯什麼都為她收拾殘局,她會由當初的羞澀嬌怯變成此時霸道跋扈,什麼都做得出來的樣子嗎?」
「我……」明光神王黯然,曾經青瑤是多麼害怕見生人,躲在他身後羞怯的笑著,問他她能不能也修仙,但現在的妹妹卻已經截然不同。
「如果你記憶力沒變差的話,當知我也是負責制裁違反天規者之一,她私自至人間一事我不信你們全然無知,卻故意放縱她滯留不歸,你們做不到的事我來做,我不會留情。」
心臟痛縮,明光神王露出痛苦神色,「夠了,我救,既然是我的縱容導致她違反天規,那麼也讓我代為受罰。」
他還是做不到置身事外,幾萬年來他與妹妹相依為命,他怎麼能夠失去妹妹?
「好。」遙光做了個「請」的手勢。
明光神王苦澀一笑,走到巨大鳥籠前站定,他看了看籠子的大小,以指尖輕劃指腹,一滴血珠滴落鳥籠裡,胭脂玉籠很去鐵色還原玉的原色,光彩奪目。
但這不是結束,而是開始。
一滴一滴鮮紅的血滴落,玉質的光華更熾,直透雲霄,胭脂玉籠彷彿是不知饜足的獸,不斷以他的血為食。
明光神王幾乎耗盡全身的血才讓玉籠緩緩開啟,他步伐蹣珊地走進籠里抱出奄奄一息的妹妹,再勉強渡以靈氣使其蘇醒。
當不動神王和幽冥神王姍姍來遲時,他們的眼中同時露出晚來一步的懊惱,此時的明光神王顯然失去太多的神力,正盤腿而坐調理內息,把流失的力量找回一些。
不可否認的,他們不與明光神王同行是有意為之,意圖讓明光神王和鎮煞神王先戰個兩敗俱傷,有一方形神俱滅也無妨,他們好坐收漁翁之利。
但是事情發展完全不如所想,鎮煞神王毫髮無傷,己方卻已損了一員戰力,三神合攻一神勝券在握,鎮煞神王插翅難飛,若兩神連手結果就有點懸了,他們真的沒把握一擊即中,順利捉擒。
因此不動神王與幽冥神王一副久違未見的老朋友模樣,先禮後兵,掩住自己的企圖。
「好久不見了,鎮煞。」不動神王先行開口問候。
遙光嘲諷,「還不夠久,沒久到你們將我遺忘。」
神目一閃,露出銳利光芒,但不動神王隨即故作悵地道:「咱們四神分別鎮守四方,少了你還真是不行,八荒又亂了。」
「亂就亂吧,不亂我才覺得訝異。」遙光話中有話的諷刺他們這些神只會勾心鬥角,爭權奪利,卻是一無是處的酒囊飯袋,連流放的神也管不住,任其危害作亂,要不是有風牆阻隔,天庭早已大亂。
「不動客套幾句你還當真?這麼多年來四神王少一個,我們還是撐得穩穩的。」幽冥神王冷冷嘲諷他別太看得起自己。
「那你們來幹什麼?」真把別人都當成傻子了,唯有他們才是真神。
被激怒的幽冥神王正要開口,不動神王以眼神暗示他稍安勿躁,沉穩開口,「一來是看看老朋友,二來是請你回上界,三來是聽聞青瑤妹子遭到囚禁,她就像我們的妹妹,總要來看看是怎麼回事。」
他說得合情合理,幾乎找不出破綻,可是閃爍的目光和遲遲不敢靠近的猶豫,可見還是心懷鬼胎。
「不行,遙光不能跟你們走,他是我的。」
本來跟杜康、謹語徒在狐仙洞府的狐姬偷跑出來,衝到遙光身前,兩臂伸開橫擋,不許神接近。
「輕輕……」這小東西呀!太衝動了,眼中含情的遙光握住她的手,輕輕往後拉。
不動神王、幽冥神王見狀,不約而同的察覺多了顆好棋。
「鎮煞,你也動了凡心?」
「神亦有情,為何不動心,你們不也是為了青瑤妹妹而專程來人間,看她死了沒。」遙光的最後一句意指他們虛偽,若真有心早就來了,怎會等她命懸一線才來。
這話一出,不是傻子的明光神王也聽出一絲陰謀味道,只要不涉及妹妹的事,他一向明快果決,不難發覺在這件事上有諸多不妥,他似乎被當棋使了。
只是現在的他力有未逮,哪一方也幫不上忙,胭脂玉籠吸了他太多神血,一時半刻怕是難以復原,未開戰已先成了傷兵,他不得不說鎮煞神王善於謀劃,連他也算計在內。
這時候歡快也來了,她幻化成人形照顧兩位主人,兩邊來回的跑動。
「鎮煞,你的嘴越來越惡毒了,我們分明是一片好心,你卻顛倒黑白,造成明光對我們的誤解。」不動神王還想挽回明光神王,不讓他倒向鎮煞神王。
「難道不是嗎?青瑤來多久了,你們敢發誓說你們不知道,你們不過拿她當棋子試探我的底線,自個兒像縮頭烏龜似的躲著看我是不是還是當年的戰神,你們好伺機而動……」
遙光也不給他們留面子,直接戳破。
聞言的幽冥神王面皮漲紅,似要上前與他一決雌雄,拉住他的不動神王也是臉色不佳,面有怒色。
「鎮煞,我們只問你回不回歸。」還是放在眼皮子底下監視較安心,誰知離了視線的他會做什麼。
「他不回去。」狐姬大聲的代為回答。
不動明王笑了,「鎮煞,我等你的回話。」
「我家輕輕說的話便是我的決定,她是當家的。」遙光的話一落,狐姬得意地仰起下巴,抱著遙光的腰不放。
不動神王只覺得狐姬自不量力很可笑,「如果我們執意帶你走呢?」
「那就看你們有多大的本事了。」遙光這話是挑釁。
「你在逼我們對你兵戎相向?」他故作事情還有迴轉餘地,大夥兒好好商量商量,別急著動手的模樣。
「你們不是都把兵帶來了嗎?」遙光左手朝天一劃,隱去身影的天兵天將佈滿天際。
「遙光,好多……」狐姬緊捉遙光的袖口,她不是害怕,而是興奮,她第一次看到天兵天將。
「怕不怕?」他想保護她,她卻好奇心太重,非要摻一腳。
狐姬聲音宏亮地回答,「不怕,我替你打他們。」
又是初生之犢不畏虎的傻勁,看她抽出他為她打造的短劍,遙光幸福的想笑,此生有她,足矣。
「鎮煞,放棄吧!不要做無謂的抵抗,這些神將中有不少是你當年帶出來的,你忍心讓他們與你為敵?」
不動神王動之以情,生性冷漠的遙光其實很重袍澤之情。
神將中已經有人淚眼相向,以崇拜目光求他回歸天庭,繼續帶領他們,不明白為何鎮煞神王要滯留人間。
「我已是鐵石心腸,再多的話語也無濟於事,不過你們若想看我隱藏什麼實力,我不妨讓你們瞧瞧。」遙光伸手指天,一道天雷轟隆隆的響起。
「啊!」狐姬怕到雙手遮耳。
突然間,雷聲過後,更驚人的龍吟從遠遠的山頭傳來,同時一片龐大的烏雲快速地飛來……
「啊!那是什麼?!」一名神將忽然大喊。
待半片天空暗了七分,他們才驚駭那不是烏雲而是龍,成千上萬已沒有血肉的龍之骸骨。
「你們覺得這景象壯觀嗎?」
遙光來到人間,主要是想避開青瑤的糾纏,對於遲早會爆發的衝突並無畏懼,也不是什麼都沒準備,他常潛入龍家和龍族留下的殘魂打交道,趁機加入他們,最後加以統御。
雖已身死,龍骨仍殘留強大的力量,為他所用,就是他的一支奇兵。
「你竟然暗藏神龍軍隊?」不動神王和幽冥神王大驚。
不僅是他們,將近百萬的天兵天將也有所畏懼,一頭神龍足以屠殺百神,他們人多勢眾也難以和撲天而來的龍抗衡,即便最後贏得勝利也是慘勝,能回到天庭的寥廖無幾,恐怕不過千。
龍骨折損,但只要一絲元神尚在,他們還能再戰,而神一旦隕落只能淪落輪迴,從最底層的人類修士修起,再耗費個幾千年重入天庭。
不過在歲月的流逝中,若無機緣,他們只會遺忘了自己是誰,在不斷的輪迴轉世中由神回歸為人,最後化為塵土,養了大地。
「鎮煞,你真要與天庭作對嗎?」又驚又怒的不動神王大喝,不甘心籌謀多年的計劃化為烏有。
「不用說得冠冕堂皇,是和你作對吧!何必把個天庭扯進你的私心,真要我臣服就你先上,或是與幽冥神王連手,我們來鬥上一鬥,不過明光神王就別指望了,他自顧不暇。」遙光冷眼瞟向嘴角流出血絲,極力控制體內血氣翻飛的明光神王,胭脂玉籠傷他極重。
「狂妄。」幽冥神王喚出黃金神戟,準備與他大戰三百回,一直以來他就無法忍受鎮煞神王比他強。
「不動神王你來不來?一起上我比較省力。」遙光笑著招手,將身側的狐姬送到一旁,有他給的防身器物,她的安全無虞。
不動神王冷哼,「看來你還是一樣自大,總是認為無所不能,將我們視為足下小蟲。」他一說完取出射日弓,弓弦一拉,天地竟然為之震動。
為防傷及無辜,見狀的遙光設下一個結界,任他們打得血流成河,屍骸遍野也不會有無辜者受累。
「是神是蟲打了才知道。」遙光手指向上,鎖煞盒出現,浮於面前,他目光懷念的打開盒蓋,驟地,一道令人心驚膽戰的煞氣衝天而去。
「是……是鎮煞神劍?」
「天啊!鎮煞神劍還在,它回來了!」
一部分從遠古存活至今,知其威名的天兵天將臉色大變,已萌退意。
「鎮煞神劍不是毀了?」不動神王面色發白。
「戰不戰?」遙光只要他一句話。
箭在弦上,不得不戰,不能在眾神面前丟盡顏面的不動神王咬著牙硬撐,大聲一喝,「戰——」
聲音一落,三道神光同時衝向天際,黃金神戟往前一刺,射日弓箭不虛發、箭箭凌厲,兩神器都威力驚人,讓天地間風雲變色,帶著灼熱感的黃金雨紛紛落下。
但是鎮煞神劍一出立即黯然失色,糾纏再糾纏的煞氣化作奔馳的河流衝向黃金神戟和射日弓,輕而易舉的將其吞沒,還嫌不足的想吸取兩神的神血。
兩神大驚,連連退後一千里,他們怎麼也沒想到和鎮煞神王的實力差距這麼大,合力攻擊也奈何不了他。
「神將聽令,佈陣。」不動神王不再留手,知道一切成敗盡在此戰。
天兵天將振作士氣,擺出陣勢,遙光一人一劍,面對上萬兵將,卻毫無畏懼。
至於狐姬,她眼睛緊鎖著遙光立於一旁,本來只想看熱鬧的杜康和謹語也被劃歸在同一邊,而狐姬都出場了,兩隻靈獸自然緊隨在側,雖然它們不像其它人那樣鎮定,簡直都要被嚇暈了。
大戰在即,一片肅穩,直到變故發生一—
「你們真的要戰嗎?」
嬌媚得令人心頭發酥的女子聲音從土地公廟上空傳來,明知應該專注於接下來的大戰,所有人卻都不由自主看向聲音的來源。
一隻身有九尾的美麗白狐憑空而出,它優雅往前踏了幾步,從狐狸化作美得妖艷的人形,如絲媚眼輕輕一拋,萬千神將放手中武器,面露痴迷。
狐姬忍不住驚呼,「姥姥?」她……她竟然沒死?
女子回頭一笑百媚生。「小乖,一會兒姥姥再跟你聊,你可來討糖吃呦。」
「姥姥,你怎麼來了?」震驚不已的狐姬仰著頭,她現在是又氣又怒,一肚子火往上冒,既然沒死,為什麼這麼久了都不出現?
「不止我來了,你的舅舅阿姨,兄弟姊妹都來了。」有熱鬧不湊枉為狐狸,當然要來瞧一瞧。
一眨眼間,滿滿的九尾天狐圍在四周,也不知它們怎麼來了,最低修為是三條尾巴,狐狸擠狐狸地高舉白絨絨尾巴,似在示威,又像打招呼,動作一致的左右搖擺。
美艷大方的狐姥姥摀嘴一笑,風情萬種,看向對面的不動神王、幽冥神王,嬌聲問道:「你們還打不打呀?」
不動神王雙眸一斂,冷聲質問:「你已渡劫成功,為何不飛升,還滯留烏煙氣的人間。」顯然他受迷惑的程度不深,尚能自持。
「天庭有什麼好玩的,無趣得很,十分枯燥,要是再遇到像你們這麼醜的神,我還不如死了。」她一臉嫌棄。
幾名化成人形俊美不凡的公狐狸走到狐姥姥身側,以伺候女王般的姿態圍繞著她,即使不動神王、幽冥神王堪稱好看,但在他們面前全都被比下去了。
惱羞成怒的幽冥神王陰沉著臉,「天狐一族打算與天庭為敵嗎?就你們這些狐狸還不夠來送死。」
狐姥姥大笑,「別忘了我們天狐有撕裂時空、破界的本事,若是我們一起撕開通往天庭的道路,讓其它各界的生靈也能到天庭玩玩呢?」
五、六千隻六星狐狸從狐狸群中浮空而上,帶著嘲諷笑臉伸出尖銳瓜子,做出要撕空間的動作。
眾神驚得要魂飛魄散,齊聲大叫,「住手——」
一隻、兩隻不足為懼,但數量一多著實可怕,若三千世界和無數小世界一同入侵,天庭便毀於一旦。
「那你們打不打呀?我還看熱鬧來著。」一下子有這麼多神隕落,說不定她還能撿漏,收些元神、撿些神器等回狐丘助修煉。
狐姥姥也愛佔便宜,見獵心喜,有好東西為何不要?難得一次出現成千上萬的神兵神將,而且都是來送死的,她還客氣什麼?
她眼巴巴的等著上頭掉天神下來,她才好一口吃掉他們的元神。
多補呀!她要養顏美容,永保青春,不然她哪來的本錢勾引年輕小夥子?
見到伺機而動的狐群,不動神王冷汗直冒,他眸有驚色的看向幽冥神王,似在詢問該怎麼辦,但幽冥神王比他更沒腦子,怎麼想得出辦法?
不動神王只能硬著頭皮道:「這是我們神界內的事,希望他界不要插手。」
「唷,給你神轎還真端坐著呀!光那群龍你們打得過嗎?」下場可想而知,何須她出手?分明就沒那本事,還要擺著架子。
不動神王望著遮滿半片天的森森龍骸,他第一次心生畏懼,有打退堂鼓的念頭。
「還有呀,那個是我外孫女婿,雖然我看他不是很順眼,但終究是自家人,我家小乖護著,當姥姥的怎能令她失望呢,所以你們還是少打主意的好。」
言盡於此,聽不聽在他們,她樂得兩方打起來她才有利可得。
又是龍骨,又是狐族,還有令人聞風喪膽的鎮煞神劍,打錯如意算盤的不動神王、幽冥神王這次是真的裁了,他們自以為還能博博看,殊不知是自個兒找難堪,還把萬年累積下來的聲望全給糟蹋了。
不動神王倒也是能屈能神,咬牙鳴金收兵,又把主意打到明光神王身上。
「明光神王,要一起走嗎?我扶你。」至少還留住一名戰友,日後再另行圖謀,總有機會雪恥。
面色極冷的明光神王一把推開不動神王的手,「道不同,不相為謀,以後別來陷害。」
他僵住,但隨即擠出笑臉,「我知道這回是有點誤會,但我們也是真的想幫青瑤,青瑤她現在這樣……」明光總不能不顧妹妹吧!他想。
「不勞費心,我自會照顧。」
臉上稍微恢復一點血色的明光神王起身,抱起妹妹青瑤朝遙光一頷首。「回去之後我會用流光草封住她的記憶,從此她的心中不會再有你,這樣的結果你可接受?」
遙光一揚手,「去吧。」
「珍重。」明光神王面無表情的轉身。
紅光一閃,明光神王帶來的眾神將全都跟著不見了。
少了一顆可供利用的棋子,不動神王、幽冥神王的心情都不太愉快,手中的神兵旗一揮,收隊回神界。
一道又一道的光如流星般沒入天際,一場本該極其慘烈的大戰消於無形,神界大軍氣勢十足的來,卻夾著尾巴灰溜溜地走,此事為神史上一大敗仗,為神深省。
除了狐姥姥,其它的天狐們也走了,好像不曾來過,人間又恢復往日的平靜和祥和。
「姥姥,你太壞了,你怎麼可以失蹤這麼久,讓我以為你死了,害我傷心了好久好久,眼淚都哭乾了。」眼中沒有一滴淚的狐姬快樂地奔向白狐姥姥,身後的四根尾巴炫耀似的晃呀晃!
「不詐死怎麼逃得過天道的制裁,我可一點也不想飛升上界,上面有這麼多可愛又迷人的公狐狸作伴嗎?神仙都太冷清了,完全不懂情趣。」狐姥姥抱怨。
狐姬身後的遙光恍然大悟,身教重於言教,原來他家輕輕的不上進是源自千年老狐,她自個兒以玩樂為主,不願受拘束,狐姬也有樣學樣,能玩為什麼要修煉,樂得自在誰還在乎能活多久。
「那你幹麼連我也瞞著,跟我說一聲不行嗎?你知不知我聽到雷聲就害怕,怕被天雷劈的變成和你一樣的焦炭呢。」太醜了,她都聞到焦肉味,那時她還想著姥姥都要死了,她居然還想吃她烤得很香的肉,是不是太冷血了。
吃貨的本性什麼都吃,要不是狐姥姥憑空消失了,狐姬有可能把她姥姥吃了,反正那是一塊肉。
狐姥姥一聽放聲大笑,沒有半絲憐惜,「小乖呀!你膽子也太小了,要再磨一磨,瞧你什麼心思都藏不住的小臉,我要真讓你曉得,八成所有人都知道我是詐死。」
她當時真是九死一生,只留一息倖存。
就在登仙橋準備開啟時,她用了一具老祖的屍骸騙過了天道,再趁機開溜,留下一些燒成灰的毛。
而為了治接天雷所受的傷,她在一個陰暗的地洞內躲了十餘年,不吃不喝地進入休眠,以洞內的靈氣滋養,這才沒辦法來尋外孫女。
「她不需要多受磨練,我認為夠了。」遙光不希望狐姬和她姥姥有過多的接觸,免得被影響。
狐姥姥媚眼兒一拋,眼神詭異,「我家小乖還沒嫁你,你們私下結親不算數。」
「簡單。」
遙光的手一揮,他跟狐姬都換上了一身喜服,土地公廟四周的景緻也為之一變,原本是單調的小廟卻張燈結綵,嗩吶、花轎、媒人一應俱全,還有一群一頭霧水的村民,有人正牽著牛,有人拿湯勺,有人手握鋤頭,還有抽著水煙袋的老人。
眾人面面相覷,想著他們明明在家裡,在田裡,在串門,怎麼一下子就莫名其妙的到了土地公廟。
「你……你……」這廝太張狂了!
狐姥姥又氣又惱,一雙媚得快滴水的眼兒正在冒火,她對神越來越厭惡了,根本不想打交道。
「滿意了嗎?狐珊珊。」她挑不出一絲錯處的。
「你……你怎麼知……知道我的名字?」她都忘記自己的名字了,活得太久,什麼事都沒意義了。
「靈牙山山腳下一隻貪吃想吃魚的狐狸掉入河裡,有沒有印象?」沒見過那麼忘恩負義的小狐,他救了她,她卻咬了他一口後逃走。
狐姥姥面色一白,「你是我喊救命喊得喉嚨快沙啞才用鉤竿把我釣起來的討厭鬼—一」這是仇人。
「沒有我你早死了。」恩將仇報。
「……」狐姥姥怒視。
看到媒人和花轎,村民接頭交耳的問,誰家閨女要出嫁,他們是被找來幫忙的嗎?
「土地公嫁孫女。」
遙光一句話,村民立即瞭然的挽起袖子,明白他們會瞬間移動到這裡,是土地公的法力無邊,自是釋懷,只是還是疑惑孫女哪來的。
驀地,有人發出哎喲喂呀的痛呼,村民們看過去,就見柱著竹頭拐杖的老張扶著腰,蹣跚地從土地公廟走出來,他身上穿著一身喜氣的紅。
「老張,回來了呀!」
「呵呵,回來了。」被捉回來的。
因為狐姬一句等土地爺爺回來還在一起的話就告訴大家,遙光就託人把老土地「請了回來。」
「土地公嫁孫女,嫁的不會是你家輕輕吧?」大夥兒看見穿上大紅嫁衣的狐姬,猜測她今日要出嫁。
老土地乾笑,「是呀是呀,我家輕輕可愛又懂事,土地公收她做孫女。」
「那她要嫁給誰?」大家明知故問,一致看向一身新郎袍的遙光,咧開嘴直笑,喜事一樁誰不高興。
「山神。」
「嘎?」山……山神?
他們有沒有聽錯,一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要嫁山神為妻?
眾人臉上的笑意為之凝住,神色然中又有著憐憫,以為是要當祭品。
「我是山神遙光。」
遙光上前一揮手,天上忽然下起花瓣雨,可花瓣一落在村民手上才知是糖做的,眾人又一股腦的瘋搶,每個人都搶得兜裡裝不下才停雨。
這下大家都知道狐姬的表哥原來就是山神,村人早知兩人有情,頓時只有祝福而已。
酒宴就擺在山神廟處,杜康拿出酒,與所有村民同歡,白盈盈和靈靈則是有死裡逃生之感,在宴席上大快朵頤,食材全是謹語準備的,唯獨狐姥姥,覺得外孫女被搶了,悶悶的喝酒。
完全是迷迷糊糊的狐姬被抬上花轎,一路上鑼鼓、嗩吶吹吹打打,直接由土地公廟送進山神廟。
一直到成為山神妻子,她還有種不真實感,覺得好像在作夢,明明有一堆神來尋仇,怎麼卻變成婚禮了呢?
在這場婚禮後,沒多久,山神廟多了間狐仙廟,廟裡的狐仙塑像長得和她一模一樣,她以人身側臥,背後有著狐狸尾巴,帶著純善笑臉。
一開始並無人祭拜狐仙,頂多在山神廟上過香後,也讓狐仙娘娘聞點人間香火味。
後來有名失意的女子來到狐仙廟哭訴說親事不順,回去後小指上莫名多了一圈紅淤,她作了夢,狐仙托夢說她的姻緣到了。
果然,那名女子很快就出嫁,而她成親的那天滿室花香味,指上的紅淤不見了,姻緣已成。
此事一傳十,十傳百,百傳千地傳了出去,而後想求姻緣的男男女女便會來狐仙廟祈求,十之八九能如意。
但如果強求他人姻緣或意圖介入他人感情者,通常會受到來自狐仙的懲罰,下場不會太好。
老土地和土地婆眼看山神跟自家小狐狸幸福美滿,甚至小狐狸也受到百姓信賴,覺得可喜可賀,只是所謂樂極生悲。
「哎呀!我的腰……又閃了。」土地公閃了腰,這次誰來代班?
作者:
丫不
時間:
2019-1-19 11:48 A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19-1-16 09:54 PM 編輯
【番外篇:山神家的二三事】
「看準了嗎?」
一字推開的五顆腦袋瓜子齊齊點頭,五個小人兒個個粉妝玉琢,長得討喜可人,一雙雙狐狸眼閃著極度興奮的光芒。
看來約莫五歲大的孩子們,屁股後頭都長了大掃把般的狐狸尾巴,雪白無垢沒有一根雜毛,一、三、三、四、五,五根尾巴齊劃一的左晃右晃,不像狐狸倒有點像狗。
他們睜大好奇的眼睛趴在一塊大石頭後面,注視前方冒著熱氣的溫泉,溫泉中傳來嘻笑聲,煙霧繚繞裡有數道忽隱忽現的曼妙身影。
當然,以他們的年紀還不識情滋味,而且五個娃兒當中還有個穿著嫩黃色衣裙的小女娃,嬌憨懵懂的神情叫人憐惜,他們今日來此,是要惡作劇。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帶壞他們的是身邊貌美如花的狐姥姥,高齡千歲還抱有「赤子之心」,捉弄人的把戲層出不窮,天上人間有不少人被她捉弄得哭笑不得。
而今她決定收徒了,親自教出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高徒,絕不讓前一個失敗例子毀了她一世英名。
「看準了。」五張紅通通的嘴兒齊聲回答狐姥姥。
「好,狐一,你偷霞彩天衣。」
「是,老祖宗。」
「狐二,那晚霞滿天月華裙交給你負責。」
「好的,老祖宗,看我的。」狐二拍拍胸口,好像豪氣千雲的大英雄,正要披甲上戰場。
「狐三,看到那條用銀河碎片製成的腰帶了嗎?那有錢也買不到,你搶了趕緊回頭。」
「嗯嗯,剪了給妹妹玩,好看。」狐三最喜歡妹妹,什麼好東西都是妹妹的,沒有二話。
一旁嬌憨可愛的小女娃聞言眨了眨水靈靈的眼兒,笑得小米牙露了八顆,讓四個哥哥心都軟了,忘了要做什麼。
「狐四,你就專撿飛天繡花鞋,能撿幾雙就撿幾雙,叫她們來得了回不去……」
呸,什麼仙女,玉帝的女兒?不要臉的,天庭的溫泉不去泡,偏是赤身裸體和人間百姓爭浴,說是冰清玉潔又來勾引良家書生,連她這狐狸精都自嘆不如。
發號施令的貌美女子撩了撩鴉黑髮絲,風情萬種,酥胸小露更引來遐思無限,只可惜此處只有她和五隻小狐狸,無人欣賞。
「繡花鞋,我聽老祖宗的。」一定很好玩,沒鞋穿的姊姊們不知道會不會因為踩到尖石頭,疼得一蹦蹦上天,跟他過年和熊五玩的爆竹一樣,一飛衝天。
「乖、你們都乖,狐丫頭就待在老祖宗身邊,咱們是看熱鬧的人,不摻和,一會兒姥姥給你買糖吃。」
「嗯!」粉嫩嫩的小姑娘點點頭,但和其它四隻小狐狸一樣,滿眼興奮,對即將展開的「冒險」抱著無限的熱情,綴著小碎星的明亮眼眸捨不得眨一下,怕錯過了好戲。
「好,開始。」
狐姥姥一啟櫻唇,四個身穿天青色衣袍的小娃兒毫不躲藏地衝出去,他們還非常有禮的朝溫泉池裡的仙女們彎腰行禮,乖巧的喊了聲,「姊姊們好。」
池子裡有七位艷若桃李的美麗仙子,乍見四道身影來到面前差點失聲尖叫,打算一揮手把人打出去,誰知仔細一看竟是五、六歲大的小狐狸精,仙子呼了一口氣,繼續潑水嬉鬧。
誰知眨眼間,風雲變色,七仙女都傻眼了,明明是孩童模樣的小狐狸居然露出狡黠的賊笑,抱起她們的衣物往外跑,一溜煙就不見蹤影。
「我的霞彩天衣……」
「啊!我剛織好的裙子。」
「腰帶!父帝賜給我的……」
「小賊,還我繡花鞋……」
仙女們驚慌失措,高聲嚷嚷地想搶回自個兒的東西,可是玉白的身軀寸縷不著,哪能出池子追人,只能羞紅臉的雙手環胸,將身子藏在溫泉裡。
她們一個個面紅耳赤,眼眶含著晶瑩淚水,低罵著頑劣小兒,等回了天庭定要向玉帝告上一狀。
「老祖宗,老祖宗,拿到了……」得意不已的狐一甩著霞彩天衣,一時不小心甩在身上,把自己給包住了,差點因瞧不到路而摔跤。
狐姥姥手一揮,一陣微風解救了他。
「老祖宗,給,裙子。」狐二個子小,抱著一件月華裙十分吃力,腳步蹣跚不穩,搖搖晃晃。
「好,老祖宗施個法去掉仙氣,給你娘穿。」她那孫女修為不夠,穿了仙衣仙裙容易招福。
「腰帶給妹妹。」狐三不忘妹妹。
「好好,給小五,老祖宗做主了。」狐姥姥話一落,小心狐狸娃兒咧開嘴直樂。
「繡花鞋呢?」狐四討厭花花綠綠的鞋子,他不喜歡穿鞋,要不是他爹壓著,他更樂於四足落地撒野。
「狐丘裡有不少化形的狐狸,老祖宗拿去送她們……」飛天繡花鞋也是寶貝。
「狐姥姥,你又胡鬧了。」
忽地,一道十分低沉的聲音傳來,看似二十出頭,實際超過千歲的老狐狸聞聲眉頭不自覺一皺,心想,又來煞風景了。
轉頭看見一對儷人走來,狐姥姥揚起下顎,振振有詞地對其中的男子說道:「我就看她們不順眼怎樣,還說是七仙女呢!一個比一個還厚臉皮,我偏要壞她們的好事。」
「姥姥,這麼好玩的事為什麼沒找我……」狐姬眼睛一亮,跑過去拉住狐姥姥。
「嗯?」遙光冷然的一哼。
狐姬乾笑的放開挽著狐姥姥的手,有些不甘心沒玩到。
其它四隻小狐狸也是乖站好,狐姥姥倒是不想表現得太孬,但無奈修為不能比,敢怒不敢言,一張俏臉都扭曲了。
這五個孩子可說是意外,狐姬修習混元天訣,改變了體質,使得有孕的可能性多了那麼一點,遙光本來想,能夠懷上一個都是奇跡,誰知竟然一胎五胞,生下來還是一群小魔頭。
她是開心了,有了血脈相連的親人,不用害怕被拋棄了,但他卻是累得不行。
「把這些都還回去,不許再有下一次……」
遙光神色冷冷,決定要把自家孩子教好,但尚未說完,腳一陣搔癢,他低頭看五胞胎中的小女兒正用尾巴拂他。
心軟成一灘水的他將其抱起,因為她的可愛模樣忘記原本要說什麼了。
【全書完】
【後記 炎熱的天氣 寄秋】
熱。
好熱。
太熱了。
秋滿腦子只有「熱!」這個字,熱得不敢出冷氣房,熱得不想動,熱得只想吹冷氣。
可是一想到高電費呀,秋又想哭,一張一張的小朋友像要投奔自由似的飛入台電賬戶,秋的心好痛!
太無情了,枉秋對你們那麼好,夜夜摟著睡覺,你們居然毫不留情的走了,拋棄秋空空的錢包,一去不復返。
油錢地貴,貴得離譜,出門開車也要用冷氣,不然自然風一吹滿頭大汗,前胸後背都濕了。
秋媽問秋,為什麼一年比一年熱?
秋回答說,天氣一熱,大家拚命吹冷氣,冷氣送出的熱風又讓外面氣溫更熱了,因此更想開冷氣,吹涼風,這是一種惡性循環。
再者,還有溫室效應等等問題,氣溫年年升高,導致不吹冷氣受不了,只好委屈我們的下一代,要吃點苦了。
現在到了秋天也還是艷陽高照,像秋這種易黑體質只要曬到太陽,不用一分鐘就黑了,用了一整個冬天保養出來的白皙肌膚,太陽一照就完了,秋的人生好悲慘呀!不能穿短袖。
唉!怎麼這麼黑?
美白產品不管用,隔離霜、防曬乳抹著自我安慰的。
無比心酸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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