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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猛 -【狼牙】《連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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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瘋狂龍馬
時間:
2018-7-3 02:37 PM
標題:
劉猛 -【狼牙】《連載中》
本帖最後由 劍離 於 2018-7-9 10:37 PM 編輯
【書名】:
狼牙
【作者】:
劉猛
【內容簡介】:
墨綠的油彩、冷竣的雙眼、幽靈般的身影、他們是魔鬼的化身,他們的出現意味著死亡!他們是來自地獄的人!自古才子配佳人,寶劍贈英雄,子彈無情人有情,他們是鐵打的高手,心中卻有柔情萬種,這是一部全景展示中國特種部隊成長內幕的小說,在國際社會軍旅小說中掀起狂瀾。以真實的筆觸刻畫了立體的中國軍人形象,刻畫了立體的軍人家庭情況,讓讀者在作者娟娟溪流的文字中感受著那種激情燃燒的歲月。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3.支持原作者,請購買正版。
作者:
瘋狂龍馬
時間:
2018-7-3 02:44 PM
本帖最後由 劍離 於 2018-7-9 10:38 PM 編輯
第一章 (一)
墓碑。
墓碑排山而上,還是一個方陣。
一個兵的方陣,鬼雄的方陣。
鋼盔。
蒙著迷彩布的鋼盔高低錯落,也是一個方陣。
一個兵的方陣,人傑的方陣。
「中國人民解放軍狼牙偵察大隊告別南疆儀式現在開始!」
夜色中,一個臉龐黝黑的壯漢舉起酒碗。
刷——身後的一百多個個身穿迷彩服的彪悍偵察兵舉起酒碗。
「公元1988年7月20日,我中國人民解放軍A軍區狼牙偵察大隊結束南疆保衛戰輪戰使命,奉命回撤!」偵察大隊大隊長何誌軍上校端著酒碗高喊,「各位烈士,我部在前線輪戰三年,執行大小任務二百餘次,今天子夜時分將跟隨我軍區A集團軍一起告別南疆,撤離戰區!我部全體生還將士莊嚴敬告各位先烈,在我A軍區全體將士輪戰期間——國土寸土未失,你們可以瞑目!」
刷——一百多個偵察兵將酒一起灑在地上。
酒碗摔碎在地上,何誌軍的雙手顫抖著摘下自己胸前的一等功勳章放在面前的烈士紀念碑上。
「陳勇!」何誌軍高喊。
「到!」一班班長陳勇跨出隊列。
「一班,上子彈!」
「是!」陳勇摘下自己背上的81自動步槍,「一班都有——上子彈!」
一班戰士們從胸前取出彈匣上子彈。
「大隊長,我們已經奉命撤出戰區了!」二中隊教導員耿輝少校趨前一步低聲提醒,「再打槍恐怕不合適?」
「他們永遠留在戰爭了。」何誌軍看著面前的墓碑群落的聲音低沉,「打吧,出了問題我負責。」
一班班長陳勇帶著一班戰士跑步出列,登上台階,在墓碑前方站成一排。
黑洞洞的自動步槍槍口朝天,年輕的手幾乎同時拉開槍栓。
「敬禮——」何誌軍高喊著舉起右手。
隨著身後官兵們舉起右手敬禮的同時,一班戰士手中的步槍開始對天射擊。噠噠噠噠…槍聲震耳欲聾,在山間回響。槍口的火焰映亮了戰士們的眼睛,仿佛在喚醒他們鐵與血的回憶。
山下正在準備開拔的A軍區部隊車隊蜿蜒在山路上。指揮車旁邊,警衛戰士們拉開槍栓站開。警衛連長叫喊著布置防線,白髮蒼蒼的前線總指揮、軍區副司令推開集團軍軍長劉勇軍攔著自己的手臂從車裡走下來。老爺子眼睛發亮,厲聲喝問:「哪裡打槍?」
「好像是烈士陵園。」警衛連長放下望遠鏡報告。
「哦。」老爺子點點頭。
「是軍區偵察大隊,他們跟我打過報告要順路去告別烈士,我批準了。」軍區情報部部長低聲說。
「知道了。」老爺子沒什麼驚訝的,轉身走回指揮車繼續聽取匯報。
「要不我去提醒他們一下。」情報部長說。
「不用了。軍人撤離戰場,告別戰友,打幾槍算什麼事情?」老爺子說著話鋒突然一轉,「傳我的命令——離開南疆戰區範圍以後,除了少數警衛部隊,所有實彈手榴彈全部上交,戰士身上不能留一發子彈一顆手榴彈!戰士們身上的戰爭結束了,但是戰士們心裡的戰爭會延續很多年,情緒容易激動,這種時候不能出事!我們不能讓戰場下來的功臣成為和平的罪人!」
「是!」劉勇軍立正敬禮。
老爺子的眼睛轉向蒼茫的群山,稍微停頓以後射擊聲還在繼續,顯然是更換了彈匣。槍聲更密集了,好像所有偵察大隊的官兵都參加了鳴槍告別儀式。
「這個何誌軍啊!」老爺子苦笑,「他是一發子彈也不想給交還給我哦!」
省城車站,彩紮的凱旋門下一片鑼鼓喧天。悶罐列車正在緩緩停*在站台,歡迎的少先隊員們笑臉可愛鮮花燦爛,秧歌隊彩旗招展紅綢飛舞,來迎接的軍區領導和地方領導肅立在站台旁。
林秋葉拉著何小雨在人群當中跑著,她上氣不接下氣。十五歲的何小雨著急地催促她:「快點快點!這里人太多了,我們要看不見爸爸了!」
「你著急什麼啊?你爸爸這次回家了,怎麼看不見?」林秋葉擦著汗笑著說。
「林阿姨!何小雨!」劉曉飛叫著,「你們也來了啊!」
「喲!」林秋葉笑著說,「曉飛啊!你媽媽呢?」
「她擠不進來!」劉曉飛滿腦門都是汗,「她說她就回家做飯了,等我爸回去吃飯!讓我自己接我爸!」
「曉飛現在都成大人了啊!」林秋葉笑,「以後在學校對我們小雨要多幫助多照顧!」
劉曉飛看何小雨一眼嘿嘿笑:「放心吧,阿姨!」
「誰要他照顧!」何小雨白了劉曉飛一眼拉著林秋葉進去了。
「這孩子!」林秋葉苦笑,「怎麼那麼沒禮貌?曉飛我們走了啊——」
劉曉飛笑笑,擺手。
悶罐車慢慢停下,車頭噴出白霧。車門卻沒有打開,歡迎的人群被攔在警戒線外面。林秋葉被何小雨拉到第一排,糾察們滿頭大汗胳膊挽著胳膊組成人牆,高喊著:「退後!都退後!沒有命令你們不能過去!」
「我爸爸在車上!」何小雨理直氣壯地喊。
「他們的爸爸都在車上!」糾察班長高喊。
何小雨看了一眼來歡迎的親屬們都是揮淚如雨,哼了一聲不吭聲了。林秋葉撩起汗濕的頭髮,著急地看著悶罐車廂門似乎想看穿車門。又一隊糾察戰士沿著車尾跑步過來,在每個車門口釘子一樣留下兩個戰士然後繼續跑過去。
一個少校拿著命令站在車廂旁邊高喊著:「根據軍區前指命令——所有參戰部隊的作戰連隊,全部不許下車!直接回原部隊駐地集中訓練一個月!」
車廂裡面的兵們和下麵的親屬們都是一陣爆罵。兵們踹著車門:「開門!放老子下去!」「媽——我回來了!」「老子炸了你這個爛火車!開門!」…
親屬們都是撕心裂肺哭天抹地:「為什麼不許下車啊?」「仗不是打完了嗎?」「我的兒啊——讓媽看你一眼吧——」
糾察少校也很為難,他看著親屬們,拿起擴音器對著車廂高喊:「同志們!這是軍區前指的命令,為了防止由於過於激動出現意外事件,軍區前指和地方公安機關聯合作出這個決策!你們都是戰場上下來的英雄,都是好樣的!」
兵們在車裡更激動了:「操你大爺的!我廢了你們這幫糾察!」「我們回家了!為什麼不讓我們回家——」「讓我下車,不然我打死你——」「槍林彈雨都沒有打死老子,你個小糾察就敢命令老子?!」…
糾察少校低下頭,隨即又抬起來:「不許下車,這是命令!」
兵們正在群情激昂捶著門叫罵著,前指的將領們從後麵下車了。老爺子甩開來迎接的白白胖胖的地方幹部的手,直接走向車廂。
「首長!」少校敬禮。
老爺子接過擴音器:「我是A軍區副司令。」
正在叫喊的士兵們聽到老爺子蒼老卻很嚴肅的聲音,逐漸安靜下來。車廂裡面只聽見抽泣聲,間或有人哀求:「首長,讓我們下車吧…我想媽媽…」
「你們都是軍人!」老爺子高聲說,「軍人就要有個軍人的樣子!哭哭啼啼大喊大叫幹什麼?還踹車門?火車是國家財產,誰想炸火車?炸一個我看看!」
車裡鴉雀無聲,車站也鴉雀無聲。
「各個部隊的政委都是幹什麼吃的?!」老爺子厲聲問,「教導員指導員都是幹什麼吃的?!為什麼不能現在下車,我沒有告訴過你們嗎?!現在我命令,所有部隊軍政主官把隊伍給我帶起來,在車廂裡面集合!」
壓抑著巨大戰爭能的車廂在沉默當中逐漸響起喊隊的聲音,嘈雜的腳步聲在車廂裡面紛亂踏著車板。家屬們都是心如刀絞,壓抑著自己的哭聲。
「報告首長!大功連集合完畢——」車廂裡面傳出軍官嘶啞的吼聲。
「報告首長!能攻善守連集合完畢——」
「報告首長!A軍區狼牙偵察大隊集合完畢——」
…
老爺子點點頭:「很好,部隊就要有個部隊的樣子!你們是解放軍,不是土匪!不讓你們下車就是為了維護你們解放軍的形象!你們剛剛從戰場下來,還沒有適應和平這個環境!你們的腦子還崩著打仗這根弦,還沒想過如何處理和平環境的問題,這樣下來會出事的!先學會怎麼在和平生存,再離開營房去見你們的親人!我把你們送上戰場,但是我不想把你們送上刑場!——明白嗎?!」
車廂都沉默,只有壓抑的哭聲。
「明白嗎?!」老爺子再次高聲問。
「明白!」車廂裡面發出震動站台的怒吼。
「全體都有——面對車門,敬禮——」老爺子高喊。他放下話筒:「開車,把車門打開。」
眼巴巴盼著親人的家屬們哇地都哭了。林秋葉哭得幾乎窒息過去,何小雨扶著她哭著喊:「爸——」
十幾扇車門一下子全部同時拉開。
黑黝黝的臉,亮晶晶的眼,金燦燦的軍徽領花,年輕得讓人心疼的小夥子們面對車站上的親人們,舉著右手敬禮。
胸前的累累軍功章都在年輕瘦弱的身軀上晃動著。
老爺子舉起右手。
糾察少校高喊:「敬禮——」
在場的糾察和軍人們都舉起右手向戰場歸來的戰士敬禮。
親屬們的哭聲震動車站,有的哭暈過去。來歡迎的女兵們也是眼淚汪汪,少先隊員們沉默了,女孩們在抽泣著。
火車頭緩緩噴出白霧,車輪慢慢開始轉動。
「爸——爸——」何小雨扶著母親高聲哭喊著。
作者:
瘋狂龍馬
時間:
2018-7-3 02:46 PM
本帖最後由 劍離 於 2018-7-9 10:37 PM 編輯
第一章 (二)
車廂在親屬們面前慢慢滑過,戰場歸來的英雄們列隊舉手敬禮,接受親人們的檢閱。眼淚從他們年輕的臉上無聲滑落,年輕點的戰士們都是泣不成聲。
老爺子面無表情,對著自己的士兵們敬禮。
在一片綠色當中,身穿迷彩服的偵察大隊掠過人們面前。何誌軍舉著右手忍著眼淚,耿輝站在他的身旁。
耿輝的妻子李東梅舉著孩子:「耿輝——兒子會叫爸爸了——」
耿輝低下頭,又抬起來,臉上流著眼淚。
林秋葉和何小雨追著火車:「老何——老何——」「爸爸——」糾察們的人牆攔住了她們。
車廂漸漸遠去了,車門重新關上。
後麵下來的後勤系統和機關幹部們沒有和親人們擁抱接吻,都是無聲地順著糾察們開辟的通道出去了。劉曉飛找到軍區後勤部幹部劉凱:「爸,你回來了!」
劉凱苦笑著:「走吧,別讓那幫家屬罵。」
劉曉飛低下頭跟著父親出去了。
何小雨扶著哭得幾乎休克的母親:「媽——為什麼不讓爸爸下車啊?」
「孩子,你還太小,你不懂…」林秋葉扶著牆站著緩緩自己哭著說。
「通知部隊,每天都是隊列訓練,《三大紀律八項注意》每天給我唱十遍。」老爺子歎息一聲說,「加強管理,清理部分戰士暗藏的槍支彈yao,不要給處分了。從戰場下來,我們反而有更艱巨的心理戰役要打。」
劉勇軍點頭。
「猛虎下山,注定要先拔牙啊!」老爺子悲涼地感歎。
「正步一步兩動——」女上校板著臉命令,「一!」
刷——解放鞋踢起來。
女兵們紮著武裝帶,大簷帽下的眼睛注視前方。方子君戴著少尉軍銜站在排頭,她有點中暑,汗水順著她潔白如玉的臉頰流下來。
派來訓軍區總醫院戰場救護隊的女幹部可不是簡單人物,79年就是南疆保衛戰的英雄人物、老戰場救護隊長,軍委領導接見過的。所以在前線在後方都是無法無天的女兵們對她還是很有點畏懼的,何況她現在還是軍區總醫院的政治部主任,屬於實權派人物,哪個也不敢輕易惹。
軍區直屬隊集中在省城附近的防化團駐地進行訓練,這也是山溝所以空氣還是很好的。操場上都是在操練隊列的軍人們,防化團早早就讓出了兩個兵樓和大操場,自己委屈在小操場訓練。團長和政委也都反複強調不要招惹這些前線下來的爺爺奶奶們,見面先敬禮,遇見先讓路,如果發生衝突不問理由自己的戰士先禁閉三天。
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釋放參戰官兵的戰爭能。
大操場另外一個角落卻坐著一群幹部,武裝帶都解了抽煙聊天。中間圍著的是何誌軍。帶操的是防化團調來的一個連長,沒上過前線的小中尉根本就不敢對這些偵察大隊的爺爺們說什麼,每天都是好煙好茶伺候著。偵察大隊的兵沒那麼幸運,在旁邊被團教導隊的老兵訓著,雖然很客氣但是畢竟還是部隊,要求嚴格點稍微艱苦點也是正常的。
小中尉給何誌軍點著煙笑著說:「何大隊長,明天軍區直工部來首長視察,您看是不是今天下午可以起來走幾步?咱們好歹也熟悉熟悉?」
「走啥啊?」何誌軍看都不看他,「都是帶兵的這點基本功都不會?不走,你想走自己走幾步!」
小中尉就不敢說話了邊上站著,讓自己的通訊員倒水。
「我們的態勢不明朗啊!」耿輝憂心忡忡,「偵察大隊是為了和敵人打特工戰組建的,現在沒有特工戰了我們可能真的要各回各家了。」
何誌軍想著什麼,苦笑:「回去也沒什麼不好,都升職了又有戰功回去也有位置安置。可惜的是我們在長期對敵特工戰總結的經驗教訓要付之東流了,這些可是血的教訓!」
二中隊長雷克明少校戴著近視眼鏡,無聲地抽煙。這是一個骨瘦如柴的軍人,頭上頭髮不多梳得卻很整齊,給人的感覺不是偵察兵而是個斯文的大學教授。
「對了,我們都回野戰軍了。」何誌軍看他,「你呢,老雷?還回北京去軍樂團當指揮去?」
雷克明笑笑:「指什麼揮?現在只會打槍不會指揮了。」
「你說你淌偵察部隊這汪混水幹啥?」何誌軍笑著說,「好好當你的文藝兵多好,現在完了徹底成野戰軍了!沒事,要覺得回軍樂團沒意思,你就跟我到A集團軍偵察大隊當偵察營副營長去!」
「我可能還得回北京。」雷克明說,「昨天北京給我來了個電話,說組織部門要選人,要我準備準備。」
「哪個單位?」何誌軍問。
「沒說。」雷克明淡淡地說。
「跑不出部隊文工團吧。」何誌軍想想。
「或許吧。」雷克明臉上沒有什麼笑容。
「我給軍區的報告一直沒有批,現在偵察大隊是解散還是保留都是未知數。大家一顆紅心兩手準備吧!」何誌軍站起來紮腰帶,「都起來走兩步走兩步,人家給咱們面子咱也得給人家面子!別讓小連長為難,起來了起來了!」
小中尉看見偵察兵幹部們起來急忙一臉笑過來:「何大隊長,各位首長!咱們怎麼走?」
「該怎麼走怎麼走。」何誌軍說,「走吧,首長們不是說了嗎?我們在你們這兒都是新兵,來受訓的。」
「哪兒敢啊!」小中尉也笑著紮腰帶,「各位老哥能好好從我們團走出去我就謝天謝地了,這不就等於讓各位老哥休假嗎?看各位紅光滿麵,雞肉好吃吧?」
「什麼雞肉?」何誌軍納悶。
「各位老哥,別瞞著我了!」小中尉笑,「這些天我們團家屬院的雞不少都失蹤了,根據我判斷肯定是在各位老哥肚子裡面了!各位要想吃雞就跟我說,我讓炊事班準備。這不我們政委老婆今天早上找到我了不依不饒——她家住四樓,雞養在陽台上,能上去的除了各位沒別人了。小弟也是在團裡混的,各位也別讓我作難不是?」
偵察幹部們麵麵相覷。
「誰偷人家雞了?!」何誌軍怒了,「哪個幹的?」
幹部們都不明白,互相說是不是你幹的,這個說不可能啊我不吃雞肉。
何誌軍的眼睛飄向正在訓練隊列的偵察大隊士兵隊伍,氣都不打一處來:「陳勇!」
「到——」陳勇從隊列裡面飛出來幾步就跑過來了立正。
何誌軍繞著他看走了好幾圈,陳勇有點發毛。
「大隊長,我…」陳勇嘿嘿笑,「我也是饞了。」
「媽拉個巴子的老子斃了你!」何誌軍伸手就摸腰一摸沒槍解開腰帶就抽,陳勇不敢躲任武裝帶抽在臉上一條血道子。幾個幹部急忙上來抱住他,陳勇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你沒吃過雞肉啊?!」何誌軍怒氣衝天,「腦子長包了?!這是盜竊你知道不知道?!就你會那點武術是不是?!」
陳勇不敢動,小中尉臉白了趕緊勸何誌軍:「何大隊長,我就那麼一說。您別生氣別生氣,不就一隻雞嗎?我們政委說算犒勞大家了,沒事沒事!」
「你丟人!」何誌軍怒吼,「丟偵察兵的人!部隊讓你學那些本事是殺敵不是偷雞!你今天就給我滾!」
陳勇低著頭,耿輝過來拉他走一邊塞給他一卷錢:「你還站在這兒幹什麼,趕緊去給人家賠禮道歉!」
「是。」陳勇說,「教導員,我…」
「算了算了,你也是無意的。」耿輝苦笑,「不過你得長記性啊,這已經下了前線了!你在前線執行任務,順路從敵人公安屯偷雞回來吃雖然魯莽但是不丟人啊,這下好了偷雞偷了解放軍團政委家的,你啊!去吧。」
陳勇敬禮跑步去了。
何誌軍已經平靜下來,大聲喊:「偵察大隊的都給我過來!媽拉個巴子的收拾不了你們了是吧?!全給我站直了,軍姿兩個小時!死都不怕還怕站軍姿?!看你們那個隊列走的什麼**玩意?!」
他紮好武裝帶站在隊伍跟前。
偵察兵們都站直了,紋絲不動。
小中尉看著很感動:「何大隊長,算了,真沒事。」
「我說了兩個小時就是兩個小時!」何誌軍說,「我就是要收拾收拾這幫小子!」
陳勇跑步去家屬院,路過軍區總醫院戰場救護隊的隊列,一張似乎熟悉的臉讓他愣了一下。但是中暑的方子君恰好在這時倒下,女兵們跑過來圍住了她。陳勇不敢停留,繼續往前跑去。
「劉曉飛,加油!劉曉飛,加油!」
看台上的女生們都要瘋了,初三二班的劉曉飛跟白色旋風一樣在5000米的最後一圈以絕對優勢的速度超越落後他一圈的選手們。他甚至還向看台這邊舉起右拳示意著,臉上是勝利的笑容。
劉曉飛跑過何小雨身邊的時候衝這邊轉頭笑了一下。
「德行!」在做準備活動的何小雨冷冷看了一眼從面前跑過去轉身去壓腿。
「真帥!」旁邊幫她拿衣服的女生激動地看著最後衝刺的劉曉飛。
何小雨撇撇嘴:「就他啊?」
「對了,小雨!你們家和他家是鄰居吧?」女生轉向何小雨。
「是啊,我們都是軍區大院的。」何小雨跳了兩下故意拖長聲音說,「我爸爸是偵察兵,他爸爸是後勤兵!」
女生顯然不管什麼「偵察兵」和「後勤兵」的區別,興奮地說:「那你能帶封信給他嗎?」
「給他?」何小雨很驚訝,「你沒搞錯吧?」
「你就幫幫我吧!」女生哀求,「好不好啊,小雨!」
「拿來吧!」何小雨無奈伸出手。
女生急忙掏出來準備好的疊成紙鶴的信:「一定要親手交給他啊!」
「行!」何小雨塞進運動短褲的兜裡。
作者:
瘋狂龍馬
時間:
2018-7-3 03:01 PM
第一章 (三)
“同學們!同學們!在校秋季運動會的比賽當中,初三二班的劉曉飛同學又一次打破了他自己上次創下的校紀錄,以17分21秒的成績奪得了男子5000米的冠軍!”
廣播一響,女生們一片歡呼。何小雨沒什麼反應,倒是身邊的女生激動得不行不行的:“太棒了!太棒了!”
劉曉飛在幾個男生的簇擁下跑向看台,揮著手。
“劉曉飛,過來!”何小雨招手喊。
劉曉飛驚訝地看何小雨,根本不相信何小雨喊他。
“劉曉飛,你過來!”何小雨再招手。
劉曉飛驚喜地跑過來:“你找我!”
“對,哦不!”何小雨一指身邊的女生,“她找你!”
“哎呀我沒有!”女生轉身跑了。
劉曉飛很納悶:“到底誰找我?”
“給你這個。”何小雨拿出那個紙鶴給他。
劉曉飛眼睛一亮,匆匆打開:“你給我的?”
“自己看吧,我要比賽了。”何小雨詭異地笑笑,轉身輕快地跑了。
劉曉飛看著看著滿臉失望,把紙條塞兜裏搖搖頭,看著何小雨跑遠的背影和晃動的馬尾巴。
“女子3000米,準備!”裁判舉起發令槍。
槍聲一響,女孩們就衝出去了。何小雨跑在第一集團的第一個,她一向如此。劉曉飛站在場邊看著何小雨白皙的長腿小鹿一樣漂亮地彈跳出漂亮的曲線,秀麗的臉滲著細密的汗珠,高喊出來:
“何小雨——加油——”
何小雨看都不看他,隻是調整著自己的步伐和節奏。3000米的比賽快結束的時候,她已經甩下去其餘的選手最少半圈,正在準備最後的衝刺。
劉曉飛臉上的笑容突然凝固了,他看見何小雨突然腿一軟跌倒了。何小雨堅持要站起來卻捂著肚子又跌倒了,後邊的選手劈裏啪啦踩著塵土過去了。何小雨還捂著肚子沒有起來。
場上安靜了。
劉曉飛第一個反應過來以閃電的速度衝刺過去,他一把拉起何小雨,她卻站不起來軟在劉曉飛懷裏。血順著何小雨的大腿流下來,何小雨眉頭緊鎖捂著肚子呻吟著:“我怎麼了,我怎麼了…”
“血!”劉曉飛摸著一手血高喊著,“校醫!校醫!她受傷了——”
體育老師、女老師和女生們跑過來:“你閃開閃開!”
劉曉飛被女老師推出去,幾個女老師和女生抬起何小雨就跑。劉曉飛滿手是血高喊著:“她受傷了,快給她包紮——”
誰搭理他啊?都抬著何小雨趕緊跑出運動場。
何小雨從昏迷當中醒來才發現自己躺在家裏。她想翻身坐起來,卻被肚子的一陣痛楚阻止了。林秋葉跑進來笑呵呵地:“醒了啊?沒事沒事,你別起來!”
何小雨覺得肚子疼自己往下一摸臉色變了:“啊?!媽,我受傷了?!怎麼給我包紮起來了?”
“傻丫頭,你長大了!”林秋葉笑著在她耳邊低語著。
樓道裏麵,劉曉飛提著一兜子水果猶豫著是不是敲門。想了半天,還是沒敢敲把水果放在門前就要下去。
“哎呀——媽——我不要當女孩了!”何小雨急了,“多難受啊?”
“這是你能決定的?”林秋葉笑著點點她的鼻子,“你好好休息,明天上學的時候就帶著這個。要用的時候去廁所換,記住了!”
何小雨一臉苦惱坐在**披著長發:“沒天理!”
敲門聲響,何小雨一激靈:“媽,是不是爸回來了?”她起身下床要去開門,發現下身隻穿著內褲急忙抓住睡褲套上蹬上拖鞋就去開門。
“沒聽說啊?”林秋葉從廚房走出來。
何小雨激動地打開門:“爸!”
劉曉飛尷尬地站在門口:“何小雨同學。”
何小雨臉一紅,低聲問:“你來幹什麼?”
“你受傷了,我來看看你。”劉曉飛抱著水果。
“我沒事你回去吧!”何小雨臉通紅就要關門。
“誰啊?”林秋葉打開門,“曉飛?來來來,進來!”
劉曉飛尷尬地笑著進來:“阿姨,我來看看小雨。她的傷怎麼樣了?”
“傷?”林秋葉也納悶,“小雨你受傷了?”
“媽——”何小雨掉頭就進自己房間碰門。
“她比賽的時候流血了,我也不知道傷在哪兒。”劉曉飛著急地對林秋葉說,“林阿姨,您是醫生沒給她看看嗎?”
林秋葉恍然大悟:“哦!看了看了,她沒事了!”
“那就好,阿姨我走了。”劉曉飛笑著把水果放下一溜煙出去了。
“吃了飯再走吧!”林秋葉在後麵喊著。
劉曉飛已經沒影了,林秋葉苦笑關門,走到女兒房間跟前:“走了,你出來吧。”
何小雨在裏麵嗚嗚嗚哭:“媽,你沒跟他說吧?”
“我跟他說這個幹什麼啊?”林秋葉推著門,“開門開門。”
“我不開,我自己安靜會!”何小雨喊,林秋葉無奈隻能繼續做飯去了。
何小雨趴在枕頭上哭著,卻又抬起頭拉開窗簾的一角。
劉曉飛站在樓下的花壇上衝著她的窗戶抬頭看,還跳。他看見何小雨拉開窗簾一角,嘿嘿笑了招手:“你沒事就好,我走了!向前向前向前,我們的隊伍向太陽,腳踏著祖國的大地…”唱著歌兒跟個兔子一樣跑了。
何小雨一把拉下窗簾,心噗噗跳。她縮在杯子裏麵臉發燒,被劉曉飛抱過的胳膊現在突然開始麻酥酥的。奇怪這是什麼感覺?從未有過啊?
“壞家夥,從小你就欺負我…”何小雨嗚嗚嗚委屈地哭了,“現在又看我出醜…”
.......................................
耿輝背好自己的東西:“大隊長,我走了。”
何誌軍苦笑:“別叫我大隊長了,偵察大隊已經解散了。”
“那也是我的大隊長。”耿輝詭異地笑著和他握手,“我先去A集團軍偵察大隊當副政委了,我在大隊等你。”
“好。”何誌軍點頭,“你先熟悉熟悉情況,我去了就可以開展工作!”
耿輝敬禮,轉身走了。
何誌軍坐在**看著人越來越少的宿舍。雷克明和一中隊的副中隊長小趙去和北京來的組織部門談話了,其餘的人大多數也都開拔回原來單位了。A軍區偵察大隊真的從此成為戰史當中不為人知角落的那麼一個自然段甚至就那麼一句話了,煙消雲散。
雷克明和小趙回來就收拾東西。
“你們也要走了?”何誌軍問。
“大隊長,我們去北京工作了。”小趙很興奮。
“你們在一起工作?”何誌軍很納悶,“你也去文工團啊?”
“不是。”雷克明臉上很平淡,“我沒去文工團,總參情報部把我們要走了。車就在樓下,我們馬上走。”
何誌軍點點頭:“那就好好幹,別丟咱們狼牙偵察大隊的人。”
“是。”兩人立正敬禮。
何誌軍看著他們出去,宿舍又沒人了,自己真的成了光杆大隊長了。他苦笑,站起身看著外麵操練的防化團戰士。沒有了參戰老兵們的壓力,防化團的戰士們生龍活虎。連參加過戰爭的人都沒有了,那場戰爭的最後一點痕跡也從何誌軍眼前消失了。
真的就消失了嗎?何誌軍心中一陣悲涼,翻身拿起臉盆洗漱用具去水房衝澡。
嘩啦啦一盆涼水澆下他清醒很多,看著鏡子裏麵自己健壯卻傷痕累累的上身。傷疤是軍人的勳章,每一道傷疤都是一個勳章,一個鐵與血的故事。這些故事真的成為了往事,一個月的集訓生活已經讓他習慣了和平環境的軍營。
他突然猛醒過來——自己雖然下了戰場,但是還是軍人!
他匆匆擦幹淨自己,跑回去穿上常服戴上帽子紮起腰帶。
他要出操,一個人出操。
隻要有他一個人在,偵察大隊就沒有消失!
這個信念讓不年輕的他熱血沸騰,他咚咚咚咚跑到操場上。防化團的官兵詫異地看著這個黑臉中校出來,以極其標準的姿勢跑步到一片開闊的位置上。他喘著粗氣,不是因為疲憊而是因為激動,一種難違的激動,從戰場上下來他再也沒有這樣激動。
“中國人民解放軍A軍區狼牙偵察大隊現在開始點名——”他自己高喊,用渾厚的嗓子高喊。
防化團的官兵都停止了訓練,看著這個從戰場下來的戰鬥英雄。何誌軍的名字他們都不陌生,軍報和軍區《戰歌報》連篇累牘都報道過他和他的那支傳奇偵察隊的故事。這個被敵人敬畏地稱之為“狼牙”的偵察兵英雄,是他們這些年輕軍人的偶像。
“何誌軍!”他自己喊自己的名字,然後高聲喊:“到!”
然後就安靜了,大家都看他。
何誌軍心中的情緒是複雜的。
“大隊長,還有我。”一個聲音從後麵低聲傳來。
何誌軍回頭,看見了紮著武裝帶的陳勇。
“你還沒走?”何誌軍很驚訝。
“我今天晚上搭車回夜老虎團。”陳勇說,“看見您出操,我就趕緊過來了。我沒遲到吧?”
“沒有!”何誌軍點頭,“沒有遲到,你是個好兵!”
“是,請大隊長指示!”陳勇立正高喊。
“陳勇,你自編的少林軍體拳還記得不記得?!”何誌軍高聲問。
“記得!”陳勇高喊。
“給我打一棟!”何誌軍厲聲說。
“是!”陳勇摘下軍帽放在一邊,走回原位站好姿勢。眾目睽睽之下他哈地高喊一聲起手,腿踢正麵拳掃背麵啪地側倒。隨即拳腳如同旋風一般,一個人的殺聲也是震天,周圍的防化團官兵都是看得眼花繚亂心中暗自驚歎這幫偵察兵確實不簡單。
作者:
瘋狂龍馬
時間:
2018-7-3 03:12 PM
第一章 (四)
陳勇在空中一個分腿飛踹倒地後鯉魚打挺起來又是一個組合拳最後一記彈腿正蹬才慢慢收勢。他額頭出著汗,慢慢收好腿歸置軍姿。
官兵們都看傻了,何誌軍卻有一種悲涼的驕傲。
“是堅守,還是抗議?”
何誌軍立即向後轉麻利敬禮:“首長好!”
老爺子臉上是耐人尋味的微笑:“稍息。”
“是!”何誌軍轉身,“稍息!”
陳勇稍息,胸部還在起伏。
“你叫什麼名字?”老爺子信步走過來,他居然沒帶簇擁的隨從。
“陳勇,夜老虎團偵察…”陳勇喊著改口了,“首長,我是狼牙偵察大隊的!”
老爺子笑笑:“你去吧,我和何誌軍有話說。”
“是!”陳勇敬禮轉身跑步回兵樓了。
老爺子看著何誌軍笑:“出操給所有能看見的人,告訴他們你的偵察大隊沒有消失,對吧?”
“報告首長!”何誌軍高喊,“不是!我出操,是因為我還是個軍人!”
老爺子點點頭:“那就是堅守了?”
“是!”何誌軍說,“堅守一個軍人的信念!”
“給你兩個選擇。”老爺子笑笑,“第一,在軍區機關給我當參謀;第二,在軍區情報部繼續當參謀。兩個選擇級別都是原地踏步,正團,你的軍銜都是上校。你選擇哪個?”
“我想下去帶兵。”何誌軍很意外,“A集團軍的劉軍長都跟我談過了,讓我去帶他們新組建的偵察大隊。”
“劉勇軍?他說了不算。”老爺子也有點意外隨即笑了,“挖人挖到我的手底下,他吃了豹子膽了?”
何誌軍咽咽唾沫:“副司令,我本來就是A軍的人。”
“你少來這套。”老爺子狡猾地笑,“你24歲從偵察連長位置就被我調到軍區機關了,你在A軍的時間沒在機關的時間長,你算機關的人。”
“副司令,我不想在機關再待了。”何誌軍苦著臉,“這個機關待得我身上都發黴了,好不容易上了前線帶兵,您就別讓我再回去坐辦公室了。”
“想跑可沒那麼容易——我說了兩個選擇。”老爺子根本不搭理他這套。
“沒別的了?”何誌軍看著老爺子的臉,知道沒選擇以後說:“那我還是回軍區情報部。”
“為什麼?”老爺子有點失落。
“我不想讓別人說老軍長任人唯親。”何誌軍說,“我是副司令戰友的兒子,等於半個養子。我在您身邊當參謀,別人會說您的閑話。”
“怕別人說你的閑話吧?”老爺子冷笑,“你提幹以前還往我家跑蹭飯吃,提幹以後你再沒去過!你以為我不知道你那點花花腸子?”
何誌軍不敢說話。
“我從不勉強任何人在我身邊,你去軍區情報部報到吧。”老爺子轉身就走。
“老軍長,我不是那個意思!”何誌軍緊跑幾步,“您別生氣!”
老爺子轉身:“有那麼一種軍人,是為戰爭而生的。沒有戰爭的時候,軍隊就需要把他擱置起來,不能重用也不能放走。放走了是軍隊的損失,重用了要惹事。你小軍子恰恰就是這種軍人。”
何誌軍一愣還沒完全明白過來。
“自己回味吧,我沒生氣。”老爺子笑笑,“我脾氣好得很,要不也不能和你爸爸是莫逆之交。沒事的時候帶女兒去我家看看,我老伴很惦記你女兒。”
“是!”何誌軍敬禮。
“做好被擱置的準備,你會成為擱置在倉庫的一門重型火炮。在沒有戰爭的時期,你就要這麼擱置著。”老爺子看著他,“在機關注意同誌團結,別讓人告你的黑狀。”
“我要一直那麼在機關待著?”何誌軍苦著臉。
“不磨磨你的性子,難成大器!”老爺子轉身走了。
何誌軍回味著老爺子的話,臉上浮現出一絲苦笑。
.....................................
夜老虎團偵察連一排在晚點名。代理排長陳勇上士點名結束,轉向旁邊的一個少尉:“報告一排長!偵察連一排晚點名結束,請指示!一排代理排長陳勇!”
“各班帶回,洗漱準備睡覺。”剛剛上任的肖樂少尉揮揮手,“解散。”
兵們都散了,陳勇解開腰帶也要上樓。肖樂拍拍他的肩膀:“我說老兄弟了,你沒啥說的啊?”
“說啥啊?”陳勇嘿嘿笑,“你畢業了我給你讓開排長位置天經地義,你別以為我會跟小孩似的鬧意見啊!”
“要不是你鬧著要上前線,去陸院的名額就是你的。”肖樂遞給他一根煙,“我也後悔,當時我心想歪了以為仗還有的打。結果我畢業了,仗也打完了。你過癮了,一等功臣戰鬥英雄!”
“球!”陳勇讓他點著煙,“咱們弟兄說那些虛話沒什麼用,我已經超期服役了,今年必須轉誌願兵。
到時候你給我說句話,我離不了部隊。”
“你不提幹太可惜了。”肖樂感歎,“天生的戰士,我在陸院到處可以聽到你的消息——出身少林俗家底子的西線第一偵察勇士!”
“記者們胡吹的。隻要我能留在部隊,幹部還是誌願兵都無所謂。”陳勇笑笑,“走吧,熄燈號要響了。”
熄燈號吹了,兵樓的燈光陸續熄滅。軍營進入了夜的夢鄉,安靜祥和。
一排一班宿舍,陳勇的床空著很整齊。戰士們司空見慣早就睡覺了,陳勇躺在一根窗戶拉到門栓著的繩子上,鼾聲如雷。
沒有戰爭的痕跡,隻有一個安靜的營盤。
戰爭結束了,戰士還存在,這可能就是亙古不變的悲劇。
每天帶著公文包和茶杯去軍區機關大樓上班的何誌軍上校可能就是這種悲劇。被剝奪了最後一點帶兵的樂趣,他隻能老老老實實出入在自己的辦公室。上班,開會,研討,研究;下班,回家,吃飯,洗澡,睡覺。
下基層偵察部分隊的機會也很多,但是何誌軍不能發言。不然基層幹部會有意見,雖然他看著戰士們就嗓子癢癢想訓話,但是他自己明白輪不到他。
唯一支撐他的隻有一個信念。
——如果明天戰爭來臨。
老爺子留下他,就是因為這個;他不離開部隊,也是因為這個。一切的一切,都建立在一場明天不知道什麼時候會來臨的戰爭上。何誌軍感覺自己象陷入一個悖論的怪圈——如果明天戰爭來臨,自己要上戰場;如果明天戰爭不來臨,自己要當兵等著。
前戰鬥英雄何誌軍上校就這樣苦苦等待著。
等待著明天來臨的戰爭,等待自己生命的第二次輝煌。
作者:
瘋狂龍馬
時間:
2018-7-3 03:15 PM
本帖最後由 劍離 於 2018-7-9 10:40 PM 編輯
第二章(一)
“戰爭爆發了!”一個年輕參謀一把推開作戰指揮大廳的門臉色激動。
正在海灣地圖上分析的軍官們都抬起頭。
“打開電視!”老爺子命令。
作戰值班室的大屏幕電視打開了,海外新聞頻道在現場直播。海灣地區上空一片火光衝天,高射炮火和巡航導彈、炸彈的巨大爆炸讓城市的夜空如同白晝。
何誌軍看手表——1991年1月17日早晨7時30分,換算成戰區當地時間就是2點30分。
熬了一夜的老爺子和他的將校軍官們都沒有任何語言,站在大屏幕前注視著現場的炮火硝煙。年輕的參謀們開始忙碌,各種現場資料和情報通報迅速從電傳電話傳來。
強大的空中火力不斷壓製著夜色當中的海灣地區。高射炮火的密集射擊沒有什麼顯著效果,相反會引來更為猛烈的轟炸。一邊倒的戰爭態勢一開戰就非常明顯,掌握了現代化高科技的聯軍在對一支80年代的軍隊進行毀滅性的狂轟濫炸,結局在開戰以前隻要稍微有軍事常識的人就心中有數。
從戰爭當中學習戰爭,不僅是要學習自己的戰爭,也要學習別人的戰爭。
關於特種部隊和特種作戰的資料情報迅速在何誌軍麵前摞成更厚的一摞,他不是老爺子要操心戰爭全局。作為一個主管軍區偵察業務的參謀,他的首要任務就是搞清楚自己的行內事。
1991年的海灣戰爭對當時的中**隊是一個重大的轉折點,這場一邊倒的戰爭對正在進行現代化改革的中**隊產生了深遠的影響。許多軍官徹夜難眠,關注著這場戰爭的進程,包括何誌軍這樣一個微不足道的上校正團參謀心裏都在思考著同樣一個問題:
我們如何打贏這種高科技條件下的局部戰爭?
“海灣戰爭的戰略戰術運用表明——諾曼底大空降已經成為曆史。”
空軍空降兵下士張雷看著眼前的圍棋,對麵前的空降兵大校張師長淡淡一笑。
“談談你的看法?”張師長沒有什麼表情,舉手走棋。
“空降兵在現代防空條件下在第一個運輸環節就存在著很大的危險。即便運輸機群不顧危險衝過炮火,傘兵在空中也沒有任何防護能力。”張雷也不緊張注視著棋盤,“當幸存的傘兵從空中屠殺落地下來,隻攜帶輕武器的傘兵們也要麵對敵機械化部分隊的圍剿…你這一步走得不錯。”
張雷落子,張師長喝口茶看著棋局:“你的意思是空降兵已經失去了存在的意義?”
“絕對不是。”張雷抬起頭,“可以預見,在未來空降兵作為快速反應部隊的重要組成力量還要加強。這種強大的機動能力和部署能力是別的兵種難以比擬的,無論是傘降還是機降,整師團的空降兵部隊部署在戰區需要的位置易如反掌。這種戰略機動能力可不是開玩笑的,猶如我現在要下的這一步旗——下對了,你就輸了。”
“那麼自信?”張師長笑著落子,“你看看現在的局勢。”
張雷嘿嘿一樂:“師長大人,你輸了。”
他落子,收了一大片白子。
“已經成為定局——小股突襲的特種部隊在戰爭當中的作用將會加強。在敵後偵察、信息引導等等方麵,產生著絕對性作用。”張雷看著張師長笑著說。
張師長也一笑:“但是你不要忘記,達到這一點的前提是你的後方指揮部信息處理能力和戰場適時指揮能力要達到某種和諧。吃太多了消化容易不良,樂極生悲啊!”
他果斷落子,張雷一驚,棋盤風雲直下。黑子的大好局勢因為這一子徹底告終,雖然還沒有結束但是誰都知道不用再下了。
“輸了。”張雷無奈地笑。
“你還會服輸?”張師長哈哈大笑。
“看輸給誰,輸給老子不丟人。”張雷起身給張師長茶杯加水。
張師長笑著看著182身高的兒子給自己加水:“果然比當兵以前成熟了。”
“那你還真看錯了,我沒什麼變化。”張雷一臉壞笑,“隻是我學會控製事態的發展,不要嚴重到傳到營以上領導的耳朵裏麵。”
“臭小子!”張師長點著煙,“什麼時候去陸院報到?”
“當然得等開學了,張師長不是明知故問麼?”張雷遞給他煙灰缸,“接下來是問我畢業什麼打算,對吧?”
“你知道就自己說。”張師長看著聰明過頭的兒子。
“我想去特種部隊。”張雷說。
“我們空降兵不是特種兵嗎?”
“那是傳統的概念。”張雷說,“我軍傳統概念當中除了步兵都算特種兵,我想去的是真正的特種部隊——目前隻有陸軍有特種部隊,各個軍區都在陸續組建自己的特種偵察大隊。”
張師長非常失落:“怎麼?瞧不上空降兵軍直偵察大隊了?不就少‘特種’倆字嗎?虛榮!”
“愛慕虛榮是年輕人的天性,也是專利。”張雷臉上還是那種自信的笑,“偵察大隊和特種偵察大隊相差的肯定不僅是兩個字,這是一個劃時代的變化。我希望可以投身到這種變革當中,實現自己的人生價值。”
“軍隊和你想象的可不一樣,你別想得太好了。”張師長提醒他,“你才19歲,人生的道路還很長很長。軍隊不是理想王國,一個職業軍人要有最好的努力和最壞的打算。再說空降軍早晚也要組建自己的特種部隊,你留在空降軍不更好嗎?”
“我等不及了。”張雷說,“我為自己是一個天生的傘兵而自豪,但我們軍屬於空軍。遇到戰爭和邊境衝突,我們是作為戰略力量使用的,上戰場的機會太少了。陸軍的特種部隊這種機會肯定多,再說我去陸軍特種部隊不也能多學一手嗎?學了陸軍特種部隊的長處再回空降兵,不也對空降兵部隊有好處?你老說生命在於學習,我年輕要多學習多鍛煉…”
“行了行了。”張師長笑著起身,“恐怕你是更想離開我的陰影吧?現在生命在於運動,把我的傘兵靴拿過來,跟我去跑五公裏。明天你就回孝感了,很久沒和我跑五公裏了。”
湖北黃陂空降兵某師部大院外麵,一老一少兩個穿著迷彩服的軍人在山上跑步。落日的餘暉映在他們的臉上,均勻的呼吸一致的步伐。傘兵靴踏在土路上都是一個節奏,猶如音樂的鼓點。張師長低聲哼起了《空降兵戰歌》,這首從小就熟悉的旋律讓張雷不由自主合著唱起來。張師長笑著看自己已經長大的兒子,大校父親和下士兒子就這麼笑著對視著。父子的歌聲逐漸強起來,在山間回蕩:
“戰歌如雷,馬達如吼,英勇的空降兵衝向敵後…”
在正團級別的政工幹部裏麵,耿輝算是年輕的。33歲的陸軍上校,又立過戰功,兢兢業業從基層連隊的指導員位置上幹起來,甚至名字還被列入軍區後備人才儲備倉庫——由此可見不是善碴子了。
一個電話把他從A集團軍直偵察大隊召到了軍區司令部機關,打這個電話的人他不僅認識而且熟悉。這個在戰場上如同戰神一樣彪悍的男人在電話裏麵如同孩子一樣興奮:
“趕緊來!來晚了就沒你的好事了!”
耿輝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驅車到了軍區司令部。在等待的時候,他習慣性地捂著自己隱隱作痛的腹部,這個胃病已經困擾了他很多年。在前線的時候落下的病根子,也算偵察兵的職業病。為了更好的精神麵貌,他吃了兩片胃藥,喝了一杯白開水。
捂著肚子腦子卻還在亂七八糟想著被這廝召來的原因,那邊一個參謀已經過來了:“耿輝政委是吧?”
耿輝站起來:“對。”
“跟我來,副司令和直工部長、情報部長要見你。”參謀很客氣。
耿輝愣了一下,基層偵察部隊的團級幹部被軍區副司令和軍區直工部長、情報部長同時召見可不是什麼司空見慣的事。他急忙戴好軍帽,跟著參謀通過長長的走廊的同時雙手已經從上倒下整理了本來就很筆挺的常服,讓自己的軍人儀表保持在最佳狀態。
走進小會議室,他第一眼看見的不是將星,而是那廝黑得嚇人的臉。臉上還有壞笑,洋溢著孩子一樣的興奮。愣了那麼一下他才趕緊立正敬禮:
“報告首長!A集團軍偵察大隊政委耿輝奉命前來報到!請首長指示!”
“稍息吧。”老爺子淡淡地說,看著他的眼睛。
耿輝目不斜視,保持著標準的軍姿。
直工部長是個嚴謹的老人事幹部,他看著眼前的資料微笑問著:“1976年參軍在C師偵察營,79年參加南疆保衛戰,85年再次上前線任軍區偵察大隊連級分隊指導員,88年下來的時候就是營級中隊教導員;前後兩次在政治學院進修,寫的論文登在全軍政工刊物上作為重點推薦。一等功1次,二等功三次——好你個耿輝,你居然從我的眼皮底下溜到A軍去了?”
耿輝不好意思地笑笑:“首長,我離不了偵察兵這個行當。軍區直屬隊沒有偵察分隊,我就得自謀生路了。”
“果然和何誌軍對脾氣!”情報部長*在椅子上笑,“怪不得他想也不想,就點了你的將!”
“點我?”耿輝很納悶,再看何誌軍一臉壞笑著急了:“我不適合在機關工作啊!”
“你回去交接一下,明天來軍區司令部報到。”老爺子揮揮手,“事情就這樣定了。”
耿輝不敢再多說,但是還是小心地說:“首長,我真的不適合在機關工作…”
“知道,沒要你來這裏坐辦公室。”老爺子沒什麼表情,“你來軍區直屬隊工作,和何誌軍搭檔。”
陸軍上校耿輝傻了眼,軍區直屬隊?——防化團?電子對抗團?軍犬基地?…——想來想去還是作戰部隊的就這麼幾個單位,怎麼何誌軍改行不算還拉上自己?真看不得自己在下麵偵察部隊過癮要拉自己淌軍區的混水?
“回去吧。”老爺子說。
“我們軍長知道嗎?”耿輝這是最後一招,雖然他自己都知道不堪一擊。
“劉勇軍那邊放不放,不是他考慮的。”老爺子不動聲色,“他不滿意讓他來找我。”
得,最後的防線也被擊潰了。耿輝隻好舉手敬禮:“是!”
“我去送他。”何誌軍笑著跟他出去了。
一出會議室,耿輝就急了:“我說何大隊長!你是不是見不得窮人過年啊?”
“啊!不能光你自己過癮,我得讓你跟我一起走華容道。”何誌軍哈哈笑著攬著他的膀子,“走走走!我們找個地方慶祝一下!”
“慶祝什麼啊?”耿輝真不高興了,“我在野戰軍幹得好好的,你給我拉軍區來算怎麼回事?你自己跟我說多少次這軍區機關不是你能待的,事兒太多!那你怎麼知道就是我能待的?”
“啊!”何誌軍一點都不生氣,“不是說讓你跟我去軍區直屬隊嗎?”
“那能一樣嗎?”耿輝苦著臉,“你讓我去玩防化玩電子對抗玩養狗,我有那個腦子嗎?”
“不還有二十多個倉庫嗎?”何誌軍眨巴眼睛。“我當倉庫主任你當倉庫政委,多好!”
耿輝真的無奈了:“老何!你這不成心摧殘我嗎?”
“走走走,慶祝一下!”何誌軍還是沒生氣一臉壞笑。
“慶祝什麼?慶祝我們管倉庫?!”
“慶祝一下A軍區有了一支新的直屬隊啊!”何誌軍笑。
耿輝沒明白。
何誌軍湊到他耳邊:“A軍區特種偵察大隊,代號‘狼牙’!”
耿輝半天沒緩過神色來,隨即指著何誌軍的背影嚴肅地:“你別蒙我!”
“蒙你什麼啊?我多大年紀了還跟你玩這個把戲?”何誌軍頭也不回,“去不去?你不去我可自己找地方喝酒去了啊!”
耿輝臉都笑爛了:“去去去!今兒晚上我請客!”
“拉倒吧,看你那臉黃的跟苦黃瓜似的!”何誌軍笑著在前麵走,“李東梅肯定是把你給經濟管製了,還是我來吧!”
兩個老戰友老上下級笑著走出機關大樓,徑直走向耿輝的吉普車。
“什麼事兒這麼美?”一個哨兵納悶。
“升官發財死老婆,跑不出這幾個。”哨兵班長頭也不抬在填出入單。
如果他們知道,這兩個陸軍上校隻不過是平級調動使用肯定會覺得無比驚訝。
“理想”,或者說“夢想”這個詞並不是所有人都可以理解的。
何誌軍喝了不少,沒醉不過腳下有點忽悠。耿輝要連夜回部隊準備,送他到樓下就趕緊走了。何誌軍左忽悠右忽悠上了樓,到了門口咣咣咣敲門。他從不帶鑰匙,而家裏也總是有人,林秋葉這多麼多年了已經習慣了在家等他。何小雨來開的門,捏著鼻子就叫:“哎呀,怎麼喝這麼多酒啊?媽——你來看爸爸啊!”
何誌軍忽悠著就進來了還唱:“今日痛飲慶功酒,壯誌未酬誓不休…”林秋葉趕緊給他按倒沙發上,濃茶就泡上了:“抽風吧!你就抽風吧!小雨咱不管他,讓他自己跟這兒抽風!”
作者:
瘋狂龍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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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7-3 03:17 PM
本帖最後由 劍離 於 2018-7-9 10:40 PM 編輯
第二章(二)
何小雨哎了一聲就回去看書了,高三了有看不完的複習資料。
林秋葉把熱毛巾從洗手間拿出來給何誌軍擦臉:“怎麼喝這麼多?跟誰啊?”
“小耿,不!現在得是老耿了,耿輝!”何誌軍嘿嘿笑。
“耿輝啊!”林秋葉撇撇嘴,“就他還老耿呢!回頭我說他,居然讓你喝酒!你帶過的兵現在都不得了啊!”
何誌軍嘿嘿笑著:“不得了啊!33歲的上校政委,年輕精幹,全軍區有名的模範政委!”
“不說耿輝了,明天晚上你別安排了。”林秋葉說,“李政委要見你。”
“李政委?”何誌軍腦子轉著,“哪個李政委?C師的李誌明政委?還是B團的那個小李子?他找我見麵幹嗎?”
“市公安局的李寬政委啊!老127師偵察營的?”林秋葉笑,“你怎麼忘了?不是說好了嗎?”
何誌軍迷糊著:“喲!原來127師的李寬?都當公安局政委了?”
“是啊!”林秋葉無奈苦笑,“我跟你說多少次了?李政委一聽說你要轉業,主動要求和你見麵!他說局裏麵現在急需你這樣優秀的偵察業務幹部,刑偵總隊的副總隊長馬上就是你的!”
“轉業?誰要轉業?”何誌軍一驚,“我什麼時候說我要轉業了?”
“去年過年的時候不是你自己說的嗎?”林秋葉急了,“這一年你還少說了啊?!你自己說與其在軍區機關這樣耗下去,不如趁早轉業在地方也好早起步!不是都是你自己說的嗎?!”
“啊,是我說的!”何誌軍也不否認。
“那你現在什麼意思啊?!”林秋葉站起來。
“我說我要轉業沒說我真的要轉業啊!”何誌軍真的酒醒了,“你看你這人,著急什麼啊?”
“這都給你聯係好了,你又變卦了?!”林秋葉氣不打一處來。
“秋葉,軍區馬上要組建特種部隊…”何誌軍眼睛放光地說。
“什麼特種部隊不特種部隊的?!”林秋葉急了,“你知道我找李政委費了多大勁?托了多少熟人?你說要轉業,我就想怎麼著也得給你找個對口的吧?跟你對口的也就是公安局了,我公安局認識誰啊我?我東打聽西打聽,托這個病人家屬托那個同事親戚的,好不容易找到李寬了你現在什麼意思啊?!”
“秋葉,我要帶特種部隊了!”何誌軍說,“我現在不能轉業!”
“李政委都說了,你一去馬上是副處!房子待遇都給你解決了!這幾次裁軍下來你以為轉業那麼容易啊?公安局現在根本不要轉業幹部,你是破例了!”林秋葉都要急哭了,“你知道這是多好的機會嗎?”
“我一個帶偵察兵的打武裝到牙齒的侵略軍的,你讓我去抓賊不是大材小用嗎?”何誌軍也急了,“你和我商量了嗎?你這個同誌怎麼軍閥作風啊?”
“我軍閥作風?!”林秋葉氣得恨不得踢死何誌軍,“我還軍閥作風?!你何誌軍的良心讓狗吃了?啊?你說你要上前線,我不僅不拖你後腿還支持你!你在前麵殺得昏天黑地我在後麵提心吊膽你知道不知道啊?我為什麼啊?不是為了你喜歡你痛快嗎?好,回來了在機關工作挺好的,你又不喜歡了!你吵吵著轉業,我又得給你去找!我林秋葉是找關係的人嗎?我拉下臉皮一個一個找一個一個求我為什麼啊?因為我知道你拉不下臉啊!你是戰鬥英雄是陸軍上校,我還得想什麼工作合適你什麼工作你不覺得委屈!好,我現在找到了你又不轉業了!你搞什麼啊你?!”
何誌軍知道自己理虧,卻嘴硬:“問題是我根本不想轉業,我喜歡在部隊啊!我現在要下去帶兵了你知道不知道?”
“你多大年紀了啊你?!”林秋葉哭了,“你還跟年輕時候一樣嗎?你還有老婆孩子,你能當一輩子兵嗎?你不早晚也得轉業,等沒人要你了你轉業去幹啥啊?你這些都不想想?”
何誌軍站起來:“秋葉,我現在要帶的是陸軍特種部隊!這是我多少年的夢,我們終於有了正規建製的特種部隊,這是多少偵察兵夢寐以求的!你自己說我現在走得了嗎?”
“那我怎麼跟李政委說啊!”林秋葉哭著推他,“你知道人家多器重你?力排眾議毫不猶豫,黨委會都開了你現在不去了?!”
“李寬也是老偵察兵,我跟他說吧。”何誌軍冷靜下來,“他會理解的。”
“我不理解!”林秋葉喊,“你把我和小雨放在什麼位置上?你下去帶兵,這個家怎麼辦?我們剛剛過了幾天舒心日子?你又要鑽山溝?你到底還是不是個男人?你心裏把這個家放在哪兒?”
“媽——爸——都別吵了!”何小雨站在門口喊,“我還得複習呢!——爸,你沒錯我支持你!”
“好丫頭!”何誌軍嘿嘿笑著豎起大拇指。
“你支持他什麼啊你?”林秋葉急了。
“他不是當兵的嗎?帶兵有什麼錯?”何小雨不耐煩地說,“你不是從小就跟我說,爸爸是戰鬥英雄,是真正的當兵的嗎?他不過就是去帶兵,至於嗎?”
“你啊你啊!”林秋葉氣的臉都白了,“你是要氣死我啊?你這麼聰明怎麼就那麼不明白道理呢?現在是什麼時代了?你不是老跟我說現在是商品經濟社會了嗎?”
“商品經濟也得有人帶兵啊?”何小雨嘟囔一句。
“你也不看看,我這是為了誰啊?”林秋葉氣的話都說不利索了,“你眼看今年就要上大學了,現在的大學多貴啊!你說說我這不是為了你,還為了誰啊?”
“我不要你們管我!我自己勤工儉學!”何小雨最不愛聽的就是這個,好像自己是家裏的累贅一樣。
“你,你…”林秋葉的眼淚真的就下來了,一屁股坐在沙發上,跟泄氣了的皮球一樣嗚嗚嗚的哭,“你們爺倆合起來欺負我一個…”
何誌軍就哭笑不得了,誰欺負誰啊?
“什麼時候走…”林秋葉哭夠了問,“我給你收拾東西去。”
何誌軍立即覺得老婆真好,馬上開始內疚。他低聲說:“明天。”
“明天?!”林秋葉驚了。
“明天——中國陸軍狼牙特種偵察大隊第一批隊員開赴營地!”何誌軍眼睛發亮。
林秋葉無奈地起身:“我給你收拾東西,藥你帶上按時吃。”
何誌軍一把拉住林秋葉抱在懷裏,林秋葉掙紮著低聲說:“幹嗎啊?孩子在呢!”
“我所有的軍功章都是你的!”何誌軍眼睛發亮。
林秋葉還沒哭完的臉紅了。
“我鎖門複習了!”何小雨在自己房間裏喊著打開英文錄音放得很大。
“你看看孩子都笑話你!”林秋葉推他。
“所有的軍功章,都是你的!”何誌軍強調說。
林秋葉不好意思了,臉紅著低下了頭。
作者:
瘋狂龍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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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7-3 03:19 PM
第二章(三)
第二天天剛剛亮,何誌軍就悄然起身。他穿上陸軍上校常服,輕手輕腳走出臥室。小雨還沒起來,屋裏黑著燈。他看見一個背囊和一個公文包放在餐桌上,都收拾得很好。他撫摸著背囊和公文包,打開公文包裏麵有各種藥品。
躺在**的林秋葉閉著眼睛流淚。
何誌軍毫不猶豫打開家門,右手背囊左手公文包噔噔噔下樓了。他的腳步永遠是山響,每一下都敲擊在林秋葉的心上。林秋葉一下爬起來撲到窗口,樓下停著一輛三菱吉普車。耿輝上校站在車旁抽煙,看見何誌軍出來就迎接上去。司機跑步過來接過何誌軍的東西,何誌軍回頭看了一眼。
林秋葉一把拉下窗簾心噗噗跳,再打開車已經開走了。
“這個死鬼,就那麼舍不得再看一眼啊…”林秋葉埋怨著哭了。
何小雨揉著眼睛穿著睡裙抱著毛狗熊走到門口:“媽,爸走了啊?”
林秋葉擦擦眼淚點頭:“走了。”
何小雨看著媽媽:“媽,別擔心了,會有人照顧他的。好歹也是個大隊長,肯定有公務員。”
“那幫小當兵的,會照顧人嗎?”林秋葉深深的歎口氣,“不說這個了,我忘了給你作早飯了,你去看書,我這就去給你作。”
林秋葉起身去廚房了,何小雨抱著毛狗熊坐在**,想著什麼。
她在想什麼呢?
臉蛋紅撲撲的何小雨,一個十八歲的女孩,她在想什麼呢?
何小雨穿好鞋背著書包下樓打開自行車,眼角餘光沒看見平時慢悠悠騎著山地車過來的劉曉飛。她很納悶,起身左右看看,還是沒有。怪了,這個家夥今天怎麼了?平時早就跟樓下等著了?
等了足足有十分鍾,才看見劉曉飛跟飛一樣騎著車過來:“小雨!我遲到了!對不起,我媽非讓我…”
何小雨臉一沉沒說話打開自行車的鎖就上車騎走,劉曉飛加快速度在旁邊跟著並排出了軍區大院的院子。劉曉飛路上不停道歉著:“對不起啊,我媽非得讓我和我爸一起吃早飯!我這一放下筷子就趕緊過來了,我下次不會遲到了…”
“遲到什麼啊?”何小雨不看他自己騎著,“我又沒讓你每天來等我。”
“是我自己要來,自己要來的!”劉曉飛笑著說,“你看我三年了也沒遲到過一次,你就原諒我吧。”
“有什麼原諒的,你等我也沒什麼事兒。”何小雨騎著自行車頭也不歪,“你家那麼遠,不用等我一起上學,以後下晚自習也別送了!”
“我錯了還不成?”劉曉飛滿頭是汗。
“你沒錯。”何小雨徑直拐彎,“快到學校了,你跟我分開吧。”
劉曉飛慢下自行車,讓何小雨自己騎著拐彎到學校門口的小路上。等了好一會,他才自己騎著車飛也似的進了校門。剛剛進車棚鈴聲就響了,他跟兔子一樣急忙往教室跑。
何小雨已經在座位做好拿出東西上早自習,劉曉飛兔子一樣跑進來對學習委員不好意思地笑:“對不起對不起遲到了!”他跑到何小雨後麵的座位坐下喘著氣,何小雨臉一紅,打開書本自己看著。
“昨天借你的化學筆記。”劉曉飛把娟秀封麵的筆記本拿出來遞給何小雨。何小雨頭也不回接過來,隨手放在一邊。劉曉飛看見了伸著脖子:“裏麵有錯誤,我給你改了。”
何小雨納悶,自己怎麼會出錯呢?她打開筆記本,果然裏麵夾著書簽。她拿出書簽看了一眼就趕緊合上,臉徹底紅了。低著頭自己慢慢打開,書簽上寫著一首小詩:
“我希望飛翔在你的小雨中
我的翅膀上麵
最沉重的就是你的一滴眼淚”
沒錯,是劉曉飛這個家夥的筆跡。何小雨臉紅著,合上筆記本。劉曉飛在後麵看著何小雨的背影非常緊張,低頭打開書裝著看。何小雨想了半天,在筆記本上寫著什麼。過了一會她回頭,遞給劉曉飛筆記本:“最後一頁是你要的答案。”
劉曉飛緊張地接過,急忙打開。何小雨回頭不說話繼續看書,頭低著。劉曉飛翻到最後一頁,上麵是何小雨的秀氣小字:
“我們是好朋友,無需說明什麼,隻要我們心裏明白就可以了。不是嗎?”
劉曉飛笑了,在筆記本上寫著什麼,接著從後麵踢了何小雨的凳子一下。這是他們三年的特殊信號,何小雨頭也不回伸出右手,劉曉飛把筆記本放在她手上:“答案我補充了一下。”
何小雨接過打開,上麵寫著:
“我準備當兵了,做一個何叔叔那樣的戰鬥英雄是我從小的夢想——陸軍學院,偵察指揮專業。”
何小雨寫上什麼,遞回去筆記本。劉曉飛打開,上麵寫著:
“就你?你做狗熊還差不多,新一代的英雄是我——軍醫大學。”
劉曉飛看著何小雨的馬尾巴,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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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狂龍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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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7-3 03:23 PM
第二章(四)
車隊在盤山公路上走著,一圈一圈的轉悠。霧色逐漸升騰在車隊的旁邊,漸漸的,車隊進入了那團解不開的霧色。兩輛三菱吉普車,幾輛解放卡車,再加上幾輛輔助後勤車輛,就是何誌軍的全部家當。
“這些官兵大部分都是A集團軍偵察大隊的骨幹,我親自挑選的。”耿輝苦笑著說,“老部隊都不願意放,沒辦法我隻能*個人關係求了。他們還是給老政委麵子的,另外——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陳勇我給你要來了!”
“是嗎?!”何誌軍哈哈笑,“這小子現在該是連長了吧?”
“誌願兵。”耿輝苦笑。
“怎麼回事?”何誌軍沒明白,“他怎麼能是誌願兵呢?夜老虎團怎麼能讓他當誌願兵呢?”
“還能怎麼回事?”耿輝歎口氣,“他當時被部隊推薦上陸院,因為你選他上前線就沒去。跟你打完了仗年齡大了,沒機會上學了。”
“那可以提幹啊?”
“提幹?老何,你真的是活在真空啊?”耿輝看著外麵緩緩地說,“我讓他跟我走,他不走,舍不得夜老虎團。後來的幾次戰士提幹指標,他都被人給頂了!我又不是夜老虎團的政委,我也沒辦法。”
“這都怎麼搞得啊?!”何誌軍急了,“這是戰鬥英雄,是個天生的戰士!他不提幹還有誰能提幹?”
“事情要都那麼簡單就好咯…”耿輝苦笑。
何誌軍心情很沉重:“是我害了他的前途啊。”
“先別說這個了,個人感情以後再說。”耿輝說,“我早上走的時候和軍區機關掛了電話,咱們的第一筆經費不能全下來隻能到一半。”
“為什麼?”何誌軍納悶。
“用銀子的地方多,這筆經費被挪了一半到別的地方了。”耿輝悶悶地說,“先幹起來吧,要是一等剩下的一半鬧不好也敢挪沒了。”
何誌軍*在椅背上不說話,顯然心情不是很好,半天低沉地說:“經費的事情,還得*你多跑。”
耿輝點點頭:“你就抓你的軍事,其餘的我來吧。你也不擅長這個,我去跟那些衙門磨牙吧。”
車隊到達了深山裏麵的一個廢棄的營盤。有一個排長帶幾個小兵在把守這個原先的炮兵教導團駐地,大門都已經是鐵鏽了。很久沒有來過車,他們炊事員買菜也是騎個三輪車從側門走就行了,從來不走大門,所以大門就是現在這個操性了。那個小排長看見倆上校激動的不得了,趕緊出來敬禮。
看門的小兵開鎖,怎麼也打不開大鎖。何誌軍心情不是很好一揮手,陳勇背著步槍拿著一把老虎鉗子就下車了,直接把門上的鐵鏈子卡斷。然後上來幾個兵,這才使勁把大門打開。
接著就看見一院子的荒草,幾隻大老鼠蹭蹭蹭的跑過去,一點都不怕這些陌生的來客。廢棄許久的兵樓滿目瘡痍,一塊完整的玻璃都沒有。院子裏麵擔任看守任務的小兵們正在打牌,穿著短褲背心,也有赤膊的。
車隊進去了,那些陣地管理部隊的小兵們才注意到來了一支野戰部隊。
何誌軍和耿輝在荒草密布的路上走,居然踢出幾個用過的避孕套。
“辦一下交接,你們就可以走了。”何誌軍對那個一直跟著的小少尉說,他也不想說什麼,一直孤零零地在大山裏麵守著一個廢棄的營盤,還想指望這些小兵們怎麼樣呢?
小少尉激動地敬禮,轉身去跟後麵的幹部辦交接去了。
車隊在原來的觀禮台前整齊的一輛接一輛一字停好,素質優秀的司機將車停得絕對整齊,在何誌軍和耿輝的麵前荒草叢生的操場上擺成一道綠色的風景線。這個時候何誌軍的心情才算好了一些。然後車上的幹部和誌願兵們紛紛下車了,在車前迅速的列隊。
戴著80鋼盔,穿著87製式迷彩服和膠鞋,背著81-1自動步槍、85微聲衝鋒槍、85狙擊步槍和81輕機槍等武器的精悍士兵們在齊膝蓋的荒草中整齊的站成一個小小的方陣。
一百三十一個,加上自己和耿輝,一百三十三個。
這就中國人民解放軍A軍區狼牙特種偵察大隊的全部家當。
何誌軍站在這一百多個精挑細選出來的官兵麵前,半天沒有說話。心裏是悲涼的,這就是千呼萬喚始出來的中國陸軍特種部隊,有多少人在以後會知道,當年的中國陸軍特種部隊是怎麼出來的呢?經費,全軍都在鬧經費緊張。海灣戰爭以後,上級把經費把的更緊了——轉軌時期的軍隊,還沒有確定下一步的重點投資是什麼地方,當然要把嚴。這是很正常的事情。A軍區組建正式的特種部隊,也是海灣戰爭促成的直接後果之一。但是該怎麼搞,上級心裏是沒有底的。特種部隊到底是個什麼概念?對於習慣了大兵團作戰,一直是準備大戰的中**隊來說,局部戰爭的研究也是剛剛開始。還能要求什麼呢?
1991年,一個平凡的年份。
前一年,中國剛剛舉辦亞運會;這一年,在遙遠的阿拉伯半島,打了一場高技術的局部戰爭。
還有什麼呢?
當這一百三十三個戰士向破舊的旗杆上無聲升起的一麵嶄新的五星紅旗敬禮的時候,伴隨著旗杆上多年積累的鐵鏽渣子嘩啦啦被撕下來的沙沙聲,何誌軍知道,這一年還有什麼。
對於世界,微不足道。
對於他和他的這一百三十二個兵,卻是新的開始。
他們在創造自己的曆史。
甚至,對於整個中**隊都可以說,他們正在創造中**隊的新的曆史。
而這個新的曆史,就是在這片荒草叢生的廢棄的營盤裏麵創造的。
何誌軍和他的部下向著緩緩升起的五星紅旗敬禮。
1991年的夏天,在這個大山的深處。
新的曆史開始了。
1991年的夏天來的早,好像和當時流行的太陽黑子爆炸有點關係。空調在當時還是很多家庭的奢侈品,更何況林秋葉家裏了。何小雨複習的時候,林秋葉就在邊上給她扇扇子,不敢使勁扇,輕柔的緩慢的,不知道疲倦的給她扇扇子。那種輕柔的風是輕易感覺不到的,但是卻會給女兒送去絲絲涼意。
林秋葉看著女兒額頭的劉海被風輕輕的扇起,心裏湧起的,是歉疚。
還能有什麼呢?當媽的當到這個分上,除了歉疚還有什麼呢?
自己吃苦就算了,幹嗎還要孩子吃苦呢?林秋葉每次想到這句話就想掉淚,但是總是不敢。老何不在,家裏大人就剩下自己,再那麼喜歡掉淚,女兒可怎麼辦?——買了個電扇,還是前蘇聯造的,真不知道這個老何是怎麼想的,放著那麼多的日本的進口的不買,非要買個蘇聯造的。
“蘇聯的東西,跟坦克似的,皮實!壞不了!”老何就是這麼說的。
是皮實,是壞不了——可是那聲音呢?那是電扇的聲音嗎?那整個就是個直升機啊!跟家裏用都跟打仗似的,老何這個死人倒是睡的踏實,是,他能不踏實嗎?他就喜歡聽這口啊!也難為他了,一個帶兵的給窩到機關這麼多年,每天泡辦公室看文件寫報告,他想聽聽直升飛機的聲音也不過分——當然林秋葉知道老何也不知道蘇聯造的電扇用的時間長了會是這個音像效果,這是個苦澀的笑話。她總是這麼數落老何,老何也就隻能哈哈一樂過去了。
但是女兒怎麼辦呢?高考在夏天,女兒能沒有電扇嗎?
想來想去,還是不敢買。不是不相信女兒,是怕萬一——萬一女兒高考發揮不好怎麼辦?要讀自費怎麼辦?總得讓女兒上學啊!省下來防備萬一吧,自己苦點就苦點吧,還能怎麼辦呢?
1991年的林秋葉,就在操心這些問題。
心亂如麻是肯定的,在醫院忙活了一天,回來還得忙女兒。好在女兒是爭氣的,不是嗎?不用家長叮囑,就好好學習,懂事的不得了。問女兒準備報什麼大學,女兒總是笑,說:“媽,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她就不問了。在女兒跟前,有時候她都覺得自己好像不象個媽了。還是因為太心疼女兒了,從小就心疼的不得了。女兒心高,這是她看的出來的,她總是勸女兒不要心太高,萬一第一誌願沒有錄取怎麼辦?打到第二批還得了?
女兒就笑,不說話了,接著看書,嘴裏還念念有詞。她就不敢多問了,更不敢瞎出主意。
看著女兒聚精會神的學習。
女兒把長發紮成馬尾巴,天熱,出汗多。
於是長長的脖子就露出來了。
真好看。
秋葉就笑,偷偷笑。
為什麼還用問嗎?小雨長得象誰呢?還能象那個老何?那還得了啊?以後怎麼嫁人呢?——當然是象自己了,當然是年輕時候的自己。
從側麵看象,從正麵看象,從後麵看,也象。
難怪當時那麼多男生老圍著自己轉,非要自己參加他們各自的紅衛兵組織。可是自己也不知道犯了什麼邪性,什麼組織都不願意參加,就願意跟老何到處跑到處玩。當然那時候老何也不象現在這麼黑這麼糙,那時候還真的蠻白淨的,也沒有那麼多髒話。沒事還喜歡胡謅幾句詩什麼的,都是**上背下來的。其實是什麼**啊,就是幾本老詩集而已啊!郭小川的《一個和八個》,就是老何最愛看的,也最愛背給她聽的。
老三屆,最後的老三屆,就是這麼單純。
沒有高考的機會,就是下去修理地球,當時的年輕人最好的出路就是參軍。老何參軍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他是烈士的後代,他的父親是功勳卓著的軍人,解放後因為心髒病犧牲在青藏高原的雪線上——然後媽媽就因為傷心過度早逝了。老何就是國家和軍隊養大的,他要當兵,沒有人會不願意。
於是老何就當兵了。
自己呢?想起來就想笑,居然也是因為老何。
那時候不講什麼關係,但是還真的起了作用了。
老何到了部隊,大名鼎鼎的A軍,老軍長是老何父親的生死戰友——就是現在的軍區副司令——當然會看望烈士的遺孤,再問你有什麼要求沒有?老何這個看上去憨厚的不得了的傻小子居然冒出來一句——“我想讓我對象參軍。”——天!自己什麼時候變成他的對象了?!——那個老軍長就哈哈笑:“你小子人小鬼大!照片我看看!”就看照片,老軍長就讓把姓名什麼的寫在照片背麵,交給參謀了。老何那個傻小子居然還想要回來,老軍長就拍拍他的腦門——“小子,你給我記住了!今天我要你一張照片,明天我給你變回一個活人!但是這是看你老子的麵子!我跟你老子打了半輩子仗,這個忙我是要幫的!——但是你要不好好幹,給我丟臉,我就把這個人再給你變飛了!”老何就懵懂聽著。
那時候自己在幹嗎?準備下鄉?去哪兒都記不清了,反正東西都準備好了。倆軍官就來了,直截了當就找林秋葉,把秋葉的父母嚇了一跳,不知道怎麼招惹專政機關了。結果倆軍官彬彬有禮說明來意,原來是想讓小秋葉參軍——這是打著燈籠都難找的好事啊!父母都蒙了,秋葉也蒙了。
於是林秋葉也參軍了。
稀裏糊塗的一下火車來到那個山溝,就看見一片新兵蛋子在訓練。那麼多的人,不知道怎麼一下子就看見了老何——他的鼻子都凍紅了,拿著杆木頭步槍高喊——“殺!”新來的女兵們就哈哈笑,新兵蛋子們就都緊張了。
幹部就喊何誌軍過來!
何誌軍就跑步過來。
這個剛剛十七歲的嘎小子沒戴帽子,拿著杆木頭槍,頭上都冒著白氣,鼻子還是紅的。
林秋葉臉就紅了。
幹部就說:“林秋葉出列!”
林秋葉還蒙著呢,就被姐妹們推出去了。
何誌軍就傻眼了。
林秋葉就恨不得直接把自己在冰地上泡個坑埋了算了。
幹部一臉嚴肅,把照片塞給老何:“照片還你,人也當兵了。”
男兵女兵就都哄笑。
老何也臉紅了,那時候他臉白,還能看出紅來。
“回去吧!”
“是!”老何用力喊,嘿嘿衝秋葉一樂調頭就跑了。然後他又是殺啊殺啊!更起勁了。
自己呢?記不清了,反正蒙了。——怎麼就這麼成了這個嘎小子的對象了…
秋葉想著想著,笑了。
“媽,你笑什麼啊?”
秋葉反過神來,不好意思的掩飾:“沒什麼啊?我笑了嗎?”
小雨就鬼笑:“你想爸爸了吧?”
“那個死鬼,我才不想他呢!”秋葉說。
小雨這個丫頭鬼機靈,光笑,不說話。
“怎麼了?”秋葉有點緊張。
“其實啊,”小雨笑著說,“愛情中的女人是最美麗的!”
秋葉就臉紅了,隨即就拿扇子佯裝抽打小雨——其實她哪兒舍得啊?母女倆從小鬧習慣了,跟姐妹似的。
“胡說什麼呢!一把年紀了什麼愛情不愛情的!”
小雨就格格樂:“還不承認還不承認!那你臉紅什麼?”
“我精神煥發!”秋葉嘴硬說完,自己也噗哧樂了。
“說真的,爸都走了一個禮拜了,你什麼時候去看看爸啊?”小雨就說。
“我哪兒走得了啊?你這兒都要高考了。”
“我沒事,我自己能照顧自己。”小雨說,“也不遠,你要不放心,一天不就回來了嗎?”
秋葉想想,又歎氣:“再說吧,人家在幹事業,我去了還不給他添亂?”
小雨就說:“他敢!我收拾他!”
秋葉就笑:“你這個丫頭啊,連你爸都能收拾,看以後你怎麼嫁人?”
小雨就臉紅了,喊:“我才不嫁人呢!我自己過!我是新女性!”
秋葉笑的直不起腰來:“好好!你是新女性!媽是老觀念!”
小雨嘴硬,也噗哧樂了。她想跟媽說什麼,想想,又算了。——不能說,絕對不能說。不然,天不得塌下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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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狂龍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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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7-3 03:32 PM
第二章(五)
另一個高三學生劉曉飛在此時此刻就沒何小雨那麼幸運了,他正戳在太陽底下站軍姿。已經轉業三年的華明集團副總劉凱抱著肩膀在屋簷下站著,冷冷看著他。
今天小劉被老劉罰站。
小劉在中午的毒太陽下麵光著膀子,一站就是倆小時。他一聲不吭,肩膀和脖子上曬脫了皮。
當媽的急得左跑右竄,勸了這個勸那個,還趕緊拉兒子回來,兒子就是不回來,在院子裏麵站著。當媽的沒轍了,就隻能抹著眼淚給兒子抹防曬霜什麼的:“冤家啊,你們怎麼就是一對冤家呢?”
老劉不吭氣,就那麼站在屋簷底下,看著在小花園裏麵罰站的兒子。半天,老劉問一句:“主意改了沒有?”
“沒改。”小劉就悶悶的說。
“接著站吧。”
半天,老劉又問一句:“準備報哪兒?”
“陸院。”還是悶悶的。
老劉就不說話,於是小劉又接著在毒太陽底下罰站。
倆小時左右的時候,兒子中暑了。
當媽的趕緊招呼老劉,老劉鼻子裏麵哼了一句:“就這個熊樣子,還報陸院?”
老劉當兵出來的,站軍姿中暑算什麼事情啊?太正常了,還沒有要求他軍姿的基本要點呢!但是兒子還是兒子,趕緊給背回去。小劉緩過來以後,老劉又問:“準備報哪兒?”
“陸院,偵察指揮。”悶悶的,就是虛弱也不肯服軟。
老劉歎口氣:“為什麼你就死盯著軍校呢?你爸當了半輩子兵,難道會害你嗎?”
“就是,”當媽的趕緊插嘴,“有什麼話咱們都好好說,不行嗎?何必一個頂一個呢?多大的仇啊,不是父子嗎?”
“我喜歡。”小劉就悶悶的。
“你喜歡?”老劉的眼睛裏麵閃過年輕時代的自己,新兵連裏麵的意氣風發,但是隨即又黯淡下去了,“軍隊是個什麼地方,你知道嗎?”
小劉不吭氣。
老劉歎口氣,又歎口氣,隨即揮揮手:“隨便你吧——記住,後悔的時候不要怪我。”
嘩啦啦——84年大閱兵陸軍方陣的大海報就名正言順的貼在了小劉房間的牆上。陸軍將士整齊的軍裝,銳利的眼神,仿佛在注視著小劉的眼睛。
嘩啦啦——一箱子私藏的“軍火”被倒在**,子彈殼做的飛機坦克大炮模型一一被擺在屋子各個角落。
老劉苦笑著站在兒子房間門口無奈地看著。
小劉拿出一個很大的相框,擺在寫字台最顯眼的位置。老劉就一愣——幾十個穿著迷彩服的偵察兵戰士抱著自己的步槍圍著“老山主峰”這塊碑,他們的右臂都佩戴著刺繡出來的狼頭臂章。中間不是別人,就是何誌軍。
“從哪兒來的?”老劉很意外。
“何叔叔送我的。”小劉擦去相框上的灰塵。
“你想成為他?”老劉問。
小劉笑笑,露出一嘴白牙。
照片上的何誌軍眼神當中透出一股鳥氣。
眼神當中透出一股鳥氣的何誌軍不得不麵對一個可怕的現實。他站在充當臨時大隊部的原陣地管理連排長的房間裏麵,看著外麵正在野戰炊事車前準備開飯的戰士們麵色凝重。幹了好幾天清理營房工作的戰士們在高唱著《三大紀律八項注意》,嗓子都扯破了吼著,這是一種獨特的軍隊藝術。
在他身後的耿輝放下電話沒說話。
“經費問題能不能解決?糧食什麼時候運上來?”何誌軍頭也不回問耿輝。
“拆東牆補西牆,這回好了,沒磚頭補了。”耿輝苦笑一聲,淡淡的說。
就都沒說話,看著戰士們開飯。何誌軍歎口氣:“糧食還能吃幾天?”
“三天。”耿輝說。
“每天縮小一半定額,堅持一下。”何誌軍下命令。
“現在部隊正在進行的是清理營區的基建工作,勞動量很大。”耿輝著急地說,“夥食再跟不上,戰士的身體會受影響!”
“那你說怎麼辦?”
“附近還有幾個別的部隊,我去找他們借點糧食。”
“借?”何誌軍苦笑,“堂堂的A軍區特種部隊,特種偵察大隊——去借糧食?”
耿輝就沒再說話。
“給我要軍區一號台。”何誌軍的聲音很平淡。
耿輝著急地說:“你這樣是要得罪人的,越級報告是軍隊大忌!”
“顧不了那麼許多了。”何誌軍冷笑,“我何誌軍到上校恐怕已經到頭了,我不能眼睜睜看著我的戰士餓肚子!”
耿輝拿起電話:“軍區總機,要一號台。軍區特種偵察大隊,何誌軍要——對,特種偵察大隊,新單位。”
何誌軍走過去接過電話,耿輝出去了帶上門。何誌軍拿著電話:“老軍長,我是小軍子!”
老爺子的聲音在何誌軍耳邊響起來:“你這麼叫我,這麼稱呼自己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說吧,給我埋了什麼地雷?”
何誌軍被噎住了,他從未走過任何關係。
“我時間寶貴,說吧。”老爺子聲音平淡。
“副司令…老軍長,我小軍子今天豁出去要越級匯報一次了!”何誌軍摘下作訓帽直接就摔在桌子上眼含熱淚,“我們大隊要斷糧了!戰士們馬上要餓肚子了!”
“怎麼回事,你慢慢說。”老爺子很沉穩,“總部和軍區不都給你們經費了嗎?按照你們大隊現在的編製還算充足,怎麼搞的?”
“被挪用了。”何誌軍說。
老爺子半天沒說話,許久他還是沉穩地說:“我知道了。你是一支獨立部隊的部隊長了,要沉得住氣;越是艱苦的時候,越是考驗幹部的時候!”
“那我們的問題怎麼解決?”何誌軍著急地問。
“我是後勤部長嗎?!”老爺子怒了,“我能直接給後勤係統下命令嗎?!——我已經說我知道了,就這樣吧。”
電話掛了,何誌軍拿著盲音的話筒發傻。
門開了,他從裏麵出來戴上帽子。耿輝著急地問:“怎麼樣?”
“集合全隊開會。”何誌軍歎口氣看著已經被逐漸清理出來的營房操場說,“你主講,講一下南泥灣。”
“被熊了?”
何誌軍不說話,看著遠處的戰士突然喊:“陳勇!”
“到——”陳勇跑步過來敬禮,“大隊長,政委!”
“這樣,你現在開始帶一個班的戰士上山。”何誌軍說,“攜帶匕首和開山刀,還有繩索上山。挖野菜套山雞兔子什麼的——槍別帶了。”
“幹嗎啊?”陳勇眼睛一亮,“野外生存現在就開始練?”
“對,這倒是個好主意——全大隊現在開始,除了清理營區平整草地,要輪流進行野外生存科目的訓練。”何誌軍苦笑了一下,“不就是扛餓嗎?野外生存的標準是一周,頂一頂就過去了。”
第八天上午,部隊還在清理營區平整草地。戰士們還是生龍活虎,不過更加消瘦了;何誌軍和耿輝都拿著工具,和戰士們在一起勞動,高唱著《南泥灣》。
門口當然布著武裝哨兵。兩個麵孔黝黑的戰士戴著鋼盔穿著迷彩服,手持步槍精神抖擻紋絲不動。
一個哨兵眨巴眨巴眼睛,以為自己看錯了:“不可能吧?”
“咋了?”帶哨班長就問。
“車,車隊!”哨兵都結巴了。
“附近村裏麵老百姓結婚吧。”班長就看去。
不看不要緊一看就壞菜了!——呼啦拉十多輛各種高級轎車,仔細一看我操第一輛居然是奔馳!這個鬼地方什麼時候來過這麼多高級轎車?!縣長家結婚也不趁這個排場啊?!
“是軍牌!”哨兵眼尖。
班長眯縫眼睛一看臉色大變,再笨蛋的兵也得知道這些車牌屬於什麼級別的首長啊?他揮著手:“快快快!都是軍區首長!去報告大隊長和政委,我在門口站崗!”
哨兵一家夥就從崗台下來飛跑進去了,班長站在崗台剛才哨兵的位置戳得軍姿極好。
車隊剛剛開到門口,何誌軍和耿輝就帶著全體的十幾個幹部跑步過來了。大門趕緊打開,幹部們戳在邊上敬禮。車隊嘩啦啦就進去了,沒任何反應。
老爺子坐在奔馳車裏無言地看著兩邊的營房,營區已經初具規模,甚至連黑板報都有了。但是,這個因為部隊撤編多年而荒廢的營房滿目的蕭條還是不可能在三天就發生變化的。
接著就看見戰士們拿著鐵鍬鎬頭等工具滿身塵土在操場列隊。
車隊在戰士們麵前逐次停下,從山溝裏麵各個野戰軍偵察部分隊抽調上來的兵們哪兒同時見過這麼多將軍?大校都不多見啊,那都得是師長啊!但是事實就是事實,車裏下來的大校都是跟班的,前麵戳著的是好幾個將軍。金燦燦的將星宣告著他們的威嚴,最大的是個中將其餘的都是少將。
老何誌軍和耿輝已經跑步過來敬禮:“首長好!”
老爺子看著這些消瘦黝黑的戰士,血紅眼絲密布的眼睛,迷彩服上的汗堿,半天什麼話都沒有說。誰也不知道他現在在想什麼。他的目光轉向角落的野戰炊事車,大步走過去。何誌軍和耿輝急忙前麵帶路,
炊事班長激動地不得了,立正敬禮。
老爺子還禮,命令:“掀開鍋蓋。”
炊事班長一愣,看何誌軍和耿輝。
“掀開。”老爺子脾氣是很好,居然重複一次。
炊事班長不敢再猶豫掀開鍋蓋,一鍋野菜湯。
老爺子的手開始發抖,他轉向後麵的後勤部門的主官們。
後勤部長低下了頭:“首長,是我的工作沒有作好。”
“看見了?”老爺子顫抖著聲音問。
“看見了。”一片低沉的聲音。
“都給我睜大眼睛好好看看!”老爺子發火了,終於吼了出來。
首長們趕緊都立正。
“今天,就給我留在這兒吃飯!”老爺子的聲音就低下來,“我也在這兒吃。”
“首長,您…”秘書趕緊說話。
“戰士能吃的,我也能吃!”老爺子又吼了。
就都不敢說話了。
何誌軍和耿輝的眼角都發濕了。戰士們就有不少掉淚的,幹部也有。
“首長,我們吃沒關係,您就算了。”後勤部長小心的說。
“不行!”老爺子的擰勁上來了,“我就跟這兒吃!”
後勤部長轉向自己的部下:“糧食副食什麼時候可以調撥過來?”
主管的二級部長急忙說:“一天。”
“一天?”後勤部長就怒了,“一個月你們去幹什麼了?!”
那個二級部長不知道怎麼說。
“一小時,從附近的部隊先給調撥過來今天的,回頭補過去!”後勤部長下令。
“是!”那個二級部長急忙轉身就跑步去自己的車。大校跑起步來跟新兵一樣,見過的人不多。
“首長,稍等一下,一會開飯。”後勤部長小心地說。
“走!去營房看看。”老爺子就說。
邁進陰暗潮濕的兵樓,老爺子一言不發地走進宿舍。還沒有床,戰士們的鋪蓋都在地上。內務絕對標準,全都是豆腐塊。他蹲下掀開鋪蓋下麵都是幹草,沒任何語言又起來走到門口拉燈繩。沒電當然不亮,他不說話轉身出去,走到水房挨個打開水龍頭。沒有一個水龍頭有水。
“後麵有井。”何誌軍小心地說,“我們吃水還是可以保證的。”
老爺子根本就不看自己帶來的各部門首長,掉頭出去。營房部長這次不等老爺子說話就趕緊說:“兩天之內,施工隊上山。我今天下午就把野戰帳篷調撥過來,發電車沐浴車也開過來。”
老爺子看他一眼,沒說話,也沒有什麼滿意的表示。
有什麼可以滿意的?這是應該作的啊?
早幹嗎去了?!
但是還是沒有說,很多事情,他可以過問一下,但是不能過問深了——能爬到這個位置的幹部,都不會是愣頭青,背後都是有人物的。這種網往往是你看不見的很多東西維係起來的,往往還不是那麼簡單的老部下的關係。什麼事情都是隻能慢慢來,火開的旺了,這菜可就糊了。
所以,不要問總部和軍區撥給特種偵察大隊的經費都幹什麼去了。
落實了就行了。
然後就是在等待炊事班重新開飯的時候,老爺子檢閱了自己手下的這支還沒有真正誕生的陸軍特種部隊。一樣也不能少,雖然沒有準備——何誌軍和耿輝都是這個意思。
閱兵。軍體拳。擒拿格鬥。飛車捕俘。攀登…能匯報的都匯報了,都是老兵,隨便劃拉幾個出來都不是弱的;何況很多人是一個部隊出來的,格鬥搭班是很多年的了。雖然是偵察兵的老一套,但是虎狼之師的精氣神是絕對出來了。
——老爺子就看著,不說話,也沒有表情。
完了,該他訓話。
他站在觀禮台上,沒有麥克風。
敬禮。
他向自己的部下久久的敬禮。
很久都沒有放下。
方陣裏麵年紀比較小的戰士抽泣的聲音漸漸的響起來,老兵和幹部們都在忍著眼淚。
許久,他把手放下:“同誌們!”
刷——全體立正。
他的喉結在蠕動著,半天,才問出來一句:“苦不苦?”
“不苦!”
地動山搖。
鋼盔下麵黝黑消瘦的臉上,那一雙雙布滿血絲的眼睛裏麵,出來的,就是一支虎狼之師的精氣神。
老爺子一句話都沒有說。
老將軍再次舉起右手,向自己的士兵敬禮。
“敬禮——”
何誌軍高喊。
刷!全體官兵敬禮,向自己的將軍。
蕭條的營房鴉雀無聲。
隻有方陣裏麵幾十個小戰士壓抑不住的哭聲——老兵,不代表年齡就大啊!
還有什麼聲音?
那麵鮮豔的五星紅旗在他們的頭頂獵獵飄展的風聲。
作者:
瘋狂龍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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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7-3 03:36 PM
第二章(六)
知了在軍區大院裏麵無奈地叫著,好像也熱得受不了。林秋葉被何小雨從樓道裏麵推出來一臉無奈:“這馬上就高考了我能走嗎?”
“媽,爸爸不是病了嗎?比我更需要你!”何小雨把她推到三菱吉普車旁,“媽,你去吧!我自己能行。”
“記住啊,不能吃冰糕吃多了!馬上就考試了!拉肚子了可不得了!”林秋葉不忘回頭說一句。何小雨一把推她上車:“哎呀你煩不煩啊!”
車開了,林秋葉回頭還看見小雨在巴巴望著自己,揮手。她就揮手,眼淚吧嗒就掉下來——作軍人的孩子,容易麼?
何小雨看著吉普車走遠了才舒口氣,爸爸也不知道怎麼樣了。一直到車沒有影子了,她才轉身上樓。
一聲熟悉的口哨。
何小雨笑了,轉過頭。
劉曉飛騎在自行車上,笑著從花池子後麵慢悠悠騎出來。滿臉滿身的汗,看來是在太陽底下曬了一陣子了。
“你怎麼從那兒出來了?”何小雨就笑。
“我看你媽走了我才敢出來。”劉曉飛擦把臉上的汗。
“喲!你怕我媽幹嗎?”何小雨臉一紅,但是隨即又正常了,“你又不是不認識她?我媽對你不好嗎?”
劉曉飛就不知道說什麼了,臉也紅了。然後他們就看見路過的幾個軍區機關幹部都不由的往這兒瞅。
“走,上去吧。”小雨就說。機關裏麵事兒多碎嘴多,這是老毛病了。小雨就是再小畢竟是女孩,這個道理她是明白的。
“不了,我…”劉曉飛就笑。
“都到門口了不上去幹嗎?”小雨有點納悶。
“我就來看看你,我回家了。”劉曉飛就掉轉車頭要走。
“哎!”小雨喊。
劉曉飛回頭笑:“怎麼了?”
“你有毛病啊?”何小雨嗔怪——這個語氣是有點怪,有點象媽媽說爸爸了,但是又不太象,蠻陌生的。她臉紅了。
“我就是來看看你。”劉曉飛就笑,“看見了我也該回家複習了,我跟我老媽說是出來找你借複習資料的,馬上就回去。這都一上午過去了,再不回去她就該怒了。”
“你在這兒等了一上午?!”何小雨的眼睛睜大了。
劉曉飛就不好意思的笑笑,汗水嘩啦啦的臉絕對是紅了:“沒專門等,我跟花池子那兒背單詞來著。”
再看他一身的汗濕,小雨就明白了——這個嘎小子真的等了一上午,就為了見自己一麵。何小雨的聲音嚴厲起來:“上去!”
劉曉飛一愣。
“我叫你跟我上去!”何小雨就說,語氣還是嚴厲的,“你這人怎麼這樣啊?到了我家就大大方方上去,怎麼跟作賊似的?還得等我媽走了才敢出來?是不是男子漢啊?”
劉曉飛是真的愣了,不知道小雨為什麼發那麼大的火。
“你上去不上去?”小雨就問,語氣是嚴厲的。
劉曉飛不由自主的就下車了。
“把自行車放那邊,鎖好了。”何小雨轉身就進了樓道。“走!”
劉曉飛就跟著。
進了家門,就被何小雨按在沙發上,然後就是蘇聯造電扇開始轉,對著他吹,跟直升機要起飛似的,風力也是絕對夠威夠力的。接著就是冰箱裏麵的綠豆湯給端出來,何小雨舀了一大碗遞給他:“都喝了!”
劉曉飛趕緊就喝,一下子就涼快到了骨子裏麵。
何小雨站在他的麵前,絕對是橫眉冷對:“你什麼意思啊?!”
“我…”劉曉飛不知道怎麼說,支吾起來。
“你什麼啊?這麼熱的天來了幹嗎不上來?我媽拿你當外人嗎?還是我爸拿你當外人?你說!”何小雨真的是生氣了。
“我怕…”
“怕什麼啊你怕?!”何小雨越說越氣,“你劉曉飛怕什麼啊?!你不是老跟我吹你什麼都不怕嗎?就你還想做偵察兵?還想做戰鬥英雄?你怕我媽幹嗎?我媽說過你一句嗎?哪次你來家玩對你不好了?”
“我怕你媽誤會…”
“誤會什麼?”何小雨卡著腰指著他的鼻子,“你說!”
“誤會我喜歡你…”
何小雨的手停在劉曉飛的鼻子前麵。
“快高考了,我不敢跟你說這個。”劉曉飛低低的說。
“說什麼?”何小雨的聲音開始發顫。
劉曉飛沒說話。
“說啊,說什麼?”——在這一點上,何小雨是繼承了他爸爸的,就是受不了有什麼東西就在自己跟前還瞞著自己,一定要探出個究竟來。
“我喜歡你…”劉曉飛憋了半天,憋出來一句。
何小雨愣了半天。
劉曉飛不敢抬頭:“我說了,本來不想現在說的,怕影響你。我來,就是想看你一眼。”
“走!你給我走!”何小雨突然發火了,拿起沙發上的*墊就砸劉曉飛。
劉曉飛躲閃著被打了起來:“小雨,不至於這樣吧?你不願意就當我沒說行不行?高考完了你再收拾我也來得及…”
“你說什麼!”小雨的臉絕對是氣綠了。
“當我沒說行不行?”劉曉飛這回是真的服了,小心地說。
“你當我是什麼?!”小雨又拿起*墊砸過去,“你說喜歡就喜歡?你說不喜歡就不喜歡啊?——我告訴你劉曉飛,從小你就揪我辮子拿蚯蚓裝我鉛筆盒嚇的我直哭這筆帳還沒算呢!你居然敢對我說這種話?”
“你,你還記著啊?”劉曉飛躲閃著狼狽不堪。
“我記著清楚著呢!”何小雨被氣哭了,邊砸邊哭,“你說喜歡就喜歡說不喜歡就不喜歡啊?!你以為你是誰啊?!”
“你別哭啊,我錯了…”劉曉飛真的怕了。
“你沒錯,你錯什麼啊!你劉曉飛永遠正確!”何小雨一著急不知道為什麼就把媽媽罵爸爸的話罵出來了,還哭的淅瀝嘩啦的。
“我,我不是那個意思!”見何小雨真的哭的很傷心,劉曉飛一把抓住那個*墊,用力一拉,想搶可是沒搶過來,一把給何小雨拽過來了,撞在他的懷裏。
“流氓!臭流氓!”何小雨罵著揮手就抽劉曉飛,被他一把抓住腕子,手就在空中停住了。
小雨的臉和他的臉離得很近。
“你鬆開我!臭流氓!”小雨罵他。
吐氣如蘭,一下子進入劉曉飛的心肺。
何小雨被他看毛了,聲音變顫抖了:“我警告你啊劉曉飛,你趕緊鬆開我!不然我就喊人了!”
“你聽我說。”劉曉飛的聲音也顫抖了。
“不聽!”
“我喜歡你!”劉曉飛的聲音變得堅定。
何小雨傻了,就那麼看著劉曉飛。
“真的,我喜歡你。”劉曉飛強調一句。
何小雨呆呆的看著他,帶著滿臉的眼淚。
“從小我就喜歡你,我揪你辮子就是因為喜歡你,我往你鉛筆盒放蚯蚓嚇唬你也是因為喜歡你,我…”
“你喜歡我就這樣對我啊?”何小雨是真的傷心了,“什麼叫就當你沒說?你說出來就是說出來怎麼還帶改口的…”話說到這兒何小雨是真的知道說多了。
——現場的攻防關係馬上就轉變了。
何小雨這回是真的被動了。傻子都能聽出來這話是什麼意思,何況劉曉飛又不是傻子。——得,自己把自己給出賣了。
何小雨傻了,但是劉曉飛活了。
“小雨。”劉曉飛就說。
“幹嗎?”何小雨聲音發飄。
“我喜歡你。”劉曉飛的氣息一下子打在何小雨的臉上,帶著一股男孩子汗汗的味道。平時女孩們湊在一起就喜歡說男孩臭味十足,踢完球回到教室那個臭味就別提了。
但是,誰的話是真心話呢?
女孩的心思,隻有女孩知道。
何小雨的臉紅到了脖子根上。
她的眼低下了,長長的睫毛落下來——忽閃一下,跟蝴蝶一樣。劉曉飛的心也跟著忽閃一下。他抓著何小雨的腕子的手稍微一用力,何小雨就軟軟的到他的懷裏了,閉著眼什麼都不說了。
隻有柔柔的呼吸在他的脖子上翕動,跟毛毛蟲一樣。
“我喜歡你。”劉曉飛的聲音開始發飄,但是不知道怎麼又說出來這一句。
“真的?”
劉曉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是何小雨是真的這麼柔聲地問。
“真,真的。”
“不反悔?”還是那麼柔柔的。
“不反悔。”這回堅定了,心裏話有什麼不堅定的。
“一生一世?”
“一生一世。”
何小雨的歎息一下子很長。
“壞蛋,為什麼到現在才說?”何小雨幽幽的說。
劉曉飛的腦子就震了一下。然後他就感覺到臉上被親了一下,還沒有反應過來小雨就跳開了。劉曉飛還想過去。
“不許過來!”何小雨紅著臉,呼哧帶喘的說。
“怎麼了?小雨?”劉曉飛就愣住了。
“回家去!”何小雨說。
劉曉飛以為自己聽錯了。
“回家,好好複習。”
“我…”
“高考完了再說。”何小雨穩定下來自己說。
劉曉飛看何小雨半天,看著紅暈慢慢的從她的臉上下去了。
“記住你說過的話。”何小雨幽幽的說,“走吧。”
劉曉飛隻能轉身。出門的時候,他回頭:“明天…我還能來看你嗎?”
何小雨猶豫了一下。
“我看你一眼就走。”劉曉飛懇切——不,甚至是有點可憐巴巴地說。
何小雨心軟了,卻搖頭:“不行,高考以後再說!回去吧。我要複習了。”
劉曉飛的心開始跳,但是還是乖乖轉身走了。
何小雨跑到自己房間的窗戶前麵,一下子拉開淡藍色的窗簾。她就看見劉曉飛從樓道裏麵出來,把自行車騎的跟飛起來一樣,還唱著——向前向前向前,我們的隊伍向太陽…
何小雨突然想起來,媽媽對自己說過——爸爸參軍的時候,就是唱著這首歌跟媽媽告別的。
何小雨的心裏一個激靈。
作者:
瘋狂龍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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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7-3 03:39 PM
本帖最後由 劍離 於 2018-7-9 10:39 PM 編輯
第二章(七)
這,是輪回嗎?
方陣。
迷彩色的方陣。
一百三十三個戰士組成的迷彩色的方陣。
方陣,在驕陽下不動如山。
方陣,在沉默中虎踞龍盤。
鋼盔下麵黝黑消瘦的臉,在鴉雀無聲中蘊育著無窮的力量。
汗珠順著臉頰滑下,順著喉結滑落。
何誌軍看著自己的方陣,猶如看著自己已經逝去的青春。很多年前,他也曾經站在這樣的方陣中,隻不過,那個時候叫偵察大隊——而今天,叫特種偵察大隊。
林秋葉站在閱兵台下麵一側的觀禮席位的最後麵,那些來自軍區各個部門的中級軍官和年輕的參謀軍官都已經到位了,新聞幹事們拿著照相機和攝像機在忙活著自己的活計。麵對這樣一個場麵,林秋葉的心也在撲騰撲騰的跳著。
國家。
軍隊。
榮譽。
使命。
這些已經變得陌生的名詞再次撞擊著林秋葉的心靈,她以為早就忘記了。但是麵對著這樣一個並不龐大但是卻莊嚴的小小的迷彩色方陣,麵對著那一張張黝黑消瘦的臉上炯炯有神的年輕的眼睛,她久違的激動和自豪再次竹筍一樣鑽出來,占據了她整個的心靈。她努力抑止著,不讓自己哭出來。
看到老何站在閱兵台上的偉岸的身軀,自己的心裏有一種別樣的自豪——看,這是我的男人,他是今天的主角。
是的,何誌軍是今天的主角,這是誰也改變不了的。
今天,是A軍區特種偵察大隊授軍旗的日子——換句話說,就是誕生日。
8點50分,擔任值班員的參謀長扯著嗓子高喊:“敬禮——”
刷——整齊劃一的一片白手套舉起來。
軍區首長的車隊進入操場,在糾察的引導下停在主席台邊上。第一個下來的就是軍區司令員,緊接著就是老爺子,然後就是政委參謀長政治部主任等等,真可謂將星雲集啊!
老將軍們在官兵的敬禮中走上主席台,按照名牌就座。
“禮畢——”
刷——又是整齊的一聲。
林秋葉的心跳的更厲害了,雖然她在軍區總院多年,這些首長她基本上全都見過,有的甚至可以說很熟悉——但是,真的是從來沒有見到他們在一起過。而今天,為了這一百多人的獨立小部隊,他們都來了,而且沒有往日在軍區總醫院的和藹可親,都是帶著戰爭年代走過來的淩然殺氣
她光顧著自己想,結果下麵的什麼都聽不清了,等她回過神來,首長已經講完話,該授旗了——她看到自己的男人莊嚴地雙手接過司令員交給的軍旗,然後一個利索的敬禮。
老爺子慢慢站起來,一個參謀趕緊把桌上的麥克風拿起來。老爺子一把推開他,一眼都沒有看。
“今天是幾號?!”老爺子厲聲問——他蒼老的聲音一下子變的那麼雄壯渾厚,一點都不象一個上了年紀的人。
“1991年7月7日!”一百多人的方陣齊聲吼道,居然也是陣勢如山。
“曆史上的今天發生了什麼?!”老爺子的眼睛如鷹一般放射出寒光。
“七七事變!”方陣齊聲吼道。
——林秋葉的心頭一震,光顧著女兒高考的事情操心,自己還真的不知道今天是七七事變的紀念日。這個兵當的真不合格。
還來不及多想,老爺子又問了:“知道為什麼選擇在今天成立我軍區特種偵察大隊嗎?!”
“知道!”一百多個小夥子齊聲怒吼。
“為什麼?!”老爺子的右手在空中一揮。
“勿忘國恥!牢記責任!”小夥子們的聲音在山穀間回蕩。
“對了!”老爺子好像一下子年輕了,“1937年的7月7日,日本鬼子在盧溝橋打響了全麵侵華戰爭的第一槍!這是我們中**隊的國恥日!也是我們中**隊的紀念日!因為我們的國家被侵略,我們的百姓在流血!但是我們贏了!所以我們要永遠記住這一天!選擇在這一天成為特種偵察大隊成立的日子,就是讓你們記住——絕對不能讓曆史再次重演!”
“勿忘國恥!牢記責任!”連著,方陣喊了三聲。
林秋葉的心連著,被震了三次。
何誌軍向那麵鮮豔的軍旗舉起右拳:“我宣誓!”
刷——一百多個精銳彪悍的戰士舉起右拳:“我宣誓!”
“我將牢記自己的使命和責任!”
方陣齊聲吼道:“我將牢記自己的使命和責任!”
“勇敢頑強,永不退縮!”
還是那麼山吼:“勇敢頑強,永不退縮!”
“寧死不當俘虜,最後一顆子彈留給我!”
依舊是地動山搖:“寧死不當俘虜,最後一顆子彈留給我!”
…
眼淚,嘩啦啦的從林秋葉的臉上滑下。
還能說什麼呢?
她林秋葉還能說什麼呢?
國家、責任、軍隊、榮譽、犧牲、信仰…
這些在很多人心裏已經變得淡漠的名詞,在1991年的7月7日,是那麼真實的存在於林秋葉的心裏。
以至於,永不忘記。
作者:
瘋狂龍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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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7-3 03:45 PM
第二十四節 女大不中留
“嘟嘟——”
哨聲在淩晨三點半響起來。
黑暗當中的軍醫大學女生宿舍一片忙亂,女孩們一邊罵著隊長一邊迅速地穿衣服打背包。何小雨第一個背好背包跑出來,她的上鋪劉芳芳第二個跑出來。緊接著後麵陸續有女生跑出來,不時地掉下帽子什麼的,背包散了抱在懷裏也不是少數。
何小雨和劉芳芳幾乎同時跑到操場上:“報告!”
男性隊長看看她們的軍容整齊背包結實,沒說話。看來是大場麵,今年入學的新生都來了。等到隊伍都到齊了報數完畢,隊長毫無表情地說:“看看你們的樣子?軍人?軍人是這樣的?——沒什麼說的,拉練50公裏現在就走。誰背包不結實就抱著走,讓你們長點記性。何小雨,打旗子。”
“是!”何小雨敬禮。
“劉芳芳,第二旗手。”隊長整整腰帶,“我們隊先走,走吧。”
何小雨接過軍醫大學的紅旗,領著隊伍走了。劉芳芳背著背包走在她旁邊嘟著嘴:“這次我又比你慢了。”
“我是下鋪當然比你快了。”何小雨鼓勵她,“你不還得下床嗎?”
“沒辦法,我身輕如燕!”劉芳芳笑。
“切!”何小雨笑著用胳膊肘頂她,“你看看你身上那肉,你也就骨頭架子小看不出來罷了!”
“我這是凹凸有致!”劉芳芳嘻嘻笑。
“你是胸大無腦!”
“喲,跟你沒胸似的!”
兩個女孩笑鬧著聲音就大了,隊長在後麵黑著臉:“隊列裏麵不許說話!你們兩個還是旗手呢,軍隊子女就這個素質?!”
都不敢說話了,互相吐吐舌頭做個鬼臉走路。
天亮了,長長的學員隊伍走在山上。何小雨滿臉是汗,劉芳芳也是呼哧帶喘了。何小雨打著旗子走得越來越不堅定,劉芳芳伸手:“累了吧,旗給我。”
“芳芳,我問你個問題。”何小雨聲音很低。
“說。”劉芳芳看她。
“你大姨媽正常嗎?”何小雨問得沒頭沒腦。
“問這個幹嗎?”劉芳芳不明白。
“三個月強化訓練你來過大姨媽嗎?”
“還沒呢。”劉芳芳聲音也很低,“我上軍校前,我媽媽跟我說過這個——女孩參軍以後例假都有不正常的時期,生物鍾被打亂了訓練也艱苦,還沒適應這個生活節奏。適應了以後就正常了。她在新兵連的時候女兵們都是這樣,有的兩周就來一次煩得要命,有的幹脆三個月一次都不來。”
“我的大姨媽好像來了。”何小雨臉色發白。
“不是真的吧?!”劉芳芳睜大眼睛看她,“這個時候來?!”
“是真來了……”何小雨臉色慘白扶著旁邊的樹已經站不住了。
劉芳芳往下看了一眼,尖叫一聲衝下麵喊:“校醫——”
2
“你這個小家夥啊,就讓阿姨操心吧!”方子君點了何小雨鼻子一下,“自己身體不好就提前跟隊長說嘛,何必搞成這樣?”
“我身體好著呢!”何小雨嘟著嘴坐在病**,“都怪媽媽!”
“怪我什麼事兒啊?”正在抹淚的林秋葉納悶。
“你幹嗎把我生成女孩啊?”何小雨急了,“我要不是女孩不就沒這麼麻煩了嗎?”
林秋葉哭笑不得,方子君和站在旁邊的劉芳芳都忍俊不禁。
“看看這孩子?這生男生女我說了算啊?”林秋葉真是無奈了。
“那就怪爸爸!”
林秋葉被噎住了:“這孩子多大了,怎麼說話沒大沒小的!也不覺得害臊?”
“小雨,你醒了我就回去了!”劉芳芳忍住笑把水果和牛奶放在她桌子上,“隊長說讓你多休息幾天,你的軍事成績是全隊最好的不在這幾天!好了,阿姨子君姐,我回去了!”
劉芳芳敬禮,笑著出了病房。
“子君,小雨的身體到底怎麼樣?”林秋葉著急地問。
“她沒什麼大事兒,痛經是她的老毛病了。”方子君說,“強化軍事訓練又造成她月經不調,注意休息安心調養就好了。”
“我說了吧,我沒病!”何小雨嘟著嘴。
“那就好那就好!”林秋葉擦著眼淚,“謝謝你了子君!”
“我的工作嘛!”方子君笑笑看小雨,“你個小家夥可別那麼不注意了!知道自己痛經,就要注意調養!記住了?我再給你開幾副藥,回頭給你拿點營養品。”
“謝謝姐姐!”何小雨甜甜地笑著說。
方子君摸摸何小雨的臉:“做女人一個不慎重,可能會影響一輩子的!傻小雨,回頭我得專門給你上一課!”
“我說了吧,做女孩不好!”何小雨嘟起來嘴。
“我走了。”方子君笑著說,“還有幾個孕婦我要去看看,阿姨你和小雨聊。”
方子君出去把門關上,何小雨哼了一聲坐在**瞪著林秋葉:“都是你們,把我生成女孩!”
林秋葉突然放聲哭起來,哭得好傷心。
“哎喲!媽,我隨便說說的!”何小雨急忙安慰母親,“你別哭啊,我這不好好的嗎?做女孩挺好的我喜歡做女孩,你別哭了啊……”
“小雨,”林秋葉壓抑著自己抽泣著,“你是不是不要媽媽了?”
“媽,你說的什麼啊!”何小雨納悶地,“你是我最親的人,我怎麼可能不要你了呢?”
林秋葉傷心地哭出聲來:“可是你昏迷的時候一聲媽都沒喊,你喊的是劉曉飛的名字……”
何小雨一下子呆住了。
林秋葉哭得很傷心:“女大不中留,可這也太快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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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7-3 03:46 PM
第二十五節 殺——
“殺——”
劉曉飛在傾盆大雨當中渾身都是雨水和泥水,右手準確地鎖住對麵張雷的喉嚨腳下一絆。張雷仰麵栽倒,劉曉飛舉掌高喊著劈下去,動作在張雷喉嚨上方嘎然而止。
張雷笑著看著臉紅脖子粗呼哧喘氣的劉曉飛:“動作不夠果斷。”
“起立!”站在隊列盡頭冷眼看著他們的隊長高喊。
學員們敏捷從泥潭子裏麵起身,重新站成麵對麵的兩排。張雷看著麵前的劉曉飛臉上帶著笑意,劉曉飛則怒視著他。
“開始!”
“殺——”
張雷從嗓子眼裏麵爆發出來,與此同時右手已經跟風一樣鎖住劉曉飛的脖子腳下一個絆子。劉曉飛猝然倒地,真的被摔著了。張雷的右掌帶著風聲,在他的喉嚨上麵也是嘎然而止。
“你是比我狠。”劉曉飛臉上浮現笑意。
“穩、準、狠!——格鬥的要訣!”張雷笑著說。
“報告!”一個戰士跑過來敬禮,“隊長,17隊劉曉飛電話!……是軍區總機轉來的,說是他的親戚。”
“知道了!”隊長還禮轉向隊列,“劉曉飛!”
“到!”劉曉飛從泥地爬起來滿臉都是冤枉。
“我不管你親戚在軍區什麼位置,以後訓練時間不許來電話!”隊長怒吼,“滾過去接電話,然後滾回來100個俯臥撐!”
“是!”劉曉飛鬱悶地回答,心想我什麼時候在軍區有親戚了?他也不敢多說,急忙跟著警通連的戰士跑步過去接電話。泥手在屋簷下的雨水呼啦拉涮涮,他就進了辦公室拿起電話:“喂,我是劉曉飛。請問哪位?”
“曉飛啊,是你林阿姨……”林秋葉抽泣的聲音從裏麵傳出來。
劉曉飛一蒙:“阿,阿姨?!您找我?”
“對,我找你。”林秋葉壓抑著哭聲,“小雨病了!”
“啊?!”劉曉飛馬上急了,“什麼病?!嚴重嗎?!她怎麼樣了?”
“阿姨沒法跟你說,不嚴重你別擔心。”林秋葉說,“她現在在軍區總醫院,婦產科病房103。明天周末,你能來看看她嗎?她一直惦記你。”
“婦產科?”劉曉飛頭大了。
“對,103。”林秋葉哭著掛了電話。
劉曉飛跑回訓練場,隊列已經散了都在屋簷下避雨脫下衣服擰。他也沒猶豫,就在泥潭子裏麵前倒開始做俯臥撐。
“八十七……”劉曉飛臉紅脖子粗起來,看見有人蹲在旁邊。
張雷看他:“我說,你那麼激動幹什麼?你這麼賣命,隊長早找地方抽煙去了!歇會歇會!”
劉曉飛一下子栽在泥潭子裏麵,臉周圍的泥潭子開始冒泡。好一會他才疲憊地轉過身,讓雨水衝刷自己的臉抹了一把。
“怎麼了,家裏出事了?”張雷問。
“張雷,我問你個問題——親嘴能懷孕嗎?”劉曉飛突然問。
張雷一愣,噗哧噴了:“操!看你小子挺老實的,怎麼問這個?”
“我女朋友住院了,婦產科。”劉曉飛很納悶,“我跟她沒那什麼啊……”
“沒哪什麼啊?”張雷起身踢他一腳,“買點紅棗去看看她吧,女人住婦產科不一定都是懷孕。這你都不懂?”
“那是怎麼回事?”劉曉飛看他。
張雷卡著腰:“我說你真不懂假不懂啊?你女朋友不是在軍醫大學嗎?軍校所有專業入學都有三個月強化軍事訓練,她肯定是不適應。沒事,我們空降軍女子跳傘隊跟我們偵察大隊是隔壁,每年來新兵都有這種情況。”
“什麼情況啊?”劉曉飛不明白。
“操!還得我給你上課!”張雷無奈了,蹲下在劉曉飛耳邊低語了幾句。
“什麼是月經不調啊?”劉曉飛看他。
“我操!”張雷痛心疾首,在想怎麼解釋,偏頭一看就指著走過來的隊長:“隊長來了,你問他吧他什麼都懂!”
劉曉飛爬起來就跑向隊長,張雷急了:“我操!你真去啊?!回來回來……哎喲我的媽呀真去了?沒我什麼事兒啊我冤枉!”他起身兔子一樣跑進在屋簷下擰衣服的學員中間。
“報告隊長!”劉曉飛敬禮聲音擲地有聲,“我有問題想請教您!”
“講。”隊長在雨中背著手很嚴肅。
劉曉飛還是那麼大聲音:“請問隊長,什麼是月經不調?”
隊長一愣,學員們也都傻了。張雷一臉苦笑恨不得撞牆,躲到人群後麵不敢露頭。
隊長仔細看劉曉飛,看他很嚴肅一臉求知欲望。隊長傻了半天背著手咳嗽兩聲:“哦,你這個問題問的好啊!月經不調,我得先告訴你什麼是月經才能告訴你什麼是不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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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狂龍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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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7-3 03:47 PM
第二十六節 偵察兵的軍神
軍用救護車停在軍區總醫院門口,劉曉飛和張雷下來。陸院醫務所長在車上衝他們揮揮手:“張雷,我回家看看啊!下午五點我在門口等你們,別給誤了!”
“誤不了,馬叔叔!”張雷擺擺手,“傘兵的時間觀念是最強的,你比我清楚!”
“臭小子,電話裏麵替我問你爸爸好啊!”所長笑笑,司機開車走了。
“你這麼有本事啊,醫務所長聽你調遣?”劉曉飛看著遠去的救護車還沒反應過來。
“我老子的老部下,當年是我老子把他從連隊衛生員送到軍醫大學進修的的,不然早回農村當赤腳醫生了。這點麵子他是肯定給的。”張雷說著從兜裏拿出墨鏡戴上,“怎麼樣,帥不帥?”
“你戴墨鏡幹嗎啊?”劉曉飛納悶。
“來女兵成災的軍區總醫院,怎麼能不戴墨鏡呢?”張雷一臉壞笑,“咱就得特別點才能引起女兵注意!”
“你小子花花腸子真不少。”劉曉飛苦笑進去,“要不我能被你給整了?”
“我沒故意整你啊,你非要去找隊長問的!”張雷追著他走,“我讓你丟醜一次,現在讓你來看女朋友。扯平了吧?以後這事兒別提了!”
兩個紅牌學員就這麼一路打聽著晃進了婦產科的住院區。進了婦產科住院區才覺得傻眼了,來來往往的都是女幹部和女兵,病人也都是女性,年齡就不一定了。換了誰誰都傻眼,何況是兩個軍校一年級的毛孩子?他們精黑消瘦的臉、綠色的軍裝和紅色的肩章再加上張雷戴著一幅大墨鏡,在這裏很打眼,一進走廊就被很多雙眼睛注意到了。
婦產科的住院區走進兩個20還沒出頭的男學員,是一種比較少見的風景。在眾目睽睽之下他們手足無措,正在巡視病房的方子君看見了走過來沒好氣地:“找誰啊?走錯了吧?”
“沒,沒錯。”劉曉飛都有點結巴了,“我來看人。”
“看誰啊?登記了沒有就進來?這兒是婦產科!”方子君就插著兜說,“出去,看清楚再進來!”
劉曉飛和張雷就給噎在那兒了,半天說不出來話。
病房裏麵,何小雨正在跟一個女兵病人學打毛線手套,聽見樓道裏麵的聲音就下意識地站起來。
毛線球子骨碌碌地滾到地下。
“怎麼了?小雨?”那個年紀比她大些的女兵就問。
“他來了!”何小雨拔腿就出去,毛線纏在她的腿上,她也顧不上了,徑直往外跑。
“小雨小雨!線!”
這時候何小雨哪兒還顧的上什麼線不線的啊?帶著線就往外跑啊。
紅色的細細的毛線就那麼一直拖在她的腳下。於是在樓道裏麵就出現一個穿著寬鬆的病號服的短發女孩在跑,她的身後拖著一條長長的紅色的毛線。
紅紅的細細的毛線。
一直到她跑到變傻了的劉曉飛麵前,那條毛線還拖在她的身後。
劉曉飛看著臉紅撲撲的小雨,長大嘴說不出話了。
小雨看了他半天,然後就伸手掐劉曉飛:“死人!你還知道來看我啊?!”
劉曉飛哎喲叫了一聲。
張雷就樂了,對方子君說:“同誌,我們沒走錯地方吧?”
方子君就噗哧一下子樂了:“早說你們找我們小雨啊!你們哪個是劉曉飛?”
“我不是啊,這事兒跟我沒關係。”張雷開玩笑說,“看還看不出來嗎?”
“就你那樣也不能是我們小雨的男朋友啊!跟樓道裏麵還戴墨鏡跟流氓似的!”方子君就笑,轉向劉曉飛:“你是劉曉飛吧?”
被掐得齜牙咧嘴的劉曉飛趕緊點頭:“對,是我。”
“我是小雨的姐姐——我受阿姨之命專門來審查你!”她調皮地眨眨眼。
劉曉飛就緊張了,姐姐?小雨什麼時候有了個姐姐呢?
“這是我親姐姐!”何小雨抱住方子君,“還不趕緊叫姐?”
“姐……”劉曉飛硬著頭皮喊。
“得了,不難為你了——我叫方子君,你叫我子君姐就可以了。”方子君樂不可支,“小雨的父母是我的幹爹幹媽。”
“我是張雷。”張雷笑著伸出手。“陸院偵察係學員,曉飛的同學,也是他的下鋪。”
“切!”方子君笑著白他一眼,“一個紅牌,人不大,倒惦記著跟軍醫院多認識幾個人了?”
張雷就笑,也沒有什麼不好意思地:“人之常情嗎,我在部隊的時候就惦記著往軍醫院跑。——不過這次我可是陪曉飛來的啊!”
“看出來了!老油子了!”方子君調侃地說,隨即大方地伸出手,“方子君,軍區總醫院婦產科大夫。”
“都別傻站著了,找個地方坐下說話吧?”何小雨就眨眨眼,拉住劉曉飛的手。
“這個醫院有什麼地方坐的?”方子君就說,“要不,這樣……”她小聲對何小雨耳語幾句,何小雨就狂點頭:“好啊好啊!跟這兒呆著早把我憋壞了!我這就去!”
“趕緊啊!”方子君一拍她,“我的便裝在辦公室的衣櫃裏麵,你隨便穿吧——別讓主任看見啊!”
“知道了!別忘了,我是‘狼牙’特種偵察大隊大隊長的女兒!”何小雨甩下來一句,掉頭跑了。
“她是何誌軍的女兒?!”張雷吃了一驚。
“是啊,怎麼了?”方子君就笑,“曉飛沒有告訴你嗎?”
“沒好意思多說。”劉曉飛摸摸腦袋,“就告訴他我是去看我女朋友。”
“沒事——原來是名將之後。”張雷感歎一句。
“我幹爹這麼有名啊?”方子君有點詫異。
戴著墨鏡的張雷不說話,拿出自己的錢包,打開來,在應該放女孩相片的地方,是一張兩個人的合影——中間是偵察大隊時代的何誌軍,戴著蒙著迷彩布的鋼盔,眼中露出一股鳥氣。照片上有硝煙和已經褪色的血跡,旁邊是個年輕的穿著迷彩服的戰士,與張雷絕對酷似。
方子君一愣,臉一下子白了。
劉曉飛倒沒有覺得奇怪,他早就見過。沒有告訴張雷自己的女友是何誌軍的女兒,確實是因為不好意思。
“1986年,我們空降軍抽調了40個最好的偵察兵組成‘飛鷹’偵察隊到前線輪戰,在一次行動當中我哥哥為了掩護隊友在叢林當中負傷昏迷。是他帶著自己的陸軍‘狼牙’偵察隊殺入重圍,救出我哥哥的……”
張雷摘下墨鏡淡淡地說。
“他是我的偶像——偵察兵的軍神。”
方子君看著他那張酷似他哥哥的臉上一下子浮現出嚴肅和莊重,看著那雙眼睛裏麵燃燒的青春的火焰,臉色越來越白。
“你叫張雷?那你哥哥叫什麼?”方子君問,她的臉色全白了。
“……他叫張雲,後來的一次行動中犧牲了。”張雷沒有注意,合上錢包。
方子君無語,張著嘴沒有任何聲音,臉色真的是煞白。
“我一直就想見到他,能夠在他的部隊服役,將是我一生的光榮。”張雷說完,嚴肅的表情沒有了。他看著不說話的劉曉飛和方子君,笑了:“別誤會啊!不讓你們給我走後門,我還用不著——我相信我自己。”
“我也相信你。”方子君突然很激動地脫口而出。
於是都愣了一下,包括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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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狂龍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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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7-3 03:48 PM
第二十七節 你左翼,我右翼
方子君長發披肩,換了藍色的毛衣和白色的牛仔褲從醫院裏麵走出來的時候,張雷還真愣了一下子。劉曉飛是真的沒有注意,他還在等著何小雨混出來。換了便裝的方子君一下子就不是穿著外麵套著白大褂的綠軍裝那樣嚴肅的女幹部的感覺了——當時看不見軍銜,但是張雷估計起碼是中尉或者是文職副連。從外表上看她好像比張雷和劉曉飛還要年輕,活象一個藝術學院的大學低年級學生。
她看見張雷,愣了一下穩定自己,接著走到兩個傻不拉幾的學員麵前:“怎麼了?傻了?”
劉曉飛笑笑,他心思不在這兒。倒是張雷啊了一下,不好意思地笑了:“我跟這兒看傾國傾城呢。”
方子君裝傻,聲音卻有些發飄:“誰啊?指給我看看?”
“就在我跟前站著呢。”張雷打哈哈。
“你怎麼跟你哥哥一樣貧啊……”方子君的臉一紅,但是隨即又白了。
“你認識我哥哥?”張雷一怔。
方子君意識到自己是真說多了,急忙追回來:“在前線見過一次,他那時候受傷住在我們野戰醫院。不熟悉……”
張雷想想,沒說什麼。這個也很正常,女醫護人員上過前線的各個軍醫院都有一大批。雖然前線的部隊很多,但是見過一兩次也是很正常的。
方子君沒說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劉曉飛看見何小雨穿著深藍色牛仔褲和米色的毛衣從醫院裏麵連蹦帶跳出來,急忙喊:“小心點!你月經走了啊?”
何小雨就瞪眼,跑到跟前就掐他:“你個死東西,就怕別人不知道是吧?!”
劉曉飛就趕緊捂住自己的嘴。
“走吧。”一直沉默的方子君說話了,“今天我請客,給你們改善夥食。去吃涮羊肉還是什麼,你們說了算。”
“我來吧,哪兒能讓你請呢?”劉曉飛趕緊說——他是真的有這個底氣的,雖然老爸交代老媽好多次,進了軍校就讓孩子好好鍛煉,軍隊全都管了,不能再給孩子錢了,但是老媽還是悄悄給他塞了不少錢的。
“還是我來吧。”張雷也覺得讓女士請客不合適。
“得了吧,你們三個小紅牌,請我啊?”方子君笑道,“現在什麼都漲價,就是軍校的津貼不漲。我還不知道你們在軍校多清苦嗎?走吧。”
就都不爭了,知道這就關係到女幹部的麵子問題了——想想也是,堂堂的一個女幹部,還是小雨的幹姐,怎麼好意思讓兩個小紅牌學員請客呢?最後討論的結果是吃涮羊肉,四個人就走向另外一條街上的涮羊肉館子。
劉曉飛自然和何小雨連蹦帶跳的嘻嘻哈哈的走在前麵,張雷就和方子君慢慢在後麵溜達。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兩個人都無言了,一直都在沉默。過了好一會,張雷才開口:“你是什麼時候上前線的?”
“85年到88年,最後一批撤回來的野戰醫院。”方子君淡淡地說,“我沒上過衛校,在前線提幹的。回來自修的省醫專的婦產科大專。”
“三年啊。”張雷肅然起敬。
方子君淡淡一笑:“不算什麼,都過去了。”
“我本來也有機會,但是我哥哥犧牲了以後,我媽媽死活都不讓我參軍。”張雷說,“那你是84年兵?”
“85年。”方子君說,“我爸爸和何叔叔是戰友,就這麼認了我這個幹女兒。”
“你爸爸也是偵察大隊的?”張雷的眼睛一亮。
“是……”方子君的眼睛黯淡下來。
張雷又不是傻子,趕緊不問了。
四個人,兩個精瘦男孩穿著紅牌的軍裝,兩個漂亮女孩穿著時尚的女裝,在街上走真的是蠻顯眼的——尤其是兩個女孩都是高挑漂亮的,就更打眼了。還真的就有人吹口哨說怪話。張雷和劉曉飛看過去,是一群坐在馬路牙子上的小混混。
“別搭理他們,走吧。“方子君趕緊說。
“行了,你就別鬧事了!”何小雨也拉住躍躍欲試的劉曉飛,她知道這個臭小子是個天生就好打架的主兒。
兩個軍校生就壓著自己的怒火跟著兩個女孩走。
口哨聲卻越來越響了,還有不堪入目的喊聲。“倆兵哥哥,把美女留下吧!”“就是,我們弟兄也體驗一把兵哥的感覺!”“這倆妹子真水靈啊!”“要個兒有個兒要臉蛋有臉蛋要屁股有屁股啊!”……
劉曉飛一下子就忍不住了,轉頭衝那幾個小混混喊:“說什麼呢你們?!找死啊?!”
“曉飛!你能不能不鬧事?!”何小雨趕緊拉住他。
“喲,練練怎麼著?”那幾個小混混繼續出言不遜,居然還圍了過來。張雷不說話,慢慢摘下自己的軍帽,遞給方子君:“幫我拿一下。”
方子君急忙問:“你想幹嗎啊?!別胡來,這塊有糾察的!”
張雷又脫下了自己的上衣,笑著塞給方子君:“我現在沒有穿軍裝吧?”
他衝劉曉飛使個眼色,劉曉飛會意,也摘下自己的軍帽,脫下自己的上衣。方子君和何小雨一人抱著一堆軍帽軍裝,都傻眼了。
“你左翼,我右翼。”張雷低聲說著看著逼過來包圍他們的七八個小混混。
劉曉飛站好位置,兩個小夥子都是握拳在手分腿跨立。
“你們去那個飯館等我們。”張雷不回頭,對兩個女孩說。
“我說劉曉飛!”何小雨怒了,“你是不是不打架就安生啊?!我告訴你啊,你要是鬧事我就真和你急!”
方子君一拉她:“算了,跟偵察兵說這個是沒用的。咱們趕緊去吧。”
她拉著何小雨走,臨走又轉頭:“記住館子的地址啊!還有,糾察來了千萬別說自己是哪個單位的,趕緊跑!機靈點兒!”
張雷側過臉回頭笑笑。
方子君這回傻了——側麵,太象了!
但是現在不是傻眼的時候,就趕緊拉著小雨走了。雖然自己的心裏還在一陣陣的說不清楚是什麼滋味的疼著。
那邊已經動手了。
當然沒有什麼懸念可言,兩個陸院偵察係的學員對付幾個小混混真的是太浪費資源了,幾下子就給撂到了。
“給我記住啊!以後別跟這兒胡撒野!”劉曉飛一下子踢在一個家夥的屁股上,“滾蛋!”
張雷一拉曉飛:“撤!”
曉飛一抬頭,倆糾察正在遠處衝這邊跑過來。於是他們倆就嗖嗖嗖撒丫子,後麵糾察就嗖嗖嗖追。當然是追不上的,跑了沒多遠糾察就給甩後麵了。兩個小夥子跑的很帶勁,拐了幾條街就徑直跑向那個約好的飯館。路上很多人看他們覺得有毛病,好好的跑什麼?——不過精力過剩的一種表現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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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狂龍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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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7-3 03:49 PM
第二十八節 無奈地歎息
耿輝從軍區回來急忙走進大隊值班室,對著正在看演習預案的何誌軍很嚴肅:“大隊長,有個不好的消息——陳勇的提幹報告在最後一項審查被打下來了!”
“什麼?”何誌軍一下子站起來,“說,怎麼回事?哪兒不合格了?”
“沒任何不合格的地方——名字打字員打錯了!”耿輝把材料給他,“陳勇——勇敢的‘勇’,給打成了‘泉湧’的‘湧’!自己看看吧!”
“名字錯了,改回來不完了嗎?”何誌軍納悶。
“——如果想改,當然給你改了!”耿輝說,“但是人家根本不想改!我從側麵了解了一下,別的直屬隊有個軍區哪個部長的親戚和陳勇爭這個名額。正覺得找不到你的漏洞呢,你自己把名字打錯了!”
“現在呢?”何誌軍急了,“命令下來沒有?”
“命令已經下來了!”耿輝說,“陳勇落選了!”
何誌軍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黑臉漲紅了:“這不是胡鬧嗎?陳勇的素質在提幹候選裏麵還用多說嗎?多少個軍功章啊?!不行,我要去軍區!讓司機給我備車!”
“你去軍區有什麼用?”耿輝拉住他,“現在命令已經下來了,找誰也沒有用!你就是找老軍長,他也管不了這種小兵提幹的淡事兒啊!”
何誌軍牙關咯咯響:“那你說怎麼辦?!”
耿輝想想,說:“還記得小濤麼?”
“記得,就是那個從前線偵察大隊被首長調走的小濤吧?南拳世家,手槍好手。”耿輝說,“你問他幹什麼?”
“他現在是軍區司令的警衛參謀,在軍區人頭比較熟悉。”耿輝著重強調,“他的老婆,是軍區幹部部門首長的女兒。”
何誌軍眼睛一亮:“你怎麼不早說?!”
“我怕你不願意走關係……”
“媽拉個巴子的火燒眉毛了,這關係得走!”何誌軍吼道,“馬上給我要通那個狗日的小濤的電話!”
耿輝拿出電話本去要電話:“軍區總機,要5688。”電話一下就通了,他把電話遞給何誌軍。
“喂?哪位?”是小濤,雖然過去幾年了,但是還是那個鳥樣子,還是那個鳥聲音。
“媽拉個巴子你說我是誰?!”何誌軍笑罵。
“何……”對麵激動了,“何大隊長!”
“大隊長,我,我真的沒想到會是你……”對麵的聲音開始嘶啞了,“你還好吧?我一直惦記著去看你,但是一直就沒有時間……”
何誌軍的笑容逐漸凝固在黑臉上。他感到悲涼——是的,怎麼能不悲涼——他何誌軍也開始賣自己的老臉了?!他張著嘴呆了半天,才說:“小濤,有這麼個事兒,你看你能不能辦?”
“您說,大隊長!您交代的事情我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小濤很激動。
“有個兵,要提幹出了點問題……”
“行了,您別說了。”小濤利索地說,“您派人把他的材料給我拿來,明天下午下班以前命令就電傳到您辦公桌上。”
就這麼解決了?何誌軍拿著電話不知道該說什麼。——一個戰士的提幹,一生的前途,就這麼被一個首長的警衛參謀解決了?這麼簡單?怎麼會這麼簡單呢?
他拿著電話非常悲涼,電話裏麵還在說:“大隊長,這樣好了。明天下午我親自開車給您把命令送去,我也有好幾年沒見您了。我這專門給您準備了一瓶茅台,好幾年都沒動過就等著和您喝……”
耿輝看著發傻的何誌軍苦笑,拿過電話:“小濤,我耿輝。”
“指導員好!”小濤還是很利索。
“事情辦了就可以了,大隊剛剛開創事情很多,下次我去軍區辦事的時候再找你喝酒吧。”耿輝笑著打圓場。
“是!”小濤很高興地答應,“指導員,您和大隊長一定要一起來啊!我等了多少年了,你們下來以後我這事情也多應酬也多一直就沒機會去看你們……”
何誌軍已經慢慢走到大隊部門口,看著訓練場上的戰士們發呆。戰士們都在往車上裝東西,準備參加軍區組織的91驚雷演習。
耿輝走出來站在何誌軍身後,臉上也沒笑容小心翼翼:“大隊長,現在不是戰爭時期,和平環境的事情你沒法說。”
何誌軍不說話,隻是慢慢地走。
耿輝看著他孤獨的背影,什麼都說不出來。
何誌軍看著熟悉的軍營,卻看出一種陌生的味道。奇怪?怎麼會覺得陌生呢?自己從小就在軍營長大的啊?怎麼就不一樣了呢?到底哪裏變化了呢?
代理排長陳勇正在指揮戰士們把物資裝車,突然一聲悶雷當空炸開:“陳勇!”
“到!”陳勇轉身立正,看見是大隊長立即飛速跑去。
“你給我聽著——這個兵你要不給我好好當,你就給我槍吃了!”何誌軍怒吼。
“是!”陳勇敬禮,他不明白大隊長怎麼了——我怎麼不好好當了?
何誌軍獨自走了,陳勇也不敢追看著大隊長的背影。耿輝走過來看著陳勇,苦澀地一笑:“他沒事,你回去帶你的排。好好幹,他對你很有期望。”
“是!”陳勇給政委敬禮,轉身去指揮戰士裝車了。
耿輝看著何誌軍孤獨的背影走在各種訓練設施之間,隻能無奈地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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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狂龍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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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7-3 03:50 PM
第二十九節 緊急集合
夜老虎團偵察連一排排長肖樂少尉以為自己一定看錯了,這完全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他拚命揉揉自己的眼睛,再貼到高倍望遠鏡上去看才知道不是做夢——三架屬於藍軍的米171運輸直升機以泰山壓頂之勢從高空撲下來,徑直撲向落日餘暉當中的紅軍A集團軍A師指揮部。
肖樂丟掉望遠鏡高喊:“緊急集合——”
他的老戰友陳勇少尉此時此刻已經一把拉開了米171直升機的艙門,如同閃電一般掠過瞠目結舌的正在開飯的A師官兵眼前。特戰隊員們從兩架直升機上魚貫躍出,手中的步槍在空中的時候就已經噴出烈焰。
槍聲打破了演習開始數天以來A師無戰事的寧靜,正在納悶為什麼按照演習預案應該與自己接火的藍軍部隊卻始終不在預定位置的A師指揮官們找到了答案。藍軍特戰隊員們在A師指揮部大開殺戒,如同進入無人之境。
正是黃昏,吃飯的時間,A師指揮部的軍官居多,大多數都沒有攜帶武器。警通連也沒有預料到藍軍會突襲自己的指揮部,就是帶著槍也沒有空包彈——那個時候反複強調的是安全第一,空包彈也是會傷人的,所以按照常規演習不會上戰場的警通連就沒有配備空包彈。
與此同時,隱藏起來的藍軍陸空部隊發起了黃昏攻勢。本來就對A集團軍憋了一口氣的軍區乙級部隊這回找到了發泄的機會,如同藍色的尖刀一下子就撕裂了A集團軍的第一道防線並且向縱深發展。
在一片驚慌中火力掩護小組已經把幾十顆發煙手榴彈扔進了不同的帳篷,突擊小組已經衝入了師部指揮帳篷,第二突擊小組緊隨其後,占據了通訊帳篷並且破壞了發電車。
“有一架直升機是給我們準備的。”A師師長悲哀地對自己的軍官們說。
突擊隊長陳勇把手中的步槍背好敬禮:“首長,對不起。我是執行命令。”
“不必解釋,作為曾經參戰的軍人,這是我不該有的失職。”A師師長苦笑,丟掉自己手中的紅藍鉛筆第一個走出了大帳篷,“走吧,我們被自己培養出來的戰鬥英雄俘虜了。”
“一班長!”陳勇高喊。
“到!”田大牛趨前一步回答。
“領他們上飛機,注意態度——這些都是我的老首長!”陳勇黑著臉命令。
肖樂帶著自己的偵察排開著三輪摩托架著機槍直接從夜老虎團團部殺到師部外麵,他看見自己的師首長們在藍軍特戰隊員的押解下走向直升機就眼睛紅了,再一看帶隊的少尉居然是陳勇!
“陳勇,你不要欺人太甚!”肖樂從三輪摩托的挎鬥上跳下來高叫著舉著輕機槍噠噠噠噠射擊,身後的偵察兵們跟著排長下車跟著就衝入指揮部的帳篷群。
“是我的老戰友。”陳勇嘴角浮起一絲微笑,這笑容稍縱即逝:“給我打!”
藍軍特戰隊員和紅軍偵察兵直接衝到了一起,這時候空包彈就不能用了都是掄著步槍開打。擒拿格鬥街頭鬥毆什麼招數都拿出來了,一個要搶首長一個不讓搶,都是打紅了眼。
陳勇沒什麼更多說的,帶著突擊小組押解A師首長們走向直升機。肖樂眼看首長們就要上飛機了,用盡全身的力氣高喊:“手榴彈!”
偵察兵們都掏出了自己身上的手榴彈,隨著肖樂的命令直接就群扔向師首長們。陳勇臉色一變一個滾翻倒下,眼看著二十多枚黑不溜秋的滋滋冒煙的手榴彈就飛過來了咣咣咣直接落在師首長們身前身後。
砰砰砰砰全炸開了,隻是沒有彈片飛舞隻有黃煙升騰。
按照演習規則,師首長們和押解的陳勇等特種兵全部陣亡。陳勇苦笑著爬起來,看著更多的紅軍警通連官兵舉著工兵鍬棍子什麼的從四麵八方湧來。藍軍特戰隊員們被打散了,有的上了倉惶離去的直升機有的被按住了也有的跑出了戰團蹭蹭蹭跑了。三架直升機都逃了,地麵上隻是留下陳勇和十幾個特種兵。
師長政委們就去握肖樂的手:“謝謝你!謝謝!”
肖樂眼睛血紅,甩開師長政委直接就一腳踢在笑容滿麵的陳勇胸口。正在點煙的陳勇本能地側轉閃過飛腿:“操!你小子瘋了?!”
“有本事你衝我來啊?!端指揮部算什麼本事?!”肖樂高喊著又撲上來。陳勇幾個錯步閃過,指著他的鼻子罵:“什麼亂七八糟的?!這是打仗我要聽從命令!你以為我調動得了直升機啊?!”
“陳勇!”肖樂怒吼著,“我知道你一直憋著氣!你軍校沒上成提幹沒提成你就把氣撒到了A軍是吧?!逮著機會侮辱A軍了是吧?!你別忘記了,這是你的老部隊!”
陳勇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了,把煙和打火機一扔直接上去就按倒了肖樂:“你他媽的胡說八道!我陳勇戰場上是英雄下來也不是小人!這是我們大隊長的命令!換了你也得執行!”
師長親自拉開陳勇,政委把肖樂拉起來說:“算了算了,他也是執行命令而已。”
陳勇真被激怒了,他衝到肖樂麵前揪住他的脖領子:“我告訴你——完了!我跟你的兄弟情意,完了!”他甩開呼哧帶喘的肖樂掉頭就走,走了幾步又回頭怒吼:“完了!”
田大牛急忙跟過去:“排長,咋的了?”
“我跟他,完了!”陳勇揮手推開他。
“完了就完了吧,你也不至於生這麼大氣啊?”田大牛又跟過去。
肖樂平靜下來,臉上顯出內疚。一個藍軍特戰隊員低聲說:“這是我們藍軍司令部的作戰命令,我們排長沒權力更改的。”
師長低聲說:“算了算了,是我們自己的倏忽。看看劉軍長有沒有什麼辦法挽回吧,我們師殘了。”
肖樂知道自己錯了,但是高傲的頭卻沒有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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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狂龍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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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7-3 03:51 PM
第三十節 時代真的變了?
三菱吉普車在演習導演部的帳篷區停下,A集團軍軍長劉勇軍少將下車徑直走進導演部的大帳篷。外麵部隊在唱歌很熱鬧,沙盤前卻隻有老爺子一個在俯身仔細看很冷清。劉勇軍敬禮,不敢大聲:“首長。”
老爺子偏頭看看他,沒說話。劉勇軍大步走過去,老爺子看著沙盤:“你覺得,仗打贏了我該表揚你對吧?”
劉勇軍低聲地:“不是。”
“你的主力師被整建製殲滅了,如果不是你的戰略機動預備隊上來快而且避敵鋒芒打了個左鉤拳,直接幹掉了藍軍司令部,A集團軍就徹底不存在了。”老爺子還在看沙盤,“這說明你的戰術素養好,A軍部隊戰鬥力強裝備好——但是你為什麼要讓藍軍吃掉你一個主力師呢?”
“首長,是我的失職。”劉勇軍誠懇地說。
“你是全軍著名的少壯派,這種低級的錯誤怎麼會犯呢?”老爺子悲涼地說,“難道戰爭結束了,軍隊就不打仗了嗎?看看你的主力師都在幹些什麼,找不到藍軍部隊就原地待命了?為什麼不肯主動尋敵決戰?那麼多的偵察手段,為什麼一個都不用?”
劉勇軍低下頭。
“你能臨危不亂力挽狂瀾,我應該感到欣慰;但是你卻不能避免這種本應該避免的損失,我覺得失望。”老爺子搖頭,“第二次世界大站,蘇聯紅軍由於麻痹輕敵在戰爭初期讓德軍**,雖然最後贏了但是蘇聯付出了巨大的代價!我以為這應該是一個警鍾,回去仔細看《蘇聯衛國戰爭史》。”
“是。”劉勇軍敬禮。
“另外,剛剛成立的軍區特種偵察大隊在這次演習當中表現不錯。”老爺子淡淡地說,“你應該熟悉一下高級合成指揮,對你有好處。”
劉勇軍一愣,這是一個讓他準備進入高級指揮層的信號嗎?他還沒來得及反應,外麵已經山響的一聲“報告”。老爺子一聲進來,何誌軍就進了帳篷敬禮:“副司令!劉軍長!”
“你回去吧。”老爺子對劉勇軍點點頭轉向何誌軍,“怎麼,打了勝仗還一臉苦相?”
“首長,我們勝是勝了,但是我大隊已經殘廢了。”何誌軍果然一臉苦相,“我們大隊一半隊員在演習當中都陣亡了,我沒人了啊!”
老爺子臉上浮現出笑意:“你何誌軍又跟我玩花花腸子?又開始惦記要編製了?”
何誌軍嘿嘿一樂:“首長,瞞不過您的眼睛。”
“報告上去了,但是總參還沒有批。”老爺子轉向沙盤,“我現在不能答複你。”
“可是我們年底就開始有老兵要退伍了啊?”何誌軍著急地說,“一下子就是27個!明年還有21個,再這樣下去我們大隊就剩幹部沒兵了!”
老爺子笑笑,不看他也不說話。
“首長,我想知道特種偵察大隊申請在全軍區選拔偵察兵尖子集訓,挑選隊員的報告能不能批?我們不能沒有兵啊!”何誌軍不敢在他跟前玩花花腸子了,直截了當地說。
“在這個階段批不了。”老爺子不看他動了下沙盤,“體製問題,必須總參一級才能解決。”
“那我們的兵員怎麼解決?”何誌軍真著急了,“明年您讓我參加演習我都不敢了,沒人了啊!”
“沒兵,你可以招兵。”老爺子苦笑。
“招兵?”何誌軍瞪大眼睛,“首長!義務兵隻有三年!一年剛剛是個兵模子,二年是個兵胚子,第三年算是半個特種兵了——可是,又要走了;轉誌願兵跟登天一樣難,比例控製那麼嚴……”
“我可以給你擴大誌願兵的比例。”老爺子說。
“但是我還需要時間培養啊!”何誌軍苦著臉,“這段時間怎麼辦?您知道全世界的特種部隊都是從老兵當中選拔隊員……”
老爺子冷眼看他:“這是在中國!懂嗎?——體製問題,我這個層麵也左右不了。——你選拔別的部隊偵察兵尖子,人家放不放?願意不願意放?難道你要我下命令讓他們把自己培養好的尖子拱手送給你?就一句特種部隊需要能解決問題?有多少部隊主官得恨你恨我?——認識和習慣的養成都需要時間!時間!——你先招兵吧,隊伍架子不能散,其餘的問題慢慢解決。”
“是!”何誌軍隻好敬禮。
回到大隊部,何誌軍還沒緩過勁來。看著滿屋子的幹部,他轉了幾圈,攤開雙手:“得!沒成,自己招兵吧!政委組織一下,派幾個得力的幹部下去招兵。重點是文化程度高身體素質好的城市兵,農村兵要在初中以上的。”
“大隊長,我們下去怎麼招兵?”一個幹部問,“說什麼部隊?”
“特種部隊啊,毛孩子們還不把我們的門檻踏爛了?”何誌軍笑。
“大隊長,現在的情況可能不是你想的那麼樂觀。”幹部說,“城市孩子大部分都要考大學,就是不上大學也都不願意當兵。按照那個標準很難招滿人的。”
“怎麼?”何誌軍納悶,“特種兵也沒人願意當嗎?”
“可能不說特種部隊還好,一說特種部隊真的沒人敢來了。”另外一個幹部苦笑,“農村也一樣,現在都是富裕了,很少有孩子願意主動吃苦的。”
“時代真的變了?”何誌軍一臉茫然。
幹部們都不敢說話,耿輝苦笑著說話了:“大家也都別說喪氣話,解放軍在老百姓心目當中還是有地位的。我們的工作要做到細致耐心,下去招兵的同誌要會做思想工作,和當地武裝部搞好關係。——實在不行就先別說是特種部隊,說是軍區直屬部隊,這樣也好做保密工作。”
何誌軍一直坐到散會也沒說話。
“怎麼了,老何?”耿輝問他,“想什麼呢?”
“我在想……”何誌軍臉上很苦澀地笑,“咱們那會當兵多不容易,可是現在……真的沒孩子願意當解放軍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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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狂龍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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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7-3 03:52 PM
本帖最後由 瘋狂龍馬 於 2018-7-3 03:54 PM 編輯
第三十一節 最後一次
林秋葉要轉業,在軍區總院引起的震動真的是蠻大的。年富力強的骨幹主治醫師,經驗豐富,在哪個醫院都是舍不得放的,但是真的去意已絕,你又能有什麼法子呢?轉業報告在醫院和軍區總部打了個來回,最後還是批準了。惋惜也好,心痛也好,但是林秋葉是真的不想再穿這個軍裝了,誰還能把她捆上不成?
完全是為了這個家。
林秋葉這個級別的部隊幹部的收入從表麵上說,在社會正常收入的範圍內其實不能算是低的,但是在當代的社會,還有多少人是靠死工資那麼捱日子的?丈夫又是野戰軍的幹部,哪兒還能有什麼“灰色”收入?承認也好不承認也好,灰色收入是現在這個社會的一個很重要的資金流動方式,怎麼來的不重要,但是很多幹部的家庭生活在改善是真的。
丈夫在野戰軍,女兒在軍校,好像是真的不花什麼錢;但是老人呢?她的父母呢?能那麼守著那麼點子微薄的退休金過麼?過去是日子都過的一個樣子,也看不出來;現在呢?現在還是都那麼過麼?林秋葉作為獨生女,能不內疚麼?
女兒呢?女兒真的能當一輩子兵麼?當媽的能不為女兒的將來考慮嗎?
尤其在這個消費水平越來越高的大城市,真的能跟從前那樣過麼?
作為一個醫生,林秋葉問心無愧,她救活的病人不能說有一個連,也有兩個排了;作為一個軍人呢?她也同樣問心無愧,抗洪搶險、支援震區等等,她什麼時候退縮過?哪一次不是頂在最前麵,哪一年不是優秀共產黨員?難道那麼多次三等功、兩次次二等功的軍功章,自己沒有吃過苦麼?
或者說,這麼多年,吃的苦少麼?
對不起軍隊,還是對不起這個社會?
自己的青春,自己的花兒一樣的青春留在了這個綠色的營盤,無怨無悔;自己嫁給了一個什麼都不管就知道帶兵打仗帶兵訓練的鐵血軍人;自己一手帶大的女兒,自己的心肝寶貝也走進了那個綠色的營盤——自己難道對不起這個軍隊麼?
是的,沒有任何對不起。
自己作為一個軍人和醫生,沒有任何不合格的地方。
現在丈夫在帶兵,女兒在軍校,一切都安生下來了,短時期內不會發生什麼大的變化。林秋葉這麼多年也捱過來了,該換個活法兒了。
一次和華明集團的軍地聯誼會上,林秋葉見到了當年軍區後勤部的幹部老劉和他的愛人,現在應該叫劉總和劉太太。還是劉曉飛的父親和母親,三個人見麵自然都很親切。女兒和劉曉飛之間的事情,家長沒有明確的表態過,但是不是說就都不知道,老劉和他愛人自然也是知道的。不過都沒有點破而已。
在軍區大院打的交道不多,但是都認識。一說起來就是兒子和女兒小時候,關係立即就拉近了很多。說起來以後可能還是親家,雖然老何這個死人不關心這些,但是自己當媽的能不關心嗎?女兒要是嫁過去不是也得跟公婆打交道麼?
當媽的,尤其是給一個聰明漂亮的女兒當媽的,操心的事情永遠是最多的。然後兩家的關係自然就近了。聽說老何又當了特種偵察大隊的大隊長,還是正團,老劉笑了:“老何這個人啊……”
笑容很複雜,很微妙。
林秋葉的心裏就真的很不是滋味——老何是自己的驕傲啊。
然後就說別的。
最後提到了林秋葉,原來也是正團主治醫師了。想想也是奇怪,自己莫名其妙的成了正團了,然後三個人就笑了老半天,說起了軍區大院的誰誰誰現在是作戰部長了,剛剛來大院的時候見個奔馳就大驚小怪完全是個山裏來的土豹子,還有誰誰誰調到北京是總部哪個部門的二級部長主管全軍的紀律檢查工作什麼的。
扯了一會老人老事兒,就問到林秋葉下一步是什麼打算。
打算?林秋葉覺得很奇怪,什麼打算?在部隊接著幹啊,沒什麼打算啊?
老劉和他愛人就笑笑,沒說什麼。
後來老劉的愛人就約自己吃飯,也是從部隊出去的,當年還不如自己呢,現在自己開著進口車到醫院門口接走自己。在四星級酒店吃的飯,一頓多少錢記不住了。但是肯定不便宜。
說了一會你女兒怎麼樣,你兒子怎麼樣,最後老劉的愛人扯到正題:“秋葉啊,這回我是來挖人的。”
林秋葉聽得奇怪,挖人?挖誰啊?
“你啊。”老劉的愛人就說。
“我?”林秋葉更奇怪了。
然後老劉就直接問林秋葉有沒有興趣作中外合資的醫藥項目經理。
林秋葉一聽就驚了,自己還是個作經理的材料麼?
“不行不行,我幹不了那個。”她就推脫。
然後就沒說這件事,老劉的愛人讓她自己考慮一下,她是專業的醫生,各個醫院都熟,這些都是優勢;又是軍人出身,辦事肯定也跑不了穩妥可靠。
林秋葉就真的考慮了。
考慮的過程不重要,結果很重要。
就是她給老劉的愛人掛了電話。
然後就是轉業報告遞交上去了。
批下來的時候,她給老何掛了電話,這才敢說。
沒有想到老劉沒有發火,隻是久久地不說話。
許久許久,隻聽見他的喘氣聲。
林秋葉的心就開始一點點發緊,自己無論如何是不對的,這麼大的事情怎麼也要跟老何商量一下——但是自己不商量也是有考慮的,和老何商量?和他商量就沒有什麼可以商量的。
“手續辦完了?”老何最後問。
“是。”林秋葉小心地說。其實沒辦完,但是還得這麼說。
“好吧,我同意。”
——你同意不同意還有什麼意義呢?
結果已經是這樣了。
然後那邊有人找他,電話就掛了。
再打就是在開會了。
林秋葉就守在電話機邊上一夜,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老何真的就沒有再打來,不知道是真的很忙還是不願意再跟自己談這個問題。
天亮的時候,林秋葉穿上了自己的軍裝,戴上了自己的軍帽。
今天是去醫院辦最後一道手續。
當林秋葉走在街上,清晨的陽光灑在她的身上,灑在她的軍裝上,灑在她的大簷帽的帽徽上,她的領花上,她的文職幹部的肩章上——她哭了。
一個40多歲的女文職幹部,走在街上捂著自己的嘴壓抑地哭著。
她真的哭了,真的希望一輩子不要走到咫尺之遙的軍區總院。
因為她知道,這是她最後一次穿軍裝。
最後一次。
是的,以後再也沒有機會了。
而這綠色的軍裝,她穿了20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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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狂龍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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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7-3 03:56 PM
第三十二節 走向軍人生涯
光明中學高三男生林銳歪戴著棉帽子,嘴裏叼著煙,手裏的板磚在忽悠著。他冷眼看著橋頭對麵站著的鐵一中嶽龍那夥差不多大的孩子,嘴角浮起一絲冷笑:“一個一個來,還是一起來?”
譚敏在旁邊拉他:“林銳,你幹嗎啊?走吧!”
林銳根本不看她,後麵三狗子這幫男生拿著鐵鍬板磚鏈子鎖衝上來:“林銳!我們來了!”
“沒你們事兒!”林銳厲聲喝住他們,“都邊兒去!”
“林銳!”譚敏都要急哭了,“別打架不行啊?”
“他調戲的不是你,是我林銳的女人!”林銳眼睛射出寒光,“嶽龍,我操你大爺的!是男人就給我出來單挑,你要願意一起來也可以!”
嶽龍冷笑著從自行車上下來,嘩啦啦拔出一把西瓜刀:“不讓你見血,你就不知道我小霸王的厲害!”
“小霸王?”林銳冷笑,“還小王八呢!”
嶽龍一腳踢開自行車:“這是我跟林銳的事兒,誰也不許插手!”
林銳和嶽龍幾乎同時吶喊著衝上光明橋,在路人的驚呼當中兩個年輕彪悍的孩子已經撞在了一起。林銳的板磚一下子拍向嶽龍腦門,嶽龍閃開了被拍在肩膀上,西瓜刀砍在林銳後背。棉猴立即被劃開了,棉花飛出來。
“我操!”林銳眼睛紅了揪住嶽龍的頭發直接一磚頭就拍在嶽龍腦袋上。磚啪地開了,嶽龍腦袋受傷開始流血。西瓜刀太長近戰不好使,嶽龍丟下西瓜刀也和林銳抱成一團吶喊著肉搏。
“我操!就你還小霸王?!”林銳手下特別狠,揪住嶽龍的頭發就把他的臉往自己膝蓋磕。嶽龍鼻子也破了眼前發黑,雙手還在徒勞掙紮著。林銳把他按在地上舉拳就打:“我就打你這個小霸王!”
拳頭亂飛,嶽龍被打得沒有招架的力氣滿頭滿臉是血。但是他不服輸抱住林銳的腿把林銳扳倒,林銳使勁踢他腦袋然後又翻身起來打。接著林銳抓住身邊的一輛自行車高高舉起就要往下砸:“啊——”
三狗子一把抱住他的胳膊:“大,大哥!別打了,人要死了!”
林銳急促呼吸著,看著地上隻剩下喘息的嶽龍把自行車丟到一邊:“滾!以後不許你在光明橋叫小霸王!小霸王隻有一個——我,林銳!滾——”
嶽龍的人急忙上來抬走了他往醫院跑。
林銳吐出一口唾沫,這個時候發現自己鼻子也流血了。譚敏高叫著:“林銳,你受傷了!”
“沒事。”林銳直接用手擦血,譚敏的手絹已經捂在他的鼻子上。譚敏都著急哭了:“趕緊去醫院!你還站著幹什麼啊?”
林銳就笑了,笑得那麼孩子氣。
11
譚敏臉上的紅潮還沒退去,一聲嬌喘趴在了林銳的肩膀上。林銳抱住譚敏撫摸著她光滑細嫩的後背,吻著她的額頭。“林銳……”譚敏哭著吻著林銳的脖子,“我不會再懷孕吧?”
林銳猛地一下子醒了:“今天是你例假以後第幾天?”
“第四天……”譚敏抽泣著說。
“沒事,還在安全期。”林銳放心了,長出一口氣。
“我不想再坐那個老虎凳了……”譚敏顫抖著聲音,“我都坐了兩次了,我好怕……”
林銳內疚地抱緊譚敏,吻著她的額頭:“不會了,不會了。都是我不好……”
譚敏傷心地哭著,埋頭在林銳肩膀上。林銳正想安慰她幾句,卻耳朵一動——鑰匙響!
譚敏的母親拿著鑰匙開門進來了,把包放在桌子上去洗手間洗手。譚敏披頭散發匆忙套著睡衣探頭,譚敏的母親洗完手出來:“哎?你怎麼這麼早就睡了?”
“我,我身體不舒服。”譚敏聲音發飄,“媽,你怎麼現在回來了?”
“單位沒事了,我說了一聲就回來了。”譚敏的母親納悶地看譚敏,“你怎麼臉那麼紅啊?發燒了?”
“沒,沒我沒有……”譚敏說著,母親已經推門了。
一床的狼藉,窗戶開著寒風嗖嗖進來。譚敏母親臉色一變,衝到窗戶跟前看見一個毛頭小子剛剛順著下水管爬到一樓掉頭就跑遠了。她回頭怒視譚敏。
譚敏支吾著:“媽,我……”
啪!一記響亮的耳光已經抽上來。
12
棍棒劈頭蓋臉打上來,林銳捂著腦袋躲閃著。老林臉都氣綠了:“不學好你!耍流氓你!我打不死你我!”
“爸——別打了別打了,我知道錯了……”林銳被打到角落裏麵捂著腦袋蹲下。棍子打在身上都斷了,老林又拿起凳子這個是鐵腿的劈頭蓋臉下去:“我叫你耍流氓!我叫你耍流氓!”
老林打累了把凳子扔在林銳身上,哭著:“你咋就不學好呢你?你咋就耍流氓呢你?”
“爸,我以後一定好好學習一定好好學習……”林銳不敢抬頭還是捂著哭喊,“你別生氣了……”
“晚了!你已經被學校開除了!”老林哭得氣都喘不上來,“你已經被開除了……沒學上了……”
“那譚敏呢?”林銳一下子抬起頭問。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惦記那個狐狸精?!”老林一下子站起來又拿起另外一個凳子。
“譚敏怎麼樣了你告訴我!”林銳不躲閃站起來著急地問。
“我讓你惦記狐狸精!”老林怒吼著凳子又上來了。
13
“譚敏,我走了。都是我不好害了你。”林銳留戀地說。他穿著寬大的陸軍冬訓服大頭鞋背著背包,頭是新剃的還泛著青渣。
“林銳,我沒事。”譚敏眼睛都哭腫了,長發換了發型以便擋住臉上的巴掌印。“我還有學上,就是學習委員當不成了……”
“我害了你。”林銳內疚地說,“我害的你打了兩次胎不算,還被你父母打。”
譚敏哇地哭出來了。
“我會娶你的,等我當兵回來我讓我爸給我找個工作。”林銳說,“你大學畢業了,我們就結婚。”
“林銳,不怪你……我喜歡你……”譚敏抱住林銳哭著,“我就是挨打我也是喜歡你,我就是喜歡你……你為了我沒學上了,現在要去當兵,當兵多苦啊……”
“沒事,我爸說了,這是‘政治條件兵’。”林銳說,“接兵的幹部說的,這是要在軍區直屬隊的,首長身邊的人。一般人還去不了,保密性很強,我爸是市政府幹部才考慮的。你放心,我吃不了什麼苦的。”
譚敏哭著點頭:“林銳,你一定要好好的,給我寫信啊……”
林銳莊嚴點頭,揮手叫後麵的三狗子他們過來:“三狗子,我走了。譚敏你們要多照顧,嶽龍他們再敢找事就告訴我。我饒不了他的,你們都機靈點,別吃虧。”
“放心吧,林銳。”三狗子說,“我們會照顧好嫂子的。”
林銳點頭推開譚敏:“我走了。”
他轉身走向站台的部隊。譚敏一下子衝上來從後麵抱住他哭喊著:“林銳……”
那邊幹部在喊:“新兵同誌集合了,點名!”
林銳掰開哭成淚人的譚敏的手,戴上沒有帽徽的陸軍作訓帽,大步走向那些和他一樣的新兵們。
走向他的軍人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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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狂龍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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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7-3 03:57 PM
第三十三節 到了!
“到了!下車!”
解放卡車的後車板咣地放下來,窩在後麵睡覺的林銳迷迷糊糊睜開眼睛。底下的陳勇少尉很嚴肅厲聲呵斥著這群新兵,林銳混在新兵裏麵笨拙地跳下車。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命令:“都蹲下!蹲到那邊去!”
怎麼要蹲下啊?坐牢啊?林銳不明白,但是無形的力量讓他不明白也得服從。他提著自己的東西跟著新兵們跑到操場中央蹲下,一個一個都跟窩冬鵪鶉似的蹲成幾排。他左右看看,沒多少新兵,也就40來個吧。也是,機關哪兒用得了那麼多人呢?新兵連都這樣,忍忍吧。
他抬頭打量這個操場,打量自己可能要待三年的部隊。突然,一個大標語牌子撞進他的眼睛:天上神鷹,陸地猛虎,海中蛟龍——啥意思啊?他還沒明白,再往右邊一看也有一個標語牌:特種部隊鑄造特種精神,特種精神鍛造特種戰士——我操!林銳迷迷糊糊的眼睛一下子睜大了,特種部隊?!
那邊陳勇開始點名了,點到名字的就提著自己的東西出列,夠一個班就讓班長帶走。林銳還沒反應過來自己這種貨色怎麼能撞到特種部隊來,旁邊的新兵就推他:“你是叫林銳吧?”
火車上說過幾句話所以林銳知道他是內蒙古來的蒙族小夥子,名字叫什麼記不清了,反正他一路都唱蒙族歌曲來著。林銳看他一眼:“是。”
“叫你了!”蒙族新兵憨厚地笑著。
“林銳!”陳勇拿著名單厲聲吼。
“在呢……”林銳提著東西迷糊地站起來。
“下次說到!”陳勇厲聲喝,“站到那邊去!”
林銳提著東西沒走,小心地問:“首長,是不是搞錯了?我當的是政治條件兵……”
“搞錯什麼?!沒搞錯!”陳勇黑著臉怒吼,“站到那邊去!下次叫我排長!”
林銳不敢再說話了,提著東西到那邊站成一排。陳勇拿著名單喊下一個:“烏雲!”
“到!”蒙族新兵烏雲喜笑顏開站起來跟著林銳過去了。
一班班長老誌願兵田大牛穿著常服紮著腰帶,大簷帽下的臉上沒有表情,眼睛射著寒光,看著麵前這群新兵蛋子。他眯縫起眼睛仰起下巴:
“都給我聽好了,我隻說一次!我叫田大牛,是你們的班長!從今天開始,你們不是老百姓了,是軍人!我不管你們在家是個什麼揍性,這裏是部隊!是龍你得給我盤著,是虎你得給我臥著!”
林銳站在隊列裏麵不吭氣。
“知道我們是什麼部隊嗎?”田大牛高聲問。
沒新兵回答,林銳憋著嗓子喊了聲:“特種部隊——”
田大牛看他:“下次記住先喊報告!——答對了,是特種部隊!知道特種部隊是幹什麼的嗎?”
“報告!”林銳喊。
“你知道啊?那你說說!”田大牛看他,臉上有了笑容。
“我不是來當特種兵的,我是來當政治條件兵的!招兵幹部說我去的是軍區直屬隊,沒說是特種部隊!”林銳說。
“沒錯啊,這裏是軍區直屬隊啊?”田大牛看他的眼睛露出寒光,“我們特種偵察大隊就是軍區司令部直屬的唯一一支尖刀部隊!明白了?”
林銳張張嘴卻被噎住了,顯然他沒意識到解放軍也會騙人還騙了他個啞巴虧。
“看來你們坐車是太舒服了,還沒睡醒。”田大牛冷笑一聲,“讓你們醒一醒盹,5公裏越野。跟我走!”
新兵們就跟著田大牛開始跑步。林銳跑在隊列裏麵還是不明白,這個“政治條件兵”怎麼就變了“特種兵”了呢?
新兵們呼哧帶喘跑完了五公裏,又被班長海訓了半個小時才被帶進宿舍打開自己的背包鋪床。林銳分在上鋪,他的下鋪就是蒙族新兵烏雲。烏雲哼著草原牧歌歡快地鋪床,林銳探頭下來:“你知道你是要來當特種兵嗎?”
烏雲嘿嘿一樂:“知道啊,招兵幹部和我們盟武裝部的都告訴我了。”
“他們怎麼告訴你的?”
“招兵幹部擺了個桌子,招呼我們到我們這兒來吧!我們是特種兵,夥食費高,吃的好!我就來了。”
林銳詫異地:“你知道特種兵是幹什麼的嗎?”
“不知道,總之就是和別的兵不一樣唄!”烏雲收拾著自己的床鋪。“操心那個幹什麼啊?啥時候吃飯啊?”
林銳氣急敗壞:“你就知道吃吃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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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狂龍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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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7-3 03:58 PM
第三十四節 壓抑多年的哭聲(一)
偵察指揮17隊的弟兄們光著膀子在雪地裏麵摸爬滾打,隻要天氣惡劣都是他們隊長最興奮的時候,因為又可以折騰他們了。小夥子們怒吼著撲在一起雪花亂飛拳腳交加,他在旁邊看著就高興。
穿著常服的何小雨和方子君並排走在陸軍學院的路上,立即成為焦點。路旁剛剛下課列隊出來的步兵和炮兵專業的弟兄嗷嗷叫,番號喊的山響,一個覺得自己是老大哥,一個覺得自己是戰爭之神,在漂亮女兵麵前表現一下都是情有可原。通訊專業有女學員,番號就變得比較酸溜溜的,多少有點嫉妒的意思,以前習慣了作焦點,現在焦點轉移了,哪個女孩也是不樂意的。
可是這一個文職幹部一個學員兩個漂亮女兵沒有在他們身邊停留甚至連看都不看一眼就走向灰頭土臉穿著迷彩服列隊去食堂的偵察指揮17隊。
17隊弟兄們的眼睛都放光了。
何小雨大大方方走到隊長跟前,敬禮報告:“報告首長,我們找劉曉飛!”
隊長看看她,看看劉曉飛:“劉曉飛,出列。”
劉曉飛崩著臉出列不敢有笑意,怕回來被弟兄們錘。
張雷就看方子君,方子君白皙的臉上出現一片紅暈,眼神躲到一邊去了。何小雨調皮地看看張雷又看看方子君:“還有張雷。”
隊長點頭:“張雷,出列。”
張雷出列,臉上有種異樣的笑意,方子君一看就明白——我知道你是來找我的。她想生氣但是又沒法子生氣,就幹脆不看他,看遠方。遠方是操場,也沒什麼好看的。
17隊的弟兄們就很嫉妒。隊長看著他們的眼神笑笑揮手:“看他媽的什麼看?都是他媽的毛孩子,毛長全了再說吧!值班員帶隊,食堂。劉曉飛,張雷,飯後歸隊。”
弟兄們怪聲怪氣喊著番號走了,劉曉飛摸摸腦袋看著何小雨笑:“你們怎麼來了?”
“我今天沒課,姐姐找我玩,說著她就說要不來看看你。我就請假出來找你了,怎麼不歡迎啊?”何小雨說,“那我們回去了!”
“別別!我不是那個意思!”劉曉飛趕緊說。
張雷看著方子君,方子君始終沒有正視他。當他側過去視線的時候,方子君的眼睛一下子落在他的側麵。張雷感覺到了立即轉過臉,兩個人的目光撞擊個正著幾乎是火花飛濺!
方子君的眼中居然有淚花閃動,她果斷地躲開了。張雷很納悶,還沒反應過來劉曉飛就在那邊說:“我們不能在這兒戳著,你們倆先走,在學院家屬院門口的飯店等我們。”
方子君低著頭跟何小雨在前麵走了。張雷還在發呆,劉曉飛一拉他:“你發什麼傻啊?走啊!”
陸軍學院的飯店比較一般化,地方也小。四個人要了個火鍋,火鍋很熱就都脫了軍裝上衣。酒是斷然不敢喝的,飲料對付了。劉曉飛堅決要請客,方子君就沒有再堅持。
吃飯的時候,何小雨還是唧唧喳喳說個不停,劉曉飛就聽,聽著聽著嘿嘿一樂。何小雨就白他:“聽懂了沒有你就樂?”方子君就勉強地笑,但是在目光轉換的瞬間看見了張雷,笑意就凝結在臉上。張雷一直在看著她,眼神裏麵的信息誰都是會看的出來的。
何小雨左右看看,突然問:“這兒有沒有洗手間?”
“我們這飯店可沒洗手間,在外麵樓裏有。”劉曉飛說。
“你帶我去!”何小雨站起來拿起外衣套上,劉曉飛站起來跟她出去了。雅間隻剩下張雷和方子君,他們倆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半天,張雷才笑著說:“你怎麼也不吃呢?就聽他們說話了?”
渾厚的嗓音一出來,方子君就忍不住了。眼淚吧嗒掉下來,她伸手擦去笑:“沒事,我想起來一些不開心的事兒。”
張雷不敢多說,知道方子君可能回憶起來犧牲的戰友或者她的父親。他想了想,小心地說:“如果你信任我,我可以是你的一個朋友。你可以把你的不愉快告訴我,這樣你就可以輕鬆一點。”
方子君沒看他,壓抑住自己的情緒,從軍裝口袋拿出一包紅塔山抽出一顆:“抽嗎?”
張雷接過來,方子君自己抽出一顆剛剛放在嘴上,張雷的打火機就湊到煙前麵了。方子君餘光掃了張雷一眼,沒說話也沒表情點著煙,深深吸著吐出一口:
“別告訴小雨我抽煙。”
張雷也沒說話就是看著她,點著煙自己抽著。
外麵劉曉飛在前麵匆匆走著,何小雨在後麵喊:“哎哎!你走那麼快幹嗎?”
“我不怕你急嗎?”劉曉飛回頭說,“女廁所我們這兒少,得走一陣呢!”
“得了!我不去了!”何小雨又好氣又好笑。
“啊?”劉曉飛納悶,“真不去了啊?”
“真不去了!”何小雨說。
“那我們回去。”
“回去幹嗎啊?”何小雨問。
“吃飯啊!”劉曉飛說,“張雷和你姐姐還等著咱們呢!”
“我說你真傻假傻啊?”何小雨瞪他,“陸院把你練傻了啊?頭腦簡單四肢發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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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7-3 03:59 PM
第三十五節 壓抑多年的哭聲(二)
劉曉飛納悶:“怎麼了?”
“你就沒看出來,張雷對我姐姐有點意思?”何小雨沒辦法了,直接說了。
“他?”劉曉飛驚了,“不會吧,你姐姐是幹部啊!是你爸的幹女兒啊?!他吃了豹子膽了?”
“真給訓傻了啊?!”何小雨氣得要命,“那都像你那麼想,那我就嫁不出去了是吧?!”
劉曉飛一想,笑笑:“我也吃了豹子膽了。……不過你姐姐比他大啊?”
“愛情和年齡有什麼關係!”何小雨錘他一拳,“我媽還比我爸大半年呢,不也瞞好的嗎?”
“也是。”劉曉飛笑笑說。
“我正經問你啊,張雷這個人情況怎麼樣啊?”
“我的鐵哥們啊,還用說?”劉曉飛一本正經,“空降兵出身,中共黨員,當兵開始就是優秀士兵!跳過各種傘型各種複雜情況,現在戴的是是五級傘徽——這可是他們空降兵最高級的傘徽!第一年就是班長,拿過三等功呢!軍事素質更是沒得說,我們一般的教員不敢跟他叫板……”
“我沒問你這個!”何小雨著急地說,“我是問你他有沒有女朋友?!”
“有過,好像分了。”劉曉飛說,“是他們軍部女子跳傘隊的。”
“什麼好像啊?”何小雨急得都要踹他了,“到底有沒有?我姐姐可是老實人,前線下來雙親都去世了,就她一個人孤苦伶仃的!你可不能跟我撒謊!”
劉曉飛想想:“沒有。他沒收到過女朋友的信,也沒打過電話。”
“肯定沒有?”
“肯定沒有。”劉曉飛說,“在我們隊,女朋友的信是要公開念的……”
“好啊你啊?!”何小雨急了,“你把我的信給念了?!”
劉曉飛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急忙捂住:“大家都念我不能不念,哎呀你別掐我啊……”
飯店雅間,方子君掐滅煙又點著一顆。張雷急忙說:“你都抽了四根了,不能再抽了!”
方子君不說話,隻是抽煙。外麵劉曉飛和何小雨笑著跑進來的聲音傳來,方子君閃電一般掐滅了煙丟在地上。何小雨第一個進來一掀起簾子:“哎喲!怎麼這麼大煙啊?跟著火了似的!張雷,你瘋了啊你?抽那麼多煙?!”
張雷看看方子君,急忙說:“哦,隊裏不讓抽我憋好幾天了。”
方子君並沒有感激地看他,隻是拿起飲料喝了一口。
飯後該走了,兩個小夥子送兩個女孩到陸院門口。張雷突然從自己冬季迷彩服口袋拿出一個閃閃發亮的東西,兩個小翅膀,上麵還有一個降落傘,上麵有紅五星還寫著羅馬數字“Ⅴ”。張雷把這個東西交給方子君:“從我得到它那一天開始,它就沒有離開過我。我把它送給你,希望你喜歡。”
何小雨笑了:“喲!這是什麼!真漂亮!”
張雷淡淡一笑:“我的傘徽,空降兵的驕傲。”
方子君拿在手裏愣愣的,眼淚在打轉。大家都很詫異,方子君急忙擦擦眼睛:“迷眼了。”
何小雨噗哧樂了推張雷一把:“我可告訴你啊臭小子!這是我姐姐!別悶著勁頭使壞啊!”
方子君一句話都沒有,也沒有告別就徑直走出陸院,何小雨急忙追過去。走出陸院大門方子君突然回頭,張雷穿著陸軍冬季迷彩服,戴著作訓帽衝著她調皮地笑了。
方子君的眼淚徹底出來了。
她看見的是一張幾乎一樣的年輕傲氣的臉——隻不過那張臉上還有模糊的偽裝油彩,穿著早期的偵察兵迷彩服,鋼盔上的迷彩蒙布上插著亂草。
那個笑容也是不一樣的,是冷竣溫柔的笑。
隻是兩張相似的臉,親弟兄的臉,真的……太象了。
方子君捂住自己的嘴,轉身跑了。
張雷傻站著不知道怎麼得罪方子君了。劉曉飛傻眼地看著:“哥們,怎麼了?你招惹她了?”
張雷搖頭,他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回到宿舍的方子君拿出抽屜裏麵的盒子,打開來,裏麵有一個一模一樣的傘徽。兩個金色的傘徽放在她的左右手,方子君再也壓抑不住自己的悲傷,放聲哭了出來。
她的門關上了。何小雨無論在外麵怎麼敲,方子君都不開門,靠在門上放聲地哭。
這哭聲,她已經壓抑了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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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狂龍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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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7-3 04:00 PM
第三十六節 不小的打擊(一)
林銳長這麼大沒受過這麼多罪,每天都不是度日如年了,簡直就是一個世紀那麼漫長。早上起床先來一個5公裏,開始是徒手,後來加上了背囊和鋼盔,接著就是武器,號稱早上的開胃餐。有這麼開胃的嗎?!林銳再不願意也罷,反正也得跟著跑。最過分的是一個月以後不在營區的環路上跑了,拉出去在營區周圍的山上開始跑,那是路嗎?一條羊腸小道,都不知道多長時間沒人走過了。時間的要求也越來越高,開始徒手25分鍾算及格,現在武裝23分鍾才算及格!不及格怎麼辦?很簡單,別人吃飯的時候你去練就是了。
林銳和幾個身體素質沒那麼好的新兵都受過這個待遇,問題的關鍵是林銳能跑那麼快,他就是不想跑。但是自從享受了別人吃早飯的時候自己要跑路的待遇以後,他就跟得上了。田大牛也不跟他多廢話,你達不到的就要業餘時間單練,於是林銳所有的科目都達到了標準。
林銳越來越覺得這是一個無法出去的圈套,自己想不好好幹被淘汰,但是不好好幹就得多吃苦,而林銳是不想吃苦的主兒;於是他就都達到了,而都達到了根本不可能走。
這成了一個典型的怪圈循環了!
這天早上林銳實在是不想跑了,對著田大牛哀求:“班長,我今天跑不了了?”
“怎麼了?”田大牛問他。
“我……我尿血了……”林銳苦著臉說。這倒不是假話,他也確實累尿血了。但是田大牛似乎根本就不為所動:“哦,尿血啊?尿血好治,你跑個五公裏就好了。”
林銳當即差點栽倒。
還得跑,跑完不算還有體能。累得尿血的林銳咬著牙做完五個一百,旁邊的烏雲還好草原孩子苦慣了這個還不算太苦。林銳幾次俯臥撐的時候起不來了,但是一想不僅沒早飯吃俯臥撐也一個少做不了就堅持下來了。
吃完早飯田大牛把他們帶到操場上的格鬥訓練場地:“今天我們開始進行格鬥基礎訓練。”
林銳一聽眼睛就放光——操!不就打架嗎?這個我擅長啊!
“格鬥是特種兵的基本技能!”田大牛很嚴肅,出腿就一個邊踢旁邊的沙袋就開始忽悠。接著又是正蹬側踹騰空飛踹後踹看得新兵們眼花繚亂,最後田大牛收腿的時候林銳真心拚命鼓掌。看不出來啊!這個土不拉幾的農村兵還真的有一套啊?!
“想成為一個合格的特種兵,必須掌握格鬥!”田大牛臉上隻有微微的汗珠,“為什麼我給你們看的都是腿功呢?因為你們首先要從腿開始練,在實戰當中這一腿踢出去踢到位可比你打十拳都管用!明白了嗎?!”
“明白了!”新兵們都興奮地喊。
“那邊牆根去。”田大牛沒讓他們上來踢沙袋一指那邊觀禮台,“一字站好了。”
新兵們都納悶,就都排隊走過去了。田大牛命令他們:“分成兩組——一組兩腿分開,頂住牆根!二組在他們後麵蹲下!”
林銳納悶地坐下分開腿頂住牆根,烏雲在他後麵蹲下。新兵們都不知道到底是要幹嗎,田大牛下命令了:“二組,用右膝蓋頂住他們的屁股!開始往前慢慢頂,速度要慢但是力度要大!開始!”
後麵的新兵就開始頂,前麵的新兵開始還忍著疼漸漸忍不住了啊啊啊亂叫起來,絕對是一片鬼哭狼嚎。田大牛不為所動,哪個後麵頂的新兵不使勁了一腳就上去了:
“不拉開韌帶你們怎麼練習格鬥?!從今天開始你們每天都要給我拉韌帶!早晚都要拉!”
林銳咬牙不叫出聲音,烏雲在後麵看著他臉上的汗珠低聲說:“疼你就叫吧,不丟人!大家都叫了。”
林銳就是不叫雖然已經臉紅脖子粗——這是什麼訓練啊?!都17了居然要扯蛋?!烏雲在後麵看著不忍心了,膝蓋偷偷放鬆了。田大牛看見了,過來一把推開烏雲:“有你那麼頂的嗎?!看好了!”
田大牛蹲下,一下子用膝蓋結結實實頂上去了!
“啊——”林銳終於嚎叫出來。
田大牛慢慢加力。
“操你媽!老子不幹了!”
林銳突然一下子站了起來,田大牛被他推了個蹌踉。林銳起身以後掉頭就跑,速度不是一般的快。田大牛先是傻眼了,不知道他要幹嗎,再一看發現他徑直奔向大門口就醒悟過來:“快快快!攔住他!有兵要跑!”
穿著冬訓服大頭鞋的林銳拔腿跑得跟綠色野兔子一樣,班長和老兵都放下新兵去追他。他是什麼也管不了了,雖然腿根還在火辣辣的疼,但是自由對他的**更大。他是自由自在生活習的,這樣的生活能忍受到現在已經是奇跡了。
大門口的哨兵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眼睜睜看他跑過來,後麵還追著一群老兵。隨即哨兵班長明白了,拿起81-1步槍橫在他前麵。林銳起身就是一腳,班長用步槍打開了,隨即掄起槍托棍子一樣打在他的肚子上。林銳一下子就飛起來了,一個狗啃泥摔在地上頭暈眼花。田大牛和後麵的班長老兵一下子衝過來按住了他,再想跑就沒戲了——這都是戰場上抓敵人特工隊的,手比鉗子還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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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狂龍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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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7-3 04:04 PM
第三十七節 不小的打擊(二)
林銳哭著喊著:“爸——爸——!這個兵我不當了!爸——快來救我啊!”
老兵們哪兒還管他喊這個,七手八腳就給他拖到一邊。哨兵就拿起內線電話要大隊部。田大牛臉上沒有了平時那種不失憨厚的嚴肅,變得如同凶神惡煞揪著林銳的脖領子:“我告訴你小子——這要是在戰場上,我一槍斃了你!”
耿輝匆匆忙忙來到大門口,林銳還在哭鬧:“你們放開我!你們放開我!我不幹了!我不當兵了!讓我回家!”
耿輝看見他被捆上了,這幫老兵捆人都有一套。於是林銳就跟粽子似的,鼻涕眼淚都流在臉上,一點也沒從前那種還有點帥氣的小夥子的感覺。
“放開。”耿輝皺著眉頭對自己的部下說。
“政委,放開他就要咬人了!”田大牛急赤白臉地說還伸出自己的胳膊,上麵還有牙印,絲絲還出血。
“放開,這是新兵不是戰俘!”耿輝說,“我就不信他會咬我!”
於是兩個老兵就小心地解開林銳的繩子。林銳活動活動自己的手腕,上麵都有繩子勒出來的青紫色。他的眼淚吧嗒吧嗒掉,恨恨地看重眼前的耿輝。
“站起來!”哨兵班長踹他。
林銳不站,反正他破罐子破摔了,本來就不打算幹了。
耿輝瞪了那個哨兵班長一眼:“你去找你們警通連長,就說我說的——禁閉三天!”
“政委!我……”
“立即就去!”耿輝的語氣沒有任何價錢可以講。
哨兵班長敬禮,轉身跑步去了。
耿輝看著林銳:“他踹你,我禁閉他三天;現在,你給我站起來!”
林銳本來不想站,但是在耿輝的目光裏麵似乎有一種不可抗拒的力量。他不由自主地站起來了,是懼怕?似乎不是,因為政委沒有對他有任何凶巴巴的表情。
耿輝看看這個滿臉眼淚的新兵蛋子:“說,為什麼跑?”
林銳帶著哭腔:“我,我受不了。”
“受不了什麼?”
“我,我不要當特種兵了,我要回家!”林銳哭著說。
“那你幹嗎當兵啊?”田大牛來就有氣,現在更來氣了。“當兵習武是天經地義!你幹嗎要當兵?”
“你們以為我願意當啊?!是我爸逼我的!”林銳哭得更厲害了,“說好了是政治條件兵,是在機關的,誰告訴我是特種兵了?!你們要是告訴我是特種兵,把我殺了我也不來!你們騙我!”
耿輝看著林銳,林銳看著他。
許久,耿輝把他的軍裝領口整好戴正他的作訓帽,擦擦他的眼淚:“你不願意當特種兵?”
“不願意。”林銳的聲音小了下來,麵對耿輝,他喊不出來。
“那你願意當逃兵?”
林銳愣了一下,他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
“這件事情我暫時不追究,我給你三天時間,三天以後告訴我你想走還是留下,到時候你想走我不留你;你也給我三天時間,我來研究一下為什麼你受不了,到時候也給你一個答複。好嗎?”耿輝的聲音柔和但是有著一種不容抗拒的威嚴。
“是……”林銳不由自主地一個立正,畢竟穿了一個月不帶帽徽軍銜的冬訓服。
耿輝眼睛亮了一下,但是沒說更多的:“回你的班裏去。”
林銳敬禮,一個標準的向右轉跑步去了。不知道為什麼,他也覺得奇怪,作這些動作似乎都那麼自然,要知道他是那麼恨隊列訓練啊。
耿輝看著這些老兵:“特種偵察大隊是一個全新的部隊!你們在老部隊的那點子把戲別跟我在這裏使!——我告訴你們,誰要是整新兵,我對誰不客氣!”
老兵們本來憋了一股勁,但是現在隻能麵麵相覷。
“新的部隊應該有新的精神風貌,新的傳統!”耿輝說,“都去吧,田大牛和你們新兵連長晚飯後找我。”
老兵都散了。
耿輝走在回大隊部的路上,心裏麵沉甸甸的。他不想看到出現逃兵的事情,這對這支年輕的部隊會是一個不小的打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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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狂龍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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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7-3 04:06 PM
第三十八節 搶人了!
新兵連長是特戰一連的韓連長,這是個小個子幹部,遠遠沒183的林銳高。但是他眼睛裏麵的寒光是林銳確實覺得有點怕的,他已經知道在戰場上這家夥也是個偵察兵好漢。韓連長盯著林銳看了半天,看得林銳心裏發毛腿發軟。
“帶回吧。”韓連長也不罵他更不打他就是那麼隨便一句。
田大牛趕緊說:“連長,他還小!不懂事……”
“哪兒那麼多廢話?!帶回!”韓連長一句話就把田大牛徹底噎住了。
回去的路上田大牛不住地說:“你你你我讓你怎麼說你啊?你疼你就告訴我啊,受不了我可以鬆一下。你也不能跑啊?你這下可給韓連長上眼藥了,你你你我想救你也救不了了!回去去我那兒拿紅花油先預備著,遇到啥情況你都別還手抱住腦袋找個旮旯蹲下。記住了?!”
“怎麼了,班長?”林銳不明白。
“你你你,你別問了!”田大牛也不敢多說煩躁地一揮手,“記住,不許還手也不許還嘴!該求饒的時候就求饒!”
什麼求饒啊?林銳更蒙了。在17歲的林銳的觀念當中,解放軍就是報紙雜誌上的那種形象,還沒有更深的認識;依照他當時的智商和人生經驗,也不可能知道要發生什麼事情。
回到班裏烏雲就問他:“你沒事兒吧?”
“沒事。”林銳悶悶地說。他倒是沒想田大牛的話,就是在想政委那種失落的眼神。可能自己真的傷了政委的心了,這讓他覺得內疚,因為政委是好人。
田大牛把陳勇拉一邊耳語:“排長我跟你說件事兒,韓連長……”
“操!”陳勇眼睛一瞪,“咋管?”
“那咱也不能看著啊?”田大牛說。
“讓林銳晚上住我宿舍上鋪空床吧,其餘時間正常訓練。”陳勇說,“我的門除了大隊長,是沒人敢踹的。”
結果沒等晚上睡覺,林銳就出事了。
當天晚上,田大牛和韓連長去耿輝那裏談話,陳勇則被韓連長早早就支應辦別的事情去了,所以帶連隊的是幾個別的班長。林銳正常參加了晚上的體能訓練,五個一百做完了是5公裏山地越野,他的成績不好也不壞。跑在山路上,他的腦子也在想事情。
他腦子很亂,以至於被人用麻袋捂倒的時候還沒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在眾目睽睽之下,40多個新兵和他們的班長們同時目睹了一次極其漂亮的捕俘動作。兩個黑影從灌木叢中一躍而出,一個鎖喉一個套麻袋,準確無誤地將跑在中間偏後的新兵林銳蒙住,隨後扛起來就跑。等到大部分人回過神來,人已經沒了,隻有葉子在風中沙沙。林銳背著的步槍被丟在路上,還有一個丟下的背囊。
烏雲第一個喊出來:“搶人了!”
一個班長就喊:“喊什麼?!整理自己的隊伍!報數!”
幾個班長議論紛紛,但是聲音很小,新兵們沒聽明白是什麼。隨即似乎統一了認識,新兵們不跑路了,便步走回去。新兵們都不敢說話,隻要稍微有點腦子的新兵都知道這是什麼意思。但是烏雲不知道,要不怎麼說他沒腦子呢?
“班長!林銳呢?”烏雲急了,“我們不找林銳了啊?!”
“回去再說!”一個班長說。
“不行,我去找林銳!”烏雲說,隨即就摘自己身上的步槍和裝具。
“你上哪兒找去?!”排長就問他。
烏雲看看大山,黑茫茫的大山什麼都看不見。烏雲嘶啞著喉嚨:“他是我的兄弟!在我們草原上,自己的兄弟出事了,就是死也要死在一起!”他把步槍和背囊摔給身邊的新兵就要走,被班長拉住了。
班長看著烏雲半天,沒說什麼更多的:“回去吧,林銳肯定丟不了。”
班長們的眼睛躲避著烏雲,烏雲不明白是怎麼了,步槍和背囊又放回他的肩上。
烏雲再見到林銳就是剛剛把槍交給槍庫鎖好回到宿舍,他一進門看見林銳的**蒙著被子有個人。烏雲一把掀開被子,林銳渾身被綁著就在裏麵,滿身滿臉傷痕,嘴還堵著破抹布。新兵們都驚了,急忙七手八腳放開林銳,烏雲搶先一步拽出來林銳嘴裏的破抹布,林銳就破口大罵:“我操你們祖宗!”
接著他吐出一口摻雜著血的唾沫,推開眾人站了起來就要往外衝。陳勇和田大牛也跑過來,知道出事了。麵對憤怒的林銳,他們也說不出來什麼,隻能死死抱住他。
耿輝和何誌軍匆匆趕到的時候先看見的倒不是林銳了,而是被更多的人抱住的烏雲。烏雲也不喊,就是拚命掙脫身邊抱他的人,去自己的床鋪下麵拿東西。隨即何誌軍就看見亮閃閃的一把蒙古刀就在烏雲手裏了,烏雲拿著刀子喊出來了:“都給我讓開!讓開!”
何誌軍和耿輝就站在門口,烏雲拿著刀子要往外衝。何誌軍出手誰都沒看清楚,烏雲已經空手了。何誌軍黑著臉:“媽拉個巴子的!這是部隊!都他媽的給我站好!”
於是就都站好,烏雲麵對大隊長的眼神也不由自主地站好了。
何誌軍和耿輝就看見了血流滿麵的林銳。
何誌軍久久說不出話,喉結蠕動著,半天冒出來一句:“讓韓連長跑步去見我。”
“你欺騙我!”林銳憤怒地對著耿輝怒吼。
耿輝目光複雜地看著憤怒的林銳沒說話,對田大牛吩咐:“先去醫務室看看,晚上讓他住在大隊部公務班。”
走到外麵,何誌軍把蒙古刀塞給陳勇:“讓老兵再對新兵進行一次點驗,全麵的、徹底的點驗。不允許再出現這樣重大的事故隱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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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狂龍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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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7-3 04:12 PM
第三十九節 第一名
“你是不是共產黨員?”耿輝的聲音有點顫抖。
“是。”韓連長說。
“你是什麼共產黨員?!你是國民黨!”耿輝怒吼,“你立即停職!準備接受處理!”
韓連長敬禮,還是沒覺得有多大事情。慣性,很多東西都是慣性。在當時的很多野戰部隊,整新兵都是半公開甚至公開的,嚴格來說,林銳挨的整還算不上最厲害的。比這更惡劣的情況都有的是,在那個時候,還沒聽說過什麼“六不準”。粗暴野蠻的帶兵方式真的不算稀奇。
但是隨即的大隊常委會議,耿輝就來真格的了。
何誌軍一直都比較沉默,看著大家談論關於整新兵這件事情。都是老兵都當過新兵,都當過新兵所以大部分都挨整過來的,所以也大多數沒把這個太當回事情。對於處理意見就是對韓連長來個禁閉加個警告處分就可以了,林銳沒處分但是也確實不適合在部隊服役,退回去算了,這樣大家都省心。退兵的事情每年都有,一種是當兵的時候隱弄虛作假被查出來的,另外一種就是由於身體或者心理原因確實不行的,林銳顯然屬於後麵一種。
1991年的年底,“文明帶兵”是個什麼概念還沒完全普及開來,甚至很多野戰部隊都沒有這個概念。整個國家的法製建設都不是很健全,部隊自然也不是鐵板一塊。
最後應該是大隊長和政委的總結發言,既然大家都是這個意見,那麼差不多也就是這個意見了。常委們的意見一致,兩個頭沒必要太較真,何況本身也確實不是什麼大事。
耿輝咳嗽了兩聲,他知道自己的發言可能會引起一點風波。慣性的力量他當然是知道的,但是他是要開創一個嶄新的部隊的精神風貌。這樣一個機會,在A集團軍偵察大隊的時候不可能有,資格越老的部隊傳統或者說慣性的力量越強,他知道憑借個人的力量是無濟於事的;但是在新組建的狼牙大隊,這些卻是可能的——因為這裏是全新的,一切都是全新的。來自不同部隊的官兵帶來了不同的慣性力量,在互相的衝撞之中各自不同的慣性反而被淡化了,他就有了自己作文章的餘地了。
“韓刃和參與毆打林銳事件的老兵全部開回原來部隊,林銳記過處分一次。”耿輝很平靜卻語出驚人。
為什麼?!大家的臉上都寫著這三個字,何誌軍的黑臉也**了一下。
小韓被開回去的話,可能仕途就有危機了,這個是不言而喻的;而林銳這個還沒宣誓的準新兵蛋子,直接開回去不是太容易的事情麼,何必還來一個記過處分呢?一個是在前線拿過戰功的中尉正連幹部,一個是到處惹事的新兵蛋子,哪個更重要?這還不是一目了然的麼?
耿輝還沒有更多的解釋,何誌軍已經發話了:“我同意政委的意見。”
還能說啥?底下的幹部們還能說啥?既然大隊長和政委都同意了,還能說啥?雖然反過來想,政委是對的;但是在情理上,大家都還是同情小韓的,這畢竟是戰場上一刀一槍殺出來的啊!
耿輝緩緩地開始講述自己的看法,他把看法刨析得很通徹。發言的核心就是強調官兵平等,要形成特種偵察大隊自己的帶兵風習,要與不好的習慣割裂。部隊整新兵,在當時已經成為一種惡性循環。尤其在遠離市區的野戰部隊和工程部隊,這種惡性循環是很嚴重的。耿輝剛剛當指導員的時候,他所在的連隊就出現過這種事情,連長強迫一個新兵跪在石頭上,膝蓋都跪出來血,原因就是懷疑他偷戰友的東西。這件事情一直壓在耿輝心底,當時他是不可能直接和連長發生衝突的,這裏麵有個策略問題;但是他還是想辦法讓那個眼淚汪汪的小兵解脫出來,那雙可憐巴巴的淚眼一直留在他的記憶深處,成為他多年的隱痛。
“維係軍隊戰鬥力的,絕不是那些江湖習氣!一支真正有戰鬥力的特種部隊,是要靠鐵的紀律來維係運轉的!”胃部隱隱作痛的耿輝語氣嚴厲而不容置疑,他當然還不能提出“依法治軍”這個概念,因為當時還沒有這個口號。但是毫無疑問,他已經在貫徹這個概念的實質了。
6
站在隊列當中的林銳聽到政委宣布處理決定的時候,渾身一震,整個隊伍都是一震。無論是官是兵,無論是老兵是新兵,都被這個決定一震。耿輝對這個並不意外,他要的就是這一震。此時此刻,何誌軍沒有什麼表情。
林銳抬起眼睛,看見政委合上處理決定。然後看見韓連長的身軀微微有些晃動,他的心裏卻突然開始內疚。他並不是覺得韓連長整他就正確,而是心中自然的惻隱之心——他再小也是在政府大院長大的,宦海沉浮的見識遠遠超過身邊的普通士兵。他沒有想到處理會是這樣,他已經做好滾蛋回家的準備。
他看著新兵隊列裏麵那些熟悉的麵孔,尤其看見老兵們臉上的表情,惋惜、痛心、不理解甚至還有對他的憎恨。他低下來頭,他覺得自己好象成了一個罪人。
韓連長則沒有什麼別的語言,大會結束以後,跟全連的告別都沒有作。一輛北京吉普拉走了他和他簡單的軍隊行李,然後就消失了。作為軍人,這樣的恥辱是不會坦然處之的,尤其是作為他這樣頭腦簡單的軍人。
何誌軍看著車走,心事重重。隻要能夠抽調上來成為特戰連長的,肯定不會是簡單人物,每一個人的閱曆都足夠是一本厚厚的書。但是他也隻能作這樣的選擇,蒙古人可以馬上打天下,但是不能馬上治天下;有的人戰爭是把好手,但是在和平年代的軍隊則是不相容的。他自己也從這個階段過來過。正因為他自己過來過,所以他更明白這樣的處理是為什麼——表麵看去,似乎是不值得,一個連級幹部和一個還沒宣誓的新兵蛋子,哪個更重?但是深層次地看,不得不為,說是殺雞給猴看也是對的,狼牙大隊不是野狗大隊,狼群也有狼群的規矩。
所以,這也是一種犧牲。
為了一支部隊正規化建設的犧牲。
耿輝走進來,何誌軍緩緩地說:“他身上還有彈片沒取出來……”
耿輝沒說話。
“這就是代價,軍隊在和平年代正規化建設的代價。”何誌軍戴上軍帽,“走,我們去新兵連看看。”
新兵連還在正常訓練,林銳已經回到了自己的班裏麵。他的腳步發虛,雖然還是趕得上節奏,但是很明顯心裏有事,好幾次從板橋上摔下來。何誌軍和耿輝出現在訓練場的時候,他的目光就追過去了。
“林銳!你幹什麼?!”田大牛就吼他。
“報告!”林銳立正敬禮,“班長,我想去和政委說句話。”
田大牛想了一下,這個刺頭不知道又有什麼妖蛾子。他還沒說話,耿輝在那邊一揮手,田大牛急忙下令跑步過去。林銳就跑步過去,耿輝看著他,半天沒說話。林銳敬禮以後就不知道說什麼了,嘴唇一直在哆嗦。
“講。”耿輝說,“你不是找我嗎?”
“報告!大隊長,政委,我……”林銳的眼淚都要著急出來了。“我,我一定努力訓練!我一定要成為一個合格的特種兵!”
耿輝冷冷看他:“我說過了,給你三天時間!現在期限還沒到,你還有選擇的餘地,大話不要那麼著急說出口。”
林銳:“政委!我……”
耿輝冷冷地:“歸隊,繼續訓練。”
林銳把眼淚擦擦,敬禮,轉身去了。
吶喊聲再次響起,林銳的聲音嘶啞清晰可辨。他拚命跑著拚命跳著,如同一個瘋子一樣。第三天如期到來,他沒有出現在政委辦公室,相反唯一可以找到林銳的地方就是訓練場。
從此,每天在休息的時間,特種偵察大隊的官兵都會在訓練場看見林銳的身影。開始覺得奇怪,後來變成了習慣。
所以,林銳後來是新兵連結訓的第一名就被大家接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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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狂龍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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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7-3 04:20 PM
第四十節 林銳跑了
刷——一麵鮮紅的八一軍旗在林銳眼前展開。
“我宣誓!”新兵連代理連長陳勇少尉舉起右拳。
“我宣誓!”林銳和40多個新兵舉起右拳。
“我是中國人民解放軍軍人,我宣誓——服從中國共產黨的領導,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服從命令,嚴守紀律!英勇戰鬥,不怕犧牲!忠於職守,努力工作!苦練殺敵本領,堅決完成任務!在任何情況下,絕不背叛祖國,絕不叛離軍隊!”
年輕的生命吼出的嘶啞的誓言在操場上回蕩。
耿輝冷冷看著林銳的眼睛,把帽徽領花軍銜都給他親手戴上:“列兵林銳!”
林銳莊嚴敬禮。
耿輝還禮,轉向眼睛冒光的烏雲。
中午的時候,新兵連準備聚餐。下午就要去向各自的連隊,大家都很興奮。林銳和烏雲都被分到了陳勇所在的特戰一連一排,還是在田大牛當班長的一班,兩個兄弟又在一起當然高興。正在食堂外麵準備集合的時候說著話,陳勇喊:“林銳,到門口去一下!哨兵說有人找你!”
林銳被叫到門口還滿腦子為什麼呢,遠遠看見譚敏的白色羽絨服立即就摔了個屁股墩。警衛班長還在門口樂:“看把你小子美的!對象來了路都不會走了。”
林銳忍著屁股疼,跑到門口:“你,你怎麼來了?”
譚敏看他:“怎麼,我不能來啊?”
“能,能。”林銳的臉都綠了。“你爸知道嗎?”
“你管他幹什麼?”譚敏說,“我來看看你,給你送點吃的。你真瘦了!”
林銳苦笑:“是,瘦了。”
對於這種事情,各個部隊幹部都是睜隻眼睛閉隻眼睛,所以也沒人難為林銳。他高中的那點破事兒當然也沒人知道,如果知道可不得了,又是問題。作為著名的刺頭,他可不想再有作風方麵的問題了。——作風這個詞,還是在部隊學的。
於是就帶譚敏進去了。
“瞧見沒有,老何。”耿輝拿著望遠鏡仰起下巴,“咱的愣頭青,對象來了。”
何誌軍從窗戶往下看,樂了:“喲,很有我當年的風格啊!”
“現在的兵跟從前不一樣了,城市的孩子更不一樣。”耿輝苦笑。
林銳把譚敏帶到新兵連的食堂,馬上就是一陣轟動。譚敏出落的也確實水靈,為人也得體大方,馬上就給新兵們全都震了。爭著和譚敏握手是肯定的,然後某些同誌幾天不洗手也是肯定的。
林銳汗流浹背,但是也是嘿嘿直樂。
中午聚餐的時候,陳勇和田大牛就安排譚敏坐在幹部桌上,林銳也沾光坐在幹部桌上。當然不敢放開吃,譚敏也是很小心,畢竟十八歲生日還沒過沒見過那麼大世麵。
下午就是到各班報到,林銳沒時間陪譚敏了。陳勇特意批準午休時間給林銳30分鍾,讓他們倆可以說說話。
這個時候林銳才平靜下來,原來的傲氣才顯現出來。
攀登樓樓頂,北風呼啦啦的。林銳一把把譚敏拉在懷裏吻。
“我想你。”譚敏哭了。
“我也是。”這是心裏話,林銳說的心裏酸酸的。
“我姑姑家在省城,我知道你在這兒當兵,我就說來看姑姑,放下東西就趕緊來找你。”
林銳點點頭:“你複習的怎麼樣了?”
譚敏直哭:“不好,我可能考不上大學了。”
林銳急了:“別瞎說!”
“真的!他們都說我的壞話,我受不了……”譚敏哭得泣不成聲。
“誰?!”
“同學們,還有社會上的流氓,他們也在路上劫我。”譚敏哭著說,“就是以前老和你打架的那幫人,嶽龍他們,還跟我說難聽話。”
“三狗子他們呢?他們沒幫你嗎?”林銳急了。
“你走了,他們都不敢出聲。”
林銳的臉上怒火中燒。
“隻要你好,我就安心了。”譚敏偎依在林銳懷裏。
林銳撫摸著譚敏的頭發,牙齒咬得格格響。
下午到班裏麵報到,烏雲還是他的下鋪,林銳有些走神。代理特戰一連長陳勇和田大牛都很熱情,就是林銳裝出來的笑臉那麼生硬。
晚上,林銳跑了。
**
縣城車站。夜色籠罩。特快在這裏根本不停,呼嘯而過。
穿著棉襖和軍褲的林銳背著軍挎包,上衣和帽子都塞在包裏,滿手血淋淋地跳過車站的鋼柱牆。手是在爬大隊外圍的鐵絲網弄傷的,他沒有東西包紮,也顧不上包紮就是沒命地跑。
翻過車站的牆之後,他找了個水管衝幹淨了手上的血,這個時候才知道疼的要命。沒有別的可以包紮的,他就把自己的貼身背心撕了包好自己的手,光著膀子穿上了棉襖。
林銳吸著冷氣,他本來想從候車室混過去,去了才發現不可能。這個縣城車站本來就沒幾個人搭夜車,他這個打扮就更顯眼了。於是他隻能翻過來,想趁列車員不注意混上車。但是進來發現不可能,因為除了列車員和乘警,他居然還看見了武裝士兵——一看就知道是大隊警通連的,常服上的臂章不會是別人。
現在怎麼辦呢?
他看著整個車站傷腦筋。
又一列特快呼嘯而過。
林銳的眼睛一亮。
在下一列特快經過的時候,一個敏捷的黑影突然跑出來,拚命一跳就攀在了車門上。林銳咬牙任疼抓死了車門把手,腿還在拖著。他用盡全身的力氣蜷縮小腹和腿,三個月的艱難訓練給了他強健的體魄。
林銳終於錯手爬到了車廂接口。他將軍挎裏麵的攀登爪用牙咬著叼出來,右手接過一下子甩到了車頂上。然後就按照訓練掌握的要領,上了車頂。
特快呼啦拉地開,林銳貼著車頂,在找進去的位置。
費勁力氣爬到了餐車上麵,他終於發現開了個天窗透油煙。林銳不假思索進去了,於是陷入一片油煙當中。但是他不敢咳嗽,強忍著往裏麵爬。一直到找到夾板窗的位置,他才停下來。
這是餐車的廚房,廚師馬上要下班了。林銳等了半個小時,等徹底沒人了,他才打開窗戶跳了下去。落地聲音很大,但是他已經不害怕了。嚴酷的訓練已經讓他熟悉了麵對這種黑暗。
接下來的事情就很簡單了,林銳打開了反鎖的門。這不會比他受訓時候學會的撬鎖難,根本不用。
作者:
瘋狂龍馬
時間:
2018-7-3 04:22 PM
第四十一節 你們是綁票的!
硬座車廂不熄燈,但是睡著的人已經不少了。由於人太多所以不查票,這個林銳是知道的。林銳找了個拐角蹲下,仔細想著這些事兒。他已經有了基本的特種兵軍事素質,不過心智還不成熟,18不到的孩子你也不能要他太成熟,不然就是妖怪了。車到了一個大站停了,林銳就下去透透氣。他穿著綠色軍裝,雖然沒有戴軍銜領花,但是骨子裏麵已經有了士兵的感覺。他伸伸胳膊,活動活動自己的筋骨,這個時候發現車裏有眼睛看他。
人心虛是沒辦法的,林銳就一個激靈。冷靜下來仔細往裏麵看,看見一雙恐懼的眼睛。再揉揉眼睛,沒錯,距離不遠的車廂窗戶裏麵有人在往外看他。他裝著活動身體走過去,側眼看見是個長發披肩的女孩,用一種害怕和乞求的眼神看他。女孩的手指在車窗上輕輕動,林銳清楚地看見,女孩在有霧氣的窗戶上寫的是“SOS”。林銳腦袋一下子就大了,再看看女孩旁邊都是男的而且氣質也不像親屬就明白了。
林銳沒聲張,又是踢腿伸腰轉胳膊離開了。他在找警察的身影,但是看見了又猶豫了。自己報警?我是誰?逃兵?怎麼說啊?找抓啊?林銳就打消了報警的主意,想了想就又上車了。
他從人群當中擠過去,找了個跟女孩對著的地方站著。車上站的人很多,所以他並不顯眼。女孩的眼睛一直看著他,不敢說話。林銳也不做聲,就是把自己的挎包打開,好像隨便看似的拿出了自己的軍帽對著女孩。
對著女孩的是軍徽。
女孩的眼淚就在打轉,但是旁邊的幾個男人一看她,她就低頭了。
林銳把帽子放回去,自己合計著怎麼辦。
車到省城以後,女孩被幾個男人夾著下車了,經過林銳的時候絕望地看了一眼。林銳也下車,看見女孩經過警察的時候慢了一下就被旁邊的男人用裹著衣服的手推了一下。林銳明白裏麵有刀子,他數了數,三個男人一個中年婦女。
他們出站,林銳沒票不能出站。林銳就跑步到車站圍牆那裏翻出去了,出去就是加速跑,往出站口。出站的人很多所以那個女孩不可能馬上出來,這個林銳是清楚的。
果然跑到門口遠遠看見女孩還沒出來在人群當中。女孩遠遠看見林銳眼睛又睜大了,現在已經是清晨,空氣很好,林銳就大口深呼吸。
那幾個人打車,林銳也打車,上車想起來自己沒錢。但是顧不上那麼多了,林銳就說:“跟上前麵那輛車。”
前麵的車到了一個僻靜的小旅館停住,林銳也讓司機停車。他下車,司機拉住他:“錢呢?”
林銳沒錢,於是司機不讓走,兩人正在爭執,前麵的幾個人回頭了。
女孩也回頭了。
那幾個男人發現這個穿軍裝的小夥子在火車上出現過,臉色都變了以為是警察。他們急忙又打車要走,林銳見狀急了,他不可能再打車跟啊?!
林銳一把推開司機,司機還想抓他,被他用軍挎砸了一下就鬆手了,高喊:“搶劫啊!搶劫啊!”
出租車司機都很抱團,聽見這個前麵那輛車都不走了。男人就催,司機一邊解安全帶一邊就說:“我先把這小子抓了再走。”
林銳衝上來,正好迎麵是司機攔著他。他一著急又掄了一軍挎,砸在司機臉上。司機抓住軍挎,林銳拽沒拽開,就鬆開軍挎直接給了司機一腳踢開了。司機抱著胸口呻吟,他這一腳可不是高三學生林銳的一腳,是預備役特種兵戰士林銳的一記正蹬!
那三個男人見狀就拔出刀子,林銳也不多說話直接就打進去了。旁邊的人看得眼花繚亂,林銳出拳和踢腿速度非常快,腿也掰開了所以出腿位置也高,動不動就直接踢臉上。那三個男人哪兒是林銳的對手?林銳手下也不留情麵,他也被刀子劃傷了,所以打得更狠。
三個男人沒幾下就倒在地下了,林銳甩開他們直接衝向那個中年婦女,一把揪過來就舉起拳頭。
“別!別打我!”中年婦女嚇壞了,“我是她們家保姆!”
林銳就看那個女孩。
那個女孩知道自己安全了,高喊:“就是她把我騙出來綁架的!她到我們家當保姆就是為了綁架我要錢!”
林銳還是沒打女的,一把給她推地上了。結果這個婦女倒在地下的時候從兜裏摸出了一把烏黑的手槍對準了女孩!周圍的群眾都高叫退後,女孩的臉也白了尖叫一聲。林銳毫不猶豫一個魚躍前撲壓在婦女拿槍的右手上隨即就是一個有力的鎖喉,婦女翻著白眼掙紮著還是扣動了扳機。
砰!
一聲槍響,子彈擦著林銳的胳膊過去了。他裏麵的棉襖都破了棉花飛出來,胳膊也火辣辣地擦破了皮。林銳劈頭就一記重拳打得這個女人眼冒金星,隨即動作很快奪搶在手對準這四個人:“都不許動!誰動打死誰!”
“警察來了!警察來了!”群眾高喊。
林銳一看,幾個警察從不遠的車上下來跑來,手裏還有手槍和79微衝:“站住了!別跑!把槍放下!”
林銳哪兒能站住?雙手敏捷地把槍拆成零件丟在地上,轉身一家夥就開跑,他速度很快耐力也好所以也不擔心警察追上。
警察跑過來抓住女孩:“你什麼人?這都誰啊?”
“他們是綁票的!我要給我爸爸打電話!”女孩喊。
“你爸爸誰啊?”警察問。
女孩一說她爸爸名字,警察伸了一舌頭:“乖乖!你怎麼也被綁了?這幾個都是綁票的啊?抓起來!”
一個年輕點的警察拿著手銬過去,看看他們苦笑回頭:“所長,不用了吧?都他媽的是一灘泥了。”
“那小子坐車不給錢!還打我!”那個司機扶著因為幫他被打的司機過來,“這是他丟下的。”
警察接過來打開,裏麵就是軍帽和領花肩章什麼的。
女孩拿過軍帽翻過來,裏麵寫著林銳的名字和部隊番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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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狂龍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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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7-3 04:23 PM
第四十二節 逃兵成了英雄?
陳勇和田大牛一下火車就直接奔往市政府,去找林銳的爸爸。
陳勇剛剛當幹部就遇到了這麼個百年不遇的倒黴事兒,他不幸地挑選林銳進了他的特戰一排;更不幸是的林銳在他當特戰一連代理連長第一天的時候就跑了。下午四個新兵分到他排上,晚上林銳就沒了。
陳勇真是火不打一處來,被各級領導海訓了一頓以後,何誌軍和耿輝就命令他去把人抓回來。陳勇就帶著田大牛上了火車,車上還沒座了,他們站著走了十幾個小時。
林銳的爸爸已經知道林銳跑了,所以陳勇剛剛到門口,看門的武警一給裏麵打電話,他就立即出來了。
“真的是不好意思,林銳又給部隊添麻煩了!”林銳的爸爸是個中年幹部,一看就知道脾氣涵養都很好,隻是被林銳氣得夠嗆,出來的時候臉都是黑的。“我們別在這兒說話,走,去家裏吧。”
誰都要麵子,何況還是政府機關,這個道理陳勇是懂的。
到家裏坐下後,陳勇嚴肅地說:“這個事情我們沒跟武裝部說,就是想把事情控製在可以解決的範圍以內——你是國家幹部,應該知道逃兵的後果。”
“是,是,知道。”林銳的爸爸誠懇地說,“希望部隊能再給林銳一次機會,他畢竟還是個孩子,不懂事。”
“這些隻能等他回去以後再說了。”陳勇說,“有沒有林銳的消息?”
“沒有,他沒跟家裏聯係過。”
陳勇納悶地問:“林銳的媽媽呢?”
“我們,我們已經離婚8年了。”林銳的爸爸說。
陳勇趕緊不問了,田大牛馬上就明白過來林銳的鳥個性跟什麼有關係了。
“林銳從部隊跑那天,有個叫譚敏的女孩來過部隊找他。”陳勇說。“我們懷疑林銳跑和她有關——你認識譚敏嗎?”
林銳爸爸臉色就變了,拿著杯子的手就不穩了:“怎麼?又是因為這個小狐狸?”
陳勇還沒說話,有人敲門。林銳爸爸一開門,居然是兩個警察,他臉色一下子就白了。如果說前麵他還在硬撐著,那麼現在就徹底是崩潰了。他扶著門站著,顯然已經無法承受這種打擊。
“這裏是林銳家嗎?”警察問。
“是……”林銳爸爸心一橫,幹脆都來吧。“林銳,是不是又在外麵惹事了?”
警察一把抓住林銳爸爸的手。
林銳爸爸當時就腿軟了,要往下倒。警察趕緊扶住他,陳勇和田大牛也衝上來抱住他。
“你們是?”警察看著兩位軍人。
陳勇敬禮:“同誌,我是林銳的排長。林銳是現役軍人,如果他有什麼違法犯罪的事情,請您告訴我。”
警察看著陳勇,又看看林銳爸爸,激動起來:
“感謝你們啊!感謝你培養了一個好兒子啊!”警察握住林銳爸爸的手,隨即又握住陳勇的手:“也感謝你們培養了一個好戰士啊!”
陳勇納悶了:“同誌,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林銳同誌在探親回家途中見義勇為,給我們破獲了一個重大案件!”警察高興地說,“他一個人勇鬥四名持槍歹徒,營救出來被綁架的女大學生徐睫!這是在全國掛號的大案,林銳同誌立了大功啊!我們是專程來找林銳同誌的家長報喜的!另外一組同誌已經和被營救的女生家長已經去部隊了!感謝你們,培養了這麼出色的一個解放軍戰士!我們要給林銳同誌請功!我們的同誌都很佩服林銳同誌的身手呢!”
“這不算什麼。”陳勇冷冷地說,“他不過是一個新兵。”
“林銳同誌不在家麼?”警察納悶地問。“他已經回部隊了麼?”
“我們也在找他。”陳勇說,想了想,還是把“他是個逃兵”的話吞下去了,這是部隊內部的事情,沒必要鬧得滿城風雨。
11
特種偵察大隊的常委們確實有點應接不暇的感覺了,前來感謝林銳的徐睫家長舉著錦旗跟警察、新聞記者們一起到了大隊門口,到底是怎麼應對真的是個難題。
一個逃兵成了英雄?
這個話題在特種偵察大隊引起了軒然大波,官兵們都是議論紛紛。
但是該麵對還是要麵對,老讓人在門口等著不是回事啊?耿輝最後決定高調接待低調處理,對徐睫家長等進行熱情接待,但是謝絕一切新聞媒體采訪。這種事情何誌軍是不願意摻和的,於是就帶隊訓練去了。
大會議室一坐下,耿輝才知道林銳居然救了著名的民營企業家徐公道的獨生女兒。徐公道還是省政協委員,省工商聯的秘書長,算是有身份的人物。來的帶隊警察是省廳刑偵總隊的副總隊長,規格也是很高的。這是在公安部掛號的大案,所以記者們也都很興奮。
“大家來到部隊,我們歡迎。”耿輝笑道。“但是我提出兩點要求:第一,沒有經過軍區直工部批準,我們不能接受新聞采訪,所以請各位記者把自己的家夥都收起來;第二,林銳是我們一個普通的新戰士,從戰士成長的角度考慮,我希望不要對他進行報道。”
記者們當然很有微詞,徐公道則表示理解。他提出見一見林銳,耿輝淡淡一笑:
“林銳不在部隊,出去執行任務去了。”
這當然是謊話,但是耿輝隻能這麼說,難道說你們前來感謝的是一個逃兵嗎?笑話,軍隊的尊嚴往哪兒放?
自然得招待大家吃飯,於是一中隊的食堂讓了出來,客人們吃了一頓部隊特色的大鍋飯。當時特種偵察大隊初創,還沒有來得及建小食堂,這算是第一次接待外麵的客人。
最好的炊事員集中到這裏,部隊特色的紅燒肉、白饅頭、雞蛋湯一擺上來,連從不吃過分油膩東西的女記者們也吃得很香。
飯後耿輝陪徐公道和警察們參觀部隊,記者們則被攔在訓練場以外。這是部隊的規定,得罪人也得這麼辦。
徐公道對部隊看來不陌生,他甚至提出自己去試試攀登樓。耿輝沒法拒絕,就讓他係著安全帶去爬。沒想到穿著西褲和皮鞋的徐公道不是吹的,居然蹭蹭蹭上去了!
“媽拉個巴子的我當是誰啊?!”何誌軍在那邊觀禮台上用他那厚度超常的嗓子喊,“徐狗娃!你他媽的什麼時候改了個洋名字叫徐公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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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狂龍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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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7-3 05:25 PM
第43節 我等你
徐公道站在攀登樓上,看見何誌軍喊他,一下子臉就笑爛了:“連長!我沒想到這是你的部隊!”他一把解開安全帶,順手抄過係在樓邊欄杆上的攀登繩,一抬腿就跳了出去。在他的隨員的驚呼當中,徐公道頭向下下滑,在接近地麵的時候手上使勁,全身崩直,掉轉過來身子敏捷地落地了。
沒任何手的保護措施,自然手上是血肉模糊了。但是徐公道好像換了個人似的,丟開繩子就跑向觀禮台。何誌軍站在觀禮台上,傲氣十足,背手跨立。
徐公道大步跑過去,立正敬禮:
“A軍偵察營一連代理副連長徐狗娃前來報到!”
何誌軍冷冷還禮:“稍息!”
他跳下來,走到徐公道麵前:“換了個馬甲差點認不出來你!狗娃,你個狗日的,居然跑到我的部隊來搗亂!”
後麵的話變得顫抖起來,一拳打在徐公道胸前還是輕飄飄的。徐公道的身子顫了一下,一把抱住何誌軍哇哇大哭:
“老連長!我還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你了呢!”
何誌軍推開徐公道,對著詫異的官兵們:
“你們知道他是誰?別看他現在穿的跟個人似的——12年前,他是二等功臣徐狗娃!在南疆自衛反擊戰當中,他是偵察連代理副連長!他帶著偵察小組在敵人眼皮底下周旋,給我們的炮兵指示了大量的目標!”
徐公道擦擦眼淚:“過去的事兒別說了,老連長。我也不知道這是你的部隊啊,我要知道哪兒敢這麼招搖啊?”
“媽拉個巴子的,你丫頭呢?”何誌軍說,“怎麼也不帶來?”
“我讓她回學校去了。”徐公道說。
“下次給我帶來見見!”何誌軍哈哈大笑。
世界說大就大說小就小,12年後,老兵徐狗娃又見到了自己的老連長何誌軍。何誌軍還是何誌軍,徐狗娃不是徐狗娃了,他現在是著名民營企業家徐公道。12年彈指一揮間,人的命運就是這樣無常。
晚上,徐公道做東,請何誌軍和耿輝出去吃飯。這個麵子自然是不能不給的,兩人就穿上便裝出去了。都喝了不少,徐公道還大聲唱起了《偵察兵之歌》:
“……上高山,下平原,我們是人民的偵察兵、刀山敢上火海敢闖……”
唱完就哭,就笑,就說自己多麼舍不得部隊但是不能不走。
徐公道上廁所吐的時候,耿輝問何誌軍為什麼他離開了部隊?何誌軍撓撓頭:“怎麼說呢?他軍事素質很好,但是家庭成分不好,爺爺是資本家不算後來還當了國民黨的商業部什麼廳長,49年沒去台灣去了國外。老頭子倒是真愛國,把他父親交給了保姆帶老家照顧,說是徐家得有根苗在祖籍啊。他父親在文革剛剛開始時候就被整死了,保姆好不容易把他保住了,從此改名叫徐狗娃了。他隱瞞背景參軍的,後來審查出來要退兵我那時候是排長,看這小子確實不錯,就給要了去。後麵的事情你就知道了,戰鬥當中表現勇敢,提了幹還當了代理副連長,但是回去以後一直沒給他副連長的正式命令。這時候家裏讓他出國繼承遺產,他就走了。”
耿輝點點頭,那個非常年代這種事情不少見。
徐睫是被徐公道的司機接來的,來了就興衝衝進來:“林銳?林銳來了?”
何誌軍和耿輝就苦笑,看來,不能再瞞了。
“我們現在也在找林銳。”何誌軍說,“他是逃兵。”
喝得迷迷糊糊的徐公道一下子醒了,他太明白“逃兵”是什麼意思了。
“逃兵?”徐睫問。“他為什麼要逃?”
“還不知道,我們已經派人去找他了。”耿輝說。
“那你們會怎麼處理他?”徐睫關切地問。
“如果是在戰場上,我一槍崩了他。”
何誌軍的語氣不像開玩笑。
徐睫一愣:“不是真的吧?現在又不打仗了?”
“不打仗我們也要嚴肅處理,軍隊就是軍隊,不是自由市場。”耿輝說,“至於如何具體處理,就是我們內部的事情了,你們就別問了。”
13
譚敏剛剛下晚自習,就看見嶽龍他們又盤踞在光明橋頭。自從林銳走後,光明橋頭這個地盤就被嶽龍他們占據了。譚敏趕緊掉轉自行車往相反方向騎,暗處一聲口哨,嶽龍他們聽見了就騎車過來了。原來早就在門口安了人,就等她出來。
沒人敢幫譚敏,譚敏隻能自己拚命騎。
當然是追不過的,前後左右都是嶽龍的人,難聽話和下流歌兒就少不了了。譚敏就掉眼淚了,她已經承擔了太多的後果。
黑暗當中一棍子掃在嶽龍後背上,嶽龍咣一聲就栽了出去。其餘的人還沒反應過來,棍子風一樣舞動起來,而且奇準。甚至當所有人倒地以後,那個玩棍子的人居然還有一個少林姿勢的收手。
譚敏眼睛一亮:“林銳!”
林銳看著地下歪七歪八的敗將們,把棍子扔在嶽龍身上:“山中無老虎,猴子充霸王?!媽的,找老子修理你們是吧?!”
“你,你是當兵還是去少林寺了?”嶽龍齜牙咧嘴地問。
“老子去當特種……”
“兵”字沒出口,一飛腿就過來了。
林銳咣就一個狗啃屎。
“就你這個熊樣子,也配當特種兵?!”陳勇是一飛腿跳出來的,穩穩落地在倒下的嶽龍等人眼裏立即如同天神一般威嚴。
林銳捂著嘴站起來:“排長,我……”
陳勇一拳就給他送路邊了,二話不說按地上就暴揍。林銳畢竟還是個孩子,在自己排長跟前硬不起來,哭爹喊娘。田大牛急忙上去拉陳勇:“排長排長這是在地方,你穿著軍裝影響不好。算了算了,小孩子跟他叫什麼勁?”
好說歹說陳勇才鬆開手,田大牛急忙拉起來林銳:“還不趕緊給排長道歉?”
林銳抹著眼淚:“排長,我錯了。”
“知道我為什麼打你嗎?”陳勇黑著臉。
“我是逃兵。”
“不對!”陳勇痛心疾首,“你跟這幫小流氓打架還抄家夥,你丟人!”
林銳馬上立正:“是,我丟排長的人!”
“是不是你排長還另說呢,別跟我這兒起膩!”陳勇煩躁地擺擺手,“田大牛,帶他回去!”
譚敏跑過來大哭著抱住林銳:“林銳!林銳你不該為了我跑回來啊,是我連累你啊……”
譚敏一哭,林銳臉上馬上沒眼淚了:“別哭,我林銳好漢做事好漢當!你是我的女人,我不能讓你受欺負!”
譚敏感動哭了,淅瀝嘩啦的。
陳勇又好氣又好笑:“臭小子,毛都沒長全呢!還來這套?”
嶽龍他們起來都圍著這裏看,很好奇。
陳勇眼睛一瞪,起腳踢飛一輛倒在地上的自行車,自行車咣撞在電線杆子上。聲音顯示出力度很大,自行車的結構被破壞顯示這一腳的殺傷力。
“都他媽的滾蛋!”
不用陳勇喊第二聲,嶽龍他們都跑了。
這時候陳勇覺得腳尖絲絲疼,但是忍住了:“行了行了,帶走帶走!等他被勞教你去探監的時候再哭吧。”
林銳就被田大牛拉走了。
譚敏就哭著喊:
“林銳——你要是被勞教了,我就給你送飯!我等你——”
林銳就堅定起來,微弱的路燈下,看上去跟革命誌士赴刑場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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