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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和歌 -【風水師不務正業日常】《全文完》 [打印本頁]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3-26 11:12 PM     標題: 和歌 -【風水師不務正業日常】《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kidchang 於 2018-3-29 04:01 PM 編輯

【書名】:風水師不務正業日常

【作者】:和歌

【內容簡介】:

明明是個猛人,天生一副溫柔樣

阿秀從一個奇才輩出的時代而來

目睹了太多用力過猛的「光輝(慘烈)」人生

所以她很珍惜這個溫柔的年代

雖然只號稱自己是個風水師,

但是

八字、紫微、梅花易數

打卦、占卜、過路陰陽,

道門、巫門一肩兩挑

她會的比你聽說過的多了去了

哦,對了,她還有個古武傳家的帥氣男朋友

為了避免慘淡人生,非善類的人們啊,請務必每天積極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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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3-26 11:12 PM

001 It comes,it will come

    去往省城的國道邊上,間隔地種著一些林蔭樹,在這秋老虎最猛烈的季節裡,給行人增添了不少的方便。

    阿旁懷和省公安局的司機小王蹲在一棵樹下的陰涼地方,一人拿著一把扇子對著自己狂扇。

    小王目瞪口呆地看著阿旁懷的女兒阿秀又一次從麵包車裡鑽出來,這次她拿出一個熱水瓶,還有套在一起的兩個塑料杯,不急不慢地走到他們倆面前,給他倆一人倒上了一杯,「給,王……叔,爸爸,這是我早上準備的冰鎮綠豆湯,你倆喝點消消暑。」

    小王有點不好意思地接過來,聽說阿秀才上高二,估計也就是十六七歲的年紀,自己才二十五歲,雖然跟阿旁懷是同事,可畢竟跟阿秀年齡差距不大,這聲叔叔,他實在有點心虛。

    「阿秀,你別叫我叔了,我跟你年齡相差不大,這樣吧,你爸跟我,我跟你,都各論各的,不摻合,不然我都覺得自己被叫老了。」

    阿秀聽了一笑,嘴角彎起,可紅潤的嘴唇沒有漏出一點牙齒,很是秀氣,有一種這個年齡的少女身上極為罕見的婉約明麗,讓小王眼前一亮。

    阿秀不再說話,將熱水瓶放在他倆面前,再一次鑽進麵包車裡,這次她從車裡拿出了一個背包,從包裡一疊報紙,分了一些給阿旁懷和小王,自己也拿了幾張,在另一個樹蔭下,仔細鋪好,然後從包裡拿出了一本書和一把折疊的紙扇,悠閒地看起書來。

    小王被她這一個接一個的舉動,弄得瞠目結舌,「老阿,你這姑娘,有點意思啊!」

    阿旁懷,是n省下屬的一個縣級市的一位老刑偵,因為屢破奇案,被破格調動進入了省局的刑偵大隊工作,和小王是剛出爐的新同事。而小王因為奉命到縣級市去送一些資料,大隊長就囑咐他回頭時幫阿家父女搬個家。

    小王是天沒亮就從省城出發的,路上開了四個多小時,等送完材料再到阿家已經十一點多了。按他的意思,拿了東西直接上車就走,在路上找個餐館隨便解決午餐,這樣下班前就能趕回省局宿舍了。

    可偏偏這個阿旁懷這個漂亮的女兒一會說忘了這個,一會說忘了那個,一直磨蹭到了午飯時間,還讓阿旁懷打電話叫了外賣,三個人飽飽地吃了一頓,一直到過了下午一點,那姑娘看了看手錶,才說了聲「走吧」。

    結果小王就發現她所謂的「忘記」的東西,都是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熱水瓶、蒲扇、雨傘、零食包、手電筒還有一個不知道裝了什麼的滿滿登登的大背包。小王當時就腹誹,漂亮女兒事真多,瞧阿旁懷只敢抱歉地朝他笑笑,不停地跟他打招呼,卻一句讓女兒快點的訓話都不敢說。

    上路了之後,國道才跑了三分之一,麵包車就趴窩了。小王撓著腦袋大呼蹊蹺,這車前兩天才做完保養的,明明什麼問題都沒有,怎麼會趴窩?可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國道邊上,連個人影都沒有,想買口水喝都買不著,小王無比慶幸剛才三個人已經吃過午飯了,不然,這沒了空調的車熱得跟烤箱似的,又餓又熱,那可真的要受罪了。

    然後,他就看見阿秀跟動畫片的萬能機器貓似的,從她那一堆雜七雜八的東西裡面,掏出了兩把蒲扇給他們,然後就是上面發生的事情了。

    小王經常跟著刑偵的人跑,某些神經比一般人更敏感,隨口開了句玩笑,「老阿,你姑娘難不成能掐會算,知道我們今天車子要趴窩,所以才準備這些東西?」

    他說這話的時候,正歪著腦袋看阿秀,沒看到阿旁懷聞言眉頭微微一皺,立刻又掩飾了下去,在小王肩頭熱絡的拍了一掌,「我姑娘要是能掐會算,怎麼會讓我們今天出門?哈哈。」

    小王一想也對,轉過頭來,摸了摸自己的高平頂,嘿嘿的自嘲笑了。

    而在他的左後側,阿秀從書中抬起頭來,撇了阿旁懷一眼,大有「不聽我言,吃虧在眼前」的意思。阿旁懷忙討好地朝自己姑娘笑笑,沒辦法,姑娘跟早就他說過今日不宜出門,出門必要出事,他知道自家姑娘言出必中,所以提前把笨重的家什都送去了貨運公司的倉庫,準備明天跟姑娘一起坐長途汽車去省城的。可一早就接到了大隊長的電話,說小王正好空車,把他跟姑娘一起接上,他實在找不著借口推脫,只好感謝一番,乘坐小王的順風車。

    阿秀知道了之後,搖搖頭感慨地歎了一聲,「it comes,it will come。」

    阿旁懷傻眼,「姑娘,能感慨點你爹聽得懂的嗎,你爹連英文字母到底是二十四個還是二十七個都不知道。」

    阿秀背對著他揮揮手,「還是那句老話,該來的總要來的。」然後去找鄰居借鍋熬綠豆湯了。

    小王雖然在樹蔭下坐著,可是擔心著車子,又不知道修車公司的拖車什麼時候能來,手中一把扇子扇地飛快,可是卻越扇越熱,他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怎麼這麼焦躁,總覺得有事情要發生似的,不停地東張西望。可是阿秀就坐在他左邊不遠的樹下,他張望間總是視線會從她身上掃過,不知怎的,視線慢慢就在她身上駐留了,只見她只是打開那把折疊紙扇遮在額前,視線一直停留在課本上,左手的纖細白嫩的手指隨著目光一行行地往下滑落,然後移到另一側,然後輕輕地將書頁翻過,彷彿她並不是坐在這個燥熱的馬路邊的草地,而是一個古代的仕女坐在自己的書房裡,度過悠閒的下午時光。

    小王的目光微微一動,就落在了她的臉上。這姑娘是真漂亮,他是當兵出身,文化水平不高,肚子裡的形容詞不多,但是他眼睛利,這姑娘現在年紀還小,等再過個幾年,只怕小伙子們要為她打得頭破血流。

    「咦~」小王突然想起來,阿旁懷跟阿秀半點也不像,難不成阿秀像媽媽?小王將頭轉過去,打量著阿旁懷的臉。

    阿旁懷一張特別方正的國字臉,單眼皮,兩條濃眉像墨水畫在上面的。講好聽點,有點像京劇裡的張飛,講不好聽點,晚上出來能把孩子嚇哭,跟經常在局子裡出入的那些道上的人物極為相似。

    這父女倆,除了臉部器官的數量是完全相同的,其他沒有一個地方相似。難不成阿秀長得像隔壁老王?小王在心裡開了句玩笑,卻不敢真的說出口。畢竟,能在省隊做司機,他並不是一個冒失的人。他眼睛一轉,找個安全的話題。

    「阿秀今年幾年級了?是不是也跟著你,轉學來省城?」

    阿旁懷一聽說這個,頓時滿臉的驕傲,「可不是,她在我們市中學可是尖子生。這次轉學,原來我準備讓她轉去省二中的,可是她的校長捨不得她,親自給省一中的校長打電話,說要是讓她去了二中,保證一中校長腸子都得悔青了。」

    「那後來呢?」小王頓時來了興致,要知道省一中是全國重點,即便是省廳幹部也得跟把一中校長當祖宗供著,就怕哪天會求到他那裡。

    「後來,」阿旁懷笑得眉飛色舞,「暑假的時候,阿秀就去省一中做了個測試,老師當場閱卷,校長當場就把轉學的條子給簽了,直接分去了高二的強化班。」

    「哇。」小王這次是真心佩服,阿旁懷是老刑偵,沒有什麼過硬的背景關係,阿秀肯定不是走後門進的省一中,而且不但能進,還能進省一中的重點尖子班,「虎父無犬女啊!」

    阿旁懷哈哈大笑。

    阿秀在旁邊聽得直搖頭,不過算了,估計還得等上一段時間,就讓他們隨便聊吧。

    等到差不多五點多了,才從他們來的方向開來了一輛拖車。

    小王忙站了起來沖拖車揮手,等那拖車師傅下了車,忙遞過去一支煙,「辛苦了,辛苦了,不過,你們怎麼從這邊過來了,不應該從省城方向過來嗎?」

    「別提了。」那師傅接過煙,狠狠地抽了兩口,「就在前面三十多公里的收費站,一輛水泥攪拌車失控,把排著隊繳費過站的車連著懟了七八輛,當場就死了好幾個,交警、醫護全去了,堵得水洩不通,我繞了老大一圈,才兜過來,我們一會還得再兜一圈,才能回去。話說,你們也真是命大,我看著你們報告事故的時間點,要是車子不趴窩,只怕正好就在那裡……」

    說到這裡,拖車師傅突然發覺自己失言,「瞧我這亂說話,哪裡就那麼巧了。」

    小王卻有點背後發涼,他不由自主地回頭一看,只見阿秀已經把背包整理好,可是那個熱水瓶和兩把蒲扇還有報紙,她卻整齊地歸攏到了一棵樹下,似乎並不想帶走。

    阿旁懷很敏銳地覺察到了他的目光,忙呵呵得笑,「這丫頭,大手大腳慣了,再說,那熱水瓶帶著不方便。」

    不方便你們還一路背到這裡?小王總覺得有哪裡不對,但是一時又覺得自己太敏感。

    回省城的一路上都琢磨著這個事,直到跟阿家父女分手了,他才想明白,當時自己的另一個想法是,這個姑娘似乎早就知道會發生什麼,那些都是為這場意外準備的。

    可是,這個想法有點太荒謬了,只怕自己真的是熱糊塗了。

    子不語怪力亂神,阿彌陀佛。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3-26 11:13 PM

002 新家

    拖車太大,不方便進小道,所以阿旁懷帶著阿秀在靠近家屬區的主要路段旁邊下了車。天色已經晚了,阿秀在路邊張望了一會,就指了一家乾乾淨淨的小型的連鎖酒店。「爸,走吧,我們就在這家先住上幾天。」

    「哦。」阿旁懷點點頭,一手拎了一個碩大的行李箱,就往酒店去了。

    父女折騰了一天,都累了,簡單梳洗一下,到了樓下餐廳用過晚飯,就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阿秀就催阿旁懷起來,讓他去後勤那邊拿鑰匙,而自己去前台問了服務員這附近哪裡有賣水果的地方,一路尋了過去。挑了一個個頭最大的菠蘿,又買了八個漂亮的大橙子,然後往新家去了。

    阿旁懷早已經拿好鑰匙,站在家屬區門口等著她了,一看她的身影,遠遠的迎了上來,接過她手中的塑料袋。

    有點愁眉苦臉的,「姑娘,房子我看過了,朝向不錯,還是個三室一廳的,就是門牌號不太好?」

    「哦?」阿秀挑挑眉,「什麼號碼?」

    「04-44.」阿旁懷臉色有點發苦。

    「誰說4不好的。」阿秀笑笑,背著她那個大書包往樓上走去。家屬樓是老式樓,一層四戶,樓梯上去之後,阿秀用手搭在眼前,往遠處看了看,然後從書包裡掏出個盒子。這盒子是一本硬皮包裝的資治通鑒,可阿秀隨手一開,裡面哪裡是什麼資治通鑒,根本就是一個羅盤,外面做了個假的殼子而已。

    阿秀給阿旁懷遞了個眼色,阿旁懷忙到處張望,幫她放哨,警惕著有人路過。

    阿秀將羅盤放置在胸腹處,輕而平穩調整著朝向。待羅盤平穩了,她記了朝向,又看看手邊,已經過了9點半,她收好了羅盤,從背包裡拿出了兩個漂亮的盤子,將橙子和菠蘿分別裝好,用手使勁兒敲敲門,大聲喊了一句,「我們進來啦。」

    然後示意阿旁懷打開門先進去。

    阿旁懷笑笑,對於姑娘這般神神叨叨的舉動什麼也沒說,雖然他是生在紅旗下,長在新中國的無神論者,可是這些年,已經被他家姑娘治地服服帖帖的,而且阿秀從來不張揚,也不喜歡讓人知道她懂風水,他也就隨她去了。

    阿秀口中說著吉祥話,將菠蘿和橙子供在了廚房。然後讓父親把所有的門窗都打開,一個一個房間看了過去。

    這套房子,三室一廳一廚一衛一個陽台,大約近百平方米的面積,大門開在西北亥向,大陽台卻在東北方寅向,是套申山寅向的房子,也就是說坐南朝北,再加上04-44這個門牌,難怪能輪到他們初來乍到的這對父女。

    阿秀笑笑,這套房子雖然是上山下水的格局,卻是山星伏吟。她又打開了三個房間看看,東南方的那個臥室在巽位,是這套房子的文曲位,乃是水風井,貪狼入巽宮,名揚科第,極有利她的學業;與之相鄰的那個房間,是正南方離位,雖然是六九相逢,卻是火天大有的格局,入住的人要是時運不濟,容易引起血症,阿秀推開窗上下望了望,卻見這個窗離樓道不遠,又被南邊的房子遮住了陽光,雖是正南,卻是常年見不到太陽,阿秀搖了搖頭,直接把窗子關上了。

    還有一間臥室,卻是朝向西北,因外面就是大陽台,采光倒是比正南的那間臥室好很多,倒是個雷天大壯的格局。左三碧震為青龍,六合乾為武曲。

    阿秀點點頭,「爸,你就住這間吧。」

    阿旁懷也不問女兒為什麼不讓他住朝南的屋子而是讓他住朝北的屋子,只管點頭。阿秀又看了看廚房廁所,讓阿旁懷把房子的邊邊角角都檢查了一番。這房子很顯然以前是有人住過的,但是後勤部也修繕過,所以沒什麼大問題。

    阿秀開了水龍頭,洗乾淨手,對阿旁懷道,「爸,你跟貨運公司的人說一聲,過三天,讓他們把傢俱什麼的都運到省城來,等七天後再送過來。」

    「啊?我們今天不住過來啊?反正床墊也要買,就先放在地面上,等床來再放上去就好了。」

    「爸。」阿秀嗔怪地喊他。

    阿旁懷忙舉手投降,「好好,姑娘的話就是聖旨,你想住哪裡我們就住哪裡。」

    阿秀笑嘻嘻的,「那我要住總統套間,我只聽說過,還沒看過呢。」

    阿旁懷撓撓頭,他一個月的工資只怕也抵不上那個房間一晚的價錢,可他腦子裡靈光一現,「沒問題,爸今晚一定讓你住上總統套間。」

    阿秀側目,半晌才說話,「爸,你不會是準備用紙寫上四個大字』總統套間』貼在我們酒店的房門上吧?」

    阿旁懷頓時啞炮了,看起來很凶的面相有點愁眉苦臉的滑稽。

    阿秀卻開心地摟著他的胳膊哈哈大笑。

    是的,這是她的父親,是她五歲時,在孤兒院裡,為自己挑的父親。由記得那是個孤兒院開放日,很多想要□□的家庭都參加了那個活動。她長得最漂亮,想要領養她的家庭很多,但是一聽說她小時候有疑似智障的病史,很多人都退縮了。只有兩家人,一個是夫妻倆,一個就是阿旁懷。那個時候的阿旁懷,長相比現在更嚇人,孤兒院的孩子看見他,嚇得連哭都不敢哭,他一個人站在那裡尷尬又難堪。可是她卻盯著他看了很久,這個人什麼都好,就是親緣太薄,父母早亡、紅鸞縹緲,子孫宮似斷又續,基本上是不太可能有親生子女的。

    院長阿姨很喜歡她,一直想把她往那對夫妻面前領,但是她看到那個丈夫面相刻薄、耳有反骨、眼神閃爍飄忽,她果斷地主動上前拉住了阿旁懷的手。在場的人都很驚訝,連阿旁懷都大吃一驚,手足無措,看著這漂亮的小姑娘,眼中差點掉出淚來。

    後來阿旁懷順利的辦好了領養手續,也給了她一個新的名字,阿秀。

    那麼在她叫阿秀之前,很久很久之前,她其實還有另外一個名字,叫玉清,唐朝東都上清宮弟子玉清真人。

    套用一句現在的話,那是最美好的時代,也是最糟糕的時代。她和師兄們曾經站在那個盛世的頂端,不知人間疾苦,也在一夕之間,被命運的洪流翻攪得破碎淋漓。

    只有失去了,才知道擁有過什麼;

    只有失去了,才知道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在她的靈魂沉睡了千年之後,她睜開眼睛看著這個光怪陸離的世界,微笑著,道法自然,隨遇而安。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3-26 11:13 PM

003 新學校

    看完了新家的風水,阿旁懷就去省隊正式報道了。

    而阿秀就一個人坐了公交車去了家裝市場。她挑了一些寬葉的花草,讓老闆下個週末給送到新家去。然後,又在家裝市場的一家賣裝飾品的商店裡發現了個用石料做的小屏風,上面刻著福祿壽禧的字樣,雖然石料並不名貴,但是阿秀不過是取它的土之氣,用來克制新房陽台正北方的澤水困,正好合適。

    畢竟他們父女現在居住的是刑偵大隊的宿舍樓,要是弄點什麼貔貅、八卦之類的東西,萬一被阿旁懷的同事看到影響不好。

    那個賣石料屏風的老闆見她一個小姑娘來買東西,說話很禮貌,討價還價也不過分,很喜歡她,主動問她是否要送貨,可以免費給她送上門。

    阿秀就給他寫了地址,老闆一看咂舌,幸虧沒亂要價,刑偵大隊家屬院,這要是得罪了小姑娘的父母,回頭整兩小混混上他這兒來喝茶,可就得吃不了兜著走。主動又送了兩個巴掌大小石料雕刻的葫蘆。

    阿秀笑瞇瞇的收了。要離開時,阿秀突然轉頭,「老闆,其實你這個店挺好的,就是小東西都放在外面,大件都在裡面,不太引起別人注意,我看你還不如把裡面那個特別醒目的金屬屏風放到門口這個位置,更能引起別人的注意。」

    這時店裡也沒有其他客人,老闆聞言特地從店裡跑到店外張望了一下,「哎,對啊,因為有的時候搬東西出來,所以習慣性的把大的重的都放在裡面了,不過大件的金屬屏風放到這裡,是不是有點擋道啊?」

    你不放才麻煩呢,阿秀心中暗道,如今這家店的門口開的位置不太好,需要用金來擋煞,如今沒出大事,是因為他門口擺了很多金石的小件,無意中化解了不少。而裡面那個大件金屬屏風式樣新穎,雖然跟古老的吉祥圖案完全不搭蓋,放在門口就能立刻立竿見影。

    本來風水一道,取得更多的是五行之氣,並非一定得做成八卦、貔貅之類的樣子才能生效。

    不過她出口隱晦地指點不過是不想欠老闆那兩個石葫蘆的人情,至於老闆聽不聽,那就是他的事情了。

    她笑笑,不再多說,就準備離開了。那個年輕老闆挺會來事的,看她要走,忙道,「美女,謝謝提醒啊,我回頭調整一下試試,要是生意好了,你下回來,我給你打折啊!」

    阿秀揮揮手跟他告別。然後她在家裝市場裡面又轉了一圈,買了一套天水青的仿古茶具,又訂了兩張桌子,讓老闆一道在下周送去新家。

    這麼一來,時間到了下午,阿秀在門口一家快餐店點了一套漢堡包套餐,吃得津津有味。要說她最喜歡什麼,當然是現在層出不窮的各種美食,不管別人怎麼批評這些洋快餐是垃圾食品,可是她還是喜歡這些口味。

    吃完了遲到的午餐,阿秀背上了她的那個大書包,坐上公交車,直接往省一中去了。路上有點堵車,等到了省一中,已經過了五點了。

    阿秀也不確定能不能辦理報到手續。她敲了敲門衛室的門,裡面有個大叔探頭出來,「同學,你有事嗎?」

    「您好,我是轉學生,想來辦理報到手續的,不過今天學校是不是放假啊,怎麼這麼安靜?」

    「哦,今天有個省數學競賽,用了學校的教室做競賽場地,所以今天整個學校放假一天,不過四點競賽就結束了,所以特別安靜。你叫什麼名字,是哪個年紀的,我幫你打電話進去問問,要是老師不在,你就得下個星期一早上來了。」

    是啊,今天星期五。她差點忘記了。幸虧沒明天來。

    「我叫阿秀,要進高二年級,但是哪個班我就不知道了。」阿秀大眼睛亮晶晶地完成兩道月芽兒,「那就麻煩您了。」

    門衛很喜歡她的乖巧樣子,立刻就給她撥通了電話,「李主任……有個叫阿秀的同學說是來辦理轉學報到的手續……哦……是嘛?強化班學生啊……好好,我這就讓她進去。」

    門衛給她開了電子門,然後自己從門衛室裡走了出來,親自跟她解釋怎麼走,「對,就是後面那個最高的藍白色的大樓,302,你去找李主任就好。不過你要快點了,不然老師們都下班了就不好辦了。」

    阿秀忙連聲道謝,小跑著去了學校的行政大樓。

    門衛在後面看著她像小鳥一樣輕盈的身影,「學習成績好,人又漂亮,不知道家世怎麼樣,前途不可限量啊……」一邊說著,一邊搖著頭,走回了門衛室。

    李主任對於阿秀的到來很是歡迎,這個女學生是校長親自交代的,據說入學考試的成績震倒了一批高中老師。為了防止作弊,給她的測試試卷是高二分班摸底的卷子,也就是說省一中的學生都是在她之後才考的。等後來省一中的學生考完以後,年級主任拿來一對比。

    她的成績六科第一,語文、數學、英語、物理、化學全部正數第一,而政治倒數第一。把理科強化班的班主任路老頭笑得好幾天都收不攏嘴,而文科強化班的班主任氣得直跳腳,一直嚷嚷這學生是故意偏科的。

    這個學生進了理科強化班,是妥妥的名列前茅啊,可見後年的高考,省一中板上釘釘的多了一個重點大學的名額。這樣的好學生,整個學校領導那都是捧在掌心呵護的,連冷眼都不敢給一個。而且說不定,過個五到十年的,學校有什麼事,還得請這些學生幫忙。

    李主任忙把事先就準備好的材料都拿出來,親自陪著阿秀樓上樓下的跑了一趟,不到半個小時,就把所有手續都辦好了。

    「阿秀,」李主任和顏悅色地說,「你該辦的行政手續,都辦完了。校服也拿到了。但是因為已經開學了,書本已經收到倉庫去了,我跟那邊說一聲,讓他們幫你準備一下,你星期一課一早再去圖書館領。」

    「非常感謝您,李主任。」阿秀給他鞠了個躬,「今天還麻煩您帶著我跑上跑下的,真的非常感激。」

    「不用客氣。」李主任跟阿秀道別。目送阿秀離去,跟自己家那個任性姑娘一對比,不由得暗自歎息,也不知道阿秀的父母是怎麼教出來這麼個優秀的姑娘的。下次要是有家長會,是不是該把阿秀的父母請來談談經驗。

    他低頭一翻資料,咦了一聲,阿秀居然是出身單親家庭,而且父親還是一名刑警?!

    阿秀辦完了入學手續,心中輕鬆了很多,她掏出手機,給父親打了電話,「爸爸……我在學校呢,……對,手續都辦完了,週一直接來上課就好。……啊,一起吃飯啊?好吧,那去哪裡找你們呢?……對,我還在學校,……那行,我就在學校等你們接我……放心吧。這是學校,能有什麼事?……」

    她一邊說著,張望著,看到運動場邊上有一處背陰的看台,上面還有風扇,想必比站在路邊傻等要涼快多了。阿秀忙向看台走去。那頭阿旁懷還沒掛電話,非得問清楚姑娘這邊的情況。

    「……學校沒什麼人,今天有比賽,學生都放假了……也不是完全沒人,籃球場上還有人打籃球呢!……放心吧,絕對安全,我今天出門前看過了,事事順利,放心吧啊!」阿秀終於掛了電話,這個老爸,她笑著搖搖頭。阿秀爬上了看台,挑了一個涼快的地方,然後開始打量起這所新學校。

    「哎,宥真,宥真,這麼熱的天,還有女生衝著你來啊!」

    籃球場上的幾個少年正在打半場,跑動之間,有個少年突然發現了坐在看台上到處張望的阿秀,立刻擠眉弄眼地對自己的同伴說。

    那個被稱之為宥真的少年是省一中的校草顧宥真,聞言他微微一皺眉,有點不勝其煩的厭惡,連看都沒看那邊一眼,沉聲道,「打球。」

    可其他幾個少年卻沒忍住,好奇地向看台那邊張望了幾眼。

    「哇,大美女啊!」

    「哎哎哎,比鄭雪漂亮多了。」

    「真的?真的?我看看……哎,真的哎,宥真,反正你不喜歡妹子,讓我來追吧。」

    什麼叫不喜歡妹子,顧宥真掃了他一眼,一把拍掉他手裡的球,轉身進了一個三分的籃板。可只見身邊的同伴居然沒有一個人上來攔截他,全都轉頭看著一個方向,一臉豬哥相。

    顧宥真不動聲色,往看台那邊掃了一眼。

    只見一個少女,穿著淺青色的裙子,坐在看台上,正低著頭,看著手裡的書。她那條裙子的垂感很好,可能是絲綢質地的,被看台上的大風扇一吹,緊密地貼著她一側的身形,展現了少女修長柔嫩的曲線,尤其顯得那腰不堪一握。顧宥真腦中突然跳出一句詩,「腰肢黛眉無人管,百種憐儂去後知」。

    她長長的馬尾被風扇吹得飄在一側,而劉海也不時被風扇吹亂了,她抬手理了幾次,突然有點著惱了,抬起頭,向著風扇一側,索性讓風扇將所有劉海往後吹。

    顧宥真的視力極好,她這抬頭一轉身,不但劉海被吹到後面去了,那絲綢的裙子也被吹得緊貼在她的身上,玲瓏畢露。

    球場上鴉雀無聲。

    顧宥真突然有點惱怒,像是自己的東西被別人覬覦的不悅感。他一看其他幾個人都傻看著那邊,手中一使勁兒,把籃球拋向了看台。然後在眾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先跑了過去。

    不知道是他有意的,還是實在是手太準,籃球直直地往阿秀的臉砸了過去。

    阿秀聽到風聲,吃了一驚,下意識地抬手擋了一下。籃球直接被她拍飛了,無巧不巧地砸在了顧宥真的臉上。

    球場上的少年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這下這姑娘可慘了。顧宥真是很帥,笑起來一副能融化你的樣子,可是認識他的人都知道,顧宥真的脾氣也真的很壞。此時不護花,更待何時。

    少年們全部都衝向了看台。

    阿秀確實被嚇了一跳,突然出現的籃球,突然出現的少年,而且還是被她拍飛的籃球砸中的少年。她忙站起來,三步並兩步走向顧宥真,「你怎麼樣了?」

    顧宥真正好被籃球砸在鼻樑上,真是酸楚地說不出的滋味,眼淚都快出來了。他翻身坐在了看椅上,盡量仰頭。

    阿秀心中不安,湊近一看,只見他鼻子到前額都紅了。忙伸手按上他的額頭,「你怎麼樣了,頭暈不暈?」

    顧宥真還是第一次被少女摸到,直覺得她的手涼涼的,軟軟的,而她離他很近,有一股幽幽的體香縈繞在他的鼻尖,他抬眼一看,正好看見阿秀因為彎腰,那保守的圓領離開了緊致的鎖骨,露出了裡面兩抹嬌嫩的雪白和其中深深的溝壑。

    顧宥真只覺得鼻子裡有異物奔騰而出。

    「宥真,你流血了!」少年們驚呼著擁了上來。

    阿秀被擠到了一邊,有點尷尬。

    顧宥真很想拍死這些圍在自己身邊的同伴。

    阿秀看見他們只嚷嚷,卻沒什麼措施,不由得微微搖頭,她掏出一個手帕,將水杯裡的水澆了上去,微微擰乾,從人群縫中遞了進去,「你們把這個放到他的前額,先幫他止血再說。」

    少年們面面相覷,想接過來,但是又吃不準顧宥真的脾氣,怕他翻臉。

    顧宥真翻了個白眼,直接自己抬手接了過來,放在了前額。

    風帶走了手帕上的水分,讓他的前額有點冰涼,很舒適。顧宥真鼻子的酸楚已經過去了,他知道自己留鼻血是怎麼回事,所以並不準備為難她。感覺鼻血已經停止了,他直起了身體,卻看見阿秀站在人群外,被幾個少年直勾勾的視線盯得很不自在,只能微微轉過頭去,不朝他這裡看。

    顧宥真的眼睛盯著阿秀的臉,就有點轉不開。阿秀的輪廓有點深,一雙杏眼從側面望去像晶瑩剔透的琉璃,長長的睫毛像小扇子不安的扇啊扇,讓宥真有點浮躁。

    「我沒事了。」顧宥真低著聲音說。

    阿秀轉過頭來,看了他一眼,真好對上了他的視線。顧宥真一愣,只感覺自己像沉浸在一汪清澈的湖水裡,說不出的舒適。

    一個同伴問,「宥真,你真的沒事嗎?要不要去醫務室看看。」

    「只怕這會兒醫務室都下班了。」另一個同伴說。

    阿秀認真的看著顧宥真的臉,奇怪,這個學生的面相看起來並沒有血光之災的預兆,怎麼就被她隨手一撥的球給砸流血了呢。但畢竟人是被她砸的,阿秀輕聲問,「這位同學,不然我陪你去醫院看看醫生吧。」

    一個高個子的同伴在旁邊輕聲笑了一聲,有點嘲諷的意思,「這位同學?難道你不知道他是誰?」

    阿秀愣了一下,心想我怎麼會知道他是誰?

    另一個皮膚有點黑的少年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哎,美女你好像不是我們學校的?怎麼從來沒見過你?」

    這話題轉得太快,阿秀看了看他們,有點不太想和他們糾纏下去。

    顧宥真將阿秀臉上的遲疑看得一清二楚,「我沒事,剛才的球砸得不重,鼻血也止住了,你不用擔心。」

    阿秀正想說什麼,包裡的手機響了起來,阿秀忙接通了電話,「喂,爸爸……對我在學校,……我……」她遲疑地看了一眼顧宥真,正想說要不要讓父親帶著顧宥真去醫院看看。只見顧宥真衝著她搖搖頭,表示真的不必。

    阿秀「嗯,那我到大門那裡等你們。」她掛了電話,又仔細看了看顧宥真,「你真的沒事嗎?」

    顧宥真用一支手將她的帕子按在前額,另一隻手用腕帶胡亂的擦著鼻血的痕跡,「我沒事。」

    阿秀歉意地笑了笑,「我是新來的轉學生,高二年級的,要是有什麼事情,你下周儘管找我。」

    顧宥真眼睛一亮,不再說什麼,衝她揮揮手。阿秀就背起書包走了。

    一群少年呆呆地看著阿秀遠去的身影,半晌才回過神來,「哎,不是吧,宥真,你就這麼讓她走啦?誰知道她說的是真的假的,你要是被砸出個腦震盪來怎麼辦?」

    顧宥真一把把沾了血的腕帶往他臉上砸去,「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繼續打球。」

    少年們看他真的沒事的樣子,嘻嘻哈哈地跟著他往球場去了。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3-26 11:14 PM

004 父親的新同事

    阿秀背著書包出了省一中的大門,就看見小王的麵包車等在門口。

    阿旁懷忙給她拉開車門,「阿秀,這裡。」

    阿秀快步走了過去,進了車裡,發現車裡滿滿的都是人,特地在第一排的雙人位留了一個空位給她,而緊靠在門口的第一張單人位置上坐了一個三十出頭的男人,帥氣十足,此刻為了讓她上車,一雙長腿正往過道邊側著。

    阿秀習慣性的掃了一眼他的面相,嗯,上庭飽滿開闊,有家族蔭庇之相;一雙桃花眼,但眼神清澈堅定黑白分明,可見容易容易取得異性的歡心,不過為人風流不至於下流;下巴輪廓清晰方正,看來在同事跟朋友中的人緣很好。

    只見他微微點頭,「你好。」

    聲音也很清亮,還有些磁性。

    這人?阿秀禮貌地衝他點頭,然後看向父親,「這位是?」

    阿旁懷接過女兒的書包,向女兒介紹,「這位是靳南,靳隊長。」

    阿秀一點也不驚訝,「靳隊長好。」

    阿旁懷呵呵笑,「等一會兒到地方,爸爸再給你一一介紹。」

    阿秀還是禮貌地回頭,沖大家微笑了一下。

    靳南有點驚訝,這麼沉著大方的小姑娘,沒看出來這新來的老阿教育孩子還真有一手。

    小王開了車,往他們常去的一家湘菜館子去了。一路上有人睡覺,有人聊天,阿旁懷就低聲問阿秀入學手續都辦的怎麼樣了。

    阿秀知道自己父親的脾性,只要是事關自己,一定要問得仔細明白。所以將下午一一細細地道來。

    靳南只聽得車內嘈雜的聲音中夾著一道輕柔如溪水般的聲音,悅耳動聽,像是一道纏綿的琴音,讓他不自覺地放鬆了自己。

    「隊長,哎,隊長,到地方啦。」小王停好車,從後視鏡裡看到靳南坐著沒動,一回頭驚訝的發現他居然睡著了。

    後面的隊員也站起來,輕輕地推了他一下,「哎,隊長,累壞了吧?要不然讓小王先送你回去休息?」

    靳南一驚,睜開眼睛,他今天並不是太累,這麼放鬆的情況對他來說極少見,他驚訝地看了阿秀一眼,然後回頭對隊員們哈哈一笑,「不是,我剛才小瞇了一會,不打足精神,今晚被你們撂倒了怎麼辦?」

    隊員們哈哈大笑,簇擁著他走下了車。

    這是一家不算大的湘菜館子,取名叫做老味道。館子不大,省隊十來個人一坐下,基本上店裡就沒什麼空間了。老闆娘跟他們是熟人,一看到靳南的臉,立刻笑得像朵花一樣迎上來。

    「靳隊長,今天真好有新鮮的土菜來,給你們上點啊?」

    靳南客氣的點頭,倒也磊落大方,「好啊,謝謝老闆娘,對了,把你家自釀的酒勻五斤上來。」

    「好勒。」這才想起來跟其他人打招呼,「哎,這位大哥從來沒見過,咿咿,這姑娘是哪裡來的,怎麼這麼水靈。」

    小王最後一個進來的,「這位是我們隊新調來的同事,叫阿旁懷。這個是他姑娘阿秀。」

    「我的乖乖,」老闆娘心直口快,「老阿,你生了這姑娘,簡直是超水平發揮啊。」

    老阿哈哈大笑,不以為意。在他被調動之前,肯定個人檔案是經過重重審核的,阿秀的領養關係組織系統裡肯定很多人都知道,再說,他們父女倆從來都不在乎這個。

    靳南卻是知道的,他笑著招呼大家將小桌子拼到一起,把話題岔開。

    阿旁懷就給阿秀一一介紹,「這些都是爸爸的新同事,甘彪,鐵長春,張衛東,楊明,邱書雲,小王你見過,錢莉,這個看起來還像大學生的也是爸爸的新同事,叫金迪。」

    連阿旁懷在內一共十個人,裡面邱書雲和錢莉都是女性,邱書雲已經快四十的樣子,錢莉也就二十多歲,長得挺漂亮的。

    阿秀嘴甜甜的將所有人都挨個問候了一聲。

    甘彪也是老刑警了,一聽阿秀一個不漏的將在場的人都問候了一遍,不由得眉頭微微一挑,「老阿,你家這姑娘記性不錯啊,只聽一遍,就將我們的名字全都記住了。」

    小王在旁邊忙吹捧了兩句,「老甘,你不知道,阿秀那是高材生,省一中強化班,校長親自打電話搶人的。」

    這話就有點誇張了,阿旁懷忙謙虛了幾句,可臉上的得色那是一點沒少。在座眾人心裡都有數,估計這姑娘是真的不錯。

    不一會兒,酒菜就上桌了,老闆娘索性關了館子,只招待他們這一群人,自己也拉了個位置坐旁邊坐下。

    今天這頓聚餐,主要是為了歡迎阿旁懷,另外也是因為行政大隊這兩天手上有個棘手的案子,一直沒有頭緒,大家情緒都有點鬱悶,靳南索性把所有人都拉出來放鬆一下,給大家打打氣。

    酒過三巡,阿旁懷本來酒量就不錯,大家也是有心接納他,席間氣氛很好,酒性漸漸就起了。

    鐵長春和張衛東不知道低聲低估了什麼,張衛東突然就爆了一句粗口。大家被他罵得一愣,都朝他倆望去。張衛東酒量並不好,再加上這兩天案子一直沒有進展,心情很鬱悶,酒勁兒就有點上頭,「你們說那個王八dan,怎麼就下手那麼狠呢……」

    他說的就是讓大家一籌莫展的連環入室搶劫殺人案。

    靳南忙喝止他。

    張衛東不再吭聲。可阿秀抬眼看了過去,他雖然喝得臉通紅,可是印堂處卻是一團暗沉,只怕輕則血光之災,重則有性命之憂。阿秀輕歎了一口氣,藉著給他們倒酒的機會,將張衛東擺在桌子上的香煙盒碰掉在地上,然後在彎腰撿起來的時候不著痕跡地將一個啤酒瓶蓋輕輕地塞進了進去。這一幕她做得很隱蔽,誰都沒有注意。

    第二天,阿旁懷父女在酒店吃過早餐就分頭行動了。阿旁懷去了省隊上班,畢竟干刑警可沒有干五天歇兩天的說法,而阿秀就去了省圖書館。十塊錢終身製圖書館會員的待遇,讓她兩眼發光。她直接泡在了圖書館裡,連午餐都忘記了吃,一直到公共閱讀區廣播提示要關門了,她才戀戀不捨地從書桌前站了起來,離開了圖書館。

    出了門,肚子咕嚕咕嚕直叫喚,阿秀不由得奇怪,怎麼父親今天居然沒找她吃飯。她掏了手機打了過去。電話通了沒兩聲,阿旁懷那邊接通了。

    「阿秀啊,爸爸這會兒在醫院呢……」

    阿旁懷真的在省醫院的急診手術室外面,靳南和鐵長春也在,只是三個人的臉色都不好看,阿旁懷接了電話,忙沿著走廊走開一些,和女兒講電話。

    靳南的耳朵很尖,就聽到阿旁懷壓低聲音,「……對,昨晚一起喝酒的張叔叔,跟歹徒正好正面碰上了,……好幾刀,最後一刀在心臟,幸虧……被卡了一下……還在搶救,希望能平平安安……」

    阿旁懷走得遠了,聲音漸漸模糊不清,可靳南腦中就聯想起昨晚阿秀突然起身給大家倒酒的場景。他沉思了一會,很是不解,他轉頭問鐵長春,「剛才是老阿救了大張?」

    「是。」鐵長春驚魂未定,回想著,「那時我們三個人分頭去敲三戶人家的門,老阿的那戶人家離大張的比較近,大張被刺了第一刀的時候,他就跑過去了。看他年紀比我大,身手相當厲害,恐怕是有點傳承的。」

    鐵長春細細回想著當時的情景,「兩戶人家相距了得有二三十米,老阿幾步就撲了過去,一腳踹在了兇手的胸口,直接就把人踹飛了。後面的兩個同夥也拿著刀出來,連他的衣角都沒摸上,就被他甩飛了。今天幸虧是老阿跟我們一起去了,如果只是我跟大張兩個,只怕……」鐵長春一陣後怕,他抬頭看見阿旁懷講著電話又繞了回來,目光裡就帶了幾分感激。

    阿旁懷還跟阿秀在說話呢,「爸爸不知道幾點能回去,你把門反鎖好,我回去自然會敲門,要是太晚爸爸就在隊裡的宿舍先歇一晚上……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啊。」終於戀戀不捨地掛了電話。

    鐵長春有心要感激他,可是又掛心著在裡面急救的張衛東,實在不知道說什麼,只能在阿旁懷的肩頭拍了兩下。

    三個人就這麼沉默以對,等著手術室外面。終於手術室門上的指示燈熄滅了,主刀的醫生一臉疲憊地走了出來。周醫生是省醫院有名的一把刀,這些年跟省刑警隊可沒少打交道,看見靳南他們點點頭,「萬幸萬幸,他胸前口袋裡放了一包香煙,那盒香煙裡不知怎麼掉了一個啤酒瓶的蓋子,正好把凶器背部的鋸齒卡了一下,要是再深一毫米,刀頭就扎進主動脈了。要是真那樣,大羅金仙也難救。大張的手術很成功,先轉進icu,等他醒了,應該問題就不大了。」

    「啤酒瓶蓋子?」鐵長春一頭霧水,哪裡來的啤酒瓶蓋子。

    這時在手術室裡收拾的小護士也出來了,小心翼翼地將用塑料袋包好的刀遞給了鐵長春。鐵長春接過一看,凶器準準的紮在一包紅雙喜的香煙上,整包香煙已經被血浸得通紅,那凶器的刀背鋸齒真好卡在一個啤酒瓶蓋子的波浪型邊緣,要不是這個瓶蓋,只怕大張真的要來個透心涼。

    鐵長春一時又想哭又想笑,盯著那瓶蓋望了半天,「謝天謝地,大張真是命大呢?」

    靳南卻是凝著一雙劍眉,他如果沒有記錯,昨晚喝酒的時候,阿秀曾經不小心把大張的那盒煙碰掉了,而大張在最後離開的時候,順手就把那盒煙塞在了胸前的口袋。不過,這說明不了什麼,「是命大。不過這瓶蓋救了大張一命,他該把這個瓶蓋做成護身符供起來才是。」

    鐵長春有點想發笑,阿旁懷也鬆了口氣,姑娘昨晚回到酒店,就提醒他這兩天要多注意張衛東,但是沒跟他說啤酒瓶蓋的事,可是作為一個老刑偵,這個啤酒瓶蓋出現的蹊蹺他心知肚明。可是張衛東不會毫無緣故的將啤酒瓶蓋放進自己的香煙盒,這是多半是自己姑娘干的。回頭可得提醒她點,省刑偵的人眼睛都很厲害,別漏了行藏才好。

    張衛東沒事了,阿旁懷跟著靳南和鐵長春忙趕回省刑警隊,去跟那幾個兇手算賬去了。

    阿秀知道他們遇上了大案子,也不打擾父親,反正阿家的經濟大權在她手裡管著,阿旁懷的工資全部上繳在女兒手裡,不怕她餓著。

    阿秀第二天背著書包又跑去了省圖書館耗了一天,這麼熱的天,圖書館裡有書有冷氣,安靜還不收費,上哪裡找這麼好的地方。

    相對於父親那邊的驚心動魄,阿秀的日子平淡的就像一口古井,她本以為日子會這麼繼續過下去,即便有點小波瀾,也很快會平息下來,可她自己也沒算到,她已經遇到了命運注定的會折騰她的那個人,會讓她氣急敗壞,啼笑皆非。

    套句老話,叫做不是冤家不聚頭。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3-26 11:15 PM

005 新同學

    「號外號外!」高二七班的小喇叭段然一路衝著進了班級,撲到了顧宥真的座位上,「宥真,宥真,我們班轉來一個特牛的轉學生。」

    旁邊的王浩等人互相看了一眼,看來那天下午遇到的女孩子真的就是轉學生了。

    王浩故意埋汰段然,「你這什麼江湖百曉生啊,我們早就知道了。」

    「啊!」段然很驚訝,「我都是今天早上去抱作業本才知道的,你們什麼時候知道的?」

    王浩賣關子,「我們不但知道,還見過面了。」

    「是嗎?」段然好奇地追問,「都說成績特好的女生長得都不怎麼漂亮,這個轉學生怎麼樣?」

    他這話聲音說得有點大,強化班一共只有八個女生,幾乎都聽見了,回過頭來狠狠地盯了他一眼。段然背對著眾人,自然沒看見,王浩卻是一目瞭然,眾怒難犯,他哪裡敢去挑釁這些女漢子。期期艾艾的不說話。

    王浩卻是「秒懂」,長歎了一聲,「唉,據那些老師說,新來的這個六門第一,把班頭笑得春光燦爛的。」

    「六門第一?」旁邊的同學聽得咂舌,「你太誇張了吧,我們怎麼都沒聽說過這麼個人呢?」

    「噓噓……」旁邊有眼尖的學生,「班頭帶著一個女生過來了。趕緊坐好。」

    班級裡一陣兵荒馬亂,但是很快的,眾人都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掏出課本,一副認真苦讀的樣子。

    班頭姓路,雖是理科強化班的班主任,卻是教語文的,跟文科強化班的班主任那是天生八字不合,素有舊怨,如今阿秀因為政治這一門先天不良,順理成章的進了理科強化班,他簡直做夢都笑醒了。對阿秀說話那簡直叫和風細雨,生怕打個噴嚏把阿秀嚇跑了,那簡直比自己親閨女都親。

    不過進班級之前,他還是把臉一板,習慣性的咳了兩聲,才踱著步子,進了班級。阿秀大大方方的跟在他的身後。

    「今天給大家介紹一位新同學,阿秀。」

    班級裡瞬時就安靜了下來,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了阿秀的臉上。

    阿秀今天穿的是校服,相比很多男生皺皺巴巴像從垃圾桶撿出來的校服,阿秀的襯衫簡直像櫥窗裡的展示品,一頭烏黑亮麗的長髮高高地束在腦後,白裡透紅的皮膚,水汪汪的杏眼,高挺的鼻樑,像花瓣一樣的紅唇。

    班級裡幾十個大男生被她的容顏震懾得鴉雀無聲。

    阿秀給大家微微鞠了一躬,「大家好,我是阿秀,阿房宮的阿,清秀的秀。以後請大家多多關照。」

    女生倒是先鼓起掌來,男生這才反應過來,掌聲像潮水一樣激盪在教室中。

    響亮的掌聲中,段然嚥了一口口水,使勁兒捅了一下王浩的胳膊,「你不是說她不漂亮?」

    王浩低聲回了句,「我什麼時候說她不漂亮了?」

    班頭看了一圈,這才想起來給阿秀安排座位的事。班裡女生少,因為擔心早戀影響成績,所以女生都是兩兩一座,坐的位置也在中前部。現在阿秀落了單,而班級裡唯一一個落單的位置卻在後面,就是顧宥真的位置。這是這個小霸王,要是欺負了阿秀怎麼辦?

    可是調整的話,動靜又太大了。

    班頭正遲疑著,阿秀對他說,「老師,那我就先過去坐下了。」

    班頭有點後知後覺地看了顧宥真的雙人課桌一眼,驚訝地發現,顧宥真一向隨性的課桌上今天居然整整齊齊的。這應該是個好開端吧,他這樣安慰自己。

    阿秀捧著一堆新的課本向顧宥真的雙人課桌走去。顧宥真看著男同學們藏在書本後隨著阿秀移動的目光,原本想縮回來的手,堅定不移地伸了出去,接過了阿秀的書本,讓她坐到了自己的旁邊。

    阿秀有點驚訝,但還是冷靜地衝他微微一笑,視線在他的鼻樑上停了一下,發現那裡一點痕跡也沒有。

    等她坐下了之後,早讀就開始了。班裡有人的聲音大,有人聲音小,而旁邊的顧宥真卻是捧著英語的課本,視線卻不知游移在何處。

    阿秀小聲地問他,「你鼻子沒事吧?」

    顧宥真猛的醒過神來,低聲回答,「沒事。」

    十七歲的少年心思並不比少女心思好猜多少。過去的這個週末,顧宥真腦海裡一直揮之不去的就是阿秀的影子,那天阿秀雖然走了,可是她跟門衛揮手道別的一幕卻落在了顧宥真的眼中,散場之後,他特地去門衛問了一下,得知阿秀是高二強化班的轉學生,心中就有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期待。所以一早就把自己的桌面收拾地這麼乾淨。

    可阿秀真的出現了,他一向靈活的大腦中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

    阿秀聽到他只簡單地回了兩個字,似乎並沒有友好睦鄰的打算,聳聳肩,不再打擾他。帥氣的男孩都這樣,或許是怕自己纏上他吧,阿秀笑了笑,不再說話,低頭開始研究課本,並在新領的書本上寫下自己的名字。

    顧宥真眼角的餘光偷偷地注視著她,驚訝地看著她那一手漂亮的鋼筆字。這是行草?!他下意識地將自己書本上的名字遮住。

    阿秀卻注意到了他的小動作,鋼筆微微停頓了一下。沒必要吧,都是同班同學,遲早都會知道名字的啊,頭一次遇到避嫌避得這麼利害的男生,明明那天在球場上還沒這樣。阿秀低下了頭,不再看他。

    顧宥真有點惱羞成怒,但臉上卻是一貫面無表情。兩人之間的氣氛一時大有井水不犯河水的意思。

    以上算是一個小插曲,總的來說,阿秀進入省一中的第一天還是非常順利的。各科老師跟她都是第一次見面,特地喊她回答了幾個問題,對她比較滿意。

    只是下午放學的時候,阿秀正在收拾書包,就聽小喇叭段然喊,「宥真,有人找。」

    顧宥真抬頭一望,頓時兩條劍眉擠得緊緊的,表情很是不悅。班裡的不少男生卻哄笑了起來。

    王浩故意轉過頭來,「宥真,鄭雪又來了,你是鐵石心腸,我們可看得心都痛了。」

    顧宥真臉一沉,坐在座位上不起來,臉很不願意看向站在門口的鄧雪,可他臉一轉,就看見阿秀好奇的目光正打量著鄭雪,好一會,視線落在了他的臉上,才輕聲說了一個字,「哦~」

    這個字就有意思了,即便宥真是理科生,也能解讀出最少四種以上的意思。

    宥真氣惱,鄭雪是文科強化班的學生,成績還算不錯,情書告白輪番上陣,惹得他不厭其煩,連老師多次找她談話,都沒用。宥真覺得她是女孩子,多少給她留了點顏面,雖然沒有當面罵過她,但也從來不理她。可阿秀這麼一感歎,他偏偏就從其中感覺到阿秀有點譴責他始亂終棄的意思,他脾氣突然就上來了,「你知道什麼?」

    阿秀也不惱,聳聳肩,繼續收拾自己的書包。

    顧宥真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口氣堵在胸口,無處發洩。他一把扯了書包,就站了起來,大步向教室門外走去。

    鄭雪滿是不安的臉上閃過驚喜,忙迎了上來,「宥真!」

    顧宥真的視線像刀子一樣落在她臉上,鄭雪忍不住瑟縮一下,但還是大膽地將手中的粉紅色的信封遞了過去。

    整個班級都安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這位全校知名的癡情文藝少女的身上。只見鄭雪大膽而執著的目光飽含著玫瑰色的期待緊盯著顧宥真的雙眼。而顧宥真的視線卻落在了那封粉紅色的信封上。

    阿秀饒有趣味地托著下巴看著這一幕,請原諒,她原來在的縣城民風比較保守,真沒見過像鄭雪這麼大膽的女孩。

    「你以後不要再來找我。」顧宥真沒有接,語氣很冷。

    鄭雪瑟縮了一下,笑容有點勉強,「宥真,這是我的一片心意,你嘗試接受一下不行嗎?」

    顧宥真冷眼看著她,「我不想再見到你,這也是我的真心意。你為什麼不接受?」

    鄭雪的臉一下子慘白,「宥真,是因為有了她,你才不接受我嗎?」鄭雪的手臂憤然地指向坐在桌子上津津有味看好戲的阿秀。她今天中午就聽說顧宥真來了個漂亮的同桌,早就按耐不住了,所以一下課就來找他。

    班裡所有人的目光刷的一下子全隨著鄭雪的手臂看向了阿秀。

    哎,這干她什麼事?阿秀低下頭,掏出鋼筆,在白紙上寫了個大大的「冤」字舉了起來。班裡的同學一下子就哄笑了起來。

    顧宥真差點沒忍住笑出聲。而鄭雪的臉色更難看。

    顧宥真轉過頭來,第一次仔細地打量著鄭雪。鄭雪的容貌在省一中的女生中算是比較出眾的了,而且也愛打扮,硬是把七分姿色打扮出十分來。可是偏偏他對她一點感覺都沒有。

    顧宥真認真地說,「如果是因為我顧及同校之誼,沒有直接拒絕你,而導致你有所誤會,那麼這是我的錯。我鄭重向你道歉。而且希望你明白,我不喜歡你,希望你以後不要再來找我。」

    鄭雪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宥真,不要這樣,我會對你很好很好的。」

    顧宥真,「目前有我媽對我好就行了,我有一個媽就夠了。」

    鄭雪又羞又急,可就是不肯放棄。

    阿秀看到了這裡,已經沒有了興趣,男歡女愛,妙就妙在兩情相悅,可這樣一味的死纏爛打,跟作賤自己有什麼分別。而且這個鄭雪一看就是個拎不清的,她才來第一天,就把她扯下水。阿秀搖了搖頭,飛快地收拾好書包,從後門走了。

    而鄭雪眼淚也流了,車軲轆話說了一大堆,見顧宥真還是不為所動,氣得尖叫,「你不過就是因為她長得比我漂亮嘛。」

    顧宥真早已失去了耐心,「麻煩喊班主任來。」

    鄭雪卻是知道的,如果驚動了班主任,一定又要驚動自己的父母。哇的一聲,大哭著跑走了。

    顧宥真氣得要命,要不是看在她是個女生,他早動手了。

    他有點擔心的回頭一看,而那個「冤」家早沒影了。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3-26 11:15 PM

006 小戲陶道士

    因為第一天放學就鬧了這麼一出,阿秀跟顧宥真雖是同桌,卻並不怎麼親密。兩人日常除了必要的對話,基本都沒有閒聊的意思。

    阿秀是覺得顧宥真很帥,而且長相很精緻,屬於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那種,看起來相當賞心悅目。但是那個鄭雪每天早操在操場列隊時就一副仇恨小三的表情瞪著她,以至於她看見顧宥真就反射性地想起了鄭雪,即便有時覺得顧宥真挺好玩的,也沒有興致去逗他。

    而顧宥真見阿秀不喜歡跟他說話,心裡很彆扭,也經常整天不說話。

    兩個人就這麼這麼著,倒也相安無事。

    一個星期之後,從縣城運來的傢俱都到了,阿旁懷和阿秀忙了一個週末,終於把新家安頓好,阿秀親自下廚,做了一桌子好菜,父女兩人其樂融融,正式開始了省城的新生活。

    刑偵的工作沒有規律,有了重大的案件工作起來沒早沒晚,阿旁懷經常神出鬼沒,阿秀早已經習慣他的這種節奏了,所以平日並不怎麼做飯,就她一個人,吃不完也浪費了。很多時候,下午放學回家時,也就在回家的路上,隨便找一家小餐館解決了。

    一個多月下來,她幾乎把回家路上的小餐館都嘗過了一遍,不過她最喜歡的,還是一家餛燉鋪子,是外地前來省城打工的一對小兩口開的,食材比較新鮮,湯底用大骨頭熬得雪白,門面雖然不大,但經常客滿,以至於有的時候,客人都得坐在戶外。

    阿秀也不介意,這餛燉鋪子旁邊就是一條小河,河水是活水,很清澈,晚風徐徐,吹散了一天的悶熱,帶來點涼意,雖然一碗熱湯餛飩吃得滿頭大汗,但是還是很舒服的。

    這天阿秀吃完了餛飩,也不著急走,就坐在河邊吹著晚風。忽聽到橋上傳來一陣嘟嘟的竹杖,阿秀抬頭一看,就見橋那邊走來兩個人。

    一個老人,估計有六十出頭的樣子,穿了一身道袍,灰白的頭髮在腦後挽了一個纂兒,臉上帶了一副墨鏡,右手支著一枝竹杖,左手卻攙了一個小男孩,那個孩子也就四五歲的樣子。

    晚風吹了過去,老人的道袍飄了起來,倒的確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樣子。

    真好賣餛飩的小老闆出來,一見是他,忙打招呼,「陶大師,好久不見了,又去給人看風水了?」

    那個姓陶的老道士呵呵一笑,帶著小男孩直接就在阿秀的對面坐下來了,「老闆,來兩碗餛燉。」

    「好勒。」小老闆應聲進去給他下餛燉。

    陶道士帶著墨鏡的臉就微微抬了起來,好像看著阿秀,「不知這位客人是男是女。」

    阿秀偏了偏頭,突然來了興致,「女。」

    陶道士的頭微微一側,好像很用心聽阿秀聲音的樣子,「聽你的聲音,清亮圓潤,想必容貌上佳,只是似乎跟父母緣分有點……」

    阿秀啊了一聲,似乎很驚訝的樣子。

    陶道士有點得意,「老朽乃是火居道士,在這一代也小有名氣,小姑娘要是有什麼命理風水的困惑,儘管來找老夫。」

    火居道士,也就是俗家道士,可以娶妻生子,既不齋戒也不忌酒肉。

    「哦。」阿秀沒再說什麼。

    陶道士藏在墨鏡背後的眼睛就骨碌碌地轉了幾圈。他不是真瞎,而是有點眼疾,視力不是太好,但是帶上墨鏡,裝成瞎子,很多人都認為瞎子算命准,所以他也就這樣了。因為他會說話,也會察言觀色,周圍的人都覺得他有幾分准,故而送了他一個諢號,叫陶瞎子。

    陶道士心裡有點嘀咕,一般話說到這裡,人們不管信不信,往往都會因為好奇而往下問問,這樣來來往往的只要說上話,只要入了套路,客人就會對他奉若神明。可像這樣半天只說了三個感歎詞的小姑娘,他還真是頭一次見。

    陶道士浮出一個和藹的笑容,「小姑娘,好像有什麼困惑,相逢即是有緣,老朽今日免費回答你一個問題。」

    「好啊,」阿秀原本不太想理他,但見他非來招惹自己,覺得有點兒好笑,「你帶著墨鏡,是因為眼睛看不見嗎?」

    「我爺爺眼睛不瞎。」那個小男孩立刻生氣地回嘴。

    陶道士立刻拍了小男孩一下,「小傑,不要亂插嘴。」他轉頭乾笑兩聲,「姑娘不是我輩中人,想必也不知道五弊三缺……」

    「聽過!」阿秀清脆地回答,「五弊,鰥寡孤獨殘,三缺,錢命權。」

    陶道士被梗了一下,就聽到阿秀繼續說,「經常聽一些算命人說,因為幫別人算命,偷窺因果,洩漏天機,所以遭致懲罰,您該不會要說,因為算命算得太準,所以受到天命的懲罰,眼睛快要看不見了吧?」

    呃,陶道士有點生氣,現在小姑娘怎麼一個賽一個的鬼精,把自己的話都說了。而且從她的嘴巴裡說出來,怎麼聽都有點諷刺的意思。陶道士哼了一聲,「看來小姑娘跟我是沒有這個香火緣了。」

    阿秀有點好笑,拿命理這套來套路我,你可真算是魯班門前耍大斧,關公門口弄大刀,她突然就起了捉弄人的興趣,「那倒也未必,要說算命,我也會算,要不你把你的生辰八字報來我聽聽。你看我算的准不准。」

    陶道士畢竟在這一行混了幾十年了,哪裡那麼容易上當,當即報了一個生辰八字給阿秀,不過生日是准的,時辰卻是錯的。

    這時小老闆給他們端來了兩碗餛燉,陶道士本來想忽悠阿秀一頓晚飯錢,但瞧著阿秀不上當,就有點警惕。按照他們這個行當裡的說法,一哥要狠刀,二哥要拋刀,三棗要跳蚤。「一哥」是指最容易上鉤的客人,對你深信不疑,此時刀一定要狠,狠到什麼限度,金門祖師爺說了:「別傾家蕩產就行!」「二哥」是指對你有懷疑了,或者認為你算得不准,那麼此時千萬不能戀戰,不能有貪心,一分錢不收!「三棗」,是指故意找茬的人,如果一看就是上門找茬的,馬上溜之大吉。

    而這姑娘,不是二哥就是三棗,不好惹。於是陶道士偃旗息鼓,轉而照顧著那個小男孩吃餛燉,不看阿秀了。

    阿秀從書包裡掏出一個草稿本,飛快地給他起了個盤,就像解數學題似的,嘩啦啦地寫了好幾頁紙。等陶瞎子一碗餛燉吃完,她慢悠悠地道,「從這個生辰八字來說,幼時家境不錯,可惜因為時局動盪,祖上蔭庇一日而終。少年時貧苦,可能入過道門,約二十七歲娶妻,三十歲生子……」

    陶道士被她說得一愣,那兩碗餛燉的熱氣模糊了他的墨鏡,他不由得摘下了墨鏡,仔細地打量著面前這位少女。

    阿秀卻目光直直地望著他,「看你的五官與這個孩子多有相似,多數是血親關係,你的面相上看,子孫宮有損,而這孩子的父母宮暗淡,只怕是你的兒子或者女兒,他的父親或者母親,近日剛過世。」

    阿秀低頭在那張命盤上重新畫了幾筆,「但是你剛才給我的時辰卻是兒女雙全,子孫滿堂的命格。所以時辰肯定是不對的,那麼我們反推回去,你的真正出生時辰應該是寅時,而不是未時。」

    陶道士的湯匙撲通一聲掉進了餛燉碗裡,濺起了湯水和蔥花黏在稀疏的鬍鬚上。有點兒狼狽。

    正推,反推,神秘莫測的命理,什麼時候變成幾何推理題了。

    陶道士突然感覺到他這一個月不在,這世界突然變得好玄幻,哦,不對,是突然變得好科學。

    他定定神,將面前的餛燉碗移開,向阿秀一拱手,「老朽失敬,不知姑娘師從何方高人。」

    阿秀笑而不答,陶道士又問了兩句行裡切口,阿秀更是笑著不說話,卻將自己剛才畫的命盤上又補了幾筆,仔細看了看,將那幾頁草稿紙撕下,轉身扔進了餛飩湯鍋的火爐中。

    陶道士這才想起來,剛才阿秀起的命盤竟然是他從所未見的,不由得好奇起來。只是她一把火燒了,竟然沒有看得明白。陶道士心中一動,臉上卻是餘額見誠懇,「也是小老兒三生有幸,竟然遇見高人,不知姑娘能否為我孫子看看。」

    看看,這個就有意思,問卜打卦,總得有個明確的方向,而且他倆也算是半個同行,這個看看,就有點切磋的意思了。

    阿秀笑笑,「你這半個月之內,必有火災,若是我說的應了,你再來找我看看,也不遲。今晚這碗餛燉的錢,就算是這句話的錢了。」

    阿秀說完,站起身衝著屋內喊了一聲,「老闆,我的餛燉陶先生請了,記得跟他收錢啊。」

    啊,小老闆很是意外,特地伸頭張望了一下,見陶道士衝他點點頭,笑笑把腦袋縮了回去。心中暗自納悶,往常陶道士來吃餛燉,往往三言兩語,那些客人就給他結賬了,讓陶道士請客的人,這姑娘還真有意思。

    阿秀背著書包走了,陶道士心中卻暗自稱奇。一直到了晚上,把孫子照顧睡下了,心中還是不能平靜。

    今日阿秀隨口說的幾句話,竟然無一不准。他幼時家境富裕,祖父是十里八鄉有名的大地主,可惜在那個特殊年代,沒幾天就被整死了,父母成了牛鬼蛇神,也沒能活下來,他的日子一下子從錦繡堆裡落進了泥地裡,要不是一個路過的還俗道士看他可憐,把他帶走,恐怕他早就一命嗚呼了。

    這個道士,後來成了他的師父,傳授給了他一些基礎的命理知識,可惜更多的是撈偏門的手段。陶道士為人機敏,有學有樣,很快就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只可惜,真正關於命理風水,他連門朝哪兒開都不知道,幸虧撈偏門的手段高明,故而這些年也是小有名氣,勉強混口飯吃。

    可今天這姑娘,不會真的懂命理風水吧?陶道士琢磨著,一會兒覺得阿秀可能是撈偏門的同行,一會又覺得自己這些往事,連兒子都不知道,這省城裡也更沒有人知道,即便是撈偏門,自己這身上也實在沒有讓人可圖的東西啊?

    陶道士翻來覆去睡不著,又想起來阿秀說他半個月之內必有火災,心中忐忑不安,從床上又爬起來,把家裡的廚房爐灶煤氣統統都檢查一遍,再三確定全都關上了,這才上床睡覺。

    一連幾天,因為阿秀的這句話,陶道士如驚弓之鳥,連門都不怎麼出,家裡也不開伙,吃飯都叫外賣,所有的蠟燭打火機什麼的,全被他收到小箱子裡,找了個借口放到了鄰居家。

    等了十來天,眼看半個月時間就到了,陶道士躺在自家的躺椅裡,看著傍晚天空中濃密的烏雲,不由得暗自好笑。他自己在這個行當裡混了幾十年,怎麼就腦袋一熱,被個黃毛丫頭給打了眼睛。他拿著蒲扇噗噗地當著腦門給了自己幾下,決定明天出門去堵阿秀,好好嘲笑她一番。

    正想到這裡,暗沉的天空突然被一道巨大的閃電劈得通明,沉悶巨大的雷聲隨後而來。陶道士被嚇了一跳,忙收起躺椅回到屋裡,照顧著孫子,兩人便睡下了。

    屋外大雨傾盆,雷霆閃電交加,即便是漆黑如墨的夜晚,也不是亮如白晝。暴雨砸在陶家的屋頂上,如奔騰的馬蹄聲,讓人睡得不安穩。

    陶道士在床上翻了個身,心中卻有點安穩有點得意,今夜雨疾風驟,即便有點火情也被撲滅了,哪裡燒的起來。那小姑娘定是戲弄他的。

    剛想到這裡,忽然一聲巨大的雷聲就在屋頂上響起,家中那老舊的冰箱一直都有點嗡嗡作響,往日在夜裡格外明顯,可此刻,卻突然沒了聲響。陶道士忙豎起耳朵細聽,屋內外什麼聲音都沒有,剛要放下心來,鼻端卻聞到一股濃濃的焦糊味。

    不好,陶道士猛的從床上彈了起來,衝進了客廳,只見那老舊冰箱已經冒起了濃煙,而旁邊電視機也開始冒煙了。

    他顧不得這些,先衝進房間,將孫子抱了出來,送到屋外廊簷下站著,吩咐他要是聽到自己喊他快跑,就趕緊跑出去,到鄰居家喊人。

    而陶道士自己將院落中幾盆原準備收了澆花的雨水端著就衝進屋裡,朝著冰箱和電視就潑了上去……

    天終於亮了,陶道士疲憊不堪地坐在院子裡,看著燒了一半的客廳,直歎氣搖頭。消防人員從屋頂爬了下來,「大爺,不是我說您,這種無照的衛星電視您也敢拉,電線什麼的都不合格,你家起火的原因,就是因為這個衛星器招了雷劈,引起了家中整個電器短路,虧您昨晚睡得不實在,那真要有個萬一,還真不好說呢。」

    陶道士苦笑,擺擺手,「命裡有時終須有,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的。」

    消防的小伙是不信陶道士那一套的,可是也不跟他強辯,「您啊,找個合格的電工或者裝修公司,把家裡的電路重做一遍,可千萬不能貪便宜,那樣會出人命的。」

    陶道士拱手,「多謝多謝。」

    送走了消防人員,陶道士收拾家中狼藉忙活了一天,可心中卻掛念起阿秀來。都說是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這個小姑娘只怕就是不露相的真人,如今既然他們碰上了,何不拜了這小姑娘為師,要是真的能學到兩手,自己這晚年也有了著落,孫子也可順利的長大成人。

    想到這裡,陶道士心中一片火熱,下午四點不到,就拉著孫子出門,往餛燉攤那裡去堵阿秀了。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3-26 11:16 PM

007 餛燉攤論命

    陶道士難得今日沒有穿道袍,也沒戴墨鏡,也沒拿竹竿,而是一副常見的鄰家老頭的模樣,穿著一件體恤衫和大短褲,坐在餛燉攤翹首以待。遠遠地看見了阿秀背著個大書包走來,忙站起來衝她揮手,「來,來,來,這邊請坐。」

    阿秀看了看他的臉色,還有那被火燎到的長鬚,突然很想笑。

    陶道士有點發窘,呵呵笑了兩聲,請阿秀坐下,「是小老兒我有眼不識金鑲玉,得罪高人,還請姑娘寬宥。」

    說完,還給阿秀斟茶,親手端到了她的面前。

    阿秀笑笑,接了茶,卻沒有喝,若有所思地看著他。她眼神清亮,卻沒有咄咄逼人的感覺。可陶道士卻在她的注視下,覺得自己的那些小心思,有點無處遁形。

    他習慣性的摸了摸鬍鬚,思忖了一會,「小老兒今年五十七歲,那天姑娘幫我測的,竟然無一不准,心中非常敬佩。得遇高人,也是小老兒的福氣,不知能否拜姑娘為師,若能學得一兩分,也算是我的造化。」

    阿秀盯著他看,突然想起來自己當年拜師的情景,也想起來師傅的那兩句話,「你為何要學?我為何要教?」

    這樣的漂亮話,陶道士當然張口就來,阿秀搖搖頭,起身就要走。

    陶道士急了,「姑娘,我也是為生計所迫,我年紀已經大了,也不可能再有一份收入豐厚的工作,我兒子媳婦剛剛去世,只留下這個小孫子,我怎麼也得把他撫養成人。若是能跟姑娘學到點真本事,而不是整日提心吊膽的耍嘴皮子,我也能直起腰來,好好教導他,教他成材。」

    陶道士見阿秀又緩緩坐了下來,心中微安,「既然我想拜姑娘為師,今日就跟姑娘說些心裡話。我幼時家道中落,被一位還俗的道士救了,這才在那個動盪的年代留了性命下來,深知生計艱難。我那師傅雖是撈偏門的,但待我即便是親生兒子也不過如此了。我為他養老送終之後,便扮了火居道士,近年又因為眼睛生病,索性裝了瞎子,在這十里八鄉的,混了點小名氣。可遇到姑娘,才知道這世間還有這樣的真本領。我年紀比姑娘大的多,肯定是走在姑娘前面的,故而不敢說傳承衣缽,但是如果能得姑娘傳授一二,我就執弟子禮,只要姑娘說的,我一定身先士卒,絕不怠慢。」

    阿秀看著他,「我師門早已不在世間行走,故而不圖名聲,不圖財勢。你即便要拜我為師,我可以肯定的告訴你,沒有大財可發,最多只有個溫飽,只能積些功德。為你孫兒添福添壽。這世人所求的,我的師門幾乎都給不了。而且我師門門規又多又嚴,其中最基本的一條,便是卦金逢十留一,那九分都得捐出去做善事,而且不能留名。你若真想入我師門,得通過三個考驗。第一個考驗,便是將家產的十分之九都捐了出去。積蓄都捐了,進項也薄了,跟你所求的,背道而馳,你還要拜師嗎?」

    陶道士一愣,許久不能言語。

    阿秀見他面色凝重,也不打擾他,卻喊小老闆上了三碗餛燉。

    待餛燉上了,她拿著湯勺慢慢悠悠地吹著熱湯,又哄著陶道士的小孫子,教他吹熱湯。

    陶道士看在眼裡,見這姑娘不慌不忙,心裡知道這姑娘說的可能多數都是真話,不是嚇唬他的,他的理智告訴他,這麼做不值當,他所要的名聲財富權勢,如果從這姑娘身上他都得不到,那他還要拜師做什麼;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心中有一種直覺,一定得拜她為師,要是錯過了,這一輩子就錯過了。

    「姑娘,不知您的師門是精通哪一項?風水,命理,打卦,醫咒?」陶道士小心翼翼的問。

    阿秀抬頭一笑,「堪輿,也就是風水。可惜如今的人,不太信這個。」

    陶道士眼睛一亮,「都說一命二運三風水,如今信風水的人,大有人在,姑娘要是想出名,那是輕而易舉的事。」

    阿秀反問,「我要出名做什麼呢?我既不要錢,也不要權,圖的就是個逍遙自在,而且你也說了,一命二運三風水,這話說得還是有道理的,運在命之後,風水更在運之後,風水能起到的輔助作用那也是有限的,並不像那些人吹噓得那麼利害,當不得真的。而那些邪門歪道,我也不會教你,你賺不了錢的。」

    陶瞎子半信半疑,他看看阿秀已經吃完的湯碗,又看看坐在一側懵懵懂懂的小孫子,「姑娘,即便是拜你為師,不能大富大貴,但是如果日子能就此安穩,能讓這孩子將來挺直腰桿做人,我也認了。」

    阿秀看著他,突然笑了起來。半個月前那次相遇,她心血來潮給陶道士起了命盤,就發現這個人前半生時運不濟,可不久突然時來運轉,晚年生活很是富足安逸,倒有先苦後甜的意思。而且他的命格的確也適合入玄門。從八字上來看,這個人行事機敏,為人聰慧,但秉性卻不壞,難得的忠義兩全。她既然不願意拋頭露面,有這麼個代言人為她擋掉一些紛紛擾擾,也不錯。要不是因為早有了這樣的打算,她早就一笑而過了。

    但既然準備讓他做自己的代言人,有些話,卻是要說在前面的。

    阿秀將面前的湯碗移開,雙手放在膝上,「五術,山醫命卜相。知道皮毛的人多,通典知義的人少;用來譁眾取寵的人多,用來救國濟民的人少;用陰損手段謀財圖利的多,淡泊名利修行自身的少。你若是入了我門,必須謹遵門規,不能用術數欺騙民眾、譁眾取寵,更別提謀財害命等惡行。若是讓我得知,你要知道,我們這些人,清理門戶的手段,向來是乾淨利落的。」

    陶道士被她說得一懍,這姑娘神色平靜,端莊有禮,彷彿方才說的竟是些家長裡短,並非玄門秘事。他排除心中雜念,「弟子謹遵教誨。」

    阿秀搖搖頭,「你年紀已經大了,只能學些入門的知識,我只能收你做個外門弟子。另外,我現在還在上學,沒有那麼多時間指點你。你且改了現在這客人上門就接待的行事,一日一客,一客雙卦,一卦十日。」

    陶道士認真聽著,「請問師父這裡面有什麼講究。」

    阿秀道,「你不用叫我師父,我跟你之間算是有一段師徒緣分,但我向來不喜歡別人知道我的事情,你且叫我先生就好。」

    又道,「你不妨花重金先將自己的眼睛治好,這也算你散掉家財的第一個考驗。等你眼睛好了之後,我先傳你一些命理與風水的知識。你年紀大了,孫兒又小,需要人照顧,而且也需要時間研究學習這些知識,所以我讓你一日只為一位客人卜卦;你如今名聲不顯,需要別人認可你,當然需要拿出點真本事出來,所以一客雙卦,第一卦免費,說得對了,再卜第二卦;你就將上門的客戶當作自己的研析對象,一個一個認真推斷,我們十日見上一次,看看你的推斷是否正確,又是或者是哪裡出了錯,然後你拿去與客人說,那時客人必定心悅誠服,說起第二卦,不管是問事也好,風水也好,到時都好說話。」

    陶道士哦了一聲,心中記下。

    阿秀正色道,「但我有三不,第一,只看陽宅風水,不看陰宅風水;第二,只斷命,不改命;第三,凡事運數未到,急功近利的客人,能不接就不接,如果實在推搪不過,就告訴他跟他只有一次機緣,絕不可接第二次。你要牢記在心。」

    陶道士認真答應,「先生放心,我記下了。只是這三不,是否是因為五弊三缺的原因。」

    阿秀就笑了,「你在金點裡混了幾十年,難道不知道這五弊三缺的說法是怎麼來的?」

    陶道士有點尷尬,五弊三缺的說法,一般來說,是他們這些撈偏門的人經常放在口頭上,來取信客人或者抬高身價的伎倆,不過他也是真的好奇,在玄門裡是否真的有五弊三缺的說法。

    阿秀認真地看著他,「凡事皆有因果,天道輪迴,無一疏漏,那些行事不端的,終究要報應的。套句時髦話,出來混的,總有一天要還的。有些玄門裡的人,仗著自己懂些門道,用來賺取錢財,卻又不懂得適可而止,最後自然沒有好結果;二則,我們說的五弊三缺,聽起挺嚇人,可這世上,有幾個人,是樣樣都齊全的?且不說其他,如今誰人不缺錢?」

    陶道士一個沒忍住,笑了出來。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我這一門修的是逍遙道,講的是順天意,順心意。並不看重這人世間的富貴。你也要切記。世間人人,福祉有限,慾壑難填,汲汲營營,卻不知有些命中注定了的東西,就像起房子的磚瓦,有些人生來多些,足以蓋得起華堂大廈;有些人生來不足,只能得陋室蔽身。若為生活好些,積極上進,倒也挺好的;可有些人,人心不足蛇吞象,將那生來注定的磚瓦,統統累在一面牆上。最後也不過是,眼見他起高樓,眼見他宴賓客,眼見他樓塌了。」

    陶道士倒也實在,「先生,我有所圖,但我不貪心,只希望能把這孩子培養成人,自己能安穩度過這個晚年。」

    阿秀道,「只希望你時時記得。」

    說完,她的手指輕輕敲了一下她早已經移開的湯碗。粉色健康的指甲在瓷碗的邊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陶道士這才回神,不知什麼時候,他們旁邊的幾張桌子上陸續坐滿了客人,卻不知為何,似乎自始至終都沒有人來打擾他們,彷彿對他們三人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陶道士駭然,「這是什麼……」神通?他最後兩個字卻沒有出口。

    因為阿秀豎起了一根手指,在嘴巴前輕輕一比劃,「謹言,慎行。十日後再見。」

    說完,拎起書包,施施然地走了。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3-26 11:18 PM

008 政治考試和運動會

    基本上阿秀當年師門的共性用四個來形容,就是仙風道骨;三個字形容,那叫-隨心意;兩個字精簡,逍遙;一個字來概括,就是-懶。

    尤其是阿秀,上無長輩監督她,下無晚輩需要她監督,如今行事更是懶上加懶。

    不但表現在對陶道士的授業解惑上,也表現在她日常學校的學習上。

    她入學已經一個多月了,省一中進行了這個學期的第一次摸底考試。雖然他們是理科生,但是因為還沒有進行全國會考,所以政治這一科也在摸底考試之內。

    考試成績公佈出來的時候,整個年級的學生都震驚了。

    阿秀的單項各科分數,再次五門正數第一,而政治剛過及格線,60.5分。別說在強化班了,就是在普通的班級,這樣的低分也是鳳毛麟角,寥寥無幾。

    政治老師被氣得差點兒沒被救護車給拉走。要不是阿秀一臉愧疚外加誠懇的眼神,政治老師簡直懷疑這孩子根本就是有意跟他作對。

    顧宥真也傻眼,這樣外表溫婉,內在彪悍的女生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別人不明白為什麼,作為每天坐在一起超過十個小時的同桌,他卻是明白的。

    這姑娘不但任性,而且還死不悔改。明知自己政治這一門天生死穴,卻從來沒見她在課後複習過政治。上課時被政治老師拎起來一問三不知,坐下後,依舊用鋼筆在紙上畫蘭花畫山水畫些他看不懂的八卦圖,就是不聽講。只有每次要考政治之前,才勉強將書本拿出來翻一翻,那一臉嫌棄加痛苦的表情,跟喝□□似的。

    顧宥真吃驚的視線從她那乾乾淨淨像扒殼雞蛋一樣白淨的政治書上移到她的臉上,阿秀瞬間游移的眼神讓他秒懂,她並不是學不好政治,而是天生對政治有一種反感,能閃多遠閃多遠。顧宥真低頭偷笑,阿秀頭一次面若桃花,轉過頭去不看顧宥真了。

    可其他學生不明白,這五門主科能考年紀正數第一的人,就代表智商絕對沒問題,但是政治卻考了及格線上的最低分,只能說明此人天生六竅通五竅,還有一竅不通。所以學生裡私下暗自給阿秀附加了一個理科怪胎的外號。

    鄭雪甚至還特意在女廁所裡大聲的嘲笑過阿秀幾次。

    阿秀充耳不聞,依舊我行我素,根本沒當一回事。把鄭雪氣得快要發瘋。

    而理科班的班主任對此事也沒怎麼上心,政治只要能及格就好,反正理科高考又不考政治,怕什麼?

    秋老虎的熱度終於退了下去,秋高氣爽的天氣來了,蝦蟹豐美,水果飄香,正是開運動會的好時節。

    阿秀一早起來就感覺有點心不在焉,梳洗之後,走到窗前,為自己卜了一卦,蹇卦,水山蹇,山上有水,君子以反身修德。

    阿秀垂頭喪氣,這是因為最近自己太懶散,連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麼,所以要自己反省自己,修養德行以克服困難?

    唉,怎麼看都不是好事啊。

    等到了學校,進了班級,就看見班裡那八位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女漢子,容顏一片慘白,宛如霜後的小白菜一般蔫巴在座位上,阿秀頓覺不好。

    班長正站在班級前面,胖墩墩的臉上一臉的無可奈何,看見阿秀進來,臉上又是為難,又是同情,「阿秀。」

    「幹嘛?」阿秀只覺得背後寒毛都立起來了。

    「還剩下兩千五百米的項目。」

    「什麼意思?」

    「學校秋季運動會,女子兩千五百米。」班長很同情的望著她。

    阿秀快跪了,在政治科目之後,她再次被人戳中了死穴,體育。雖然她也曾精通健體之術,但是那已經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而如今這幾乎是和平安樂的世界,她已經放棄鍛煉十多年了,別說兩千五百米,就是兩百五十米她也跑不及格啊。

    阿秀求助的目光就投向其他女生,只見滿地黃花憔悴損,個個都是眼淚汪汪的。

    班長聳聳肩,「沒辦法,一共十幾個項目,其他班級女生多,所以分攤得過來。我們班級女生少,每個女生至少要參加兩到三項,因為兩千五百米的任務最重,所以你只要負責這一項就好。」

    阿秀想起早上卜的那一卦,君子以反身修德,555~她不是君子,她只是小女子啊。

    班長看她那可憐兮兮的表情,怕自己心軟,連忙轉過頭去。

    阿秀只好垂頭喪氣的走到座位上,顧宥真就望著她笑。

    阿秀嘟起嘴瞪了他一眼。自從他發現了自己宛如新書的政治課本,失控偷笑,兩人之間的關係就隱隱有了轉變,似乎有了共同的秘密而親近了很多。

    阿秀看他一直笑,似乎很開心的樣子,不服氣地問他,「你跑多少?」

    「男子四千米,還有接力賽,跳高,跳遠。」顧宥真輕描淡寫地回答。

    阿秀瞪他,得瑟,看我那天不給你畫個符,讓你跑步掉鞋子,接力抓不到棒子。

    阿秀難得這麼孩子氣的表情,顧宥真眼角瞥著她,「我們放學後,會做些比賽的訓練,你要不要一起來?」

    阿秀很想堅定的回絕,但是想起來今早的那一卦,哎,這或許是一種冥冥之中的警示,要她撿回那些強身健體的鍛煉吧,「好吧。」阿秀悲催地將頭埋進了課本裡。強化班的霜後小白菜又多了一顆。

    放學後,強化班的學生難得沒有自習,而是男生陪著女生一起去了操場,畢竟強化班在年級裡處處領頭,要是運動會上女生捧個零蛋回來,大家臉上都沒光。這會大家也顧不上男生女生劃清界線了,陪跳的陪跳,陪跑的陪跑,湊熱鬧的就當啦啦隊。幾個男生陪著一個女生,整得女生們也不好意思,卯足了勁兒埋頭苦練。

    本來氣氛一片友好,可是沒一會,體育場上就響起了顧宥真的咆哮。

    「阿秀,你屬烏龜的,四百米居然用了五分鐘?!」

    「阿秀,你太空漫步呢?跑一圈還走一圈?」

    「阿秀,你體育是不是從來沒及過格啊,你瞧瞧,這場上有比你還慢的嗎?」

    「阿秀,節奏啊,節奏,跑步得有節奏,我說得是中文啊,你怎麼就聽不懂呢?」

    「阿秀,不要一直用嘴巴呼吸,你那樣跟魚上岸一樣。」

    「阿秀……」

    阿秀氣得尖叫,「把他給我拖走。」

    班裡的男生女生都哈哈大笑起來,那些平日裡的小矜持都在笑聲中淡去了。

    顧宥真見阿秀被他撩撥得發火了,這才傲嬌地走開,去指點其他人了。

    等阿秀好不容易跑完了十圈,想倒在一邊的看台上休息,他又過來,「起來起來,你有沒有常識的,這剛跑完能立刻停下來嗎?」

    阿秀覺得心肝脾肺腎簡直無一不疼,瞪著他眼中快要冒火星子。可惜喘地上氣不接下氣,哪裡還有力氣去回嘴。

    顧宥真看她不聽話,還要繼續坐下去,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不許坐,繼續走兩圈。」一邊遞給她一瓶已經擰開了的運動飲料。

    胖乎乎的班長在旁邊擔心地看過來,「阿秀,宥真說得對,你真的不能立刻停下來。宥真,你拉著阿秀慢慢走兩圈。」

    這會阿秀已經完全沒有力氣去反對了,被顧宥真拉著胳膊,踉踉蹌蹌地走在跑道上。

    微風吹拂的夜晚,高大俊美的男孩喜笑顏開地拉著漂亮的女孩一起漫步在校園的跑道上,這在充滿了玫瑰色幻想的年紀本來就是一件相當吸引眼球的事情。從他們身邊路過的男男女女無不側目。可是一看到阿秀那生無可戀的表情,眾人哈哈大笑著超越了他倆。

    阿秀已經完全不想說話了,一個是累的,一個是被打擊的,作為一個曾經用雙腳丈量了大唐秀麗江山的堪輿師,如今居然被區區兩千五百米就撂倒了,她突然發現自己已經墮落到了人神共憤的境界,必須要深刻反省以促進靈魂。

    她決定了,從明天早上開始,一定要將健體那一套重新練起來。

    她想著自己的心事,一時居然沒發現顧宥真一直拉著她的胳膊在走動,一直到她的呼吸漸漸平穩了,顧宥真才鬆開手臂,陪著她走回了看台。

    而遠處的教學樓上,遙望著這裡的鄭雪,已經腦補了一幕阿秀勾引顧宥真大戲,憤恨懊惱,猶如愛情片中被人背叛的癡情女主角,哭得像個淚人。

    而身後不時有同學走過,有的搖頭歎息,有的則對她指指點點的。可是鄭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完全不理會。她只覺得顧宥真辜負了自己的一片癡情,而阿秀更是不要臉,居然手段百出的勾引顧宥真。她憤恨地抓起書包就向操場跑去,她今天一定要撕破阿秀的偽裝,讓顧宥真看清楚她的真面目。她這麼想著,急匆匆地跑了過去,路上更是不小心撞到了一個人,她隨口說了一句對不起,腳步卻一點兒也沒停頓,向前跑去。

    可惜,等她到了操場的時候,強化班的學生都已經散了。鄭雪站在操場邊,一腔憤恨無處發洩,眼淚忍不住又流了下來。

    這時身後傳來幾聲卡嚓卡嚓地聲音。鄭雪愕然回收,就看到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留著半長的頭髮,正舉著相機對著她拍攝。

    「你在幹什麼?」鄭雪第一個反應是抬手抹掉了臉上的淚水,攏了一下散落的劉海,然後問那個年輕人。

    那個年輕人放下了單反相機,露出了面容。相比於高中生的青澀,他的笑容有一種不羈和挑逗,一雙桃花眼散發著讓女生心跳加速的不明的信息。

    「我叫萬斌,是一個自由攝影師,來你們學校取景,剛才你在樓道裡撞到了我。你美麗的容顏,率真的眼神讓我心跳不已。我覺得你簡直就是我的繆斯。所以我就跟上來了,希望你不要介意我的魯莽。要是你有空,願不願意看看我給你拍的照片?如果覺得不合適,我可以把照片和底片都給你。」

    萬斌的慇勤和讚美,讓鄭雪備受打擊的心靈瞬間得到了滿足。她帶著點矜持和害羞,衝著萬斌點點頭。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3-26 11:19 PM

009 陶道士的VIP

    十日一課的時間又到了。陶道士覺得總是坐在餛燉攤上太不氣派,所以將地點改到了不遠處茶樓的一個包間。

    有吃有喝有空調,阿秀對此並不反對。

    她拿過陶道士遞過來的一疊a4紙的手寫命盤,歎了一口氣,「老陶啊~」

    陶道士小心翼翼地哎了一聲,畫面有點滑稽。

    阿秀用手彈了彈那疊紙,「現在都什麼時代了,要與時並進啊。對於客戶的資料要妥善管理,可能電腦文檔對你來說有點困難,當最起碼一個客人或者一戶家庭,你也用個文件夾夾一下。拿出去也是個專業形象啊。」

    陶道士有點不解,「我們這行不是越神秘越好嗎,最好動動嘴皮,掐指算算,讓人看得高深莫測才好嗎?」

    阿秀把腦袋搖得很有節奏,「掐指算算,那是因為過去沒有電腦,如今有電腦有手機,那麼複雜的東西電腦都能算出來,而我們的風水命理,總有一天會變得不再需要我們起盤,而是輸入了生辰八字或者朝向時間等,就能讓電腦幫我們計算出一些基本的信息。」

    「哦。」陶道士茫然地點著頭,「要不您教教我怎麼用電腦?」

    阿秀又搖搖頭,「現在你還是先打好基礎吧,那些我也沒搞明白呢?反正最古老的東西,和最先進的東西,都有一個共性,那就是普通老百姓都不懂。你,靈活體會。」

    陶道士覺得其中大有深意,「您是說,這兩者都可以用來忽悠……哦,不,」他揪著自己的鬍子使勁兒想了半天,那些商業廣告裡面都是怎麼說來著,「提升……我們的專業形象?!」

    阿秀用一種很欣慰的眼神看著他。

    陶道士突然覺得自己好單純好天真,這套路太深了,您不是說師門這個不幹那個不做嗎?

    阿秀輕飄飄地丟來一句話,「畢竟誰都要吃飯的嘛!」

    陶道士愕然之後,突然有一種想要爆笑的衝動,「我……一定靈活體會。」

    阿秀笑笑,「這些……這些……不太對,你這邊的時辰弄錯了,這位五十多了,找你問什麼?莫非是問子嗣?」

    陶道士湊過去一看,「對。這位陳女士挺有錢的,在省城裡也是個排得上名號的女強人,跟老公離異多年,只有一個兒子,結婚六七年了,媳婦一直沒懷上,小兩口幾乎把全國的大小醫院都跑遍了,醫生都說沒毛病,就是懷不上。所以懷疑家裡風水有問題。想請我去看看。」

    阿秀往下翻了幾頁,「咦,怎麼沒有她兒子和媳婦的生辰八字?」

    陶道士問,「我們這不是看風水嗎?跟生辰八字有什麼關係?」

    「來來來,敲黑板,畫重點,認真聽。」阿秀端起茶抿了一口,「一命二運三風水,四積功德五讀書,六名七相八敬神,九交貴人十養生。一個人的一生際遇、成敗得失,起最關鍵作用的,當然是命和運,可是其他的因素也不可忽視。可是我不知道你是否聽說過木桶理論,一個木桶裡能裝多少水,不取決於最高的那塊木板,而是取決於最低的那塊木板。如果她的兒子命中注定無子,你就把她家的風水調成金鑾殿又有什麼用?所以一個不懂命理的風水師,注定不能成為一個成功的風水師。而有的命理師,卻能闖出風水師的名頭。我們就像一個醫生,你得方方面面都看仔細了,才能找出問題根結所在,才能有的放矢。」

    陶道士在某些方面的神經有點職業性的敏感,「那是不是說,要是這位客人明明命中該有的,卻在風水上給他動了手腳,一樣會讓他產生麻煩?所謂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阿秀瞪他,「你就不能學點正能量的東西?」

    陶道士忙不住呸呸了幾聲,「習慣了,習慣了,一定改一定改。」接著忙岔開話題,「我現在就問她。」

    他拿起電話,直接發了一個短信過去,不一會兒,那邊就回復了一條短信過來。

    陶道士將那兩人的生辰八字工整地寫好。

    阿秀也不吭聲,就靜靜地看著他起了兩個人的命盤,然後讓他嘗試推算。

    算了半天,陶道士舉著兩張命盤,「這搞什麼啊,明明兩個人明年就能有孩子了,這算算時間,也就是兩三個月後就能懷孕了。這還要看什麼風水啊,不管懂不懂風水,只要推算出來這個結果,這個錢是三個指頭捏田螺,穩拿呀!」

    阿秀聳聳肩,「明白我為什麼說,有的命理師明明不懂風水,卻能闖出風水師的名頭了吧?」

    陶道士直咂舌,「真是,真是難者不會,會者不難。」

    「但是!」阿秀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你既然接了這個單子,就好好幫人家看看,收了錢,就要做事。可不能敷衍人家。」

    「先生,您放心。」陶道士認真地說,「我一定靈活體會。」

    隔日,陳女士推掉了所有的事物等候在家中。九點半,別墅的門鈴准點地響起。她忙從沙發上跳起,小跑著去開了門。「哎吆,陶大師,歡迎歡迎,快請進,快請進。」

    其實陳女士早前也不信風水,只是混商場多年,多少被同化了些,在加上兒子媳婦一直生不出孩子,看了多少醫生都沒用,只好將信將疑地聽人指點,去找了陶道士。

    誰知道陶道士卻跟一般的算命瞎子不太一樣,第一卦不收錢,看準了再來第二卦。而且陶道士的確拿了她的生辰八字,能講出她許多不為人知的事情,她一下子從一成信變成了九成信。

    而且陶道士現在每日只接待一位客人,她好不容易才搶到了今天這個空位,為了今天,她把兒子媳婦都扣在了家裡,哪裡也不准去。

    她兒子媳婦坐在沙發上,無奈地對視著,也不敢說什麼。沒一會,只見陳女士引著一個老頭走了進來。

    老頭身型硬朗,留了一把飄逸的鬍子,臉上帶著一副墨鏡,花白的頭髮在腦後還紮了一個小辮子,很潮的體恤衫,筆挺的牛仔褲,腳上穿著一雙相當新款的阿迪達斯三葉草,手裡拿著一個寶藍色的盒子。

    可惜阿秀沒有第一時間看到他的新造型,不然一定會誇他體會的太靈活了。

    陳女士的兒子媳婦看得下巴都快掉下來了,這是算命的陶瞎子,怎麼看著像港台的老明星?

    陶道士呵呵一笑,很有些派頭的跟他們一一握手。

    然後在沙發上坐下,從裡面拿出了羅盤,相機,文件,紙筆。

    「請問您家的建築圖紙可準備好了?」陶道士問。

    陳女士忙從桌子上拿出早已準備好的圖紙和圖紙複印件遞給了陶道士。

    陶道士仔細看了看,拿著羅盤,從大門外開始,量了各處大小門的朝向,又拿相機將房間內外都拍了照片。陳女士三個人跟著他後面跑上跑下,完全不知道他在做什麼。

    大約一個小時以後,陶道士回到客廳坐了下來,拈著鬍鬚道,「陳女士,你家這房子,大體還是不錯的,尤其是財星方位好,只是有點妨礙子嗣。」

    「可不是嘛!」陳女士一拍大腿,「您說怎麼改?」

    陶道士呵呵一笑,「其實也不難,您現在住在二樓的東側,他們兩位住在三樓的東側。只需要將他們二位移到三樓的西側房間。將那個房間的藍色油漆改為淡青色、蘋果綠色或者淺褐色,放些綠色花草,多擺些瓷器飾品或者石雕泥雕之類的裝飾。不要養魚,避免藍色或黑色即可。床頭一定要靠在這裡。就行了。」

    哎,陳女士一家三口面面相覷,一般風水師不都是要擺貔貅八卦陰陽鏡之類的嗎?「陶大師,需要加些什麼擺設,您儘管說,不管多難找,不管多貴,我都能想辦法。」陳女士很豪氣的說。

    陶道士笑得很有不食人間煙火的高人風範,「風水一道,玄之又玄,天下萬物皆有五行之氣,只要用對了,就能生效,並非一定要用那些。藥不在貴賤,能治病就行啊。」

    這一家三口將信將疑。

    陶道士又說,「放心,只要按照我說的去做,快則兩三個月,慢著半年,必有好消息。」

    陳女士聽得眼睛一亮,剛要說什麼,又聽得陶道士繼續說,「當有一事,我必須說在前面,既然你們已經找了我來看風水,這半年之內,你可就不能再找其他人來亂了我的佈局。半年到了,如果無效,你們儘管去砸我牌子,另請高明。」

    陳女士一聽他說得如此斬釘截鐵,跟是高興,掏出一個厚厚的紅包,就遞給陶道士。

    陶道士唸了一聲無量壽佛,「陳女士有所不知,我師門的規矩是逢十取一。這些酬勞,我只取十分之一,另九份還請陳女士幫忙捐給啟明星孤兒院,只需把匯款單據給我就行了。」

    三人都很驚訝。陳女士忙點頭,「好的,好的,我一定照辦。」忙從紅包裡抽出了一大部分。

    陶道士看得心如刀割,忙垂眉斂色,又唸了一聲無量壽佛。

    那母子三人也不知道這是個什麼講究,沒頭沒腦地也跟著唸了一聲,然後陳女士將瞬間減肥成功的紅包恭恭敬敬地用雙手遞給了陶道士。

    陶道士雙手接過,將桌上的物品一一收好,拿起那個寶藍色的盒子,像走秀一般告辭了。

    母子三人望著手中捏著的厚厚一疊鈔票,面面相覷,不知道該說什麼,沉默了良久,陳女士大手一揮,「現在就找裝修公司,買漆刷牆。」

    出了門的陶道士哭喪著臉,打了一輛出租車走了,心中默念著,散財也是一種修行,無量天尊,嗚嗚嗚~他的鈔票~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3-26 11:19 PM

010 友誼萬歲

    陶道士回家之後,就像學生寫論文一樣,將這樁風水事務明細信息以及自己的處理方法寫得一清二楚,然後放進專屬的文件夾中,準備幾日後拿給阿秀檢查。

    只是他都多少年沒寫過這麼多字了,不免抓耳撓腮,以至於頭頂的花白頭髮日益稀疏,越來越有聰明腦袋不長毛的趨勢。

    阿秀沒空關心這些,自從那天在體育場上跑了幾圈,被顧宥真氣得半死,她就下定決心為自己制定一套強身健體的計劃。說來也沒什麼新意,不過是將當年師父傳授的那套技擊之法從頭練起。這些年她雖然自己偷懶沒有練,但是阿旁懷卻得了她的指點,大有收益。

    大唐遊俠之風盛行,民風開放,她的師門托身在道觀之中,更多的圖的是這個身份帶來的便利,遊走在世間,行俠仗義,快意恩仇。她的師父與師兄都是驚才絕艷之輩,傳授給她的技擊之法糅合了舞蹈的姿勢和技擊的犀利,絕非簡單的修身養性的內家拳。阿秀這麼多年偷懶不練,也是跟這套技擊之法殺傷力太大有關。而看看如今的自己,跑上不到一千米就快掛掉了,要是哪天真的因為體質太弱而掛掉,她都無顏去見師父師兄們。

    於是她痛定思痛,每日提早一個小時起身,開始鍛煉身體,見效顯著,最起碼四百米已經能勉強及格了。如今每天放學後,顧宥真一如既往的在體育場上對著她毒舌吐槽,但是他心裡也很驚訝,雖然跟別人相比不出色,但是跟她自己相比,提升的速度那是相當快了。照著這樣下去,一個星期後的運動會,阿秀即便拿不到名次,但也不會成了倒數。

    顧宥真不禁搖搖頭,他的人生裡還真沒出現過倒數這個詞,不過換成了是阿秀,他不禁想起她每次面對政治試卷的坦蕩蕩的光棍模樣,估計她可能不會怎麼介意啊。

    阿秀慢慢跑到了看台,顧宥真遞給她一瓶運動飲料,阿秀接了過來,連喝了好幾口,才坐下來休息。

    顧宥真故意問她,「作業都做完啦?」

    「嗯。」阿秀應了一聲。

    「那政治複習了嗎?明天有小考?」顧宥真佯裝不經意地問。

    討厭,阿秀瞪他,哪壺不開提哪壺,剛才她還想跟他說聲謝謝呢,幸虧沒說出口。

    有同學跑過來,「宥真,阿秀,大家都累了,一起去吃砂鍋排骨怎麼樣?」

    「好啊。」宥真大聲地應著。那個同學揮揮手,又去招呼其他人一起去了。

    阿秀偷偷拎起身上的體恤,直覺的滿身汗味,「我不去了,一身汗味。」

    顧宥真隨口來了一句,「挺好聞的。」

    阿秀滿臉緋紅,「你說什麼呢?」

    顧宥真微微有點不自在,「一幫男生呢,哪裡能聞到你們女生身上的那點汗味。」

    男生的滿身臭汗,阿秀的思路一下子被叉開,「我被你說的一點胃口都沒有了。」

    顧宥真推著她,「同學,我們男生浪費著大好時光,陪著你們鍛煉身體,你們女生怎麼可以這麼不講義氣,還沒用完就把我們給扔一邊了。」

    阿秀真心覺得沒有好臉色對著顧宥真實在不是自己的錯。氣呼呼地拎起書包跟著同學們一起去砂鍋店了。

    砂鍋店的老闆看見一下子來了二十多個學生,高興地眉開眼笑。這幫學生是常客了,真好是半大小子吃窮老子的年紀。別的客人一次來點一份,這幫男生,一個人吃三份都沒問題。

    學生們一窩蜂擁了進去,把砂鍋店幾乎都坐滿了。老闆娘眉開眼笑的挨桌點菜,還主動送了些小菜上來。點到顧宥真這一桌,看見顧宥真的手臂搭在了阿秀身後的椅子上,就意味深長的哎吆了一聲。

    顧宥真臉有點微燙,手臂卻沒有拿下來。

    認真看菜單的阿秀沒有發現她幾乎是被顧宥真半護在懷裡,她正認真地一個圖片一個圖片地看著,不是還抬頭問對面的同學,「是排骨的好吃,還是三鮮的好吃?牛肉的呢?是不是也不錯?」

    顧宥真不爽她忽視自己,一把扯過菜單,對老闆娘說,「來一個排骨的,來一個三鮮的,來一個牛肉的,來一個肥腸的。」

    阿秀吃驚地望著他,「你是豬嗎?這麼能吃。」

    顧宥真在同學的哄堂大笑中,也不好說什麼,就那麼瞪著阿秀。阿秀只好摸摸鼻子,一會兒看這邊,一會兒看那邊,閃避著他似乎要殺人的目光。

    鄭雪和萬斌走進這家店的時候,看到的正是這一幕,不過阿秀感覺地是顧宥真磨刀霍霍要找她算賬,而鄭雪感覺到的卻是顧宥真玩笑之下的全神貫注的凝視。

    她心中一堵,腳下一滯。身邊的萬斌立刻感覺到了,低頭問她,「怎麼了?嫌人多麼?要不我們換一家?」

    鄭雪抬頭看著萬斌,萬斌深情款款的眼神讓她頓時好受了很多,「不用。」鄭雪說,主動將手環住了萬斌的手臂,「他家的排骨砂鍋真的不錯,我們一起嘗一嘗。」

    萬斌微微一笑,略顯得有點薄的唇有點意味深長,「好啊,我以後也會帶你去吃其他好東西的。」

    「嗯。」鄭雪看著他,用力的點頭,彷彿兩人之間許下的是山盟海誓般的誓言,然後微微抬起頭,目無旁人地找了個空位坐下了。

    「那不是鄭雪嗎?」段然低低地驚呼著,「那個男的是誰?怎麼從來沒有見過,這麼老,應該已經工作了吧?」

    高二的學生還比較直率,聞言呼啦一聲全都轉過頭去看鄭雪和萬斌。萬斌落落大方地向眾人微微點頭,而鄭雪矜持而高傲的微抬著頭,不向眾人看一眼。

    一邊是帥氣十足的俊美型男,一邊是穿著校服滿身臭汗的青澀男生,兩項對比,萬斌立刻被凸顯出來。

    阿秀也在看著萬斌,神色卻有些凝重。這個人雖然有點派頭,但是眼白帶粉,微有水光,眼神飄忽,一副典型的藏奸面相。這個人找上了鄭雪?想要幹什麼?

    顧宥真只是掃了一樣萬斌,就沒有多留意。心中倒是輕鬆很多,難怪最近鄭雪都沒怎麼堵他,原來有新的目標了。可低頭一看,阿秀目光炯炯地盯著萬斌,頓時氣不打一出來。

    「你看什麼呢?」

    阿秀被他突然貼近耳朵低聲問話嚇了一跳,他呼吸的熱氣都噴到自己耳朵上了,還從來沒有人靠自己這麼近。她趁著眾人注意力都在萬斌身上,忙一把把他推開。

    顧宥真心中頓時火冒三丈,但人太多了,不好發作,只得忍了下來。

    這時老闆娘送了砂鍋上來,眾人的注意力立刻回到了熱騰騰的砂鍋上。

    顧宥真沉著臉,把四個砂鍋全都放在了自己面前。

    阿秀的注意力卻還沒從萬斌的臉上撤回來。顧宥真咬牙切齒,「你還看?」

    「嗯。」阿秀敷衍了一聲,「那個人看起來挺帥的……」

    小人、色狼、膚淺,那個男人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東西,帥,能有他帥嗎?顧宥真決定了今晚這四個砂鍋阿秀一個也別想吃到。

    「但是,怎麼看,都不像個好人啊。」阿秀小聲嘀咕著。

    顧宥真眉開眼笑,立刻將自己最喜歡的排骨砂鍋移到了阿秀的面前。

    阿秀還嘀咕著呢,「鄭雪怎麼跟這種人攪和在了一起,女孩子,要吃大虧的。」

    顧宥真滿不在乎,鄭雪纏了他這麼久,從開始的好言相勸、發展到找老師警告、直至最後無可奈何地視若無睹,她都不當一回事,一根筋兒似的只管自己想幹什麼,他早就巴不得有個人能轉移鄭雪的注意力。「你吃你的砂鍋吧,別好心被人當作驢肝肺。」

    旁邊的班長也說話了,「鄭雪有點執拗,只怕我們說什麼她也不會聽的。尤其她對你還有誤會,你要是去警告她,說不定誤會更深。我找個時間,跟文科班的班長說一聲吧。看能不能勸勸她。」

    阿秀想想也是。

    這時桌上其他人的砂鍋還在陸續得上,有些人已經按耐不住,拿起筷子搶顧宥真的三份砂鍋了。

    顧宥真連忙操起筷子開始攔截,頓時桌上一片筷光勺影,阿秀趁著顧宥真忙著阻擋其他人,也偷偷地夾了兩塊牛肉和肥腸,吃得不亦樂乎。

    顧宥真忍不住笑著和同學們鬧成了一團。

    班長在旁邊看著,敦厚微胖的臉不禁搖搖頭,這個顧宥真,喜歡人家就直接說唄,這麼轉彎抹角的,只怕高中畢業,阿秀也未必能明白。幸虧他長了一張帥氣英俊的臉,不然這麼彆扭,情商嚴重缺貨,妥妥的找不到女朋友的命啊。

    砂鍋吃完以後,自然是各回各家。顧宥真看著那個主動分攤完砂鍋錢然後拎包就跑的姑娘,無可奈何地翻了個白眼。

    青蔥校園的時光似乎很漫長,但在不知不覺間又飛快地溜走了。運動會終於開幕了。

    顧宥真拉著阿秀去給他當啦啦隊,阿秀不幹,「我不去,你不是說你很厲害嗎?有沒有人加油有什麼關係?」

    顧宥真氣得跳腳,「我當然很厲害,可是我們倆是什麼關係?」

    阿秀警惕地望著他,「我們倆是什麼關係?」

    顧宥真一口氣堵在胸口,半天才能說話,「我們同班吧?我們倆同桌吧?我們男生陪著你們女生練個半個月的體育,日曬雨淋,從來沒抱怨過吧?你看看其他女同學,都在為男生加油吧?你怎麼就小氣,給同桌喊兩聲加油都不願意?」

    阿秀看了看,班裡的女生的確都在給男生加油,不時遞給水遞個毛巾什麼的,她這樣也的確有點……她抬起頭,沖顧宥真不好意思地笑笑,「好吧。」

    顧宥真噓了口氣,眉飛色舞,「那就快點吧。我那邊比賽都快開始了。」

    於是阿秀幾乎一整天都像個小尾巴一樣跟著顧宥真到處跑,幫他拿衣服、幫他遞水,唯一不需要做的就是幫他加油,因為只要他參加的比賽,女生永遠比男生多,尖叫聲和加油聲簡直能刺穿人的耳膜,而她的額外負擔就是在賽事結束後,顧宥真跑向她的那一刻,強作鎮定,忽視掉各路投過來的刺眼的目光。

    這個小子,阿秀氣得很想撓他,但是那樣的話,更像別人口中揣測的「女朋友」吧。阿秀強忍著,向他露出了一個咬牙切齒的充滿同學友誼的疏離的微笑。

    顧宥真有點得意,但是他哪裡那麼容易就被阿秀抓住把柄了,特別誠懇地向阿秀道謝,而且長篇大論地讚美她高尚的友誼。

    這麼「無恥」的人,阿秀鬱悶得目瞪口呆。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3-26 11:20 PM

011 運動會

    顧宥真所有的項目都進行完了,阿秀如釋重負,趕緊把他的東西都還給了他,自己走到一邊的看台上去休息。

    顧宥真跑去給男生的接力賽加油,阿秀終於能安靜一會兒了。

    她坐在看台上,看著滿體育場活蹦亂跳,大呼小叫的少男少女們,不禁露出了一個愉悅的笑容。

    這個世界,雖然有那些林林總總的不盡人意,但是更多的,是這些隨手可及的平淡的幸福。

    「卡嚓。」

    阿秀敏感地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只見那個叫萬斌的男子站在她同一排座位不遠的地方,正端著相機對準她。

    「你好。」萬斌放低手中的相機,朝她一笑,並向她走了過來。

    阿秀微微皺眉,心中很不悅。

    「我叫萬斌,是一個自由攝影師,最近在你們學校采風。」他向阿秀伸出右手。

    阿秀卻向他伸出左手,「我能看看你都拍了什麼嗎?」

    「好啊。」萬斌很高興地在她旁邊的位置坐下,「我這個是數碼單反,國內不常見,從日本帶回來的。按這裡可以反映已經拍攝的照片,還可以在相機上簡單的編輯……」

    萬斌的話突然被梗住了。只見阿秀熟練地操作著他的「高級」數碼單反,在他拍攝的照片裡飛快地翻找著,「……你懂攝影?」萬斌試探著問,「挺熟練的嘛。」

    「不,」阿秀頭也不抬,「我的鄰居經常玩這個,有時也借給我玩玩。」

    萬斌一下子覺得自己身上的藝術家的神秘感光環淡掉了很多,「是嗎,難得一見一個懂攝影的女生。」

    阿秀抬起頭,用一種很詭異的眼神看著他,「不,我的鄰居拍攝的對象跟你不一樣,他是法醫,專拍屍體的。」

    萬斌一下子覺得背後的汗毛zeng的一下全都立起來了。

    阿秀衝他毫無笑意地彎了一下嘴角,「改天有機會介紹你們認識,相必你們有很多可以交流。」

    晦氣,他拍的都是活色生香,誰要跟拍屍體的人交流,萬斌心裡暗罵,這個女學生看起清純又漂亮,還以為很好騙,誰知道這麼瘆人,他不想再搭訕了,只想拿回相機一走了之。

    阿秀卻不肯如他所願,她基本將相機裡的照片都翻過了,全是拍女生的,是很青春靚麗,可哪有采風只盯著女生的臉蛋和身段拍的。她直接取下了單反的儲存卡。

    「哎,你要幹什麼?」萬斌急了。

    阿秀挑挑眉,「這裡想必是你採風的成果,我也想讓大家都欣賞一下,自由攝影師嘛,聽起來挺拉風的,想必水平肯定不同凡響,我想我們學校的領導、老師還有家長們一定很想一同欣賞一下。」

    萬斌額頭冒汗,這個女孩子太犀利了,他一直借口在校園采風,別人聽了,多數會誤以為他是得到校方允許的,可這個女孩子不但沒有其他女孩身上常見的青澀與羞怯,甚至直接拿到了自己的儲存卡作為證據。萬斌不敢動手,這裡可是學校運動會,只要她大喊一聲,今天自己就得吃不了兜著走。

    「這些還是樣片,沒有編輯呢,等我好好編輯一下再看也不遲。」萬斌強辯著。

    阿秀冷笑,「這個儲存卡,我收下了。也希望我們學校的女生都不會成為你採風的對象。如果我在我們校園裡再看到你,我只能把這個卡送給學校領導欣賞一下了。」

    其實,即便是采風以女學生為對象,也不是什麼上綱上線的罪名,可是經不住萬斌心中有鬼,不敢深究,只得臉色鐵青地接過相機走了。

    阿秀冷笑,什麼東西,也敢在她面前裝神弄鬼。

    學生之間流行的東西,像惡作劇啊,最潮的明星或者歌曲啊,她或許沒有那麼精通,可是這種社會刑事案件,還有那些魑魅魍魎的手段,她都不知道從她爸阿旁懷那裡聽了多少。人家小姑娘是聽童話故事長大的,她可是聽阿旁懷的刑偵實錄長大的。再說了,法制社會下的物種也敢跟她擺現,哼哼……

    顧宥真急匆匆地跑過來,「那個傢伙剛才在幹什麼?」

    阿秀奇怪地看著他,「忽悠小姑娘唄,還能幹嘛?」

    顧宥真一下子詞窮了,姑娘你這麼直接,會把人嚇跑的。

    不過也好,把別人都嚇跑,他就安心了。

    阿秀看他一會兒皺眉,一會兒笑得奇奇怪怪的,不由得歎氣,虧他臉長得漂亮,讓人百看不厭,要不然就這抽風一樣的節奏,遲早得進精神病院。

    萬斌走下看台不遠,就遇到了鄭雪。鄭雪臉色不愉,「你剛才在跟她說什麼?」

    萬斌心思一動,「唉,我都不知道現在的女學生都這麼複雜,還好你跟她不一樣。」

    鄭雪聽得眼睛一亮,「她幹了什麼?」

    萬斌一副不想道人短長的樣子,「算了,也沒什麼。我以後盡量避開她就是了。跟一個不成熟的人有什麼好計較的。對了你今天的活動都結束了嗎,能走了嗎?我請你吃飯。」

    鄭雪很高興,眼中儘是情意綿綿,「你稍等我一下,我下面還有女子長跑兩千五百米。」

    萬斌怕跟鄭雪再當眾糾纏下去,阿秀真的會把儲存卡交給校方,他不好脫身,他眉頭微微一皺眉,「這樣吧,我今晚帶你去吃好吃的,不過那家飯店不接受預定,一定得客人親自排隊。我先去排隊,你一會結束了,再來找我?」

    鄭雪嬌笑著,「好哇。」

    萬斌當著這麼多師生的面,當然不可能像私下那麼親密,只是衝她笑笑,就背著相機離開了。

    鄭雪癡癡地望著他遠去的背影,年輕的臉上全是幸福和得償所願,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原來她覺得顧宥真千般好、萬般好。如今有了萬斌,她只覺得自己過去像夢一場。如今誰要是敢來跟她搶萬斌,她一定要那個人好看。

    鄭雪想到這裡,猛地回頭四處張望,那個阿秀呢,搶了顧宥真還不夠,現在居然還來勾引萬斌。

    「鄭雪,鄭雪,你怎麼還不去,女子長跑就要開始了!」她的同學急急地喊著,鄭雪這才悻悻然向起跑線跑去。

    而當她到達那裡時,赫然發現阿秀就站在她旁邊幾個位置。鄭雪的眼神一下子就冷了下來。

    阿秀卻沒注意到鄭雪,她的位置在外側,比較靠前,所以也沒有向後看,反而是顧宥真在旁邊喋喋不休,弄得她根本不想回頭。

    一聲槍響,阿秀冷靜下來,向前跑去。

    這兩周的訓練還是相當見效的,顧宥真挑著眉看著阿秀奔跑的身姿,在風中飛揚的長髮,心也飄飄然,根本沒有注意到鄭雪也在這場比賽當中。

    女子長跑已經是今天運動會比賽的最後一個項目了,強化班的學生都集中到了這裡,分散在跑道的不同階段,給阿秀遞個水,喊著加油。

    阿秀沒有精力去回復他們,只能點點頭,一開始還覺得腿像灌鉛了那麼重,到後來,人跑得都幾乎麻木了。

    顧宥真就跟了上去,「阿秀,阿秀,最後一圈了,你相當靠前,從現在開始加速,跑進前三肯定沒有問題。加油……」

    刺耳的哨聲在場上響起,體育老師舉著喇叭沖顧宥真高喊,「那個同學,不許陪跑,注意安全,不許陪跑。」

    顧宥真忙道,「我在終點等你,現在開始加速。」

    阿秀滿頭滿臉的汗水,呼吸重得像拉風箱的聲音,只能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顧宥真看了看她,慢慢往後,向終點跑去。

    阿秀聽了顧宥真的話,腳下開始加速,越過了一個又一個的選手,其中就包括了成績並不理想鄭雪,她比阿秀整整落後了一圈,而阿秀從她身邊超過時,已經離終點相當近。

    鄭雪本來已經精疲力竭,看到了阿秀的背影,突然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猛的腳下發力,彷彿要從阿秀旁邊超過,卻在靠近時,手臂猛的打在了阿秀的背後。

    阿秀雖然在加速,但是已經力竭,被鄭雪推得一下子失去了平衡,整個人一頭栽了下去。顧宥真整個人像一頭豹子一樣,從人群裡彈了出來,一把抱住了阿秀,兩個人倒在了地上。

    圍觀在終點的同學,不少人發出了驚呼,更有強化班的女生們頓時摟起了袖子圍住了鄭雪,「你幹嘛推人!」

    「我沒有。」鄭雪大聲地說。

    「沒有,這邊這麼多人都看見了你出手了,你還狡辯,要不要臉?」

    「我沒有。」鄭雪聲音更大了。

    這時就聽到顧宥真和阿秀那邊有人突然喊了起來,「快叫校醫,阿秀暈過去了。」

    鄭雪一聽,頓時一驚,她剛才只是臨時起意,只想找阿秀出氣,卻沒想過後果會怎麼樣。聽說阿秀暈了,她心中靈機一動,頓時兩眼一閉,也裝暈了過去。

    她平日裡嬌生慣養的,也沒怎麼跑過這麼長的路,人也很疲憊,既然裝暈了,索性就閉著眼睛休息,隨便校醫怎麼著了,就這麼樣,她居然睡著了。

    當這畢竟不是家裡的柔軟的睡床,等她醒來時,就聽到校醫在和顧宥真還有阿秀說話。

    「阿秀同學,你應該沒什麼事,剛才暈過去,應該是劇烈運動後突然驟停引起的心臟不適,以後要適當加強身體鍛煉,不能光成績好啊,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

    阿秀小聲向校醫道謝,然後問校醫,「那顧宥真的傷呢?」

    鄭雪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來,顧宥真受傷了?難道是剛才……

    就聽顧宥真在旁邊說話,「我沒事。」

    校醫輕笑了一聲,「他沒有大問題,只是背後有點擦傷,過個幾天就好了,恐怕回家洗澡不太方便。讓你家人給你抹點消炎藥,如果不方便,這幾天每天來我這裡,我給你抹點消炎藥也行。」

    阿秀的聲音停頓了一會,又問,「鄭雪呢?她怎麼樣?」

    「她呀……」校醫的聲音拖得有點長,唰得一聲拉開了鄭雪床位周圍的簾子,「鄭雪同學醒了沒有?休息這麼久了,要是再不醒,我就得掐人中了。」

    鄭雪佯裝虛弱,微微睜開了眼睛。

    就看校醫他們三人都看著她。

    鄭雪低聲地說,「我這是怎麼了?怎麼眼前一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校醫呵呵兩聲,剛才體育場上那麼大動靜,強化班的女生差點就動手要揍鄭雪了。不過作為校醫,他就不說什麼了。「你沒事,趕緊起來吧,天都要黑了。」

    「哎呀!」鄭雪連忙坐了起來,萬斌還等著她吃飯呢。

    顧宥真看著鄭雪連句話都沒有就一副匆匆要走的樣子,一把就把門擋住了,「你推暈了阿秀,連句道歉都沒有,就想走了?」

    鄭雪抬起頭,冷笑,「誰說我推她了,我那會體力不支,快要暈倒了,一時失去控制不小心碰到她也是有可能的,怎麼說得我好像要害她似的。再說了,她從我這裡搶走你還不滿足,居然還去勾引萬斌,這樣不要臉的女生,活該被別人推。」

    「你。」顧宥真額頭青筋暴跳,真的想動手揍她。

    阿秀一把把他的手抱住,「顧宥真,你冷靜點。」

    不,不,我冷靜不了,顧宥真無聲地吶喊著,你胸前那兩團柔軟正貼在他胳膊和胸側,你讓我怎麼冷靜。顧宥真的臉瞬間就紅了。

    阿秀也很生氣,但是為了這事,犯不上讓顧宥真打人,而且他今天已經為她受了傷了。她見顧宥真不再說話了,就鬆開了顧宥真,站到了鄭雪的面前。

    「鄭雪,今天這件事情,你應該道歉。」

    鄭雪哼了一聲,雙臂抱胸,頭一甩,給了阿秀一個白眼。

    阿秀冷靜地說,「如果你一直眼裡只有顧宥真,我還覺得你有點眼光。可是你要說我勾引萬斌,那種剛出爐的狗屎,也就你當作熱騰騰的黃金。你要是真覺得萬斌是個好東西,自己捧著享受吧。」

    校醫忙舉起一本雜誌,擋住自己的笑臉,這成績好的姑娘罵人也很毒啊。

    「你!」鄭雪卻沒有那麼多的罵人詞彙,作為一個象牙塔裡長大的女孩,她所知道的也不過就是愛情小說裡常用的那些狐狸精、不要臉之類的日常用語罷了。

    阿秀繼續道,「就衝著你今天故意推我,還不肯道歉,我今天報復你一下也不為過。但是作為同校的同學,我警告你一句,那個萬斌根本就是個混社會的,你跟他在一起遲早要吃虧。你好自為之。」

    鄭雪聽到這裡,反而笑了,「你這是嫉妒,從我這裡搶走了顧宥真,發現我有了更好的萬斌,心裡不平衡了吧。咯咯……」鄭雪笑得很得意,「怎麼樣,你今天去主動找萬斌,他可是跟我說了,你連我的萬分之一都比不上。」

    阿秀攔著後面躁動的顧宥真,「你儘管編給你自己聽,就那種社會人渣,怎麼可能說出這麼學術性的形容詞。聽不聽在你,我作為同學,已經盡到了警告的義務,你好自為之。另外。」

    阿秀抬手一揚,一片黑色的東西拋給了校醫,「今天我從那個叫萬斌的人的相機裡拔掉了儲存卡,裡面全是他偷拍我們學校女生的照片。這個人說是來我們學校采風的,但采風也沒有全盯著女學生采的。希望您跟學校領導反映一下,要是這些照片真出現在一些不應該出現的地方,只怕家長們反映會很大。」

    校醫臉色頓時黑了,這事可大可小,幸虧阿秀機警把儲存卡拔了,而這個叫萬斌的被拔了卡也不敢吭聲,肯定是有貓膩。

    鄭雪尖叫著,「他是自由攝影師,這是他的作品,他的心血,他的權利!」

    還用上排比句了,阿秀搖搖頭,不再跟她糾纏不清,推著顧宥真走了。

    「今天謝謝你了。」阿秀看著顧宥真還發紅的臉,真心向他道謝,「我請你去吃砂鍋排骨吧。」

    顧宥真嗯了一聲,腦子裡亂糟糟的,唯一清晰的,就是剛才那一小會兒溫熱柔軟的觸覺。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3-26 11:21 PM

012 團油飯

    第二天一早,阿秀比往常起床早了半個小時,從冰箱裡拿出昨晚燉好的蝦和豬肉,放到了鍋上加熱,又煮了一鍋白米飯。

    滿屋的香味,惹得難得想睡懶覺的阿旁懷都忍不住從床上爬了起來,「姑娘,一早上做什麼呢?這麼香。」

    阿秀站在廚房裡,一邊開著mp3背單詞,一邊正將蝦肉和豬肉粗粗剁碎,加上了椒鹽和配料等調味,然後將加了點醋的白米飯盛了出來,略略放涼,「做團油飯呢。」

    阿旁懷一聽,連忙去洗臉刷牙,自家姑娘的手藝,不是他自誇,五星級酒店的大廚都趕不上,可惜學習壓力大,難得做上一回飯菜。這團油飯,他吃一回得想著好幾個月。

    阿秀學習幹活兩不誤,一口氣做了八個團油飯,塞了三個進書包,自己拿了一個當早餐,「爸,我多做了一些,你吃不完就放在冰箱裡,回頭熱一下還可以吃的。」

    「哎吆,姑娘,你就放心吧,就這麼幾個,也就夠你爸一頓飯的。」

    阿秀笑著出門上學了。

    阿旁懷將四個用袋子都裝好的團油飯塞進了口袋裡,用保溫杯泡了一杯茶端著,跑到樓下去等著靳南蹭車。

    靳南並不是本地人,所以也住在家屬院內,雖然他職務不低,但是因為單身,政策規定了,所以分配到的房型較小,但是樓層和朝向都好過阿旁懷的房子。

    阿旁懷跟他相處的時間不長,對這個比自己年輕很多的上司還是很尊敬的,靳南又很會跟人打成一片,所以並不反對阿旁懷蹭車,覺得兩人路上有說有笑,挺好的。

    阿旁懷就在樓下等著,沒一會,就看見靳南開著車經過了。阿旁懷坐上了副駕的位置,問,「靳隊,吃早飯了沒?」

    靳南開著車,「沒呢,一會路過早餐鋪子,買點早點就好。」

    阿旁懷獻寶似的,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團油飯遞給他,「來來來,動不動就蹭你的車,這是車資。」

    靳南分神一看,樂了,「你這一小口袋米飯就把我打發了,太沒誠意了,壽司好歹上面還有塊料呢。」

    「嘿。」阿旁懷擠眉弄眼,「別拿那個跟這個比,這個可是買都買不著的高級貨。」

    「什麼呀,就這個。」靳南失笑。

    因為靳南開車,阿旁懷就幫他打開了一個團油飯,塑料袋一開了口,頓時一陣肉香瀰漫在車裡。靳南深深地吸了兩口,「這不是米飯,這是什麼?」

    阿旁懷一字一句地介紹,「阿家特產名菜,阿氏團油飯。」

    「說得跟阿司匹林似的,團油飯是個什麼東西。」靳南第一次聽到這個名詞。

    「來來來。」阿旁懷也不跟他耍嘴皮子了,「趕緊吃,剛出爐的,熱著呢。」

    靳南一手接了過來,湊近了鼻端,那香味更是誘人,一口咬下去,米飯不同於平日的味道,有點微微的酸甜,但是極淡極爽口,裡面的肉餡醬香撲鼻,瘦肉筋道有咬頭,肥肉極小,幾乎吃不出來,但是滿口生香,「嗯~」靳南差點咬到自己舌頭。

    ……

    「這是什麼?」顧宥真望著阿秀從桌下遞給他的白白的一團。

    「團油飯,感謝你昨天幫我的謝禮。」阿秀拿書擋著在面前,側臉低聲跟他說話。

    「救命之恩,你這一碗米飯就把我打發了?」顧宥真不滿地看她,那雙漂亮的眼睛裡儘是不滿意,「你不說以身相許,好歹也多請幾頓砂鍋。」

    阿秀瞪他,「你再胡說八道!」作勢要將塑料袋子收回去。

    顧宥真動作比她快多了,一手把塑料袋子搶了過去,「小氣,不就一袋白米飯嗎?」說著,兩手將袋口打開。

    阿秀想要制止已經來不及了,忙將書本架得高高的,一副認真晨讀的樣子。

    肉香瞬間從教室的後排向全班級瀰漫開去,原本此起彼伏的朗讀聲瞬間靜了,全班的同學開始四下尋找,最後一個個眼冒綠光地盯著顧宥真。

    顧宥真有點被嚇到了,看著手裡簡易食品袋裡白米飯團,跟捧著個人參果似的,再閉上袋子吧,又有點不甘心,這香味實在太誘人。

    算了,吃吧。顧宥真捧著袋子,咬了一大口……emmm……這口感,這味道……顧宥真瞇著眼睛,一副極為享受的樣子,旁邊的男生已經受不了了。

    大家早上都想多睡一會,反正媽媽煮的早飯常年都一樣,沒什麼吸引力,很多人都是不吃早飯的,一會課間操的時候,去小賣部買點早點吃,或者偷偷摸摸吃點乾脆面什麼的。這個可惡的傢伙,居然帶著這麼誘人的早點跑來晨讀課招搖,你這是妥妥的要搞事情啊。

    是可忍孰不可忍!坐在旁邊的男生摔下了書本,就沖顧宥真撲了過來。

    顧宥真死命護著團油飯,可是揮舞閃擋中,那香味發散得更快了,吸引了更多的男生撲了上來,最後連班長都忍不住上來咬了一口。

    像食人魚一般,男生們蜂擁而至,瓜分乾淨後,哄然而散,搶到的人都很滿足,沒搶到的男生都鄙視地看著顧宥真。

    顧宥真看著手上和塑料袋上的若干牙印,欲哭無淚。

    阿秀側著身子縮在牆角,驚恐地看著一個團油飯引發的「血案」。待一切恢復平靜後,才慢慢坐直身體,一副認真讀書的樣子。

    顧宥真不依不饒,低聲問,「你剛才怎麼不跟我說?」

    「我又沒讓你現在吃。」阿秀低低地回他。

    「我才吃到一口。」顧宥真忿忿不平。

    阿秀不理他。

    「喂,你這樣太不地道了,我都被咬了好幾口。」

    阿秀想笑,側過臉去不理他。

    「我背疼。」顧宥真低聲說。

    阿秀僵了一下,假裝沒聽到。

    顧宥真也舉起書擋在自己面前,嘴巴裡繼續念叨,「我昨天晚上,洗澡的時候,被水沖的疼死了。」

    阿秀回頭瞪他。

    顧宥真笑瞇瞇的,「我背疼。」

    「你就不能說點其他的?」阿秀咬牙切齒。

    「我想吃團油飯。」顧宥真從善如流。

    「你!」

    「我背疼!」顧宥真笑瞇瞇地看著她。

    阿秀真是服了,算了,本來就準備給他兩個,還有一個準備留著自己做午飯的。阿秀從書包裡摸出了兩個團油飯的塑料袋,像考試作弊一樣,悄悄塞給了顧宥真。

    顧宥真眼睛都亮了,嗖地一下子,塞進了自己的課桌。等課間操結束後,悄悄跑到了一個偏僻的地方,吃了個痛快。

    後來,顧宥真沒事就纏著阿秀,「我們同學之情比天高,同桌之情似海深。你讓你媽媽再做團油飯的時候,給我帶幾個唄。」

    阿秀磨牙,「我沒有媽媽,只有一個爸爸。那個團油飯是我做的,做一次得三四個小時。」

    顧宥真窘了,摸了摸鼻子,再也不纏著阿秀要團油飯了。

    時間過得飛快,已經到了十一月,期中考試都過了。阿秀跟顧宥真兩人在學業上的較量也成了強化班老師矚目的焦點。一個是天之驕子,一個半路殺出的黑馬少女,這半個學期的大小考,除了政治科目,顧宥真能穩壓阿秀一頭,其餘科目,兩人都是不分上下,棋逢對手。

    路班頭原來還擔心少男少女春心萌動什麼的,但一看這兩人學業上的無形較勁兒,每次發卷子時兩人之間的緊張殺氣,帶動著全班都有點殺氣騰騰的感覺,頓有點穩坐釣魚台的老懷大慰。

    這次期中考試,顧宥真和阿秀兩人,數學、物理不分上下,化學顧宥真比阿秀高,語文、英語阿秀比顧宥真高,至於政治……政治老師已經都不想再看見阿秀了。

    可是政治分數是不算理科生總分的。顧宥真看著阿秀以0.5分的優勢又壓了他一頭,氣氛地去找路老頭,「你為什麼作文給她分數比較高?」

    路老頭悠哉悠哉地翻出阿秀的試卷,「你自己看。」

    顧宥真看得心塞,阿秀的作文,那一手鋼筆字如行雲流水,清晰飄逸,且不說內容,光是一眼看上去,就如同一篇書法作品,賞心悅目。

    而自己的字雖說工整清晰,但到底沒有什麼書法功底,這個半分,他認了。

    顧宥真捏著鼻子走了。

    路老頭端著茶杯就看著他的背影偷笑,他對面坐的是文科強化班的語文老師,姓董,看著顧宥真的背影只歎氣。

    路老頭奇道,「你歎什麼氣啊?這孩子怎麼惹著你了?」

    董老師搖頭,「不是歎顧宥真,他要是我的學生,我舒心還來不及呢,我歎的是我們班那個鄭雪。」

    「哦~」她這麼一說,路老頭也想起來了,「就那個從高一就一直倒追顧宥真的那個小姑娘,對了,好久沒看到她去堵顧宥真了。這不是省心懂事了嘛?」

    「別提了。」董老師提到這個糟心的孩子,也是一肚子氣,「她還不如去堵顧宥真呢?」

    「這話怎麼說?」其他老師也湊了過來。

    「這個孩子,不知道什麼時候,跟一個什麼自由攝影師認識了,為了那個攝影師,在運動會上還推了你們班的阿秀一把,差點兒出事。還好阿秀沒有追究,但是當時阿秀就跟校醫說了,那個攝影師專盯著女生拍照,不像好人。後來那人就再也沒來校園裡晃蕩。但是鄭雪這姑娘就跟著這個攝影師出去社會上混了。她班主任原來還不知道,這次期中考試,這孩子的成績一落千丈,原來在班裡還能排進前二十,現在即使是放到普通班,那成績也是中下游水平。所以說這談戀愛,男孩成績沒什麼影響,有時還因為增加了自信,成績更好;而女孩心思多,一頭扎進去,朝思暮想,哪裡還有精神放在學習上,自然是成績一落千丈……」

    老師們在這裡七嘴八舌地感慨,幾個課代表在旁邊聽了個全套。

    回去之後,段然就湊到顧宥真面前把這話說了,阿秀聽完了就笑。

    顧宥真以為她在笑鄭雪,就問她。

    「不,」阿秀覺得老師的董老師的這套理論挺可樂的,「我不是笑鄭雪,我是笑要是按照這個說法,就讓男生跟男生談戀愛好了,雙贏啊,兩人成績都上升,豈不是皆大歡喜。」

    旁邊來聽八卦的男生不少,勾肩搭背的不少,一聽阿秀這麼說,頓時一陣惡寒,互相嫌棄地看著,更有平日就愛惹事的男生,故意裝出嬌柔做作的樣子,去招惹別的男生,班裡面突然掀起了不少哄笑。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3-26 11:22 PM

013 她只是愛上了愛情-上

   那天關於鄭雪的八卦就在阿秀的玩笑中被茬開了。但阿秀還是在課間操的時候暗暗留意上了鄭雪。

    鄭雪變得跟以前不太一樣,漂亮得有點嬌媚的感覺。舉手投足之間,吸引了不少男生的目光。

    阿秀本能的覺察到了不對勁,這不是一個單純女學生的樣子。可是鄭雪樂在其中,甚至引以為豪,阿秀也不打算多事。

    等到了十二月中,陶道士被敲鑼打鼓上門的陳女士給嚇了一跳。陳女士笑得簡直合不攏嘴,「陶大師,陶大師,你簡直太神了。我家媳婦懷上了。」

    陶道士悄悄抹了一把冷汗,心想艾瑪,你這說的,好像你媳婦懷上了是我幹的似的。不過嘴上連連道恭喜。

    陳女士高興的簡直不知道如何是好,自從早上媳婦當上了「中隊長」,她就一直處於狂喜狀態,她拉著陶道士,「大師,大師,你說說,我媳婦懷的是男孩還是女孩?」

    陶道士哎了一聲,「別這麼問啊,孩子會不高興的。」

    「哎吆。」陳女士忙摀住嘴,「那,那我們家需要注意什麼嗎?」

    陶道士笑笑,「你家如今風水沒什麼問題,等過了年,如果需要調□□水,到時你再來找我,我去幫你看看就好。一切按平常處理就好,不用搞特殊的待遇,也別裝修啊什麼的。靜等著好消息吧。」

    陳女士聽懂了他的暗示,更是笑得見牙不見眼,伸手招呼秘書過來,接了一個兜子遞給陶道士。

    陶道士打開一看,大紅紙裡面包的是從銀行剛提出來的一捆人民幣,上面連打包的塑料繩都沒拆呢。這可是十萬人民幣啊。他以前一年,不,三年也賺不了這麼多。

    「您是知道我的規矩的。」陶道士就要推辭。

    陳女士連忙按住陶道士的手,「大師,我知道,逢十取一嘛。您看,這是我以我們公司名義捐獻給慈善機構的善款憑證,九十萬,一分不少。您再看看,這個是上次的那九成,我捐給孤兒院的憑證。哎呀,如今像您這樣的高人,別說打著燈籠了,就是舉著天文望遠鏡那也是找不到啊。您看,什麼時候有空,上我公司幫我看看,調整一下風水。」

    陶道士這才收下那袋子人民幣,隨手就放到了椅子旁邊的地上。看得那位秘書眉毛直跳。

    等離開了陶道士的家,那位秘書隱晦地暗示陳女士,陶道士那套不可信。

    陳女士笑著看著他,「小王啊,有些事,不發生在自己身上,都不會信的。這位陶大師很有一套,你要是有想問的事情,大可以自己來問問他。陶大師有自己的一套規矩,看不準是不收錢的。」

    「那您一下子給了這麼多,也太多了。」秘書說。

    「哪裡多了,如今能找到一個真正懂這些的人,不容易,與其將錢撒在那些騙子身上,還不如用這些錢跟大師搞好關係。再說,陶大師這逢十取一的規矩,那九分的善款,我們企業可以用來扣稅,也打造了企業的社會形象,也是為自己積德。一舉數得,多好。」

    老闆這麼說,秘書當然不好反駁,只是暗暗將陶道士家的地址記在了心裡。

    他們走了以後,陶道士摸著那捆人民幣,興奮得老淚橫流。

    錢就這麼來了?錢就這麼來了!

    他一輩子也沒有過一次性這麼多的進賬啊。有了這些錢,他接下來半年都可以不用出去忽悠別人了。哦,不對,他現在可是正兒八經的有傳承的,可不是以前撈偏門的了。

    感謝先生,肯傳他師門絕學。陶道士想到這裡,拿剪子,剪開那捆人民幣,放到袋子裡。等到整十日見面時,他領著袋子,去餛燉攤等阿秀了。

    阿秀看見他,只掃了他一眼,就笑了,「啊喲,發財啦!」

    口氣很是肯定。

    陶道士將她請進茶樓的包間,直接把那個袋子輕輕放在了阿秀面前,「先生,這是陳女士的酬金。第一次她給了一萬,我只取了一千;這是她媳婦懷孕了,她特地又送來的酬金,九十萬捐給了孤兒院,這是那一成的十萬。這是我孝敬先生的。」

    阿秀想了想,將那十萬人民幣分成了三摞,「這樣吧。若是你有心,以後這樣的重酬,我取三成,你取三成,剩餘四成由你看管。你雖然是外門弟子,也代表了我們師門在世間行走,將來必定要給師門添些物業之類的,那些費用便從這四份裡面出。」

    陶道士原本以為自己能留一成就不錯了,畢竟他這些秘術都是阿秀教的,要是阿秀不滿意,他以後哪裡還有機會更上一層樓。但沒想到,阿秀只取三成,跟他一樣多。

    陶道士很高興,將剩餘的人民幣收好。誰知道阿秀將那三萬也推到了他的面前,「以後這樣的重金必然不少,我的這份你也幫我保管。我年紀還小,若是家中不時有大額現金的收入,少不得要給家長惹上麻煩。你幫我單獨收好。我需要的時候自然會找你拿的。」

    這年頭,錢多數時候可作衡量一切的標準,陶道士愕然,沒想到阿秀對他如此信任,「先生,這不合適吧。」

    阿秀笑了笑,「這才多少錢?有什麼大不了的?」

    陶道士突然就跟打雞血了一樣,對啊,只要跟著先生,自然錢財如流水,自己還是眼界太小了。

    陶道士將這十日的「功課」交給了阿秀,阿秀少不得給他一一指點,一直到很晚了,才從茶樓出來。可在回家路上的一間酒店面前,卻看到了鄭雪和萬斌。

    鄭雪沒有穿校服,反而一身緊身的服裝,穿著高跟的靴子,外套就那麼套在身上,前胸敞開著,頭髮披散著,激動地跟萬斌爭執著什麼。

    兩人似乎已經爭執很久了,萬斌最後不耐煩了,啪得一巴掌甩在了鄭雪的臉上,鄭雪一下子驚呆了,愣愣地看著萬斌,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萬斌拉著她的衣襟,兩人再次靠在了一起,他在鄭雪的耳邊不知道說了什麼,鄭雪猛地抬起頭盯著他。

    萬斌只是挑著眉,滿不在乎地笑著,然後還給鄭雪理了理外套,反身走進了酒店。

    鄭雪失魂落魄地站在那裡許久,終於跌跌撞撞地走了。

    阿秀站在對街的陰影裡,皺眉看著這一切,不禁微微搖頭。

    鄭雪真的是不撞南牆不回頭,如今如果真的跟那個萬斌就此了結,雖然吃了虧,但也未必不是一件幸事。

    阿秀還以為這件事就這麼結束了,誰知道沒過幾天,鄭雪居然在放學之後,在校外的路上攔住了她。

    阿秀皺眉看著她,雖然停下腳步,但並不說話。

    鄭雪的臉色很差,眼下下面是一片濃重的青黑色。她看著阿秀,眼中閃著複雜的情緒,最後終於哭了出來。

    阿秀還是不說話,就那麼靜靜地看著她。

    鄭雪哭了半天,阿秀實在不耐煩了,舉步就要走,鄭雪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

    後面有路過的同學看到了,忙跑回學校,「宥真,宥真,鄭雪在外面把阿秀給堵了。」

    顧宥真一愣,撒腿就往外面跑,等他趕到那裡時,就看見阿秀跟著鄭雪坐進了一輛出租車。他阻止已經來不及了,忙攔了一輛出租車跟了上去。

    誰知道,前面那輛出租車七彎八拐地,居然來到了城西火車站附近的旅館區。因為紅燈太多,顧宥真乘坐的出租車,不小心跟丟了。顧宥真大急,跳下了車,撒腿就跑,沿街到處尋找。

    幸虧這會已經是下班時間,路上交通擁堵,沒一會,居然在路上被他找到了那輛出租車。

    顧宥真上去猛拍人家車門,把那個出租車司機嚇得夠嗆。

    「請問剛才那兩個姑娘在哪裡下的車。」顧宥真大聲急問。

    那個司機看著他,眼中儘是懷疑。

    顧宥真忙道,「其中一個是我妹妹,另外一個是她同學,那個姑娘不太好,我怕我妹妹吃虧。所以跟過來的。」

    「哦。」那司機頓時明瞭。「她們去了金佰利賓館,你趕緊去。」

    顧宥真撒腿就跑,跑到路邊才想起來不知道金佰利賓館在哪裡,又找路人和店家詢問,這麼著,又耽誤了好一會兒。

    而那一頭,鄭雪已經把阿秀帶到了金佰利賓館的305房間。

    阿秀站在那門口,沒有著急進入房間,而是仔細打量了一會,「305房間,萬斌人在哪裡?」

    鄭雪有點慌張,「我也不知道,我跟他約在這裡。他應該一會兒就來。」

    阿秀看著她,眸色有點黯,「是嗎?」終於移動腳步,踏入了房間。

    鄭雪強忍著顫抖,把房門關上。

    阿秀進去看了一下,房間不小,裡面有一張雙人床,有一台電腦,還有一張折疊麻將桌,有一股子煙味,應該是經常有人包夜打麻將什麼的。而牆上,還有一道門,應該是跟隔壁連在一起的。

    阿秀強忍著皺眉的衝動,在茶几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鄭雪很緊張地在房間裡走來走去。

    阿秀就問她,「你一直說要我救你一命,說萬斌威脅你,我要是不幫你,你就會沒命了。現在你總能跟我說到底是怎麼回事了吧?」

    鄭雪望著她,滿臉的憤恨,「他騙了我。」

    「他怎麼騙了你。」阿秀問。

    鄭雪拿了兩瓶礦泉水向阿秀走了過來,遞了一瓶給阿秀,自己則擰開了另外一瓶,仰頭喝了兩口。

    「我原來以為他是愛我的,所以把我能給他的都給他了。他說要在我們最相愛的時間留下愛的記憶,所以給我拍了很多的照片。」

    阿秀驚訝地挑眉,「□□?」

    鄭雪突然轉頭看了她一眼,眼中的神色很複雜,有驚訝、有痛苦、有憤恨、有不甘……一言難盡,「是的。」她低聲回答,發洩似的,舉起瓶子又喝了兩口,彷彿那瓶裡裝的是能澆愁的烈酒一樣。

    「然後呢?」

    「然後他要我給他錢,這樣他才會把照片給我。」鄭雪的聲音剛開始很慢,卻越說越流暢,「如果被學校,被爸爸媽媽知道,我就死定了。我知道他怕你,上次運動會,他被你拿掉了相機的儲存卡,卻一聲也不敢吭就走了。所以我想請你幫我,幫幫我,跟他要回我的照片。」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3-26 11:22 PM

014 她只是愛上了愛情-下

   阿秀沒有說話,一手托腮看著她,一手就拿著那瓶礦泉水。

    鄭雪好像很渴,又喝了兩口水,不經意的問阿秀,「你怎麼不喝水?」

    阿秀就笑了,一手擰開了那瓶礦泉水,抬手靠近唇邊,鄭雪很緊張地望著她。阿秀突然很驚訝地望著門口,鄭雪連忙轉頭看向門口,卻什麼動靜也沒有,再回頭時,阿秀已經放下了瓶子,那瓶子裡的水已經少了很多。

    鄭雪心中的一塊大石突然就落了下來,她又想哭又想笑,心中的滋味複雜難言。「這裡只有這種水,沒有果汁。」

    鄭雪突兀地說了一句沒頭沒尾的話。

    阿秀挑眉望著她,沒有多事地去問這句話的意思,直接進入主題,「你憑什麼斷定,我一來,他就會把照片給你?」

    鄭雪表情幾乎是抽搐的,瘋狂、解脫、痛快掩蓋了心虛和不安,她的聲音有點嘶啞又有點變調的尖銳,「因為他有了你的照片,就會把我的照片還給我了。」

    「我的照片?我的什麼照片?」阿秀看起來很驚訝,「難道說,你把我騙來,是害我?」

    鄭雪低聲吼了出來,臉上有著古怪的笑意,「對,這就是你的報應啊!你要是不轉到我們學校,就不會搶走顧宥真,要是顧宥真接受我,我怎麼會跟萬斌在一起,要是沒跟他在一起,我又怎麼會被他騙上床,怎麼會被他拍下那些照片?要是沒有那些照片,他又拿什麼威脅我去陪酒?這都是你們的錯。是你不要臉,是顧宥真眼瞎,我這麼完美的女孩子,他拽什麼,居然還看不上我。」

    阿秀驚得嘴巴都張開了。

    鄭雪突然又笑了出來,「不過,我很快就解脫了。只要有了你,他答應將我的照片都還給我。而你,就將我收過的罪就都受一遍吧。」

    阿秀慢慢地將嘴巴合了起來,很認真地問她,「我們是同學,你就忍心將你的同學也推下火坑。」

    鄭雪強忍著心虛,「那是你自己犯蠢呢,我只是隨便說了幾句,你就上當了。」

    「難道你就沒想過,我們關係這麼不好,可是你一說救命,我還是跟你來了,難道不是同學情誼?」

    「誰知道你是不是想要看我笑話?」鄭雪大聲地反駁,卻發現自己的聲音並不大。「怎麼回事?我怎麼沒有力氣了。萬斌,萬斌!」

    與隔壁相連的房門應聲而開,萬斌走了進來。

    「hello美女,我們又見面了!」他輕佻地走到阿秀面前。想伸手去摸阿秀的臉,阿秀臉一偏,閃了過去。

    他哈哈一笑,得意地看著阿秀手邊少了不少的礦泉水,「不著急,再過一會,你就會像小雪一樣,頭腦清醒,但是四肢無力,連說話聲音都小小的,哼起來,嗯~」他做了一個極為「se情」的表情,「聽起來可xiao魂了。」

    阿秀冷靜地看著他,他沖阿秀拋了個媚眼,轉身走到衣櫃裡,拿出了攝影器材,開始搭攝影的架子。

    阿秀沒有說話,鄭雪卻急了,「萬斌,你答應過我,只要有了阿秀替我,你就把照片還給我,我們從此再不相干。」

    萬斌哈哈一笑,搭好了相機的架子,開始對著大床調整焦距,然後向鄭雪走來,「小傻瓜,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們這些日子日夜纏綿,你一直說愛我,說海枯石爛不變心。怎麼這麼快就要跟我再不相干了。」

    鄭雪驚恐地睜大眼睛,「你馬上就要有阿秀了,她比我漂亮,還比我聰明,你放過我吧。」

    萬斌開始脫自己的衣服,「放過你?你也很漂亮,雖然笨一些,可是身材好,在床上也夠勁,我怎麼捨得放過你?」

    鄭雪已經癱在了椅子上,看見萬斌走到自己面前,開始脫自己的衣服,哭求著,「阿秀就在旁邊,你去弄她啊!」

    萬斌笑得得意,「她喝的藥少,現在藥性還沒有完全發作,再等一會。而且,」他伸出舌頭在鄭雪的臉上舔了一口,「你教教她,她一會也學得快點。你說,我以後給你們取個名字,就叫某某中姐妹花,怎麼樣?」

    鄭雪心中最害怕的事情,終於成為了現實。她一直抱著一絲幻想,就是萬斌有了阿秀,就會放過她。而阿秀因為這個把柄在她手裡,以後只能任她為所欲為。這樣她就可以把阿秀踩在腳底下,只要不痛快,都可以向她發洩。但是,那絲僥倖還是成了泡影……不過,她這樣了,阿秀就下來地獄一起陪她吧。

    她不再說話,任憑萬斌對自己為所欲為。

    萬斌很快將她的外套脫掉,將她抱到了床上。糾纏在了一起。萬斌的污言穢語就不說了,鄭雪居然也開始破罐子破摔,發出些不堪入耳的聲音。

    阿秀噁心的都快吐了,她抬眼看著攝影機上閃爍的紅燈,伸手到胸前的口袋取出了一個手機。手機一直保持著通話模式,她將手機湊到耳邊,人也站了起來,「喂,爸,你怎麼這麼慢?什麼時候能到?」

    萬斌猛地起身回頭看阿秀。阿秀卻不看他,手指在空中飛快地滑動著,然後口中發出了一個古怪的音節。萬斌只覺得有一個冰冷的東西一下子趴在了他的背上,他身體一僵,瞬間被定住了。有一股陰寒之氣從尾椎那裡開始,像一條冰冷的蛇在體內遊走,凡是所到之處,自己完全失去了感知的能力。

    他保持著回頭望著阿秀方向的姿勢,手不能動,口不能言,眼中全是驚愕和恐懼。

    而他身下的鄭雪,面頰微紅,□□著似乎在催促他快一點。

    阿秀不願意污了自己的眼睛。走到了攝影機的邊上,伸手按停了攝影機。並將錄影片段倒了一些回去,剪輯掉了最後幾秒的畫面。她並沒有跟萬斌鄭雪廢話,而是舉著手機問,「爸,你怎麼這麼慢?」

    阿旁懷急的一身汗,因為怕自己這頭聲響被那邊察覺,他手機一直開的是單向,他能在耳機裡聽到女兒的聲音,女兒卻不會聽到他這頭的聲音。

    他坐著靳南的車一路殺到這裡,卻在三樓,被一個高大的男孩子纏上了。那個男孩激動得滿臉通紅,衝著他就動手,還逼問他人被弄到哪裡去了。

    他不想理這個少年,誰知道這個少年一出手,竟然相當厲害,進退有度,攻守兼備,居然是武術傳家的子弟。阿旁懷當然不能對一個陌生少年下狠手,但這個少年竟然一副不要命的樣子,兩個人鬥得不相上下,纏得他寸步不能進。

    這時,靳南從樓梯間衝了上來,一看這場面,「老阿,怎麼回事?」

    那個少年一愣,突然收了手,「你姓阿?」

    阿旁懷也是一愣,看到少年雖然穿了一件時髦的體恤,但是褲子卻是一中校服的樣子,「你是一中的學生?」

    「我叫顧宥真,是阿秀的同桌,阿秀被鄭雪騙走了,我找了半天都沒找到。」

    阿旁懷很想給他一棒槌,正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還不快走,305房間!」

    顧宥真掉頭就跑,找到305房間,抬腳就要踹,而阿秀正好開門,嚇得哇的一聲驚叫。

    顧宥真收腳已經來不及,靳南眼疾手快地上前,一下子把顧宥真撂翻在地上,這才免了阿秀被一腳踹飛的厄運。

    阿旁懷立刻快步上前,把阿秀摟在了懷裡,「阿秀,阿秀,沒事吧。」

    顧宥真雖然被撂翻在地,但是並沒有受傷,從地上一躍而起,「你沒事吧!」

    阿秀被嚇得心都快跳出來了,剛才在裡面跟危險分子相處,全身而退,誰知轉眼就差點折在了友軍手裡。這個豬隊友……

    阿秀不想跟顧宥真說什麼,卻對靳南道,「靳隊,麻煩你去隔壁看看,我怕他還有同夥。」

    靳南給了阿旁懷一個眼色,阿旁懷立刻衝進了房間,而靳南則一腳踹開了隔壁的門,裡面空無一人。也只有萬斌一個人的衣物留在隔壁的房間裡。

    靳南按下了對講機,在系統內部報了警,畢竟沒有出人命,還沒有到刑偵出面的地步。刑偵大隊長親自報警,沒一會兒,系統裡面迅速來人了。

    錄像,下了藥的礦泉水,還有阿旁懷手機裡的錄音,這樁案子毫無疑問的被定性了。但萬斌居然把齷齪手段用在了阿秀的身上,阿旁懷怎麼可能讓他好過。在萬斌被關押之後,阿房懷隔三差五地就過去「看望」萬斌。

    作為一個老刑警,他有的是損招,整的萬斌生不如死,審訊的時候,招供得特別主動,恨不能立刻被關押進監獄服刑,以保人身安全。

    阿秀毫髮無傷,第二天就按時上課了,整個校園裡風平浪靜,除了顧宥真,誰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文科班的學生只是感慨,鄭雪又缺席了。

    阿秀雖然嫌棄顧宥真是豬隊友,但是他奮不顧身地去救她,阿秀還是很感動的。所以放學時,主動請他吃砂鍋。

    「你怎麼知道那水有問題的?」顧宥真因為事關阿秀,也不顧上這事鄭雪也在裡面,將昨天下午發生的事情,問得清清楚楚。

    阿秀用筷子挑起砂鍋裡的粉條,讓它散熱快一些,「我爸是刑警,一直在刑偵工作,所以這點安全意識我還是有的。最起碼不會隨便跟人就走了,也不會別人遞一瓶水給我,我就傻傻喝了。」

    「那你昨天為什麼還要跟鄭雪走?」顧宥真不解。

    阿秀歎了一口氣,「就她那個性子,是遲早要出事的。昨天她在校外跟我說得不清不楚的,我就知道這裡面肯定有貓膩。我是可以躲過去,可是要是鄭雪狗急跳牆,把主意打到其他的女同學身上呢?」

    顧宥真愣了一下,他沒有想到阿秀跟鄭雪走的真正原因竟然是這個,「可,可你也不能就這麼走了。你昨天是沒喝水,可是那個混蛋要是霸王硬上弓,欺負你怎麼辦?你一個女孩子,連四百米都跑不及格,難道還能反抗一個成年人?」

    阿秀笑,心想,想欺負她,這個只怕很難,「放心吧,我昨天因為是先跟我爸說好要一起吃飯的,知道他有空,所以才答應鄭雪跟她走。我上車的時候,就跟我爸聯繫上了。作為刑偵人員的家屬,我可是受過培訓的。」她沒告訴顧宥真,她的手機,其實也被阿旁懷請人改過,畢竟就這麼一個龍蛋姑娘,阿旁懷可是一點都不敢大意。

    顧宥真才不信她,阿秀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再糾纏下去,「不知道鄭雪會怎麼樣?」

    顧宥真皺皺眉,一臉嫌棄,「真噁心。」沒想到鄭雪居然是那種人,典型的為虎作倀。

    阿秀望著砂鍋裡升起的騰騰熱氣,縹緲虛無的就像鄭雪癡癡追求的愛情,她不禁感慨,「我覺得,她其實並沒有多愛你,或者多愛萬斌。否則也不會萬斌幾句花言巧語,她就拋棄了你。而萬斌一露出馬腳,她立刻又想跟萬斌一拍兩散。她一直以來追求的,或者說執著的東西,只是想要得到愛情,對象是誰並沒有感覺來得重要。很多女孩子,都會犯這樣的錯。她們以為愛上的是那個人,其實她們愛上的只是愛情。」

    顧宥真立刻閉嘴,這種即使是最高明的哲學家也不敢跟女人辯論的話題,他還是能有多遠閃多遠吧。對於男人來說,喜歡就是喜歡,一旦確定,就趕緊付之行動,想那麼多幹什麼?

    吃完砂鍋後,顧宥真堅持天色太晚,一定要送阿秀回家。阿秀頭一次坐上了顧宥真的自行車後座。

    唯一的感受是,在十二月份坐自行車,實在是件很受罪的事,太冷了。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3-26 11:23 PM

015 茶水小妹的逆襲-1

    從那之後,阿秀就再也沒有見過鄭雪。反而是鄭雪的母親來學校給鄭雪辦理轉學手續時,跟學校要求見阿秀一次。

    鄭雪的母親看見阿秀,眼中的神色很是複雜,似乎有千言萬語,最後還是只說了三個字,「對不起。」

    阿秀對她點點頭,並沒有說什麼。這件事就這麼過去吧,追究鄭雪並沒有什麼意義,她只希望鄭雪能夠吸取教訓,以後不要再犯這樣的錯誤。

    倒是阿旁懷對顧宥真產生了極大的興趣,一個是顧宥真的身手,阿旁懷打包票,絕對不是什麼跆拳道班練出來的,二來,他一直很奇怪,為什麼顧宥真那天在旅館,跟他一見面就動手。他還讓阿秀請顧宥真回來吃飯。

    阿秀嗔道,「我們兩個都是高中生,又不是成年人,來家裡吃什麼飯啊。我已經請他吃過砂鍋了。」

    阿旁懷畢竟工作也忙,被阿秀這麼一說,也就被岔過去了。

    但阿秀去學校,見到顧宥真也挺好奇的,「我爸問你,為什麼那天見到他就動手。」

    顧宥真呵呵,嚇得冷汗都出來了,當然因為你爸看起來實在太像壞蛋了。不過這句話,打死他都不敢說,否則後患無窮啊,「那不是一時著急嗎,亂了方寸。」

    阿秀哼哼了兩聲,不相信,也沒有再追究。

    自從運動會上,顧宥真在眾目睽睽之下,一把抱住阿秀,後來阿秀又請他吃飯,校園裡就有流言蜚語,說阿秀和顧宥真在談戀愛。

    別人這麼說,可是強化班裡的同學真心覺得不像。哪對談戀愛的不是甜甜蜜蜜的,可是阿秀對顧宥真向來直來直去,顧宥真老作弄阿秀,氣得阿秀總是對他沒有好臉色。再加上強化班的排名向來激烈,每次考試,這兩人之間必有王座之爭,即便是閒談笑語,總讓人感覺刀光劍影,殺氣橫溢(其實是他們想多了)。同學們覺得這兩人有點瑜亮情節,至於談戀愛,呵呵……

    後來路班頭不知道從哪裡聽來了阿秀的男生跟男生談戀愛的調侃,心裡更是放心,現在孩子逆反心理太重,要是挑明了,說不定反而是兩個人的催化劑,就這麼著良性競爭,挺好的。

    很快,寒假就到了。

    阿秀歡呼著裝了滿包的寒假作業就跑了,連聲寒假愉快都沒跟顧宥真說。顧宥真剛才還裝模作樣說找幾個人一起做寒假作業,欲蓋彌彰地打掩護,準備喊上她不時在寒假裡聚一聚。一看她聽都不聽就跑了,氣惱地什麼都不想說了。

    阿秀不是沒聽到他說一起做作業什麼,但是這天寒地凍,滴水成冰的天氣,誰不愛在被窩裡呆著啊。上學的時候沒辦法,早早就得起身。這都放假了,她腦子抽了才要出門。那些個作業,她愛做就做,不愛做估計班頭看在她各科第一的份上,估計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她傻了才去自討苦吃。

    這種「大逆不道」的想法,估計除了她這個千年小油條兼滾刀肉,省一中裡就沒有第二個學生敢這麼做。

    她放假的第一天,就跑去了市場買了很多的食材,在家裡大做特做,燉了好多吃的,把冰箱塞得滿滿的,這樣就不用一天做三次了。然後她就開始了冬眠。

    只可惜,事與願違,剛消停沒兩天,晚上她就接到了阿家小堂姐阿霖的電話。

    「阿秀啊~」阿家小堂姐的聲音在電話那頭虛弱無力飄忽不定,大晚上讓人聽著很有鬼片的效果。

    阿秀摸著自己手臂上的雞皮疙瘩,「姐,你這是怎麼了。」一個氣吞山河的女漢子突然變成這樣,實在很有驚悚的效果。

    阿霖在一家會展公司工作,是公司的頂樑柱,穿上西裝就能搶客戶,換上旗袍就能客串主持人,絕對的多面手。

    「妹啊,江湖救急。」阿霖一副命懸一線的樣子。

    「怎麼了?」

    「明天省體育館有個國際性的武術比賽。我們公司接了禮儀部分的活。可是姐姐我現在上吐下瀉,實在是出師未捷身先死,常使姐姐淚滿襟。」都躺在床上了,阿霖還沒忘記貧呢。

    「這種事情,請假就行了唄。有了醫院證明,你們老闆也不會這麼不通情達理吧?」阿秀覺得這根本就不是什麼問題。

    阿霖歎氣、惋惜、心疼,「妹啊,你姐都二十有八了,還一個男朋友的都沒有。這次國際性的武術比賽,都是三十左右的各國精英啊。你姐打破了頭才搶到一個vip室禮儀小姐的名額。說什麼這肥水也不能流到外人田里去。你就替姐姐去了吧,幫姐姐掌掌眼,要是真有看得上的,無論如何也得把電話號碼要來,回頭姐姐一定把他拿下。」

    阿秀瞠目結舌,這也行?「我還沒滿十八週歲呢,你怎麼可以這麼殘害祖國純潔的花朵?」

    「你拉倒吧。」阿霖在那頭吐槽,「你是沒滿十八週歲,可就連我這二十八的,都趕不上你沒臉沒皮。」阿霖對自家小堂妹的瞭解,絕對超過了阿旁懷。

    「我不去。」阿秀穩坐釣魚台。

    「妹啊,你未來姐夫就缺你這一把勁兒啦,去吧,去吧,你不是一直想去雲南玩嗎,回頭姐姐接你出花銷,機票住宿吃喝玩樂,給你全包了。」阿霖虛弱地彷彿下一刻就快掛了,不過她也是有責任心的人,自己身體出了問題,但怎麼著也不能把這個爛攤子推到公司頭上,無論如何也得把這個缺填上。

    阿秀明白這個價碼也差不多,就答應了下來,阿霖讓她明天去找自己的一個小姐妹報到。有鑒於阿秀沒有滿十八,所以她銘牌上用的還是阿霖的名字。

    第二天一早,阿秀哆哆嗦嗦地坐公車到了省體育館。找到了阿霖的小姐妹。那姑娘挺粗線條的,也可能是因為事情太多,把衣服銘牌全都塞給了阿秀,辟里啪啦跟阿秀講了一堆,自己就跑去忙其他事情了。

    阿秀拎著那衣服左瞧右看。雖然是旗袍設計,因為是冬天,所以旗袍的開叉一直開到了腰上,裡面搭配了白色的長褲,上面還配了假毛的坎肩。看起來有點像旗袍,但更像越南的奧黛。好吧,包裹得挺嚴實,看起來還算保守,阿秀就換上了。可是她身材實在是太好,玲瓏曲線,即便是冬裝的旗袍,也掩蓋不住。

    阿秀在鏡子裡一看,自己也覺得有點不妥。可這是統一服裝,又沒法改動。阿秀眼睛一轉,跑到化妝台前,就給自己畫了個大濃妝。

    入場時間到了,還好vip室的禮儀小姐不用去陪同入場儀式,只要在vip室等著就好。

    大約一個多小時以後,阿秀就聽到耳機裡傳來主管的聲音,「阿霖,5號vip室的客人已經過去了,你小心點,他們不太好伺候。」

    阿秀哦了一身,從沙發中跳了起來,跑到門邊,把門打開。

    很快,就有一行人進入了房間。

    居然都是外國人,阿秀望著滿屋的金髮碧眼,有點驚訝。看來這真的是國際賽事。

    裡面有兩個年輕人,不過外國人的年紀她也看不準,反正一個長相英俊,不說話時看起來像個雜誌封面得模特,可是一說話就下巴朝天45度,行事挺高調;而另一個長相一般,身材壯碩,但是很悶,進屋之後一句話都沒說。一屁股就坐在了阿秀剛才坐的沙發上,可能是因為那一塊被阿秀坐過了,溫度有點暖和,他用手往旁邊的位置一摸,心中就明瞭了,他看了阿秀一眼,卻被阿秀的濃妝給嚇得眼角一抽,但到底沒有多說什麼。

    阿秀鬆了一口氣,主動問裡面一位看起來像教練或者總管那樣的人,「先生,請問需要咖啡或者茶水嗎?」

    那人雖然是黃頭髮,華語倒說得還能聽懂,「給我們茶就好。」

    阿秀就去泡了茶,給每個人端了一杯。

    她動作輕柔,但是彎腰奉茶時,還是被衣服勒出了一副好曲線,那個高調的年輕人的目光不由得就落在了阿秀的背影上。

    但是當阿秀一轉身時,他情不自禁地喊了一聲「omg,太醜了。」

    那個教練一樣的人,就低喝了一身,「喬治。」

    喬治皺著眉,彷彿想能離阿秀多元就離多遠,在阿秀給他上完茶之後,用英語說,「這怎麼回事,就不能找個漂亮姑娘嗎?」

    那個教練警告地看了他一眼,「喬治,不要多事。」

    喬治聳聳肩,刻意避開了阿秀的方向,彷彿阿秀會髒了他的眼睛一眼。

    阿秀巴不得清淨呢,上完茶,立刻站到了離眾人最遠的位置。那個教練對阿秀相當滿意,尤其對阿秀的大濃妝更是滿意,喬治最愛沾花惹草,要是組委會安排了一個漂亮的姑娘在這個房間,喬治還不知道要惹出多少事來。

    比賽很快就開始了。喬治和那個一直不說話的青年都上了場。vip房間有一個大屏幕電視牆,清晰地直播著現場情況。

    阿秀從電視的介紹上知道了那個不愛說話的青年叫做克魯。喬治和克魯的身手都不錯,順利地從初賽晉級,返回了vip房間,和眾人一起關注接下來的比賽。

    可是很快,一直縮在牆角的茶水小妹阿秀就覺得有點不太對勁兒了。

    這個團隊裡有一個老頭,不知道是什麼身份,年紀大約應該挺大了,跟喬治偶爾交流一個眼神。而喬治再次上場之前,他居然拿出一個什麼東西,在喬治的拳頭上噴了一下。喬治一臉得瑟地上場了。

    阿秀覺得怪怪的,但不方便接近查看。

    待一會喬治開始比賽時,阿秀就發現了,他的對手在第二招時閃避不及,險些被喬治的拳頭擊中了面部,之後,那個對手就有恍惚的樣子,好像有點反應不過來,被喬治乘勝追擊,很快就被擊敗了。

    阿秀垂下眼瞼,假裝幫個人添茶水,從那個老頭身邊經過。她感覺到那個老頭身上的氣息有點不太尋常。而她放茶杯的時候,發現那老頭面前居然擺了一個風水盤。

    不是吧,阿秀有點驚訝,打不過別人就別來參加比賽啊,居然用風水盤做弊,這真的是丟臉丟到國外得節奏哇。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3-26 11:24 PM

016 茶水小妹的逆襲-2

    阿秀沒有做什麼,托著茶盤回到了房間的角落裡繼續觀察著。

    隨著比賽的進行,阿秀漸漸看出了一些名堂。喬治才是這個團隊的中心,而那個沉默的克魯,根本就是來給喬治做墊腳石和掃清障礙物的。雖然兩個人在比賽中,都一路贏了下來。但最起碼,克魯上場之前,那個老頭從來沒有給克魯做過什麼手腳。

    這就讓人很不爽了,你大老遠飛來比賽,若是真的技高一籌,我們也沒什麼好說的。可是拿著風水術來坑人……阿秀聽到了場內的通知,下一場喬治的對手是來自國內北方的一位選手。

    喬治信心滿滿地上場了。而那個老頭又開始準備擺弄那個風水盤。

    我讓你魯班門前耍大斧,關公門前耍大刀。

    阿秀的手指輕輕在背後划動著詭異的曲線,然後假裝輕咳了一聲。

    那個老頭並沒有察覺阿秀的舉動,只是很快,他就覺得自己的肚子有點不對勁兒。可能是天氣太冷,不適應吹著寒風了,他一邊揉著肚子安慰著自己,此刻正值喬治上場的重要時刻,還是忍一忍吧。

    有些事情能忍,比如想哭、想笑、想吃東西;但有些事情是忍不了的,比如說人有三急。

    眼看著喬治就要走到賽場邊了。那個老頭臉色一變,捂著自己的肚子,衝向了房間裡的獨立洗手間。

    所有人都傻了,更有一個坐在老頭旁邊的人,緊張地站了起來,想看看那個老頭怎麼了。可是他自己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可能是站起來地太急了,居然把面前的茶杯給帶翻了。

    阿秀忙拿著一盒紙巾上前,裝作幫他們拭擦茶水,然後腿不著痕跡地碰了一下那個放風水盤的桌子,將桌子的朝向微微移動了一下。

    那些人除了克魯,都很緊張地看著那個風水盤,但看阿秀完全沒有碰到那個風水盤,只是拭擦隔壁茶几的茶水,這才又放下心來。

    老頭很快從洗手間出來了,看了一下桌上的風水盤,鬆了一口氣,正要坐下,只覺得肚子又是一陣絞痛,臉色一變,再次衝回了洗手間。

    阿秀偷笑,這老頭肚子痛,當然是她動的手腳,她剛才凌空畫了一道符,將一小股極細微的煞氣逼進那個老頭的肚子裡,這程度極輕,所產生的效果也不過就是讓人肚子疼痛,跟拉肚子的感覺差不多。然後她又移動了放風水盤的桌子,改變了風水盤的朝向。正所謂差之毫釐,謬以千里,這下子,這個風水盤不但無法起到輔助的作用,而且還會讓直接受益於風水盤的喬治倒大霉。

    這不著痕跡的妙手空空,簡直像間諜電影裡的女主角一樣,阿秀滿意的在心裡翹著蓮花指讚了自己一聲,完美。

    果然,接下來的發展相當的解氣。

    喬治的那個對手很機敏,方才喬治的幾場賽事他應該觀察地十分仔細,察覺到了喬治的拳風從對手的臉部經過之後,對手都有點不對勁的表現。所以一旦喬治攻擊他臉部,他立刻就閃開,堅決不讓喬治的拳頭靠近他臉部一尺之內。

    喬治幾個回合下來,不但沒討到好,反而被對手攻擊的手忙腳亂。終於在第二十個回合,敗下陣來。

    那位北方的選手很有風度地向喬治一抱拳,表示承讓,而喬治卻是臉色發青的一言不發轉頭就走。

    阿秀看著屏幕上的直播撇撇嘴,什麼人啊,虧阿霖還打破頭搶這個vip禮儀小姐的工作,這種垃圾送給她做姐夫,倒貼錢她都不要。

    這時,那個坐在沙發裡一直悶不吭聲的克魯突然抬頭向她看了一眼,然後視線緩緩地轉向了大門。

    阿秀不知怎的,突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這是讓她出去避一避吧。

    阿秀拎起那一袋潮濕的紙巾,就輕手輕腳地向門口走去。喬治正好跟她碰了對面,她立刻往旁邊一閃,等他進了門,然後自己走了出去。

    這門還沒關上呢,就聽喬治在房間裡一陣怒罵,還有砸東西的聲音。阿秀雲淡風輕地聳聳肩,在外面兜了老大一圈才回去。

    待她再進房間時,只見那個老頭跟喬治黑著臉對視著,那個風水盤也不知道被誰給掀了,估計多數是喬治。房間裡應該被人收拾過了。阿秀暗道掀得妙,掀得好,這樣更是不著痕跡了。

    那個教練呵斥了喬治些什麼,阿秀聽不懂,但是從喬治黑如鍋底的臉上也能大概明白他的意思。然後那個教練又和聲悅色地勸著那個老頭什麼。

    那個老頭神色很是不悅,卻沒有直接離開。

    阿秀暗自翻了白眼,這個老頭是混哪裡的?被人這麼打臉居然還不走,就這麼差錢?太丟風水師的臉。

    接下來沒有喬治和克魯的賽事,一屋子人沉悶地盯著屏幕牆,只有阿秀不時地走動著,給眾人添加些茶水。

    終於,下午四點多的時候,賽事就結束了。

    阿秀待他們都走了之後,才離開房間。可就在走廊轉彎的時候,迎面碰上了一群人。

    她往旁邊一站,微笑著等著那群人走過,卻在這群人裡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面孔。

    顧宥真!

    顧宥真目瞪口呆地看著她。雖然她臉上的粉比刷牆還厚,眉毛畫的比毛毛蟲還粗,一張宜喜宜嗔的嘴巴圖成了血盆大口,可是顧宥真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

    阿秀保持著微笑,裝作不認識他,視線很自然地轉到了地毯上,然後等人群走了過去,立刻快步地向更衣室走去。

    雖知道她卸完妝,換完衣服,準備溜之大吉的時候,在體育館的公交車站還是被顧宥真給堵住了。

    「你怎麼在這裡?」顧宥真想起她那一臉怪異的濃妝就發毛。

    阿秀覺得他管得太寬了,「打工!」

    「你還沒成年呢!」顧宥真拆穿她。

    「那就是幫忙。」阿秀想繞開他。

    可是顧宥真長腿長手的,哪裡那麼容易就讓她跑了,「你騙人。我才不信呢。」

    阿秀站了一天,腿都酸了,現在只想找個地方吃飯,不想跟他扯嘴皮子。所以不說話,就想直接走了。顧宥真不肯放過她,兩個人就跟老鷹抓小雞一樣,在站台上鬧來鬧去的。

    正巧,喬治他們一行人乘坐的汽車正好從這旁邊經過,等在上下客的公車後面,正是一肚子火氣的喬治扭頭看著窗外,視線被這打鬧的兩人吸引了。

    他一眼就覺得這個女孩長得不錯;第二眼就覺得這個女孩的輪廓有點眼熟;再仔細盯著看了看,憑他多年浪跡花叢的經驗,咦,這個不就是今天在他們vip室服務的那個女孩子嗎!

    喬治的視線落在了顧宥真身上,今天顧宥真只穿了件黑色的羽絨服,很普通的打扮。喬治輕蔑地一笑,窮小子,難怪這個女孩看不上。

    只顧著和顧宥真打鬧的阿秀當然沒有注意到這一幕,最終她還是被顧宥真押著去吃了一頓涮鍋子才回家。

    在寒風刺骨的冬天有人請涮羊肉,阿秀當然不反對。吃得高興了,才告訴顧宥真,「我給我堂姐臨時救場。」

    顧宥真今天看到她的時候,就注意到她胸前的銘牌了,這才放下心來。

    「不過,你為什麼會在哪裡?」阿秀也很好奇。

    「我有親戚也參加比賽,所以過來見見世面。」

    好吧,兩人的理由都很合理都很尋常,彼此都沒有再追問,都很滿意。

    第二天,阿秀就覺得有點不對勁兒了,那個喬治的目光有意無意地,就落在了她的身上,他臉上的笑容有點古怪,有點若有所思,甚至還用生硬的漢語讓她給他倒茶。

    姑娘我愛白龍魚服是一回事,你真以為姑娘我不值二兩錢,這事就得說道說道了。

    阿秀心中火氣漸大。

    輪到喬治再一次上場時,阿秀又一次讓那個風水師老頭跑進了廁所。然後倒了一杯熱茶,放在了風水盤的旁邊。

    屋裡其他人都沒有看出來,那個教練甚至還覺得阿秀挺細心的,還以為她看見老頭鬧肚子,特地給老頭換上熱水。

    可是等那個老頭從洗手間蹲了半天出來時,還沒有關注比賽進程,就先看見了風水盤邊上的那杯茶,頓時臉色大變。

    阿秀的那杯茶好巧不巧就放在了坎位,而喬治的命理中屬於火命人,水克火,這是要出事的節奏啊。

    果不其然,這場跟喬治對戰的是一位來自俄羅斯的選手,性格也相當的暴虐,比喬治有過之而無不及。

    喬治下場時,被打的滿臉是血,那個對手也被裁判亮了紅牌。所以喬治以鼻青臉腫的後果拼了一個平局。

    喬治回來後,踢門掀桌子,衝著風水師毫不客氣地咆哮著。氣得那老頭差點沒暈過去。

    教練好不容易才將喬治拉開,甚至讓另外一個人陪著喬治走出房間冷靜冷靜。

    阿秀拿了袋子裝了被打碎的茶杯,走出了房間。在走廊的盡頭,有一個大的垃圾桶,阿秀準備將袋子丟進那裡。誰知剛丟完東西,就被人從後面一扯,給拉進了消防通道裡。

    阿秀的一聲尖叫被摀住自己嘴巴的大手悶回去一半。而那個挾持她的人,一把扯掉了她耳朵上帶的通訊耳麥,扔在地上,一腳踩的粉碎。

    阿秀原來還以為是誰跟她開玩笑,但是看到這人踩碎了耳麥,心中一凜。

    然後她被人重重地壓在了牆上。

    阿秀眼睛瞪得大大的,看著這個人,居然是喬治!

    喬治的表情很憤怒,鼻青臉腫的樣子很是猙獰,他靠近她低聲說道,「你不要喊,只要聽話,我給你很多錢!」

    他說得怪腔怪調的,但是他的眼神很完整的補充了他的意圖。

    阿秀慢慢停止了掙扎。

    喬治的眼神有點滿意,更多的是輕蔑,他真的從口袋裡掏出了一疊鈔票,花花綠綠的,在阿秀的眼前晃了晃。他見阿秀完全停止了掙扎,笑著鬆開了摀住阿秀嘴巴的大手,準備往下探去。

    阿秀猛地一個高抬腿,踢在了他兩腿之間,轉身就跑,高喊「救命啊!」

    喬治畢竟是武術高手,反應極快,撲向了阿秀。

    阿秀哪裡跑得過他,眼看就要被抓到了,消防門突然被打開,一個身影闖了進來。

    是顧宥真。

    顧宥真今天不是來看比賽的,而是特地來「偶遇」阿秀一起吃晚飯的。他跟他們貴賓室的禮儀小姐打聽好阿秀在哪個房間,就一直關注著阿秀。剛才見阿秀出來,準備埋伏在拐角嚇她一跳,誰知道就聽到了阿秀喊救命。

    顧宥真一把把阿秀拉到自己身後,朝著喬治就撲了上去。

    阿秀見過顧宥真跑四千米衝刺狂奔的樣子,見過他打籃球耍帥的樣子,見過他兩眼亮晶晶跟自己耍嘴皮的樣子,見過顧宥真踹門的樣子,卻從來沒見過顧宥真這般狂怒的樣子。

    這不是電視劇上演的花架子,顧宥真跟喬治兩個人完全是拳拳到肉,幾乎是生死相搏。

    阿秀摸了摸自己的心跳,有點快,她覺得自己此刻的想法有點俗,因為她莫名覺得顧宥真挺帥的,以往只是覺得他長得漂亮,而此刻,看著他出拳時凶狠的表情,居然覺得真的挺帥的。

    阿秀的手指在空中飛快地滑過,然後她輕輕的說了一個詞。這個詞的發音很古怪,跟任何方言都不相似,但是簡短有力。

    空間有微風輕動。

    然後下一秒,顧宥真一拳落了空,因為喬治莫名地昏倒了。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3-26 11:24 PM

017 茶水小妹的逆襲-3

    顧宥真警惕地往後退了一步,盯著喬治小心地看了一會,這才確認他是真的暈倒了。

    顧宥真迅速冷靜了下來,蹲下身去,用手指輕探喬治頸側的脈搏。咦,明明挺正常的,怎麼會昏倒呢?

    阿秀在他肩上拍了拍,「你起來,讓開。」

    顧宥真不知道她要做什麼,但還是起了身,然後下一幕讓他嚇得差點倒退三步。

    阿秀抬起腳,對著喬治就是一陣猛踹,從臉到身體再到某些不可描述的地方,使出吃奶的勁頭,踹了個遍,一邊踹著,一邊罵著,「敢招惹我,不讓你骨折個二三十處,你也不知道什麼叫做銘心刻骨……」

    顧宥真被嚇得眼睛一抽,突然覺得喬治有點可憐,就阿秀這番狠腳,連他在旁邊看著就疼。可是他還是知道分寸的,一把上前摟住阿秀的腰,將她扯了回來,「別揍了,他昏倒得很奇怪,再踹出事來,等一下我們說不清楚了。」

    阿秀喘了兩口氣,覺得自己今天的警惕性和身體素質簡直表現得糟糕透了,明天回去就加強身體鍛煉,一定要把自保能力撿回來。「沒事。」

    她扯開顧宥真環在她腰上的手,抬起手,整理了一下有點散亂的頭髮,「你趕緊走。」

    顧宥真瞪大眼睛,「你說什麼呢?人是我打的,我怎麼能走?」

    「沒事。」阿秀說起瞎話來眼睛都不眨,「我堂姐認識他的領隊,我現在直接去跟他的領隊告狀,自然有人收拾他。」

    這種事情,小孩子告狀的手段能好使嗎?

    「放心吧,他的領隊跟我堂姐交情很鐵的,一定會幫我出頭的,你一會看見他,就當不認識他就好。這事要是真追究了,反而是我們討不了好。」

    顧宥真還是不信。

    阿秀有點不耐煩,「你趕緊走,反正一會兒發生什麼你也能看到,要是真覺得不對勁,你再英雄救美來來得及。」

    顧宥真被她這句話逗得想笑,就她畫得跟如花一樣的大濃妝,美在哪裡了?

    阿秀突然想起來,「等會,再幫個忙,把他身上的腳印子拍掉。」

    顧宥真只好上前,幫著喬治把身上的那些腳印子使勁拍了拍,可有些不可描述的部位,他實在是下不去手,回頭皺眉地看著阿秀。

    阿秀擺擺手,「那裡留著給他做紀念好了。」

    顧宥真被阿秀給推走了,阿秀撿起了地上被踩壞地耳麥,冷笑了一聲。她站到了喬治面前,低低地念一段古怪的話語,誰也聽不懂。

    但是喬治慢慢地睜開了雙眼,沒有焦距的茫然起身,向出口走去。

    路上他碰到了守在不遠處的顧宥真,但是卻像從來沒有見過顧宥真一樣,看都沒看顧宥真一眼,走回了自己的房間。

    顧宥真目瞪口呆地望著他地背影,然後轉頭就發現了阿秀。

    阿秀笑笑,像個沒事人。去找阿霖的小姐妹去換耳麥去了。

    等阿秀再回到房間時,那些人都圍著喬治,其中有個隊醫正仔細地幫他檢查,卻什麼都查不出來。

    那個老頭卻坐在沙發沒有動,手指輕輕地掐算著,眉頭微皺。

    阿秀去倒了一杯茶,端到了那個老頭的面前,那個老頭轉頭看了她一眼,只見阿秀手中的茶杯就要落在他風水盤的坎位,他剛想喝止,阿秀與他對視了一眼。

    這一眼很平淡,但表達的意思相當的多,有警告、有挑釁、有不屑、有-你儘管放馬過來……

    老頭心中頓時明瞭,這一切都是這位茶水小妹做的手腳,他的年齡是阿秀的數倍,如何能服這個年輕的姑娘。他手下轉動著那個風水盤,調動著煞氣直往阿秀而去。

    阿秀只做了一件事,就是將手中的茶杯微微移動了一下位置。

    那只是一杯普通的茶水,可是在老頭的感知中,那是一片浩瀚的汪洋,不管他催動多少的煞氣,鋪天蓋地也好,浩浩蕩蕩也罷,一片浪頭過來,終究消散地無影無蹤……

    老頭再次轉動風水盤,阿秀仍然移動了一下茶杯;老頭還是轉,阿秀仍然移動。

    此刻房間裡其他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喬治身上,根本沒有人關注這兩人。可即便是有人看到,也只以為是滑稽的一幕,好像阿秀準備放下茶杯,老頭卻始終用風水盤擋著,阿秀只好不停地嘗試著改變位置放下。

    老頭心跳如鼓,不好,這個女子根本不是他能對付得了的。他又抬頭看了阿秀一眼。

    只是一眼,他就看到了無間地獄,各種陰森的景象接踵而來,他身墜期間,眼耳鼻喉身意,無不恐怖。他面如白紙,冷汗如瀑,想動,卻動不了,想喊,卻無法出聲。

    如墜地獄。

    阿秀終於垂下了眼簾,看向了那個風水盤。

    那老頭緩一口氣,然後就見阿秀又看了自己一眼。。

    那老頭的眼中就有了哀求之意,他心中早已轉過千百個念頭,早知中國民間高手如雲,他真的不應該貪圖這次豐厚的報酬,跑到這裡來做這些。如今只怕要雞飛蛋打,能保得性命回去就不錯了。他軟軟地靠在沙發座上,哪裡還敢說一句話。

    阿秀的茶杯落在了茶几上,手落在了他的風水盤上,這次不但調換了方向,而且將他的設置盡數調轉。

    老頭看得眼角直抽,他看了一眼一旁隊醫正在檢查的喬治一臉渾渾噩噩的,心中多少猜到,只怕喬治剛才出門的時候,肯定是惹到這個女煞星了,活該,也是他自找的。

    阿秀做完了想做的,輕手輕腳地回去了那個角落,彷彿什麼都沒發生。

    而房間裡其他的人,始終都圍在喬治的旁邊,都沒有注意到剛才發生的那一幕。

    那個領隊實在沒有辦法了,過來請那個老頭過去看看。

    老頭的內衣都濕了,這個女子太恐怖了,他那裡敢動手,可是什麼都不做也不行。他慢吞吞的起身,慢慢地走到了喬治的面前,裝模作樣地檢查了一番。

    就在這時,他聽到阿秀咳了一聲,他臉色瞬間蒼白,可是這時喬治卻醒了。

    老頭被嚇得腿一軟,連退三步坐到了沙發上。

    其他人都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可那老頭心中一動,用英語說,「喬治剛才撞見了些不好的東西,現在我已經幫他解決了。但是我也費力太多,一會兒我就得回去休息,接下來的比賽我就無能為力了。」

    三十六計,走為上。

    教練見他一過來喬治就醒了,而且這老頭的臉色的確白的嚇人,以為他真的出了大力,千恩萬謝的。

    喬治醒來後,一臉茫然,不管眾人怎麼問,他都想不起來剛才發生了什麼。

    隊醫給他仔細地檢查了一番,一切體征都正常,眾人即使心中再多的疑惑,也只能以賽事為重。可是接下來發生,讓眾人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

    喬治下一場的對手,是東南亞某個國家的選手,那個選手個頭矮小,以速度見長,從力量抗衡上根本無法與喬治相比。本來應該是穩贏的對局,可偏偏只要喬治與對方發生肢體碰撞,臉上的表情就極為痛苦。

    弄得對方選手還以為他在打假拳,最後看喬治的表情簡直跟女人難產一樣,都不怎麼敢碰喬治了。

    喬治終於忍不住哀嚎一聲在場上倒了下去。把對手嚇了一跳,完全摸不著喬治的套路。

    裁判也覺得不對勁兒,忙喊停,場內的醫生忙進場給喬治檢查,發現他居然多處骨折,而且貌似受傷最嚴重的地方,是那不可描述的一處。

    醫生挑挑眉,這不對啊,剛才的過招裡,那位選手根本沒有碰到這裡!唯一的可能就是上場前這位喬治發生了什麼不為人知的事情。

    這武術比賽居然還有碰瓷兒的?醫生相當無語,索性把他說成重傷,用救護車給送進了醫院。

    到了醫院x光一拍,所有人都覺得匪夷所思,這哥們據說也是某國的國手啊,怎麼骨頭跟餅乾做的似的,這渾身上下骨折居然高達三十處,而且某處傷得很蹊蹺,估計以後功能會不太正常。

    領隊覺得很蹊蹺,一個勁兒問喬治剛才他出去以後,是否發生了什麼事情。可是喬治無論如何都回想不起來。而且他回到房間時,身上都是正常的。

    這個事情,正常思路無法解釋。教練不由得往一些玄之又玄的方面去想。就打了個電話給還在貴賓室的那個老頭。

    那位哪裡敢說實話,只是說剛才喬治出去不知道衝撞了什麼,所以才招惹了禍事,讓喬治不要再回來了。

    教練心中很是不安,他既然花重金請老頭隨隊,自然是相信這個老頭的本事的。如今得了老頭的警告,他心中也七上八下的,索性就留在了醫院照顧喬治,而讓克魯和另外一個領隊單獨留在了賽場。

    顧宥真在過道裡守了半天,看喬治沒有發作,而是繼續比賽,繼而到被救護車送走。他這才鬆了一口氣。

    等當日比賽結束後,他等到了阿秀。

    卸完濃妝的阿秀,臉色有點蒼白,嘴唇難得的抹了一點口紅,跟蒼白的臉色形成了對比。

    「要去吃飯嗎?」顧宥真問道。

    阿秀沉思了幾秒,「要。不過我要吃些好的。」

    阿秀的聲音有些沙啞,今天下午在貴賓室發生的對陣,看著似乎很簡單,她不費吹灰之力就擺平了那個老頭。其實並不然,就在那一轉一移之間,她花費了大量的心血和精力去計算各種可能,真的是嘔心瀝血才堵到那個老頭無路可走。然後還得裝得雲淡風輕的彷彿真的只是小事一件,壓得那個老頭不敢輕舉妄動。其實那會,只要是個普通人,就能把她摁倒。

    對於十幾年都沒有真正出手的她來說,今天是元氣大傷。

    顧宥真覺得她有點不對勁,但是說不出哪裡不對勁。兩人去了阿秀點名的一個老店,阿秀一口氣要了三份人參汽鍋雞。將那湯喝得一滴不剩,雞肉卻一口都沒動,盡數推給了顧宥真。

    顧宥真當夜很淒慘地流了鼻血,不知道是因為雞肉吃多了,還是因為其他。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3-26 11:25 PM

018 居然不止一個

   第三天的比賽,阿秀還是去了。

    只是貴賓室有點兒冷清。

    喬治、教練和那個老頭都沒來,只有克魯和一個助手等著賽事的進行。兩個人一個完全不說話,一個低頭玩掌上遊戲。

    阿秀窩在房間的一角百無聊賴地托腮發呆,心裡吐槽阿霖怎麼腦子就抽到這種程度,居然想在這一堆人渣裡面挑男朋友。哎,顧宥真不是說他有親戚也參加比賽嘛,不然一會去那邊的貴賓室串個門,看看有沒有潛力股,幫阿霖挑一個?

    克魯跟那個助手兩人木雕泥塑一樣,根本不需要她做什麼,也不在乎她幹什麼。阿秀拿著一個茶葉罐,假裝茶葉用完了,就走了出去。

    果然,顧宥真正在不時從一個房間裡探頭探腦地往外看。阿秀衝他招招手。顧宥真立刻就偷摸的跑出來了。

    「你怎麼今天還來啊?」顧宥真低聲問,「那個……沒事了吧?」

    「沒事。」阿秀閒的發慌,「哎,你那個來比賽的親戚,怎麼樣了?」

    「都已經進決賽了。」

    「都~進決賽了,看來不是一個人啊!哎,有沒有長得帥的,性格忠厚人品好,目前還是單身的?」阿秀來了興趣。

    「你要幹嘛?」顧宥真警惕起來。

    「當然挑男朋友啊!」阿秀看他一臉緊張就突然想逗他。

    「挑男……朋友?」顧宥真差點被自己的口水給嗆著了,「他們都快三十了,不,都超過三十了,你還未成年呢,都能當你爸了,知不知道?」

    顧宥真都想咆哮了,前兩天還說是替人幫忙頂班,今天就露馬腳了,小小年紀挑什麼男朋友,而且她面前就站著一個呢,又高又帥成績又好,她眼睛長哪裡了?「你要挑也挑個年紀差不多的!」

    阿秀拚命忍住笑,「胡說什麼呢,你家都是十二歲生孩子啊?那有沒有跟你年紀差不多的,比你大一點的?」

    「你什麼意思,你?」顧宥真急了,就這麼看不上他?

    「哎,宥真,跟誰說話呢?」貴賓室的門忽然打開,有個男子走了出來。

    顧宥真第一個反應居然是拿手擋住了阿秀的眼睛,把她往身後扯。

    出來的人是顧宥懷,他的二堂哥,也是這次的參賽選手,瀟灑多金,如果論相貌,在顧家這個專出美男子的地方也是排得上號的,這要是讓阿秀看見了還得了。

    顧宥懷劍眉一挑,「女朋友?」

    這個一向被女孩子倒追的小堂弟什麼時候這麼緊張過一個女孩子,不過,看著服飾是禮儀小姐?顧宥懷看著顧宥真手下面露出的半面濃妝,不免想得有點多。

    阿秀聽著顧宥懷的聲音,覺得很好聽,就去抓顧宥真的手。

    顧宥真急了,一手把阿秀困住,另一手死死地捂著阿秀的眼睛,把阿秀往通道一頭拖走,「二哥,我有點事,一會回來。」

    顧宥懷目瞪口呆地看著小堂弟把那個拳打腳踢的姑娘給拖走了,那姑娘可真彪悍,又掐又撓,整得小堂弟齜牙咧嘴的。

    顧宥懷笑了,眼中儘是看好戲的神情。

    顧宥真一直到看不見顧宥懷的地方,才鬆開摀住阿秀眼睛的手。可是一鬆開之後,顧宥真就傻了,然後就想爆笑,阿秀剛才拚命地掙扎,以至於她的眼妝如今花的像熊貓一樣。

    阿秀看他神情不對,就在對面牆上找了一塊不銹鋼板能反光的部分照了一下。

    「顧!宥!真!」阿秀開始摟袖子,今天她非撓死他。

    顧宥真忙伸出手攔住她,「我不是有意的,誰讓你的妝化得這麼濃。你,你先找個地方把臉弄乾淨,再找我算賬也不遲。」

    阿秀瞪了他一眼,從口袋裡掏出一包濕巾,轉過身去對著那塊不銹鋼板的邊框開始擦臉。

    顧宥真在她身後偷笑。

    從阿秀的身後看去,只見她削肩長頸,瘦不露骨,曲線玲瓏,隨著握著濕巾的手在臉上輕移,那不銹鋼的鏡面漸漸映出她的彎眉秀目,顧盼神飛,兩頰因為剛才的打鬧,紅雲輕染,白白的貝齒,不時輕咬著粉唇,好像下一刻就會撲過來咬他一口。

    顧宥真看得目醉神迷,一時不能言語。一直縈繞在心底的渴望終於在這一刻無比清晰的展露了出來。顧宥真的心跳得有點快。

    阿秀收拾完臉上亂七八糟的妝容,正要說什麼,突然走廊裡傳來了腳步聲。

    兩人聞聲往那頭望去,只見一行人從房間出來,正往他們這裡走來,看樣子,是準備上場的參賽選手。

    顧宥真移動了腳步,站到了阿秀的身前,為她擋住了那些人投來的目光。

    阿秀站在他的身後,顧宥真寬寬的肩膀,擋住了她一半的面孔,當並不妨礙她觀察這些人。

    奇怪,這一行人身材並不高大,膚色偏黑,並不是中國人。裡面有個中年人身穿著唐裝,氣息很是古怪,阿秀的視線不由自主地隨著他移動。

    而那個中年人似乎有所感應,居然偏過頭,看向了阿秀的方向。誰知道他這一轉頭,那行人裡,竟然有半數以上的人都隨著他的動作看了過來。

    阿秀一低頭,將前額抵在了顧宥真的肩後。那些人望過來的目光只看到了一個漆黑腦袋。

    有人低笑了一聲,其他人也笑了。其中的意思自是不難理解。顧宥真的臉有點發燙,但目光毫不閃躲,直直的回望了過去。

    那個中年人的目光在顧宥真的臉上停留了幾秒,然後逕自向前走了。可是他身後一個人手中捧著的盒子卻讓阿秀為之一驚。

    羅盤?又是一個風水師?

    她沒來錯地方吧?這到底是武術比賽還是風水術比賽?

    這是組團來砸場子呢?!

    其他的事情可以忍,這個事情沒法忍。你們要是再作妖,姑娘不給你們點color see see,你們也不知道花兒為什麼這麼紅!

    顧宥真覺得背後動靜不對,一看阿秀又開始撈袖子。忙一把抓住她的雙手,「別鬧了。」

    「誰鬧了?」

    「你不會真是來找男朋友的吧?」顧宥真還揪著這事沒過去呢。

    「是,我給我姐找男朋友,你有意見?」

    顧宥真想笑,「沒意見。」

    「來,你那些哥哥有沒有單身的?介紹認識一下唄,我姐膚白貌美,工作不錯,學歷不錯,為人更不錯。絕對是難得的好姑娘。只是一直沒遇上合適的人,所以才單身著。」

    顧宥真看著她笑,「你挺會做媒啊。」

    阿秀態度頓時好了起來,「要不這樣吧,我跟你們在的那間貴賓室的禮儀小姐換一下,我先暗中考察一下。你協助一下。」

    顧宥真覺得她好生可愛,「我幹嘛要出賣哥哥。」

    阿秀兩眼亮晶晶的,「事成我請你吃飯。」

    顧宥真無可奈何,放開她的手,「你跟我來吧。」

    顧宥真所在的那間貴賓廳人比較多,相對的工作也比較多。那個禮儀小姐忙得前後直轉,腰酸腿疼。一聽阿秀說她那間只有兩個人,而且沒活,立刻點頭同意了。

    阿秀就輕手輕腳的走進去了。

    裡面的確不少人,有老有少,阿秀安靜地觀察著,有好幾個年輕的男子,跟顧宥真眉宇間有點相像。身材挺拔,都是難得的帥哥。

    阿秀心想,阿霖還是真的挑錯了房間,要是挑到這間貴賓室,還不得樂開花?

    顧宥懷看到顧宥真回來,下意識向阿秀看了一眼,但是阿秀此刻臉上乾乾淨淨的,一點妝容都沒有,他還以為不是同一個人,所以就沒有多加關注。

    可是漸漸的,他就發現顧宥真異常地慇勤起來,倒茶添水這些原來禮儀小姐應該做的工作,全被顧宥真包了。長輩們很是滿意地看著顧宥真,有種吾家有子終長成的欣慰。

    可顧宥懷就覺得不對勁兒起來,他冷靜地觀察了一會,發現顧宥真的目光動不動就落在了那個禮儀小姐身上。顧宥懷眼睛一轉,就明白了是怎麼回事,看著顧宥真笑。

    顧宥真被他笑得滿臉通紅,手足無措,最後直接送了他兩個大白眼。

    顧宥懷又好氣又好笑,顧宥真才高二,要是被長輩知道了,少不得要教訓一頓。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個女孩子的身上,卸掉了濃妝,一張臉乾淨又漂亮,目光清澈,裡面有著好奇和躍躍欲試,饒有趣味地在他們兄弟幾個的身上轉來轉去,好像有一肚子鬼主意。這兩個孩子在幹什麼呢?

    顧宥懷沒有吭聲,轉而關注賽事的進行。

    這場比賽是顧家老六顧宥川上場,但是情勢並不樂觀。很快顧宥川就敗下陣來。

    他客氣地向對手行了一禮,就返回了顧家的貴賓室。

    眾人紛紛詢問他對戰的感受。

    顧宥川面色微微凝重,「我覺得有點不對勁,一直很壓抑的感覺,中間跟他碰了一拳,這條胳膊就很不對勁。」

    他說著,就把左臂的衣服扯了上去,眾人仔細看著,卻看不出什麼問題。有位長者,伸出手指,搭上他的脈,認真地給他檢查。

    人群外地阿秀卻看出了問題。

    這是煞氣入體的初始徵兆,如果不及時醫治,顧家這位帥哥只怕要出大問題的。

    阿秀倒了兩杯水,手指在虛空中劃過,然後用手掌拍進了杯中。

    她衝著顧宥真眨眨眼,顧宥真疑惑著,走了過去。

    她把第一杯水遞給顧宥真,輕聲道,「這杯水,澆在他的胳膊上;這第二杯水讓他喝下去。」

    顧宥真望著還冒著熱氣的茶杯傻眼了,即便這是冬天,這杯熱水倒下去,他六哥也絕對討不了好啊。

    「你別逗了!」顧宥真低低地說,「這可是開水啊!」

    阿秀看著他沒好氣,「你趕緊吧,再不倒,你哥的那條胳膊就算是廢了。」

    「什麼意思?」顧宥真一愣,阿秀絕對不是不知輕重的人,要惡作劇也不會在這個時候。

    阿秀不再說話,只是把茶杯往他面前一推,意思是你自己看著辦吧。

    顧宥真將信將疑,只能硬著頭皮端著那杯茶走過去。阿彌陀佛,他心裡念叨著,阿秀你千萬別害我,我六哥脾氣可是最爆的一個,你這茶要是沒用,我少不得這個寒假就得臥床靜養了。

    他慢吞吞地湊到顧宥川面前,「六哥,來喝杯茶。」

    顧宥川欣慰地抬頭看著顧家最小的這個堂弟,正準備誇他兩句呢,只見杯子一晃,冒著熱氣的一杯開水就當頭歪了下來。

    靠,這小子!顧宥川頭一閃,躲過了毀容的危險,可是他的左手還被長輩按著號脈呢,一杯開水全撒在了他不著一物的左臂上。房間一陣驚呼。

    可下一秒,眾人一片安靜。

    顧宥川的左臂上不但沒有被燙紅,反而像一瓢冷水潑在了燒紅的火炭上,次啦作響,升騰起無數的白煙。

    顧宥川覺得那杯開水根本不燙,反而左臂裡隱約地那股子寒氣被一下子激發了出來,舒服了很多。顧宥川瞪著自己的那條左臂有點發呆,不太能弄明白是怎麼回事?

    顧宥真將自己已經緊閉上的雙眼微微睜開一條縫。他也發現這事有點詭異。難不成真的像阿秀說的,他六哥的胳膊有問題,中了別人的暗算?顧宥真轉身就跑到茶台,端起另外一杯滾燙的茶杯,就往顧宥川衝了過來,「六哥,六哥,對不起,我剛才不是有意的,我給你再倒一杯。」

    顧宥川兩眼瞪得比銅鈴還大,靠,還來?!

    可這次顧宥真不是衝著他的胳膊來了,一手摟著他的頭,捏開了他的下巴,另一手就端著茶杯往裡灌。

    顧宥川被燙了個半死。當時事出突然,竟然毫無防備的顧宥真灌了一杯開水。

    舌頭都被燙腫了的顧宥川氣得想立刻收拾一頓這個渾小子。可是那杯開水從嗓子往下,竟然不燙了。他身體裡有了些難以描述的非常奇妙的變化,顧宥川暴怒的眼神漸漸平靜,轉而變得充滿了疑惑,可是視線卻緊盯著顧宥真一動不動。

    滿屋子的人被他這個反應搞得一頭霧水,一時間,滿屋子的問號飄蕩在空氣裡。

    終於,顧宥川動了,他一張口,吐了出來。東西不多,像一口痰,可是顏色卻黑得發青。

    有一個茶杯突然出現在那詭異的液體飛行的軌跡上,將那口液體,又或者是痰接了進去。然後砰地清脆的一聲響,那個茶杯被杯蓋給蓋住了。

    眾人的視線順著拿著茶杯的那支手臂晚上看去,是房間裡的禮儀小姐。還未等眾人看清她的長相,她已經端著那茶杯轉身走了,就像收回了一杯普通的空茶杯一樣,若無其事地走了。

    顧宥懷的劍眉一挑,看向了顧宥真。

    他這一動,屋子裡所有的視線都落在了顧宥真的臉上。顧宥真裝傻充愣,「我不是故意的。」

    顧宥川不再看他,閉目調息,直覺得體內的那些異樣盡數消除,人也舒服了很多。他收回了手臂,試著出了兩拳試試,完全沒有了剛才那種異樣的感覺。「宥真,你給我喝的是什麼?」

    顧宥真用手一指茶台方向,「就是茶!我從哪裡倒的。」

    茶台很普通,一台自動飲水機,一排乾淨的茶杯,還有一個茶葉架子。只是原來一直站在哪裡的那個禮儀小姐不見了。

    顧宥懷又看了顧宥真一眼,顧宥真如坐針氈,卻不敢有任何異樣。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3-26 11:25 PM

019 她到底是誰

   阿秀端著那個茶杯向禮儀小姐的更衣室走去。

    事到如今,她心裡很不爽。

    你說你們這些人,比賽就比賽唄,你要是真材實料贏了就贏了,我們又不是輸不起。可是在風水的發源地,雖然如今真正的風水高手神龍見首不見尾,但是你這麼上門打臉,姑娘我要是不給你狠狠地打回去,你真以為我朝無人。不但得打回去,而且不揍你個鼻青臉腫讓你長長記性,哼哼,你真以為這裡是你為所欲為的地方呢。

    阿秀此刻哪裡還有心思去做什麼禮儀小姐。她換好了自己的衣服,又帶上了擋風的口罩,脖子上套了一個工作人員的掛牌,端著那個茶杯就向場內走去。

    她脖子上既然掛著工作人員的掛牌,保安自然不會攔她,而且見她優哉游哉地端著個茶杯,也弄不清她到底是什麼來頭,就糊里糊塗地讓她進去了。

    場內的比賽正進行地如火如荼。阿秀對誰能拿冠軍並不怎麼感興趣,她感興趣的是都來了些什麼人。

    她端著茶杯在場內走了一圈,真是氣樂了。

    這場內武術比賽中規中矩的,受著各種規矩的限制。

    這場外各種風水陣,五花八門,各出奇招,簡直清新脫俗,不同凡響。

    她呵呵地笑著,覺得很有意思,挑了一個地方,坐了下來。

    那個穿著唐裝的中年人叫做努熱瓦,正被人簇擁著坐在觀眾席上。而在他的膝上,他正擺弄著他的風水盤。

    隨隊的教練正熟絡地跟他的徒弟交流著。努熱瓦的徒弟很不以為意地對教練說,「你就放心吧,只要我師父出手,不管他們請什麼人來都沒有用。我師父用的那件寶貝,豈是他們那些尋常的東西可比的。」

    隨隊的教練連忙點頭稱是,努熱瓦在他們的國家相當出名,如果能成這個機會跟努熱瓦較好,以後有什麼麻煩時,也能請他出手不是嗎?只是努熱瓦的價碼太高,沒有大事,不敢請他。

    努熱瓦並不介意徒弟的自吹自擂,的確,在他的國家,他是屈指可數的玄門高手,他自認徒弟說得並不過分。

    他集中精力在膝蓋上的一個羅盤上。這個羅盤並沒有詳明的二十四山,只有大概的八卦方位。但是每個範圍上都有一個凹槽。而且羅盤的天池內只有混沌一片,什麼都看不清。

    他的徒弟坐在努熱瓦的後側,看見師傅聚精會神地盯著膝上的那只羅盤,眼中閃過一陣狂熱。這是師傅最重要的一件法器,他見過師師傅無數次與人鬥法,對方都敗在這件法器的威力之下,而如果有一天,師父能將這件法器傳給他,那才代表他真正地繼承了師門的衣缽和傳承。

    他看到努熱瓦打開了第二件羅盤,開始辨別方位,立刻湊上前去,將另外一個精緻的木盒打開,裡面有九件珍稀之物,等一下師傅會將它們盡數放在羅盤上,那時法物就會開始運轉。

    努熱瓦冷靜地計算著方位與時辰,還有選手的生辰八字,然後將那木盒中的物品一件一件小心地放到了羅盤之上,最後,將一粒通體漆黑的小圓球放到羅盤的天池上方。

    他的徒弟做回了自己的位置,用肩膀輕輕地撞了一下那個教練,得意地說,「下面就是見證奇跡的時刻。」

    以經驗來說,那粒黑球會與那混沌的天池發生某種感應,從而黑球會變得通體透明,天池會變得清澈一片,然後天池內會顯出磁針與海底線,而他師傅可以通過操控那八個方位的物品來控制他想要控制的物品或者人。

    努熱瓦的徒弟和教練瞪大眼睛望著那個法器,生怕錯過一丁點兒的細節……

    只是眼睛瞪得太大太久,有點兒發酸,有點兒想流淚。

    那粒黑球就浮動在天池的上方,不停得轉動著,像個摸不清方向的小孩,懵懵懂懂,完全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或者去哪裡。

    努熱瓦咦了一聲,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看向了對面的席位。

    對面的觀眾席位裡也有一位老者,看長相倒是慈眉善目的。可是正是這位慈眉善目的風水師,讓努熱瓦的國家隊在去年比賽中吃了大虧。所以努熱瓦的國家隊才花了重金請來了努熱瓦。•

    努熱瓦眉頭一皺,難道這位的能力這麼強悍,竟然壓制得他的法器絲毫不能動彈?

    他一時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中。

    而對面那個老者也黏著自己的長鬚,久久不能出聲。

    兩人的視線隔著寬闊的賽場碰到了一起,激起一陣無聲的刀光劍影。

    雙方都無法動彈,但也無法阻止時間的流逝。隨著裁判一聲令下,場內的比賽開始了。雙方的教練已經沒法再去顧及兩位風水師的較量,所有的視線都集中在場內比賽的選手上。而選手們卻心中很不安穩,不是說請來了大師給自己加持了嗎?怎麼對手似乎絲毫不受影響呢?

    場內的兩位選手無比糾結的打完了這場比賽,但是因為心不在焉,兩人都沒有發揮出自己應有的水平。竟然打了個平局。

    阿秀笑笑,將手中的那個茶杯蓋輕輕地打開了一條縫。

    努熱瓦和那個老頭頓時色變。

    努熱瓦法器上漂浮的小黑球發出了一陣咯咯的破裂的聲音,咚的一聲落在了那個羅盤上,滾落了下去。努熱瓦一把把那個小黑球撈了起來,托在掌心一看,那個小黑球裡面已經破碎的亂七八糟。努熱瓦心痛的一口老血噴了出來。

    而對面的那個老者也沒好到哪裡去。手裡一尊千手千眼的佛像木雕,從眉心開始,裂開了一條大縫。眼看著就成了一塊廢木頭。

    那個老者忍不住低聲咒罵,只是他的語言不知是哪個國家的方言,晦澀難懂,除了他周圍的那些人,別人只覺得莫名其妙。

    白鬍子老者和努熱瓦隔空相望,竟然有勢成水火的架勢。

    但是他們畢竟不是直接參加比賽的人,除了場內的幾個風水師感覺到了不對勁兒,多數人的注意力還是集中在比賽上。

    有跟努熱瓦相熟的風水師覺得很好奇,就特地過來詢問了一下,發生了什麼。

    努熱瓦老成精的人物,怎麼會漏出破綻,而且這個羅盤是他最重要的法器,如今受損嚴重,不知何日才能修復或者找到替代品,他的實力大受影響,哪裡能在同行面前露怯,只能忍著吐血三升的衝動,保持著微笑,含糊其辭。

    阿秀對此很滿意。

    下一場比賽很快就開始了,白鬍子老者的國家選手和另一個國家的選手對陣。同樣的,那位選手也特地花重金去泰國請來一位玄門高手助陣。

    努熱瓦冷笑一聲,他不相信那白鬍子老者跟他對陣一場能毫髮無傷,最少也是元氣大傷,且看他在這一場場外風水對決中如何出手。

    如何出手?白鬍子老者看著手中那尊已然破裂的木佛雕,歎了一聲,將那木佛雕小心翼翼的收了起來。

    那位與白鬍子老者對陣的泰國玄門高手正慶幸今日自己的運氣逆天,興高采烈的取出了自己的法器,卻發現根本無法催動。

    這是怎麼回事?

    如果自己剛才沒看錯,白鬍子老者的法器受損,所以這一場他根本沒有出手,那麼為什麼自己的法器被壓制得無法動彈?會有誰損人不利己的跟自己過不去呢?

    泰國的這位玄門高手抬目四望,眉頭緊鎖,表情一片茫然。

    努熱瓦等一眾玄門中人自然看到了這位的表現,心中很是疑惑不解,到底發生了什麼,在如此情勢一面倒的情況下,這位居然什麼都不做,而且表現得如此天真小清新,究竟發生了什麼?

    努熱瓦第一個反應了過來,他不是不想做什麼,而是很可能發生了跟自己一樣的遭遇。他喊來徒弟,低聲吩咐來幾聲,他徒弟立刻應聲而去。

    果然,在比賽結束之後,那位泰國的玄門高手法器也受了極為嚴重的損傷。可是這位玄門高手只能一臉茫然,那位白鬍子老者根本沒出手,他自己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努熱瓦的徒弟回來了,在努熱瓦的耳邊低聲匯報了自己說看到的。

    努熱瓦沉思了一會,突然醒悟到,自己的法器受損,應該不是那位白鬍子老者出的手,只怕他也發生了跟自己一樣的遭遇。

    這個場內有高手,直接碾壓了所有的玄門術士。

    那麼這個人究竟是誰?

    按照一貫的思路來說,誰所獲得的利益最大,誰就是主使者。努熱瓦不甘心自己的法器被毀,但是連對手是誰都不知道,實在心有不甘。所以即便是他的國家隊全部被淘汰了,教練帶著隊員全部都離開了,他還是留在了現場。

    賽場上的比賽並不能吸引的他的目光,他的視線一直在場內逡巡著,希望發現些蛛絲馬跡。

    但是很遺憾的是,這個神秘的高手只是碾壓著敢在比賽中出手的玄門術士,卻沒有一次代表著任何一方出手。

    玄門術士畢竟不是前來參賽的選手,種子選手失敗了,還有候補的。他們這些人要不是這場比賽根本不會如此集中到一起。只是幾場比賽下來,場內的玄門術士幾乎都被鎮壓了個灰頭土臉。

    究竟是誰?

    努熱瓦越來越好奇,若說是剛開始的時候,他還有點忿忿不平,想找出這個人算賬。但是隨著這個神秘的人物在輕描淡寫間就讓場內這麼多的玄門術士一敗塗地,甚至毫無還手之力,他心中的驚訝已經變成了驚恐。

    這個人到底是誰?

    要知道玄門之中,想要懲罰或者殺死一個人,根本不會留下任何的物理證據。這個人毫無疑問能力很強,但迄今為止,只是鎮壓和毀掉了個人的法器作為小懲,卻沒有進一步的動作。

    難道,他只是希望保證這場比賽的公平進行?

    努熱瓦老臉一紅,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這事兒的確是他做的不地道。他歎了一口氣,將手邊的東西收好。站了起來。

    而在他不遠處的一排看台上,有個穿著羽絨服帶著口罩的人也站了起來。

    努熱瓦不知道為什麼,心中一動,目光就停留在了那個觀眾的身上。

    他,更大的可能是她,不高不矮的中等個子,頭髮梳在腦後,臉上帶著黑色的口罩,所以看不清臉,她身上什麼都沒有,只是手中端著一個茶杯。那個茶杯很普通,也很眼熟,努熱瓦努力的回想著,貴賓室裡用的就是這個茶杯。

    可除了茶杯之外,這個女人沒有拿第二件東西。

    努熱瓦覺得自己想得太多了,不禁輕輕搖頭,準備離去。

    這是場內的哨聲突然響起,原來,一場新的比賽開始了。

    那個女人應該已經準備離去了,可不知道怎麼,她突然停下了腳步,猛地轉頭望向了觀眾席的某一處,她可能輕輕地哼了一聲,手中的杯蓋被輕輕拎起,然後砰的一聲落下。

    此間的觀眾席裡有杯蓋被拎起又落下,本是很尋常的事。

    而彼間的觀眾席裡有某個人狂噴了一口老血,頓時昏迷不醒,就不是什麼尋常的事了。

    尋常的事和不尋常的事本來也沒什麼關係,只是時間太過於接近,讓努熱瓦覺得太過於巧合。

    他的身形就那麼定住了,望著那個女人的方向。

    那個女人就這麼轉頭望著場內的觀眾席。

    努熱瓦只能看到她的背影,卻看不到她的表情,可是有一種無形的氣場散發開來,讓他不敢輕舉妄動。

    場內的玄門術士們頓時一片寂靜,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個黑色羽絨衣的女子身上。

    那個女子慢慢地轉過身來,一手捻著杯蓋,輕輕地撥弄了一下。

    那一聲清脆的瓷器碰撞聲,落在了玄門人的耳中,猶如響起了一道驚雷。甚至有人站立不穩,直接坐了下去。

    那個女子慢條斯理地掏出了一塊手帕,將那個茶杯慢慢悠悠地擦了一遍,就那麼放在了觀眾席的座位上,然後施施然的走開了。

    望著她兩手插在口袋裡離去的背影,很多人都很無語。但是大家都明白,最後的那一聲,就是警告。

    我就在這裡,你們且試試!

    誰還敢試?今天雖然沒有人有性命之憂,可誰不是被打掉牙齒和血吞。每個人出手時都沒有留餘力,可是這個女子只是兩手空空,就壓的他們無可奈科。

    那不成那個茶杯是什麼特殊的法器不成?

    努熱瓦第一個走了過去,小心翼翼地拿起了那個茶杯反覆確認,那個茶杯就是貴賓室裡最常見的茶杯,大概十幾塊錢一個,根本不是什麼法器。

    斷風水,有八卦、奇門、心易法和巫咒等,但多數還是需要借助法器或實物。這個神秘的女子居然用一個十幾塊錢的茶杯……

    很多人陸續圍了過來,望著那個茶杯,面面相覷……

    她,到底是誰?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3-26 11:26 PM

020 有位高人,在此一方

    省體育館的這番動靜,在玄門世界引起了軒然大波,一傳十,十傳百,一夜之間,很多人都聽說了n省有一位神秘高手。

    茶杯在手,天下我有,杯蓋開合間,猶如風雨驟來,零落了千紅萬紫,讓眾國玄門高手顏面掃地。

    而且最關鍵的問題就是沒有人知道這個人到底是誰,當日在場的人只覺得應該、可能、感覺上是一個女人。可是男人也有長頭髮的。誰都沒能看到他的真面目,所以這事誰能說得清楚。

    有位高人,在此一方。

    溯洄從之,道阻且長。

    自此很多人無功而返,同時心生警惕,迅速收拾包袱,快快離去。在這個不受人類法律約束的世界裡,這個神秘高手沒有下狠手,並不代表不會下狠手。人間自有無窮的富貴,何苦拿自己的身家性命開玩笑。

    當然,也有人懷著詭異的心事不肯放棄。

    但不管如何。一場風雲際會後,在玄門世界中留下了無數傳說。

    而時間回到當天比賽結束後,這位傳說中的「高手」,正哆哆嗦嗦的被人拉著鑽在一個避風角落的烤羊肉攤子上,哼哧哼哧地啃著燙嘴的羊肉串。

    剛從烤架上烤好的羊肉串,香味撲鼻的油脂滾燙欲滴,應某人要求撒了過多的辣椒粉,顯得有點鮮紅耀眼,讓人很有食慾。

    阿秀呲啦著小嘴,不知道是辣的還是燙的,不停的哈著氣,然後繼續埋頭捧著羊肉串奮鬥著。

    顧宥真有點傻眼,看著她面前的一堆金屬扦子,很是無奈,「你吃飽了沒?」

    阿秀很是氣惱,「我今天可是下了血本了,現在虛弱的很。吃你幾串羊肉串怎麼了?難道還不應該?」

    這連停頓都沒有的一長串話,講的是兩件事情。

    下血本和虛弱,是指她後來在比賽現場與眾人鬥法;

    「不應該」是指她救了顧宥川的事。

    但她把這兩件事情湊到了一起說,並不是為了忽悠或者誤導顧宥真。前面她只是陳述事實,但講到了後面,她明顯有點委屈起來。要不是我那兩道符咒,你家那位帥哥哥如今應該躺在醫院動彈不得,我不過吃了你幾十串羊肉串,難道很過分嗎?

    可惜說話是不帶標點符號的,顧宥真自然會意錯了。但是今天貴賓室內發生的事情,很明顯已經超過了他的理解範圍。作為一個品學兼優的高中生,很明顯他對未知事物好奇多過畏懼。

    「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什麼開水灑在我哥的手臂上會冒煙,而且沒有燙傷他,那後來他吐出來的東西到底是什麼?你把那個東西怎麼處置了?」

    阿秀瞪他,啃著羊肉串,不肯說話。

    顧宥真卻不肯罷休,雖然今天在貴賓室裡,他裝傻充愣矇混過關了。可是顧宥懷明顯不相信,而且目光下意識地就看向了阿秀站過的地方。

    顧宥真不知道為什麼,直覺告訴他這件事不能被更多的人知道,但前提是他得知道是怎麼回事,才能幫助阿秀。顧宥真用目光表達了他的堅持。

    阿秀被他看得有點失去了胃口,本來想隨便編個什麼段子忽悠他一下,可是看著顧宥真執著的目光,阿秀突然就改變了想法。

    「我有一個很厲害的師傅,還有幾個很厲害的師兄。」她無意識地放下了手中的羊肉串,迎上了顧宥真的目光。

    她看著顧宥真的眼睛,但視線的焦點卻落在了非常遙遠的地方,似乎看到了或者回想起了很多的東西。

    「他們很厲害,擅長很多東西,你今天遭遇的事情他們也懂,所以我恰好知道些皮毛。」

    顧宥真覺得阿秀說的是真的,因為她臉上的表情很複雜,遠超過一個花季少女對於人生的感悟,「他們人呢?」

    阿秀的眼睛裡湧起了濃濃的悲傷,「他們把我弄丟了,我找不到他們了。」

    阿秀說得雲山霧罩,顧宥真似懂非懂,可是他看著阿秀瞬間有了淚意的眼睛,突然就不想再繼續追問了,他有點愧疚,因為阿秀看起很傷心的樣子,於是他誠心誠意地一抬手,「老闆,再來四串雞翅膀。」

    阿秀滿懷的憂思被幾隻雞翅膀扇得一乾二淨,她撲哧一聲笑出來,「你真信啊?」

    顧宥真認真地看著她,「只要你說的,我就信。」

    阿秀想笑,卻有點笑不出來,「我想喝酒。」

    「不行,」顧宥真嚴肅地說,「你還未成年。」

    「切~」阿秀很是不屑,當年她才十二歲,師兄就帶著她偷喝師傅埋在後山的陳年佳釀了。

    你不買難道我就喝不成了嗎?

    似乎看懂了她的眼神,顧宥真無奈的撓撓頭,喜歡上這樣的姑娘簡直就是自討苦吃啊,而且他居然還這麼的隱秘地自得其樂,「老闆,有米酒或者啤酒嗎?」

    老闆很貼心地送了兩小杯溫過的米酒過來。

    顧宥真幫她啟開放到了她的面前。

    阿秀不再說話了,一邊咪著米酒,一邊啃著雞翅膀和羊肉串,神態間快活無比。就在顧宥真以為她不會再提到那個問題時,阿秀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認真的看著他,「你讀過小說嗎?」

    「當然!」顧宥真是品學兼優的孩子,但是品學兼優跟讀不讀小說沒什麼關係。

    「讀些什麼小說?」阿秀問。

    「什麼都讀,歷史,偵探,武俠,玄幻,推理,遊記等等。」顧宥真不明白她為什麼問這個。

    「那你讀過風水小說嗎?」

    「風水,陰陽師?」顧宥真想起了一部日本的動畫片。

    阿秀認真的想了想,「那個其實也算。」

    顧宥真挑眉表示不解。

    阿秀小臉有點發紅,剛才喝得太高興,以至於酒勁來得有點快,她舉起羊肉串遙遙指向著寒風冷冽的天空,「風水,古稱堪輿術。堪者,天道,輿者,地道。最終的目的是想達到天人合一。」

    「然天人合一,各家有各家的法門,於是世間就有許多的流派,從而有了各種奇異莫測的手段,你家的那位帥哥哥今天遭遇的便是其中一種小手段,並不怎麼稀奇。」

    顧宥真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真的假的?」

    阿秀聳聳肩,顯得滿不在乎,「你信便信了,不信,反正我喝酒了,就當我酒後胡說八道就是了。」

    顧宥真還有些青澀的表情顯得格外的可愛,阿秀托腮看著他英俊的眉眼,唇角不自覺就帶上了點微醺的笑意。正是賞心悅目啊,她對自己說。

    顧宥真愣了半天,突然端起了那杯米酒猛地灌了自己一口,「難不成你就是小說中寫的那種大隱隱於市的那種高人。」

    阿秀笑瞇瞇,誇張地點點頭,很想看看顧宥真的反應。

    顧宥真很認真地看著她很久,眼神一片肅然,然後冷靜地說了一句,「一個連四百米都跑不及格的高手?」

    阿秀臉上的笑頓時掛不住了,她拍案而起,越過桌子,扯住顧宥真的袖子,就要揍他。

    兩個人笑鬧成一團。

    在燒烤攤的馬路對面,零零散散地停著幾輛車。

    而其中一輛,裡面坐的是顧宥真的二哥顧宥懷,他看著笑鬧成一團,親暱卻不過分的少男少女,眼神深如古井,讓人猜不出他在想什麼。

    直到對街那對少男少女吃飽喝足,跑去了公交車站坐車回家,他才緩緩地發動了汽車離去。

    他不是顧宥真,他是顧家未來的主事人顧宥懷,他的閱歷自然比顧宥真豐富了很多。剛開始他在貴賓室外的走道看到了阿秀和顧宥真,他以為自己想多了。但是後來發生的事情,他的直覺告訴他還是想得太少。尤其是阿秀如何能端著那只茶杯走進了顧家人擠成了一團的圈子,而且準確的接住了顧宥川吐出來的不明物,轉身就走。

    宥川吐出來的是什麼?是什麼時候遭人下的黑手,宥真端過去的是不是兩杯開水,為什麼能解決宥川身上的問題。他看得出來宥真隱瞞了些事情,但是宥真眼中的迷茫卻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所以要解開這個謎團,只有從阿秀身上入手。

    賽事結束後,顧宥真跑去堵阿秀了;而他卻找人去查了阿秀。

    但是讓他更加疑惑的是,這個小姑娘除了長得漂亮點,成績比宥真還好一點,家境一般,除了父親在刑偵工作,根本沒有任何特別。

    難不成是從她父親那裡得知的這些不為人知的事情?顧宥懷搖了搖頭,決定將這事兒先放一放。

    他暫時放下了,可有些人卻放不下。

    在西南某省,有一處農家,有人在觀星。看到夜空中那顆分外明亮的星星時,不由得手舞足蹈,狂喜不已。

    在n省省城的郊外,今日在賽場中現身過的一位風水師,在前去機場的途中,特地繞道到這裡的某個別墅,拜訪了一位貴人。

    這些阿秀並不知道,不過估計知道了她也不會放在心上,多數可能是一笑了之,再不然,還是那句老話,it comes,it will come. 該來的總會來的。

    所以她心安理得的回家了,所以她開始每天拿著阿旁懷的工資卡開始在商場裡上下求索,給阿旁懷和自己添置新年的衣物;每天早上鍛煉完之後,在菜場和超市裡蹓躂,開始在自家的廚房裡忙碌。她忘記了體育館的賽事,忘記了寒假作業,偶爾會想起顧宥真的那張帥臉,但更多的是像個孩子一樣,惦記著今年的新年能收到多少的零花錢,和老家的煙花今年會不會很好看。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3-26 11:27 PM

021 山道有行人-上

    又過了一周左右,進了臘月二十,阿旁懷放了假,整日帶著女兒到處遊逛。他們父女搬來了省城半年,卻連一處風景名勝都沒有去過。阿旁懷雖然知道女兒成熟穩重,但是還是心有愧疚的。

    阿秀覺得能跟父親一起到處走走看看,也是很開心的一件事,只是,這天要是再暖和一些就更好了。

    n省省城的西南處有山,夏日時,林蔭遍佈,鳥語花香,實在避暑的好去處。但是冬日來,未免太過蕭條了些。

    阿旁懷拉著阿秀走在山道上,心中有點懊悔,「這是什麼名勝啊!早知道什麼都看不到,連個人影都沒有,還不如在家裡待著呢。」

    阿秀喘著氣,鬢角微汗,回眸向山下看去。

    滿山的綠意已經枯黃,在冬日望去,的確太過於慘淡。然昨夜的一場小雪,猶如神來之筆,讓這蒼茫的山水陡然生動起來。繞山而行的水,仍然是綠的,緩慢而幽靜地流淌,那些隱在林間或水邊的黑青色瓦房被白雪描出了輪廓,猶如在宣紙上被濃墨描繪,深淺相間,好一副冬日山水。

    阿秀跟阿旁懷爬到了山頂,站在廟宇的鐘樓前,從那寬寬的矮簷下挑目遠望,山河滿目,千峰一色,巍巍壯觀。

    如此大好風景,都是她父女兩人的,這是何等愜意的事情。

    阿秀拍著欄杆,前俯後仰地哈哈大笑,阿旁懷不知女兒笑什麼,但女兒高興,他也高興,所以很憨厚地呵呵笑了起來。

    雪後初晴,風並不大,笑聲在山間迴盪,傳出了很遠很遠。

    驚動了山道上的兩撥行人。

    時近年關,再加上這冬日山中蕭條,已是遊人罕至。居然先後有三撥人在這山道上跋涉,的確有些少見。

    第一撥,自然是已到山頂的阿家父女。

    第二撥人,人數比較多,衣衫華貴,周圍有數名精悍地青壯男子,身著統一的黑色衣服,圍著中間的一位老者和一個年輕的女人。那名老者頭髮已經花白,臉上氣色紅潤,顯得精力充沛,眼見都快爬到山頂了,仍然輕鬆有餘的樣子。

    而那名年輕的女人,穿著紅的耀眼的羽絨服,走在這蒼白的山道上,遠遠看去,像一團燃燒的火。其實即便是走近了看,她也像一團火,她長得很漂亮,是極具侵略性的那種美,用四個字來形容,也只有艷色逼人比較合適。

    她的體力明顯不如老者,大口地喘氣,卻不肯要旁邊的人扶她一下。聽到笑聲,不禁挑眉冷哼,「哪裡來的蠢貨?」

    老者微微偏頭一哂。

    那紅衣女郎容顏更冷,「這冰天雪地不在家裡呆著,跑到這荒山野嶺來發瘋,不是蠢貨是什麼?」

    老者也不生氣,似乎很寵她的樣子,「他們是蠢貨,在發瘋;那我們又是什麼?」

    紅衣女郎忿忿不平,「我也想知道我們這是在幹什麼?但你不肯告訴我原因,我除了當一個蠢貨,還能做什麼?」

    老者心中歎了一聲,「你呀。」望著這個自己最喜愛的孫女,他實在是不忍心訓誡。只得低頭繼續沿著山道向上行走。

    紅衣女郎擰眉看著老者的背影,很是不痛快,但畢竟是最疼愛自己的祖父,她只得跟了上去。

    山道是石階,有些地方被遊人踩的有點滑,再加上昨夜的初雪,很容易不穩。可是他們這一行人也不知道穿的是什麼鞋子,穩穩當當,居然一點打滑的跡象也沒有。走得不快也不慢。

    而在他們下方的另外一撥人,則步伐特別的快。這一撥只是一個人。

    他穿著老舊的軍綠大衣,卻沒有扣上前襟的扣子,露出了裡面的棉衣和棉褲,腳上是一雙老舊的已經看不清原本顏色的棉鞋,他頭上帶了一個雷鋒帽,因為走得太急,兩側護耳的部分耷拉了下來,看起來像個遊走在火車站門口的破爛混混。他背後背著一個很大的包,似乎很沉,但不知道為什麼,他腳下還是很輕快,在到達山頂天門的時候,後面的那個人居然趕上了前面這撥的貴客。

    按道理說,大路朝天,各走一邊;看兩撥人衣著舉止,似乎也不會有什麼交集的地方。

    可偏偏最後來的這個衣著太過於普通,甚至破落的人,居然走到了前面這撥人的面前。

    他低頭望著掌心的一個羅盤,那裡面的磁針跳得比他的心跳還快,但大概的方位還是指向面前這個紅衣女郎。

    軍大衣很不確定,一手伸進雷鋒帽裡,使勁撓了幾下。「哎,我說你們等等……」

    軍大衣開口了,他的聲音很洪亮很年輕,帶著很濃重的地方口音,所以一下子,對面那撥人居然沒有一個人聽懂他在說什麼。

    但是黑衣的保鏢們非常迅速地將老者和紅衣女郎圍在了中間,冷漠地注視著軍大衣。

    「我是來找人的,我沒有惡意的。」軍大衣不知道跑了多遠的路,驟然停下腳步,他自己都覺得熱得受不了。他一把摘下了帽子,露出一頭濃密的黑髮和一張方正的臉。

    他的頭髮被雷鋒帽壓成了很奇怪的造型,但是即便是沒有帽子,他那頭太過濃密太過長了些的頭髮也沒有任何的美感或時尚可言。他的臉自然也沒有什麼美感或者時尚可言,他膚色是很少見的古銅色,有點像七八十歲的那種鄉村老漢,但是沒有一條褶子或者皺紋,因為他還年輕,二十多歲的樣子。但也有可能更年輕一些。

    軍大衣看著面前這些表情嚴肅的黑衣人,有點緊張,他仔細地回想著家中的那台黑白電視裡每天播放的新聞聯播的口音,盡量讓自己放鬆一些,然後模仿著播音員的說話方式,「我是來找人的,你們不要緊張。」

    雖然不標準,但是黑衣保鏢這次聽懂了。

    紅衣女郎聽著他中氣十足的拿腔拿調的說話,帶著嘲弄的笑聲就響了起來。「找誰,當然是找我,還能找誰?」

    軍大衣有點囧,結結巴巴地說,「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找你,但應該是找你。」

    紅衣女郎心想你說什麼廢話呢,這荒山野嶺地你都能契而不捨地追過來,除了找我,還能找誰?

    不怪紅衣女郎如此自信,她如今是當紅的女明星,追在她後面的人多如過江之鯽,像這樣瘋狂的粉絲,她見的多了。

    「拿來吧。」她微微一呔,今日她難得跟祖父一聚,不想浪費時間在這些煩人的傢伙身上,也不想把事情搞得更加糟糕。

    「拿什麼?」軍大衣很不解。

    「你不是要簽名嗎?難不成還要合影?」紅衣女郎瞪大眼睛,看著軍大衣,他是瘋了嗎?就這種形象也敢跟她要合影。

    軍大衣覺得哪裡不太對勁兒,「為什麼要簽名,為什麼要合影?」

    兩人隔著黑衣保鏢組成的人牆大眼瞪小眼。

    軍大衣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他突然圍著黑色保鏢開始兜圈子,就發現手中的羅盤仍然在跳動,但指向依然維持著最開始的方向,並不是紅衣女郎,他覺得自己更熱了,臉還有點發燙。

    軍大衣微微一鞠躬,「對不起,是我找錯人了。」說完他就沿著磁針的方向繼續向前狂奔而去。

    紅衣女郎有點回不過神,他不是來找她的?那她剛才的舉動算什麼,自以為是?她抿著唇,狠狠地看著軍大衣的方向,輕輕地喝了一聲「去死。」

    腳下卻不由自主地往軍大衣的離去的方向前行,她倒要看看這個不知所謂的人到底是來找誰的?

    老者剛才瞄到了軍大衣手中的羅盤,那個東西明顯是個古物了,他平日裡把玩古董無數,眼力還是有的。他也有點好奇那個軍大衣是做什麼的,所以沒有反對,也跟了上去。

    軍大衣哪裡有心情去理會他們,他一路不停的低頭看著掌心的羅盤,確認著方向,一邊慶幸今天自己的運氣真不錯,這要是換到了汽車站那些地方,可怎麼找啊。

    從山頂的天門平台再往上的鐘樓,也只有一條山道,軍大衣看著不停變化方向的磁針,心中很緊張,如果錯過今日的機會,回到那都市裡的茫茫人海,他得猴年馬月才能找到那個人?

    山道當然是依山勢而建,哪裡可能像城市裡的馬路那麼筆直寬敞,軍大衣再心急也看不到磁針所指的方向是否有他想要尋找的人。

    這時,從上方傳來一陣隱約的歌聲。「……行人過盡煙光遠,立馬任河流,茂陵風雨秋……壯年何事憔悴,華發朱顏不解憂,……借他只手回瀾……臨水且渡彎舟……」

    唱歌的人是一個女子,聲音並不高亢,要不是今日山中無人,只怕想聽見都不容易。

    可紅衣女郎卻急急地往前走了幾步,一反平日的傲色,竟然聽得格外認真。她受過聲樂培訓,也出過專輯,但是這個女聲所唱得腔調極為特別,竟然聞所未聞,而且很明顯歌者是隨興而歌,唱到高興了,聲音就大些,但也有細微處,幾乎細不可聞。但總結成一個詞,那就是非常好聽。

    漸漸地,歌聲清晰了起來。有兩個身影出現在了山道上,正是阿家父女。

    阿秀原本正唱得高興,可忽見下方山道上有人,她立刻就閉上了嘴巴。

    軍大衣看看她,又看看掌中的羅盤,似乎有點不敢置信,畢竟他剛剛才找錯過人。

    而當阿秀與他擦肩而過時,那磁針抖得跟打了雞血一般,跟著阿秀的步伐緩慢地轉了一百八十度。

    軍大衣激動地一把上前就要拉住阿秀的衣袖。

    緊跟在阿秀身後的阿旁懷眼神一凜,出手如電,拍向了軍大衣的手臂。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3-26 11:28 PM

022 山道有梅

    軍大衣看起來憨厚老實,而且還背著一個半人高的背包,可身手一點也不遲緩。他左手握著羅盤,不方便阻擋,去拉阿秀的右臂立刻化伸為垂,迅速反手曲起,竟以手肘的部位推向了阿旁懷。

    阿旁懷面色一沉,絲毫不退,雖然山道崎嶇,他在那陡峭的石階上暴起搶前了兩步,將阿秀擋在了身後。

    兩人出手快如閃電,沒有任何花架子,完全是以招換招,誰也不沾便宜的那種。

    山道下方的老者和紅衣女郎看得一愣,不知道為何兩人打了起來。然而他們身邊的黑衣保鏢們看得心中警鈴大作,未想到今日只是隨意出來遊山玩水,居然在這荒山野地碰上了兩個高手。

    「先生,這兩個人太厲害,我們還是離開比較好。」保鏢的頭領額角冒汗,恨不能立刻帶著老者和紅衣女郎離這兩人十萬八千里才好。

    紅衣女郎細眉微挑,「你怕什麼,他們要是想動手,早就向我們動手了。你們平日不是牛皮哄哄的嗎?一副天上地下捨我其誰的樣子。」

    保鏢的頭頭領臉色很不好看,他們再厲害,也是從部隊出來的人,現在又沒有佩槍,怎麼趕得上這兩個人。

    老頭笑笑,替那個保鏢的頭領解圍,「民間藏龍臥虎的能人異士多了,不要看不起人。你們也別擔心,我們且先看看,說不定這兩人也是一場誤會。」

    保鏢頭領無法,只好緊緊地圍在這兩人的身側,紅衣女郎的細眉又挑了起來,「讓開點,你擋在我們面前,我們還看什麼?」

    擋在她前方的保鏢們情不自禁地背著她齊齊翻了個白眼,但沒辦法,只能讓開。

    阿旁懷和軍大衣兩人已經從山道上打到了山道下的石坪。

    阿旁懷雙拳,但那個軍大衣只出了一支手,兩個居然打了個不相上下。

    阿秀站在山道上,有點驚訝,這個軍大衣有點意思,哪裡冒出來的這麼個人?

    山道側有金黃色的臘梅,疏枝微斜,意境橫生。阿秀隨手折了一枝,從山道上往下走了幾步,定定地看了一會,突然將手中的那枝臘梅敲了下去。

    激盪的拳風中,纖細輕窕的黃色花瓣在枝頭輕顫,始終沒有墜落,但那香味卻隨著拳風飄盪開來。

    黑衣保鏢的頭領很驚訝,他本以為這位少女只是平常人,但如今看來,光是這份眼力就很不尋常了。這枝梅花輕輕落下,正好敲在了交手兩人的空襲之處,時間再巧妙不過。

    阿旁懷和軍大衣同時往後退了一步,警惕地望著對方。

    那山道石階,階窄且陡,阿秀就站在幾道石階之上,卻比軍大衣高了一個頭。她重新抬起那枝臘梅,隨意地立在胸前,然後,問軍大衣,「有事?」

    軍大衣連連點頭。

    阿秀看他憨得可愛,又問道「何事?」

    「找人。」

    「找誰?」

    軍大衣這次不說話了,他向著阿秀伸出左手,掌心向上,露出了那個金黃色的羅盤。

    那個金黃色的羅盤跟普通的羅盤有些不同,看起來像個超大型的懷表,表面有著古樸典雅的陰刻,那些深深的紋路中生長著一些銅銹,看起來像藍綠色的青籐纏繞著整個羅盤,精美而華麗。中心天池裡面的那根磁針不停的跳動著,幅度淺淺地減緩,直到完全靜止,這整個過程中,它的方向一直指著阿秀,從來沒有改變。

    阿秀定定地望著那個羅盤,臉上的笑意漸去,雙眼中漸漸有了濕意。

    「天羅。」她說道。

    只是這個詞,她的發音很奇怪,連站在她身邊的阿旁懷都沒聽懂。

    但是軍大衣聽懂了,他的臉上的表情驚訝、狂喜、悲傷、解脫、難以置信、如釋重負……他可能有生以來都沒有在一瞬間感受到如此複雜的情感,最終,他雙手托起那個羅盤,撲通一聲,跪倒在阿秀的面前。

    他身材很高大,雙手很長,而且舉得很直很高,所以即便是跪了下去,阿秀也能輕易地拿到他手裡的東西。

    阿秀拿到了,握著那個還有體溫的羅盤,她細細地撫摸著,神情間很是柔和。

    不遠處的老者看在眼中,只覺得這個少女的表情很怪異,一個豆蔻年華青春懵懂的少女,如何會有這麼滄桑的表情,而且毫不違和,這本來就是一件很怪異的事情。

    軍大衣在阿秀接過他手中的羅盤後,就往後膝行了幾步,端端正正地給阿秀磕了三個頭。磕完之後,就那麼匍伏在地上,紋絲不動。

    紅衣女郎又一次挑起了眉毛,嗤笑道,「什麼啊,誰編的劇本,想要吸引我們的注意力,這情節也太爛了些。」

    她聲音刻意提高,嘲諷意味更是絲毫不掩飾。

    阿秀聽到了,卻像沒有聽到一樣。將那個羅盤小心地收到了胸前的拉鏈口袋裡,然後走下石階,彎腰扶起了軍大衣,「辛苦你了,起來吧。」

    軍大衣低聲說了句不敢。非常恭敬地站了起來,高大的身形因為恭敬而顯得有點可憐。

    阿秀笑笑,「你跟我回家吧。」

    軍大衣忙說好。

    阿秀又指指站在自己身後瞠目結舌的阿旁懷,介紹道,「這是我父親。」

    軍大衣很窘迫,差點要跪下,給阿旁懷也磕頭。阿旁懷忙攔住他,「不用,不用。小伙子,身手不錯啊!」

    軍大衣憨厚地撓了撓頭,呵呵地笑了。

    阿秀也笑了,帶著他們倆向下山的方向走去。

    兩隊人馬擦身而過時,紅衣女郎冷笑了一聲,阿秀看了她一眼,很和氣地說了一聲,「有病,就要治。」

    紅衣女郎眉宇的暴虐和嘲諷之意更濃,張口要反駁兩句。

    阿秀卻不再看她,手持那枝梅花,輕嗅著飄然而去。

    沒人跟她吵架,她還能對著誰發洩,難道對著這空曠的山谷?她又不是罵不過人的神經病。

    紅衣女郎憤然,很想衝上去跟阿秀大吵一架,分辯個明白。但是老者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她說的對,有病,就要治。」

    「她才有病,我沒病。」紅衣女郎氣得滿臉通紅。

    「躁鬱症也是病,每天像個火藥桶一眼,逮著誰忿誰,這難道不是病?」老者慢條斯理地問。

    「我看不慣他們,難道還不許我說兩句。」

    「如果一個人看這個世界什麼都是錯的,那麼最大的可能,不是這個世界錯了,而是他的眼睛出了毛病。」老者緩緩放開她的手,「即便是這個世界錯了,誰又會有那麼多的閒工夫非要去一樣一樣嘲諷一番、修正一番。控制不住自己,什麼都要噴一下,憤慨一下,修理一下,你這不光是有躁鬱症,還有強迫症。這種病,通常都屬於神經病。」

    紅衣女郎氣得發抖。

    老者看著她,愛憐地總結了一句,「有病,就要治啊!」

    紅衣女郎只覺得一團火憋在胸口,恨不得找個人大吵一架,可是那樣除了更加證實「她有病」是對的,還能有什麼用。

    於是,她更加鬱悶了。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3-26 11:29 PM

023 原是故人來

    陶道士這幾天忙得口舌生煙。

    倒不是因為時近年關置辦年貨什麼的,而是他這半年來聲名鵲起,來找他看風水批八字的人越來越多。

    剛開始還有半夜在門前排隊的,後來居然還有黃牛開始販賣預約了。被他小整了幾次,黃牛不來了。可是止不住有錢人用鈔票猛砸已經排上號的小老百姓。左鄰右舍都因為他發了一筆小財,所以他人緣越發的好了。

    而且知道他一天只見一撥客人,所以有不少人都是七大姑八大姨的一起來,非纏著他打包著一起看。

    這風水命理又不是批發!饒是他在江湖修煉了多年,應付起來也是頭痛。

    今日已經是黃昏時分了,居然還有人在敲門。

    陶道士有點頭痛,但還是揚聲問,「誰啊!」

    「我。」院門外響起了一個清亮的女生。

    陶道士驚喜地迎了出去,「先生,您怎麼來了?」

    院門外站著的是阿秀和一個大高個,只是這人的一身打扮差點沒讓陶道士眼珠掉出來。這位兄台是從上山下鄉的年代穿越來的吧,整的打扮如此與眾不同。

    陶道士不敢怠慢,忙道「快請,快請。」

    阿秀帶著軍大衣走進了陶道士的家中,她吩咐陶道士,「你去訂些飯菜,晚上我們一起吃。」

    陶道士很是歡喜,這半年,雖然每個月都阿秀見上幾面,但從來就是上課喝茶,沒有更多的交流。如今阿秀主動說在這裡吃飯,他頓時如同中了大獎一樣,但是,「這位是?」

    他看著軍大衣。

    阿秀向他揮手,「我有話要跟他說。」

    陶道士頓時明瞭,忙帶著小孫子,一起出門去置辦晚飯了。

    阿秀對軍大衣說,「你坐吧。」給他倒了一杯水。

    軍大衣有點兒緊張,規規矩矩地坐下來。

    阿秀從口袋中掏出了那只羅盤,神色很是懷念,「你是誰?你從哪裡來?為什麼來找我?為什麼會有這個?」

    「我姓李,叫李同垣。我家世代居住在西南。」他從自己那個碩大的背包中取出一個用層層油布包裹起來的東西,雙手遞給了阿秀。

    阿秀接過打開,居然是一本比磚頭還厚的家譜。她翻開第一頁,那第一個名字躍然於紙上。

    李踆化。

    四師兄的名字。

    阿秀手指微顫著摸索著那個名字,這麼多年了,沒想到四師兄居然還有一支血脈流傳在世間。

    李同垣繼續道,「我家有主訓,長房長子世代不得離鄉。但是家傳的風水術也只能由長房長子繼承,包括這本家譜。同時祖宗還有遺訓,並留下了一副星圖,如果有一天出現了這樣的星象,長房長子才可以離開家鄉,找到那個認識天羅的人,拜他為師,然後……」李同垣撓撓頭,覺得下面的話有點不太好說。

    「然後?」阿秀合起了他的家譜,很慎重地交回給她。

    「然後帶你回我的家鄉。」

    「跟你回家?」阿秀愕然,「做什麼?」

    李同垣,「我也不知道。□□的時候,因為十里八鄉都知道祖父會風水,被當成了四舊典型,受了很重的傷,他臨終時沒能說清楚,我爸也只學到了些風水的皮毛,到我這裡就又差了些。我爸臨終前將這些告訴了我,所以我就來了。」

    阿秀沉吟了許久,實在想不出為什麼,轉而問,「那你家還有什麼人?」

    李同垣道,「長房就我一個,母親也在前年過世了。叔伯姑姨倒是不少。只是平日裡並不怎麼往來。」

    阿秀看著這個有點緊張的年青人,覺得他很有意思,「你今年多大?」

    「剛滿二十三。」

    阿秀驚訝,看他長得一副老成憨厚的樣子,她還以為他三十了呢。「我今年還沒有滿十八,你還要拜我為師嗎?」

    李同垣點點頭,「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麼,但這是李家祖祖輩輩傳下來的秘密,老祖宗肯定有他的道理。」

    阿秀滿意的看著他,雖然不知道他學習能力如何,但最起碼李同垣孝順、憨厚、堅毅、不貪婪這幾點還是讓她相當滿意的。光是能千里奔波、契而不捨地找到她,並且把天羅還給她,這樣的品性,如今已經很難找了。

    「那你還等什麼?」

    李同垣愣了一下,這才明白了過來,忙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在阿秀身前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師傅在上,請受禮。」

    嗑完之後才發現居然沒有茶,他張望了一下,只好捧起剛才阿秀倒給他,他還沒有來得及喝的水,又捧給了阿秀。

    阿秀想笑,也很感慨,「你家的秘密,以後時間到了,我再講給你聽。但是我跟你家的淵源倒是可以讓你知道。」

    「你家先祖出自我的師門,這天羅就是師門舊物,也是憑證。難為你家世代守信,這麼多年過去了,還能找到我。」

    李同垣認真地聽著,他雖然性情憨厚,但是並不笨,尤其是阿秀說道「這麼多年」這四個字時,他能聽出一些深刻的感慨,雖然不明白,但他相信遲早能明白。

    阿秀彎腰扶了他一把,「起來吧。」

    李同垣很聽話地在一邊坐下,認真地回答著阿秀的提問。

    大約一個小時以後,陶道士帶著小孫子回來了,他居然拎了兩瓶茅台和兩瓶飲料,因為他也不知道阿秀會喝哪個。

    不一會兒,飯店的人送菜上門,陶道士忙著擺桌,李同垣忙站起身來幫忙。陶道士仔細打量了他一下,他雖然衣衫老舊,但是並不髒,雙手也很乾淨,連指甲都剪得很整齊。是個有意思的人,陶道士心想。

    等大家都入了席,阿秀就介紹了,「這位是陶滿貫,人稱陶道士,算是我的大弟子,你要稱他一聲師兄。」

    李同垣忙站起來,端起了酒杯,敬了陶道士一杯,「大師兄。」

    陶道士忙道不敢不敢,心裡卻很高興。

    阿秀指了指李同垣說,「這位是李同垣,今天剛剛入了師門,行二,是你的師弟,以後你要多多照顧他。」

    陶道士很高興,忙回敬了一杯。

    阿秀今天還是很高興的,「他剛剛從老家來,就暫住你家,你好好照顧他。」

    陶道士連連點頭,「理應如此,理應如此。」

    餐後,阿秀沒有久留,吩咐了陶道士些瑣事,就回家了。畢竟今天這個事情還是要跟阿旁懷說一下的,不然他那個愛操心的性子,還不知道要怎麼擔心。

    陶道士雖然年紀大了,但是眼力心勁兒那是哪樣都不缺。阿秀既然特地囑咐他好好照顧李同垣,而且這麼久了,阿秀也就吩咐過他這一件事,他當然要辦的漂亮。

    待阿秀走後,他便拉著李同垣和孫子小傑,一起去澡堂泡了個澡,找了個理髮店給李同垣理了發。在路邊的服裝店先簡單的給他買了兩套衣服先換上,第二天便帶著李同垣殺去了市中心商場的男裝部門。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3-26 11:29 PM

024 冒失

   陶道士帶著李同垣去了省城中心的百貨商場。

    既然能在省城排上號的大型商場,氣派規模當然都沒得說。李同垣看著這光鮮亮麗的建築,有點緊張無措,他在電視上看到過,但是還真的沒有進去過,實在太有距離感。

    尤其是當陶道士把他帶到男裝部門,他看到了標籤上的價格,舌頭都不利索了,附在陶道士耳邊悄聲說,「大、大師兄,不,不行,這太貴了,無論如何都不能買,這一件衣服,趕上我們那裡一年的收成了。」

    陶道士自從受了阿秀啟發自行「領悟」之後,那過去的道士行頭基本上已經棄之不用了,打扮得是穩重又時髦,務必時刻給客戶一種眼前一亮的感覺。

    一看李同垣看到標價嚇成這樣,忙安撫他,「放心,放心,這是先生交代的,我們給人看風水,也要有專業形象的,這個服裝和打扮也是專業形象的一部分。自古以來,都是先敬羅衫後敬人,你就說你要是還像昨天那樣的打扮,誰肯相信我們是有真本事的?那絕對是砸先生的招牌。」

    李同垣覺得他說地有點道理,可是,「可是先生是誰?」

    「先生就是師傅,她不願意別人知道她的身份,所以以後你也稱她為先生就好。」

    「哦哦。」李同垣忙點頭,可是一想起那標牌上的價格,他有點想哭,「可是大師兄,這實在太貴了,我買不起啊。」

    「放心,」陶道士小小的得瑟了一下,「這些是我送給你的見面禮,以後帶你去見客戶的時候,你再穿。一會我再帶你去挑幾套日常的,讓你平日換著穿。」

    李同垣很老實地說,「大師兄,我挺想說這些算我跟你借的,但是看這個價格,我估計把我賣了也還不上。」

    陶道士樂了,「你放心,別說這幾套衣服,即便是這個商場,如果先生想要,也就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先生既然已經收了你,你只要用功,好日子自然在後面。」陶道士還有一句話沒說來,他考慮的是,自己年紀已經大了,而李同垣才二十多歲,結個善緣,日後要是自己兩眼一閉先走了,小傑也能請他多照顧些。

    李同垣很是過意不去,但覺得陶道士說的也很有道理,而且他的確從來沒有穿過這麼好的衣服,心裡很高興。

    陶道士付完款,帶著李同垣繼續在男裝部門挑選著,不光給李同垣買了好幾套,給小傑和自己也買了幾件過年的新年。三個人大包小包的,開開心心的很是應景。

    售貨員們看見這樣的客人那也是開心的了不得,這簡直就是送業績的財神啊,溫柔體貼無微不至,又是送熱飲又是送小吃。把小傑撐得實在憋不住了,拉著陶道士的衣袖直晃,「爺爺,我要上廁所。」

    陶道士讓李同垣坐在這家專賣店的沙發等著,自己帶小傑去了廁所。

    售貨員見縫插針,捧上了明年春季的新款樣本,讓李同垣欣賞。

    李同垣哪裡能「欣賞」出個子丑寅卯來,要麼都是黑的,要麼都是灰的,要麼袖子短點,要麼領子高點,可基本上都一樣啊。

    他只好捧著那本貴賓專用的時裝硬刊,跟銷售小姐兩兩對望,笑得好不尷尬。

    這時,門口突然又走進來幾個人。

    銷售小姐抬頭一望,看清來人的臉,忙迎上前去。

    李同垣自幼習武,聽力自然比一般人強很多。只見其中一個穿灰大衣的人笑容滿面地向其中一位老者介紹,「蒯老先生,雲暇子大師是南方最出名的風水大師,這次要不是抬出您老人家的名號,那可真的是請不動啊。」

    其中一個穿著中山裝樣式冬衣的中年人就矜持地笑了,「哪裡哪裡,過獎過獎。」

    蒯老先生呵呵一笑,也不說什麼,「今天就有勞大師了。」

    雲瑕子就捧著一個羅盤,帶著助理,開始到處走到起來。

    蒯老先生就走進了這家店,在沙發區坐了下來,銷售小姐忙奉上茶水。

    這麼一來,蒯老先生和李同垣正好坐了個對面。

    李同垣禮貌地朝他笑了笑。

    蒯老原本以為他認識自己,結果看他朝自己微笑致意之後,也不說話,反而跟捧著一個燙手山芋一樣捧著一本時裝硬刊,覺得他挺有意思。「小伙子,這是要過年了,出來買新衣服啊?」

    「嗯,嗯。」李同垣看著沙發旁邊地上放的一大排購物袋,很高興,也有點不好意思,「我剛來省城,這是我師兄給我買的。」

    「師兄?」蒯老微微有點差異,這個詞兒,如今除了在電視劇了,平日裡聽到的可不多了。

    蒯老身邊圍著的幾個人不由得側目,咦,看不出這個土頭巴腦的小子還挺有錢,這個師兄出手也闊綽,這地上好幾套西裝,趕上一個工薪家庭一年的收入。

    蒯老哦了一聲,笑著說,「那你師兄對你可真不錯。」

    「嗯嗯。」李同垣一個勁兒點頭,他的普通話說的不是太好,經常被人鄙視,不過這個老者對自己態度倒是不錯,他大著膽子,嘗試著跟這個老者聊天,「我師兄對我很好,我先生對我也很好。我師兄說只要我努力,日子會越來越好的。」

    蒯老已經七十多了,這麼多年什麼人沒見過,幾句話就聽出李同垣只怕是沒見過什麼世面的年輕人,不過性格直爽樸實,倒是現在的年輕人裡面少見的了,只是不知道能保持多久。

    蒯老就跟他聊了起來,漸漸的蒯老的興致越來越濃,反而是旁邊的人失去了興趣。原來還以為是個不露相的有錢人,原來只是個從農村剛來城市的土狍子。

    沒一會,那位雲瑕子帶著助理回來。他在蒯老旁邊的沙發坐了下來。

    「蒯老,這座商場沒有什麼大的問題,小的地方調整一下就好。但是,如果能在商場中心再建上一座水池或者噴泉就跟好了。「

    「哦。」蒯老呵呵一笑,「是嗎?在哪裡建?」

    旁邊立刻就有助理打開了商場的平面圖紙。

    雲瑕子立刻就伸手在商場的中心一點,「就建在這裡。高度要超過兩米,寬度要超過四米。」

    李同垣很好奇伸頭一看。

    圖紙上標出了具體的商場個門的朝向,通道的方位,甚至還按照雲瑕子的要求,找出了商場的中心點,畫出了八卦的方位。

    李同垣仔細地看了又看,終於沒忍住,「您說錯了吧,這裡怎麼能建水池或者噴泉呢?要是在這裡建了水池或者噴泉,只怕這個商場每年不是被雨水淹,就是會經常水管破裂,那是要出事的。」

    你在說啥?

    眾人齊齊傻眼,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子全盯住了李同垣,李同垣被看得有點手足無措,「我,我沒說錯啊。」

    雲瑕子的助理第一個忍不住了,跳了出來,「請問你是哪位,你可知道我們雲瑕子大師是全國文明的風水大師,多少達官貴人排著隊都請不到他,你這人怎麼就敢當著大師的面胡說八道!」

    雲瑕子臉色不虞,朝著灰大衣,「請問這位高人是?」

    灰大衣也是一臉茫然,他剛才跟著雲瑕子到處走走看看,根本不知道李同垣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這時,陶道士帶著陶傑走進了專賣店,「同垣,等久了吧,小傑這孩子貪嘴,所以……咦,發生了什麼事?」怎麼所有人的目光都盯著李同垣,有個人橫眉豎目的,恨不得把李同垣給吃了。

    而李同垣一臉無辜茫然,根本不知道為什麼。

    「師兄。」李同垣有點委屈,就指著咖啡桌上的那張圖紙,「這位先生說要在這裡開一個噴泉或者水池,我說不能開……」

    李同垣還沒說完,陶道士已經秒懂發生了什麼,他忙給李同垣使了個眼色,不然他再說,往前走了兩步,「哎呀,真對不住,完全是誤會,誤會,是我家這個……」他含糊了一下稱謂,繼續道,「太冒失了,我代他向這位大師賠禮道歉,實在是對不住,實在是對不住啊。各位請繼續,我們這就走。」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3-26 11:30 PM

025 規矩

    陶道士這麼一說,蒯老的眼睛裡倒是生出了幾分興致,這個師兄跟這個師弟年紀相差的太大了,而且一看就是一位老江湖了。他不讓師弟往下說,肯定是不想得罪雲瑕子,但道歉的話裡卻只說這個師弟太冒失,是個誤會。

    這個師弟這麼耿直的性子,看一眼就說這個水池不能修,恐怕這個水池真的有點問題。

    蒯老就笑笑不說話。

    那個雲瑕子的助理卻不依不饒的,這是從哪裡殺出來的程咬金,難道不知道風水這一行的規矩嗎?本來今天一切都順順利利的,他這一句話,只怕今天紅包就要少了一個零了。「你這麼不負責任的一句話,說完就走了,可我們今天的工作要怎麼繼續下去,而且你以為污蔑了大師就一句賠禮道歉就完了,今天你要是不下跪道歉,這事就沒完!」

    蒯老聽得眉毛一挑,望了雲瑕子一眼。

    雲瑕子耷拉著眼皮子,完全沒反應,的確,多少人請他看風水,哭著下跪的又不是沒有,而且今天被這個小子當面拆台,要是不強硬一點,他還怎麼混。

    陶道士也不惱火,臉上還帶著微笑,但態度卻不像剛才那樣的軟和了,「這位先生,這麼說就有點過了。若說是壞了規矩,我剛才已經誠心道過歉了,若覺得還不合適,今晚我們可以設宴賠罪。不知道是否可以?」

    那位助理態度很是強硬,「你以為誰都可以請到大師吃飯?」

    雲瑕子故作大方的一擺手,「算了,這位既然說到了規矩,看來也是同行。只是這位小哥?」

    陶道士忙一拱手,「他是我師傅剛收的徒弟,昨天才入門,所以這事的確是我們不對,還請大師大人大量,高抬貴手。」

    雲瑕子本不想這麼算了,可突然想起來了一件事,「算了算了,後生可畏。」

    陶道士呵呵笑著拱拱手,帶著李同垣和陶傑拎著東西走了。

    雲瑕子看著他們的背影,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說了句失陪一下,急步追了上去。這時四人已經站到了店外,雲瑕子低聲喊道,「還請稍稍留步。」

    陶道士一愣,心想你有完沒完,老子是按照道上的規矩,不小心拆了你的台,這才低聲下氣地再三給你賠不是,但是你要是再沒完沒了的,老子可不怕你。就你這好好的一片日進斗金的商場非要給人挖個漏金口的水平,你恐怕連小師弟的水平都趕不上。再說,即便老子鬥不過你,後面還有師傅撐著呢。怕個球!

    雲瑕子低聲問道,「還請問這位同行貴姓。」

    陶道士雙手拎著購物袋也不跟他見禮,「小老兒免貴姓陶。」

    「陶師傅,聽聞前一段時間,貴省出了一位神秘高手,不知可有什麼消息。」

    陶道士眼珠一轉,呵呵一笑,「不便奉告,就此告辭。」

    雲瑕子冷笑著看著他們三人離去,眼中陰鶩一片。

    回到家中,李同垣心中很是忐忑,「師兄,我是不是做錯了?」

    陶道士安慰他,「你今天說的沒錯,只是說的時間地點不合適。你有沒有聽說過我們這一行的規矩?」

    「沒有。」李同垣很老實的回答。

    真的跟一張白紙似的。

    陶道士心中感慨著,不過倒也不著急,讓李同垣泡了壺茶,順便給孫子點了兩片大字,讓他在旁邊練毛筆字。

    「我們這一行的,一般的來說,有這些不成文的規矩。多收少收一定要收和不能收。」

    「富貴者多收,因為他們社會影響力比較大,他們的一句話往往可以造福一方,也可以危害一方,所以要多收。」

    「貧窮者少收,本來他也沒什麼錢。」

    「老話說,算命不收錢,等於白送人一條命,其實也是讓自己沾了因果,所以不能不收。」

    「但是,也有三種人,不能收。一,陽壽將盡;二,在劫難逃;三,氣數已盡,永無翻身的人。」

    「還有四不算。哪四不算呢?」

    「一,不算他人隱私。比如有個男人帶著他兒子來算命,可是你一看這個男人命中無子,那麼這個兒子是怎麼回事,不用算也能猜到個七八分。所以這時,我們很多話就不能說。說了,這個男人怎麼辦,這個孩子又怎麼辦?徒生事端罷了。」

    「第二,不算胎兒性別。有些人傳宗接代的思想很重,盼星星盼月亮,就盼個男丁。但是生男生女命盤裡早就注定了,說了,搞不好就是一條無辜的性命,所以如果懷男胎還好,有時可以討個口彩,若是女胎,萬萬說不得。」

    「第三,不算兇徒,那些大凶大惡的人,只能委婉地勸一勸,連說都不能說,否則就是引火燒身。」

    「第四,心不誠的不測。」說到這裡陶道士又給他普及了一番撈偏門裡金典的一些知識。直說得李同垣瞠目結舌,連連點頭。

    「再者,風水一行裡,也有一個規矩,同一樁風水,兩個風水師不碰頭。若是第一個風水師做不好,主家請第二個風水師再去調整,這個沒有問題。但是像你這樣當面說他做的不對,那不光是拆台,這已經近乎踢館了。」

    李同垣覺得臉上發燙,「對不起,師兄,是我做錯了。」

    陶道士擺擺手,「沒事兒,沒事兒。你師兄我在沒遇到先生之前,被人追著跑的經歷都有。今天這個真的算不上什麼事兒。但是以後小心些,不要主動去得罪人就好了。」

    說了這些話,陶道士又特地將阿秀的一些規矩講給了李同垣聽,李同垣用心的一一記下。

    他們以為這件事情,就這麼過去了,但事情沒有陶道士想得那麼簡單,結果沒到晚飯的時候,小傑就發起高燒來。

    陶道士一看小傑印堂裡的青黑色,氣得手腳發抖,這個什麼雲瑕子,太心黑了,居然對一個小孩子下手。

    好吧,我治不了你,可有人制得了你。

    陶道士拿起了手機,就撥了阿秀的電話,「先生啊~」

    李同垣被他那淒慘的聲音嚇得渾身一哆嗦。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3-26 11:31 PM

026 欺負了老的,來了小的

   阿秀趕到陶道士家的時候,剛過了飯點。

    阿秀一看小傑燒的滿臉通紅,印堂卻青的發黑,心中就有數了。「誰下的手?」

    李同垣心裡很愧疚,要不是他今天說錯話,怎麼會給小傑惹來這一場無妄之災。

    陶道士把今天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跟阿秀說了一遍。

    阿秀眉頭緊皺,「真不算個東西。」

    她用手指在空中畫符,混入了溫水中,讓陶道士給小傑喝下並用剩餘的擦拭身體。

    大概十多分鐘之後,小傑的體溫就降了下來,小臉漸漸恢復了正常,呼吸也平緩了下來。

    李同垣跟陶道士都是第一次見到阿秀用這樣的手段,跟看西洋景一眼,眼睛眨都不敢眨。

    阿秀又給小傑搭了一把脈象,「好了,小傑沒事了。是有人用煞氣衝撞了他,所以才高燒來得又急又快。不過這人用心太毒了,這樣的高燒並非病菌感染,送進醫院也沒用,孩子只會反覆高燒,雖然不至於有性命之憂,但是絕對能折騰掉半條命。」

    陶道士確認了小傑沒事,這會兒心事倒沒放在雲瑕子身上,他現在抓心撓肺的是剛才阿秀施展的手法。「先生,你剛才在空中畫的那是什麼?為什麼這麼好用?」

    阿秀說道,「這個其實是咒術的一種。」

    「符咒!」陶道士眼睛一亮,「就是我們平日裡畫的黃表嗎?先生你居然能凌空畫符?」

    「不。」阿秀笑笑,「這是道家的死對頭,巫咒。」

    陶道士不解,「我們經常聽人說符咒符咒的,這個難道不是道家的東西嗎?」

    阿秀又好氣又好笑,「你這個半路出家的假道士,回頭去多讀點書。免得把你師弟帶偏了。在歷史上,道門與巫門之爭不知持續了多少年,你去讀讀歷史或者道門的典籍都能看到其中的影子。回頭我給你們列個書單,你們也好好讀一讀。」

    「那先生你怎麼還會巫咒呢?」李同垣好奇地問。

    阿秀哭笑不得,「我會的東西多了,你們能不能學到手,那就看你們的天分了。」

    陶道士高興地直搓手,「一定學,一定學。」

    阿秀笑了笑,站了起來,「你在家裡照顧小傑。我去會會那個人云瑕子。」

    「可我不知道他在哪裡。」李同垣撓撓頭。

    阿秀道,「你跟著我來就是了。」

    出了門,阿秀帶著李同垣坐上了一輛出租車。司機問,「你們兩位去哪裡?」

    阿秀從口袋中掏出了天羅,不知道在上面做了什麼,天羅的指針飛快地轉動了起來,最後朝向了西方。

    「往西,師傅。」

    「往西?」司機很奇怪,「總得有個地方啊?」

    阿秀二話不說,掏了五百塊錢,「您只管開,到了地方,我一分錢都不少您的。」

    有錢好說話,師傅二話不說就開了車。

    最終,出租車居然還是在市中心的購物中心停了下來。

    李同垣咦了一聲,「這不是白天師兄帶我來買衣服的地方嗎?」

    阿秀下了車,抬頭仔細地看了看周圍,時間已經接近了晚上九點。購物的人流明顯的少了很多。但是購物中心頂層的燈光很是耀眼奪目,碩大的霓虹招牌在夜空中分外的耀眼,「御寶皇宮?」應該是一個高級飯店,「走。」

    李同垣跟著阿秀坐了電梯一直上到購物中心的頂層,一進門,就是一陣帶著香味的暖風襲來,腳猜在地毯上,柔軟地像是踏在雲端。看著其中從未見過的富麗堂皇,李同垣心中飄飄然地不著地,一米九多的大個子覺得有點害怕,他小聲說,「先生,我沒有帶錢啊。」

    阿秀有點兒想笑,不理他,對穿著高叉旗袍的迎賓小姐道,「還有最好的房間嗎?」

    迎賓小姐按捺下心中的驚訝,甜甜一笑,「還有的。不知兩位想用餐還是?」

    阿秀也回她一個甜甜的微笑,心想姑娘我今天出門就帶了五張人頭像,幸虧剛才沒全給那司機,不然回家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家中長輩要請客,所以讓我和哥哥過來看一看地方和菜單。」

    「哦。請跟我來。」雖然這位「哥哥」看起來太老實,但這個妹妹倒是挺漂亮的。迎賓小姐轉身引著他倆往裡走去,裙擺旋轉微揚,露出了雪白的小腿,看得李同垣忙閉眼抬頭,心中直念阿彌陀佛、諸法空相。

    可偏偏阿秀讓他走在前面,以便擋著迎賓小姐的目光,好讓她查看天羅。

    李同垣只覺得整個人都僵硬了,而那位迎賓小姐離他又那麼近,陣陣暖香撲來,他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

    「這一間是?」當三人走到最裡側的貴賓間時,阿秀突然停住了腳步,指著一間只能看到燈光的貴賓包間問。

    「這間是乾坤廳,是我們御寶皇宮最高級的房間,可惜今晚有客人。兩位要是想參觀,得明天上午或者下午,在非用餐的時候來,會比較方便。「迎賓小姐很委婉地勸說著。

    阿秀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轉頭問李同垣,「聽說大師好像今晚就在乾坤廳用餐,要不我們去打個招呼?」

    李同垣跟迎賓小姐一樣懵,阿秀也根本不等他的回答,抬腳就走了過去,在門上意思意思敲了兩下,自己就把門推開了。

    乾坤廳氣派非凡,說句實話,只怕過去皇城內的乾坤宮也沒這麼奢華。極品紫檀精雕的大桌上,一盤盤生猛海鮮擺放得如同一個個博物館的藝術品。中間還有一盆緩緩流淌著青煙的果雕,假山流水老叟,栩栩如生。

    阿秀沒有興致觀賞這些,目光直接落到了坐在主賓位置上的雲瑕子身上。她笑得明媚動人,「雲瑕子大師!」

    眾人微微有些驚訝,還以為雲瑕子遇到了熟人,正要開兩句玩笑,可是雲瑕子自己也是一臉茫然,「你是?」

    這時,迎賓小姐跟李同垣跟了上來。在座的人對李同垣還是有印象的,不由得有點奇怪,為什麼他會找到這裡來。

    雲瑕子的助理一看這場面,心中就有點不好的預感,「你是怎麼回事?」

    阿秀不理他,從門口附近的酒水架上拿起一個酒杯和酒壺,然後徑直走到了紫檀桌邊,給自己斟了一杯酒,捏在手中。「聽說家中小輩今日多有得罪,所以我特地過來敬上三杯酒,以表歉意。」

    眾人愕然,這個姑娘看起來稚嫩地很,怎麼說起話來如此老氣橫秋的。

    雲瑕子臉色微沉,「你家中長輩呢?」

    阿秀笑得一臉乖乖牌的樣子,「我年紀雖小,但是輩分特別大。來這是第一杯,還請大師海涵。」

    阿秀端起了杯子,雲瑕子雙目微沉,像沒看見她一眼。

    阿秀也不介意,隨手將杯子裡已經微微發黃的白酒信手一潑,就潑在了一盤菜上。

    雲瑕子身體隨之一震,臉色陡變。

    阿秀毫不介意,拎起了那小巧精緻的酒壺,將空了酒杯又滿上了,端起來輕輕一嗅,「難得的陳年茅台,少說也有七八十年的份了,有錢都買不到,真是可惜了。這是第二杯,大師請。」阿秀端起了酒杯,朝著雲瑕子示意。

    雲瑕子臉色已經是一片慘白,連唇色都已經開始發灰。他這次終於抬眼看向阿秀,有震驚、有恐懼、有怨恨、有不甘……但是他嘴巴抿得很緊,雙手緊緊按著桌邊,眉頭緊皺,一聲不吭。

    阿秀見他不動,眉毛輕輕一挑,將那杯白酒又潑掉了。

    噗得一聲,雲瑕子身體猛得前傾,一口鮮血狂噴了出來。

    「大師……」席間一片慌亂,眾人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有雲瑕子的助理和蒯老隱約想到了什麼。

    雲瑕子自己最清楚發生了什麼。今天白天他追上去問陶道士一些話,卻在那個年紀最小的孩童身上做了點手腳,原本只是想出出氣,但未想到真的把高手惹出來了。

    但這個黃毛丫頭他哪裡放在眼中,誰知道第一杯酒被潑的時候,他全身的血脈就像被冰凍了一般;而第二杯酒,全身的血液又想岩漿一樣滾燙。這如酷刑一般的刺激,他哪裡還忍得住。一口心頭精血被逼出了體內,這次只怕真的是不死也要去了半條命。

    阿秀臉色平靜地像什麼都沒發生,她繼續給自己斟滿酒,穩穩地端了起來,「雲瑕子大師,大家都是同道中人,晚輩們不懂事,您教訓就是了。何必發這麼大的脾氣。我年紀雖小,在我這一門中還是說得上話的。有道是,山水總相逢,低頭不見抬頭見。乾了這一杯,今天這事兒,我們就算過去了。您看如何?」

    還能如何?雲瑕子簡直想再吐一口老血,這話明著聽是賠罪的,可哪一句不是赤果果的威脅?而他技不如人,再不借梯下台,難不成還真的要吐血吐到死不成?

    他手腳無力地站了起來,舉起自己面前的杯子,那白酒裡已經沾了一點點血絲,他抬頭猛的一口氣悶了,火辣辣的白酒穿胸而過,不過說也奇怪,不知道是因為酒好,還是因為其他什麼原因,他居然感覺舒服一些了。

    他愣了一下,擠出了一抹微笑,「誤會一場,說明白了,也就過去了,大家都別放在心上。」

    阿秀一笑,不再說什麼,將杯中的茅台一飲而盡,咧著嘴,嘖嘖了兩聲,「好酒。」

    她放下杯子,朝雲瑕子一拱手,「後會有期。」

    又朝蒯老先生拱了拱手,「打擾了,還望見諒。」

    對於這個兩杯酒就把人逼得口吐鮮血的姑娘,誰還敢不見諒。

    眾人只能愣愣地看著阿秀帶著那個大個子輕輕鬆鬆地走了,一肚子疑問卻一個字也不敢問。

    白天的那個灰大衣忙站了起來,朝房間的服務小姐招招手,「還不過來,重新換些其他的菜上來。」

    雲瑕子臉上實在有點掛不住,強笑著跟蒯老打了個招呼,「實在對不起,我這年紀比您小,精力卻拿您老差遠了。身體不適,我就先回去休息。」

    蒯老忙道,「是我們不好,這年底這麼忙的時候,還請您這麼遠過來,來,快送大師回賓館休息。」

    待雲瑕子走了以後,蒯老看著桌上那些血跡,不由得微笑,「果真是後生可畏,後生可畏啊~」

    他的助理忙湊過來,「您看,這事要怎麼處理?」

    蒯老笑笑,「先去打聽打聽這個小姑娘是個什麼來歷。這裡的風水先不要動。緩一緩再說。雲瑕子師傅那裡,原來的酬金再加一倍,客客氣氣地把人送走。」

    「那以後?」那個灰大衣沒忍住,追問了一句。

    蒯老的笑意就深沉了起來,他看著灰大衣,直到他額頭冒汗,才說了一句,「以後的事情,當然是以後再說。」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3-26 11:31 PM

027 新年 上

    阿秀處理了雲瑕子這檔事,沒幾天就到過年的時間了。

    阿家父女來到省城才半年,並沒有太多的新朋舊故,唯一有來往的親戚阿霖也回老家過年了。所以阿秀覺得應該按平日份量準備,差不多就行了,做太多了也吃不完。誰知到了除夕的中午,阿旁懷突然跟她說晚上還要請幾個人過來,就是靳南、鐵長春一家子和錢莉。

    「啊?為什麼呀?」阿秀有點發愁,她也沒準備那麼多蔬菜什麼的,這都下午了,菜市都關了,難不成還得上超市去買菜。

    「靳隊跟老鐵都不是本地人,靳隊住在單身宿舍,一個人孤零零的;老鐵的老婆和兒子從老家來看他,但是單身宿舍實在沒什麼地方,我就喊他們一家一起聚一聚;錢莉今年值班,可是父母不在省城,也來不及趕回家了。所以我也喊上了她。」

    阿秀歎氣,這坑姑娘的爹啊,她還沒滿十八歲呢,怎麼就操起家庭婦女的心了。

    阿旁懷嘿嘿笑,有點心虛,「往年都我們父女兩人,今年熱鬧熱鬧。」

    「好吧。」阿秀無可奈何,去了廚房的陽台,翻了翻家裡的食物,就開始列清單。阿旁懷忙拿了紙筆記下。正忙著,突然有人敲門。

    阿旁懷忙過去看,「哎,靳隊,……哎,還拎了這麼多東西,怎麼好意思。」

    靳南兩手拎得滿滿的,蔬菜鮮肉飲料和酒水都有。

    今天上午大家早早就下班了,阿旁懷也是臨時起意跟大家聊了幾句,才知道他、老鐵和錢莉的情況,當時就邀請他們一起來。

    既然是臨時起意,他家只有父女兩人,恐怕東西準備的就不夠了。靳南中午索性跑了一趟超市,買了滿滿一購物車,送到阿家來。

    「我這除夕上你家來打擾,才是過意不去。」靳南客氣道。

    阿旁懷忙把靳南迎了進來,兩個人拎著東西都擠到了陽台的廚房。

    靳南是第一次上阿家,但卻不是第一次進家屬樓。雖然他拎著東西,眼睛卻職業病犯了,不留痕跡地觀察一起。這一看,卻相當意外。

    雖然都是一樣的格局,阿家並不像一般居家人家,為了方便東西都放在觸手可及的地方,反而是一眼望去,家中清清爽爽,幾乎沒有任何多餘的東西。

    牆上掛了一副玻璃裝裱的繡品,牆角點綴著兩盆綠植,廚房的陽台上居然還點綴了福祿壽的石料屏風和兩個可愛的石葫蘆。

    這看起來並不像一個單親家庭,反而像一個老牌世家的居所。但就他這半年對阿旁懷的瞭解,這絕對不是出自他的手筆。

    那麼唯一的可能,就是阿秀。這個姑娘,真有意思,上周還聽阿旁懷說她這學期又考了第一。

    靳南一腳踏進了廚房,就看見阿秀把長髮都盤在腦後,身上穿了件緊身的絨衫,紮著圍裙,正在忙著。

    從背後一看,這姑娘的曲線玲瓏,身材真好。

    嘿,自己這瞎想什麼呢,靳南忙把視線轉開。阿秀已經轉過身來,「靳隊,給你拜早年了。」

    「新年好。」靳南忙道。

    「來,東西先放這邊吧,我來處理就好,你們喝喝茶?」

    「不客氣,我們這麼多人,怎麼能讓你一個小姑娘忙。」靳南立刻把自己升級到長輩的位置,放下東西就開始脫掉外套準備動手幫忙。

    阿秀也不跟她客氣,索性把包餃子和面的活都交給了靳南。

    陽台並不大,阿旁懷也不在這邊擠著了,跑去客廳擺桌子了。

    靳南捲起袖子開始剁肉餡,一邊隨意跟阿秀聊聊天。

    阿秀什麼都能接兩句,而且手中特別利索,一點停頓都沒有,把大蝦洗淨挑線剖開擺盤澆上調料似乎要清蒸,魚去鱗洗淨背部開花刀,似乎要做松鼠桂魚。她把食材一樣一樣準備好,井井有條的放在一邊,只等晚餐前再加工。

    靳南看看這廚房,忙了半天居然還乾乾淨淨一點狼藉都沒有,實在是很意外。

    「靳隊,你喜歡什麼口味的?鹹的?辣的?甜的?」阿秀拎著排骨突然問。

    靳南原本想說隨便,可是看著小姑娘拎著排骨認真的樣子,覺得她特別可愛,「紅燒吧,我喜歡鹹口的,不要太甜。」

    阿秀轉頭看了看他,「北方人?」

    「嗯,」靳南笑,「北京人。」

    「啊~」阿秀說話帶著點微微揚起的尾音,聽得人軟綿綿得。她想了想,「家裡還有點羊肉,你想吃大蔥羊肉餡的餃子嗎?或者燜羊肉?」

    靳南被她這麼一說,突然食慾就上來了,原來只是順便聚一聚的除夕夜突然讓他有了點期待,「要不燜羊肉吧,多放點辣,入味又帶勁。」

    阿秀笑得有點調皮,「我爸也喜歡這麼吃,而且要大塊的。」

    靳南哈哈大笑,臉上出現了少見的輕鬆的神色。

    「哎,說什麼呢?這麼高興。」錢莉突然冒了出來。

    「你什麼時候到的?」靳南有點驚訝。

    錢莉嘴巴一翹,「你看你們倆都成忘年交了,相見恨晚的畫面啊,我敲門都沒聽見吧,老阿給我開的門。」

    忘年交?靳南聽著這話怎麼覺得有點不舒服,他跟阿秀有差那麼多嘛?

    阿秀倒無所謂,她眼睛一轉,看到錢莉微笑裡那隱隱的一絲不自在就知道怎麼回事了。不過這是父親的同事,平日裡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不好太計較。她笑著打招呼,「錢莉姐,新年好。」

    「新年好。我來幫忙。」錢莉笑笑,也脫了外套,準備來幫忙。平日裡都是公事,難得有機會展示一下她女性溫柔賢惠的一面。

    錢莉原來想著阿旁懷一個大老粗,女兒才高二,能忙出個什麼水準的年夜飯,正好讓自己露一手,雖然自己的水平有限,矮子裡面挑將軍,怎麼著想也是她最出色。

    可是等她走進來仔細一看,那魚蝦的處理,她心裡就打了退堂鼓了,很明顯在場有高人,獻醜不如藏拙,她還是小心點兒吧。

    「阿秀,需要我做什麼?」她問。

    阿秀給她洗了盆,從櫃子裡面拎出一袋麵粉,「錢莉姐,你和點麵吧,靳隊剁著餡呢,你們倆正好搭配一下,今晚餃子就拜託你們了。」

    餃子皮和餃子餡,天生一對啊,錢莉臉微微一紅,覺得阿秀這活派得好。雖說平日也經常跟靳隊肩並肩站在一塊,但是這種居家的環境,特別像小兩口一起過日子的。錢莉洗了手立刻就開始了。感覺不要太好~

    可是動手還沒一會,她就感覺不太好了。

    「阿秀,這麵怎麼老散呢?」

    「加點水啊。」

    「……阿秀,這麵又稀了,老黏手……」

    「再加點麵。」

    「阿秀,又干了,團不起來……」

    「再加點水……」

    「又稀了……」

    阿秀實在沒忍住,背過身去翻了個白眼,「姐姐,你是敵方打入我們內部的吧。」感慨完了之後,還是得去搶救那盆麵團。

    看著那盆幾乎能養魚的麵,阿秀實在不好說什麼。「姐,麵反正不著急,一會讓靳隊和就行。我還需要不少蔥蒜末,你幫我洗洗蔥蒜吧。」

    錢莉很尷尬,作為父母膝下的獨女,她其實做的最多的,也就是方便面加火腿腸加雞蛋,她自我解嘲,「靳隊,明年的訓練裡面加一項和麵吧,這可比自製炸-藥-包難多了。」

    大家忍不住都笑了起來。

    錢莉臉色微紅,不知道是因為看到靳南難得的魅力爆表的笑容,還是因為自己的出糗,她不再添亂,開始幫阿秀洗菜扒蒜,這些小事,倒也沒再出錯。

    廚房裡,阿秀把要燉的肉類先下了鍋,濃烈而誘人的香味就在房子裡飄散了開來。靳南突然想起來有一次阿旁懷帶著他的油團飯,今晚這是意外的口福啊。

    錢莉望著鍋裡,不停地深吸著這香味,「阿秀,以後我們重大節慶都上你家聚餐吧,這太香了,我都忍不住了。」

    阿旁懷一腳踏了進來,「哎,哎,哎,打住啊,我姑娘高中呢。」

    錢莉歎氣,「要不然你傳授姐兩招也行,就你這水平,姐要是能學兩個菜,估計就能把自己嫁出去了。哎,不對啊,老阿,阿秀不做,你可以做啊。以後聚餐,讓靳隊給你放半天假,我們就指望你了。」

    阿旁懷樂了,「沒問題啊,只要你們敢吃。」

    「什麼意思啊?難道阿秀的廚藝不是跟你學的。」錢莉好奇。

    阿旁懷兩手一攤,「就是因為我做的菜太難吃,所以我家姑娘是被迫自學成才。」

    錢莉兩眼瞪得老大,感慨地腦袋直晃蕩,「這說到坑親姑娘,估計也真是沒誰了。」

    阿家父女哈哈一樂。

    東西準備的七七八八,老鐵一家三口才到。

    鐵長春有點不好意思,上同事家過年,按理說該早點兒來幫忙,可是老婆孩子難得來一趟,待不了幾天就得回去,他特地帶著老婆孩子出去逛了一大圈,一直到收市了才來。

    鐵長春的兒子才七歲多點,正是虎頭虎腦可愛的時候。說話奶聲奶氣的,有點靦腆,像媽媽更多一些。把阿旁懷稀罕得不得了,抱在懷裡都捨不得放下。

    鐵長春的老婆也很不好意思,拎了兩兜子土特產,剛放下東西,就要進廚房幫忙。阿秀心想,你們還是別了,今天她索性能者多勞,讓大家都盡盡興,高高興興過個年。好說歹說把鐵長春老婆給勸了出去。

    她看看時間也差不多了,伸頭喊了一聲,「爸,對聯還沒貼呢,你可別忘了。」

    阿旁懷立馬又找到一個可以擺現姑娘的地方了,「看看,我家對聯怎麼樣?」

    鐵長春有點眼力,「哎,不錯,請老師傅寫的吧,這筆力,入木三分啊!」

    「嗨~哪裡哪裡,也就是我家姑娘隨便寫的。」阿旁懷的尾巴都快翹到房頂上去了。

    阿秀在廚房聽得翻著白眼直搖頭。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3-26 11:32 PM

028 新年 中

    靳南看得直笑,工作後,他只回家過過兩次春節,每次都是被他媽不停念叨找對象結婚的事,他想說點其他事打岔都不讓,真的是特別痛苦。今天跟阿秀就站在陽台上忙著小半個下午,就覺得特別愜意,這姑娘年紀雖小,給人的感覺卻很輕鬆自在,很享受。靳南突然想起來,第一次見面時,自己光聽著她的聲音就睡著的事。

    錢莉特地跑去出欣賞了一下對聯,嘖嘖稱奇,「老阿,其他我不敢說,但就培養孩子這一項,我估計我這輩子是拍馬都趕不上了。你分享一下經驗唄,你怎麼把阿秀培養地這麼優秀地?」

    阿旁懷想了想,他家阿秀好像就這麼隨便長長,也沒上過補習班,也沒給老師送過禮,他工作一忙起來,幾乎都是阿秀在照顧他,他摸了摸腦袋,「估計是名字取得好?」

    屋裡笑成一團。

    阿秀站在鍋灶前也笑了,他爸這點特別好,什麼事都不往心裡去,寬的足夠開航空母艦了。她調好了餃子餡,讓靳南把餡和麵都端進了客廳,氣氛頓時熱鬧了起來,連鐵長春的兒子都揪了塊小麵皮,像模像樣地包了兩個小餃子。

    但不知道為什麼,客廳的氣氛雖然熱鬧,靳南還是把擀面杖交給了錢莉,自己回去了陽台的廚房,站在了阿秀身邊,隨時幫她搭把手。

    他頭一次覺得廚房那撩人的煙火味挺生動的。

    魚蝦的味道從生腥變得鮮甜,排骨在蔥油的香味中燉得濃油赤醬,用橙子醃製的蘿蔔和冬瓜看起來晶瑩剔透,完全看不出本尊的面目……

    還有幾道靳南從未見過的小菜,看得他眉毛直挑,口水都快滴出來了。

    一道道的菜經過他的手端上桌,他自己都有點不敢自信,這姑娘好像也沒幹什麼大動作,怎麼整出這一大桌菜來的。

    阿旁懷很得意,把靳南帶來的酒和飲料都打開,給眾人分別斟上。熱鬧的除夕飯就此開始。

    眾人吃得那是頭都不抬。錢莉都傻了,拉著阿秀的手,直嚷著要拜師。

    最後大家都吃撐著了,扶著牆走了。

    靳南把別人勸走了,自己倒是多留了一會,幫忙把東西收拾完了,才離開。

    阿秀在一片鞭炮聲中,鑽進了被窩。咦,有人給她發短信,打開一看,原來是顧宥真的。祝她新年快樂,身體健康。

    阿秀笑笑,這個傢伙,連好聽的話的都不會說。回了一條祝他新年快樂的短信,阿秀進入了夢鄉。

    而顧家那頭,幾十個人都聚集在顧家的老宅中,老人們在喝茶聊天,女人們在打麻將,大大小小的男人們正撒了歡似的放煙花。

    顧宥懷瞄了一眼一直不停瞄著手機的顧宥真,「給你的小女朋友發短信了?怎麼著,沒回?直接打個電話唄。」

    顧宥真把手機捏在手裡,很想說你別亂說,可是話到嘴邊,也只是含糊地哼了兩聲。

    顧宥懷笑,拍了拍他的肩,「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別怪哥沒提醒你。」

    顧宥真有點惱,「我才高二!」

    「所以呢?」顧宥懷挑眉?

    所以得安分點,不然得罪了未來的老丈人得吃不完兜著走。顧宥真覺得自己的臉在冰冷的寒風中格外的發燙。不過,明天多拉上幾個人,同學們新年聚會的話,應該就不會那麼醒目了吧。

    新年鐘聲敲響的時候,顧宥真收到了阿秀的短信。看著那短短的四個字,顧宥真快活的一個凌空翻,朝著院子裡大喊了一聲新年快樂。

    顧宥懷搖搖頭,哎吆,沒用的東西,不過是普通的四個字就這樣了,以後可怎麼辦啊?

    初一的早晨如約而至。阿旁懷給姑娘包了個大紅包,父女兩個坐在餐桌上,面對面說了半天的吉祥話,自己都覺得太傻了,相對著哈哈大笑。

    吃完早餐,收拾完家裡,阿旁懷問,「姑娘,今天去哪裡啊?要不要去什麼寺廟道觀的燒燒香什麼的。」

    「不用。」阿秀想了想,「不然去看看我那兩個徒弟吧?」

    「你真收徒弟啦?」阿旁懷還以為她早把李同垣送走了。

    「嗯,收啦。」

    「不對啊,這個不是應該徒弟上師傅家拜年嗎?怎麼反過來了?」

    「他們一早就打電話過來了,是我不讓他們過來,這不是怕對你影響不好嘛。」

    「嘿,你爹我天天跟三教九流的人打交道,被人看見有什麼好奇怪的。」自己姑娘懂風水命理,還幫他破了不少案子。只是父女兩個都比較低調,旁人不知道罷了。

    陶道士的家就在阿秀上學的路上,離阿秀家不過幾站公交車,父女倆都覺得吃多了,穿好了外套,兩人溜躂著去了。

    誰知道到了陶道士家門口,兩人都嚇了一跳,那不是太寬的小巷子,被各種豪車堵的水洩不通,若干人大包小包的站在陶道士家門口。

    奇怪,陶道士明明跟她說過,過了正月十五才開張的,哪裡來的這些人啊?

    陶道士接了她的電話,忙迎了出來,「快請快請。」他不敢提她的身份,那些等在一旁的人就更好奇,看著阿秀父女的臉上堆滿了笑容。

    一進了院子,就看李同垣搬了張桌子在院子裡,弄了個大紅禮簿在一一記錄,並把相應的禮物都貼上了紙條。

    陶道士把阿秀父女請進了堂屋,請到了上座,親自泡茶奉茶。

    外面送禮的人見陶道士親自接待,還自己坐在了陪座,不少人就對阿家父女留心上了。知道今天沒有辦法跟陶道士套近乎,紛紛放下禮物,驅車離去。

    陶道士一早上忙了一身的汗,「先生,這位是先生的父親大人吧,我給兩位磕頭,祝兩位福壽安康,萬事如意。」

    阿秀忙攔著他,要是父親不在,她可能也就受了,可是父親在,陶道士比父親年紀還大呢,這就有點不好了。「別客氣了,真要磕頭,就讓小傑代了就是。」

    陶道士立刻就喊了小傑來,端端正正地給阿家父女磕頭。

    阿旁懷早有準備,給了小傑一個大紅包。

    阿秀攔住了陶道士,卻沒攔住李同垣,只好等他磕完頭,也遞給他一個紅包,最後索性連陶道士都發了一個紅包。

    阿秀另外給兩人一卷書單,讓他兩人自己去找上面的書,並就陶道士提出的一些問題,為他倆答疑解惑。

    阿旁懷對這些不感興趣,帶著陶傑在院子玩,不小心碰倒了一兜子禮品。

    袋子裡的東西嘩啦滾了出來,除了茶葉和白酒,居然還有紅紙包住的一扎嶄新的人民幣,少說也有一萬。

    阿旁懷嚇了一跳,忙把東西裝好,拎進了堂屋,「這袋子裡有錢!」

    陶道士怕阿秀多想,「先生,最近很多客人都上門送禮,我都讓同垣一一做了禮單,怎麼處理,還請您示下。」

    李同垣最近每天都清點著送上門的禮物,終於明白為什麼大師兄為什麼對上萬一套的衣物根本不放在眼裡了,光是這幾日收的禮金,足夠他們每個月都換上好幾套了。

    阿秀隨意翻了兩頁,「還是按照老規矩,同垣現在還在學習中,先不算他那份,他的那些花費,都從公中的那份出。」

    陶道士笑著說,「他現在不過只是多張嘴巴吃飯,能花什麼錢。先生這事我就做主了,您別管了。」阿秀沒堅持,有來有往交情才能深,日後也能互相扶持。

    阿秀給他倆看了看新年的運程,指點了化解的方法,這才離去。

    陶道士挑了個不起眼的包,在裡面放了兩盒茶葉,兩瓶酒。等阿秀到家了,才發現包下面還壓了十萬現金,難怪這麼重。她也沒吭聲,直接將錢收了起來,準備做平日裡貼補家用。

    接下來幾天到是挺悠閒的,父女倆簡單的給鄰居們拜個年。阿旁懷在樓下健身時經常碰到靳南,每次客氣地問他要不要上自己家搭個火,靳南十之八九都會答應,於是阿家的餐桌上,經常會多了一個人。

    顧宥真拉著班長還有幾個同學,約了阿秀一起去給老師拜年,總算有一就有二,在寒假裡聚了幾次。

    阿秀抽空去了幾次陶道士的家裡,給他和李同垣授課。意外的發現李同垣的底子要比她想像的紮實的多,只是經驗方面完全不能和老江湖陶道士相比。這兩個搭配起來,實力增加了不少。

    她這每天東一鎯頭西一棒的,等快要開學了,才發現寒假作業那是一個字都沒動。她坐在書桌前糾結了兩分鐘,到底是把選擇題做了,還是索性都不做,說作業丟了呢?

    阿旁懷來敲門,「姑娘,晚上有人喊我們吃飯。」

    「誰啊?」阿秀挺好奇。

    「一個遠房親戚,不知道怎麼知道我們來省城了,喊我們一起聚一聚。」

    「好的。」阿秀愉快地合上了作業本,尊親睦鄰的重要性遠超過寒假作業不是嗎?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3-26 11:33 PM

029 新年 下

    父女倆路過陶道士那裡,拎了兩個禮包。

    阿旁懷原來還覺得不太好,阿秀說沒事,陶道士家現在的高檔茶葉和酒水喝上十年都喝不完的,這些東西與其堆在哪裡發霉,還不如拿來趕緊用了。

    陶道士只恨送不出去,家裡都快沒地方堆了,巴不得他們多拿點。

    阿旁懷上了車回味著,「姑娘,我怎麼覺得你收這個老徒弟,像收了個管家似的?」

    阿秀但笑不語,也不是誰都有這個命來當她徒弟的。

    父女兩人到了地方,是省城的一個中等規模的海鮮城,春節前剛開張,乾淨又喜慶,生意不錯。阿秀盯著招牌看了又看。

    「姑娘,怎麼了?」阿旁懷低聲問,「是不是風水有問題?」

    「不是。」阿秀仔細看看門向和大廳的佈置,「感覺這家的風格有點熟悉,說不定,就是我那老徒弟給看的風水。走吧。」

    阿旁懷到了預約好的房間,服務小姐忙敲門給他倆引路。進了房間一看,人也不少,加上阿家父女都有十六個人了。

    主人座上的一個中年男子就起身迎了過來,「旁懷吧,我是你大哥慕華,我們倆這都多少年沒見了?」

    阿旁懷仔細想想,「恐怕還是十多歲的時候見過的,時間過的真快啊。」

    兩人敘著舊,阿旁懷把兩個禮包送上。阿慕華的太太不著痕跡地瞄了一眼,居然有兩瓶五糧液,不是說只是個刑警嗎?看來油水很多啊!臉上的笑容不由得更加熱絡了幾分。

    這種場合,阿秀向來是能不說話就不說話,禮貌地問候了再場的眾人,她就安靜地坐在位置上,微笑著裝可愛。

    在座的還有三個晚輩。最大的那個是阿慕華的兒子,應該上大學了,眉目間長得很有阿家人的特色,但是又遺傳了他媽媽相貌的特點,可以說是挑著父母雙方的特長,長得挺陽剛帥氣,只是有點傲。另外兩個孩子都是初中生,一臉孩子氣。

    話說起來,其實這段飯的起因還在這兩個孩子身上。這倆孩子是阿慕華太太娘家姐妹的孩子,過年的時候,上阿慕華家拜年,就說起省一中高中部今年來了個轉學生,也姓阿,特別牛,一來就霸佔了學年第一。

    阿這個姓很少見,阿慕華就打電話回了老家,才問到是阿旁懷調來了省刑偵大隊。

    人到中年,眼光就落在了小輩身上。阿慕華起了交結的心思,請阿家父女一起來用飯。

    長輩們坐在一起話當年,阿旁懷酒量不錯,來者不拒,大家很快就熟悉了起來。而四個晚輩坐在一起,剛開始還有點生疏,可是架不住兩個小的對牛人的崇拜,很快就嘰嘰喳喳地拉著阿秀說起話來。

    阿慕華的兒子叫阿名揚,成績並不是太好,考了一個二流的大學,但是他長像出眾,很多女孩子喜歡,平日裡心高氣傲被人捧得有點不知輕重。雖然也不至於跟一個高中生的遠房妹妹計較,但是也並不是太主動。

    小輩們還在預熱階段,長輩們藉著酒興,已經熱乎起來了。說完工作自然就說孩子。

    阿旁懷比較低調,只說阿秀成績還不錯;阿慕華的太太已經開始拐著彎誇阿名揚了,「他呀,在大學裡入了學生會,經常主持晚會呀,活動呀,什麼的。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被一家明星公司的經紀人看上了,要簽他當明星呢。」

    「哦?」阿旁懷定睛看看阿名揚,心裡嘀咕,就這小子一臉欠揍的樣子,居然有人要捧他當明星?他目光就落在了女兒的臉上。

    阿秀垂目一笑,也沒有誇讚,也沒有嘲笑的意思,阿旁懷就明白了,忙順著阿慕華太太的話誇讚了幾句。

    酒席吃到一半,突然有人敲門,服務小姐忙介紹,「這是我們飯店的老總張總。」

    一個中年男子端著酒杯就進來了,先說了兩句吉祥話,就走到了阿旁懷的旁邊,「先生能光臨我們小店,真是蓬蓽生輝啊。」

    阿旁懷一頭霧水,「張總,這話是從何說起啊?」

    張總呵呵一笑,「初一那天,我去給陶大師拜年,有幸見過先生一面,對了,我還不知道先生貴姓?」

    阿旁懷這才明白,這位張總肯定也是初一早上在陶道士家門前排隊的一員。原來他是借了女兒的光,錯把他這個馮京當了馬涼。張總肯定想不到真正的先生正坐在旁邊喝果汁偷笑呢。

    「我姓阿,阿旁懷。」阿旁懷相當給面子,站起來陪了張總一杯。

    張總能在餐飲業混,那是相當會做人。兩句漂亮話一說,請阿旁懷多多光臨,就退場了。

    在場其他人都有點懵,一時拿不準阿旁懷到底是怎麼回事。言語裡帶著小心,態度更加熱切起來。

    而阿慕華最後結賬時,發現張總居然給免了單,兩口子回家後不免暗自嘀咕,看來以後要跟阿旁懷常來常往加深感情才是。

    阿旁懷回家後也在跟阿秀閒聊,「你說那個小子,能紅嗎?我看他一臉傲氣,看見長輩都是鼻孔看人,就這樣的態度,能有人喜歡嗎?」

    阿秀在給他準備熱水泡腳,「我又沒拿到他的生辰八字,哪裡能算得出來?不過感覺現在的少男少女貌似就喜歡這個調調。」

    「那你要是有他的生辰八字呢?能算得出來不?」

    「能。」阿秀把泡腳盆端到他面前。

    「姑娘啊~」阿旁懷感慨著,「你這要去開個明星公司,專挑著能紅的簽,妥妥的日進斗金啊。你爹養老就看你了。」

    阿秀撲哧就笑了,「行,我明天就去開一個,等你哪天退休了,就讓你給公司的大明星做保鏢,天天讓娛樂記者把你拍上頭條。」

    「那也不錯。」阿旁懷半躺在沙發裡,長歎了一聲,「爸爸最怕做這一行,得罪道上的人太多,最後那些不長眼的拿你出氣。」想起阿秀小時侯被綁架過幾次,雖然每次都是有驚無險,但是他嚇得命都沒了。而且現在姑娘人也大了,越長越漂亮,這要是落到了那些垃圾的手裡,有什麼樣的下場他都不敢想,雖然說阿秀厲害,可老虎都有打盹的時候呢,阿旁懷好幾次做夢都嚇醒了,漸漸的開始心生退意。

    阿秀給他遞了條毛巾,「您啊,也就想想吧,我給您看過了,至少這兩年,您應該不會換工作的。」

    阿旁懷長歎了一聲,「做哪一行都不容易啊。」

    過了十五,陶道士突然給阿秀打了電話,「先生,有一位蒯老先生,指名要見你。」怕阿秀誤會,忙補充了一句,「他親自上門,態度很好,同垣說您也見過他,就是請雲暇子看風水的那位。他說了,什麼時間由您訂,只要您一個電話,他隨時恭候。」

    蒯老登門後,跟陶道士聊了一會,作了自我介紹,陶道士這才想起來,這位可是出身n省有名的家族,在解放前那是全國聞名的大資本家。可惜解放時,一部分蒯家人去了台灣,留下的人在那個特殊年代遭了不少罪。

    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政策一開放,蒯家立刻就起來了。這樣的人,陶道士心裡也打顫。他將蒯家的背景跟阿秀詳細地介紹了一遍,「先生,不是我認慫,這樣的人命格貴重,氣場強,我跟他坐對面都小腿打顫,只能請您出面了。」

    阿秀想了想,「我再過兩天就開學了,這樣吧,挑日不如撞日,就明天,約他下午三點在你家喝茶。」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3-26 11:33 PM

030 迷障-1

    蒯老果然言而有信,為了表示慎重,甚至提前了半個小時就到了陶道士家裡。讓只提前了十分鐘抵達的阿秀有點不好意思。

    陶道士如今手裡有了寬裕的錢,也認識了不少省城有能力的人,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了一整套金絲楠木的茶座,放到了二樓的室內陽台。兩米多長水波金絲紋的大茶台,看得人眼睛都要瞎掉了,不過氣派倒是真氣派。

    蒯老什麼好東西沒見過,坐在那茶台旁邊,就像看到普通木頭一樣,倒是阿秀進來時,起身表示歡迎。

    阿秀忙請他坐下,讓陶道士把其他人都請到樓下堂屋喝茶。她自己主動給蒯老泡了茶。

    「蒯老先生,不知道您想見我有什麼事?」阿秀開門見山。

    蒯老一笑,「都說自古英雄出少年,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

    阿秀揣著明白裝糊塗,「您說那天晚上的事,那是我冒失了。」

    蒯老擺擺手,「小先生,您也不用跟我打馬虎眼。年前省體育館,您一戰成名,我是誠心而來,結交您這位朋友,也是有事相求。」

    既然能把省體育館的事兒都挖出來,還繞道陶道士這裡再轉而找她,阿秀明白蒯老肯定在她身上沒少下功夫。「既然如此,蒯老不妨直言。」

    蒯老取了一張茶几旁備好的白紙,寫下了三個人的生辰和性別,卻沒有名字。遞給了阿秀。

    阿秀接過一看,前兩個生辰的年份跟蒯老年紀相當,只是不知道是否有他本人。而第三個卻是一個年輕的女性。

    阿秀取來了幾張白紙,給第一個生辰排了八字,她認真地看了一會,道,「此人命中甲木,喜有庚金雕琢成器,必是棟樑之才。然而命好運卻不好,含著金湯匙出世,少年離鄉背井,到老不得歸,一生拚搏,行走在風尖浪口之上。說得形象點,他這一輩子猶如開著勞斯萊斯行走在顛簸崎嶇的山道上,別人眼中他風光無限,有多少艱辛勞苦,只有他自己知道。此人去年有一個大劫。如果沒有特殊的造化,他恐怕已經過世了。」

    她遞回給他第一張生辰紙,卻不問蒯老是否正確。

    蒯老聽到那句「猶如勞斯萊斯行走在山道」就已經歎服,「這位是我的本家堂兄,當年隨他父母去了台灣,在那裡打拼了一輩子,也算是個呼風喚雨的人物。他一直說想回來看看,結果一直到去年急病過世,都沒能回來看一眼。」這也算是承認阿秀說得全對。

    阿秀低頭開始批第二個八字,蒯老默不作聲喝著茶。

    半晌,阿秀道,「這一位也算是含著金湯匙出世,只是個人的運氣抵不住社會的大氣運,在那些特殊年代怕是沒少吃苦。大運從三十二歲起,功成名就。」說到這裡她就停住了。

    蒯老呵呵一笑,「小先生,我今天來見你,就是想聽幾句真話,您不妨直言。」

    阿秀心想,這個恐怕就是你的生辰八字,你既然要聽真話,那我就直言相告,「只是身邊人多複雜,做事操心勞力,幫忙的多,拖後腿的也多;雖然兒女雙全,卻享不了多少兒女的福。其中次女走在他前面,剩餘的兒女不太貼心,唯恐應了那句老話,兒女多是債。若是有些天倫之樂,也從是隔代兒孫裡面來的。」說到這裡,連阿秀都要搖頭了,她已經說得很委婉了,只怕蒯老平日的日子就是豪門的勾心鬥角,年輕的時候跟別人鬥,年老的時候看著兒女鬥,有金山銀山又有什麼用?吃著龍心鳳肝,這日子過得也不舒心啊。

    蒯老心下唏噓,這位小先生當真不容小覷,這個八字就是他自己的,把他的困境說得絲毫不差。「不知道小先生對我可有什麼建議?」

    阿秀直截了當,「散財,反正千金散去還復來。與其過世之後留著遺產徒生事端,還不如行善趁早,報在當世。」

    蒯老對她的直白有點無語,他見過不少命理先生和風水師,像阿秀這麼直接的,倒是極少見,不過很投他的脾氣。「那您看看,我還能活多久?」

    阿秀聽了就笑,「挺久的,不把兒孫的事料理完,估計您閉不上眼睛。」

    蒯老啊了一聲,下巴微微揚起,又低下,聽不出是失望還是放心。他苦笑一下,用手指輕輕點點最後一個生辰,「還請您看看這個。」

    阿秀重新排了命格,居然咦了一聲,又另起了紫微斗數的盤,兩邊一看,「這位小姐,風華正茂,容顏出色,命中多金又多土,銳氣太盛,只怕脾氣不怎麼好。母親早亡,跟父親關係冷淡,祖輩的蔭蔽多來自爺爺或者外祖一輩。運氣從去年開始不好,今年會跌至低谷,要是不小心,要出大事的,怕是一輩子都不能翻身。」

    蒯老認真地望著阿秀,「小先生,能否給她改一下?」

    阿秀搖搖頭,「蒯老先生,恕我直言。天道均衡,命運不可違。人的一生就像這天地一樣,有光就有影,有白天就有黑夜,有日長夜短的時候,就有日短夜長的時候。硬著把後面的福祉擠到前面用,是能夠做到,但是後面怎麼辦?所以我不替人改命的。」

    蒯老聽到她給自己批八字倒沒怎麼放在心上,只是這個特別的上心,「那麼是否可以化解一下?」

    「這個倒是可以。」阿秀看了看她的流年,「這位流年不好,最好這一年深居簡出,不要與人多接觸,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修身養性,陶冶性情,多讀書。反正她這一年多做多錯,還不如順勢而為,沉寂一下,蓄勢待發的好。這位若是能過了今年這個坎,來日倒是大好時光。」

    蒯老若有所思。

    阿秀不冷不熱地提點了一下,「只怕這位的性子沒這麼好說話。您要是用上強硬的手段,很可能要出事的。」

    蒯老不由得苦笑,這可真是應了阿秀那句不操完心都不能閉眼。「這個就是我那早早就走了的次女的小女兒。她父親再婚多年,跟她關係的確不好。她性格倔強,非要在娛樂圈打拼,唉。」

    「蒯老,她今年如果不小心謹慎收斂脾氣,是要出大事的。你還要多上心。」阿秀覺得蒯老這人不錯,便多關照了一句。

    聽阿秀這麼囑咐,蒯老不免多說了兩句,「小先生,我也不知道她這是怎麼了。就像您說的,她母親去的早,她父親將外室扶正後,她就搬去跟她爺爺一起住。成年後,不聽人勸,非一頭扎進娛樂圈那個大染缸。她從小脾氣就暴躁,從去年開始,竟然有變本加厲的趨勢。幸虧還有她爺爺和我兩個人勸著,不然真的就自己作死了。」

    蒯老一直雲淡風輕的臉上頭一次出現如此疲憊的神態,阿秀還是有點動容的,「要不這樣吧,下個週末,您把她帶來這裡,我當面看看。能幫就幫,但是她要是真的不聽勸,那我也無可奈何。」

    蒯老大喜,「那就麻煩您了。對了,今天還有另一件事情,就是市中心的那個購物中心,那裡的風水到底怎麼樣?」

    這個阿秀踟躕了一下,「老先生,這世上沒有完美的風水,只有合適和不合適的風水。做商場的,主要是招財、平安,就這兩點來說,購物中心這幾年是沒有問題的。我的建議是不要動。若是真的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我到時可以出手調整一下。」

    這就是委婉地說雲瑕子的建議是有問題的。蒯老心中明瞭,雲瑕子的事情,他這幾日思來想去背後肯定還有一幕大戲。既然他知道了,那麼事情就好辦了。「多謝指點。以後小先生有空,還請到我那裡喝茶。那麼下個星期,我再帶著我那個不成器的外孫女來打擾您。」

    蒯老說完之後,告辭離去。阿秀親自送他到了門口。蒯老離開之後,陶道士當著阿秀的面打開了禮金包,裡面是十萬現金,和九十萬的善款憑證。陶道士咂舌不已,「先生出手果然不一般,只是說了一會話,蒯老就砸了一百萬。」

    阿秀搖搖頭,「這種豪門之爭,哪裡會這麼容易擺平,蒯老今日親自登門,日後我們少不得就被牽扯到蒯家的內部事務之中。你們要小心謹慎為好。」

    李同垣不太明白,「他只是來找您聊聊天,能有什麼事?」

    阿秀耐心跟他說,「擋人財路,如殺人父母。雲瑕子既然能在小傑身上動手腳還不被你倆發現,就代表他的能力還是相當不錯的。怎麼會冒然地將購物中心的風水破壞,這後面也不知道是誰花了多少錢才打動了他。你那天一句話喝破了購物中心的風水不能改,今天蒯老又特地來再次確認。以蒯老的本事,這個局就已經破了。狗急了跳牆,你們要小心。」

    陶道士一時還沒有這個心理準備,他現在接觸了不少商場人士,幫人調□□水是常做,但更進一步的還沒碰上。聽阿秀這麼一說,心裡不免忐忑不安,「先生,那我們要怎麼做?」

    阿秀端起茶杯,小抿一口,「低調就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誰要是真的欺上門來,那就試試誰的手段高明好了。」說完了這些,阿秀檢查了他倆的功課,指點了各自的不足,讓他們兩人自己看書,自己就回家了。

    蒯老在回家的路上,微瞇著雙眼,似乎在假寐,又似乎在深思,跟了他二十多年的一個管家,不由得輕聲問道,「老爺,這位小師傅怎麼樣?」

    蒯老輕歎一聲,「沉穩,老練,有分寸,連陶道士看見我腿都發軟,她卻穩穩當當連個顫音都沒有,這哪裡是個沒滿十八的孩子,便是八十的也少見,居然還有一身的玄門手段。這麼小小的年紀,也不知道是誰調教出來的徒弟。」

    管家原本看到那些調查資料還不敢相信,親耳聽到蒯老印證,還是有點驚訝,「真的這麼厲害?」

    蒯老感慨地點點頭,「可惜蒯家小字輩裡面沒有一個男丁能降得住她,要是哪個孫子能把她娶回家,最起碼能保蒯家再興旺平安百年。便是讓我立刻閉眼蹬腿也心甘情願了。」

    管家啼笑皆非,「老爺,您這話說的。」

    蒯老沉默了一會,「你去把省體育館的事徹底抹乾淨了。不要再讓人查到她。好好地跟她保持聯繫,有任何需要幫忙的地方,不計代價地出手,她就是我手中的一張底牌。有她在,只要我不死,他們就誰也別想翻起風浪來。」老人眼中精光一閃,終於露出了慈祥之下的狠戾。

    「老爺,恐怕蓋不住,有不少人在查省體育館的事。」

    「不管誰在查,已經查到的,我們不管,反正從現在開始,誰也別想再查出來。」

    「可這位小師傅這麼厲害,遲早要出頭的。」

    蒯老搖搖頭,「我看她身上倒是有幾分玄門高人避世的意思,等閒不會出手的。你按照我說的去做就好。另外,給那個死丫頭打電話,就說我病了,讓她下週六下午來看我,到時把她帶到陶道士家。」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3-26 11:34 PM

031 迷障-2

    阿秀不知道這後面的平靜還得多謝蒯老,她此刻的心思沒有放在蒯家,開學了,她正絞盡腦汁跟各科課代表纏鬥,說因為某種某種不可描述的原因,她的寒假作業全沒了。

    估計課代表們從小學一年級開始就沒聽過這麼離譜的理由,直接把她的原話如實轉給了各科老師。

    本來老師們還準備一個星期後再給學生們收收心,誰知今年居然碰上了這麼個滾刀肉,一不做二不休,考卷直接壓下來,一點緩衝都沒有。考得學生們在冽冽寒風之中也來了個外焦裡嫩,而阿秀居然還是恬不知恥以總分0.5的優勢壓著顧宥真又成了年級第一。

    老師們看著這結果也是醉了,好在多少年了也就出了這麼一個奇葩,只好繼續放羊吃草,隨她去了。

    阿秀鬆了一口氣,倒不是怕帶家長,小時候她就老不做作業,老師把阿旁懷找去,結果阿旁懷完全站在女兒那邊,理由比阿秀還多,差點兒把老師氣了個心肌梗塞,她也怕要是阿旁懷把老師們氣出個三長兩短來,她對全班不好交代。

    顧宥真也是醉了,別人不清楚寒假作業是怎麼回事,他可是再清楚不過了,就算她爸爸是警察,難道還有小偷專偷寒假作業不成,這麼瞎的理由她也能掰得這麼義正嚴辭,顧宥真內心是顫抖的。

    阿秀很鎮定的對他的凝視視若無睹,切,她又不是第一次不做假期作業,少見多怪。

    考了一個星期,大家都覺得日子過得特別快,卷子一發一收,一天就過了。看著全班同學生不如死的眼神,阿秀默默地從後門撤了,人貴在自覺,要是再招搖,她要被全班群毆了。

    週末,她按照約定的時間,到了陶道士的家,一進門,就感覺到很濃的火藥味。哎吆,真是無巧不成書,蒯老的這位外孫女不就是李同垣跟她在山道上遇到的那位紅衣女郎。

    阿秀覺得自己真沒給她娶錯外號,紅衣女郎今天又是一身紅色衣服,坐在堂屋的太師椅上,腰背筆直,雙手交叉抱胸,兩眼冒火瞪著坐在她對面一臉無辜的李同垣。

    李同垣還是第一次遭遇美女「火辣辣」的眼神的洗禮,真是如坐針氈,看到阿秀進來,立馬從椅子上跳起來,很委屈地喊「先生」。

    紅衣女郎的視線就落到了阿秀身上,冷笑了兩聲,低低的說了一句,「裝神弄鬼」。

    阿秀挑挑眉。

    蒯老從椅子裡站了起來,向阿秀拱拱手,「小先生,這位是我的孫女,周曉君。」

    阿秀看著周曉君的臉,覺得有點熟悉,應該是在廣告或者電視上見過,不過似乎不是這個名字啊。

    蒯老看她一臉疑惑,補充了一句,「她還有個藝名,周鸞。」

    哦,這麼一說,阿秀就對上號了。這位貌似老招黑啊,口碑並不好。

    周鸞哼哼了兩聲,臉色及其難看,這幾個騙子還真有一套,居然把外公也給騙了。

    阿秀朝著蒯老拱手行禮,看都不看周鸞,就來了一句,「這位有病,得治。」

    周鸞氣得發顫,強忍著不發作,「我說,你第一次見我就說我有病,現在還說我有病,你就不能換個詞嗎?有病我去看醫生就好了,還有你這個江湖騙子什麼事?」

    蒯老呵斥道,「曉君,住口。」

    阿秀也不介意,指了指樓上,便率先上了樓,還是坐在了室內陽台的金絲楠木大茶台旁邊。阿秀在自己的老位置坐了下來,向蒯老做了個請的手勢,示意他在自己對面的位置坐下,又低聲吩咐了陶道士幾句,陶道士忙點頭去了。

    周鸞恨得銀牙緊咬,恨不得能把阿秀撕下幾塊來才解恨,氣呼呼地就要在蒯老的旁邊坐下。

    阿秀把手一搖,「這兒沒有你的座位,你坐一邊兒去。」說完用手一指旁邊的一把搖搖椅,那是陶道士平日自娛自樂或者偶爾午休時躺的地方,用了十來年了,老籐做的,色不好,好多地方也磨損了,只是陶道士用慣了,沒捨得丟。

    周鸞哪裡肯坐,阿秀就朝著蒯老看了一眼,蒯老就朝周鸞看了一眼,周鸞沒辦法,只好走過去,狠狠地一屁股坐了下去。老籐椅咯吱一聲,差點兒沒散架。

    阿秀眼都沒抬,從茶台一頭取了開水,優哉游哉地開始泡茶,挑點兒茶葉,初泡洗杯,再泡聞香,跟蒯老一人一杯,也不說話,也不著急,彷彿今天見面就是為了大家一起發呆來的。

    周鸞一肚子的無名火也被她這麼一折騰也折騰地差不多了,可是若大的房間裡,誰都不說話,她冒然開口顯得特別傻,所以她也只好按耐著性子,準備看看這個江湖騙子到底搞什麼鬼。

    一會之後,陶道士蹬蹬瞪,帶著李同垣走了上來,李同垣捧著一個實木方盤,往茶台邊上一放。

    周鸞定睛一看,居然是一小碟子鮮紅的硃砂,一支泡好了的毛筆,和幾張黃裱紙。這些東西她見過,有時跟港台那邊的娛樂公司合作時,開機儀式上,經常看見有人貼這個。不過他們拿這些上來幹什麼?

    阿秀這才斟了兩杯茶,放在一邊。拿起毛筆沾了硃砂開始在黃裱紙上畫符。

    周鸞瞇著眼睛看她,那黃裱紙上也不知道畫了什麼,看起來跟三歲小孩隨手亂畫的東西一樣。阿秀畫完了,把毛筆一擱,左手捏著那張符,右手在空中亂畫,口中突然喝了一聲,那張符突然就燒了起來。阿秀把那張燃燒的符湊近了一個茶杯的上方,不一會兒,那符的灰燼就全落在了茶杯裡。阿秀拿起一支茶匙,在裡面輕輕攪了一攪。

    周鸞噁心地快吐了。

    阿秀指著那兩杯茶,「你自己挑一杯喝吧。」

    周鸞兩眼瞪得快掉出來了,「神經病才喝這個。」

    阿秀慢條斯理地回了一句,「你說的沒錯。」

    「我不喝。」周鸞直截了當的拒絕了。

    阿秀又望了蒯老一眼,蒯老默默地轉頭看著周鸞。

    周鸞仰頭瞪著天花板,幾乎快抓狂了,怎麼聰明一世的姥爺也糊塗了,就這麼聽一個江湖騙子的話。好,不是讓她挑一杯喝嗎,這一杯是符灰水,另一杯卻是乾淨的茶水,她就喝茶水好了,要是逼著她去喝符灰水,她立刻翻臉走人。

    周鸞抓起那杯乾淨的茶水一口灌了下去,然後把杯子砰的一聲重重的放在了茶台上,兩眼像看仇敵一眼瞪著阿秀。

    阿秀不理她,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問蒯老,「這下我們得等上一段時間了,要不我們找點兒事情,打發一下時間?」

    蒯老不明白她為什麼這麼說,但是很平靜地回了一句,「好的。」

    阿秀就問陶道士,「家裡有什麼?撲克牌?牌九?麻將?」

    陶道士撓撓頭,「都沒有,我去鄰居家看看,看能借到什麼。」

    不一會,李同垣便扛了折疊式的麻將桌回來,還有一盒嶄新的麻將,「隔壁大媽家的,桌子是舊的,麻將是新年前剛買的,還沒用過呢。」

    阿秀來了精神,「來來來,過年不打麻將,叫什麼過年。」

    饒是蒯老他人老成精,被她這想著一出是一出弄得也有點發暈,有點招架不住。

    乘著李同垣他們搬椅子,架桌子,他不放心地回頭看了周曉君一眼。周曉君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倒在了那張躺椅上,兩眼瞪得大大的,看著前方,表情很迷茫,「她這是?」

    阿秀已經上了麻將桌,正在拆那盒新的麻將,聞言頭也不回,「蒯老,兒孫自有兒孫福,兒孫也自有兒孫的難。您幫的了一時,幫不了一世的。您能做到這種程度,已經對得起她了。我也只能幫到這裡。今天她要是能過了這一關,也就過了,過不了,你我都沒有辦法。您啊,還是等著看看吧。誰呀,最後都得靠自己的。」

    李同垣不會打麻將,於是陶道士和蒯管家被拉著湊成了牌搭子。李同垣在旁邊端茶倒水的伺候著,還得動不動下樓去看看小傑的動靜。

    四個人便在一陣刺鼻的廉價塑料麻將的味道中開始了偉大的砌長城工作。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3-26 11:35 PM

032 迷障-3

    周鸞覺得自己在慢慢地倒下去,又好像慢慢地在站起來。

    這種混沌迷糊的體驗讓她一片茫然,她在哪裡,她在幹什麼?

    「快點去吧!」有個清脆的聲音傳入耳朵,她向那邊望去,是姥爺,管家,那三個騙子,他們在打麻將。

    為什麼在打麻將?

    那個傻大個子聽到那個女孩子說的話,忙轉身走了,所以那句「快點去吧」是對傻大個說的嗎?周鸞迷惑著,感覺自己也跟著走了出去。

    那個傻大個走得很快啊,怎麼一轉眼就沒影了呢?

    她茫然地向前走著,咦,這片風景怎麼這麼眼熟,好像小時候她們一家三口住的別墅啊。那個獨自坐在二樓陽台的小女孩是誰?為什麼跟她小時候那麼像?

    樓下客廳裡正在吵架的年青夫妻是誰?很像家中那些舊照片中年輕時候的父母。

    周鸞有些迷糊,就那麼傻傻地站在院子裡。

    日昇日落,春去秋來,那些光影變幻得如同電影裡的過度。

    有個看起來讓她很討厭的女人,在男人不在的時候,過來找了那個妻子幾次。每次她來過之後,那對夫妻總是會大吵,那個小女孩縮在二樓的陽台,獨自一人,不哭不鬧,看著院子裡的她。

    周鸞回望著那個小女孩,覺得有點熟悉。

    後來,那個年青的夫人病了,不久家裡辦了白事。

    然後,很快,家裡又辦了喜事。那個曾經出現過幾次的女人挺著大肚子穿著紅色的喜服住進了這個家裡。

    小女孩被人帶走了。

    周鸞沒有任何的感觸,只是跟著那個小女孩一起走了。

    這次小女孩住進了一個大宅子,裡面有個五十多歲的男人,對她很好。但是那個小女孩還是孤零零的。

    有時小女孩的爸爸和那個討厭的女人會來看她,還帶著一個小男孩,可是小女孩從來不朝著他們笑,那個女人總會說些讓那個男人更加討厭小女孩的話。

    後來,小姑娘越長越漂亮,明艷得像朵紅寶石雕刻成的玫瑰,光芒四射。她不再沉默,會回嘴,經常頂的那個討厭的女人當眾哭泣。可是那個女人躲進房間之後,臉上的淚水立刻就沒有了。

    小姑娘越來越漂亮,終於長成了一個大姑娘,而那個女人的兒子也開始經常出現在這座大宅子裡。有一天,女孩終於跟那個男孩子大吵了一架,搬了出去。

    周鸞就像一尊雕塑一樣,站在那個老宅子裡,看著那個討厭的女人和那個男孩子越來越頻繁地出現,最終搬進了老宅。

    那個曾經強幹的中年男人終於老了,頭髮花白,有時候會整夜腿疼得睡不著。可白天坐在庭院裡看報紙,他的容顏越來越熟悉。很像誰呢?

    周鸞使勁想,對啊,很像她的爺爺啊。

    那個女孩終於再次出現在老宅子裡,周鸞跟著她進了房間,她在鏡子裡看到了自己的臉,原來這就是自己啊。

    「她」的到來,打破了老宅的寧靜,爭吵頻繁地爆發在「她」跟那個已經長大成人的男孩身上。

    有一天,那個討厭的女人從皮包裡掏出了一罐東西交給了那個男孩。

    然後周鸞看到了那個男孩在後花園裡將什麼東西交給了家中年輕的幫傭,幫傭是個二十出頭的女孩子,年青還帶著青澀的臉龐泛著朵朵紅暈,雙手儘管顫抖著,還是在打掃房間的時候,換了「她」梳妝台上的維他命。

    「她」的脾氣越來越暴躁,有時候爺爺都忍不住皺眉,但是「她」仍然一無所知。

    周鸞聽著「她」有時幾乎是失去理智的言辭自己都忍不住皺眉,「她」是怎麼了,真的是病了嗎?為什麼一直鑽在「她」自己的死胡同裡,看都不肯看外面一眼。

    周鸞忍不住眉頭緊皺,跟在「她」的身邊。「她」的脾氣越來越壞,對誰都不客氣,在片場時,因為助理買來的咖啡冷掉了,「她」直接把咖啡潑了助理一頭;「她」看不上對手演員的矯揉造作,直接在片場開罵;「她」跟投資方吃飯,因為投資方的代表開了一句玩笑,就直接掀了酒桌;在發佈會上,因為記者的挑釁提問,直接上演了全武行……

    那個討厭的女人還是一直在拿藥給那個男孩,那個男孩也一直讓那個幫傭替換掉她的藥品,從維他命到安眠藥到止痛藥。

    終於,有一天藥停了,他們不再換了,而「她」在片場發了狂,拿著道具刀,傷了好幾個人,被送進了神經病院。

    醫生說「她」是因為亂服用精神類藥物而倒是精神錯亂,但是「她」除了嘶吼,已經沒有辦法幫自己辯護。

    周鸞到此才有一絲情緒的波動,她就站在「她」病床前,看到很多人來看她,看到有人笑,看到有人哭,看到爺爺和姥爺黯然神傷,給她請名醫給她轉院,但終於,「她」還是在一個深夜裡瞪著眼睛去了,到最後,都沒能掙脫那特質的捆綁病服。

    周鸞不明白,她站在那張床前怎麼都想不明白。

    為什麼會這樣?怎麼就這樣了?

    「和了!」一聲清脆的聲音像巨大的鐘聲在她耳邊響起。

    周鸞猛地睜大了雙眼,深深地倒吸了一口空氣,像溺水的人終於浮出了水面,逃脫了無望的深淵。

    她這番動靜驚動了拍桌上的蒯老和管家。他倆猛地回頭看著周鸞,只見她臉色煞白的跟見了鬼一樣,滿頭滿臉不知是汗水還是淚水。正茫然地回望著蒯老。

    阿秀嘩啦一聲將面前的牌全部推到,「清一色,門清,莊家自摸,外帶三個花,呵呵,算錢。」

    蒯老見外孫女已經醒來,心中終於稍安,他們已經打了一個下午的麻將了,饒是他再深的城府也急躁難耐。

    阿秀已經開始嘩啦嘩啦的伸手洗牌,不帶蒯老開口詢問,脆生生的說了,「唐朝的時期,有一位叫做呂翁的道士因事要到邯鄲,途中巧遇了一名盧姓的書生。盧生被榮華富貴所迷,呂翁一番勸解不見成效,便讓盧生在他的枕頭上睡了一覺。盧生在夢裡歷經大起大跌,最後在榮華富貴中度過餘年。而盧生做完夢後醒來,發現店主人蒸的黃米飯還沒有熟。」

    阿秀洗牌洗到了一半,看眾人都盯著她,完全沒有繼續的的意思,於是挑挑眉,「黃粱一夢的故事,你們沒聽過?」

    聽過,不過這個跟現在發生的事有什麼關係嗎?

    阿秀歎了一聲,沒有了打牌的興致,「黃粱一夢也好,南柯一夢也罷,周曉君,你的夢醒了嗎?」

    周鸞愣愣地看著她,淚如雨下,原來浮生若夢,到了最後,那張死亡通知書上,寫得還是周曉君三個字。

    蒯老大驚,忙起身走了過去,搬了凳子坐到她的身邊,「曉君啊,怎麼啦?」

    「姥爺……」周鸞猛地撲到他的懷裡,嚎啕大哭了起來。

    阿秀站起了身,「蒯老,我能做的都做了,我還有晚自習,現在就得走了。」

    蒯老被外孫女哭的手忙腳亂,只好胡亂點點頭。

    倒是在阿秀轉身準備離去時,周鸞哽咽卻清晰地說了一句,「謝謝你。」

    阿秀沒轉身,直接下了樓,同時她的聲音從樓梯道清晰地傳了上來,「桌上還有一杯茶呢,雖然冷了,你別忘記喝。」

    蒯老一時也是暈頭轉向,但目光卻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杯混了符灰的冰冷的茶水上。

    李同垣是個實誠人,居然還好心地問了一句,「要不,我再給你加點熱的?」

    周鸞瞪了他一眼,「不用。」

    李同垣忙摸著鼻子往後閃了閃,不過,這個母老虎怎麼睡了一覺之後,眼神的殺傷力沒有那麼強了?看起來嬌滴滴的,還挺好看的。

    周鸞居然一聲不吭端起了那杯符灰水,一飲而盡。

    蒯老擔心地看著她,「曉君。」

    周鸞原本煞白的臉上突然又青又紫然後一片潮紅,張口哇地一聲吐在了旁邊接茶滓的木桶裡。

    她中午明明沒吃什麼東西,下午又是眼淚又是冷汗淌了個滿頭滿臉,可這一開始吐,居然吐了半桶的黑水才停下來。

    陶道士早有準備,讓李同垣將那木桶蓋好收走,然後給周鸞斟了杯滾燙的熱茶,「先生交代過了,吐出來就沒事了。」

    蒯老慢慢地摸著外孫女的背,心疼地看著她慢慢的喝茶。

    周鸞大哭一場,又大吐一場之後,居然像換了一個人一樣,眉宇間少了一份癲狂和任性,多了一份沉靜,她喝了好一會的茶,突然開口問,「她還說了什麼?」

    陶道士給她續了茶,「先生說,你今年流年不好,凡事多做多錯,不如修身養性,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凡事且待日後。」

    周鸞靜靜地聽著,捧著那杯熱茶又緩緩的喝了幾口。

    李同垣蹬蹬蹬又跑了上來,用茶盤托了塊熱騰騰的乾淨毛巾,「給你,擦擦臉。」

    周鸞看看他,伸手接過,居然還說了聲謝謝。

    蒯老驚訝地和管家對視了一樣,怎麼她睡了一覺,他們打了一下午麻將,她就像完全變了一個人?

    周鸞擦完臉,把毛巾折好放回了茶盤,對陶道士說,「你幫我約個時間,我還想再見她一次。」

    陶道士有點為難,「我得問問先生。」

    「好,我等著您的信息。」周鸞站起身離去。

    陶道士跟李同垣對望一樣,被嚇得不輕,居然會用您了,這個世界太神奇了,哦,不,是先生太神奇了。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3-26 11:35 PM

033 原來你也一樣

    回程的路上,蒯老眉頭微皺地望著周鸞,終於忍不住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周鸞看著窗外,久久沒有說話,而當蒯家的轎車駛入了山道之後,她突然喊了一聲「停車」。

    司機一愣,還是把車停在了路邊。

    周鸞道,「姥爺,我們下車說說話。」

    蒯老應了一聲,和她兩個人單獨走到了山道邊上的一個觀景亭裡。

    「姥爺,她讓我做了一個夢……」

    周鸞很久沒有這麼平靜地說話了,她輕聲地複述今天下午平淡而離奇的夢境。

    蒯老看著孫女,眼中陰霾漸漸凝重,等她終於像背劇本一樣複述完了整個夢境。蒯老也是一時無語。

    天已經全黑了,祖孫倆站在黑暗的觀景亭中,沉默了很久很久。

    蒯老終於開口,「你相信這個夢嗎?」

    周鸞的視線看著遠處的燈火,「我不知道。但是今天下午吐過之後,我覺得整個人都輕鬆了很多,我已經很久沒有這種平靜的感覺了。姥爺,你幫我查查看。」

    蒯老自然知道她說指的查的是什麼,他點頭,「好,慢慢來。我們不著急。」

    「嗯。」

    阿秀當然不知道她離開之後發生了什麼,但不用算也不用卜,她也知道後面肯定會發生些什麼。

    一個月之後,她在校門口的一個八卦週刊的封面上看到了周鸞的臉。

    她回去在網上搜了一下,居然搜到了周鸞當日召開記者會的視頻剪輯。

    周鸞沒有穿紅衣,破天荒地穿了一身黑色的改良式的西服,她在視頻裡很冷靜地宣佈,她感覺到自己的演技到了瓶頸,尋找不到突破的路徑,脾氣越來越暴躁。她覺得自己現在的狀態很不好,所以暫停工作一年,回去深造並參加一些公益活動,希望能將自己的狀態恢復過來,並潛心磨練演技,為大家展現更好的作品。

    作為一個當紅的女演員,而且是不是就鬧點新聞上頭條的女演員,突然宣佈停工一年的消息,這麼敏感的一個時間長度,不有不讓人多想。

    當場就有記者問她是不是懷孕了。

    周鸞沒有像以往那樣直接反駁或者開罵。她稍稍想了一下,「我想肯定會有不少這樣的猜測,但是口頭的否認是最沒有說服力的。這一年我還是會參加一些公益性的活動,實際的照片應該才是實證。」

    有一個記者就問,「周鸞小姐,您覺得自己的狀態需要調整,應該是有一段時間了,是什麼契機讓你決定放下一切,去實現這樣的改變的呢?」

    周鸞想了一下回答,「今年過年前,我碰到了一個人,她對我說,我有病,有病就要治。我原本還以為她在罵我,但是後來,我想了很久,我覺得她說得對,心態不正常了,也是一種病。現在的我,拿到一個劇本的時候,首先想到的是挑刺,挑這個角色的刺,覺得她跟我如何的不適合,而不是去想著怎麼去塑造這個角色。走到片場之後,挑工作人員的刺;平日的時候,挑助理的刺;結束完工作,去挑家人的刺。總覺得什麼都是別人的錯,我自己沒有錯。我已經變得不像以前的我了。」

    「那麼為什麼會變得這樣?是不是明星的光環籠罩在我的頭上,就讓我迷失了自己。那麼這樣的話,我就褪去這一身光環,去做一個學生,去做一個普通人,去做最普通的事情。是不是可以讓我找回原來的那個自己。」

    「我不知道沉寂一年,回來後會面對什麼樣的局面,我是否能變成更好的我。但是,我不能讓自己再這樣下去。所以我想試試。」

    「這世界這麼大,我也想去看看。」

    「在離開之前,我想對那些被我傷害過的人說聲對不起。誠心誠意……」

    剪輯到這裡就結束了,阿秀看著視頻,得意地笑了。畢竟,看到一個人自己挽救了自己,還是很愉快的一件事情。

    於是她給陶道士發了一條短信,讓他轉告周鸞,這個週末可以一起去爬山。

    於是在週六早晨冷冽的寒風中,周鸞一看見她就免費送了她兩個大白眼,「現在我沒病了,輪到你有病了。這凍死人的天,不在家裡睡覺,居然喊我來爬山。再不然,找個地方喝早茶也是好的?」

    阿秀哈哈大笑,「誰說你沒病?這不還是一身的懶病嗎?」

    周鸞剛被她說得一緊張,聽到後面才放鬆下來,跟後面的保鏢說,「你們離我們保持點距離,我們有話說。」

    她身後跟著的三個保鏢都是上次在山道上見過阿秀的,見這兩人居然能「和平」相處,感覺很不可思議,不過相比這位大小姐今近日的轉變,也沒什麼能讓他們更驚訝的了。於是他們很自覺地遠遠地跟在後面。

    周鸞一開始還有點不自在,可是兩個人毫不客氣的帶著點嘲諷的對話反而讓她放鬆了下來,反正自己最狼狽的一面她都見過,也不需要對她有什麼心防了。

    兩個人一邊拌著嘴一邊爬山,爬得全身是汗氣喘吁吁,才在一處避風的地方坐下休息。

    周鸞看著遠處的風景,努力平息著呼吸,「你是怎麼做到的?」

    「做到什麼?」

    「那場夢!」

    「哦~」阿秀懂了,「這個嘛,術業有專攻,我跟你解釋你也不明白的。」

    周鸞又白了她一眼,「壞丫頭,一句話不嗆人就不能過嗎?」

    「最起碼得把你嗆我的都嗆回去才行,不然我豈不是吃虧。被人嗆的感覺怎麼樣?」

    周鸞傲嬌地哼了一聲,「雖然我現在脾氣好了很多,也不是誰都能嗆我的。」

    「艾瑪,說得對我多特別似的。我還未成年,別把我往蕾絲的路上引啊!」

    「你!」周鸞瞪著她,都氣笑了。

    阿秀哈哈笑,迎著朝霞的臉上滿是朝氣蓬勃,周鸞愣了一下,即便是在那樣的夢裡,她也從未見過「自己」有過這麼生動的一刻,「你知道我在那天下午夢到了什麼嗎?」

    「不知道,但是猜得到。」

    「什麼意思?」

    「就是說,我不知道你夢到的細節,但是能按照你的命運推斷出大概的劇情。再說細了,又是專業的問題了,說了……」

    「說了我也不懂。」周鸞直接把話給截了過去。

    阿秀拋了個孺子可教的眼神給她。

    毫不意外的,周鸞回贈了一雙嫵媚的大白眼。

    阿秀呵呵地笑。

    周鸞問,「是不是我逃過了這一劫,就會好人有好報,壞人有壞報?」

    「不知道。」阿秀毫不猶豫地回答,「我只是個風水師,不負責天道輪迴因果報應。但是我只知道,好人只要能把日子過好了,這就是壞人最大的報應。懲罰壞人的工作交給警察叔叔。」

    周鸞像聽到了世紀最大的笑話,冷笑了兩聲。

    阿秀就輕輕地哼起了一段曲調。

    曲調很熟悉,周鸞聽了兩句不由得就唱了起來。

    「風雨過後不一定有美好的天空,不是天晴就會有彩虹……不是所有感情都會有始有終,孤獨盡頭不一定惶恐……」

    她唱著唱著,就不唱了,「我不甘心,夢裡的那些事情,我讓姥爺幫忙查了,都是真的。他們為了害我,把我的維他命換成了傷害神經的刺激性藥物,要不是遇上了你,只怕我真的會失控發狂,最後像一堆爛泥死在了精神病院。」

    「所以呢,你要化身為復仇女神,每天較勁腦汁跟他們鬥智鬥勇,下藥設圈套,牽扯點有的沒的人進這潭渾水?最後讓他們身敗名裂,身無分文,萬人唾棄,而你大仇得報,再遇上個對你千依百順的男人,甘願做你的墊腳石,甘願為你衝鋒陷陣,死而無憾。最後壞人死了瘋了被關起來了,你和那個男人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happy ending,全劇終?」

    「有什麼問題?」周鸞挑眉?

    「沒問題。」阿秀笑著說,「完全沒問題,可以拍電視劇了。要是想要再有看頭一點,再戲劇性一點,壞人光害你,還不足以判死刑,你還可以把他們的視線引到你爺爺身上,說不定他們利慾熏心,就在你爺爺身上下藥了,然後一朝惡行被曝光,完全可以鞭屍了。」

    周鸞沉默了很久,「你在嘲諷我?」

    「我只覺得你拍戲拍多了。這世界上,有光明就有黑暗,有白天就有黑夜,有善良就有邪惡。只要太陽每天照常升起,這所有的一切就會繼續存在。哪裡來的happy ending?」

    周鸞看著阿秀的臉,方纔還覺得很朝氣蓬勃積極向上的臉,可她突然就看到那裡隱藏的對這個世界深深的嘲弄。

    周鸞突然就笑了,笑得花枝亂顫,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原來你也一樣!」

    「我們不一樣。」阿秀不再看向前方,轉而認真地看著周鸞,「你對這個世界還報有希望。」

    周鸞笑聲頓止,不寒而慄。

    阿秀笑著,像一朵在晨風中微微盛開的花,「但是我對自己抱著希望。」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3-26 11:36 PM

034 春遊

   To be, or not to be, that is the question:

    Whether  \'tis nobler in the mind to suffer

    The slings and arrows of outrageous fortune,

    Or to take arms against a sea of troubles……

    在這春寒料峭的山崖上,周鸞居然開始考慮人生的哲學問題。想了半天,她終於意識到自己真的是抽了。

    「所以你建議我放棄報復?」周鸞挑眉,不平之氣立顯。

    阿秀懶懶地伸了個懶腰,「我可沒這麼說。你愛做什麼,那是你的自由。沒有人可以代替其他人做決定。只是人生就這麼幾十年,時間沒法重來一遍,做了這個,就做不了那個。總得挑著更值得的事情去做吧。風物長宜放眼量嘛。」

    周鸞已經無語了,「囉嗦,說重點!」

    「重點嘛,」阿秀說,「說得好聽點,做你想做的事。」

    「要是不好聽呢?」

    阿秀學著她的樣子,柳眉一挑,紅唇一曬,一股冷冽的勁兒像冰箭一樣夾在早寒的風中撲面而來,「干我屁事!」

    真冷!周鸞被噴地毫無防備。

    這姑娘有毒,鑒定完畢。

    而她不小心中毒較深,居然覺得這姑娘是當閨蜜的最佳首選。

    周鸞不說話,心想,難不成自己有被虐的潛質?

    阿秀才懶得去扮演知心姐姐或者貼心妹妹的角色,收人錢財,替-人-消-災。再多的,呵呵,她還沒成年呢,沒興趣去操那份老媽子的心。

    周鸞畢竟已經冷靜下來了,不再像以前那樣逮誰懟誰了。她深吸了一口氣,決定轉話題,「我準備去進修,去做點公益活動,然後準備開一個我自己的工作室,明年開張。這次欠你的酬謝,到時我把工作室的股份給你一半。」

    阿秀有點驚訝,但是很直率地說,「不用,你姥爺給過錢了,而且還以你的名義建了好幾所希望小學。足夠了。」

    「那是他給的。算我欠他的,我會好好孝敬他,把這個都還給他。但是欠你的,我得自己還。」周鸞很堅持。

    阿秀看了她一會兒,覺得這姑娘當年數學肯定不及格,「難不成你這個工作室注定要虧錢,所以才拉我下水?」

    周鸞柳眉倒豎,「雖然我脾氣不好,可這些年從來沒叫投資商虧過錢。而且一分也不用你出,你怕什麼?再說,你不是能掐會算嗎,賺不賺錢你算不出來?」

    「我怕麻煩,而且很懶。如果能少點麻煩,我情願不要錢。」阿秀一臉嫌棄。

    周鸞簡直想掐死她,「管你要不要,反正股東寫你名字了。但是,回頭簽的藝人,你給把關。」

    「我就知道沒好事!」阿秀忍不住笑了出來。她那天還跟父親開玩笑呢,結果還真的能成,「行啊,你好好幹吧。」

    我好好幹,感情沒你啥事是吧?周鸞狠狠瞪了她兩眼,然後轉頭對著面前空曠的林海放聲尖叫,將這宛如一場噩夢後所有的鬱悶都發洩了出來。

    後面跟著的保鏢聞聲特別緊張,生怕這位大小姐又不安排理出牌,別再跳下去,他們離這麼遠,只能幹收屍的活了。正準備往上跑呢,就聽見那位繼續大吼,「我周曉君一定要活出個模樣來。」

    艾瑪,保鏢們聽到這句話,頓時心情一鬆,大小姐,只要你不抽風,隨便你活成什麼樣,我們都不介意啊。

    今日爬山一趟,周鸞自己覺得收穫良多,說是煥然一新也不為過。

    不管阿秀同不同意,中午周鸞把她給拉去了一傢俬房菜館,反正周鸞最近也不需要考慮拍攝和上鏡的問題,敞開了肚皮吃得兩個人快走不動道。下午又拉著阿秀去了一家自己經常光顧的美容美體俱樂部,從頭到腳做了一遍美容加按摩,一直廝混到晚上才把阿秀送回家。

    阿秀看著她遠去的轎車的燈光,到底還是鬆了一口氣。雖然她不喜歡多管閒事,但是看到一個人努力去改變自己的命運還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

    她哼著歌往院子裡走,卻被院子大門後面的一個黑影給嚇了一跳,「誰?」

    「是我。」那人從暗影裡往外走了幾步。

    阿秀這才看清他的臉,「靳隊啊,嚇我一跳。」

    靳南沒想到會嚇到她,「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啊,有個姐姐非要拉我去吃飯,吃完了才送我回來的。」阿秀忙解釋清楚,怕給阿旁懷帶來麻煩。

    靳南沒看清車裡坐的是誰,但是隱約聽到告別的聲音,的確是個女人,這才放心一點,「早點回去吧,以後一個人,別太晚回來。要是太晚,讓你爸接一下,再不然打個電話給我,我去接你也行。」

    阿秀覺得好奇怪,要是阿旁懷沒空,那肯定是隊裡有案子,如果隊裡有案子,靳南怎麼會比阿旁懷更空閒,應該是客氣話吧,「哦,好的,謝謝靳隊,那我回去了。」

    「你等一下。」靳南又喊住她,「你手機號碼多少?」

    阿秀不解,還是報了手機號碼。

    靳南低頭就開始按自己的手機。

    沒兩秒,口袋裡的手機就響起來了。

    靳南說,「是我打給你的,你把我號碼存起來,有事就給我打電話。」

    阿秀有點摸不著頭腦,只好說「謝謝。」

    雖然正月裡靳南經常出現在阿家的飯桌上,當自從阿秀開學了,阿家已經不怎麼正式開火了,靳南自然不能再去阿家。

    可此刻阿秀在前面走著,靳南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就跟著她的腳步一起往前。

    都走到兩家的分叉口了,靳南還是沒有停下來。阿秀暗自歎了一口氣,停下來腳步,「靳隊,你還有事?」

    靳南很想說自己沒事,但是自己此刻的行為實在是有點……他抬頭張望了一下,「我就送你到這兒,以後要注意安全啊。」

    阿秀看著他在昏黃的路燈下顯得輪廓特別立體的臉,心想,原來這張俊臉還能動不動yy一下,但是他這麼囉嗦非往父親的角色上靠,實在很幻滅啊。

    想到這裡,阿秀就隨口開了一句玩笑,「知道啦,靳大叔。」

    聽到她前面那拉長的軟綿綿的像撒嬌的三個字,靳南忍不住嘴角就彎了起來,但是,靳大叔?靳大叔是怎麼怎麼回事?

    看著阿秀一跳一跳消失在樓道的背影,靳南嘴角抽搐著,強忍著把她拽回來問清楚的衝動,他倆也沒差多少啊?怎麼一下子就跨了輩分了。

    淒風冷月的,靳南突然有點想仰天長嘯的衝動。

    周鸞跑去美國了,據說申請了一所很有名的藝術學院,進修了幾門課程。

    阿秀對於這個保持沉默,她向來覺得娛樂圈演技什麼不是太重要,演員要麼臉得好看,要麼身材得好看,如果兩者都好看那就更好了,至於演技什麼的,啊呀,那不是她關注的重點啊。

    就比如所在學校,顧宥真坐在她旁邊,她就覺得很賞心悅目,學習效率翻倍,要是換個滿臉青春痘的,她真的未必能學得下去啊。即使是滿腹經綸,她也提不起勁頭啊。

    女人,什麼時候都是看臉的生物啊,所以就別嘲笑男人只關注外在了,大家半斤八兩,其實都差不多。

    高中的日子很平淡也很枯燥,每天來來去去就那麼幾件事兒,上課,考試,做作業,吃飯,睡覺,上學校。唯一的娛樂,也就是課間的時候大家一起八卦一下。

    對於阿秀來說,她還挺喜歡這種平靜的日子的,尤其是天氣漸漸暖了起來,春風柔和了起來,不再那麼冰冷刺骨,班級的窗子終於可以打開通風,阿秀再也不用忍受男生們的臭鞋子味道,她的心情像春光一樣明媚起來。

    一天課間操之後,班長一臉被五百萬砸中的表情走進了班級,「最新消息,學校決定,這週五,我們高二年級組織春遊。」

    段然跟王浩他們根本不感興趣,「又春遊,說吧,今年的主題是愛國主義教育,還是養老院綵衣娛樂?德教處的出發點是好的,但是能不能把那些德教活動單獨組織啊,而不是把難得一次的春遊也給佔了。過了暑假,我們就高三了,高三可沒有春遊了,這可是我們最後一次機會了。」

    班長咳了一聲,「你不要著急啊。這次春遊,不跟其他活動合併,完全單純的、純粹的、只是春遊。地點是洛湖東山,各班自己組織玩遊戲,在燒烤區可以自帶炊具燒烤做飯,學校只提供交通,其他的全部同學們自己負責。」

    全班完全不能置信,沉默了幾秒之後,整個班級都跳了起來。

    即便是群學霸,聽到玩的,還是很高興。

    班長抬手壓了壓,「我還沒說完呢,學校這次特地安排在了星期五,沒有佔用週末時間,所以大家要是願意,可以回去跟家長協商一下,我們週五晚上可以留在東山的農家樂過夜。但是,必須得有家長簽字的同意書才可以參加。」

    雖然說有了這個背書,但是即便家長不同意,只能玩一天也行啊。大不了週六早上再搭公交車進洛湖東山跟大家會合唄。

    有了這麼個萬眾期盼的星期五,很明顯課堂上的注意力都渙散了,每到下課,班長就被一群人包圍著,七嘴八舌的全是各種主意。同年級其他班的班長也開始互相交流,互通有無,大有要將這個春遊辦成盛世大典的架勢。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3-26 11:37 PM

035 少年們的理想-上

    班級裡面算上阿秀,一共才七個女生,智商高情商也高,即便有點什麼小心思,也不會放到檯面上,所以大家平日裡相處的都不錯。這春遊鬧得大家都心癢癢的,七個女生商量了一下,決定抱團行動,星期五晚上都在農家樂留宿。畢竟真的等到進了高三,像這樣的活動也不可能再有了。

    因為女孩子,家長肯定更謹慎一點,但既然七個人都去,家長點頭的可能性會更大一些,大家彼此打氣,磨刀霍霍地回去面對家長了。

    阿秀猜中了結尾,卻沒猜到過程。她原本以為自己一開口,阿旁懷肯定點頭,誰知道她爹一副天塌下來的表情看著她,「姑娘,你忘記這個星期六是什麼日子了嗎?居然拋下你爹一個人?」

    阿秀莫名其妙地去翻日曆,星期六,四月二十四號,農曆三月初六,這天是什麼日子?貌似什麼都不是啊?

    阿旁懷瞪大眼睛,「這是你身份證上的陽曆生日對應的農曆生日!」

    饒是阿秀腦子轉地快,也想了半天才想起來,頓時哭笑不得,「爸,我那個生日哪裡做得了准?」

    阿秀小時候被扔在孤兒院門口的時候,身上什麼身份證明都沒有,大概是親生父母怕留下什麼線索,孤兒院再把孩子給退回去,所以只有一身衣服,其他什麼都沒有。

    後來孤兒院給她登記戶口的時候,索性就用登記的那天做了她的生日。所以阿家父女都不知道阿秀的準確生日是什麼時候,而阿秀也從來沒當一回事。

    這會聽阿旁懷居然能扯出這麼一段,阿秀頓時哭笑不得。少不得撒嬌扮傻,好不容易哄的阿旁懷開心了,才點頭給她寫了同意書。

    阿秀捧著那張同意書,跟捧著聖旨一樣,感慨了老半天,瞅著她爹好像隨時可能反悔的樣子,連忙收了起來。

    春遊的事情就這麼定了,別看只是高二的孩子,只要涉及到玩的方面,行動力那都不是一般的強。星期五早上,學校的大巴車把整個高二年級送了地方,而農家樂的老闆已經把他們提前預定的食材都送到了。

    老師們私下裡感概,以前春遊什麼的,學生還背點麵包飲料什麼的。現在的這些孩子完全知道如何利用金錢去服務自己了。這樣不就少了動手的樂趣嗎?

    才不會呢。

    不知道是誰出的主意,居然跟島上的一家農戶定了一塊蠶豆田,組織大家比賽摘蠶豆。一幫韭菜和小麥都分不清的少爺小姐們,把人家蠶豆田簡直禍禍地都不像樣子了。

    田主也不生氣,站在田埂上呵呵直笑,看著他們鬧笑話。反正這幫孩子們給的錢足夠這田里蠶豆的雙倍了,還不用他親自下田去摘,多划算。

    中午的時候,各班手忙腳亂地自己動手準備午餐。

    各種想法很豐滿,但是現實太骨感。做出來的午餐,居然還有人捧著先去孝敬自家班主任了,把自家班主任嚇得花容失色,差點沒拔腿就跑,連忙說自己準備了午餐,千萬別客氣。

    不過,幸虧每班裡面也有幾個會點廚藝的,指揮著大家一起開工,才沒讓大家餓肚子。

    而強化班的一群學霸們,雖然成績出眾,但廚藝這方面實在是很和諧地跟大家保持在一個水平線上,甚至還低一點。

    顧宥真不會做飯,也從來沒有做過飯,顧家那麼大的家族,因為練武的關係,小輩們幾乎都住在一起,家裡一直安排人照顧他們,最多也就是飯後收一下碗碟,他連方便面也只會泡,不會煮。

    原本他也在蠶豆田里撒歡,起哄,但肚子開始咕咕叫的時候,顧宥真就發現情形實在是不對了。段然他們商量了很久,居然準備把整棵的蠶豆放到火上做燒烤。顧宥真原本也很贊同這個方案,但是看到旁邊站著的阿秀眼珠都快掉出來。他立馬察覺到這個方案是有問題的。

    「等會等會。」顧宥真大喊,「這樣吧,我們分成小組,每組負責一樣菜,不然這樣一窩蜂只做一個菜,什麼時候才能吃到嘴啊。」

    班長也覺得這個主意不錯,「行啊,怎麼分?」

    阿秀立刻明白他要幹什麼,大聲喊,「我們女生一個組,你們男生一個組。」

    「不行。」段然發現那整棵的蠶豆不但烤不熟,而且還冒煙嗆人,立刻察覺了會做飯的人的重要性,「我們分成七組,女生當組長,各領一隊。現在開始站隊。」

    顧宥真立刻跑到阿秀身後站好。段然眼睛一轉,立刻也跟著過去站到了顧宥真的身後了。

    這個就比較好玩了,平日裡大家都比較拘謹,不好意思過三八線,可是青春愛慕,誰還沒有個看得比較順眼的人。男生們紛紛往自己比較有好感的女生後面站去。

    女生們漲紅著臉,故作大方地指揮著男孩子們幹活,不時自己露一手。

    只有阿秀,完全只動嘴皮子,所有的任務全部下放,只干監工的活。

    段然一邊打著雞蛋,一邊叫苦,「顧宥真,真是被你害慘了,我看你第一個就奔著阿秀來了,還以為你知道點內情呢,誰知道你完全是奔著美色來的。兄弟,今天我們要是餓肚子,全是你的錯。」

    顧宥真才不管他呢,接過打好的雞蛋和切好的西紅柿站到了鍋灶旁邊,一副廚藝擔當的樣子,架勢十足,可惜帥不過三秒,他就回頭很誠懇地問阿秀,「先放雞蛋還是先放西紅柿?」

    「先放油!笨蛋!」阿秀望著那快要冒煙的鍋,實在是忍不住了。

    周圍的同學捧腹大笑,連那些一直關注著顧宥真的其他班級的女生都忍不住笑著向其他同學轉述。

    阿秀沒辦法,只能自己上場,一場午飯這才安安穩穩的吃到嘴。

    炒完菜後,阿秀讓男生們把摘下來的蠶豆剝了殼,直接用大鍋給燜上,最後放了點鹽調味。可能是因為新鮮,也可能因為是自己下地親自摘的,同學們都覺得那鹽水煮蠶豆特別的香,連老師們都格外的捧場。

    愉快的一天過得特別的快,感覺吃完午飯後,還沒玩幾個遊戲,就到傍晚了。

    畢竟只有少部分的同學得到了家長的許可,強化班只留下了不到二十個人,而其他班的學生則更少,但加起來也超過了六十個人。

    東山小鎮上唯一的那條小街上面全部的農家樂,幾乎都被學生住滿了。各班各自為營,但這些農家樂畢竟都是農民自家房子改建的,規模有限,所以阿秀他們班就住進了兩家靠在一起的農家樂。

    有了中午的教訓,大家都不敢輕易動手了,就直接在農家樂的院子裡請老闆做了兩桌晚飯,大家聚在一起用餐。

    誰知開飯之前,就聽段然在樓上驚嗷了一聲,「為什麼我的粑粑是綠色的?」

    艾瑪,這孩子缺心眼都缺到什麼程度了?

    女生們頓時對著滿桌的菜都失去了胃口。

    男生們也怒了,上樓抓住他就是一頓胖揍,「下午那鍋蠶豆你一個人就吃了四分之一,不是綠色的才怪!」

    鬧完了之後,該幹嘛還幹嘛,女生們沒胃口,男生們可一點影響都沒有,在班長點頭之後,男生們居然還一人乾了一瓶啤酒,然後就跑到人家樓房頂上的露天陽台借酒裝瘋,鬼哭狼嚎的,惹得小街上是雞也叫狗也叫,農家樂的老闆們還是頭一次遇上這種舉街同歡的,但反正整條街住的都是這些學生,也不好說什麼,只好隨他們去了。

    發洩完了多餘的精力後,大家終於開始輪流梳洗。

    阿秀因為中午做了飯,又瘋了一天,索性也洗了頭髮,等她頭髮擦乾,發現房間裡一個人也沒有,出去一張望,大家都跑在陽台上坐著聊天呢。

    阿秀走過去一聽,原來大家在輪流說著自己的理想。

    班長的理想是從醫,做一個出色的外科醫生;

    段然的理想是當一個記者,而且是一個戰地記者;

    輪到王皓時,他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我將來想當官,做個村官也好,做個小處長也好,做個地方官,照顧好一方的老百姓。」

    阿秀很驚訝,王皓的文科成績很好,尤其是政治,「那麼你為什麼不選擇文科呢?」

    王皓不好意思的摸摸頭,「因為我覺得一個不是專業出身的官去亂指揮那些專職部門,這才是很多社會問題的關鍵,要做一個好官,最少得懂一門專業知識或者技術,而不是把那些政治要條背熟了就行。」

    阿秀對他刮目相看,在這個年紀就能有這麼明確的想法,而且是少年們都不感興趣的政治,不管他的想法是否成熟,都足夠讓人贊許了,「加油!」阿秀真摯地祝福。

    「我會加油的!」王皓捏著拳頭在空中揮舞,「首先,我就要幹掉你和顧宥真兩個人,這第一跟第二的位置,絕對不能讓你們兩個傢伙霸佔到畢業!」

    真是正經不過三秒,眾人大笑。

    有了王皓的真情告白,大家倒是敞開了胸懷,開始袒露自己的夢想。

    有人希望以後能去做同聲傳譯;有人希望以後能去國防大學搞武器研究;有人希望能從商;有人覺得自己性格不夠外向,想在研究室裡搞研究……

    阿秀頗有耳目一新的感覺,在如今的這個社會中,很多大學畢業的人都不知道自己要去幹什麼,但是這些高二的孩子們,卻對未來已經有了很具體的設想與規劃,這個實在是讓她有點汗顏。

    「宥真,你以後想做什麼?」班長問。

    顧宥真認真地想了想,「我想去做電子科技,那是一個有著無限未來的世界,是一個會完全顛覆我們現有一切的世界。我覺得她很迷人。」雖然他的家族有著悠久的武術傳承,別人眼中或許覺得很神秘,但是他身在其中卻能體會到更多的無奈與失落,拳打得再好有什麼,除了比賽就是參軍,用武之地在哪裡?顧家得目光早已經落在了更遠的地方,而他的目光一直落在那最新穎最有活力的事物上。

    段然卻嘴賤地插了一句,「我還以為你的眼中只有阿秀最迷人呢?」

    這話一說,陽台上突然一靜,顧宥真俊臉爆紅,跳起來就要去掐他,大家都起哄笑了起來。阿秀反而無所謂地聳聳肩。

    班長怕她尷尬,忙打岔問,「阿秀,你將來想做什麼?」

    阿秀認真的想了想,「我很懶的,不想做什麼大事,也不喜歡出去應酬,所以可能會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開個茶館;如果要開個自己喜歡的茶館,應該需要有一個自己喜歡的房子;如果要蓋個自己喜歡的房子,我可能會去學建築。嗯,就是這樣。應該可能會去學建築。」

    大家震驚了,「所以你真正的理想是什麼都不做?」

    「嗯。」阿秀很老實的點頭,「學而優則商,商而優則仕的設想很好。可惜我的性格不適合,我比較適合建一所桃花庵。」

    「桃花庵?尼姑廟?」有人不解。

    「切,你有沒有看過唐伯虎點秋香?」王皓離開翻白眼。

    顧宥真稍稍沉吟,將那首著名的《桃花庵歌》背了出來。

    桃花塢裡桃花庵,桃花庵裡桃花仙。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折花枝當酒錢。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還須花下眠。花前花後日復日,酒醉酒醒年復年。

    不願鞠躬車馬前,但願老死花酒間。車塵馬足貴者趣,酒盞花枝貧者緣。

    若將富貴比貧賤,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將貧賤比車馬,他得驅馳我得閒。

    世人笑我忒風顛,我歎世人看不穿。記得五陵豪傑墓,無酒無花鋤作田。

    顧宥真的聲音很好聽,尤其在這安靜空曠的夜晚,有一種莫名的靜寂悠遠的意味。

    阿秀笑著朝他點點頭。

    王皓覺得好可惜,「你這麼聰明的腦子白瞎了。」

    阿秀哈哈大笑。

    這時,陽台下面卻有人哼了一聲,「書讀多了,無病呻-吟。」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3-26 11:37 PM

036 少年們的理想-下

    誰呀,這麼討人嫌。不會說話,還不會閉嘴嗎?

    眾人不由得紛紛站起身,走到天台邊上往下張望。

    只見有七個人,站在院門外,正抬頭往上看著他們。衣著倒是不錯,尤其是其中一男一女打扮得格外有型。只是不知道剛才那句話是誰說的。

    顧宥真他們站在屋頂天台不開口,就這麼俯視著下面。

    天台有燈,加之雙方的距離不太遠,下面的那幾個人倒是把顧宥真的臉看了個一清二楚,其中一個絡腮鬍子的人倒是小小驚訝了一下,這個男孩子長得好出色。

    絡腮鬍子主動打了招呼,「你們好,能幫我們問一下老闆,這裡是否還有空房間?」

    班長剛要答應,卻被段然拉了一把,「不要,剛才是誰酸我們呢?」

    這個……

    下面幾個人不由得都朝一個中年人撇了一眼。想說又不好意思,你這麼大年紀了,怎麼還跟些孩子計較。

    誰知那個人卻冷哼一聲,似乎根本沒把樓上的少年們放在眼中。

    哎,你這是要搞事情啊,段然他們幾個對望了一眼,心想今晚不折騰你一下,簡直浪費小爺們未成年的優勢。

    那個絡腮鬍子一看男孩子們交換眼神,就覺得不好,忙打招呼安撫,「是我們不好,我們也是開了很遠的車過來的,誰知道車壞在小鎮外面了,所以想找一家農家樂,先住下,明早再叫人來拖車。同學們幫個忙吧。」

    班長是個老好人,看這個絡腮鬍子說話客氣,態度就軟了下來,剛準備說話,就聽阿秀在後面輕飄飄的來了一句,「哎,算了,就幫他們喊一下老闆吧,我們小孩子大氣量,別跟更年期綜合症的人計較。」

    她聲音柔和悅耳,在晚間格外的清晰。可是,樓上樓下都靜了一下。

    更年期綜合症,那不是中年婦女才得的毛病嗎?這是諷刺那位尖酸刻薄地像個更年期婦女嗎?

    天台的少年們悶笑出聲,完全不顧忌下面那個咬牙切齒的中年人。誰讓你酸我們,有本事你單挑我們一群啊,為了備戰高考,我們哪個肚子裡沒塞滿了上下五千年,保證沒有一個髒字,光是引經據典,就能侃得你吐血。看誰能佔到口頭上的便宜。

    下面那個中年人的確有點尖酸刻薄的文人習性,但是直接面對著一群半大不小的高中生,他也實在扯不下臉來,只好哼哼了兩聲。

    阿秀他們繼續在天台坐著聊天,沒一會就聽見老闆在下面跟他們說話。他們七個人想要五間房,可是這兩家農家樂只剩兩間了,老闆跟他們把情況說了,這個小街基本上都被孩子們包了,每家農家樂也只剩下一兩間就不錯了,他們只能分開住。

    絡腮鬍子倒是比較通情達理,安排那個一男一女留在這裡,自己則推著那個滿身酸氣的中年人,帶著其他人跟著老闆去了其他的農家樂。

    男生們輪流去洗澡了,可是難得跟同學們住在外面,誰捨得睡覺啊,大家拿著撲克牌開始在天台上扎堆。

    阿秀完全不會玩撲克牌。

    不是裝天真或者裝小清新,她是真的不會玩撲克。她原本不肯玩,被王皓他們硬拖著下場,被教了半天的規則之後,她還是一臉蒙圈,完全不在狀態,最後班長都看不下去了,坐在她背後,手把手的教。

    一圈打完,阿秀唯一的事情就是放炮,連班長都救不了她。眾人難得一見阿秀犯挫的樣子,哈哈大笑。

    阿秀不幹了,「來,我們來打麻將。」

    以己之短搏人之長,誰也不幹,而且堅決不讓她撤退。顧宥真洗完澡出來,看見的就是這一幕。顧宥真這下可逮住了阿秀的第三個短板,於是他也在阿秀身後坐下了。

    顧宥真的牌技那是跟幾個哥哥練出來的,相當地了得,很快班長就發現自己變得多餘,索性換了位置給其他人做參謀去了。

    最後三家聯起手來,截殺阿秀和顧宥真。阿秀完全不懂牌的玩法,只好不停的側著頭問顧宥真。顧宥真就半靠在她身後,一手支著凳子,一手指點著她手中的牌。

    剛才入住的一男一女,都已經入住梳洗完了,但是外面的少年們此起彼伏的笑聲實在太大,他們也睡不著,便從房間裡走出來看看。

    那個女人大概二十多歲,卸掉了妝容,生得有點楚楚可憐,還是挺漂亮的。她一看阿秀和顧宥真的坐姿,笑了一聲,「你倆一對?」

    顧宥真被她說得臉一紅,屁股卻沒動一下。

    阿秀回頭瞪了他一眼,「你什麼時候坐得這麼近的?」

    顧宥真臉更紅,強硬地回話,「這不是幫你打牌嗎?笨蛋。」

    段然他們起哄笑,「對,這是我們班班對。」

    阿秀就衝著他們翻白眼,大家鬧哄哄地笑。

    阿秀把牌一丟,「瞧你們一個個小樣,有本事我們來打麻將,看我不把你們都收拾俐落了!」

    眾人看她裝潑辣的樣子,都覺得挺新鮮的,嘻嘻哈哈地鬧成一團。

    而那個隨後上來的男人也換了件休閒的衣服,聽阿秀這麼說,笑著插話,「要不算上我們兩個,我們湊一桌麻將?」

    阿秀立刻神氣起來,「好,你們還有誰來?」一副要大殺四方的樣子。

    少年們會打牌的多,會打麻將的少,誰也不肯上去找虐,最後顧宥真點頭,「算了,我來湊一個。」

    眾人又是一陣哄笑,反正阿秀跟顧宥真從來不承認、不否認、不解釋、不著惱,大家也就樂於動不動就拿他倆開涮了。

    麻將桌子都是現成的,顧宥真從旁邊櫃子裡直接翻出了一包用毯子包住的麻將。

    四個人就坐了下來,阿秀跟顧宥真對面,還在洗牌呢,就聽那個女人說,「我還是第一次這樣打麻將呢。」

    這話有點意思,你想擺現什麼呢?

    桌上那其他三個人誰也不吭聲,只是伸手洗牌。

    四個人四雙手。

    那個女人的手纖細雪白,塗著暗色的指甲油,可能白天看會時尚一點,但是晚上燈光暗淡,看起來就有點怪怪的。

    阿秀的手在手套裡藏了一個冬天了,雪白更甚那個女人,而且指甲乾乾淨淨的,伸出來像兩朵白玉蘭花盛開在青白兩色的麻將裡。連那個男人都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顧宥真的手因為練拳的緣故,骨節分明,修長有力,讓人一看就覺得特別有力量。

    而那個男人的手,修長白皙,雖然不像顧宥真那麼有力道,倒也厚實柔棉、骨肉飽滿。

    一雙有錢人的手,阿秀看了看,沒吭聲,心裡暗自揣測起來,這幾個人是個什麼來頭。

    那個年輕的女人輕聲說,「你們倆怎麼稱呼啊?我先自我介紹一下,這位是陸總,我姓關,你們叫我關姐就好。」

    關姐?我跟你很熟嗎?要不要後面再加個炎字,大家更熟悉。

    阿秀不太喜歡跟人套近乎,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我叫阿秀,他叫顧宥真。」

    「姓阿,這個姓很少見啊,陸總遇到過嗎?」關姐沒話找話說,不過她聲音軟綿綿的,有點嗲,帶著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兒童不宜地味道。

    阿秀眉頭微微一皺,抬頭看了顧宥真一眼,心裡已經後悔跟這個女人打麻將了。

    顧宥真眉頭一挑,回了她一個眼色,阿秀秒懂,微微一笑,開始摸牌。

    顧宥真跟阿秀的心算都很厲害,兩人都是做數學題喜歡跳過過程直接寫答案的那種人,再加上兩人不需要言語的默契。關小姐剛開始還有心思挑逗陸總說話,一圈還沒打下來,已經被阿秀跟顧宥真逼得手忙腳亂,完全亂了章法。

    那位陸總倒是鎮定,看著阿秀跟顧宥真不時交換眼神的舉動,不由得失笑,反正也沒玩錢,輸贏也不重要。但是在這荒郊野外的,居然碰上這麼兩個古靈精怪的少男少女,也挺有意思的。剛才沒怎麼仔細打量,這摸牌的空檔,他瞄了這兩人幾眼,不由得暗暗驚歎,這個男孩長相很精緻,漂亮成這樣卻一點也不娘氣地,便是放到娛樂圈,也少見,而且寬肩窄腰、身高腿長,妥妥的衣服架子。

    女孩一張臉清秀婉約,給人一種很乾淨的感覺,偶爾跟男孩對視一眼,才洩漏出點古靈精怪來,有意思的很。這麼聰明又漂亮的小姑娘真是不多見。

    關小姐努力了兩把,很快就明白自己根本跟不上這三人的節奏,索性放棄思考,抓了牌就胡亂打,努力地跟陸總搭話。但是她很快就發現了,陸總的目光不時會停留在阿秀的臉上。

    關小姐眼睛一轉,「阿秀,你現在高中?」

    「嗯。」

    「高中很辛苦吧?」她輕聲問。

    「還好啊。」阿秀摸牌打牌。

    「還好啊~那你有沒有興趣拍電影呢?」

    「嗯?」阿秀被她嚇了一跳。

    關小姐有點小得意,「對,拍電影,我是一個演員,陸總是投資方,剛才那幾位都是同行。我看你長得這麼漂亮,有沒有興趣走演藝這條路,你瞧貴人就在眼前,只要……」你能進陸總的眼,肯定能紅。這後面的話還沒來得及出口呢。

    阿秀斬釘截鐵地回了一句,「沒興趣。」

    「只要……哎?沒興趣?」關小姐完全沒想到這個答案,「走演藝這條路,成功很快的,你們辛苦讀書考大學,出來還不是要找工作。今天你遇到了貴人,只要陸總願意提攜……」

    一句話成功得罪了三人。

    阿秀直截了當地回了一句,「我不喜歡整天被人評頭論足,說三道四的。」

    顧宥真直接瞪她,你慫恿阿秀去混娛樂圈,我同意了嗎?

    陸總則多少能明白關小姐在想什麼,肯定是他剛才多看了阿秀兩眼,被她看在眼裡了。這幾天關小姐一直找著機會往他身上貼,可他一直沒有回應,但是現在居然給他拉皮條拉到了女高中生的身上。陸總的眉頭也皺了起來。•

    關小姐還準備說點什麼,但是看三個人的臉色都不好,只好閉嘴了。

    阿秀把面前的牌一推,嘩啦一聲,「不好意思,夜太深了,我困了,失陪。」

    顧宥真沒說話,跟著阿秀站起來,就要離開。

    倒是陸總站起身來,「不好意思啊。不過,小顧,你有沒有興趣拍電影?」

    關小姐捂嘴,omg,難道陸總不喜歡走水路喜歡走旱路?所以她這些天完全努力錯方向了?

    顧宥真回頭看著陸總,「謝謝您的邀請。不過,我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陸總倒是很誠懇地說,「小顧,你的外形很好,進娛樂圈一定能紅的。我敢打包票,你一定能成功。雖然年輕人都有自己的夢想,但是如果這條路成功的可能性更大,為什麼不試試呢?」

    顧宥真有點驚訝陸總會這麼說,他想了想,「我怕我以後年紀大了,就不會像現在這麼有勇氣了。所以我想在我還有勇氣去面對和接受失敗的時候,去試試,萬一不小心成功了呢。」

    陸總挑挑眉,看來剛才這些少年們在天台上並不是胡亂說的,真的是有自己的想法。「祝你們成功。」

    「謝謝。」顧宥真幾步就追上了阿秀,兩人一起往樓梯口走去。

    遠遠地還能聽到阿秀幾句戲謔,「明明能靠臉吃飯,非要用什麼腦子。」

    顧宥真不服氣,「你買股票,買看漲的,還是看跌的?」

    「當然是漲的啊!」

    「那不就得了,顏值最終會跌停的,而大腦的價值漲幅無限~」

    「欸,你說得好有道理,我竟無言以對。」

    天台上的眾人偷笑著散去,只剩那位注定會「跌停」的關小姐在風中凌亂。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3-26 11:38 PM

037 禮物

    第二天一早,天還朦朦亮,阿秀就醒了。

    她有一點認床,而且同屋的女同學還有點磨牙,讓她睡得不怎麼踏實。生物鐘又特別准點,於是她輕手輕腳地爬起來洗臉刷牙,穿了衣服就走出了房門。

    房門剛開了條縫,阿秀就差點失聲笑出來。

    這樓上樓下的呼嚕聲,簡直夠上一個交響樂團了,各種聲效,無奇不有。顧宥真臉色鐵青地坐在天台上,裹著外套,雙眼無神,一副被人蹂躪了一夜的樣子。

    阿秀樂不可支,衝他招招手,「怎麼啦?昨晚沒睡好?」

    顧宥真從天台上跳了下來,低聲抱怨,「你覺得能睡好嗎?這完全就是一個呼嚕博物館好不好?」

    沒辦法,這現場版的呼嚕協奏曲實在是讓人捧腹。

    阿秀說,「要不然我們倆出去蹓一圈吧。我看他們都沒有一個凌晨前睡下的,估計不到十點,應該都起不來。」

    顧宥真聞言來了點精神,「走吧。」

    兩人出門前,看見農家樂的小三輪車停在了門口,就跑去跟老闆說了一聲,借了小三輪車,兩人出門蹓躂去了。

    洛湖很大,是n省面積最大的淡水湖,湖中有很多島嶼。而東山島面積較大,靠北岸較近,因此建了橋樑與岸邊相連,交通比較方便,引得很多的客人週末過來。

    但此刻新的客人還未上島,昨晚瘋了一夜的學生們還未起床。

    顧宥真騎著小三輪,載著阿秀沿著湖邊的長堤前行。

    整個東山島一片靜謐,湖上有氤氳的水氣未散,朝陽隱隱約約只露出絲縷霞光。偶爾有魚在湖面躍起,嘩啦一聲,驚起圈圈漣漪。

    阿秀很喜歡這種生氣勃勃的地方,不時驚呼著,喊著顧宥真快看。

    顧宥真背對著她的臉上,笑得很甜蜜。「喂,你以後真的準備開個茶館,當老闆娘啊?」

    「對啊,有什麼問題嗎?」阿秀沒察覺其中的語病。

    「沒事,沒問題。」顧宥真眼睛亮晶晶的,以後兩口子有一個人掙錢就行了,反正他掙得錢肯定能養活阿秀。「回頭我找不著工作,你給我留個職位啊。」

    「好,沒問題。跑堂的活我就留著你了。」

    「切。」顧宥真笑,「你這個茶館準備建在哪裡啊?」

    「當然得建在一個安靜的,風景優美的,山珍水產特別多的地方。」阿秀搖頭晃腦的。

    「豬,就知道吃。」顧宥真低聲笑。

    阿秀伸手就掐在了他的胳膊下面,「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顧宥真立刻認慫,「我說我是豬,就知道吃。」

    阿秀這才哼了兩聲,鬆開了手。

    東山島既然名字中有山,島上有山也就不奇怪了。這島上不但有山,而且還有三座山,其中靠東北角的這一座最高,有點奇峰突起的意思,雖不雄奇,卻勝在俊秀,很有點意境。島上的農家樂多數都是靠著這座山。政府也投資修了一個小景點。

    顧宥真蹬了半個多小時的小三輪,就到了山腳下了。正好趕上小景點的售票員要開著電動車上山。那個售票員其實就是他們住的那家農家樂的老闆娘,一瞅那小三輪挺眼熟啊,再一看是他倆,樂呵呵地問他倆要不要跟車上山,免費的,不收錢。

    兩人閒著也是閒著,好話不要錢地哄著那位老闆娘,把人家笑得合不攏嘴,直接把他倆塞進車裡給拉上山了。

    老闆娘很喜歡他們倆,這年頭長得端正的常見,長得這麼好看嘴巴又甜的後生和小姑娘可就不常見了,一路上高高興興地給他倆講解。

    阿秀看著看著,突然就指著南方問,「阿姨,那座小山是什麼?」

    老闆娘望了一眼,「哦,那裡啊,就是小南山。這島上三座山,這個最高,就叫東山,西邊那個,原來我們島上人都喊叫西山,後來政府開發東山的時候,就把西山改名叫落霞峰,說吸引遊客看落日。而小南山因為什麼也沒有,地方也比較偏,連種點不吃肥的莊稼都種不活,政府也就隨它去了,也沒人管。我們也就小南山小南山地喊著。現在啊,都成垃圾場了。一塌糊塗,一塌糊塗。」老闆娘兩說兩遍,還直搖頭,可能也是覺得有點惋惜。

    阿秀伸著脖子朝小南山張望,「阿姨,小南山以前不是這樣的吧?」

    「哎,你怎麼知道的?你以前來過東山島?」

    「沒有。我只是覺得奇怪。」阿秀笑著說。

    「哎,這事估計也就島上的老人們還記得了,原來我們小的時候。呃,這麼一說,都是四十多年以前的事了,小南山挺漂亮的,上面全是果樹。後來不是全國鬧饑荒嗎,果子都吃了,可人都餓得發暈了,哪裡還能去照顧那些果樹。再後來不知道怎麼地又燒了幾場林火,小南山就荒廢下來了。八十年代那會,還有人承包了,說要種果樹。可是奇了怪了,你說,原來滿山的果樹沒人管都活得好好的,可是後來不管承包的是誰,不管請什麼專家來,那滿山果樹就是種不活。來一家垮一家,賠得傾家蕩產。後來就再也沒有人來了。我們島上人,就看那邊地荒著可惜,心想種點豆子啊,辣椒啊什麼的,自己家吃也行啊。可是就是蹊蹺了,連個苗都生不出來。我在自己家裡把苗都生好了,移過去種地裡,不到兩天就死了。我們島上,連散養的雞鴨都不肯往那邊去。其他奇怪的事兒也沒有,就是養不成活物。」

    正說著,半山腰的售票處到了,老闆娘就停下了電動車,「你倆還要上去嗎?趕緊去吧,乘著太陽沒出來不曬人。」

    兩人忙跟她道謝,進了門,繼續向山上前進。

    顧宥真就發現阿秀的視線一直落在小南山的方向,「怎麼,那邊有什麼古怪嗎?」

    阿秀搖搖頭,「一時半會兒還看不出,我們再往上爬一會看看。」

    兩人肩並肩,一口氣爬到了山頂。阿秀圍著山頂轉了一圈,最後還是在小南山的方向停了下來。她很是疑惑,不對啊,小南山的方向,正在東山島的最南部,不管看砂法水法或是城門,都是生門所在,按理說是島上生氣最充裕的地方,甚至可以說是一條小龍脈的龍頭所在,可為什麼會如此死氣沉沉的。若說是煞氣,阿秀望了半天,覺得也不像,那片焦黃的範圍很明顯全部集中在小南山周圍,也不往旁邊擴散。

    肯定有問題。

    但是問題出在哪裡,她一時也看不出來,恐怕得親自過去看一趟,才能知道。

    「你想什麼呢?」顧宥真看她表情很嚴肅,不由得也往那個方向看,不過,哪裡能看出個子丑寅卯來。

    阿秀道,「不想了,反正一時也想不明白。我們下山吧,估計他們這會都該起來了。」

    顧宥真心想誰要跟他們待在一起,踟躕著,腳下不肯移動。

    「你怎麼啦?」阿秀覺得有點奇怪。

    顧宥真手揣在口袋裡半天了,捏得一手心的汗。

    阿秀看他的臉都快憋成茄子色了,很好笑,「你口袋裡揣著什麼呢?」

    顧宥真嚇了一跳,捂著口袋,「你怎麼知道的?」

    阿秀覺得他很搞笑,「你這滿臉寫著此地無銀三百兩,誰看了都知道。」

    顧宥真覺得自己平時挺能說的,只是當著阿秀有點發揮不出來,「那個,那個什麼,今天不是你生日嘛,我正好還有個小玩意兒放在那裡沒有用,就送給你當禮物好了。「

    阿秀把笑意使勁兒憋在肚子裡,故意拉長著臉看他,「閒著沒用的東西,送給我當生日禮物。你怎麼知道我今天生日的,你的誠意呢?」

    「今天是你的農曆生日,我那天碰巧查到的。反正我們家都過農曆生日的……」顧宥真很緊張,咕嚕咕嚕說了半天的廢話。抬眼偷看阿秀,她似乎也不是特別生氣的樣子,他暗暗鬆了一口氣,「給。」

    「什麼東西?神神秘秘的。」阿秀一點也不客氣,伸手就接了過來。

    桃木的佛牌。

    桃木的佛牌?

    桃木的!佛牌!

    阿秀眼珠子快瞪掉出來了,東西是好東西,這桃木恐怕還是一塊雷擊木,可是用桃木去雕佛牌!

    阿秀嘴角抽搐,表情有點扭曲,這是哪位「大能」把佛道兩家合二為一,就不怕晚上兩邊都入夢找他?

    阿秀低著頭,顧宥真看不清她的表情,也不知道她喜歡不喜歡,心中很是忐忑,「上次省體育館的意外,家里長輩特地去拜訪了老朋友,他的朋友就送了幾塊佛牌給我們壓壓身。我是男孩,又是練武的,陽氣足,用不上。你是女孩,又常遇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你留著防身比較好。」

    阿秀把那個佛牌翻來覆去看了又看,又遞給了顧宥真,「你還是收回去吧。」

    「為什麼?」顧宥真臉上的紅潮瞬時全褪了。

    阿秀抬頭看他,「這個閒著沒用的小禮物太貴重,雖然不大,但是光是這塊原料就值好幾萬,而且是可遇不可求。再加上一些其他的功效,真的是有錢也買不到。你不清楚它的價值,我卻是知道的。我不能收。」

    顧宥真這才把提到嗓子眼的心放下了些。他如何不知道這塊桃木佛牌的價值,爺爺在除夕那天把這幾孫子都叫過去,一人一塊,多一塊都沒有,千叮嚀萬囑咐,萬萬不可離身。可是他平日裡又不跟這些奇奇怪怪的人打交道,哪裡來的危險。而阿秀仗著自己懂些,未免有托大的時候,有道是,善戰者死於兵,善泳者溺於水,要是真遇上這樣的情況,能幫到她一點是一點。

    「就是因為它對你有用,我才送給你的。要是那些純是場面和禮節性的禮物,我也就不白費精神了。」

    阿秀笑了出來,「無功不受祿啊,你送我這麼貴重的東西,我也沒法回報啊?」

    顧宥真腦子一轉,「你上次在體育場幫我六哥的事,我還沒回報呢。再說,你今天不是還答應我一件事了嗎?這兩件算一起了。」

    「我答應你什麼事了?」阿秀奇怪。

    「你不是答應我給留工作了嗎?」顧宥真臉又開始紅了。

    阿秀想不明白這個有什麼好臉紅的,「如果是這兩件事的話。嗯,這個我就收下了。」

    顧宥真抿著嘴,眉飛色舞地看著她。

    「但是,」阿秀挑著眉問,「如果這個是這兩件事情的答謝,那就跟我的生日禮物沒關係了。我生日禮物呢?」她衝著顧宥真攤手。

    顧宥真傻眼了,「不帶這麼玩的。」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3-26 11:39 PM

038 巧遇

    豆蔻在最嬌嫩的季節,綻放在青松或翠柏的肩頭,是一件多麼賞心悅目的事。

    阿秀雙眼亮晶晶的,接過那個佛牌帶上,「顧宥真,你要加油哦!」

    顧宥真看著她,強作鎮定,低聲說,「我一直在加油啊。」

    阿秀歡快的笑聲很快就在山頂上飄蕩了開來。

    雖然只是送了一個生日禮物,可顧宥真卻覺得兩人之間多了一種默契,雖然什麼都沒有說,可是心裡莫名的就安穩了好多。

    兩個人不說話,肩並著肩,往山下走去。

    兩人沿著山道往下走了一半,就碰到昨晚的絡腮鬍子一行人。

    絡腮鬍子看著他倆,兩眼有點發直,突然大手一拍,「對,就是這種感覺,晨霧將散未散,他們兩人肩並著肩從山道上走了下來,好一對神仙眷侶。」

    陸總和那位關節炎小姐也在裡面。

    陸總看到顧宥真,微微點頭,眼光裡卻有點惋惜的意思;而關節炎小姐看著陸總的目光,臉上青一陣白一陣,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而那個絡腮鬍子大叔和另一位中年男子兩人交頭接耳地討論著什麼,眼睛一直盯著顧宥真和阿秀,眼光都有點發綠了。

    待雙方都走到了面前,絡腮鬍子主動向顧宥真伸手,「你好,昨晚太晚了,沒來得及自我介紹,我姓高,高明生。」

    顧宥真出於禮貌,伸手握了一下,不過他和阿秀都有點茫然,高明生是誰?

    高明生是一個導演,這次過來東山島是為了新片采風,這一行人裡,有投資商陸總,編劇王瓏,就是那個出言諷刺少年們的中年人,有內定的女二關節炎小姐,還有攝影、美編等人。

    高明生一見顧宥真聽到他的名字毫無反應,就知道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誰。於是他不著痕跡地將眾人介紹了一圈。

    倒是阿秀聽到了王瓏的名字,表情立刻就有了反應。

    高明生奇怪,怎麼回事,這年頭,難道編劇比導演跟出名了。

    阿秀挑眉,「你該不會就是那個改編《***》的編劇吧?」

    王瓏也有點意外在這荒郊野外的居然還能找到一個他的粉絲,嗯,看來這小姑娘還是有點眼光的,於是他忍著心中的得意,故作冷傲地點點頭,「對,那是我的作品!」

    你的作品,艾瑪,你還有臉說是你的「作品」?

    好好的一部小說,被你改編的連小學生都看不下去,所有出彩的地方全沒了,除了主角的名字一樣,連原著的情節都被砍地四肢殘缺,生活不能自理了。你智商低能不能別一起侮辱我們的審美?我說要給你寄刀片很久了……

    阿秀二話不說,開始挽袖子……

    顧宥真趕緊一把上前困住即將暴走的她,一手捂著她的嘴巴,一手緊緊地抱著她的兩支手臂,「不好意思,我們還有事,我們先走!」

    別人不知道,他卻在無數個晨讀課聽過她咬牙切齒地嚷著要給這位編劇寄刀片了,再不拖走,估計今天這位編劇就得躺著下山了。

    高明生一行人目瞪口呆地看著一秒變臉的阿秀被顧宥真給挾持走了。

    這編劇還有點沾沾自喜,「這年頭,粉絲們總是太瘋狂了。」

    陸總雖然只是個投資者,但是在商場裡混的人,眼睛還不至於那麼瞎,聞言不由得暗自搖頭,真不知道這位編劇從哪裡看出來那個小姑娘是他的粉絲的,沒看見那小姑娘一臉要撓死他的衝動嗎?而且那部小說改編的電視劇,口碑並不好,要不是男主角撐著,估計投資商得賠死。看來,這部戲的投資,他還是請人好好審核一下劇本再決定。

    顧宥真把阿秀夾著,跑了老遠才把她鬆開。「你冷靜點,我把你放開,你可不能咬我。」

    阿秀點點頭,心想我不咬你,才怪!

    果然顧宥真一鬆手,就被阿秀順勢抓住了手臂,狠狠地給了他一口。

    顧宥真慘叫,「你剛才還答應我的呢?」

    阿秀出了氣,鬆開了嘴巴,「哼,叫你把我跟夾娃娃似的夾著就跑,身高了不起啊,練武了不起啊,我還會咬人呢!」

    其實也不是特別疼,顧宥真故意喊得慘些,好讓她消消氣,可是看著手背上那整齊的一小圈牙印,他又有點想發笑,「你不喜歡他別看他就是了,動手不划算啊。」

    阿秀滿不在乎,「打不過他,不是還有你嗎?而且,他把我最喜歡的一本小說就那麼給糟蹋了。那本小說又不是金庸的作品,不會隔個幾年就有人翻拍的。想著我最喜歡的角色就這麼被糟蹋,我能不心痛嗎?」

    「好好好,要不我回去給你要個地址,我們回頭還給他寄刀片。」顧宥真哄她。

    阿秀哼了一聲,理了理被弄亂的頭髮,「一點誠意都沒有,不用了。」

    「怎麼了?」顧宥真看她這麼快雨過天晴,有點兒不解。

    「那個人印堂發黑,氣色暗沉,不出三天,肯定有大麻煩,也算是給我出氣了。」

    顧宥真疑惑地看著她,「說得你跟能掐會算似的,你上次說你會看風水,難道你還會跟人算命?」

    「我說他會倒霉,他就一定會倒霉。」阿秀哼哼了兩聲,沒有多解釋。

    顧宥真還真怕她不依不饒地非要去找那個編劇的晦氣,看她徑直往山下走去,不由得送了一口氣。

    兩人跟著小景點的觀光車下了山,又騎著小三輪迴了農家樂。途中遇到了剛靠岸的捕魚船,阿秀看到那活蹦亂跳的新鮮小湖蝦,口水都流得快走不動道了。

    顧宥真摸摸口袋裡還有點錢,跟漁民商量買了幾斤小湖蝦,阿秀看他的眼神立馬就不一樣了。

    「走吧,」顧宥真看她不再生氣了,高興地蹬著小三輪,「回去讓老闆給我們加個菜。油爆小河蝦,我看你昨晚就吃了不少。」

    阿秀笑瞇瞇地看著腳邊袋子活蹦亂跳的小河蝦,心想,果然是美食與美色不可辜負。

    到了農家樂,已經有幾個同學起來了,坐在天台上打牌呢,看著他倆一輛車回來,遠遠地就發出了一陣哄笑,更有甚者就開始吼夫妻雙雙把家還的黃梅調。

    顧宥真怕阿秀生氣,就拎著小河蝦喊,「別鬧了,再鬧都沒份了。」

    這一陣喧鬧,把那些都還沒起來的都驚動了。同學們這下子又找到了新的樂子,讓老闆聯繫一家漁民,開著小機船,帶著他們去捕魚捕蝦去了。

    不得不說,高中歲月時候是最能自娛自樂的美好歲月,那個時候的他們(或者說是我們)都沒有太多太具體的渴求,多數人最主要的壓力還是來自於學業,只要能短暫地脫離了書本,很快就能找到新鮮愉快的事情,並將之留在記憶中成為一段美好的回憶。

    吃完午餐後,有漁民來接他們去打魚。雖說是打魚,漁民有哪裡敢讓他們去做有風險的或者重活。只是在自家的水域裡起起漁網,意思意思撒幾網或者看看早上剛起過的蝦籠,就把這幫大孩子們高興地不行了。意外撈上來的幾隻湖蟹,被當成寶似的,又是賽跑又是格鬥的,結果船還沒靠岸,螃蟹就口吐白沫快罷工了。

    撒歡了一天,每個一幫人站在湖邊眺望著夕陽西下的美景,依依不捨。

    班長勸道,「好啦,能讓我們出來野了兩天,老師和家長們已經夠給力了。回去全都認真學習,等高考過後,我們再上這裡好好地玩上幾天,把現在沒玩夠的全都補回來。」

    段然歎氣,「只怕那個時候,就沒有這樣的感覺了。」

    班長伸手給了他一下,「你就不會說點積極向上的,職業拖後腿的東西。」

    大家又笑了一場。

    大巴已經等在農家樂外面,只有阿秀沒有拎包上車,班長奇道,「阿秀,你怎麼不回去啊?」

    阿秀點點頭,「嗯,我爸正好明天不上班,我跟他約好了,一會兒他也過來。我跟他再玩一天,明天下午回去。」

    車上一陣歎息,幾乎是人人羨慕。

    顧宥真沒聽她說過,忙問,「那你爸什麼時候過來?」

    阿秀想了想,「應該過不了多久了吧。」

    顧宥真忙跟司機打了招呼,從行李倉裡把自己的運動提包給拿了出來,「你爸還沒到,把你一個人留在這裡我不放心,我陪著你吧。」

    車上又是一陣起哄。

    班長把顧宥真拉到一邊,「你自己注意點啊。」

    顧宥真囧了,「你說什麼呢。」

    班長回頭看看,沒人,低聲說,「我可看見你手上的牙印了。我們還高中呢……」

    顧宥真雖然個子高大,對阿秀有著不能錯認的心事,但這會還是個裡外都青澀得冒水的純情少年,聞言差點沒跳腳,「你想哪去了,我是那種人嗎,那是今早她要揍人,我阻滯她才……」

    班長一臉鄙視加不信,「阿秀那麼乖巧,怎麼會揍人。」

    顧宥真傻眼,無語,最後只能認輸,「你趕緊走吧,我以人格保證,而且她爸馬上就來了……」

    嗯,最後一句比較有說服力,班長滿意地領著同學們回城了。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3-26 11:39 PM

039 失蹤

    阿秀和顧宥真目送著兩輛大巴開走了,顧宥真突然問道,「你爸真的會來嗎?」

    「當然。」阿秀有點驚訝他會這麼問,「今天是我的生日啊,所以他答應了陪我再玩一天的。」

    「好吧。」顧宥真暗暗鬆了口氣,他看她早上對小南山那麼上心,真擔心她留下來是想一個人去小南山。不過一會她爸爸看到自己再這裡,會不會多想啊?啊,怎麼辦?好緊張。

    阿秀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哼著小曲就往農家樂的廚房走,她跟老闆說好了,晚上借用一下廚房,好好做幾個菜。慰勞一下最近工作特別辛苦的阿旁懷。

    結果晚飯前,阿旁懷真到了,不但阿旁懷到了,靳南也來了。

    阿秀看見靳南,阿旁懷看見顧宥真,都很吃驚。

    「你(靳隊)怎麼來了?」阿家父女同時開口。

    不過阿秀看見快炸毛的阿旁懷忙安撫一下,「顧宥真和班長不放心我一個人在這裡,所以他們商量了一下,班長帶著同學們回家,他留下來照顧我。」

    阿旁懷看著站在阿秀身後的顧宥真,表情有點凶狠,這小子不會高中還沒畢業呢,就瞄上他家阿秀了吧,哼哼,要是真的敢對阿秀動手動腳的,看不打斷他的腿,哎,不對,這小子貌似挺能打的,自己未必能那麼輕易地撂倒他,今晚先摸摸他的底細。

    「靳隊怎麼來了?」阿秀有些不解。

    靳南開玩笑,「怎麼,不歡迎啊?」

    阿旁懷在一旁解釋,「原來跟小王說好借車的。結果靳隊聽到了,他明天也輪休,我索性也拉著靳隊來休息休息,讓小王回家去陪陪他家人。」

    靳南笑,「我來當司機。」

    阿秀忙客氣了兩句。

    阿秀進了廚房去做菜了,顧宥真很自覺,去給阿旁懷和靳南泡了茶,在農家樂的小院子中間和廚房裡來來回回,端菜拿碗的,倒真有點毛腳女婿的意思。

    阿旁懷越看越覺得有點不對勁,衝他招招手,「小伙子,來來,我們來聊聊。」

    說完就把神色明顯緊張起來的顧宥真給壓到一邊去「嚴刑逼供」了。

    靳南看著他倆人站在小院菜田旁邊的身影,就有點想發笑,看阿旁懷的架勢,那完全就是把局裡那套審訊犯人的招數都用上了,那個叫顧宥真的少年都冒汗了。

    「咦,這是幹嗎呢?」阿秀在廚房等了小半天,看顧宥真不進來端菜,只好自己端出來,然後就看到了這一幕。

    靳南笑笑,「你爸找你同學聊天呢?」

    阿秀奇怪,「他倆能有什麼好聊的。爸~」她揚聲喊,「我做了水晶膾,快點,再不來,冰要化了。」

    阿旁懷這才哦了一聲,放過了顧宥真。

    因為是阿秀生日,阿旁懷還特地在城裡買了個小蛋糕。不過這桌上又是水晶膾,又是烈酒生嗆小湖蝦,年糕燒毛蟹什麼的,誰還有心事吃蛋糕啊,吹完蠟燭,蛋糕被就搬到隔壁桌子上去了。

    顧宥真剛開始還不知道什麼叫做做水晶膾,結果一看,阿秀完全就是把一條活魚給生剮了,粉色的魚肉像透明的櫻花瓣一樣躺在冰上,雖然好看,可他完全不敢動筷子。那可是全生的魚肉啊,能吃嗎?會不會還沒嚥下去就吐出來?

    阿旁懷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小顧,這可是我家阿秀的拿手好菜,你不嘗嘗?」

    阿秀看著顧宥真幾乎慘白的臉,樂了,「小伙,要是真害怕,來點白酒壯壯膽唄。」

    顧宥真只覺得每根頭髮從毛囊開始立正,瞬間頭皮都麻了。

    靳南抬眼笑著看了顧宥真一眼,伸出筷子挑了一塊水晶膾,挑在面前仔細看了又看,「阿秀的刀功真不錯,能把活魚片成像花瓣一樣,而且薄而不碎,輕而不散,恐怕能達到這水平的專業廚師都沒幾個。」

    阿秀頓時眼睛一亮,「不怕貨比貨,就怕不識貨。靳隊,有眼光。」

    顧宥真聞言不由得就看了靳南兩眼,怎麼這位靳隊的說話時機總有點怪怪的呢?

    阿旁懷從旁邊拿了個白酒杯子,給顧宥真倒了一點點,「吃生魚都得來點白酒,殺菌防蟲,你可以嘗一嘗,要是真吃不慣就算了。」

    顧宥真幾乎是雙手顫抖著接過了那淺淺的一小杯白酒,艾瑪,這可是未來老丈人倒的酒,別說是生魚片,就是生的龍肉,他也得吃啊。

    捨得一身剮,敢把美人拉下馬!

    顧宥真二話不說,抬頭將那白酒一口悶了,然後挑了一塊魚肉,沾了醬汁,沒敢多看,一口吞了下去。然後決定一定要拿出小時候挨揍的勁頭來,絕對不能吐出來。

    嗯?涼涼的,滑滑的,沒什麼腥味,倒有點像冰淇淋果凍?

    顧宥真意外地一挑眉,感覺了一下,身體好像沒有什麼意外的反應,然後用筷子小心翼翼地又夾了一塊。這次他沒有了心理障礙,倒是有心思打量起這個水晶膾來了。

    阿秀今天下午的確跟漁民買了魚,不過他這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人哪裡認得那是什麼魚,「魚不是都有很多刺嗎?刺哪裡去了?」

    顧宥真挑著那塊淡粉色的魚肉上下來回的看。

    「吃吧你。」阿秀笑,「好吃就行,你管我怎麼做的。這個生嗆活蝦也不錯,你試試。」

    好吧,顧宥真可真是開了「土」葷,他只知道日餐常用海魚做生魚片,卻頭一次吃湖裡撈上來的魚做的生魚片。越吃越好吃,筷子就有點收不住了。

    阿秀實在看不下去了,站起身把水晶膾的盤子端走放到了阿旁懷的面前,「顧宥真,這幸虧你不愛吃,要是愛吃,再來兩條也不夠你一個人吃的。而且你第一次吃生的,少吃點,防止拉肚子。」

    顧宥真有點委屈地望著她。阿秀心一軟,把紅燒排骨放到了他面前,「你吃點熟的吧,生的不准吃了。」

    顧宥真望著那盤很快就被阿旁懷和靳南瓜分了的水晶膾,只好悶聲吃自己面前的紅燒排骨。

    阿秀做了六七個菜,份量都不少,雖然只有四個人吃,可除了她自己,另外三個食量都很驚人,半個小時後,桌上居然光盤了。

    阿秀也沒想到他們這麼捧場,「你們還要主食嗎?不過我好像沒有煮飯啊,我去看看老闆煮了沒有。」

    阿秀起身去了廚房轉了一圈,又出來了,「哎,奇怪,老闆怎麼這麼晚了,還沒回來煮晚飯呢?」

    顧宥真忙阻止她,「你別忙了,這不是還有蛋糕,吃蛋糕也一樣啊。」

    正說著,門口有摩托車的聲音響起,大門一推,有個人急急地走了進來,正是老闆。

    他遠遠就喊了起來,「小姑娘,昨晚投宿的那一男一女回來了沒?」

    阿秀站了起來,「沒有看到他們啊,就我們四個人。」

    老闆急匆匆地走到了他們桌旁,「那兩位客人還有幾位昨晚一起來的,聽說打電話報了警,說在島上走丟了。然後110再聯繫他們,電話就沒人接了。我們幾家把島上各處翻了遍也沒找到。真是奇了怪了。」

    靳南聞言,立刻站了起來,「具體是怎麼回事?」

    老闆累得滿頭大汗,嗓子都快冒煙了,接過阿秀給他倒的一杯飲料,一口氣全干了,這才緩過來一點,「我家老太婆白天在東山景點賣門票,那幾位客人白天還在東山遊玩,一直到快傍晚了才下山,還說要在島上繼續轉一轉。結果就在晚飯前,110就接到電話,說有人報警,在島上走丟了,但是信號不好,說了一半就掉了。110再打回去就沒有人接電話了。於是110就出警了,我們幾家也是在島上一通找。可是他們能去哪裡啊?我們島也有上百平方公里,可能走的路就那麼幾條,他們這是跑到哪裡去了,真是急死人了。」

    靳南一聽,伸手就去拿外套,「你們先吃,我去看看。」

    阿旁懷立刻也跟著站了起來,「我也去。」

    靳南一邊穿著外套,一邊說話,「別了,不是說今天是阿秀生日嘛,你陪著阿秀過生日吧,阿秀,祝你生日快樂。」

    阿旁懷卻不答應,「人命關天,我還是跟著過去吧。」

    「我也去,我也去!」阿秀忙舉手,一邊使了個眼色給顧宥真,她說什麼來著,就說那個編劇要倒霉了吧,她一定得過去看看他的倒霉樣,看他以後還亂改小說。

    阿旁懷臉一沉,「你給我老實待著,別添亂了。這天已經黑了,誰知道會遇上什麼情況,你一個女孩子家,是能抗得動,還是能搬得動一個成年人。」

    知女莫若父,阿秀若是動點手段,想要揍趴一個成年人很容易,可是要想搬動一個成年人,那幾乎是不可能的。

    阿旁懷轉頭看著顧宥真,「小顧,你看著她,今晚絕對不能讓她出門。」

    「哦,哦。我知道了,叔叔。」顧宥真忙站起來點頭。

    阿秀沒辦法,她看了看阿旁懷的面相,有點不放心,悄悄把那個顧宥真剛送給她的桃木佛牌給摘了下來,走過去塞到阿旁懷的手裡,「爸,你把這個帶著,晚上小心點。」

    阿旁懷摸摸她的頭,「晚上早點休息,說不定我們一會就回來了。這島又不大。」

    阿秀看著他們兩人匆忙離去的身影,莫名的就想起了小南山。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3-26 11:40 PM

040 夜話

    老闆稍微吃了點東西,也騎著摩托車出去繼續找人。

    偌大的農家樂只剩下了阿秀和顧宥真兩個人。

    收拾了鍋碗瓢盆,兩個人又跑到了天台上,端著飲料,看著那盒蛋糕發呆,雖然蛋糕看起來誘人,但是兩個人都實在吃不下了。

    「不然我們聊聊天吧?」顧宥真道。

    「哦。」阿秀半靠在涼椅上,「聊什麼?」

    顧宥真挺想問她為什麼只有父親沒有母親,但是覺得有點太過於敏感,想了想,「聊聊風水。」

    阿秀想了想,「好啊,我們倆一問一答吧。輪流問輪流答。你先問。」

    顧宥真問,「你什麼時候開始學風水的?」

    「五六歲吧,很久了,有點記不清了,反正很小,剛開始學寫字的時候。那你什麼時候開始學武的?」

    「更小一些,大概會走路就開始了。我看我大堂哥的兒子,今年還不到兩歲,就開始了,我估計也是差不多的年紀。風水好學嗎?」

    「不好學。」阿秀吐糟,「義務教育好歹九年就結束了,可是這一行要是碰不上個好師傅,學一輩子都未必能學明白。又沒有個正規的教科書,每個師傅都有自己的一套東西,而且一個個敝帚自珍,不肯交流,還互相不服氣,只肯打嘴仗。」阿秀突然就古怪又得意的笑了一下,「所以我就從來不打嘴仗。武術好學嗎?」

    顧宥真撓撓頭,「沒覺得有什麼不好學的。小時候老被哥哥姐姐們揍,想要不挨揍,就得好好練,而且練久了,一天不練怪難受的。我們家是家傳的武術,在n省小有名氣。可惜現在天下太平,練武除了強身健體,真的是英雄無用武之地。家里長輩動不動還要被有關部門請去喝茶提醒,注意家教,注意社會和諧,嚴格管理顧家子弟,不能在社會上惹事生非什麼的。想來也是憋氣。練了這麼多年,要麼就是參加比賽,再不然就是參軍或者去兼職個教練、武術指導什麼的。特沒勁兒。」

    阿秀同情地看著他,「感覺小說裡寫的武術高手都特風光牛掰,你咋就混得這麼慘呢?」

    顧宥真笑笑,「那畢竟是小說,要是顧家子弟天天在外面動手,相關部門就不是找老爺子們喝茶那麼簡單了。再說了,再牛的武術,還能抵過一顆子彈?顧家早就認清現實了,我那些叔叔哥哥們,沒有一個是專門做武術的,基本上都各自有各自的事業,只是有些比賽還是會參加,跟軍警部門的合作也比較密切些。」

    阿秀笑笑,「哦,原來如此,什麼時候都一樣啊。俠以武犯禁,除非是特殊的年代,好像你們這些「危險」份子一直都是相關部門密切關注對象啊。」

    顧宥真撓撓頭,「這個真的有點冤,但也沒辦法。你呢?你的風水學得怎麼樣?感覺你上次露地一手挺厲害的。我六哥被家里長輩帶去給老朋友看看,都誇你處理的及時。要不是二哥給你蓋著,那個人說不得就來找你了。」

    「一般一般,略懂略懂。」阿秀哈哈一笑。

    「感覺風水比武術還神秘,到底風水是什麼?」顧宥真很好奇,自從上次阿秀跟他說過堪輿之後,他回去還查了不少資料,但總感覺像是封建迷信的故事,實在讓人難以置信。

    阿秀想了想,盡量用簡單的語言,「你練的是武術,我學的卻是另一種五術,山醫命卜相,其中相術中有一支為相地之術,古時候,人們選擇城市、村落、宮殿甚至墓穴,都會用到相地之術,古人給了它一個比較文鄒鄒的名字,堪輿。後來到了晉朝,有一位大師叫郭璞,他說了這麼一句話,「氣乘風則散,界水則止。古人聚之使不散,行之使有止,故謂之風水。」所以堪輿術又被稱之為風水術。」

    「山醫命卜相,因為時代和科學的發展,以及政治的需要,有些逐漸沒落,比如山術,有些則發展日益完善,比如醫術。但是這五術從來都不是獨立發展的,這幾千年下來,早已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分不開了。」

    「風水術也跟武術一樣有很多流派嗎?我看的資料裡面好像就提到過不少流派。」顧宥真看著她。

    阿秀撇撇嘴,「嗯,五花八門,什麼都有。但總的來說,可分為兩類,一種以形為主;一種以氣為主。形勢派偏重地理形勢,主要以龍、穴、砂、水、向來論凶吉;而理氣派呢,又吸納了陰陽五行、八卦、河圖、洛書、星象、神煞、納音、奇門、六壬,而正因為理氣派吸納的東西太多,所以又分成了諸多不同的分支流派。反正說起來,各家都有一套,但實際上總結起來,總歸有三個原則是不變的。天地人合一,陰陽平衡,五行生剋。」

    「那你是哪一派的?」顧宥真好奇。

    「我的?」阿秀還真的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兩派都是,亦或者兩派都不是。哎呀,不提那些,反正這個跟高考又不一樣,用起來又不分文理科。」

    「風水真的有用嗎?我看有些風水師好像神神叨叨的。」

    「唉,」阿秀長長地歎了一聲,「怎麼說呢,你說有用就有用,你說沒有就沒用。盡信書不如無書,易者不卜。不過話又說回來,就像你家是家傳的武術吧,水平最高的那個人有沒有天天站在大街上喊『我天下無敵』?沒有吧?風水也一樣,那些天天在外面奔波勞碌,連飯錢都賺不夠的,你信他真的有本事嗎?反正我是不信的。」

    「我看你挺厲害的,為什麼以後不干風水師這個職業?」顧宥真問,就從阿秀在省體育館展現的那一手,顧宥真就覺得她肯定是有兩下子的。

    阿秀兩眼睜得大大的,看著滿天的星斗,慢慢地又瞇成了一條縫,久久沒有回答,最後才給了個不算答案的答案,「可能是不願意重蹈覆轍吧。」

    顧宥真不解地望著她。

    阿秀問他,「你從小練武,不也一樣不走武術這條路,每行都一樣,走進去才知道困境是什麼。」

    顧宥真聽出她不願意再多說,也學著她仰頭望星,「很久沒看過這麼多星星了。聽說風水師會觀星,是真的嗎?」

    阿秀就想起來一句話,「好像聽人說過,一流地師觀星斗,二流地師看水口,三流地師滿山走。哈哈,不過要我說,還是鄧爺爺那句話最實在,別管黑貓白貓,逮著耗子才是好貓。」

    「那觀星到底是不是真的?」顧宥真真的很好奇。

    阿秀原本不想說的,但還是給這個好奇寶寶一個答案,「其他人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一個人會看。」

    「誰?」

    「李同垣。」

    「李同垣是誰?」

    「你哪裡這麼多問題,我們說好一人問一個的,現在輪到我了。你最後一次尿床是什麼時候;第一個女朋友是誰?交過幾個女朋友?初吻發生在什麼時候?」

    「還能不能好好聊天了?」顧宥真大囧,後面三個問題好回答,答案都是沒有,可第一個問題怎麼說得出口。

    兩個人就在星光下的天台上胡扯著,一直到半夜才去睡。

    可是靳南和阿旁懷一夜都沒回來。

    第二天早上,阿秀起來了,就看見農家樂的老闆娘在廚房做早飯,「阿姨早,老闆他們一夜沒回來嗎?」

    老闆娘估計也找到半夜才回來,累得不行,有點沒精打采的,「是啊,我們幾家人都去找了,110人也來人了,還有你爸和那個靳隊長也去找了。可就是兩個人影都沒找到。你說也奇怪了,這七個大活人,能跑到哪裡去啊?」

    「您是最後見到他們的人嗎?」

    「是啊。他們問我這島上哪裡還有些好風景,我就給他們介紹落霞峰。可是他們也上落霞峰去找了,也沒看到他們。這島上就這麼大點地方,還能去哪裡?」

    阿秀不知道怎麼回事,總想著小南山,「他們有沒有可能去小南山?」

    老闆娘一愣了一下,猛的一拍大腿,「哎呀,我怎麼把這一茬給忘了,他們裡面那個大鬍子還問過我小南山的事,可是那地方什麼都沒有,他們去那裡幹嗎?」

    阿秀心想,我哪裡知道?「您還是打個電話跟老闆說一聲吧,讓他們去那邊找找。」

    老闆娘說著就摸出了手機,「當家的,你跟110說一聲,那幾個人還問過我小南山的事情,會不會上小南山去了……什麼,警察半夜就過去小南山了?那都小半天了,怎麼還沒找到呢?……」

    老闆娘掛斷了手機,一臉的想不明白,「難不成在小南山出事了?」

    「您說什麼呢?」阿秀一直在旁邊聽著。

    「嗨,小姑娘,其實不是我們島上的人,我們都不說給外人知道,那個小南山,其實有點古怪……」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3-26 11:41 PM

041 小南山-1

    「顧宥真,顧宥真……」阿秀高聲喊著,跑到了二樓顧宥真的房門外。

    顧宥真被嚇得猛地從床上跳了起來,睡眼朦朧地打開了門,「怎麼了,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你……」阿秀原本想說你快點起來跟我走,但是房門一開,活捉穿著無袖背心的帥哥一隻。

    修長的手臂崩起著肱二頭肌按在門上,結實且線條分明的胸肌太晃眼,無袖背心欲語還羞的有點遮不住,這畫面美得阿秀有點不敢睜眼,想要說話卻差點兒咬到自己的舌頭,「你,要不把衣服先穿上?」

    「哦,哦……」顧宥真手忙腳亂地回房間把衣服穿上,「出什麼事了?」

    「你趕緊洗把臉,我們一邊走一邊說。」

    顧宥真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立刻衝回去洗臉刷牙,然後衝到樓下。

    阿秀已經拿著鑰匙在等他,「你會騎摩托車嗎?」

    「會。」顧宥真點頭。

    阿秀把鑰匙拋給了他,「走,路上說。」

    顧宥真看著那台紅色的老舊小輕騎,很明顯是農家樂的老闆娘平日用來代步的,不過這會也顧不上了計較了。

    他倆剛跨坐上車,老闆娘就從廚房裡顛著跑了出來,塞給阿秀一個塑料袋,「裡面是豆漿和包子,你倆路上吃。到那邊千萬別逞強啊,找到你爸就趕緊回來,大人都丟了好幾個了,你們可千萬別再添亂了。」

    「好勒!」阿秀衝她揮揮手,跟顧宥真說,「快走。」

    顧宥真發懵,「往哪裡走?」

    「出門右拐,小南山。」

    「小南山?」顧宥真的腦袋被晨風吹得漸漸清醒過來,「難道那幾個人跑去了小南山,然後丟了?」

    「對,」阿秀趴在他肩上,對著他的耳朵大聲說,「老闆娘跟我說,那個小南山有點古怪,曾經有個島上的居民走進去,被困了好幾天,後來還是自家的狗跑進去把他給帶出來的。那裡基本沒有信號,手機肯定打不通。」

    顧宥真回想了一下昨天在東山上遠眺小南山的情景,「那個地方雖然叫小南山,可是面積也不小啊,但是衝著一個方向走,怎麼也能走出來?這七個大活人怎麼就能被困在裡面?我覺得不太可能啊!」

    「我爸和靳隊昨夜就和派出所的人一起進去了,到現在都沒消息呢。我總覺得那地方有古怪,我們去看看再說。」

    「好吧,」顧宥真點頭,「不過你可不能一會自己溜了,我們倆必須一起。」

    兩人雖然路不熟,但是奔著小南山的方向也沒幾條路。兩人朝著小南山方向開,居然沒有摸錯道。等他們倆到了小南山的山腳下,就看見有110的車停在路邊。

    阿秀把早餐袋子塞給了顧宥真,自己跑過去詢問情況,才知道情況已經有點不對了,那七個人昨天下午是請一戶農家樂的老闆,把他們送到小南山的山腳下的,說好看完了一圈,就給農家樂老闆打電話來接他們回去。可是那個農家樂老闆一直也沒有接到他們的電話,反而是110接到他們的報警了。

    半夜的時候,110的人和靳南、阿旁懷一起進了小南山,可是到現在,誰都沒有出來,110用對講機都聯繫不上,正聯繫人請求支援呢。

    阿秀擔心阿旁懷出事,乘著那個110留守的警員在跟局裡溝通,兩個人佯裝回去了,實際上騎著小輕騎,往回走了一段路,卻從另外一條小道突突地順著山勢上去了。

    小南山本來就沒有什麼正規的道路了,顧宥真開的這條小道可能是很久以前留下來的一條山路,大概兩三里之後,已經顛簸崎嶇的厲害,小輕騎已經不能騎了。

    顧宥真只能把車停了下來,問阿秀,「我們是繼續還是回去?」

    阿秀看了看天色,「你身上都有些什麼東西?」

    顧宥真摸了摸,剛才吃完包子剩下的兩個塑料袋,兩個塑料杯裝著的豆漿,一個喝了一半,一個還沒開口,還有幾百塊錢人民幣和自己的手機,再有就是摩托車的鑰匙串。「哎,居然有個指南針?」

    阿秀接過一看,還真是指南針,只不過不是什麼精密的東西,而是地攤上賣的那種塑料的指南針鑰匙扣。她把那個指南針往手裡一握,輕輕一彈,那指南針居然能用。阿秀鬆了口氣,能用就行。

    「走,我們進山。」阿秀抬頭看了看山形和走勢。

    顧宥真則在一旁的一棵樹上擗下了兩個樹杈,稍修整了一下,遞給她,「你撐著,這邊地面坑窪不平,小心崴著腳。」

    「嗯。」阿秀拄著那根樹枝走在了顧宥真的前面。要說體能,目前的她來上幾個也抵不上一個顧宥真;但要說著翻山越嶺的經驗,來上一打顧宥真也比不上她一半。而且因為她的職業病,昨天在東山上南眺時,她就已經將小南山的整個方位都在心裡琢磨了一遍,此刻閉上眼睛,她也知道自己大概在哪個方位了。

    可是按常理說,小南山的山形地勢也算是少見的好格局,說是延年益壽、生氣盎然、蔭蔽子孫的福地都不為過,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阿秀一邊走著,一邊琢磨,最終還是決定,先不去找阿旁懷他們或者那七個失蹤的人,而是先沿著小南山的龍脊先走一趟,看看小南山的問題到底出在哪裡。如果只是普通的迷路,反正110的人應該很快就能來了,但如果是些風水上的問題,只要能找到小南山風水問題所在,暫時化解一下,大家自然就能脫困,不會被困在裡面了。

    在阿秀和顧宥真開始翻山越嶺的時候,阿旁懷和靳南已經累癱在地,完全不想動了。

    這一切得從昨夜說起。

    昨夜他們和110出警的人員一確認那失蹤的幾個人進了小南山,就立刻跟110的人出發進山一起尋人。

    大家是分散開尋人的,彼此之間還隔著不遠的距離,可走著走著,就只有靳南和阿旁懷還能聽到彼此的喊聲和手電筒的燈光,他倆就覺得不太對勁,忙靠到了一起。喊了半天110的人,卻一點回音都沒有,完全就跟憑空蒸發了一樣。靳南雖然是搞刑偵的,心裡也有點犯嘀咕。

    找不到人,又跟同伴失去了聯繫,這半夜三更的,當然不適合再深入。靳南和阿旁懷當即就決定折返,準備從原路返回。

    從時間上計算,他們只進入小南山一小段路程,可是等他們往回走的時候,就發現不對勁兒了,手電筒照著漆黑一團的樹林,往哪個方向看,幾乎都是一樣的。他倆邊走邊討論著,可怎麼走都找不到原來進來的路,而且感覺越走越遠,越走越糊塗,漸漸就轉了向。

    靳南雖然聽以前在雲南工作過的同事說起過深山老林的可怕,可是這小南山在他心裡實在是算不上什麼,最多也就是面積大點的荒廢的丘陵,他根本就沒把它當回事。

    可兩個小時之後,靳南停下腳步,喘了口氣,拍了拍手裡的手電筒。那手電筒的電力已經消耗地差不多了,只剩下一點點跟螢火蟲似的光芒。他轉頭問阿旁懷,「老阿,你怎麼樣?」

    阿旁懷扶著一棵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只覺得自己頭皮發涼,後脊樑卻悶了一下子汗,「八十歲老娘倒崩在孩兒手裡,我們倆今天大意了,居然在陰溝裡翻了船。」阿旁懷深深地喘了幾口氣,看了看天,只有模糊不清的幾顆星斗,月亮連個邊都沒露,根本分不清東南西北的方向。「靳隊,不能再這樣走下去了。我們進來地匆忙,都沒帶水和食物,這樣干消耗不行,先歇會兒,一會看看能不能先找到點山間的小溪,喝點水也行。」

    靳南也在他身邊坐下,沉默不語。

    好一會兒,兩人的氣息才平復了下來。

    阿旁懷笑道,「這小南山我以前都聽都沒聽說過,那會還以為失蹤的七個人得有多笨,就這麼饅頭大點小山也能走丟了。」

    靳南苦笑,他又何嘗不是。

    一陣夜風吹來,林中只有那些枯殘老樹的枝葉沙沙作響。兩人這會身上已經收了汗,可是被這風一吹,竟然全身發寒。

    靳南瑟縮了一下,「老阿,我們站起來,慢慢走吧,不然凍得有點利害。」

    他剛要站起身,被阿旁懷一把拉著,「你別忙著走,靳隊,你聽。」

    聽?聽什麼?

    靳南豎起耳朵,使勁兒聽,可是除了夜風吹過發出的詭異的甚至有點恐怖的聲音,他什麼都沒聽到,「我什麼都沒聽到啊?」

    阿旁懷苦笑,那張天生的壞人臉在黑暗裡顯得有點嚇人,「對,就是因為什麼聲音都沒有。沒有蟲聲,沒有水聲,除了風聲,什麼聲音都沒有。可是一個荒了這麼多年的山林,怎麼可能連個蟲聲都沒有?難道沒有活物嗎?」

    靳南被他說得全身發毛,不過他膽識過人,很快就冷靜了下來,「老阿,我們順著山勢往下走,這樣就能走到山腳下面。走到有手機信號的地方,就好了。」

    阿旁懷覺得也行,於是站了起來,「靳隊,你往哪裡走?」

    靳南莫名地回頭望他,「下山啊?」

    阿旁懷看著他,眼神裡很是驚訝,「這邊地勢低,應該這邊才是下山的方向啊!」

    不會吧?靳南被他看得發毛,「明明就是這邊地勢低!」

    阿旁懷兩眼瞪得老大,「不對啊,明明就是這邊啊!」

    兩人各自的手臂卻指著截然不同的方向,在這詭異靜謐的荒嶺中站著,面面相覷,不寒而慄。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3-26 11:41 PM

042 小南山-2

    饒是靳南因為工作需要經常深更半夜跑停屍房或者法醫解剖室,此刻也覺得從骨子裡發毛,「老阿,別開玩笑。你看那些樹冠的影子,也是那邊比較高啊。」

    阿旁懷苦笑,衝他招招手,「靳隊你過來。」

    靳南兩步跨到他跟前,滿臉疑惑地看著阿旁懷。

    阿旁懷突然伸手搭在了他右肩上。

    靳南一個條件反射,差點想把阿旁懷摔出去,可是關鍵時刻,他還是強忍了下來。

    阿旁懷輕輕推搡著他,讓他轉個向,問他,「你從我這個角度看,哪邊高?」

    靳南來回仔細地看了好幾遍,依舊抬手指向自己原先認為的方向,「還是那邊高。」

    阿旁懷對他說,「你別動啊。」然後伸手就按在了他的後頸上方。

    靳南明顯覺得阿旁懷手裡有個硬硬的東西,有點硌人,他猛地打了個寒顫,就聽得阿旁懷問,「你現在再看呢?」

    再看?

    靳南突然就覺得有點眩暈,眼前的一切好像突然失去了焦點,然後很快再次清晰,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咦?」

    「別姨了,喊叔叔都沒用。」阿旁懷苦笑著。

    靳南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景色,就這麼片刻,這荒嶺明亮了許多,月亮也出來了,最關鍵的是,左右兩邊跟剛才看到的分明是顛倒的。

    「老阿,這怎麼回事?」靳南是真的炸毛了,作為一個將近三十年的無神論者,這片刻的親身經歷簡直是推翻了人生所有的認知。

    「我哪裡知道。」阿旁懷把手從他後頸上撤了下去,然後把手攤開在他的面前。

    靳南拿起他掌心的那個物件,湊到眼前,用手電筒微弱的燈光一照,「佛牌?你帶這個?」

    「不,我不帶這個。湊巧前兩天在一個店裡看到,看他做得很精緻,原來準備買個姑娘做生日禮物的,哄她高興。結果一忙,忘記給她了。」阿旁懷故意扯了個謊。「剛才手揣在口袋裡,無意中碰到了,就覺得眼前好像一花,看東西就不一樣了。」

    「這麼玄乎?」靳南還是把佛牌放回了阿旁懷手裡,「這小南山到底是個什麼鬼地方?」

    兩人望著在黑暗中有些猙獰的山體,一時都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怎麼辦?」還是阿旁懷先出聲詢問他的意見。

    靳南眉頭微皺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堅毅,「我們繼續前進,有了這個,我們兜圈子的可能性會低一點,這樣的話,我們就別浪費時間,繼續前進,如果能找到那迷路的幾個人當然是最好,如果找不到,我們天亮返回應該也不成問題。」

    其實如果按照阿旁懷的意思,最好是立刻掉頭,農家樂裡有阿秀坐鎮,根據以往的經驗,對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她多少能想出點辦法來,待天亮了,他們準備好了再進來,肯定把握更大一些。但靳南畢竟是他的上級,他不好強硬反駁,而且他更不願意的是將阿秀暴露在靳南面前。

    「好吧。」阿旁懷點點頭。

    靳南想了想,「如果在那些失蹤的人的眼中,也是左右顛倒的話,他們很有可能也想順著山勢往下走,結果走去了相反的方向,那麼我們也往裡面走吧。」

    阿旁懷握緊了佛牌,兩個人不時討論一下雙方眼中所看到的是否一致。

    但是幾個小時之後,靳南就發現他想的還是太簡單了,在天亮了很長一段時間之後,他們仍然再次迷失了方向。

    而在他們的前方,出現了一個山谷,從他們腳下向山谷延伸的是一條乾枯的溪流。

    東山不見了,洛湖也不見了。

    靳南問握住佛牌的阿旁懷,「你看到了什麼?」

    阿旁懷已經渴得完全不想說話了,直接將佛牌遞給了靳南。可是不知道是因為什麼原因,即使靳南此刻握住了佛牌,眼前的景色也不再有任何變化。

    靳南有點懊惱。

    阿旁懷蹲下身去仔細檢查了一番,那些溪流痕跡處大一些的石塊下面還殘存著水氣,於是他給靳南打氣,「這裡曾經有過溪流,那就說明再往上很可能有水潭之類的,我們先去找點水喝。」

    這時也沒有別的選擇了,兩個人只能互相打氣扶持著繼續前行。

    直到兩人實在沒有力氣了,一起癱倒在乾枯的溪流痕跡上。

    兩人仰頭看著頭頂明亮的天空,什麼話都不想說。

    可就在這時,他們聽到了有石頭敲擊的聲音,節奏長長短短的,好像是有人特意敲打的。

    阿旁懷立刻抬起頭,豎著耳朵努力分辨著方向。他倒是想喊兩聲,可是實在太渴了,嗓子已經完全干了。他努力撐起身子,可手掌卻被石頭給墊了一下。對啊,他怎麼沒想到呢?

    於是阿旁懷也撿起一塊石頭,敲擊起來。他怕對方弄不清楚,居然還隨手敲了一段《聖誕快樂》的節奏。

    靳南剛開始聽著覺得這節奏有點耳熟,後來都快笑出來了,這老阿,也太有才了,都這樣了居然還有玩心。

    那頭敲擊的聲音突然就中斷了,然後有人聲嘶力竭地喊了起來,「有人嗎?有人嗎?我們被困在這裡了。快來幫幫我們。」

    靳南跟阿旁懷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立刻從地上翻身站了起來,朝喊聲的方向走了過去。果然,轉了一個彎之後,有好幾個人都坐在了地上,驚喜地望著他們兩人。

    阿旁懷仔細看了一下,六男一女,跟農家樂老闆們介紹的情況一樣,「是不是你們打電話報的警,說迷路的?」

    「對,對。就是我們。」高明生高興地站了起來,向兩人迎了過去,「只有你們兩個人嗎?」

    阿旁懷沒回答他這個問題,伸頭看了看坐在地上的幾個人,「他們怎麼樣了,是否有人受傷?」

    高明生搖搖頭,「因為夜裡看不清道路,每個人都受了點小傷,但是都不嚴重。」

    「那就好。」阿旁懷倒不擔心會一直困在這裡出不去,他最怕的是這些人出現緊急情況,又缺醫少藥出現生命危險。

    高明生有點不好意思地問,「請問是否有水或者吃的?能不能先跟外面聯繫一下。」

    靳南搖搖頭,「我們恐怕得等大部隊來找我們了,我們也迷了路,現在也出不去了。」

    驚喜頓時一掃而空,高明生他們相顧無言,氣氛又低了下來。

    阿旁懷指著前方,「那上面你們去過沒有?」

    陸總搖搖頭,聲音已經嘶啞了,「沒有,大家走到這裡實在走不動,怕出意外,就決定在這裡等著。」

    阿旁懷撓撓頭,「那我上去看看,看是否能找到點水源。」

    靳南抬頭看看前方那幽深的山谷,「我跟你一起去吧。」

    阿旁懷搖頭,「別,靳隊,你留在這裡照顧他們,我上去看看,要是有什麼不對,我脫身應該不成問題。」

    這時陸總站了起來,他已經歇了大半夜,體力沒什麼問題,只是渴得難受,「我跟你一起去吧,要真有點什麼,也好搭把手。」

    高明生其實不想讓陸總冒險,但是陸總非常堅持,他們也只好同意。然後目送著阿旁懷和陸總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山谷深處。

    而阿秀帶著顧宥真,兩個人在山林裡,左一圈,右一圈,顧宥真連方向都沒搞清楚,但阿秀卻熟悉得跟自己後院一樣。

    有的時候,明明有路,阿秀偏要他從險要的陡坡爬上去;有時明明一路往上,阿秀站在那裡看了一會,就說換個方向往下走。

    顧宥真也不問了,術業有專攻,反正阿秀說哪裡,他就往哪裡前進。兩人就這樣放著尋常路不走,居然只花了不到一個小時,就摸到了山脊之上。

    都說無限風光在險峰,但顧宥真伸頭往前一看,任憑他五六歲就開始蹲梅花樁,此時也倒吸一口冷氣。

    他們剛才上來的這一側山脊還有些野草枯樹根,看起來跟荒山老林差不多,很多裸-露在外的山林地面也是正常的黃褐色的,但眼前這一大片,居然寸草不生,灰黑色的峭壁向前延伸著,頂部最窄的地方也不過一尺左右,而下面是足足有幾十米的山谷,這要是萬一失足掉下去,連根草都沒得抓。

    阿秀看著面前這處險惡的峭壁,不由得眉頭緊皺。沒想到此處的風水居然已經壞到了這種程度。原本一條完整的小龍脈,已經幾乎快要惡化成一條毒脈延伸進洛湖,不需要多長的時間,它就會影響到整個洛湖的風水。

    「要過嗎?」顧宥真問她。

    「過。」阿秀小臉很嚴肅,現在已經不是幾個人失蹤的問題了,要是再發展下去,影響到了洛湖的風水,那可能會影響到居住在洛湖附近上百萬人的生活。

    顧宥真看著那灰黑色的峭壁皺眉,然後開始脫外套。

    阿秀愕然,「你幹嘛?」

    顧宥真已經把外套脫了下來,開始準備脫裡面的長袖春衫,「這個峰頂太危險,即使我拉著你,也不敢保證能平平安安過去。我還是背著你,用長袖衫把你捆在身上,只要你放鬆別亂動,我應該能走到那邊去。」

    阿秀驚得下巴都快掉下來了,可看他一臉認真的樣子,似乎真的打算捨命陪她一起過去,心中微微一軟,嘴角忍不住就翹了起來,「這麼危險的事,難道你不覺得現在退回去才是最應該做的事情嗎?」

    顧宥真警惕地看著她,「我進山前就說了,你不准偷溜,這峰頂最窄的地方也不過就一腳寬,風要是大點,就能把你吹下去,你可千萬別逞能。」

    「那你就能逞能?還背著我過去呢?」阿秀笑他。

    「這不是你說要過的嘛!」顧宥真其實心裡也發毛,但無論如何他也絕不能讓阿秀一個人過。

    阿秀的眼中突然就有了愉悅的神采,她定定地看著這個認真熱血甚至有點冒失的英俊少年,突然扔掉了手裡的樹棍,伸手摸向了他的臉頰。

    脫掉了外衣的顧宥真有點冷,猛地被她落在臉頰上溫熱的手一激,渾身都跟觸電一樣,整張臉紅得像噴血,連脖子都開始發紅,「你,你幹嗎呢?」雖然嘴巴這麼說,可全身都沒敢動一下。

    阿秀盯著他笑,手指在他臉上無意識地摸了兩下,然後用力把他的臉向另外一側掰了過去,「笨蛋,沒看到那邊還有一條道嗎?」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3-26 11:42 PM

043 小南山-3

    顧宥真回頭一望,果然從他們腳下開始,有一條稍微平坦的山脊從後側方迴繞著漸漸向下延伸。

    顧宥真眨眨眼,又眨眨眼,石化了一小會,然後開始默默地穿回衣服。

    阿秀看他強裝鎮定地表情,樂得哈哈大笑,在他臉上使勁兒揉了兩把,「走吧,我的騎士。」

    顧宥真內心快崩潰了,太丟人了,怎麼跟阿秀在一起,他老是鬧笑話,明明以前都只有他看別人笑話的份,為什麼,為什麼……這一刻,他喉嚨裡憋了一百個馬景濤。

    阿秀,你別誤會,我從小就眼觀四路,耳聽八方,這種失誤,完全是因為業務不熟練啊……

    阿秀,你剛才看到的是一個假的顧宥真,真正的顧宥真英俊瀟灑,睿智無雙,運籌帷幄,決勝於千里之外,你把剛才那一幕忘了吧……

    儘管他內心小劇場再豐富,默默地跟在阿秀的後面,走了好半晌,終於憋出了一句,「我剛才……以為你要走過那片懸崖……所以……剛才那完全是個誤會……」那不是我平時的水平……

    可最後這一句,他真的講不出來,顯得好幼稚啊!

    阿秀回頭衝他一笑,「我挺高興的,你以後也要這樣保護我啊~」

    顧宥真摸摸腦袋,有點兒不好意思看她,然後低低的嗯了一聲,突然感覺自己剛才其實做的也不錯。對吧,阿秀這麼說,也是覺得他做得不錯吧!他的情緒再次高昂了起來。

    這段下坡路其實只是原來山脊的一個小分支,因為跟小龍脈不是一個方向,如今的情況反而比小龍脈要好上很多。

    顧宥真這次學乖了,先問清楚阿秀要朝哪邊走,然後走在了阿秀的前面,不停地用樹棍在地上戳動,怕哪裡土質不牢,兩人再摔下去。就這樣小心翼翼的,兩人終於到了那條小龍脈的盡頭。

    阿秀抬頭仰望,嘴巴都快張得掉下來了。

    顧宥真站在她的背後,看著她目光注視的方向,可是不就是一片普通的山崖嗎,「有什麼特別嗎?」

    阿秀惋惜地指給他看,「你看看,從這裡開始,往上,再往上,這像什麼?」

    像什麼?灰不溜秋的,「泥鰍?」顧宥真不太確定。

    阿秀回頭就送了他一雙大白眼,「這是一條龍脈,一條完整的小龍脈!你知道如今各處城市化的這麼利害,到處挖山填河、大修土木,一條完整的龍脈多麼難得嗎?」

    顧宥真雖然不懂風水,但是耿直boy還是勇敢地發聲了,「不太可能吧,龍脈,怎麼也得生氣盎然的吧,就這看起來,像胡亂堆積的垃圾山,怎麼可能是龍脈?」

    阿秀歎了一口氣,拿出那個簡易的指南針,大概看了一下方向,「你說得沒錯,這條龍脈,幾乎毀掉了。原本這條小龍脈從東山起,向洛湖延伸,游龍入水之勢,密雲不雨,蓄盡天時地利人和,這裡無論是居住或者選擇為墓穴,都是上上等之選,住在此處可延年益壽,逢凶化吉;如果葬在此處,可發子孫數代,隔代便可出北門南牙。但如今……」

    顧宥真想了想,「昨天那位阿姨不是說小南山已經荒廢了幾十年了嘛,那肯定不是近期才出問題的。一般會是什麼原因,會導致一條龍脈被毀?」

    阿秀的視線在山崖上一處一處游移,不放過任何一個可疑的地方,「一般來說,天災,突如其來的地震、累月經年的地理變化;或者人禍,大型的開挖或者破壞,都可以破壞一條龍脈……再有,就是風水師的手段。顧宥真,那邊……那邊山崖上,大概三米多高的地方,你看到了沒有?」

    「哪兒?哪兒?」顧宥真順著她手指的方向,「那邊好像有個東西。」

    「對。就是那裡,如果就整條龍脈來說,這裡就是龍脈最脆弱的地方,龍頭下面的咽喉,有人在那裡動了手腳。」阿秀興奮地往那邊跑了過去。

    兩人跑到山崖的下方,抬頭細看。

    光禿禿的山崖上,就那一處隆起,有些枯爛腐朽的枝叉堆積在那裡。

    「這是整個山都枯了,才看出來的。要是原來青山綠水的,枝葉茂盛,誰能看出來這裡有蹊蹺啊!」顧宥真原本想直接爬上去看看到底是什麼,可突然想起來剛才鬧的笑話,低頭問阿秀,「怎麼辦?要不要我爬上去看看?」

    阿秀搖搖頭,「別,能毀掉一條龍脈的東西哪裡那麼簡單,你小心傷到自己。你用木棍先捅幾下,把那些枯枝爛葉先弄下來再說。」

    顧宥真手中的木棍本來就挺長的,真好夠著那塊。沒幾下,就把那些陳年的腐朽都捯了下來。

    山崖上的東西終於露出了真面目。

    那個深深地插入山崖石壁內的東西,只有尾端露在外面。那尾部看起來像個漢字「月」,只是兩邊都是對稱的微微往外翹,可惜完全看不清是什麼質地。

    阿秀抬手,努力地感應了一下。那個東西嗡的一震,像夜鳴的劍聲。

    阿秀眼睛一亮,好東西啊,但是它的銳氣已經跟龍脈的生氣克化了太多,極為虛弱。

    「它居然會動。」顧宥真懷疑自己的眼睛。

    阿秀看著那個東西想了一會,突然抬頭朝顧宥真笑得甜蜜蜜的,「顧宥真,跟你借點東西唄。」

    「什麼東西?」

    「你把手伸出來。」

    「你要幹嘛?」顧宥真把手伸到她面前。

    阿秀抓著他的手看了看,髒兮兮的,她有點嫌棄,撩起衣服給他使勁兒擦了擦。

    顧宥真被這突如其來的溫柔整的有點受寵若驚,「不用了,一會找點水洗洗就好了,別把你衣服弄髒了……哎吆,痛,痛,痛,你咬我幹嘛?」

    阿秀一口下去,咬的又快又狠,血很快就淌了出來。

    「借你點血用用。」阿秀擠著他的傷口,讓血滴在自己的掌心。

    「好,好吧。」顧宥真有點欲哭無淚。

    血流地並不多,積在阿秀的掌心,大概一元硬幣左右的大小。阿秀用手指在他傷口上凌空畫了畫,血就停了。然後阿秀又低下了頭。

    「不會吧,還咬?」顧宥真怪叫,卻不敢縮手。

    誰知阿秀用唇覆在他傷口上,用舌頭輕輕給他舔了舔。

    顧宥真頓時結巴了,「不,不用了,我,我不疼了。你,你要是不夠,你再咬兩口也行。」

    阿秀噗嗤一聲笑了,「笨蛋。真不疼了?」

    「不疼了。」顧宥真臉紅紅的,兩眼都快溢出水來了。

    「不疼就好。你準備一下,爬上去,一會我喊拔,你就用力把那個東西拔-出-來。」

    「哦。」顧宥真有點戀戀不捨地把手縮了回去,然後脫掉了外套,開始往山崖上爬。

    那東西並不高,三米多的位置,幾下子就爬到了它的旁邊。顧宥真回頭看著阿秀。

    只見阿秀站在下方,用手沾著它的血,在空中比劃著。

    這是顧宥真第一次見到阿秀畫符,他的鮮血被阿秀纖細白嫩的指尖沾著,沿著她畫過的痕跡,就那麼不合邏輯地停留在了半空,漸漸的,一個完整而古怪的圖案懸浮在了半空中,開始緩慢地轉動。

    顧宥真兩眼睜得眼珠子快掉出來了,莫非他的血液有特殊功能,居然能浮在空中?

    阿秀口中不知道念的是什麼,聽起來像是古怪的歌謠。

    離他只有一尺遠的那個物件突然就開始猛烈地震動起來。

    顧宥真本能地往後一縮,那個懸浮在空中的血符就飛了過來,直接套在了那個物件上。

    血符越縮越小,那個物件掙扎地越來越厲害,竟然連山石都開始鬆動,一些小的碎石和土屑就開始往下掉落。

    阿秀看準時機,大喊一聲,「拔!」

    顧宥真一手就抓住了那個月字物件的雙橫部位。哇,好冰,而且它還在跳動。顧宥真索性放開扒在石頭上的另一隻手,兩手一起牢牢地握住了那個物件,雙腿在山壁上使勁一蹬,終於把那個物件拔了出來。

    而他自己也失去了支持,掉了下來。

    幸虧不怎麼高,他在空中使了個巧勁,平穩地落在了地面上。

    還未來得及大喘氣,他就被自己拔出的這個東西驚艷了。

    這是一把匕首,或者說是短刀。卻跟顧宥真見過的任何匕首和短刀都不一樣。

    它是左右完全對稱的一種結構,它的刀刃部分明亮如同秋水,寒白一片,其上隱隱浮動著符文,月字型部位竟然是它的把手,月字兩橫的部位才是真正的握柄,而月字左右兩側的延伸部位正好保護著手頸兩側,起到格擋的作用。

    這東西,簡直是近身格鬥的利器。

    「這不是中原的東西。」顧宥真非常肯定,「最起碼,肯定不是中原武術屆的東西。我從來沒有看過這個。」

    顧宥真將短刀遞到了阿秀面前。

    阿秀接過一看,伸手在手柄處一握,「這個恐怕是一個女人用過的東西,我的手握住正好,你的手放在裡面就有點擠了。」

    這柄短刀剛才在顧宥真手裡還老實,此刻到了阿秀手裡,又開始震動。

    不光是它震動,阿秀的腳下明顯感覺到了地面上也傳來了輕微的震動。

    「那邊,那邊還有東西。」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3-26 11:42 PM

044 小南山-4

    「還有?」這下顧宥真興致高了許多,這樣絕世利器,再來一打也不嫌多啊,「在哪,哪兒?」

    阿秀感覺了一下,「那個方向,往前,快!」

    顧宥真像豹子一樣,沿著阿秀所指的方向奔了出去,阿秀緊跟在他後面,「對,這裡是龍首範圍,快找。」

    這下可真的不太好找,這一塊是斜坡,積土和落葉枯枝將地面蓋了一層又一層,光憑目力,真的找不出來。

    但阿秀手裡的短刀卻給予了清晰的方位指示,阿秀感覺著它震動的方向,「那裡,就在那裡。」

    顧宥真隨手抓起地面上的一根枯枝,一招橫掃八方的棍法打了下去,將那一塊地面打空了老大一片。

    阿秀被激起的塵土嗆了個正著,「咳咳……」

    就聽見顧宥真驚喜地喊了起來,「找到了,咦,好像是刀鞘啊!」

    阿秀捂口鼻,慢慢走近,而顧宥真則用枯枝在那刀鞘的旁邊,小心地刨著。不一會,刀鞘就露出了半截。

    「哇,真漂亮。」顧宥真看著那小半截的刀鞘,簡直目眩神迷,立刻加快了手中的動作。

    「能碰嗎?」他確頭跟阿秀確認。

    阿秀將手中的短刀插-進了刀鞘,那刀鞘一聲輕鳴,好像久別重逢的歡呼,然後兩者重歸於一片寂靜。

    「怎麼回事?」顧宥真不太明白。

    阿秀抬眼看了看四周,「這裡就是龍首的位置,這柄刀的主人,用刀鞘釘住龍首,用短刀釘死龍脈最脆弱的地方,讓這條龍脈無處可逃,生機斷絕。可是幾十年前這麼做?她到底是想做什麼呢?如果是針對活人的,小南山本來就人跡罕見,出事了換個地方住就好了;難不成,她是針對誰的墓穴?」

    「那個一會兒再說。現在這個拔不拔?」顧宥真迫不及待地想把這柄短刀完完整整的弄出來。

    「拔。它已經消停了。」

    顧宥真伸手握住了刀鞘,使出吃奶的勁兒,才將那刀鞘拔了出來。然後直接用袖子在刀鞘上使勁兒蹭了蹭。那些浮灰積土被蹭掉了,露出了刀鞘的真面目。原來只能看到一點點,就讓顧宥真驚艷萬分,此刻刀鞘基本能看清了真容,引得顧宥真和阿秀一陣驚歎。

    那刀鞘不知道是用什麼材質做的,可能是玉石,碧綠晶瑩,其中宛若煙波蕩漾,彷彿一件活物。刀鞘的頂尖和鞘口部分是金黃色的金屬,鏨以細密的符文。

    「居然是件法物。」阿秀驚歎。

    「法物?」顧宥真抬頭剛想問法物是什麼,可目光順勢就落到了遠處,「哇,哇,哇……」

    他目光所及的地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有一些青翠的植物開始發芽,原本灰黑一片的山崖,居然就在幾個呼吸的功夫,開始有了綠色的生氣,「這,這簡直太神奇了。」

    阿秀也看到了,她略一思忖就明白了,「這柄短刀壓制了這條龍脈幾十年,但到底沒能徹底斷絕這條龍脈。它被我們起出,龍脈失去了壓制,裡面蘊藏的生機立刻就爆發了出來。」

    顧宥真看著這仿若科幻大片一樣的場景,喃喃自語,「我今天被徹底毀三觀了,怎麼辦?」

    阿秀拍了拍他的肩,「小伙,信我者,得永生,哈哈哈。」

    而在小南山深處,躺在地上等著阿旁懷和陸總返回的眾人們也聽到了一些不明動靜。他們紛紛或坐起或站起,往山谷裡面望去。

    一陣轟隆隆地悶響,漸漸清晰。

    關節炎小姐害怕地抓著高明生的手,「怎麼了?地震了?」

    高明生安撫她,「地都沒晃,哪裡來的地震。」

    「他們回來了。」還是靳南的聽力最好,聽到了山谷裡面傳來的腳步聲,很快阿旁懷和陸總的身影就出現了。

    兩個人像打了雞血一般,狂奔著向他們跑來,雙手揮舞著,「水,水……」

    關節炎小姐也聽到了,「他們說什麼?好像在說水,是嗎?」她高興地立刻從地上爬了起來,「他們找到水源了。我們有水喝了!」

    聲音越來越清晰,靳南瞇著眼睛向前走了幾步,阿旁懷和陸總的確在大喊「水」,但是這肢體語言怎麼有點不對啊,找到了水源,回來告訴他們一聲就好,至於這樣奪命狂奔一樣嗎?

    阿旁懷和陸總兩人的奔跑路線已經從溪谷的中間開始逐漸向溪谷的旁邊高處跑了,阿旁懷喊得聲嘶力竭,但是這麼久沒喝水,他的嗓子本來就啞得差不多了,靳南豎起耳朵,也只能隱約聽到幾個字,「……水……水……跑……」

    水?跑?

    什麼水,還需要他們跑著去喝?還是水會自己跑?

    靳南腦子飛快地轉動,突然,「kao……」他情不自禁地飆了一句髒話,伸手拉向地上還坐著的幾個人,「快起來,快跑,他們說的是洪水來了,快跑……」

    洪水?地上幾人統統傻眼。王瓏自以為幽默地來了一句,「大哥,你逗我們呢?從昨晚開始到現在,我們就沒見過一滴水,這會要是來洪水,我就把他們全干了。」

    誰跟你開玩笑,靳南都急了,「沒看見老阿和你們那位同伴狂奔的樣子嗎?他們都往高處跑了。趕緊起來。」

    眾人一聽,望向阿旁懷的方向,果然,阿旁懷看見靳南開始拉人,立刻就不往前面跑了,而是拉著陸總沿著一個斜坡開始往上面爬。

    kaokaokaokaokao……

    此刻也只有這個最乾淨利落的字能表達大家豐富的情感。

    眾人屁股底下頓時像被針刺了,從地面上彈了起來,跟在靳南的後面,沿著斜坡往上爬。

    剛爬了沒幾米高,山洪已經像奔騰地猛獸湧了過來。

    那水也不知道在哪裡困了多久,綠的發黑,腥臭無比,裡面也不知道夾雜著什麼東西,連帶著枯枝腐葉和山泥一起衝了下來,呼嘯著從靳南他們的腳下經過,一往無前,奔流而去。

    王瓏驚恐地喊了一聲,「真的是山洪爆發!」

    可是這太陽高掛,半個月都沒下過雨了,哪裡來的這麼大的水量?

    這小南山到底是個什麼鬼地方?

    靳南心裡嘀咕,回頭他要是向上級反應昨晚到現在發生的事情,上級會不會以為他工作壓力太大,精神失常了?

    山洪來得快,去得也快,大概半個小時以後,水勢已經平緩了下來,形成了一條美麗的山間小溪,那水深大約過膝,也就是很尋常的流淌的速度,彷彿半個小時前他們躺過的乾燥的地面和那曾經呼嘯而逝的山洪,都是他們幻想出來的。

    要不是高於水面的地方還留有腥臭的味道,靳南真的要懷疑這一切都是自己神經失常後的臆想。

    阿旁懷在不遠處和陸總小心翼翼地向他們靠近,中途,阿旁懷走到溪邊,用手試了試,淺嘗了兩口,就衝著他們喊,「靳隊,這是活水,應該可以喝的。」

    大家早已經渴得受不了,要不是剛開始的那水頭太噁心詭異,大家說不定早就撲下去喝水了,如今一看阿旁懷已經嘗過了,都忍不住沖了到了溪流邊。

    的確,如今的溪水清澈見底,嘗在口裡還有點甜,大家都忍不住喝了一肚子。

    就這喝水的功夫,阿旁懷和陸總已經回到他們這裡。

    靳南忍不住問阿旁懷,「發生了什麼?」

    阿旁懷看了陸總一眼,有點遲疑。

    陸總倒是直言不諱,「我倆剛才往裡面走了一段路,在山谷的深處就發現了一個幾乎乾枯的池塘,裡面倒是有點水,但是已經髒得完全不能喝了。可不知道怎麼回事,就聽到一陣悶響,那池塘裡的水就像瘋了一樣往上漲,我們一看不好,就立刻往回跑。」

    阿旁懷在一旁點頭,確認陸總說的一點沒錯。其實要他說,那池塘漲水的勁頭古怪嚇人,但此刻不能再引起靳南的其他想法,趕緊把這些人安安全全地都帶出小南山才是最重要的。

    「靳隊,水往低處流,這個應該是最安全的指示了,我們跟著水流走準沒錯。」

    靳南也不想再節外生枝,立刻同意了,九個人互相攙扶著,沿著溪流流淌的方向,向外走去。

    這次有了溪水和明確的方向,眾人雖然覺得飢餓,但心裡負擔輕鬆了很多,大約兩個小時以後,他們眼前漸漸開闊了起來,隱約可以見到洛湖的影子。

    突然有個脆生生的女聲響起,「爸!這邊!」

    阿旁懷聞聲望去,真是阿秀站在一處高地向他揮手,他高興地揮手,「這丫頭,怎麼找到這裡來了。咦,那個小子也跟過來了!」

    「爸,往這邊來,我聯繫了110,讓他們派船來接了。」

    派船?眾人不太明白,等爬山了阿秀所在的高地,才看到,原來高地的另外一側,居然就是一處淺灘,而遠處已經隱約能看到一些漁船的影子。

    高明生他們七個人總算把心放回了肚子裡,「這一夜,都能拍成恐怖片了。」

    眾人哈哈一笑。

    靳南在跟他們說話,但是卻留了一分神在阿旁懷他們那邊,只聽到阿旁懷聲音低低的,隱約能聽到,他是在跟阿秀講他們一路遇到的詭異的事情。靳南心中就有了一絲疑雲,他們工作的事情一向是不跟家裡人說的,老阿說得這麼清晰,只怕回去寫報告都未必能有他現在跟阿秀講的十分之一,為什麼要跟一個昨天才剛剛成年的小姑娘講得這麼仔細?

    110安排的船很快就抵達了這裡,將一行人都接回了東山的碼頭。

    阿秀站在碼頭上,沉靜地回望著小南山的方向,下個星期,等她把東西都準備好了,再進來一探究竟。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3-26 11:43 PM

045 小南山-終

    等到眾人安全返回,農家樂的老闆們也鬆了一口氣。

    乘著阿秀和顧宥真在樓上梳洗換衣,靳南還是忍不住問了農家樂的老闆娘,當他得知阿秀和顧宥真是早上才離開,這才相信了阿秀跟他說的,她和顧宥真只是沿著湖邊走,並未進山的說辭。

    到底只是一場有驚無險的風波,農家樂老闆們也不希望聲張,畢竟要是真的傳出去,很可能會影響生意。而對於靳南來說,這個小意外也不屬於他的管轄範圍,所以也就沒有出聲。

    隔天阿秀和顧宥真照常上學了,課間操的時候,班長瞄到了顧宥真手上的傷口,眼神頓時就不一樣了,他把顧宥真拉到一邊,「你小子行啊,人家爸爸都去了,你還敢下手!」

    顧宥真被他說得一頭霧水,「我幹什麼了我?」

    「你還裝,你手上的傷怎麼來的?」

    「阿秀咬的。」

    班長挑眉看著他,「阿秀幹嘛咬你?」

    「她……」顧宥真傻眼了,發現自己居然無話可說。

    「你小子果然禽獸。」班長表情複雜地盯著他,然後還是沒憋住,「說吧,你小子都幹了什麼?」

    「我,我什麼都沒幹!」

    班長的目光落在他的傷口上,「你什麼都沒幹,阿秀咬你咬地這麼狠?好吧,那麼阿秀對你都幹了什麼?」

    顧宥真頭一次感受到滿身是嘴都說不清。

    班長看他憋得滿臉通紅,很是羨慕地拍拍他的肩膀,「你小子……不過我還是得警告你,別太過分了。即使排名老被阿秀壓著一頭,也不能從這方面扳回來。」

    「我。」顧宥真氣急,可最終只能仰天長歎,他發誓,這個「罪名」不能白背了,總有一天,他得把它落實了。

    阿秀沒察覺到他那九曲十八彎的少男心事,她已經聯繫了陶道士和李同垣,列了必需品清單,讓他們去準備再進小南山。

    這次,她帶上了李同垣和阿旁懷,卻沒有告訴顧宥真。

    週六早上四點多的時候,他們三人就出發了,抵達小南山的時候,天都還沒亮。

    阿秀領頭,走在了前面。

    雖然只有短短的一個星期,但是整個小南山比以前可有生氣多了,地面上很多原先裸-露地方已經有了淺淺的草,沾滿了露水。

    阿秀握著天羅,只花了不到兩個小時的時間,就找到了那個山谷,

    阿旁懷根據記憶帶她走到了那個山谷深處的水潭,但此刻這裡已經變成了一處碧波蕩漾的小湖泊。

    阿秀站在潭邊望了望,那潭中心深不見底,「走,往那個方向走。」

    「為什麼去那邊?」李同垣問。

    阿秀道,「小南山裡十之八九藏了一個墓穴,而且這個墓穴肯定埋的不是普通人。你見過有人挑大墓會挑在水邊嗎?」

    李同垣畢竟年輕,家中傳下來的風水術,多是口頭相傳,真正實地探訪還是第一次。他認真地將阿秀講給的知識一一記下,那勁頭比阿秀上學都用功。

    阿旁懷在一旁看了發笑,姑娘雖有這一身的本事,但他倒是從來沒有過要想學風水的念頭,心態倒是最輕鬆的一個。

    他們三人繼續前行,終於在一處向陽的山坡上找到了。

    阿秀看到那幾乎已經被毀得只剩下一個石頭圈的石墓,以及旁邊已經完全被破壞的風水佈局,就知道自己找到正主了……

    星期一的早晨,阿秀渾身酸痛的趴在了課桌上。

    顧宥真滿臉疑惑地看著她這副模樣,覺得有點眼熟,腦中靈光一現,「你不會又去了小南山了吧?」

    阿秀驚訝地回眸,這帥哥什麼時候變成了她肚子裡的蛔蟲了。

    得,不用她說,光是她的表情,顧宥真就知道自己猜對了,他頓時就有種被拋棄的感覺,回頭看了一下周圍的同學,他壓低聲音,「你怎麼不喊我一起去?」

    阿秀眨眨眼,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客套話,想了想,也只好笑笑。

    顧宥真生氣了,扭過頭,拿起了課本架在書桌上,兩眼盯著書,不理阿秀了。

    不以阿秀為中心旋轉的顧宥真特別的明顯,低氣壓維持了一天,周圍只要稍微有點眼力的同學都看出了顧宥真生氣了,班長悄悄的過來問阿秀,「顧宥真怎麼了?」

    阿秀看著板著臉坐在座位上的顧宥真,笑得有點尷尬。等班長走了,阿秀輕輕用手肘碰了他一下,「別生氣了,晚上我請你吃飯,跟你說說我都發現了什麼。」

    顧宥真哼了一聲,沒答應也沒拒絕,可放學的時候,卻拖著自行車在校門外等著阿秀。

    一側是路過同學們充滿八卦的火熱眼光,一側是顧宥真「你不說清楚,我倆沒完」的架勢,阿秀只好厚著臉皮坐上了顧宥真的自行車後座。

    顧宥真沒有帶她去砂鍋店,騎著自行車七拐八拐地來到一個私房菜館,熟門熟路地要了個小包間,點完菜後,就雙手環胸雙目直直地瞪著她。

    阿秀輕咳了兩聲,擺弄了一下面前的筷子,「那個,我爸帶著我一起去的,所以不方便帶著你。」

    你爸要是能「帶」著你進去,還能被困在山裡一夜?顧宥真不接受這個答案,嘴唇抿的更緊了。

    眼看著多雲就要轉雷暴了,「好吧。」阿秀投降,換了一個說法,「我帶著我爸去,所以不方便帶著你。」

    這還差不多,顧宥真的身體這才放鬆了一些,「你發現了什麼?」

    「一個墓,一個被毀了幾十年的墓,整個墓被挖了個底朝天,墓主可能幾十年就被人挖墳拋屍,根本找不到了。但是不知道那柄匕首的主人跟墓主有什麼深仇大恨,毀了墓葬還不夠,可能是怕墓主虛晃一槍或者留了一手,索性連整條龍脈都毀掉了。」

    阿秀想起那石墓被破壞的痕跡,有點感慨,這兩者得有多大的血海深仇,連死了都不肯放過。她弄明白了小南山的問題所在,跟阿旁懷在東山島的農家樂又住了一晚,「我跟爸爸還特地去拜訪了島上的幾位老人,聊一聊東山島的往事。可惜在那個特殊的年代,一個家庭的傾覆簡直太常見了,根本找不到什麼太有用的線索。也只能放棄,沒法再查詢墓主的信息了。」

    顧宥真小朋友還是不說話,肢體語言很清楚表達了你不帶我一起玩,我很不開心。

    阿秀撓頭了,「我這不是都跟你說了嗎?」

    顧宥真哼了一聲,「兩天一夜的過程,你兩句話就完了,這能一樣嗎?」

    「我又不是去演盜墓筆記,能有什麼驚險刺激的過程啊?很枯燥的,又累人。」

    「哼。」

    阿秀沒招了,只好衝他笑,甜甜地笑。

    顧宥真看她全神貫注衝著自己眉眼彎彎,一副我的眼中只有你的樣子,好不容易崩了一分鐘冷臉,還是崩不住了。

    「你有什麼打算?我看小南山似乎已經恢復了一些,對風水師來說,一條龍脈不是特別難得嗎?」顧宥真問她。

    說到這個,阿秀還真有點舉棋不定,「小南山的風水雖然已經不再惡化,但是就像開車一樣,就算剎車,也得有一段時間,才能完全停下來。現在它對洛湖的整個影響還是負面的。要想調整好小南山的風水,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而她現在又是高中的關鍵時期,並沒有多少的時間能消耗在小南山。

    「它會有什麼影響?」顧宥真挺好奇的。

    阿秀撓撓頭,「最直接的,就是引起洛湖水質的變化,這會讓洛湖裡面的生態鏈產生惡性循環,這兩者之間會繼續互相產生惡性循環。就像蝴蝶效應一樣,我們都沒有辦法預測它最終會帶來什麼樣的惡果。」

    這個話題有點沉重,這時包間外面傳來敲門聲,是服務員在送菜。

    顧宥真揚聲讓她進來。可誰知道,服務員的後面還站了一個,就是他二哥顧宥懷。「二哥?」顧宥真有點驚訝,「你怎麼在這裡?」

    我倒想問問你小子怎麼會在這裡呢,這才高二,就敢泡妞泡到顧家根據地來了,這要是傳到家中長輩耳中,少不得他們這幾個單身的哥哥都得遭殃。

    顧宥懷不請自來,走進了小包廂,伸出右手到阿秀的面前,「我是顧宥真的二哥顧宥懷。」

    阿秀有點吃驚顧宥懷這麼慎重的姿態,不過想起來顧宥真曾經說過他幫自己在長輩面前掩飾的事情,明白他肯定調查過自己的底細,至於知道多少,那就不好說了。阿秀臉上浮現出一個溫婉的笑容,很禮貌地站了起來,伸出右手跟顧宥懷相握,「顧先生好。」

    顧宥懷聞言一挑眉,「要是不介意,可以跟宥真一樣,叫我二哥。」

    阿秀只是輕笑,「顧二哥。」

    顧二哥,二哥,兩者只差了一個字,可親疏卻感覺差了十萬八千里。顧宥懷心中微動,目光落在了顧宥真的臉上。哎吆,笨蛋,這麼久了,還沒把人追到手,白長了一張顧家最好看的臉。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3-27 07:07 PM

046

    顧宥真根本沒感覺到他二哥的腹誹,視線像激光一樣專注在兩人相握的手上。

    顧宥真雖然在同學的眼中是校園王子一樣的存在,可是在顧家,他可是在顧宥懷一路魅力放閃的壓力下長大的。

    他一向明白自己二哥的魅力,臉比自己更帥氣陽剛,體格比自己更健碩頎長,情商智商雙雙在線。顧家兄弟一起出門的時候,就他最招女人的目光。從小他就是以二哥為目標的,要長得像二哥那麼man,身材練成像二哥那樣好,事業像二哥那麼成功。可現在怎麼覺得二哥跟只開屏孔雀似的,那那都很礙眼。「二哥,你去忙吧,不用管我們。」

    「我沒事。」顧宥懷自來熟地拉了椅子坐下,「不介意地話,我們一起吃頓晚飯。」

    我介意,我很介意。顧宥真臉上寫滿了拒絕。

    可顧宥懷才懶得理他,這個傻小子,不幫他把點關,被賣了都不知道。

    阿秀當然不介意,顧家兄弟不管在哪種場合,都是妥妥的顏值擔當。

    如果說顧宥真的俊美勝在精緻的五官,那麼這位顧二哥則勝在了比顧宥真成熟十年的風流倜儻;顧宥真的身上是一種青澀的熱情,而這位顧二哥眼角眉梢則儘是男人狂野不羈的風情,每一個眼神每一個動作都在肆無忌憚地流淌著荷爾蒙,要是放在大唐朝,嘿嘿,得被那些貴女啃得連骨頭渣都不剩。

    這樣的秀色可餐,她腦子壞了才會拒絕。

    阿秀心裡這麼想著,眼神中不免就帶了點調侃的意味,饒是顧宥懷也被她看得有點發毛。

    顧宥真看著這兩人明顯不是很「正常」的眼神,心裡跟貓抓的似的,怎麼感覺以後還得防火防盜防二哥的節奏呢?

    「來,來,吃菜,吃菜。」顧宥真藉著給兩人夾菜的機會,動作幅度大地都恨不得把自己豎在桌子中間,以隔斷兩人的視線。

    這孩子,把他當賊防呢……顧宥懷被他弄得相當無語。

    顧宥懷今天穿的是標準的西裝三件套,可西褲包裹著的大長腿一點也不受限制,他長腿一伸,使了個巧勁兒在桌下一勾,一招勾踢掃堂,就把顧宥真給卷坐下了,他似笑非笑地看著顧宥真,「我還從來沒有見過我家小真這麼熱情待客。」

    顧宥真沒料到自己二哥下手這麼狠,下盤一個不穩,結結實實的一個屁墩,砰的一聲,摔在了椅子上,疼得五官都移位了。

    「小真?」這麼女孩子氣的名字,阿秀眼波一轉,看著顧宥真那張帥臉已經囧得都不敢看她了。

    「嗯。」顧宥懷一副婆婆給新媳婦講兒子囧事的八卦模樣,「他是我們家老小,平時……」

    「二哥,二哥,吃菜吧,吃菜吧。」顧宥真快絕望了,端著盤子就往顧宥懷面前送。

    顧宥懷兩句話就讓顧宥真消停下來,坦然地享受著弟弟無微不至的關懷,「阿秀,謝謝你上次的幫忙。」

    阿秀雖然臉上的笑容無懈可擊,可是比起跟顧宥真在一起,這樣的笑容客套疏離了很多,「不客氣,我跟顧宥真是同學又是同桌,幫同學一個小忙,算不上什麼。」

    顧宥懷哦了一聲,上次在省體育館他跟阿秀沒有說過話,可今天光是這開場的幾分鐘,就覺得這姑娘四平八穩,說起話來滴水不漏,他家宥真在同齡孩子裡也算是鳳毛麟角了,可是跟這姑娘一比,鮮嫩透明得簡直就像冷盤裡的小水蘿蔔。而且很明顯,這個阿秀還是他家宥真的初戀,初戀就碰上了這樣一位姑娘,漂亮聰明還有一身好手段,也不知道是他家宥真的幸運還是不幸。

    小情侶一起吃飯撞見了男朋友的家人,阿秀居然一點激動或者過度的熱情都沒有,這代表什麼,代表他家宥真費了這麼大的勁兒,也不過是朋友之上,戀人未滿。要想拿下這種姑娘,除了把顧宥真全搭進去,一個人換一個人,沒有其他辦法了。

    不過目前,兩人似乎還沒發展到這種程度。那麼就先把阿秀上次的人情還上了,小情侶之間不虧不欠,才能有個純潔美好的發展開端啊,涉及了太多的利益,說不定還會起到反作用。

    「對你來說是小忙,但是顧家卻不能因為這個就真的當件小事沒發生。若是我開張支票,反而顯得既沒誠意又缺風度。你說吧,有什麼事情,只要二哥能幫上忙。」

    阿秀很欣賞他這種一事歸一事的態度,「不知道顧二哥是做哪一行的。」

    「他做房地產開發、安保系統、物流……。」顧宥真立刻就把他二哥的老底托出來了。

    你這個沒出息的傢伙,這胳膊往外拐的姿態也太明顯了,顧宥懷一個眼刀就甩過去了。

    顧宥真討好地笑笑,忙給他夾菜。

    「顧二哥,」阿秀有點遲疑,「我如果想收一塊地,要怎麼弄。」

    「你要投資房地產?」顧宥懷被嚇了一跳,這姑娘手裡嫁妝很豐厚啊!

    「不,」阿秀其實自己也沒想好,「那塊山地,不太適合用於房地產開發,而且前期這幾年最多也就只能種點桃樹什麼的。根本就是個燒錢的玩意兒。」

    「砸錢你還要收那塊地幹什麼?」顧宥懷不明白。

    顧宥真卻明白了,「你要收小南山?」

    阿秀其實自己也沒想好,剛才聽到顧宥懷做房地產,腦子裡也是突然就冒出來這個想法。小南山的風水對洛湖肯定會造成負面的影響,按道理說,這屬於天災人禍,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但是如果就這麼放任不管,她又實在過不去自己心裡那道坎。做與不做,這是一個她自己的原則問題,「那塊山地,風水壞掉了,但是因為獨特的地理位置,很可能對洛湖產生很大的影響,如果我能夠做主的話,最起碼能把一些危害減到最低。」

    顧宥真簡單地在一旁補充了一下小南山的情況。

    顧宥懷頓時對阿秀刮目相看,沒看出來,這姑娘還有點悲天憫人、路見不平的俠義之風。

    但是薑還是老的辣,顧宥懷眼珠一轉,「如果小南山目前的狀況這麼不好,那麼可以按照荒地的政策,看是否可以向相關部門申請開發,可以用於耕種、林業、休閒莊園、養老院、家庭農場等。如果情況特別糟糕的話,到時再向政府申請一些荒地開發和環保補貼,後期投入費用可以用土地進行抵押貸款,錢生錢那還不是簡單的事。要是實在不夠,要不要二哥幫你投點資?」

    顧宥懷就這麼一會兒,腦子裡已經整理出一整套的投資方案。小南山,小龍脈啊,光聽名字就知道很牛叉。對洛湖有影響,只要對小南山沒影響就行啊,而且宥真剛才提到小南山已經進入恢復期了,再加上有阿秀這麼個厲害的人物在,肯定出不了風水的大問題。

    阿秀眼睛瞪地大大的,果然術業有專攻,她再聰明,那也不是無所不能,最起碼顧宥懷轉眼間冒出來的一環扣一環的商業計劃,就不是她的專長,不過即便是她自己投資,也得找專業的人來做,還不如就扔給顧宥懷了。

    再說了,她主要的目的是讓小南山不要成為一方禍害,至於生財,顧宥懷既然肯出這份力,那麼這就是他的福報,「行,那就請二哥費心,看看需要多少錢?我盡量籌措,要是不夠,就請二哥幫忙。」

    顧宥懷哈哈一笑,「就衝你這聲二哥,這事包在我身上了。」

    顧宥真看著顧宥懷爽朗的笑容,又是自豪,又有點失落。

    吃完飯後,顧宥真堅持用自行車送阿秀回家,阿秀笑笑,跳上了他的車座,然後跟顧宥懷揮手道別。

    顧宥真沉默了一路,一直到阿秀家大院的門外阿秀下了車,準備跟他告別,顧宥真才低聲開口,「阿秀,我二哥,是不是挺厲害的?我跟我二哥比起來,是不是差得很遠?」

    阿秀站在他車把手的旁邊,安靜地看著他有點緊張的臉,想了想,「這樣比較會鑽進死胡同啊。顧宥真,你已經很出色了,你二哥是大家眼中成功的典範,可是肯定有大把比你二哥更出色的人。再說了,沒有人天生就是那樣的。相信你二哥也有過跟你一樣的年紀,一樣的心境,一樣對未來抱著美好的憧憬。肯定栽過無數個跟頭,有過無數次的挫折,吃過各種各樣的虧,才有今天的風光無限。你去問問你二哥,他最得意的事情,肯定不是他此刻站在什麼位置上,而是他一次又一次在拚搏中勝利的過程。要不,人喝醉的時候,為什麼總愛想當年呢?」

    阿秀抬起手,輕輕拍了拍顧宥真的肩膀,笑著說,「世界是他們的,也是我們的,終究還是我們的。小伙,要享受成長的過程。終有一天,我們都會很厲害的。」

    顧宥真看著她,眼中的光彩和笑意像煙花一樣盛開,「我也一直這麼認為的。」

    哎呀,簡直太可愛了,阿秀眉眼彎彎,忍不住用手摸了摸他的腦袋,「小伙,加油!」

    顧宥真嘴角一彎,憋不住的甜意就湧了上來,他感覺臉頰有點發燙,忙使勁一踩腳踏板,自行車一下子竄出去老遠,「晚安,明天見!」

    阿秀笑出了聲,看著他遠去的身影。是的,顧宥真,你的哥哥現在是很出色,不過我不是見證或雕琢他成長的那個人啊!

    所以,你一定要好好努力,長成你最出色的模樣,不要讓我失望。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3-27 07:08 PM

047

    事實證明,在如今的這個社會,有一樣東西比風水術見效更快,那就是金錢。

    有錢不但能使鬼推磨,有錢還能使磨推鬼。

    等到高中最後一個暑假到來時,顧宥懷不但拿下了小南山七十年使用合同,而且還申請到了一堆政府津貼,環保的,科研的,某種合作基地的。一堆的紅頭文件看得阿秀全是蚊香眼,自從會考政治科目結束後,她再次感受了這種折磨,通篇的漢字,卻是兩廂生厭。

    與之相反,顧宥真卻對那些東西熟悉得相當快,在顧宥懷親自指導和帶領下,顧宥真以一種驚人的速度、低調地成長了起來。

    阿秀不太明白為什麼同樣一份政府文件,她看完就覺得長篇累牘,辭不達意,通篇廢話;但顧宥真就能從其中挑出重點,並轉化為可行性極高的津貼申請方案。阿秀琢磨了很久,她只能將其總結為一種雄性的生存本能。政治,跟她這種人永遠格格不入。

    好吧,她還是老老實實地畫她的小南山規劃圖,告訴他們哪裡適合種花種樹,哪裡適合建樓蓋屋,哪裡適合車道蜿蜒,哪裡適合挖塘造湖。挑個良辰吉日,破土動工。

    至於錢的問題,顧宥懷只收了她五十萬,卻給了她小南山綜合項目有限公司一半的股份。阿秀覺得自己出得太少,但據顧宥真說,雖然項目已經動土了,但是她那五十萬還躺在賬上,根本一分沒動。而顧宥懷完全是空手套白狼。

    這種春風化雨般的生財手段,完全勝過一個高級的五鬼運財大陣了。

    阿秀自此對顧宥懷佩服地五體投地,只覺得顧宥懷隨身自帶$型光環。另外也暗暗提醒自己,自確認了自己不適合政治之後,再次確認自己也不適合玩經濟。人貴在有自知之明,她日後還是老老實實地做她的茶館老闆娘吧。

    這個假期她和顧宥真幾乎都住在了小南山的農家樂,顧宥懷很大方地包下了一家農家樂作為工程基地。

    對於阿秀來說,不用每日花上三四個小時往返省城,而且還可以島上避暑,當然再好不過了。阿旁懷點頭之後,她就收拾了點衣服住到了島上。

    對於顧宥真來說,從枯燥的題海中跳了出來,由二哥手把手地教著,一個嶄新的世界終於觸手可及,每天遇到的都是些不同的人,做些不同的事情,晚上回到島上,還有阿秀偶爾給他準備晚餐或者宵夜,這小日子過得簡直像天堂一樣。

    而陶道士在問明白阿秀對於小南山的規劃之後,眼珠子一轉,就包袱款款的帶著小陶傑和李同垣一起來到東山島住下了。面對阿秀,他義正辭嚴,他們倆要跟著先生做風水實踐,還有什麼比親自參與打造一個大型風水陣更能鍛煉和提升風水師的能力。

    而對外那些客戶,他則神秘兮兮地透露,師門發現了一處風水勝地,歡迎日後前往此處短住療養。搞得一夜之間,顧宥懷的房地產公司銷售熱線都被打爆了。

    小南山的規劃中,的確有療養基地和養老院這一塊,可是那些都是沒有產權的。顧宥真想了想,就問他二哥,「我們不賣,我們只提供短租服務,時間從半年到五年不等。借鑒服務公寓的方式,行不行?」

    行,怎麼不行!顧宥懷一臉欣慰的望著顧宥真,誰說顧家只出武夫的?瞧瞧他家小真,這才一個暑假而已,已經學會動腦子了。賣房子,那可是一錘子買賣,可是租借,嘿嘿,只要小南山的名號打出去,到時想要租住的人,不搭上人情和人脈,你以為光用錢就能解決問題嗎?我們顧家是缺錢的人嗎?別說,顧宥懷已經直接把阿秀歸屬到顧家人的範圍之內了,不作外人考慮了。捨不得顧宥真,套不著阿秀啊。

    可能是日子實在太新奇,食物實在太新鮮,也可能是阿秀偶爾秀一手的廚藝太出色。一個假期後,顧宥真的個子已經串到了一米八五,從背後看上去,幾乎跟顧宥懷分不出來了。

    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酷熱的溫度還沒有退去,高三的上學期終於要開學了。

    開學的第一天,顧宥真就受到了深深的打擊。

    每年的高考,總會有些學生,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選擇復讀。對於省一中來說,偶爾會有復讀生的出現,但一般都跟強化班沒關係。可今年特別的地方在於,有一位復讀生是副校長的獨生女。副校長親自找了路班頭談話,拜託他好好照顧自家姑娘。

    路班頭原來覺得也沒什麼,班裡本來就單著阿秀一個女生,再來一個正好作伴。

    路班頭把人帶進了班級,在早讀上一宣佈,立刻就指著班級裡多出的一張桌子,「阿秀,你以後和秦子茜就坐在這裡。」

    顧宥真覺得晴天一個霹靂卡嚓就劈在了自己頭頂上,一直到阿秀開始搬書本他都沒反應過來。

    阿秀看著他一臉被拋棄的懵圈樣就有點想笑,無奈地聳聳肩。其實她也不想搬,現在跟顧宥真坐在最後排,時不時還可以偷個懶,看本小說什麼的。但是路班頭是特別用心地照顧秦子茜,安排的位置靠近前面黑板,而且還在教室的正中間。完完全全就在老師的眼皮子底下,什麼小動作都不能做。

    顧宥真傻眼地看著阿秀就這麼瀟灑地搬走了。他的眼光往前面一掃,坐在他前面的男生都不矮,一旦直起腰,跟一大片樹林一樣,他連阿秀的頭髮都看不著。

    討厭,顧宥真磨著牙,恨不能把這位校長家的大小姐直接給丟出去。

    而阿秀看到這位秦子茜的第一眼,心裡就歎了一聲。這姑娘的臉拉地長長的,一臉笑容都沒有,下巴微仰著,眼皮耷拉著,典型的世界中心人格。阿秀偷偷翻了白眼,怎麼都高三了,還有這樣一番「奇遇」。

    這位秦大小姐因為父親的關係,從幼兒園起就備受各路老師的關懷,像這種復讀被安排進強化班上課的事情,對她來說是再正常不過了。可問題在於,她對特殊待遇熟悉,可是對強化班的進度是完全不熟悉。她的成績本來在普通班就屬於中游水平,早就適應了老師一道題從基本知識點開始講,每個過程和細節不停地重複的上課方式。而強化班的講解,卻是一整套卷子下來,普通題目老師基本略過不講,稍有難度的題目,老師講知識點和解題思路;只有遇到大題,老師才會從頭到尾講一遍。同一張考卷,普通班老師得講兩節課,而強化班基本上就是半節課到一節課的時間,講完之後,老師會習慣性的來一句,「誰還有問題的,請舉手。」

    秦子茜原來還準備舉手問問,可是一看老師問完後,已經隨手拿起了另外一張考卷準備講解,心中頓時明白,老師恐怕也沒有預料到真的會有人舉手問問題。

    這會要是她舉手,豈不是班裡都知道她的程度跟不上了,於是秦子茜沒有吭聲,卻在自習課上,推了推阿秀,「阿秀,這題我不會,你講給我聽聽。」

    對於阿秀,她是知道的。穩壓顧宥真一頭的黑馬轉學生,聽說來自單親家庭,父親只是個普通的警察。爸爸特地跟她說,讓班主任安排她倆坐一起,這樣有什麼問題,也好問她。所以秦子茜毫無心理障礙地就開口了。

    阿秀看了她一眼,這位小姐,你請人幫忙講題,能不能帶個請字,我這是欠你的嗎?不過算了,這才來第一天,一點也不理她,倒顯得自己小家子氣。

    阿秀耐著性子,給她把那題講了一遍,可講完了發現她根本有聽沒有懂,於是只好把每個相關的知識點都拎出來給她講一遍。

    秦子茜這下聽懂了,還挺高興,「對,你就應該這樣講嘛,像你剛才那樣講,我怎麼能聽懂?」

    阿秀聞言吃驚地眼睛瞪得老大,感情這講不好還有罪了。

    秦子茜卻沒看阿秀的表情,直接把卷子翻了個面,「這題,這題,還有這題,你都給我講講。」

    坐在她們身後的班長有點看不下去了,他咳了一聲,「秦同學,如果有問題,一會老師過來,你可以問老師。一節課只有四十五分鐘,阿秀已經花了二十多分鐘給你講題了,我相信她還有不少作業沒做完呢。」

    秦子茜不樂意了,回頭雙眼一翻,「至於嘛,不過就讓她講了一道題,同學之間問點問題難道不是很正常嘛,要這樣護著嗎?」

    阿秀無語問蒼天,直接轉了身,不想理她了。

    「唉,你怎麼不講了。有沒有同學愛?年級第一就瞧不起人?」秦子茜把臉拉得老長,「不過就只給我講了一道題,浪費我這麼多時間才聽明白,你這什麼水平?」

    班長也愣住了,周圍的同學也愣住了,強化班的女生不多,但走這樣風格的真的是一個都沒有。

    秦子茜一看大家都沒話說了,冷哼了一聲,「說得好像我欺負人一樣。既然是一個班的同學,互相幫忙解答問題,難道不是應該的嗎?」

    阿秀火了,我只是懶得理你,你還真把我當包子捏了?阿秀剛要開口,只聽到教室後面傳來咯吱一聲,椅子在地面上滑動的聲響。大家回頭一看,顧宥真已經站起了身,朝這邊走了過來。

    秦子茜還是第一次這麼近看顧宥真的真人,一時心跳地有點快。

    誰知道顧宥真走到了她們桌子旁邊,一把就扶住阿秀的胳膊,「起來。」

    阿秀一愣,站起了身。

    顧宥真將她輕輕拉出了位置,然後從課桌裡拉出書包,直接把課桌上阿秀所有的東西都收拾了起來,然後推著阿秀往後走。

    這是把阿秀又搬回去了!?

    同學們一臉看好戲的表情,段然他們幾個已經開始吹口哨了。

    秦子茜黑著臉,她敢欺負阿秀,但哪裡敢去招惹顧宥真,一來她是知道顧家背景的,二來顧宥真的脾氣可是全校聞名的,於是只好憋著一肚子氣轉身坐好。

    班長望著她的後腦勺,不禁搖搖頭。請神容易送神難,班頭這下可有得頭疼了。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3-27 07:09 PM

048

    班長在自習課下了之後,就去給班主任通風報信了。

    路班頭萬萬沒想到這才不到一天的時間,這位秦大小姐就引起班級裡面這麼大的反彈。但是這事要是處理不好,還真的很麻煩。

    路班頭心裡嘀咕著,腋下夾著考卷,臉上一片平靜,踱著四方步慢慢地走進教室。

    看見被顧宥真塞在最牆角里邊的阿秀,他不由得一陣偏頭痛。別的班,家長變著法子想讓孩子的座位靠前靠中間,可偏偏他班裡這兩隻,總是恨不得有多遠閃多遠。唉,都說人心散了隊伍不好帶,這智商太高老師搞不定的隊伍也不好帶啊~今天這個台階要怎麼下呢?

    誰知道校園小霸王顧宥真頓時給了他一個驚喜,「路老師,阿秀的眼睛有點遠視,坐太近了看不清。」

    這,這理由也行?

    同學們聽得紛紛側目,掩嘴偷笑,這理由簡直可以跟阿秀不做假期作業的理由並列搞笑榜第一了。

    阿秀看了顧宥真一眼,心想你也真能扯淡,臉上卻配合著,連連點頭。

    路班頭已經知道了原委,他雖然不願意得罪秦校長,但是更不願意因為這個而把年級第一給搭進去。他笑笑,「好吧,那阿秀就還回到坐回原來的座位吧,有哪位同學想要往前面調一調的?」

    看熱鬧的小腦袋們,瞬間黑了一片,只剩下了頭頂,沒人願意跟他對視。開玩笑,高三了,除了阿秀跟顧宥真那兩個變態,誰都覺得時間不夠用,哪裡來的美國時間去伺候秦大小姐,今天自習課的那番話,大家可是都聽到了。

    班頭看了一圈,心裡有數,「那麼先這樣吧。以後有需要再調整。下面考試,這可是某某某中學的高考模擬卷子……」

    秦子茜臉黑得像鍋底一樣,但是畢竟這是班主任,她也沒有白癡到要跟老師頂上,大不了回家向爸爸告狀,自然有爸爸來處理。

    放學之後,顧宥真拉著阿秀去吃晚飯。阿秀看著他就笑,「你這睜眼說瞎話的功夫什麼時候練成的?我什麼時候成了遠視眼了?」

    「理由有時就是個面子工程,有就行了。」顧宥真給她劈開快餐的筷子。「你看班頭這台階下的,不是happy happy的。」

    阿秀挑眉,什麼時候顧宥真這個小清新變得腹黑了,「這話是你二哥說的吧。」

    「當然。」顧宥真一臉義正辭嚴的樣子,「這麼黑雞湯負能量的話,怎麼可能是我說的。」

    (遠在小南山的顧宥懷突然打了噴嚏,莫名覺得自己的膝蓋有點疼。)

    「再說了,那位秦大小姐,誰愛伺候誰去伺候,反正按你的脾氣遲早得翻臉,晚翻不如早翻,省的跟她生氣。她爸爸就是校長又怎麼樣?省一中還等著你給學校披紅掛綠呢,誰能拿你怎麼樣?」

    不得不說,顧宥真這一個暑假長進實在是大,又或者說,顧宥懷這個「污染源」危害太嚴重。顧宥真現在對人情世故的進步當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

    而且事實證明,顧宥真的預測是對的。

    第二天秦子茜再來上課時,態度就低調多了。她昨晚回家告狀不成,反被自己父親給教育了一頓。

    「姑娘,你長長心吧!你以為我把你送進強化班,只是為了能找個給你講題同桌嗎?你要是需要輔導,可是不管你需要哪科的老師,爸爸都能給你安排。爸爸把你安排進強化班,一個是因為強化班的老師質量的確比其他班好,另外一個就是這些孩子都是人精,個個前途無量,爸爸是希望你能有機會結個同學情誼,以後走上社會說不定哪天就能用上……」秦子茜肚子裡腹誹著,誰稀罕跟他們交結,但既然她爸不肯撐腰,她也只能消停一些了。

    脾氣不是一天養成的,自然也不可能一天就改了。在強化班,幾乎沒有人願意跟這個開口就非得壓你一頭的大小姐說話,秦子茜對於強化班自然也沒有任何的好感。平日裡,別的同學都准點到校,她偏磨磨蹭蹭,很多時候都是早讀開始了一半,她才慢慢悠悠地晃過教學樓前的空地。

    那些因為遲到被風紀老師罰站在教學樓前的學生們自然就不服氣了,有些脾氣爆烈的,就指著秦子茜問風紀老師,「老師,為什麼她天天來得比我們都晚,卻什麼事都沒有?」

    秦子茜下巴一揚,輕蔑地掃了那些學生一眼,目中無人地徑直路過了。

    風紀老師也是相當無語,但是又能怎麼辦呢?

    顧宥真從窗口看到這一幕,劍眉一挑,心裡就有了主意。

    因為高考作文的多樣性,而且出題時越來越向時事靠攏,為了提高學生們對時事的敏感,以及提高議論文的水平,所以全校的高中生必須訂閱一份《某某時報》,而這份報紙以犀利的文筆針砭時事而出名,對於社會不平現象或者國際糾紛,向來嬉笑怒罵,入骨三分,毫不留情。

    結果,半個月之後,《某某時報》上就刊登了一篇小雜文《校長的女兒》。全校的語文老師都沒有想到這天天往下發的報紙裡會藏了這麼個大雷。不到半天,全校都轟動了。

    《校長的女兒》的作者給自己起了個筆名叫「仰望者」,用輕描淡寫的口吻描述了校長女兒的一系列特權,比如天天遲到無視風紀老師的飄逸姿態,強入強化班要求同學給自己解答問題的言辭,平日裡高人一等的姿態和所有老師「平靜」的姿態。但是通篇文章一句評價或者責怪或者諷刺的詞語都沒有,就是簡簡單單的一篇清水文。唯一的點睛的地方在於,校長姓q。

    強化班一幫學生捧著報紙悶笑地簡直快抽筋了。沒錯,這篇只有三塊豆腐乾大的文章,本身什麼點評都沒有,可是編輯在下面用了半幅的版面進行全方位的剖析和攻擊,從校園特權、對學生身心的全面影響等等方面,毫不留情地冷嘲熱諷。這可是國家級的口舌刀筆,一句話都能戳死人的,更何況是半幅的版面。

    秦副校長原本不知道這件事,跟他比較好的同事自然也不好意思在這事上給他觸霉頭。可是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學校那麼大,領導之間哪裡能沒有個競爭。

    結果當天晚上例會的時候,一個跟秦副校長一向不對付的學校領導,給每個座位都準備了一份報紙,然後就開始敲桌子發言了,「都說校園風氣,作為一個育人育德的地方,如今出了這種事情,都鬧到了國家級的報紙上去了,我說某些同志,是不是也該注意一下影響……」

    秦副校長看到滿會議室的異樣眼光,卻是一頭的霧水,拿起了報紙一看,不由得血氣上湧、眼前發黑,差點沒暈過去。這不用別人說了,這半幅的編輯點評的文字,每個字都像一個大嘴巴,扇得他暈頭轉向。

    事後,對於強化班的影響,就是秦子茜就像她突然到來的那樣,又突然消失了。據說是轉到了其他的學校。多出來的那張課桌,被同學們哄笑著給抬回了學校的倉庫。

    而對於秦校長來說,則比較慘了些,努力了很久的晉陞位置落到了那位跟他過不去的學校領導手裡,雖不至於牆倒眾人推,但誰都是上趕著熱鍋灶。半年之後,秦校長只能走了教育局一位領導的路子,調到了其他的學校去了。

    路班頭把那份報紙折的整整齊齊地收藏了起來。事後,他無數次拿出來翻閱,真的是感慨萬千。他心中最大的嫌疑人,當然是顧宥真,這小子一個假期不見,感覺心眼跟個頭都長了不少。但是再仔細想想,班級裡的那些混小子們似乎每個都有可能。一個高三學生的匿名作文,居然扳倒了一位副校長,說出來,誰會信呢?唉,總結一下,第一,孩子務必要教育好,不能坑爹;第二,莫欺少年窮,快要出山的小老虎的牙口可比老掉牙的老虎們厲害多了。

    阿秀卻沒有路班頭那麼糾結,秦子茜離開之後,她跟顧宥真一起吃飯的時候,就笑問顧宥真,「那篇文章是你寫的吧?」

    顧宥真一臉淡定,「得有證據啊!」

    阿秀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我又不是審訊犯人,要什麼證據。」

    說完就埋頭吃飯,倒是顧宥真憋不住了,伸著腦袋湊過,「那我給你出氣了,你高不高興?」

    阿秀看著近在眼前的美顏,忍不住心跳漏了一拍,這小子,怎麼越來越好看了,但是還是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高興。」

    顧宥真臉色微紅,「那有沒有點獎勵?」

    阿秀被他問愣住了,不會是自己會意錯了吧,可是顧宥真眼中的認真、緊張和羞澀都不容她錯認,她嗔道,「想什麼呢?」

    顧宥真不答應,他二哥說地對,阿秀太聰明,有的時候就得單刀直入,開門見山,不能兜圈子。

    阿秀最後沒辦法,只能推開他,低聲道,「有獎勵,先欠著,等高考結束的。」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3-27 07:09 PM

049 命中注定的人

    高中的最後一個學期,阿秀的生活相對單調了很多。

    因為是高考前的關鍵時刻,即便是一向心寬的阿旁懷同志也很不幸地患上了高考家長綜合症,為了杜絕一切節外生枝的可能,連給陶道士和李同垣授課都改成了一個月一次,小南山工程也只能一個月去現場一次,至於任何的出門給人看風水的業務更是被完全的,徹底的禁止。

    學校的氣氛已經夠壓抑的了,阿旁懷同志的緊張情緒還充斥了放學後的時間。阿秀雖然不至於很緊張,但是也被悶得頭上快長毛了,好在每日還有賞心悅目的美景(顧宥真)以供消遣,以及顧宥真不時帶來學校的小南山的各種資料和進度消息能讓她鬆口氣。

    就這樣日復一日,那似乎漫長又枯燥的半年,轉眼即逝。

    六月的高考如期的來臨。

    三天的高考,阿秀輕輕鬆鬆地拿下了。在走出考場時,她還是有了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即便是學業對於她來說,並沒有太大的壓力,但是高中整體的那種彷彿呼吸都帶著壓迫的緊張氛圍,對於她這種對氣場特別敏感的體質,還是有很大影響的。

    顧宥真比她出來的還早,正站在教學樓前衝她揮手,而他的旁邊已經圍繞了好幾個分在這個校區考場的同班同學。

    阿秀走向他們,老遠就聽見他們大聲說著要如何如何地開始放肆玩樂,不由得抿嘴一笑。

    班長雖然年少,到底還是比大家老成一些,「行了行了,都趕緊回家,別忘記明天回學校對答案估分。」

    大家嘻嘻哈哈地摟在一起,彷彿寒冬臘月一樣,根本不在乎頭頂上那個快把人烤化了的火熱的太陽,死活不肯散。

    班長無奈地揮揮手,「一個假期呢,夠你們黏糊的了,趕緊回家報個信,別讓家人擔心。沒看見顧宥真和阿秀嫌棄你們這些大燈泡嗎?」

    「班長說什麼呢?」「你們趕緊散了吧!」阿秀和顧宥真的聲音同時響起。

    眾人聞聲哈哈大笑,對著他倆擠眉弄眼。

    顧宥真這會的心情比高考急迫多了,才不理會他們呢,輕輕地扶了阿秀一把,「我們走吧,熱的一身臭汗。」

    可誰知道,出了校門,阿旁懷就在外面眼巴巴地等著阿秀呢。

    顧宥真都快哭了,卻也只能硬著頭皮上前跟阿旁懷打招呼,然後無奈地看著阿旁懷領著阿秀揚長而去。

    阿旁懷從車的後視鏡裡瞄了頹喪的顧宥真幾眼,哼哼了兩聲,「姑娘,不上大學,不准談戀愛!」

    阿秀驚訝地回道,「這麼快,我離上大學只有兩個月了。」

    阿旁懷目光瞬間直了一下,姑娘這刀補得真準!「那也不管,反正不上大學不准談。」哼,叫你想啃我家小白菜,得到我批准了嗎?

    阿秀看著阿旁懷一臉凶神惡煞的「孩子氣」,哈哈大笑起來。

    第二天,所有的學生都回到了學校進行對答案。顧宥真一邊算著自己的,一邊瞄著阿秀的,「怎麼樣?大概多少分?」

    阿秀沒怎麼認真算,「大概,怎麼也有七百吧。」

    顧宥真就一個勁兒的笑,阿秀奇怪,「你笑什麼?」

    顧宥真輕聲道,「我估計最少也得這個分數,我們倆一起報考ts吧?」

    阿秀沒有一口答應,「可是我想報的是建築系啊!」

    顧宥真認真地望著她,「ts的建築在國內絕對是一隻手裡面的,考慮一下?」

    「嗯……」阿秀眼睛轉了轉,「可是北京風沙大啊,天氣又乾燥,對皮膚不好!」

    顧宥真苦著一張臉,「那你準備報哪裡?我要跟你報一樣的。」

    阿秀失笑,「別孩子氣了,這個可不是鬧著玩的。」

    顧宥真低頭低聲地嘀咕了兩句,似乎在說誰跟你鬧著玩。

    阿秀遲疑了一下,「顧宥真,不然你把你的生日和時辰告訴我吧,我給你看看,你報哪裡比較適合。」

    「這也能算得出來?」顧宥真有點驚訝。

    阿秀點點頭。

    「你早說啊,這個還不簡單,我的生日是……」

    顧宥真還沒有說完,突然被阿秀制止了,「顧宥真,你要想好,生辰八字不能隨便告訴人的,對於有些人來說,知道了生辰八字,你的一生對他來說就沒有秘密了。」

    「比如說?」顧宥真看到了她臉上的遲疑,輕聲問道。

    「比如說,你人生所有的軌跡,甚至,若是有心,還可以篡改掉你的人生。」阿秀的聲音很輕很輕。

    顧宥真看著她的眼睛,沒有遲疑,拿了一張白紙,寫下了自己的生日和出生時間,推到了阿秀的面前。

    阿秀卻沒有第一時間去看,她抬起手,遮住了那幾行字。這是一個誘惑,如果她看到了,即便此時不去推算,以後可能也會忍不住去推算吧。而這樣,會在她和他之間帶來什麼樣的牽扯嗎?

    顧宥真輕聲說,「在你的面前,我不需要有什麼秘密。」

    阿秀咬了咬唇,拿起了筆……過了一會,「顧宥真,你應該會去到北方,去到你想去的那所大學。」

    「那麼你呢?」顧宥真微微壓低頭,想看到她的眼睛,「你會不會去跟我一樣的地方?」

    「我不知道。」阿秀將那幾張紙折了起來,抬眼與顧宥真對視著,「因為我是棄嬰,被扔在了孤兒院的門口,是爸爸收養了我,所以我根本不知道自己真正的生日和時辰。」

    這是顧宥真第一次聽她說起她的身世,很是驚訝,忙轉移話題,「那,你還能看出什麼?」

    阿秀卻將那幾張紙撕得粉碎,抬眼戲謔地看著他,「我還能看出你的初戀在什麼時候,什麼時候會碰上桃花,什麼時候結婚,什麼時候有外遇……」

    顧宥真被她說得臉微紅,「我不信,你要是能推算出我的初戀在什麼時候,我就相信。」

    阿秀笑,「真的能算得出來的,甚至我能算到具體哪天,你別鐵齒了,我一會兒就把你的生辰忘掉,不會偷偷看的……」

    「我不信,你算!」顧宥真堅持著,然後把自己的生日和時辰又寫了一遍,推到了她的面前。

    「算就算!」阿秀心想既然你都不怕我揭老底了,我就算給你看。

    顧宥真就側著身子看著阿秀在紙上畫著一個奇怪的表格,然後像做數學題一樣,慢慢往下推算……最後阿秀拿筆在紙上一圈,下巴微揚,「你的初戀是在兩年前的九月開始的,那是你人生紅鸞星第一次出現的時間……」

    阿秀說著說著,就想到了什麼,聲音就弱了下去,她就覺得這個時間怎麼好像有點熟悉。

    顧宥真臉紅地快要滴血了,「對,那年的九月,我第一次遇到你……」

    呃……阿秀覺得自己的臉瞬間燙得嚇人,這是,這是被表白了嗎?她這算不算挖了個坑把自己埋了?

    阿秀伸手摸了摸自己滾燙的兩頰,那溫度,比掌心還燙。她做賊心虛一樣,忙把手放到了桌子下面。誰知道顧宥真的左手立刻就從桌子下面伸了過來,一把牢牢地抓住了她的右手。

    這是兩人第一次真正的手拉手,都覺得對方的手快要把自己點燃了。顧宥真微笑的眼睛中帶著緊張,流淌著無法錯認的熱烈情意,「你能不能告訴我,我的初戀會不會我命中注定的那個人。」

    紅鸞對天禧,這是正宮的命盤好吧!

    阿秀的心不知道是甜蜜還是緊張,感覺都快不能呼吸了,而顧宥真的那張臉居然還越靠越近。她忙低頭看自己剛才推算的命盤,咦……

    她咳了一聲,使勁掙了掙被顧宥真握著的手,卻沒能掙開,於是她故作生氣地說,「反正你這一輩子都生活在桃花盛開的地方,能不能成為你命中注定的人,就看你的態度怎麼樣了。」

    是的,顧宥真命中注定很有女人緣,但是顧宥真同時又是夫妻恩愛,百年好合的命格。可她偏要給他敲敲警鐘。

    顧宥真就笑了,要是到這會他還聽不出看不出阿秀的意思,他才是真的笨蛋呢,「放心。」他悄悄地移動著手指與她十指相扣。

    阿秀轉過臉去,不看他。一來是兩人靠得實在太近,二來,也怕顧宥真看到她眼裡的心虛。

    顧宥真不光自己桃花多,正宮的那位,桃花也很多啊,呵呵,呵呵呵……

    「喂,喂,喂,我說兩位,你們這個《我的眼中只有你的》遊戲能不能停會?我這都站著半天了,你們至於連一眼都不看我嗎?」段然氣憤地站在他倆的桌子旁邊嚷嚷。

    阿秀忙在桌子下面掐了顧宥真一下,顧宥真這才鬆開了手。他轉頭看著段然,「什麼事?」

    「嘖嘖嘖……」段然搖著頭看著他倆,一臉羨慕嫉妒恨,「你倆反正也有身份證了,要不把另外一張證也扯了得了,看得我們眼都瞎了。」高考也結束了,早戀已經超越了訴訟有效期了,同學們開起玩笑來更加肆無忌憚。而且這兩人紅著一張臉,柔情蜜意地都快滴出水來了,說不是那種關係,誰信啊!

    「什麼事?」顧宥真雖然心裡正高興著,但是這是專屬於他和阿秀的甜蜜,他可不願意滿天下的廣而告之。

    「大家的意思,反正成績怎麼樣,心裡都有數了。等到真正放榜了,說不定都各自有活動了。所以想在填報志願之前,多聚一聚,你倆要不要參加?」

    顧宥真直接點頭,「好,只要時間能配合上,我們參加。」

    段然很不忿,「瞧你這一家之主的得瑟樣,你能做主嗎?就不聽聽阿秀意見?」

    阿秀突然笑著來了一句,「我聽他的。」

    艾瑪,段然覺得頓時受到一萬點的暴擊,這對可惡的傢伙,還給不給他們這些單身狗一些活路了。話說,大學生活快點來吧,他也要交給女朋友,整天秀恩愛,閃瞎他們的眼睛。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3-27 07:10 PM

050 我們的夢想

    應該說高考過後的這個假期是人生中最輕鬆、最瘋狂、最肆意的一段旅程。就像剛剛破繭而出的那些可愛的小生物,掙脫了很久以來束縛著自己的壓力,暫時也不需要考慮以後可能面對的風雨,只是單純的欣喜和狂歡。

    省一中的同學們從剛開始的簡單聚會,發展到了大狂歡。同學們輪流做東,有錢的單獨請客,經濟不好的,就聯合一起做東,那將近二十天的時間,他們居然幾乎將省一中所在區的著名飯店給「檢查」了個遍。從剛開始的各班單獨行動,到後期有意識的安排在同一家酒店,進行大串聯。

    高考前很多連啤酒都沒喝過的同學開始人生的第一次紅白黃「三種」全會,紅的,紅酒;白的,白酒;黃的,啤酒。喝完了吐,吐完了再喝。

    酒桌上,他們開始學會了合縱連橫,從耿直一口悶到開始摻水耍花槍;從害羞青澀連看一眼都不敢,到喝多了拉著小手,竟無語凝噎。

    反正都要各奔東西了,有些憋在心裡很久的話,此時不說,更待何時。

    相對於女生的矜持,喝多了的男生才不管那一套。顧宥真被班長他們拉著去隔壁桌拼酒,隔壁桌立刻就有個男生竄了過來,跑到阿秀旁邊坐下,臉紅紅的,也不知道是喝多了,還是緊張,「阿秀,我是三班的某某某,同校三年,哦,不,是兩年,我其實,我其實很……很欣賞你。你看,我們都畢業了,那個,我敬你一杯酒吧,哎,你別擔心,我喝酒,你喝口飲料就行。」

    阿秀剛開始被嚇了一跳,結果一看這個男生比她還緊張,端著酒杯的手一直在發抖,那酒杯裡的酒都快撒掉一半了,她不由得一笑,端起了杯子,淺淺的抿了一口橙汁。

    那個男生激動地眼圈都紅了,端起那杯白酒,一口全干了,然後,然後撒腿就跑……

    阿秀看著他比兔子躥地還快的背影,啞口無言……

    顧宥真也很無語,他自以為已經公告地很明顯了,來吃飯的時候,阿秀是坐的他的自行車後座,進出也是兩個人一起,連座位,都是一直坐在一塊的,難道這樣還不明顯嗎?

    (小樣,你這連拉手都偷偷摸摸的,搭個肩膀都不敢,哪裡看出來明顯了?)

    班長在一旁努力墊著腳,摟著顧宥真的肩膀,「你啊,大方點,人家就是過來敬阿秀喝杯酒,而且只要阿秀喝點飲料就算心意到了。就是同學情分,大方點啊。」

    顧宥真有點鬱悶,都說他招惹女生,可是到現在也沒見到哪個女生單獨來找他喝酒的,但……算了,男人,大方點,這些隱秘的少年情懷,反正也沒有敢真正動手的。咦,這紅酒怎麼又酸又澀的,真難喝……

    可是有的事情真的是從開頭就不能放鬆啊,很多觀望著的男生一看顧宥真難得的大方,立刻蜂擁而至,此方唱罷我登場,竟然排成了隊要向阿秀敬酒。這些到底是隔壁班的男生,顧宥真一生氣,直接把門堵了,也就解決問題了。

    可是晚上喝完,跑去唱卡拉ok的時候,強化班喝的有點多的一位同學,居然直接坐到了阿秀的旁邊,「阿秀,我要跟你說……」

    阿秀瞄了一眼臉已經黑了的顧宥真,笑得有點尷尬,「好啊,你說吧。」

    「阿秀,我要跟你說……」

    「行,你說。」

    「阿秀,我要跟你說……」

    都是一個班的同學,班長他們已經起哄地強行把顧宥真壓制在了沙發上,一堆人在顧宥真的身上疊羅漢,就等著這位同學告白,結果二十分鐘之後……

    「阿秀,我要跟你說……」他居然都沒換詞!

    旁邊的幾位女同學已經笑得前仰後合,花枝亂顫。

    阿秀看著他像個孩子一樣拉著自己的裙角,還是不停地嘀咕著「阿秀,我要跟你說……」無奈地歎氣。在省一中兩年了,她都不知道自己的人緣原來這般好。

    其實高中的少男少女們,真的是花一樣的夢啊,青澀乾淨美好,即便是顧宥真,整天一副男朋友自居的樣子,其實到現在,也不過四下無人的時候,才敢拉拉她的手,就這樣,還得臉紅個半天。要是阿秀覺得他很可愛的時候,摸摸他的頭髮或者臉,他簡直能冒煙了。

    每天的聚會還在進行著,各大高校的招生代表已經提前跟這些頂尖的優秀生家庭開始接觸,阿秀有一天唱完k回家,居然還有某個大學招生辦的人在阿家跟阿旁懷聊天。

    是的,擇校志願已經開始排上了日程。顧宥真不用說,基本就是ts大學了。而阿秀被他天天十八種理由的勸說,也很動心。雖然沒有點頭,卻也沒有拒絕。

    成績放榜的那天,路班頭笑得差點沒仰過去,阿秀和顧宥真以相同的總分並列n省理科狀元,各大高校的招生代表立刻開始對顧阿兩家進行攻關。阿秀和顧宥真推說這些都有大人做主,跑出去繼續玩了。

    這天,他們約好了一起去吃火鍋,然後再唱k。這家火鍋店相當的熱門,必須等人到齊了才能進入,而在門口等著同學們到來的阿秀隨手拿起來一份服務員用來墊東西的舊報紙,那還是上個月末的一份報紙。

    「5月29日,洛湖水因嚴重污染,爆發藍藻,致使以水美聞名的洛湖幾乎在一夜之間成為一潭死水,水體變色,腥臭難聞,沿湖數個城市數百萬名居民飲水困難,生產生活受到嚴重影響……n省所在湖區超過洛湖流域面積的40%,其污染治理工程對整個洛湖治理工程起到舉足輕重的作用。近年來,洛湖流域內工業和生活點源污水每年向洛湖的排放量達到53億噸,使得洛湖變成了一個巨大的泔水湖,在默默忍受了幾十年之後,終於借助藍藻滋生全面爆發……」

    新聞的旁邊配搭著洛湖的湖域地圖,而在那地圖的右上方,小南山的地理位置清晰可見。

    阿秀整個人微微僵了一下,捏著報紙的手指無意識地輕輕的磋磨著。

    「阿秀!」顧宥真在櫃檯那邊高聲地喊她,「人都到齊了,我們進去吧。」

    阿秀立刻把手裡的那張報紙放回了原位,笑著走了過去。

    成績都出來了,強化班考得都不錯,所以大家的興致都很高。席間大家紛紛討論起想要填報的大學。就有人問,「哎,兩位狀元,你們倆這是準備報哪裡?ts?b大?不用說,顧宥真的志向我們早就知道了,肯定是ts,那阿秀你呢?」

    顧宥真得意又神秘地笑了。

    「切~夫唱婦隨,顧宥真,你不許得瑟!這對虐狗的壞傢伙,今天絕對不能放過他倆。」學業得意就算了,居然頂著高考高壓線,還把女朋友追到手了,是可忍孰不可忍,灌他!

    可偏偏有人還找事,「顧宥真,要是阿秀想報考的不是ts呢?你怎麼辦?」

    顧宥真被灌得有點酒意上湧,毫不遲疑地回答,「那我就跟著她啊,她去哪裡我就去哪裡。堅決不給你們這些壞傢伙可乘之機!」哼,真當他喝多了,這小子前幾天也找阿秀喝酒了,他都在黑名單裡記著呢!

    阿秀被他說地有點不好意思,臉紅紅地看著眾人,可愛的讓人心都化了。

    眾人只覺得潑頭蓋臉毫無防備地被塞了一碗狗糧,紛紛感慨,「怎麼好白菜都被豬拱了!」

    顧宥真藉著酒勁兒,把腦袋往阿秀頭上輕輕一靠,挑著眉說,「你們這是嫉妒!」

    呵!眾人怒了,唱k的時候,專挑著顧宥真一個人灌,連阿秀說情都沒用。

    最後,顧宥真不得不裝醉,才能脫身。

    散場的時候,班長留到了最後,「阿秀,要不要我幫你把他送回去?」

    原本假裝睡覺的顧宥真立刻坐了起來,努力晃了晃腦袋,「我沒事,阿秀送我回家就好了。」

    「你小子!」班長又好氣又好笑。

    阿秀忙扶著他,「沒事,班長,我給他二哥打電話了,他二哥一會就來接他。」

    顧宥真嘟著嘴,一臉委屈地望著阿秀。

    班長翻了個白眼,這無時無刻不在放閃的一對,真是讓人心裡不平衡,「那行,我先走了。」

    阿秀扶著顧宥真也離開了ktv。旁邊有一條小河,顧宥真喝得有點多,阿秀就想讓他吹吹風。他腳下有點踉蹌,阿秀只好扶著他,顧宥真趁機一把從背後抱住了阿秀,將腦袋擱在她的肩膀上。

    顧宥真的聲音帶著點微醉的沙啞,還有點酒味的溫熱氣息,輕撫在阿秀的腮邊。

    「阿秀,你知道嗎,我總覺得這兩個星期的生活美好的像做夢一樣。一想到我們會一起去北京,一起進大學,每天雖然在不同的院系,但是可以一起吃飯,可以天天見到你,我心裡就特別的踏實。週末的時候,我可以陪你去逛街,去看電影;過不了多久就是秋天了,我們可以去水庫釣魚,去郊外摘桃子,去爬長城,去滑草,去烤全羊。等過了大一,我們就可以在學校的附近租一個房子,你做飯那麼好吃,每週做一次就行了,我負責洗碗拖地打掃衛生。等我們一畢業,我們就結婚……」

    等說道最後兩個字的時候,顧宥真的聲音甜蜜的幾乎低不可聞。

    阿秀的睫毛微微地顫抖著,有一滴晶瑩剔透的眼淚無聲地墜落了下來,消失在了夜色裡。

    顧宥真緊緊地摟住她,將她鑲嵌在自己的懷裡,臉頰緊緊的貼著她,「阿秀,好不好?好不好?」

    「好。」阿秀沉默了很久,終於給了他一個答案。

    那一刻,顧宥真的心情像煙花一樣燦爛。

    得到了阿秀的答案,顧宥真在填報院校時根本沒有任何的猶豫就選了ts。而其後的所有活動,他跟阿秀兩人形影不離。大家要尋找阿秀的方式就是,第一,尋找到海拔超過一米八的顧宥真,第二,順著顧宥真的視線,第三,發現阿秀。

    所有跟這兩人一起吃過飯的同學,都暗自發誓一上大學就要找個男/女朋友,然後在大學時候的聚會把對方帶上,甜蜜放閃,以報今日之仇。

    終於到了發放錄取的日子,顧宥真騎著自行車就回了省一中。進了校園之後,認識他的同學和老師都紛紛給他打招呼,「恭喜啊,顧宥真,進了ts。」

    顧宥真笑著感謝。

    光榮榜前的人一堆一堆的,顧宥真沒有著急往裡擠,而是在外面等著。這時,段然從人群裡擠了出來,「恭喜啊顧宥真,你進了ts,不過,你不是說阿秀會跟你一起進ts嗎?為什麼阿秀被錄的是n省大學?」

    顧宥真一瞬間只覺得整個人墜入了一處無底空間,腦中一片空白……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3-27 07:10 PM

051 理由

    顧宥懷喝得微醺,腳下有點發飄地步入了顧家大院。卻看見練功房的拐角處圍了一群人,正鬼頭鬼腦地往練功房裡張望著。

    顧宥懷靠在牆上,在夜風裡稍微清醒了一會,這才走了過去,給那些兄弟一人一個腦沖,「幹什麼呢?鬼鬼祟祟的。」

    顧宥川忙把他拉過來,示意他往裡看,「看看,小真怎麼了?」

    顧宥真一個人坐在練功房一角的一疊墊子上,手裡拿了一堆的報紙在看。

    顧宥川低聲說,「從中午到現在了,午飯和晚飯都沒吃。從家裡庫房裡翻出來一堆報紙,就跟傻了一樣,在那裡翻來覆去的看。」

    「看報紙?這小子抽啦?今天不是發錄取通知的日子嗎?難道沒考上?」顧宥懷皺眉。

    「考上了,ts。學校親自打報喜電話到家裡來的。」顧宥川立刻排除他的懷疑。

    「那是怎麼回事?」顧宥懷奇怪,這孩子今天之前整天高興的跟要當新郎官似的,讓人看著就礙眼,怎麼說變就變,「你們沒問?」

    「問了,他不肯說。」顧宥川一臉無辜。

    「切。」顧宥懷鄙視地看了這些兄弟一眼,連套個話都不會,「趕緊散了,我去找他聊聊。」

    顧宥懷推開門,走了進去,在顧宥真的身邊坐了下來,「說吧,怎麼了?」

    顧宥真不吭聲。

    這樣的顧宥真真的很少見,顧宥懷皺眉看著他,「今天之前還好好的。今天唯一的大事,就是錄取發榜,你沒問題,難道是阿秀出了問題。」

    顧宥真沉默了一會,「阿秀被dn的建築系錄取了。」

    「dn大學,不錯啊!咦,不對,你前兩天不是還說阿秀跟你都報了ts?怎麼會被dn錄取了?」顧宥懷吃了一驚,酒意頓時散了很多。

    「她應該是瞞著我報了dn。」顧宥真低聲道。

    哎,什麼情況,小情侶鬧掰了?顧宥懷忙完,「你倆吵架了?」

    「沒有。」顧宥真悶聲道,「我從早上知道了消息,還沒有去見她。」

    顧宥懷鬆了口氣,旋即又疑惑不解,「為什麼不找她問個清楚。」

    顧宥真把手邊的那些報紙慢慢地整理著,「我怕我一時著急會跟她吵起來。既然錄取通知都發下來了,這已經不可以改變了。我不想跟她吵架把一切弄得更糟糕。再過一個月,我們就會一南一北隔地那麼遠,我怕……」

    顧宥懷看到了他已經微紅的眼眶,不禁有些動容,「你就這麼喜歡她?」

    顧宥真嗯了一聲。

    顧宥懷看了他許久,長歎了一聲,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家這個傻小子,喜歡人家喜歡得連吵架都捨不得,這目前兩人還沒什麼實際進展呢,就這樣了,這將來可怎麼得了?「那你跟我說說,你坐這兒都坐了大半天了,都想些什麼呢?」

    「我在想她為什麼不選擇ts,而是瞞著我選擇dn。」顧宥真回答。

    「不會吧,」顧宥懷吃驚地瞪大眼睛,「你這還沒吵架呢,就開始幫她想理由。不,我說小真,這個小兩口再甜蜜也得有個立場,像你這樣還沒開始吵架就心跟胳膊肘都歪到那邊去的,我還真沒見過!」

    顧宥真白了他一眼,「你沒有女朋友,不會懂的。」

    piu~一箭穿心,顧宥懷很想把自己的那些風流韻事拿出來擺現一下,不過再一想,那種露水情緣似乎跟這種純純的少男少女的愛戀有點本質的不同,只好摸摸鼻子,忍了。「好吧,你說,你想了半天,想出來什麼理由了嗎?」

    顧宥真拿起了一份報紙直接遞給了顧宥懷,上面頭版頭條正是報道洛湖的藍藻爆發的新聞報道。

    顧宥懷的腦中瞬間開始連線,「藍藻,洛湖,治理,小南山……的風水?難道她是因為這個才留在了n省?」

    「應該是。」顧宥真的聲音很失落。

    「那既然你都給她找到理由了,過去問問不就完了。」顧宥懷奇怪。

    「可是她完全可以告訴我,這樣我也填報dn,我們就可以再一起了,為什麼她要瞞著我呢?」

    顧宥懷也無解,唉,望著這個偏心已經偏到十萬八千里外的幼弟,他放棄地搖搖頭,拍了拍顧宥真的肩膀,「還是去當面問清楚吧。反正都這樣了,抓緊在一起的時間,嗯!」

    在阿家,阿旁懷特地請了一天的假,專門等著放榜的消息。在得知了姑娘以高考狀元的成績被dn錄取了之後,阿旁懷就一直處以興奮的狀態,拿著電話不停的打,把每個親朋好友都通知了一遍。等到嗓子都說啞了,才發現天都黑了。

    他走到客廳一看,姑娘今天居然沒有下廚做好吃的,只是下了兩碗麵條,這是怎麼了,「姑娘,你不高興?」

    阿秀坐在沙發上看著那兩碗麵條發呆,聞言抬起頭來,「不是。」

    「那你發什麼呆呢?dn大學不好嗎?那招生辦的人說了,你四年的學費全免,還提供獎學金什麼的,多好啊!」

    「是挺好的。我一直想報考的就是建築系,而dn的建築系底蘊很深,環境也不錯,沒有那麼浮躁,又在本省,我不用離家太遠;t大最懂工業最懂市場,有德國血統,參入實踐的機會很多,但是我不是太喜歡那座城市;而ts是泰山北斗,畢業生往往會有龐大的人脈和市場,但是很多的畢業生都會出國,我以後並沒有打算要出國;所以選擇dn是最合適的……」

    阿旁懷被她一番話說得暈頭轉向,根本有聽沒有懂,「是啊,不是挺好的嗎?」

    阿秀強行擠出一個微笑,但最終還是垮在了臉上。

    阿旁懷就是再遲鈍,也看出姑娘有心事了。「姑娘,你到底怎麼了?不能跟爸爸說說?」

    阿秀抿抿嘴,半晌才抬起頭看著阿旁懷,「我答應顧宥真選擇ts,但是卻瞞著他報了dn。」

    靠,又是那個想啃他家小白菜的臭小子,阿旁懷簡直想鼓掌,瞞得好!瞞得妙!瞞得呱呱叫……ai~不過姑娘情緒這麼低落,難道也喜歡那個臭小子?說起來,那個臭小子成績也不錯,人也挺聰明的,身體結實,身手也不錯,長得也不錯,禮貌也不錯,好像拿來當女婿備選,還說得過去……

    「那你為什麼要瞞著他報dn?」

    「我……」阿秀欲言又止,這時阿家的門鈴響了,阿旁懷站了起來,打開門一看,門外站著的就是顧宥真。

    「叔叔,我想找阿秀說點事。」顧宥真很平靜,但是神情中還是難掩失落。

    要是按照阿旁懷往日的脾氣,早把顧宥真轟走了,不過剛得知這小子被自己姑娘給擺了一道,阿旁懷突然覺得這小子也挺可憐的。

    客廳裡的阿秀聽到他的聲音忙站了起來,她早就預想過顧宥真得知後會是怎麼樣的反應,也做了無數的心理建設,但當直面顧宥真的這一刻來臨的時候,她還是心慌意亂。

    顧宥真看了看她,然後對阿旁懷道,「叔叔,我跟阿秀出去說點事,一會就送她回來。您放心。」

    阿旁懷看著他平靜的表情,心裡斟酌了一下,將身體讓開了一點,「行,早點送她回來。」

    下了樓之後,顧宥真讓阿秀走在了前面,阿秀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好低著頭,順著路一直向前走。

    兩人沉默地在夜色中走了好一會,終於來到一條小河邊。顧宥真一把拉著阿秀,「我們去那邊坐一坐吧。」

    阿秀沒有掙扎,跟著顧宥真在河邊的台階上坐了下來,可是這樣一直沉默著也不是個事,阿秀終於開口,「顧宥真……」

    「我知道你為什麼選擇了dn,是因為小南山和洛湖,對不對?」顧宥真開了口。

    阿秀很詫異地睜大了眼睛,「你怎麼知道的?」

    「雖然我不懂得推算命理,但是結合前因後果分析問題,我還是能做到的。」顧宥真轉頭看著她,看到她糾結在一起的手指,不禁伸手過去,給她一一解開,然後與她十指相扣,「我看了一下午的報紙,查了一下午的資料,我很想說服自己,你這樣做是錯的,是沒有意義的。洛湖的環境問題,是多方面的,工業的、生活習慣的、環保的,洛湖的問題不是你引起的,也不是你能解決的。你這樣把我們倆拆開,為了洛湖做的這一切都不值得。」

    阿秀嘴巴微張地看著他,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

    顧宥真認真地回望著她,「但是我就想起了你對小南山的態度,那樣的一個破山頭,你因為預料到它可能會產生風水上壞的影響,就願意賠錢進去調整它的風水。同樣,如今洛湖爆發出了大的環境問題,你同樣可能想盡著一份力,所以留在了n省,所以才報考了dn大學。」

    哇,全中了,阿秀輕輕地呼出一口氣,自從報考了dn之後,她心裡一直都有很大的壓力和內疚,沒想到顧宥真居然不需要她說,自己全都想清楚了。

    「對,顧宥真,你都說對了。」

    「我倒是沒想到你這麼有大愛!」顧宥真平靜地說了這麼一句,聽不出是讚美還是嘲諷。

    阿秀心裡一緊,既然都說到這裡了,她也就實話實說了,「顧宥真,我不像你想像的那麼聖母,甚至可以說,我覺得命運是不可逃避的,所以對某個人的榮辱得失,我向來看得並不那麼重。洛湖是有問題,但是這麼多年了,它一直在臨界的狀態徘徊,而小南山的風水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這不是只影響到一兩個人,這會影響到數百萬人,沒有一個人的小氣運能跟自然的大氣運相抗衡。就像我曾經說的,蝴蝶煽動了翅膀,卻不知道最後會引起怎樣的風暴。小南山就是那只蝴蝶,我不能放任它不管。我知道個人的力量是有限的,我也沒有想說要一力承擔起洛湖治理的問題,我想做的,只能幫他們取下最後那根稻草,我會量力而行的。可是現在洛湖的情況已經很緊急了,恢復小南山風水的任務刻不容緩,也不是一天就可以完成的。這個過程需要兩到三年,甚至更久。所以,我才會決定留在n省。」

    「那麼你為什麼不告訴我?我可以不報ts,跟你一起留在n省,我們一起上dn。」顧宥真問出了自己一直想不明白的關鍵,他無數次自問,到底是不是阿秀其實並不喜歡自己,亦或者是其他的原因,所以阿秀才瞞著自己。

    「顧宥真,因為我害怕失去你。」阿秀突然緊握住他的雙手,「你此刻命運的軌跡,是你會去到北方上大學,那麼將來我們才會在一起。如果因為我留在了n省,而導致你也留在了n省。生命其實也是一種選擇,你在此刻改變它,它就在將來改變你。每一個決定,都會有它的代價,我怕,將你留下來的代價,就是將來失去你。」

    顧宥真一時不知道該有什麼反應,「所以,為了將來我們能在一起,現在你就把我一腳給踹了?」

    阿秀看著他一臉的不可置信,這些天的委屈也泛上心頭,「我說的都是真的,你愛信不信。不相信,我們就分手好了。」

    「你都沒承認過我是你男朋友呢,怎麼分手?」顧宥真好笑。

    「好吧,我現在承認你是我男朋友了,現在給你個機會把我踹了吧!」

    「不要。」顧宥真眼中帶著笑,「好不容易才名正言順的,我才不要分手。反正就四年,我都想好了,每逢節假日,我就過來看你,假期我們也可以在一起。這樣的話,我們每年至少能在一起四個月的時間,那時候我們……」

    阿秀耳中已經聽不清他在說什麼,可是此刻的心情真的特別特別開心,怎麼辦?她看著顧宥真一張一合不停說話的嘴唇,腦子一熱,就吻了上去。

    顧宥真啞了,垂眸看著貼著自己的阿秀,剛才自己說到哪裡了完全想不起來,在阿秀微紅著臉撤退的時候,他才反應過來,剛才那個溫熱的、輕柔的、軟軟滑滑的是什麼?是阿秀的吻嗎?「你,你親我!」

    阿秀眨眨眼,恢復了往日的狡黠,「對啊,小伙,我會對你負責任的。」

    「你,我以後不在,你不准對別人這樣,不准對他們笑,不准亂親人,不准摸他們的腦袋,男的不行,女的也不行……」顧宥真覺得自己都快冒煙了,天哪,他在胡說八道些什麼……

    「知道了。」阿秀甜甜地看著他,「還有什麼要交代的?」

    呃,真要命,他腦子裡快成一團漿糊了,他的目光只能盯在阿秀微微嘟起的紅唇上,怎麼都挪不開!管它什麼交代呢,顧宥真一把摟過了阿秀,把她抱到了自己的腿上,捧著她的兩頰,甜蜜地吻了下去……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3-27 07:11 PM

052 分別與新的開始

    在顧宥真離開n省之前的這段時間,跟二哥報備之後,他一直陪著阿秀住在了東山島。

    在看阿秀做小南山規劃圖的時候,他發現阿秀在裡面設計了一系列唐朝風格的建築,「這是什麼?」

    「我的茶館啊!」

    「為什麼不開在城區?」

    「那樣客人多,我懶。」

    呃,好吧,「那我以後努力賺錢養家。」顧宥真寵溺地摸了摸她的頭。

    阿秀回頭衝他粲然一笑。

    顧宥真突然靈光一現,「那麼你也給我設計個房子,我以後把辦公室和公司也放在這裡。山清水秀的,多好啊!」

    阿秀也伸手摸摸他的頭,「看你表現。」

    顧宥真凝視著她認真畫圖的背影,心中還是有些感慨,如果他們春遊不來東山島,是不是就不會來到小南山,那麼阿秀此時,是不是已經開始打包行囊,跟他一起北上?是否這就是阿秀所說的命運?如果真的像阿秀所擔心的那樣,只要他們將來可以在一起,這每年的兩個學期又算什麼呢?他笑了笑,彎腰緊緊地貼在阿秀的身後,把腦袋靠在她的肩上,看她畫圖。

    「咦,」阿秀嫌棄他,「你很重哎。」

    顧宥真摟著她的腰不肯放,「不要,我也就只能再抱幾天了。」

    「……好吧。」

    雖然每天都很甜蜜,但是這樣的時光也是很有限的。阿秀要教陶道士跟李同垣很多風水上的知識,比如如何推算風水上的各種方位,如何挑選合適的風水陣,如何挑選吉日吉時等,還要背著一些異常沉重的金屬甚至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翻山越嶺找到對應的方位埋下去。

    顧宥真是自小錘煉出來的筋骨,李同垣也是家傳的武學,所以這兩人還好,但是阿秀跟陶道士就比較疲憊了。晚間,顧宥真在農家樂的樓上聽著李同垣在樓下幫陶道士整骨推拿,陶道士哎哎慘叫的聲音,而阿秀卻一聲不吭的對著小南山的地形圖沉默地推算著。

    顧宥真坐在桌子上,拉過阿秀的手,那雙纖細白嫩的手已經磨出了不少的傷口。

    「怎麼了?」阿秀問他。

    「我沒有想到小南山的工程會這麼辛苦。我還以為風水師只要動動嘴皮子就好。難怪你要留在n省。我幫你清洗一下傷口。」

    阿秀看了看自己的手,「沒事,都是些擦傷什麼的,等睡覺前抹點藥膏,過幾天就好了。小南山只是前期和一些特殊的時日需要盯地緊一些,等陰陽五行都調整好了,漸漸成了氣候,我只要定期過來看看就行了。而一般的居家風水跟辦公室風水什麼的,就簡單多了。那個真的只需要動動嘴皮子就好。」

    說到這裡,阿秀歎了口氣,「原來這個假期,我還準備去李同垣的家鄉看看呢,看來也只能往後推了。」

    顧宥真忙警告她,「你務必等著我放假回來一起去,你要是敢一個人跑去冒險,咱兩沒完。」

    「嘻~」阿秀瞇著眼睛斜睨著他,「這個一點威脅性都沒有。」

    顧宥真無可奈何地長歎一聲,怎麼辦呢,要是能把她打包帶走就好了。

    幾天之後,顧宥真還是得收拾行李,離家北上,他沒有讓阿秀去機場送他,畢竟該囑咐阿秀的事情他已經囑咐了無數遍了,至於這個小妮子到底聽不聽,只能以後進行遠程監管了。

    阿秀望著顧宥懷遠去的汽車影子,覺得簡直如釋重負。

    李同垣不解地問她,「先生,為什麼好像你輕鬆了很多啊?」

    阿秀聳聳肩,「終於可以輕鬆兩天了。」

    「你不是說今天還要上山埋幾個八卦鏡?」耿直boy李同垣被她弄得一頭霧水。

    阿秀回頭望著他,忍不住搖搖頭,「同垣,你知道嗎?會哭的孩子有奶吃,會撒嬌的姑娘才有人心疼。」

    李同垣聽得滿頭霧水,而旁邊同樣出來送顧宥真的陶道士則偷笑不已。

    這還不明白,傻小子,本來那些上山設陣的任務並沒有這麼急,有一些活還是可以往後拖一拖的。先生卻趕著這些天抓緊進度,就是讓她的那位小男朋友親身體會一下小南山這活多麼的不輕鬆,這樣才有人心疼啊!小情人之間的耍花槍,這個完全沒開竅的傢伙哪裡懂?

    李同垣想了半天都沒明白,「先生,那到底埋還是不埋?」

    阿秀聽得直搖頭,「傻帽,你以後可怎麼找老婆啊?」

    因為這段時間的趕進度,再加上顧宥真這個超強勞動力的存在,小南山的工作提前完成了不少。顧宥真離開之後沒幾天,阿秀、陶道士祖孫還有李同垣就返回了省城。

    陶道士家重新開張,他給那些推延的客戶打了電話,生意頓時再次興隆起來。不過現在有了李同垣的幫忙,阿秀就取消了他每日一單、十日一卦的限制。只是陶道士也犯了懶病,覺得這種每日只接待一位客人的安排挺好的。很多時候,人就這麼回事,物以稀為貴。

    阿秀聳聳肩,他覺得好就好。給他倆安排了接下來要學習的功課,又給了陶道士一些她覺得不錯的一些書單,讓他去找路子淘些真本來。

    阿旁懷趕在她開學前請了客,一撥是刑偵大隊的眾人,一撥是阿家的親戚們。對於這樣的喜事,大家自然都非常高興地前來捧場。

    就這樣,熱熱鬧鬧的,很快阿秀就開了學。

    因為阿秀出色的入學成績,大學招生辦的人特地給她的宿舍做了特殊的安排,跟阿秀同班的三個女生也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托了阿秀的福,一起住進了研究生的宿舍樓。

    大學報道的第一天,阿旁懷的隊裡臨時又接了案子,只好讓阿秀自己去了學校。阿秀覺得無所謂,反正她家就在本地,需要帶的東西並不多。誰知靳南居然安排了小王來給她拉行李。倒弄得阿秀手忙腳亂,臨時胡亂收拾了一些東西,才沒讓小王白跑一趟。

    阿秀辦完了手續,進到新宿舍的時候,那三位室友都已經到了。宿舍還不錯,只是一時多擠進了七八位室友的家人和朋友,顯得有點擠。

    阿秀一眼掃了過去,習慣性地先觀察了一下眾人的面相,心中暗暗留了意。

    阿秀是最後一個到的,所以剩下的自然只有最靠門邊的那套床鋪。阿秀倒也不介意。

    互相介紹了一下,三位室友分別是來自山城的蘇璇、來自沿海城市的霍穎川、來自東北的趙貴琪。

    蘇璇的父母還有兩位親戚都跟過來了,忙著幫蘇璇收拾床鋪、擺放物品,這房間裡的外人居然超過一半都是跟她相關的。

    霍穎川的母親和家裡的司機跟了過來,她倒是一直趕著母親離開,說自己能搞定。

    趙貴琪很有東北女漢子的豪爽和潑辣勁兒,送她過來的應該是一位老鄉學長,她很豪氣地拍著那位學長的肩膀,說是等安頓好了,就請他吃飯,然後就要把人推走。那位學長被她弄得哭笑不得,也只好客氣兩句,就離開了。

    阿秀客客氣氣地送了小王下樓,請他務必轉告對靳南的感謝。等她再回來的時候,霍穎川跟趙貴琪都在自己收拾東西,只有蘇璇一臉茫然地坐在床邊,看著自己的父母忙得團團轉,連日用餐巾紙放在哪裡都一一交代了好幾遍。

    阿秀突然有點頭疼,有種要做保姆的預感。

    果然,蘇璇的父母在離開前,特地跟她們三個反覆地拜託,請她們好好照顧蘇璇,然後帶著蘇璇出去了。

    阿秀覺得自己跟霍穎川和趙貴琪都笑得好尷尬,明明她們都是同齡人啊。

    不過正式的「同居」生活開始之後,阿秀就發現蘇璇只是單純了一些,該做的事情,比如洗衣服打掃宿舍衛生什麼的,雖然可能未必能做好,但是她倒是一直努力地在去做。遇到什麼事情,都要問個為什麼,很明顯,是以前被父母保護過度了。

    宿舍的三個女生都挺喜歡她的,給她起了外號叫蘇寶寶。

    開學的軍訓剛過,四個女生都曬得黑了一圈,她週末回家時正好趕上阿旁懷他們隊裡慶功聚餐,靳南看著她的臉,也不知道是喝多了還是怎麼回事,居然笑個不停,搞得阿秀很是尷尬。回校的路上就跑去了中藥房調了幾味中藥,回到宿舍做面膜。二十分鐘後,洗完臉瞬間白了好幾個色度。

    宿舍其他三人被她面膜的功效給嚇了一跳,從此對阿秀的美容配方奉若神明。

    開學的第一個月,就在這忙忙碌碌的適應中度過。就在十一假期來臨的前夕,阿秀下課後騎著自行車回宿舍,老遠就看見一輛騷包的大紅色跑車停在宿舍樓下。

    她心裡咯登一下,路過跑車時,她往車裡掃了一眼,立刻跟被燙到一樣,扭頭就走。

    誰知道車裡那人雖然帶著墨鏡,眼睛卻很尖,立刻把車門推開跳了出來,「你敢溜試試?信不信我按著喇叭喊你的名字?讓你全校揚名?」

    「周大小姐,風度,風度,低調,低調!」阿秀無奈地轉身看她,「來來來,擁抱一下,什麼時候回來的?歡迎歡迎。」

    周鸞皮笑肉不笑地望著她,「我要是不來找你,你是不是就打算把我打入冷宮,就當從來不認識我,我的合夥人?」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3-27 07:11 PM

053 我們的工作室

    阿秀看著她那張像烈火一樣明艷的臉龐,趕緊把她塞回車裡,「快快快,外面熱,車裡涼快。你等我一會兒,我把東西放好就走。還有,趕緊把你的墨鏡給帶上。」

    「我就這麼見不得人。」周鸞瞪了她一眼,風情無限,嬌媚無比,但到底聽話地把墨鏡給帶上了。

    阿秀一陣牙疼,這大小姐的「病」到底是好了沒有啊,這潑辣勁兒,怎麼比以前更嗆人了。

    阿秀一陣風似的跑上樓去又跑下來,萬分慶幸她今天下課回來的早,要是再過一會,學校還不知道要傳出多少個版本出來。

    周鸞開著車把她帶到了一棟外觀看起來像廠房一樣的建築。阿秀下車走近一看,門口掛了塊碩大的金屬發光招牌《鸞秀文化傳媒工作室》。阿秀看得舌頭一伸,「文化傳媒,好大的口氣。」

    周鸞回頭就瞪了她一眼,「這裡可是有你的一半,給我好好幹活。」

    阿秀一點高興的意思都沒有,「我真的不介意你收回去。要不你過生日的時候,我把那股份都送回給你。」

    周鸞回頭又瞪了她一眼,可惜老瞪就沒什麼威脅性了,阿秀聳聳肩裝作沒看到,跟著她走了進去。

    外面看起來有點歷史滄桑感的紅磚老廠房,裡面裝修設計得倒是簡潔又新穎的。

    周鸞像個女王一樣,叉著腰,站在大廳中間,「二老闆,發揮一下專業能力,看看這裡的風水有什麼需要改動的。」

    阿秀大概的看了一圈,咦了一聲,「這裡面的佈局,風水調的不錯啊。時尚新穎不落俗套,招財和氣保平安。誰的手筆啊,什麼時候介紹我認識認識?」

    周鸞得意地衝她一笑,「你認識的人。」

    「我認識的人,誰啊?」阿秀也挺好奇的。

    這時候,從接待前台的桌子下面鑽出個人來,慢慢地站了起來。

    「李同垣!」阿秀下巴快掉地上了,「你怎麼在這裡?」

    「先生,是這樣的。今年上半年,她找到師兄和我,說她跟你既然是好姐妹,所以你徒弟就是她徒弟。而且這個公司有你的一半,所以有事弟子服其勞……」李同垣高大魁梧的個子卻低著個腦袋,像個做錯事情的孩子。

    啊,阿秀苦笑,真的是不能隨便插手別人的生命軌跡啊,這不,惹上了超大人型牛皮糖一枚,而且還是火辣女王款的。

    周鸞走過去,啪的一巴掌就扇在李同垣的後背,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站直了,好端端的一個衣服架子,老趴著幹什麼?」

    李同垣可能已經飽受摧殘到習以為常了,條件反射性的立刻挺直了腰身,雙目直視前方,跟站崗一樣。

    阿秀看得眼睛好疼,「那個,周大小姐,這裡風水沒什麼問題,你找我來到底幹嘛?」

    「過來!」周鸞衝她勾勾手指頭,踩著高跟鞋扭著小蠻腰一路搖曳生姿地往裡面走去。後面的李同垣忙用把腦袋扭到一邊,根本不敢看,整個人扭捏得像只螃蟹,側著身子往裡走。

    阿秀敏銳地發現不對勁兒,以前周鸞雖然美艷地嗆人,可從來沒見過她這麼「火力全開」「招蜂引蝶」的樣子,莫非有情況?阿秀捂著嘴,悶笑兩聲,故作不知,跟著周鸞走了進去。

    這整個廠房改建的辦公室有兩層,每層都超過了一千五百平方米,裡面設計地井井有條,辦公區、拍攝區、化妝區、舞蹈室、健身房,甚至連休息室和臨時宿舍都有。但關鍵是,除了他們三位,竟然沒有一個人。

    「大小姐,你怎麼混到現在還是個光桿司令呢?」阿秀咋舌。

    周鸞細眉一挑,招牌表情立刻上線,不過這次她倒不發火了,打開一個櫃子,捧出了一大堆文件,一邊解釋道,「明天開始是小長假,但是有工作要做,所以我提前讓員工都放假了,明天再過來上班。」

    阿秀疑惑地接過那堆資料一看,全是簡歷。

    周鸞得意地笑,「那些普通的員工,我已經李同垣幫我看過了,都挑了些性格人品比較合適的。而這些……」她從上面抽出十來份,「是一些我看好的主管和經濟人,李同垣已經幫我篩選過了,你幫我再看一邊。」

    阿秀就掃了李同垣一眼,李同垣一直在一旁站著,都沒敢落座,小聲地說,「她說反正都是你的活,我要是不幹,回頭都得先生你做。」

    阿秀搖頭歎氣,「大小姐,你這是作弊啊。」

    周鸞看見她無可奈何的樣子,得意的咯咯直笑,「快點,你也就這點用途了,才多大年紀,一點上進心都沒有。趕緊的!」

    阿秀拿了那些個人簡歷仔細閱讀。簡歷的資料很全,每個人的正面照片都用a4大小的相紙打印了出來。後面還附上了每個人生辰。

    阿秀索性拿這些的資料,給李同垣上了一堂高階的八字分析課程。周鸞在旁邊認真地聽著,雖然聽不懂那些術語,但還是時不時提上幾個問題關鍵問題。

    最後阿秀幫她挑了三個人,「這三位能力都不錯,從八字上看,這幾年都是行大運的時候,跟你也比較相合,能不能挖到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而這邊還有一位,今年正是走背運的時候,從明年開始,氣運就開始抬頭,要不要就看你自己了。」

    houhou,潛力股啊,周鸞心中有數了,然後指著另外一堆資料,「這裡都是些準備出道的新人,你看看有沒有不錯的。」

    阿秀聽得直搖頭,「你也太狠了,這完全不給人活路啊!一句話就決定了他們的命運,這事我覺得好有壓力。」

    周鸞豎起一根手指,輕輕地晃了晃,「錯了,第一,各行各業裡要說信風水命理的,娛樂圈要是認了第二,就沒人敢認第一;再者,哪家娛樂公司背後沒有幾位大師站台,誰家簽新人之前,不請那些大師把關?你真以為長得漂亮演技好就有人捧?那也得被垂青了之後,公司才肯砸重金捧新人。這行,水深著呢。這些人你把把關,要是適合在娛樂圈混的,我們簽了,那也是雙贏的局面,能大紅大紫那更好;要是不適合,早點退出這一行,另謀高就,也未必就是一件憾事啊?」

    阿秀呆呆地看著她,「你這出國一趟,進修的不是演藝課程,進修的是口才吧!」

    周鸞下巴一抬,「發現我大有長進了吧?我決定我自己領頭,再帶上幾個新人,保證讓鸞秀這塊招牌閃閃發亮!」

    阿秀學著她的招牌表情翻了個白眼,「說吧,你要挑怎麼樣的人?」

    周鸞仔細地想了想,「第一,適合在娛樂圈發展的;第二,請盡量挑品性好的,我自己就是火爆性子,萬一碰上爛人,親自動手跟自己藝人撕起來,那也太難看了;第三,請挑點這幾年比較順的,我懶得整天幫人收拾爛攤子,如果事業上能有大起色的,當然更好。」

    阿秀倒是有點驚訝,突然就想起來阿旁懷以前的那句玩笑話,「真的不要我專幫你挑大紅大紫的?」

    周鸞挺實在,「桃花順還從小到大呢!都大紅大紫,公司的資源怎麼分配,豈不是要天天打架?當然是要挑些能形成階梯團隊的,留點後補的。這樣才能充分利用資源。哎呀,那些我來操心,你就按我給的三個標準選人就好。」

    阿秀調侃了一句,「嘖嘖,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

    周鸞眉毛一挑,很得意。

    給這麼多人推算運程,可不是一時半會就能做完的。好在李同垣在旁邊幫忙,他先起盤,阿秀再檢查一下,合適的就遞給了周鸞。不過防止生辰有誤,阿秀決定在周鸞面試的時候,讓李同垣在旁邊盯一下,問些問題,以防止因為生辰有誤而推算失誤。

    他們倆每算好一個,周鸞拿起電話就打,也不管幾點。而那邊接到電話的人,都相當的高興,忙說一定能按時抵達參加面試。

    正算著,突然阿秀的手機響了起來。阿秀挺奇怪的,雖然是小長假,因為省城遊客突然增多,阿旁懷他們都被下令整個假期必須在隊裡24小時待命,以防突發情況。而室友和管理員她都打過招呼了,只說自己假期回家。可都這麼晚了,誰還有事找她?

    阿秀從包裡掏出手機,是宿舍來的電話,她按了接通,那頭頓時響起了趙貴琪已經興奮到變調的女高音,「阿秀,阿秀,你男朋友來找你了,就在樓下!」

    嗯?阿秀都快傻了,顧宥真上個星期就問她小長假什麼安排,知道她不能去北京還挺失望的,怎麼會……「他在哪裡?」

    趙貴琪她們三個只顧著嚷嚷「好帥!好帥!」

    阿秀急了,直接掛了電話,然後撥通了顧宥真的手機,「宥真,你在哪兒?」

    顧宥真正在她宿舍樓下站著呢,被滿樓探出窗口的腦袋看得有點尷尬,而宿舍管理阿姨正笑瞇瞇地衝他招手,「小伙子,找女朋友呢,來阿姨這裡坐坐?」

    旁邊路過的學姐一臉的憤然,心想大媽你這多大年紀了還搞刷臉這一套,為什麼我男朋友昨天來給我送點東西你就死活都不讓人進來?

    顧宥真轉了個身,背對著眾人火辣的目光,正要說話,就聽樓上一陣尖叫,「啊,肩膀好寬,快看,肩膀好寬。」

    顧宥真被嚇得差點連背包都掉了,這些研究生學姐簡直太嚇人了。大一的女生跟她們相比溫馴的連食草動物都算不上。「我在你宿舍樓下。」

    「我的天,我在東區呢。」阿秀扶額,「你等著,我讓人開車去接你。」

    「別。」顧宥真已經被身後的騷動給嚇著了,「你給我地址,我打車過去。」

    「好,我給你發短信。」阿秀掛了電話,忙問周鸞地址,給顧宥真發過去。

    而顧宥真已經做好了拔腿就跑的準備,突然又想起了什麼,轉身向宿舍管理阿姨的窗口走去,他從包裡掏出一個食品禮盒,「阿姨,我是302阿秀的男朋友顧宥真,以後還麻煩你多照顧阿秀。」

    阿姨笑瞇瞇地接過,一看,哎吆,京八件禮盒,挺高檔的,這小伙子,真會來事啊!「放心,小顧,給阿姨留個電話,有什麼事,阿姨保準給你打電話。」

    顧宥真笑得整個人都發光了,連忙工工整整的把自己的名字和手機號碼寫下來,遞給了管理阿姨,然後撒腿就跑。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3-27 07:12 PM

054 浪漫的夜晚

    「快,快,快,你這附近有什麼好吃的?要預定嗎?還是能外送?」阿秀發完短信就迫不及待的問。

    周鸞這才想起來,「啊,對啊,都沒吃晚飯呢。」

    「有什麼好吃的嗎?」阿秀問。

    周鸞撓撓頭,「這附近都是舊廠區改的藝術區,沒有住家的。也就幾家做外賣盒飯的。能有什麼好吃的?不過倒是有個超市?」

    阿秀聽到盒飯,就開始皺眉了,突然想到剛才看到的,「哎,我看到你這裡好像有廚房。」

    周鸞傻了,「你不會是要在我這裡做飯吧,我這裡廚房雖然是全裝修,可是除了自帶的電磁爐,和咖啡機,連吃個泡麵都得是帶盒的那種,燒水的壺都沒有,熱水都是從飲水機接的。」

    「對對對,你看,建了廚房又不開火,風水大忌,趕緊起來,去超市把東西都置辦了,今晚就是良辰吉時,最適宜開火。」阿秀掰得一本正經的。

    耿直boy李同垣忙拿筆記下來,「先生,這條你以前可真沒說過。」

    這專給師傅拆台的傻小子誰家的,趕緊領走!阿秀伸手彈了他一個腦崩兒,「以前沒有,過了今晚就有了。」

    周鸞搖搖頭,只能拿起車鑰匙,三個人殺到了超市,把鍋碗瓢盆置辦了個全套,醬麻油鹽醋一樣都不少,食材也挑新鮮的買了好幾兜。

    拎著東西上車前,周鸞看著愛車一陣心酸,愛駒,委屈你了,原來香車美人的標配,今天居然淪落到馱著蔥蒜大米洗碗精到處跑了。

    阿秀才不管她那麼多,快手快腳地開始洗米下鍋,洗菜做飯。

    周鸞的廚房該有的東西沒有,但是紅酒洋酒白酒啤酒連帶著各種喝酒的杯子倒是擺了足足一面牆。這位大小姐廚房的事情插不上手,但是看看阿秀又買了牛肉又買了魚蝦,自己很自覺的開了瓶紅酒緩著,又開了瓶白葡萄酒冰鎮著。把個餐桌擺的花枝招展,刀叉珵亮,完全是全套法餐的架勢。

    結果李同垣過來張望了一圈,自發自動地在每個餐位上又加了一雙筷子和一個碗。

    周鸞瞬間orz。

    顧宥真坐著出租車來的時候,不由得眉頭直皺,這一大片廠區,只有些零星的燈光,根本沒有什麼住家。阿秀怎麼大晚上的跑到這裡來了。

    出租車在鸞秀工作室的外面停下來,顧宥真看到了招牌,才敢確認沒找錯。不過這個工作室的門面裡透著明亮溫暖的燈光,看起來挺像電視劇的場景。

    顧宥真按了門鈴,周鸞跑來給他開門。

    兩人一照面,都是一愣。

    顧宥真心想這個不是那個明星嗎?

    周鸞心想,中大獎了,哪裡掉下來的這麼個超級帥哥,有這麼個人,她還辛辛苦苦去挖什麼新人啊,就這個,不用阿秀推算,她也知道是妥妥的大紅大紫的命啊。

    顧宥真頂著周鸞都快把他肢解了的目光,禮貌地問「我來找阿秀,她在嗎?」

    「在,給你做飯呢。快進來吧。」

    顧宥真聞言一笑,看得周鸞恨不能現在就去拿公章把顧宥真的臉上給蓋兩戳。

    走進了廚房,靠近在門口的地面上,是一堆包裝盒和塑封袋,料理台上還有很多的購物袋都沒打開,顧宥真就大概猜到是怎麼回事了。

    阿秀正抓著一把翠綠的蔥花往鍋裡撒,回頭對他一笑,「快洗手,餓了吧。」

    「嗯。」顧宥真抿著唇笑,然後站到她旁邊洗手,很主動地幫她拿盤子盛菜。菜做完了,阿秀站在他面前一轉身,顧宥真就立刻伸手給她解開圍裙。

    周鸞坐在餐桌邊,瞇著眼睛看著這兩人眉來眼去、笑意盈盈的樣子,心中就有數了。她伸手拐了李同垣一下,「這倆,一對!」

    李同垣連連點頭,嗯了一聲。

    周鸞就琢磨開了,怎麼能把顧宥真也給簽下來呢。

    菜都上桌了,阿秀無視周鸞給她拉開的椅子,直接坐在了顧宥真的旁邊。兩人雖然沒說什麼話,卻笑得甜蜜蜜地給對方夾菜。

    周鸞被鋪天蓋地迎面而來的狗糧砸得眼睛都疼,不由得側頭看了李同垣一眼,而這個傢伙放著刀叉不用,捧著那韓式的深碗,拿著筷子,就這麼一會兒,已經刨了兩碗大米飯了。

    周鸞看得眼角抽筋,「你怎麼不喝酒?」今晚可是工作室正兒八經的第一頓開伙,她還特地挑了瓶拉菲酒莊的紅酒,雖然不是82年的,可是也是難得年份的好酒了。

    李同垣嫌棄地看了一眼水晶高腳杯裡暗紅的液體,「又不辣又不甜,酸不拉幾的,有什麼好喝的。」他伸手摸向她鎮酒的冰桶,從裡面摸出來一罐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藏進去的啤酒,拉開了環扣,猛地灌了一口,「還是這個舒服。」

    牛嚼牡丹!

    夏蟲不可語冰!

    周鸞努力想找幾個成語來罵的更有氣質一點,最後發現還是使勁上去撓他幾把比較解恨。不過,今天這個場合……算了,氣質,氣質!

    周鸞放過了李同垣,端起了酒杯,「來,慶祝一下鸞秀文化傳媒開業。預祝我們的事業蒸蒸日上,紅紅火火。」

    顧宥真雖然不太明白具體是怎麼回事,但此刻不是兩個人說話的好時機。

    三支酒杯加一個啤酒罐碰在了一起,喝得非常開心。

    晚餐吃得很盡興,餐後顧宥真和李同垣主動收拾了廚房。阿秀就坐在椅子上笑瞇瞇地看著顧宥真,周鸞就盯著她。

    「哎,這麼帥的小伙子,趕緊簽了,算我們工作室的招牌。」周鸞低聲在她耳邊煽動。

    「不要。」阿秀臉上笑容不減,可是眼神都沒分給周鸞一個,「他是我一個人的,誰也別想看。」

    嘖嘖,周鸞戲謔道,「醋勁兒這麼大。」

    「嗯。」阿秀根本不拿這點程度的調侃當盤菜。她見顧宥真收拾完廚房,忙問「你今晚回家嗎?」

    顧宥真搖頭,「我爸媽都在國外呢,二哥他們也不知道我回來。」

    阿秀想這是要自己收留嗎?可是直接帶回家,爸爸知道了估計能追到北京去打斷他的腿,可是去住賓館,又覺得太曖昧了。

    周鸞還沒死心呢,「放心,姐姐收留你。這後面現成的宿舍,都是小套房,枕頭被褥都是全的。打掃的阿姨剛換的。只管拎包入住。」她這些小宿舍原本是給要簽約的外地新人準備的,這下倒是派上用場了。

    阿秀聽她這麼一說,立刻把她拉起來,「好了,你都當了一晚的電燈泡了,幫我把李同垣送回家,byebye!」

    「哎哎哎~」周鸞接著自己的包,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被推到了工作室的門外,「有沒有搞錯,還沒正式開張呢,我就被你掃地出門了?」

    阿秀跟顧宥真站在門裡,肩並肩衝她笑得格外燦爛。

    「啊~」周鸞氣得直跺腳尖叫,這個見色忘友的傢伙,可即便是這樣,她也沒忘記從包裡掏出一串鑰匙丟了過去,「明早8點就有人來打掃了,9點就有人來上班了。你倆別睡得太晚了,我的那個套間裡有乾淨衣服,都是沒穿過的,你儘管穿。啊~我這是操的什麼老媽子心。」

    送走了周鸞和李同垣,這碩大的工作室裡就剩下他們兩個人。顧宥真倒是想拉阿秀的手來著,一看見屋頂安置的監控,立刻把手又放了下去。「走吧,我們去後面吧。」

    周鸞這個大小姐真是到哪裡都不忘享受,她給自己留的套間足足有百多平米,上下兩層,二樓居然還建了個全密封的玻璃屋,其中放了張大大的圓形沙發,快趕上一張大型雙人床了。四周的玻璃做了電子窗簾,輕輕一按,就擋住了周圍的光線。

    阿秀推顧宥真去梳洗,「你大老遠跑回來,趕緊洗漱一下,換身衣服,早點睡覺。」

    顧宥真拎著自己的那個背包,臉有點發燙,沒說什麼,還是聽話的進了浴室。

    阿秀忙抬手對著自己的臉扇了扇,哎,一定是這個房間的空調才打開,降溫沒完成,要不然怎麼這麼熱呢。

    她打開衣櫥間,果然明星的衣櫥跟普通人就是不一樣,裡面分門別類地放著各類的衣服,光睡衣就有十幾套,阿秀拿出來看了看,周鸞的睡衣倒不是走性感路線的,多數是絲綢,也有兩件全棉的保守少女款,上面還有小白兔的印花。阿秀拍拍胸脯,低聲說,「還好,還好。」

    這時外面傳來顧宥真的聲音,「阿秀,我看浴室裡還有全自動的洗衣機,你的衣服要不要一起洗。」

    「哦,你等一下。」阿秀拎著那套小白兔睡衣就出去了。

    剛洗完澡的顧宥真簡直熱氣騰騰的,他穿了一件無袖的t恤,下面是一條運動短褲,其實是很安全的裝扮,在小南山的農家樂阿秀也看過無數次了,可不知道為什麼,阿秀只覺得心跳加速,連忙低頭,「我去洗澡了。」

    顧宥真看她難得害羞的樣子,不由得放鬆了許多。他去樓下倒了兩杯溫水端了上來,越過了雙人床,在玻璃屋的圓形沙發躺下。

    阿秀很快洗完了,將自己的衣服和顧宥真的衣服都丟進了洗衣機,然後調好程序,洗滌再烘乾,明早就有乾淨衣服穿了。

    她看著鏡子裡雙頰帶粉的自己,不由得嘟嘟嘴。算啦,別想太多,她家宥真還是比較靠譜的。

    阿秀找了一圈,才找到玻璃屋裡的顧宥真,他正躺在那裡看著玻璃屋頂。阿秀跳上了沙發,跪坐在他身邊凝視著他。

    夜色深沉,繁星滿天,玻璃屋裡清涼的空氣在流淌,昏黃溫柔的燈光襯托得氣氛越發的浪漫。許久,在顧宥真以為下一秒阿秀就快吻上來的時候……

    阿秀突然一挑眉,「顧宥真,我怎麼覺得你胖了呢?」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3-27 07:13 PM

055 桃花

    顧宥真被嚇得一個挺腰就坐了起來,「哪裡有胖?」

    阿秀眉頭微皺,伸手夾著他的臉,認真地左看右看,「真的胖了點。」

    顧宥真無奈地撓頭,雖然說男生不太在乎這個,但是被女朋友嫌棄,這總有點讓人沮喪,「可能是這段時間軍訓,時間都耗在了站軍姿上,每天鍛煉的時間少了,新同學又總一起吃飯,所以……不會我胖了你就不要我了吧?」

    別人軍訓都是又黑又瘦,他黑是黑了點,但體重可能的確上去了一些。

    阿秀笑得賊兮兮的,「當然不會,不過,明天早上早起運動,務必把帥帥的顧宥真還給我。」

    「我哪裡不帥了?」顧宥真湊近她,看著她閃閃發亮的大眼睛,情不自禁地在她唇上親了一口。

    阿秀抬手摟住他脖子,偎依在他的懷裡,像個夜晚的精靈。顧宥真摟著她輕輕地親吻,卻不敢越雷池一步,畢竟他們都還太年輕。

    溫熱柔軟的身體,充滿玫瑰花香味的甜蜜體息,顧宥真閉著雙眼,將這一切深深地刻在腦海中,然後鬆開阿秀,只是將她輕輕摟在懷裡。「這個鸞秀文化傳媒工作室是怎麼回事?」

    「這個我真是無辜的。」阿秀在他的肩膀上找了個舒適的位置,「周鸞以前遇到了些麻煩,我幫了點忙。她出國前就說要成立一家公司,送我一半股份。我也沒當一回事。今天下午被拽到這裡來,才知道有這個地方。」

    顧宥真奇道,「那她拉你進來幹什麼?」

    阿秀眼睛滴溜溜一轉,「人力資源主管,專門負責招聘工作中的新人材料審核?」

    顧宥真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真能扯。」

    「我有說錯嗎?」阿秀不服氣。

    顧宥真低低地笑一聲沒有再追問,夜色如此美好,他只想安安靜靜地摟著她。

    其實自打顧宥真離開n省,他們兩人的聯繫就一天都沒有斷過。每天發生了什麼事,遇到了什麼人,老師上課風不風趣,食堂裡的飯好不好吃……即便有事不能通話,短信也從來不斷。可以說阿秀的所有事情,顧宥真知道的比阿旁懷還清楚。

    現在兩人見著面,反而不想聊這些瑣事了。

    阿秀問他,「你前幾天不是還說學校假期有安排嗎?」

    顧宥真摸了摸她的頭髮,笑而不語,為了能在今晚趕回來,他熬了好幾個通宵,把社團和學習組的任務提前都做完了,不過幸好他提前好幾天就買了臥鋪票,這才在回n省的火車上補了一覺。「不這麼說,你怎麼會有驚喜。」

    阿秀甜甜一笑,將腦袋湊到他胸口親暱地擠了擠。顧宥真笑著摟緊了她,結果沒有一會兒,阿秀的頭頂上就傳來了顧宥真微微沉重的鼻息,他居然睡著了!

    真的累壞了吧?阿秀將他輕輕放倒,然後將周鸞臥室的被子拽了過來,給他蓋好,熄了燈之後,阿秀輕手輕腳的撩起被子,躺在了他的身邊,靜靜的看著他的睡顏,最後美美地睡著了。

    顧宥真沉沉一覺睡到了天亮,他一睜開眼睛,柔和的晨光從玻璃屋頂撒了下來,而近在咫尺的,就是阿秀被他摟在懷裡的背影。顧宥真定定的凝視著她很久,目光柔得快要滴出水來,然後他抬起頭來,在阿秀的臉頰輕輕地親了一下。

    阿秀睡得很香甜,根本沒有被他的動作驚醒。

    顧宥真又摟了她一會兒,突然想起來阿秀昨晚說他胖了的話,他半弓起腰,撩起了自己的t恤,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腰腹,很清晰的八塊肌,因為此刻的腹部用力,觸感像絲絨包裹住的鋼鐵,顧宥真看了還在沉睡的阿秀一眼,然後輕輕佻起一點短褲的部分,自己偷偷張望了一下,人魚線也很明顯啊!

    真的有胖嗎?

    算了,未雨綢繆,昨晚好像看見下面有健身房……

    等阿秀醒的時候,顧宥真已經不見了蹤影。她爬起來先洗臉刷牙,可一看鏡子裡的自己,真的是面若桃花,比做了全套的美容都細膩白嫩,看來昨晚的睡眠質量真的是超好。

    她哼著不知名的小調,換上了衣服,下樓去找顧宥真。

    顧宥真已經打完了一套拳,又在跑步機上狂奔了六七公里,此時正在做力量訓練。

    阿秀就趴在旁邊的器材上,笑瞇瞇地看著他肌肉賁張的性感模樣,看得顧宥真都不好意思了。

    最後顧宥真在做伏地挺身時,阿秀一時興起,直接坐在了他的背上,差點沒把顧宥真壓給趴下。(顧宥真:到底是誰胖了……)

    周鸞站在健身房外面,看到這一幕,差點沒笑暈過去。要不是時間差不多了,她還真想看看這對活寶能鬧出什麼花樣來。

    周鸞伸手敲了敲健身房的玻璃窗,揚了揚手裡給他倆打包的早餐。阿秀這才從顧宥真的背上跳了下來。

    「你倆也差不多了啊,昨天通知的那些新人一會兒就到,雖然我時間是岔開的,但是肯定有早來的。你倆得注意點影響。」周鸞一邊說著,一邊把早餐遞給阿秀。

    顧宥真雖然有點不好意思,但就從昨晚開始跟周鸞接觸,他就發現,阿秀對待周鸞的方法最有效,你要是臉皮薄,她就會一直逗你,你要是臉皮厚點,她反而沒辦法。於是他不理會周鸞的調侃,禮貌地道了聲早上,直接上樓去洗澡。而阿秀則在廚房裡擺放早餐,等著顧宥真一起吃飯。

    工作室的員工漸漸都來上班了,自然有人會到廚房這裡沖杯咖啡什麼的。坐在廚房裡的阿秀和顧宥真很快就被人圍觀了。更準確地說,是顧宥真被圍觀了。

    這幾位工作人員都是以前跟周鸞合作過,這半年才被周鸞挖過來的。工作經驗豐富,眼光也狠毒辣,臉皮都比長城厚,至於節操什麼的,早就上交給國家了。可即便是這些在娛樂圈久經風雨的人,看到顧宥真和阿秀,也被驚艷了,請原諒,她們多數都是女性,所以關注力更多的是在顧宥真身上。

    其中有一位工作人員誇張地抱著周鸞,「老闆,這是你新簽的藝人嗎?只要有他在,我生是鸞秀的人,死是鸞秀的鬼。忠心無二,披肝瀝膽,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周鸞笑得不要太囂張,「他比藝人更可靠,藝人還有個合約時間呢,他是你們二老闆的人,他才真正是生是鸞秀的人,死是鸞秀的鬼。簡直是鸞秀的鎮室之寶、定海神針。」哇哈哈,就算不能把顧宥真簽下來當藝人,用他來釣經紀人和工作人員也不錯啊。

    「誰是二老闆?」眾人都挺好奇的。

    周鸞努努嘴,「坐在鎮室之寶旁邊的那位美女,阿秀,鸞秀工作室,鸞是我,秀是她。來大家認識一下。」

    阿秀笑瞇瞇地沖大家揮手,然後猛地把顧宥真拉了過來,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他是我的,大家就別想了,晚上做夢也不可以。」

    顧宥真什麼也不說,就是一臉寵溺地盯著她笑。

    切,誰在乎這點不疼不癢的警告,那廂已經有攝影師開始掏出相機對著顧宥真卡嚓卡嚓就拍了起來。

    這些色女,阿秀怒了,直接把顧宥真摟進了懷裡,宣告所有權。

    兩人交頸而坐,女生一手摟住男生的腰,一手撫在他的頸側,女生瞪著鏡頭宜喜宜嗔,男生高大的身體配合著她彎了下來,眼簾微垂的臉上滿是微笑加上寵溺,陽光從背後的玻璃窗柔和地撒了進來,形成了浪漫的光圈。

    妥妥的偶像劇海報大片的既視感。

    沒一會兒,攝影師把這張照片給打印出來偷摸著遞給了顧宥真,連顧宥真自己都被震撼了,沒想到拍得這麼漂亮。

    攝影師很遺憾地望著他,「顧帥哥,真的不準備做藝人嗎?明明可以靠臉吃飯,幹嘛還要拼頭腦,給別人點活路唄。」

    顧宥真笑得一臉甜蜜,「沒辦法,女朋友不讓啊!」

    可是就說人不能太擺現,顧宥真剛說完這話不到半個小時,就開始後悔了。

    周鸞通知面試的新人很快就到了,而且連安排在下午面試的新人,也拖著行李,直接趕來了工作室。非常非常湊巧的是,一下子來的七八個新人,全是帥哥。

    粗獷硬漢型的,白面書生型的,運動陽光型的,亦正亦邪型的,斯文俊美型的,鄰家男孩型的,陰柔性感型的……各款齊全,任君挑選,包君滿意。

    顧宥真被周鸞安排幫忙工作室做一個數據庫裡的小程序,正搬了一台筆記本電腦坐在了會議室裡。不知道周鸞怎麼想的,把這些等待面試的新人全都安排在了這個會議室。

    雙方一碰面,心裡都咯登一下……

    眾新人:這哪裡冒出來的勁敵,有他在,我們還有什麼希望?

    顧宥真:有沒有搞錯,工作室裡收了這麼各款型男,阿秀豈不是太危險?被挖牆角怎麼辦?要不要我也進來?

    壓力!

    山大!

    雙方!

    還好顧宥真腦子只是昏了幾秒,立刻就清醒過來,衝著眾人點點頭,「那邊有廚房,要喝水什麼的,可以自己去拿?」

    新人們看到他態度和善,心裡稍微放鬆了些,有人就問,「你也來面試的嗎?」

    估計顧宥真從小到大看見顧宥懷都沒這麼友善過,他一臉燦爛的笑容,「不,我是家屬,假期來陪我女朋友工作的。」

    對待一切潛在的情敵,就得像扁鵲他大哥治病一樣,絕對得防患於未然,未雨綢繆,將一切威脅掐死在搖籃裡,最好是將敵軍轉化為友軍或者同盟。

    顧宥真立刻就決定採取懷柔政策,先變成兄弟,然後,兄弟之妻不可戲。

    新人們一聽不是自己的競爭對手,頓時鬆了一口氣。這一放鬆,大家就有點心思開始聊天,讓自己輕鬆一點,以防止一會自己太緊張,面試發揮地不好。

    要說顧宥真要想拉近跟別人的距離,那張笑臉簡直就是無堅不摧,攻無不克的利器,而且還有個「家屬」的身份,眾人當然希望跟他搞好關係。聊了一會,眾人就發現顧宥真人很帥,不過倒是很「平易近人」,一點也「不傲氣」,談吐有物,而且還是ts的高材生。眾人心中不由得有些艷羨。

    從此,雖然顧宥真很少出現在鸞秀,但鸞秀到處都有顧宥真的傳說。

    鸞秀的藝人們都知道二老闆的三高「家屬」,顏值高,智商高,情商高,而且家世好,身手好,跟二老闆的感情尤其好……

    再也沒有新人敢打阿秀的注意。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3-27 07:13 PM

056 桃花2

    這個假期,顧宥真除了陪阿秀去了趟小南山,就一直在鸞秀堅守陣地,直到假期結束的前一天。

    阿秀原來準備早點送他去火車站,他卻堅持要陪著阿秀回到大學,並按照大學的傳統,請阿秀的室友們在學校最受歡迎的教職工食堂吃了一頓午餐。

    因為明天就正式上課了,所以今天食堂裡的人流相當的多。他和阿秀手拉著手交頭接耳點餐的樣子落入了不少人的眼裡。

    不時摟肩的小撫摸,將長髮勾到耳後的小溫柔,怕別人擠到阿秀的保護姿勢,這狗糧撒的整個食堂到處都是,相當高調,相當惹眼。

    這一幕落入了不少男生的眼中,那是相當的懊恨,這自己還沒來得及動手呢,怎麼小白菜就被豬拱了。雖然這只「豬」比自己身高高一些,身材好一些,顏值嘛……唉,他們自己都違心地說不下去了。不過,好在聽說遠在外地,以後還有機會。

    飯後,阿秀把他送進了火車站,依依不捨地分別。目送著火車離去,阿秀彷彿還能看見顧宥真探出窗口向她揮手的身影。

    好吧,看在你這麼可愛的份上,你特地跑去學校給我「貼標籤」的幼稚行為我就不追究了。嗯,要不要提前把聖誕節的票買好了,陪他去過聖誕節呢?

    阿秀想著,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雙臂,沒有了他的懷抱,怎麼感覺有點清冷了呢?

    回到學校,大學的生活還在繼續著。阿秀除了正式的課程外,對那些社團活動並沒有太大的興趣,尤其是那些打著活動旗號來跟她套近乎的男生更沒有興趣。可碰壁的人越多,高嶺之花的名氣越響,對她有興趣的人也越多。阿秀雖然沒有惡言相向,但心裡實在是不厭其煩。只要一到週末,她就回家住,或者回小南山住,那些什麼宿舍聯誼、集體爬山之類的看著一本正經實則春心萌動的活動,她一律不參加。

    她既然有了顧宥真,又何必再給別人留下遐想的機會。

    但是因為小南山路途遙遠,顧宥懷有好幾次開著自己的轎車來接她,而周鸞有時開著自己的跑車來找她,漸漸的,校園裡就有了一些風言風語。

    甚至有人拍了些似是而非的照片,發在了學校的論壇上,言辭間就差沒指名道姓說阿秀傍大款了。

    阿秀根本沒當一回事,倒是把三個室友氣得不輕,直接脫了馬甲在校園論壇上親身上陣,跟那些八卦的人撕了一場。尤其是趙貴琪,把東北大妞的潑辣發揮地淋漓盡致,感覺那一堆人都不夠她一個人撕的。

    阿秀連請了三頓燒烤以表示感謝。

    趙貴琪一甩長髮,「別謝,咱兩誰跟誰,那些個人,酸氣沖天的,無中生有,捕風捉影的,就看不得別人好。再說了,你家顧宥真可是千拜託萬拜託我們照顧你,生平委託我重任的,就這個顏值最高了,無論如何我也不能辜負了顧帥哥的信任。哎,說真的哈,回頭讓你家顧帥哥看看有沒有跟他顏值差不多,給我介紹一個唄……」

    阿秀就咬著唇發笑,姐姐,你那根紅線早就在那個送你來上學的學長手指頭上栓著了,比焊接上去的還牢,你就死心吧。

    風波雖然過了,但阿秀也挺好奇那些人是怎麼說的。阿秀平日並不怎麼上校園論壇,但是看到三個室友替自己打抱不平,心裡還是很感動。於是就上了校園論壇看了一眼。關於她的貼子,瀏覽量雖然高,但是因為蘇璇、霍穎川和趙貴琪親身闢謠,所以原本很火的帖子已經漸漸沉了下去。如今瀏覽量高居不下的,是一位id為桃花小妖的帖子,《如何打造桃花美人》。阿秀一時好奇,就順手點開了。

    這個帖子先是鄙視了一下大學男生的膚淺行為,只看外表,眼睛只盯在那種每天不同豪車來接的女生身上,卻沒有耐心去發掘身邊女孩子的內在。

    阿秀挑挑眉,輕咳了一聲,耐著性子接著往下看。

    下面話鋒一轉,開始期待美好的愛情,用一種很夢幻的言語介紹了一種很神秘的預示術,在午夜十二點之前,一個人坐在鏡子面前,熄掉所有的燈,只點一根白蠟燭,然後拿到削蘋果,還得確保蘋果的皮不能斷,在午夜十二點的時候削完最後一刀,這時,鏡子裡就有可能出現你未來一半的樣子。

    阿秀看得哭笑不得,這招要是好使,她把頭扭下來當球踢。

    而且半夜鏡子裡出現的人像,那要是看到了,估計一輩子都得有陰影。真要是兩口子,還得睡在一起半輩子,以後豈不是晚上睡覺都不敢關燈。

    桃花小妖還補充了一點,如果看不到,那有可能是心不誠。

    阿秀直搖頭,這位感覺是陶道士的真傳弟子,不准的都是心不誠,真是一味萬靈丹。

    蘇璇難得見阿秀看論壇帖子看得這麼認真,而且還一臉不能認同的樣子,很是好奇,也蹬著椅子過來看看。「哦,你看這個哪,這個桃花小妖在論壇上發了好多帖子,都是些神神叨叨的,教人怎麼增加桃花運。」

    倒不用阿秀去翻她以往的帖子,這位桃花小妖直接將過去自己發的漲桃花的秘訣來了個大匯總。比如說:

    換個髮型,改善一下妝容;(這個阿秀覺得比較靠譜)

    更改一下日常的活動路線;(這個屬於廣撒網)

    多參加一些社交活動:(這個屬於多撈魚)

    帶增強桃花運的粉色水晶;拜神,比如月老,送子觀音(暈,為啥是送子觀音?);擺桃花陣;每天拿十二片花瓣來泡澡,代表將十二生肖的男生一網打盡……

    阿秀看到此處,直接就噴了,「把十二生肖的男生都一網打盡,這樓主想要幹什麼?她接待得過來嗎?」

    霍穎川和趙貴琪也湊了過來。霍穎川一看,就開口了,「這位桃花小妖的確有點過,但是她的帖子很有煽動性啊。我們這個樓裡,只有我們一個寢室是大一的,那些讀研的學姐估計早就百毒不侵了,所以沒什麼動靜。可是本科女生宿舍樓裡,特別是大一的女生,現在每晚一熄燈,半夜十二點的時候,白慘慘的燭光能連成線,捨管都抓了好幾回了,也制止不了。」

    「就是唄,」蘇璇也有意見,「最近想吃蘋果都沒處買,女生宿舍那邊都買到我們樓下水果攤了。」

    阿秀看得直搖頭,雖說這帖子不靠譜,可是卻很好地迎合了女生情竇初開的心態和好奇的心理。半夜孤身一人點蠟燭,這個實在是容易撞煞,被嚇到,而且也有安全隱憂,但研究生宿舍有她在,根本就沒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敢靠近,所以倒是不用擔心;但更麻煩的是,這個桃花小妖介紹的擺桃花陣的說明,的確可以招來桃花。不過,這種亂七八糟的桃花陣,偶爾碰巧的,才能遇上本命桃花,更多的招來的都是爛桃花。青春萌動的女孩本來就有為愛情奉獻一切的衝動,這要是碰上莫名其妙的爛桃花,真的是要吃大虧的。

    阿秀就隨手註冊了一個id:南山茶館,並在下面留了言,「希望樓主不要譁眾取寵,提醒大家注意安全。另,不要亂擺桃花陣,那樣會增加婦產科的負擔。」

    霍穎川她們看著她留言,不由得哈哈大笑,「阿秀,總看你溫溫柔柔的一副淑女的樣子,沒發現你其實有的時候挺毒的。」

    「我說的是實話。」阿秀挑眉。

    不過很可惜,更多的留言是問桃花小妖要怎麼去擺桃花陣,阿秀的留言很快就沉沒無蹤。

    沒過兩個星期,隔壁的混合樓就出事了。

    混合樓的住宿情況比較複雜,本來是準備做國際學生公寓的,後來國際學生公寓搬到其他地方去了,這個樓就管理的隨便一些。因為都是雙人間或者四人間,而且所有房間都自帶浴室,條件比一般的八人間宿舍好很多,所以有些能跟老師打通關係的學生或者家裡有些背景的學生,都會想著辦法搬到這裡來。有男有女,學校只好按層分,捨管自然也就沒有門禁的說法,更沒有男生止步的規定。

    而其中某個宿舍四個姑娘長得不錯,盤靚條順,又和藹可親,獻慇勤的人排著長龍。這天,其中某位姑娘的電腦壞了,立刻就有一位哥們將自己的筆記本送了過來。正幫姑娘安裝呢,第二位獻慇勤的哥們也來到了門口。

    發情期的雄性動物爭鬥一場乃是天性,結果兩人先是口頭來了幾句,第二位形體彪悍哥略敗下風,氣急而走。第一位雖然口頭佔了上風,但是奈何先天不足,他個子跟姑娘不穿高跟鞋時差不多高,體態頗有書生文弱之氣,對如狼似虎的第二位放的狠話雖心有餘悸,可又死要面子,硬撐著準備找點好理由好下台遁走。可惜心慌意亂,錯失良機,為時已晚。第二位獻慇勤的哥們,已經領著二三十位老鄉把樓道堵得死死的。別說個人了,就是蒼蠅都飛不過去一隻。

    姑娘的香閨木門被咆哮的鐵拳砸得差點粉身碎骨。書生哥們在屋內面如土色,失控的no2哥們在屋外咆哮著要將他如何如何。

    書生哥們實在沒辦法,只好給同鄉打電話,十萬火急,請求支援。

    幸虧閨房木門還結實,頂住了半個多小時,援兵到了。可也造成了兩撥來自祖國不同區域的小伙們在樓道裡勢成水火的局面。

    阿秀對爭風吃醋當然不感興趣,可是碰巧的是,她的教授從某個珍品館裡「偷渡」出一份某國無梁寺的建築圖紙,這玩意可是難得的絕本,而且有所謂「版權」之爭。教授只能私下偷摸給她和另外一個愛徒看。(說明一下,另一位愛徒也是出身建築世家,她和阿秀對於建築的瞭解遠遠超過目前還在鉛筆描圖的大一學生)並且說好,晚餐前,必須得給教授送回去。要是被人發現了,教授也得有麻煩。

    阿秀跟這位同學約好,一人看一個小時,這位先看,阿秀後看,然後由阿秀負責送回。

    可是阿秀看著這吵吵嚷嚷的走廊,不停攢動的黑腦袋,針插不進水潑不進的架勢,不由得氣急。他們這裡多嚷嚷一分鐘,她可就得少看一分鐘。

    而且他們要是在這裡沒完沒了,她不能把圖紙按時歸還到教授手裡,教授就麻煩了。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3-27 07:14 PM

057 桃花3

    可是雙方的男生就以那個宿舍門口為中場,咆哮著互噴口水,氣氛激動得彷彿隨時都會動手。

    後面看熱鬧的學生越來越多,宿舍樓道的寬度也就兩米左右,這下子,連阿秀都被堵死在裡面了。

    阿秀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不行,在這樣下去真的要出事。

    她一眼掃了過去,看到一個高大的男生,正面帶八卦笑容、全神貫注地墊著腳往前看。阿秀伸手在書包裡做了個小動作。

    那個男生嗷得一嗓子,躥得老高。這一聲嚎叫,淒慘到變了調,讓人只覺得毛骨悚然。

    前方原本怒目相對、吵吵嚷嚷的男生們頓時全部熄火、回頭。

    那男生旁邊就有人問他,「你喊什麼?」

    那男生驚魂未定,「剛才有個冰冷的東西扎我的腿。」

    聽到他說話的人紛紛低頭,看地上有什麼東西。

    阿秀乘著大家一分神,立刻大步向前,毫不客氣地伸手從人群中扯出一條道來。

    後面的人被這一打岔,都冷靜了很多,只是前面短兵相接的幾人,仍然跟鬥雞一樣,臉紅脖子粗的懟著。

    阿秀分開人群走到他們面前,輕咳了兩聲。

    聲音不大,卻帶了點讓人冷靜的特殊效果在裡面。

    本來已經被怒火沖昏頭腦的幾個人,彷彿有一盆冰水當頭淋下,瞬間腦中清醒了很多。

    阿秀可不敢托大,誰知道圍在這裡的男生有沒有誰時運不濟,正好撞上這個點,一時沖昏頭腦做點傻事的,她可不想在意外翻船。

    她冷眼看著這幾個人都沉默了下來,就衝著no2哥開口了,「看看你身後的這些朋友,能看得出來,你人緣不錯,交的朋友都很仗義。」

    其實堵在走廊裡的男生都認識阿秀。哪年大學沒有個校花排名榜之類的,對於誰排第一,男生或許各有看法,但大家一致認同,阿秀絕對是校花中的校花,只可惜已經名花有主了。如今聽阿秀這麼一說,男生們心裡都挺舒服的。

    阿秀看他們沒有什麼反感的表示,才繼續開口,「今天如果真的動了手,這麼多人一定會驚動校方,肯定得有不少人被記過。他們是衝著義氣來的,就衝著這個,你是不是應該也義氣一把,照顧一下這些挺你的朋友。」

    no2哥頓時啞口無言。

    阿秀看他神色開始鬆動,又加了一把勁兒,「你既然喜歡裡面那位女同學,那也得有點風度,你們真要出了事情,她豈不是要很內疚?你們男生的事情,即便有什麼不快,找個地方,拎點酒,有點不痛快,夾在酒裡灌下去,醒了之後,相逢一笑泯恩仇。以後要怎麼追喜歡的女生,各憑本事。」

    no2哥的一位老鄉聽到這裡,也拍著no2哥的肩膀,「我覺得阿秀說的對,我們男生的事情,我們男生找個地方,喝頓酒自己解決,不讓女生為難。」剛開始的時候,他們還不明情況,眼看著人越聚越多,他們也擔心出事。

    no2哥這時已經冷靜下來了,看了阿秀兩眼,然後抬手敲門,「你出來吧,是個男人,我們自己解決,不讓女生為難。」

    事情到這裡才告了一個段落,樓道裡的人緩緩散去,不少男生的眼光都落在了阿秀身上,阿秀卻安靜地站在那裡,一言不發。

    書生哥終於從閨房裡露面,只是已經說話都打結了。no2哥可能覺得自己跟這樣的人計較,還鬧出這麼大場面,有點不好意思。一句話也沒說,就退場了。

    待人走得乾乾淨淨,寢室裡走出來一個女生向阿秀道謝,「阿秀,謝謝你幫忙,不然今天真的不知道要怎麼收場了。」

    阿秀原本想立刻就走的,可偏偏從打開的門口看見了宿舍裡的佈置。這不是桃花小妖的桃花陣嗎,而且真花還用了假花替代。

    阿秀只覺得一陣頭疼,「這位同學,我能跟你多說兩句嗎?」

    那個女生被剛才這一出嚇得驚魂未定,也不知道阿秀要跟她說什麼,只是點頭。阿秀就進了她的房間,並且把門給關上了。果然,房間裡按照桃花小妖的帖子,佈置了不少招桃花的擺設。

    阿秀歎了一口,「同學,桃花陣不能這麼擺的,你如果不撤了這些,今天這樣的麻煩會換著花樣來。不但會給你自己招來爛桃花,而且還會給你的室友招來爛桃花。你們幾位長得都這麼漂亮,即使不擺這些東西,也不愁沒人追的。何必讓爛桃花擋了真正桃花的道呢。」

    四個女生面面相覷,擺桃花陣本是她們四人私下鬧著玩的,沒想到被阿秀一眼看出來,有點不好意思。

    阿秀誤以為她們不相信自己的話,不由得搖了搖頭,指著其中一位道,「最近是不是也有一個男生在追你,你又想接受,又覺得他實在跟自己意中人差距太遠?想要拒絕又總覺得搖擺不定?」

    那位姑娘嚇了一跳,「你怎麼知道?」

    阿秀搖搖頭,「你們就把這些擺設先收了,等過幾天,你看看自己的心意是不是清楚。擺這些東西,如果亂來一通,不但招爛桃花,還容易困住自己,無法做出理智的判斷。」

    四位姑娘頓時眼中都起了好奇的火花,「阿秀,你懂這些啊!能不能幫我們看看。」

    阿秀很想翻白眼,但是……算了,她沒有回答她們的問題,再次強調,「趕緊撤了,不然真的要出事的。到最後,吃虧的還是女孩子。」

    她也知道自己交淺言深,說教的意味重了些,但是到底聽不聽,還是她們自己的選擇。阿秀衝她們笑了一下,趕緊離開去找自己的那位同學拿圖紙去了。

    風波平息之後大概一個星期,那個宿舍裡的一個女生,就是被阿秀說舉棋不定的那位,特地跑來阿秀她們寢室找阿秀。「阿秀,謝謝你,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明知道他跟我不合適,就是拖拖拉拉地沒法說出口。那天你走了,我們就把那些東西都撤了。這幾天,我好像一下子腦子就清爽了很多,趕緊跟他說清楚。幸好幸好,還沒有太遲。哎,阿秀,你是不是懂這些啊,能不能幫我看看,我真正的真命天子什麼時候出現啊?」

    蘇璇她們聽得耳朵都豎起來了,這是什麼情況?

    阿秀立刻就推了,「我只是聽人說過,桃花陣有很多忌諱,要是亂來,很大幾率是起反作用的。你要是真的對這些感興趣,我倒是知道本市有一位先生挺出名的,你可以去找他。」

    「真的嗎?」那個女生立刻來了興趣。

    阿秀就把陶道士的地址和電話寫給了她,那個女生高高興興地走了。阿秀噓了一口氣,這要是讓女同學們知道她的底細,估計她每天晚上都得被人堵著算姻緣吧。大學女生,貌似就沒有對這個不好奇的。

    那個女生走了,蘇璇、霍穎川和趙貴琪可沒那麼好打發。

    霍穎川就覺得不對,「阿秀,你是不是真的懂這些,你那天在看桃花小妖的帖子的時候,就說過桃花陣不能亂擺的。」

    阿秀不想撒謊,畢竟是一個寢室住的,還要朝夕相處三年多,說不定什麼時候就露出些馬腳來,與其那個時候再掩飾大家心裡有隔閡,還不如一開始就坦誠,「這個可是我們寢室的秘密,你們知道了可不能亂說。」

    那三個立馬發誓,「我們要是亂說,就讓我們一輩子都找不著男朋友。」

    好吧,這個誓言相當有誠意。

    阿秀點頭,「對,我……略懂一些。」

    三人腦海中立馬浮現出金城武那張留了鬍子依舊很帥的經典台詞,「略懂!」

    「來來來。」三人立馬把阿秀當太后給拱了起來。

    趙貴琪:「略懂姐,幫我看看,什麼時候我能有好消息?」

    霍穎川:「略懂姐,能不能算算下次考試都考哪些必出題?你這個高考狀元是不是這麼得來的?」

    蘇璇,「略懂姐,下期體育彩票在哪個攤位能中獎?」

    阿秀……

    開玩笑歸開玩笑,阿秀還是稍微提點了兩句,「你們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好姻緣,所以把自己收拾好了,平心靜氣地等著命中注定的人到來就好。」

    蘇璇覺得很神奇,「不都說要生辰才能算出來嗎?」

    阿秀笑笑,「有了生辰之後,基本上一個人一輩子會怎麼樣就都知道了,我覺得有些事情還是比較私密的,這種一點隱私都沒有的感覺不太好。所以你們如果沒什麼一定要知道的事情,還是別告訴我生辰比較好。」

    霍穎川眼睛一轉,「那你知道你男朋友的生辰嗎?」

    阿秀頓時就樂了,「當然知道。」

    「那這樣你男朋友豈不是什麼都在你掌握之中?」

    阿秀聳聳肩,「這就是找我這樣的人當女朋友最不便的地方。」

    哇~三個人驚得目瞪口呆,「我突然覺得顧帥哥好可憐怎麼辦?」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3-27 07:15 PM

058 盡快

    阿秀看見她們三人一臉的同情,不由得搖頭,「放心吧,沒什麼特殊情況或者重要的事情,我一般都不去推算家人或者親近的人的命運。」

    「為什麼呀?」蘇璇奇怪,「你男朋友那麼帥,肯定有很多女孩子喜歡他,你就不怕他被人纏上嗎?時常算一算,給他敲點警鐘也好呀?」

    阿秀搖頭,「習以為常的,就不是警鐘了。而且也不能捧著推測的結果就非咬著男朋友說,你這個月犯桃花,你老實交代,到底是什麼情況?不交代咱倆就分手!哇,那樣可就慘了。」

    好奇蘇寶寶再次上線「為什麼呀,你不是說知道生辰基本上都能算出來嗎?」

    「人的生命軌跡不光只是自己的,而且每時每刻都會跟別人發生交集而產生細微的變化。就像右弼星,在紫微斗數的推斷裡,某些情況下,代表女性第三者,某些情況下,又代表女性的貴人。碰上個半瓶水的跟你說,你男朋友這個月犯桃花啊,實際上是個大媽級的上司提拔了他一下。你讓他上哪裡去喊冤。如果說命理是由生辰決定的,而且一成不變的,世界上有那麼多同時出生的人,難道他們的命運都一樣。別說這個了,雙胞胎的造化還大有不同呢。所以,凡事都有個度,盡信書不如無書,天天捧著生辰八字去算,還不如不算。」

    蘇璇感慨,「聽起來好像很複雜的樣子。」

    倒是霍穎川聽完後,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的確,有些迷信命理的人覺得很神秘,天天塔羅牌、紫微斗數、八字輪番著算。但如果真的一切都是固定死的,那很多人的人生就完全沒盼頭了,風水師什麼的也別混了,直接等死就好了。

    正所謂天意難測,你以為它一成不變,它能給你來個柳暗花明又一村;你以為人定勝天,它分分鐘讓你知道什麼叫天意難違。

    玄之又玄,撲朔迷離,反而是很多懂命理的人,更能豁達地去面對這個神秘莫測的主題。而到了像阿秀這種程度,當重大事情發生時,往往會有所感應。她才不會無聊到沒事就捧著顧宥真的八字去算他今天開幾朵桃花。

    阿秀一笑,不再就這個話題說下去,而是開始收拾東西,準備一會兒離開,周鸞的姥爺蒯老先生請她吃飯,說是有一位老朋友有事要麻煩她。

    她收拾好東西,直接11號溜躂去了學校門口,攔了一輛出租車直奔目的地。現在除非必要,她都不讓周鸞和顧宥懷開車進來接她,反正宿舍走到後門,也就十來分鐘時間,她就不去惹那個風頭了。

    晚飯定在了一間私房菜館,看得出來,有點年頭了,裡面就一間餐室。可阿秀眼睛一掃,就知道這屋子裡的擺設,沒有一件是工藝品,都是如假包換,且市面上難得一見的好品相的古董。

    周鸞忙著鸞秀工作室的事情,沒有參加,今晚來的,是蒯老和另外一位老先生,還有一位三十出頭男子。

    阿秀一眼掃過去,卻被那位老先生的面相驚到了,心裡頓時就咯登一下。

    蒯老笑呵呵地給她介紹,「這位是我多年的老朋友,白爾復,這位是我老友的孫子白澤宇。」

    阿秀微笑點頭,視線從白澤宇身上一掃而過,卻又再次回到了白爾復的臉上。

    白澤宇是白家的次孫,年輕有為,多金瀟灑,全身上下,連根頭髮絲都是走在了時尚的先端,看見阿秀的目光只是從他臉上一帶而過,不由得有點微愣。

    蒯老是爺爺多年的老朋友,可謂是老狐狸中的老狐狸,這次他遇到棘手的事情,本是想問問自家爺爺是否認識這方面的人,誰知道爺爺最後托到了蒯老這裡。而蒯老找來的大師居然這麼年輕!

    按理說,蒯老這麼慎重的人,應該不誆他,可是這麼年輕……能行嗎?還是先別開口了吧,不然,回頭再轉托別人,豈不是兩頭都得罪了。

    四個人坐下之後,就開始寒暄,有蒯老和白爾復這樣的老者在,場面自然不會冷清。而不管他們聊什麼,阿秀居然都能搭得上話,這四個人坐在一起,反而像只有白澤宇一個後生晚輩的感覺。

    白澤宇看著阿秀的眼光就有點不一樣了。這姑娘不但漂亮,而且大氣,相當的大氣。

    白爾復問了阿秀幾個關於風水的話題,阿秀倒是很風趣的做了講解,沒有故弄玄虛,娓娓道來,很引人入勝。

    白爾復滿意地看著阿秀連連點頭,心中卻暗自奇怪為何自己如此給他做鋪墊,孫子還不趁機接話,他不滿地看了孫子一眼,卻看到他微微搖頭。

    白爾復心下歎息,這小子,即便他信不過這個年輕的風水師,難道還信不過蒯老。

    這頓飯吃得……他心裡頓時就有點尷尬起來。

    阿秀似乎對此毫無察覺,蒯老似乎也忘記今晚是受白爾復之托才有的宴請,兩人有說有笑的聊天,彷彿根本不知道今晚來是幹什麼的,話題漸漸就轉到了今晚的美食上。阿秀對於吃似乎特別的在行,一條活魚三燒,她跟蒯老從選料聊到刀工,從刀工聊到火候,從火候聊到調料,從調料聊到手法……最後愣是把私房菜館的老闆給聊出來了。四個人變成了五個人,一頓飯吃得相當熱鬧。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大約三個小時之後,大家還是起身作辭。

    白爾復有點惱怒孫子不開口,親自將準備好的盛放了禮金和禮物的袋子遞給阿秀,「阿秀小師傅,今日真是一見如故,日後恐怕還有多麻煩你的地方,這些小心意,還請收下。」

    沒想到阿秀卻沒有一點接的意思,「白老,與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今晚聊得這麼開心,的確相識恨晚。師門有律,無功不受祿,這個我萬萬不能收。日後若是我能幫上忙,禮金我自然不會客氣。」

    白爾復和蒯老都有點奇怪,但聽阿秀搬出師門有律,自然不好再客氣。白老正要告辭。

    阿秀面露猶豫之色,但還是開了口,「白老,我多一句話。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您一定要盡快,盡快。」

    白爾復三人聽得面露訝色,但阿秀說完之後,就什麼都不說了。

    白爾復只好笑笑告辭。

    站在私房菜館門口的蒯老和阿秀望著豪車遠去的影子,都沉默了好一會兒。

    蒯老遲疑地開口,「阿秀,你剛才說了兩遍盡快,是不是老白他……」可是想起老友紅潤的氣色,蒯老又覺得自己想太多。

    誰知道阿秀轉頭看了他一眼,眼神有點遺憾,「還請節哀順變。」

    蒯老心下黯然,長歎了一聲。

    白爾復出門上了車,心裡一直縈繞著阿秀的最後一句話。他想了又想,還是拿起了手機,「喂,朱律師嗎?不好意思這麼晚還麻煩你,能不能請你來我家一趟。對,就現在。」

    「爺爺,這麼晚了還喊朱律師來?」白澤宇在一旁輕聲的問。

    「你小子,費了這麼大勁兒,才給你找到個風水師,就因為人家年紀小點,你就瞧不上。我明天都不知道該怎麼跟蒯老說。」白爾復都想給這小子一拐棍。

    白澤宇忙輕聲解釋,「爺爺,這位阿秀小姐,實在是太年輕了,才大學一年級,就算從識字開始就學風水,那又如何能跟那些大師傅比。我這也怕請神容易送神難。」

    白爾復其實也有點疑慮,但是對蒯老的信任還是讓他愛屋及烏,「你要相信蒯老的眼光,能得到他點頭的人,可真的沒幾個。」

    白澤宇忙點頭,「爺爺,你放心,要是那邊還是不行,我肯定用八抬大轎把阿小姐請來。」

    白爾復看著孫子這麼大人了還裝乖賣巧的樣子,不由得搖頭微笑。

    等白家祖孫到了老宅時,朱律師已經在大廳等著了。白爾復讓白澤宇先去休息,自己卻和朱律師在書房一直待到深夜。

    第二天一早,白澤宇仍然照著日常的習慣,起床、運動、吃早餐。卻沒看到日常早已應該坐在主位上看報紙的白爾復,他轉過頭去問管家,「爺爺呢?」

    管家恭謹地回答,「老太爺昨晚忙到很晚才休息,可能今早多睡了一會。」

    白澤宇哦了一聲,正準備自己先吃,可腦中不由自主的咯登了一下,就聯想到昨晚阿秀最後的那句「盡快、盡快!」

    「你上去看看爺爺,不,我還是親自上去看看吧。」白澤宇站起了身。

    管家也忙跟著一起上去。

    到了白爾復的臥室門口,白澤宇敲了好幾遍門都沒反應。他忙擰開門把走了進去。

    白爾復躺在那張古董大床上,面容安詳,好像睡得很香的樣子。

    白澤宇鬆了口氣,伸手過去推他,「爺爺……」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白爾復的體溫早已經冰涼。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3-27 07:15 PM

059 白家

    靳南大早一進局裡,就被局長給喊去了,兩個人關起門來說了半天,靳南才夾了一疊檔案出來。

    到了辦公室,他就喊了一聲,「開會。」

    刑偵大隊的隊員們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聚攏到會議室。

    靳南打開了投影儀,「這位老先生,大家應該不陌生,我們省著名的企業家、經濟學者白爾復。大約48小時前,在自己家中過世。」

    大夥兒聚精會神地望著投影板上白爾復的照片,等著靳南往下說。

    靳南翻了一張資料,「白爾復有兩個兒子。長子白振海,妻子趙逸真,兩人有一個兒子叫白澤冠;次子白振洲,妻子滿庭芳,兩個人有一個兒子,叫白澤宇。白爾復老先生今年已經八十三歲了,又是在家中過世,本來算是喜喪。」

    「但是昨天在家人籌備喪禮的家庭會議上,白爾復老先生的律師宣讀了最新的遺囑,白老先生名下的產業由次孫白澤宇接管,白老先生名下的不動產平均地分給了兩個兒子,但是60%企業的股份直接轉給了白澤宇,剩餘的40%由兩個兒子一人一半。」

    「趙逸真當場直接報了警,質疑白澤宇和律師聯手謀殺了白爾復老先生。她的理由就是,這一份遺囑,是在白老先生過世的前一天晚上才跟律師確定的。時間太過巧合。」

    甘彪就舉手提問了,「隊長,這種沒有明顯的刑事謀殺證據的案件,按慣例,應該先給經濟組去操心吧,這個好像跟我們沒什麼關係啊!」

    靳南將手中的資料遞給了錢莉,「準確來說,這個案子目前算不上是一個正兒八經的案子,系統裡面還沒有正式立案。本來呢,的確跟我們沒有關係,但是最近市裡在搞招商引資,會有一場大型的外商訪問團。需要一個非常……」靳南停頓了一下,回想了一下局長的用詞,「需要一個非常和諧的、健康的、愉悅的、沒有安全隱憂的投資環境。趙逸真這個人比較……不太好搞,直接找到了副市長,說了些不太美妙的話。搞得領導們很有壓力,所以希望加大破案力度,最起碼要弄清楚,這到底是不是一樁殺人案件。」

    鐵長春就笑,「一個有錢人家的兒媳婦居然能去見副市長,還說些不太美妙的話,還能影響到投資環境,我們的領導什麼時候這麼平易近人了?」

    邱書雲撇撇嘴,「這位本身沒什麼,可是奈何人家會投胎,娘家得力啊。」

    眾人齊齊哦了一聲。

    靳南輕咳了一聲,「下面我們分工,分頭去尋找白老先生過世前一晚的行蹤,以及白澤宇和朱律師的行蹤。如果有任何蛛絲馬跡,立刻向我回報。且不說顧全大局,白老先生英雄了一輩子,如今被兒子媳婦叫囂著還要解剖驗屍,別人睡在花叢裡,他還睡在鋼架子床上,我們加把勁兒,排除他殺的懷疑,也就算是有個交代了,也讓老人家早日入土為安。」其實這也是局長的意思,一層一層壓下來,局長雖然心裡不痛快,但是也實在沒辦法,這希望這鬧劇早點落幕。

    隊員們搖搖頭,領著分配的任務出動了。可是午餐過後沒有多久,鐵長春就一個人回來了。

    「靳隊,來,咱倆單獨說點事。」

    靳南看了他一眼,鐵長春的表情很嚴肅,他就把鐵長春領進了自己的辦公室。

    鐵長春將手中的u盤,插到了電腦上,「這段錄像是白老先生過世前一晚跟朋友聚會時,那個私房菜館的安保錄像,你看看這是誰?」

    靳南看了一會,畫面裡陸續出現了蒯老,白爾復,白澤宇,後來,「阿秀?」靳南很驚訝,「她去幹嗎?打工?」

    「不,你再看下一段,這個是走廊裡的錄像。你看,這裡是房門,蒯老和白老親自出來迎接她。這個態度,絕對不是衝著後生晚輩或者一個打工當服務員的大學生的。」

    靳南一時覺得腦子有點不太夠用,那個漂亮的像是油畫裡女孩子,會做很好吃的飯菜的女孩子,為什麼會讓兩個省內泰山級的金融泰斗親自出門迎接,而且即便不是出門迎接,這種級別的私人小聚,絕對不是一般人能參與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怎麼辦?」鐵長春有點犯難。

    靳南想了想,「不怎麼辦,現在這事還沒有立案,局長也是因為推不掉人情壓力,所以才讓我們查一查,畢竟到現在為止,沒有任何的證據說明白老是他殺。趙逸真敢這麼胡鬧,不過是趙家人也眼紅白老把這麼多的遺產留給了二房。一直到現在,趙家只能用人情壓人,卻不敢正式要求立案,就是最好的說明。我們這些刑警,又不是端的趙家的飯碗。不用那麼給面子。只是你就當不知道,誰也別說。如果白家人同意白老遺體解剖,有了真實的證據,我們再來查也不遲。國家賦予我們的調查權力,我們也不能亂用,是吧。」

    事情果然如靳南所說,趙逸真雖然有娘家的支持,在白家蹦躂的很凶。但是朱律師是何等的人物,不動則已,一出手則如霹靂雷霆,直接甩出了鐵證,當晚他得知白老要立遺囑,立刻就請了兩個業界非常有名的律師和省醫院一位非常著名的醫生來共同見證,並且全程錄像。只是這些人都是在白澤宇睡覺之後才到的,而且因為是遺囑,所以朱律師連一點風聲都沒有透漏。

    白老在錄像的開頭就說了,自己突然感到時日無多,而且關於遺產的安排他已經考慮成熟,所以才會有如此安排。

    趙家也請了相關法醫,在白家二房不知道的時候,對白老的遺體進行了秘密的初步檢查,但是結果的確是自然死亡,用句通俗的話,就是壽終正寢。八十三歲的老人了,睡夢中安然離世,趙逸真心中再不忿,再不平,也沒辦法在沒有確著證據的前提下要求解剖屍體,更何況,趙家已經知道了檢查的結果。再有,白家又不是她一個人說了算。

    這事,趙逸真只折騰了不過三四天的時間,就只能不了了之。

    白老先生的追悼會辦得非常隆重,基本上n省的世家名流都到場了。靳南在沒有弄明白自己的目的之前,也參加了這場追悼會。當然,他把自己藏在了人群了。

    到場的世家名流很多,對白家這幾日的風波,不少耳聰目明的人已經收到了一些風聲,對白家二房的態度頓時有些不同。

    靳南從一旁觀察著那些等待與家屬握手的人龍,觀察的結果挺有意思。很明顯,這些人在白家二房面前的腳步要緩慢很多。而白家大太太趙逸真的表情簡直可以猙獰來形容。

    這時,蒯老和周老抵達了追悼會的現場,陪在周老身邊的是周鸞,而陪在蒯老身邊的居然是阿秀。

    阿秀穿了一身黑色的長裙,頭髮光滑的盤在腦後,全身上下沒有一件飾品。她並沒有像周鸞那樣扶著周老,而是與蒯老保持了一點點距離,安靜地走在與蒯老平行的位置。

    在場很多人的目光就落在了阿秀的身上,有懷疑,有嘲諷,有驚訝,但更多的是不解。

    阿秀淡然而從容地走過,來到白老的遺像前深深鞠了一躬,拿起一枝白花,走到了棺側,輕輕地放入了棺內。

    而這時,白澤宇竟然離開了家屬去,親自迎了上去,輕聲與阿秀交談了幾句,然後側身引著阿秀往家屬區走了過去。

    靈堂很大,靳南站的比較遠,自然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但是看得出白振洲夫婦對阿秀態度非常的恭謹。他們與白家大房保持了些距離,然後輕聲跟阿秀說了些什麼。但是阿秀只是輕輕搖頭,簡單地說了幾句,就跟他們握手告辭。

    路過蒯老所坐的座位時,蒯老和周老居然都親自站了起來,然後蒯老的管家就陪著她向外走去。

    靳南沒有跟上去,他凝視著阿秀的背影,眉頭微微皺起,他記憶中的阿秀,是個穿著居家衣服,活潑可愛又有點老氣橫秋的鄰家小姑娘,但今天這樣成熟端莊的打扮,完全就是一個世事洞明的女人,一個絕對沒有人敢輕視的成熟女子,安靜而美麗,像一池靜謐的湖水。這兩者的反差太大,讓他一時有點迷惑,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阿秀。

    而即將踏出靈堂大門的阿秀,似乎突然不經意的一回頭,視線直直的對上了靳南,然後平靜無波地轉了回去,悄然離開。

    靳南非常確定,她看見了自己,但是為何在離開前特意看了他一眼,卻又沒有任何表示的離開?靳南目光深邃,開始在腦海中逐一回想著關於阿秀的所有的記憶。

    第一次見面時,就讓他異常放鬆的聲音;

    張衛東出事時,那只蹊蹺出現的啤酒瓶蓋子;

    那個叫萬斌的流氓,在被捕後交待的奇異感受;

    而他自己親身在小南山裡經歷的詭異的迷路和那塊神奇的佛牌;

    再有阿旁懷平日偵查案件時,遇到一些蹊蹺的事情,從來都沉默以對,從不置評……

    阿秀到底是什麼人?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3-27 07:16 PM

060 白家-2

    靳南沒有直接找阿秀,夜深人靜的時候,他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他覺得自己的心理有點複雜。阿秀對於他來說,就像一個精美而神秘的盒子,種種的表象宛如盒子上雕刻的花紋,而那些讓他百思不得其解的迷思宛如花紋中隱隱透露出來的金光,暗示著這個盒子的不同尋常。是否要去打開,打開後他面對的將會是什麼?

    靳南一反常態的猶豫不決。但同時,他開始觀察阿旁懷,希望從側面能夠更多的瞭解阿秀。

    阿秀自然不會主動的去找靳南,懂風水又不犯法。

    在白老的葬禮上,她婉拒了白家請她為白老勘定後事的邀請,也言明,她向來不接陰宅風水,望白家另請高明。不過白澤宇經過這一事後,終於明白蒯老為何只推薦阿秀一人,本領高低不在於年齡大小。雖然阿秀沒有接白老的身後事,但是他的麻煩還是要請阿秀的。阿秀看白澤宇這個人還可以,便點了頭。

    白老的身後事還是要請風水師處理些重要的事情,阿秀不接,白家二房就不再推薦其他人。而白家大房正不忿二房在葬禮上出的風頭,一聽二房不攬這個事情,趙逸真就請了娘家人出面,聯繫上了一直幫趙家看風水的雲瑕子。

    說起來,雲瑕子在n省的上層圈子裡還是很有名的,只是那年對小陶傑下了次黑手被阿秀整了一回,行事就低調多了。好在阿秀不是沒事喜歡趕盡殺絕的人,蒯老這位大佬自然也不會沒事去得罪一位風水師。雲瑕子見事後完全沒有一點風聲流露出來,心中不由得輕鬆了很多,但從此對阿秀是相當的警惕。尤其是對n省的風水案,也務必先試探清楚阿秀有沒有插手,然後才敢接。

    趙家雖然是他的老客戶,但白老跟蒯老可是多少年的老朋友,而蒯老跟阿秀又認識,雲瑕子對n省遊戲圈子裡的姻親裙帶關係還是比較瞭解的。因此他雖然接到了趙家的電話,卻不敢冒然答應。

    趙逸真已經在白家的親友面前誇下了海口,如今一看雲瑕子遲遲不肯答應,如何不急。白振海走不開,她直接拉著自己兒子白澤冠坐飛機飛了過去找到了雲瑕子。

    「雲瑕子大師,您看這其他事情能等,可是白事如何也等不了。您的名氣那可是華夏都響噹噹的,您有什麼顧慮,儘管說。」

    雲瑕子坐在自家的大廳裡,摩挲著掌中的一串菩提子,「白老跟蒯老相識多年,難道蒯老沒有推薦哪位師傅給你家?」

    趙逸真心想這個白家的事情,蒯家哪裡會插手,正要說沒有。可突然白澤冠從旁輕輕的推了她一下。

    白澤冠比白澤宇年長兩歲,從面相上看更像母親趙逸真,多有陰柔之像。相對於白澤宇,他的心思更多,白老向來覺得這個孫子心術沒用在正途,盡用在算計人的地方,所以一直不是太喜歡他。

    白澤宇負責的開發項目,前一陣子出了事的消息,雖然瞞得緊,但他還是聽到了一點風聲,而白澤宇在找風水師的事他也知道。老爺子過世前一晚,的確跟蒯老一起吃過飯,還帶著白澤宇,那麼很有可能,就是蒯老在幫白澤宇介紹風水師,而自家老爺子回家就立了遺囑,說不定就跟這個風水師有關。今天雲瑕子這麼委婉地一問,白澤冠心裡立刻就起了疑心,他不由得就想起來跟蒯老一起出席追悼會的阿秀。「那位小師傅,是不是女的,年齡很輕?長得很漂亮?」

    雲瑕子一聽到他說到「小師傅」三個字,神色立刻一懍,「她接了,你為什麼還要來找我?」

    如果她接了,白家二房早說了。白澤冠心中很肯定,臉上就打了個哈哈,「大師這麼多年的口碑在這裡擺著,我們還是相信大師,所以沒有找她。」

    這句話說得雲瑕子心中很舒服,要是白澤冠敢說阿秀沒接,所以前來找他,他肯定二話不說就把他們轟走。但即便如此,雲瑕子還是再三確認,這才答應了下來。

    白澤冠回到n省就找了私家偵探開始調查阿秀的來歷。而阿秀行事雖然低調,但並不忌諱或者隱瞞,私家偵探很快從陶道士和李同垣對她的態度上,推測出阿秀應該就是一位風水師。

    白澤冠接到偵探的調查報告,翻來覆去看了很久,他的確惱恨阿秀提點了白爾復導致白家大房在遺產繼承上吃了大虧,但是這麼年輕而且讓雲瑕子都忌憚的風水大師,要是得到了她,那無疑是在人生的道路上立於不敗之地啊。

    白澤冠對於自己在女人圈裡魅力還是相當有自信的。他立刻花錢遣散了那幾個跟了自己很久的女明星,而且動員母親趙逸真緩和跟白家二房的關係。自己也主動找了白澤宇喝了幾次酒,來了兩次酒後吐「真情」。白澤宇雖然心有警惕,但這樣緩和一下僵持的氣氛,對整個白家都有好處,自然「欣然」接受。一時間,白家的氣氛頓時融洽了起來。

    待白爾復老爺子七七過後,時間已經接近了年底,白澤宇通過陶道士轉達了希望請阿秀週末吃飯意思,並直言有事要請她幫忙。

    阿秀就帶上了陶道士和李同垣,去了白澤宇訂好的餐廳。

    白澤宇如今哪裡還敢小窺阿秀,他特地定了一家私人會館的最高等的包廂,而且事先提前給陶道士打電話詢問阿秀是否有什麼飲食忌口之類的。

    待三人到了,酒菜上桌,白澤宇也就開門見山,他在這之前已經得了蒯老的指點,跟陶道士打過幾回交道,索性也跟著陶道士他們稱呼阿秀為先生。

    「小先生,實不相瞞,我在北京接手了一個項目。接手之前,算了無數回,無論怎麼算都是穩賺。可是接手之後,不到一個月就出了兩條人命。因為是爛尾項目,我們接手過來時,就等於說把原來業主和客戶的矛盾都接到了手裡。本來我們的心態就是安撫安撫再安撫,務求花錢買平安。誰知道在談判過程中,一位客戶心臟病突發,當場就掛了。頓時外界就傳出了我們毆打客戶致死的負面消息。而家屬因為想得到更多的補償,堅持說是因為我們態度不好刺激到了對方,才導致心臟病突發死亡。其實這事我們是真冤,我們奔著順利接手再重新操盤的目的去的,光是現金就投了3個多億進去,準備用來解決債務和糾紛的遺留問題,根本就是捏著鼻子聽憑客戶投訴那一堆爛事,可是就這樣,客戶一激動,掛了,現在全成我們的罪了,你說我冤不冤?這是第一樁,第二樁更離奇,因為原來開發商計劃是商務居家兩用樓,我們就在原有基礎上,提出了一個新主題,亞洲第一休閒商務港。這樣一來,原有的設計肯定要做一定幅度的修改。可是工人進去一批病一批,換一批再進去,還是生病,有一個大白天的在樓上遊蕩,居然「失足」從已經安裝了窗戶的高層摔了下來。搞得工程隊死活都不肯再進去。」

    白澤宇為了表示歡迎,上桌就自喝了三杯,此時提到了北京這個工程的糟心事,接著酒勁兒打開了話匣子,簡直滔滔不絕,哇哇的苦水。

    阿秀就聽著,不時的點點頭,表示自己聽到了,安靜的品嚐著菜餚。而陶道士不時同情地敬他一杯酒,李同垣則被3個多億的數字嚇到了,兩眼瞪得老大,全神貫注的聽著白澤宇吐糟。

    難得今晚這三個人跟他都沒有利害關係,白澤宇索性把接了這個工程之後的烏糟氣一吐而盡。等他說得完了,阿秀也基本上吃飽了。

    她放下筷子,抿了兩口清茶,「銀行現在看見你一定很高興。」

    白澤宇鬱悶了,「每天給他們的利息就得有十多萬,他們能不高興嗎?」

    阿秀失笑,要是放在平日,白二少裝也得裝出個豪氣沖雲霄、肯愛千金輕一笑的譜來,今天估計是沒拿他們當外人,才說出這麼肉疼的真心話。「行,我跟你去北京看看。像你這樣的風水案子,不光要調整建築物的風水,還要調整相關人事,包括日後重大談判的人選,日期,著裝,地點等。這個案子的風水,我收你一千萬,日後每次後續重大事項擇日等,一日十萬。我的規矩逢十取一,這個收費裡,我只取一成,剩下的九成你可以用你們集團的名義捐助給有需要的人、慈善機構或者環保機構,只要給我看憑證就行。」

    白澤宇倒是第一次碰上這樣收費的,原來他以為一千萬是她要留下的那一成,覺得有點多,但聽她這麼一解釋,又覺得實際到她手裡的只有一百萬,又覺得少。想到這裡,他脫口而出,「會不會太少了些。」

    李同垣差點把筷子嚇掉了,這是一千萬啊,又不是一千塊錢,他居然還嫌少。陶道士忙在桌子下面用腳踢了他一下,端著點,別給先生丟人。這小子,最近不知道怎麼惹到了周鸞那位大小姐,動不動就被抓去鸞秀工作室改頭換面重新做人,外包裝是突飛猛進了,可內在的芯還是萬年不更新。

    阿秀望著李同垣,微笑著問,「覺得我收的多?」

    李同垣很想點頭,但是桌子下面陶道士的鞋正踩著他的腳趾頭呢。

    阿秀端著茶杯把玩著,「八幾年的時候,東南亞某個國家有一棟很著名的商業大樓,是香港幾位大佬投資的。當時設計初期,特地請了風水師參與進去。當地的風水師報價是香港風水師的三倍,最後東家們將還是請了香港的風水師坐陣,價格是一千多萬。要知道,那可是十幾年前的事了。」

    李同垣咂舌,「原來風水師這麼賺錢?」

    阿秀臉上倒是一派坦然,「最俗的話,最真的理。拿人錢財,與人消災。既然收了人家這麼多錢,回報肯定是要超過你收的數目的。量力而行。」

    白澤宇聽到這話,心中頓時托了底,簡直比吃了速效救心丸還舒服。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3-27 07:17 PM

061 白家-3

    白澤宇乘熱打鐵,「小先生,這個週末正好連著聖誕節,不知道您是否有安排,要是沒有什麼事情,您看我訂週五晚上的飛機去北京,行不行?」

    阿秀能夠理解他這種被夾在火上烤的焦急心態,「我星期五正好有空,你訂星期四晚上的機票,我們可以一起過去,訂星期二晚上回來的機票就行。」

    白澤宇連忙點頭。

    正事到這裡就算談妥了。

    白澤宇對於阿秀已經有了敬畏之心,言語間自然就流露出了恭敬的意思。倒是陶道士如今越發的年輕,雖然這四人裡面就數他年紀最長,但是白澤宇跟他卻是越談越投機。稱呼很快由陶大師變成了陶大哥。

    阿秀就笑瞇瞇地聽著他倆聊天,席間倒也熱鬧。

    這時,門外突然傳進來些動靜,白澤宇愣了一下,停止了交談,按理說這裡是私人會館,不會有外人來打擾地。他眉頭微皺,站起來,去打開了包間的門,「大哥?!」

    外面正是白澤冠,但是兩手卻被人強行扭在背後,疼得五官都扭曲了。

    阿秀聞聲一抬頭,也站了起來,向門口走去,但她打招呼的對象,卻是那個扭著白澤冠的人-靳南,「隊長,好巧,你來吃飯?」

    靳南這才鬆開了白澤冠,「我看這位似乎……對你們的房間挺好奇,哈哈,看來是一場誤會。」事實上,靳南是跟著阿秀來到這家私人會館的,正巧他也來過這裡吃飯,所以順利地跟了進來,可偏偏白澤冠不到十分鐘就在這間包房門口轉了四五躺,還把耳朵貼在門上聽動靜,這才被他給扭了。

    白澤冠沒有著急跟靳南翻臉,反而立刻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一場誤會。澤宇,跟朋友吃飯呢?不介紹一下?」

    白澤宇多精明一個人,要不然白老爺子也不會把企業都交到他的手裡,一看白澤冠的行為,他腦子稍稍一動,就猜到白澤冠大概想幹什麼了。臉上雖然沒變色,心中卻是怒意橫生,心道,好你個白澤冠,難怪最近總是拐彎抹角的向我示好呢,原來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把主意打在小先生身上呢。

    最近白澤冠鬧出的動靜不小,他雖然花錢遣散了那幾個小明星和模特,但是能跟他混了這麼久的女人哪個是省油的燈,捧著肚子鬧上白家的也不是沒有。白澤冠一反常態,堅決地撇清關係,白澤宇私下還覺得蹊蹺,怎麼白澤冠一夜之間就轉了性情。今日這一露面,白澤宇就知道他的打算了。想必是想勾搭小先生,準備把小先生拉到白家大房那邊去,即便不能拉攏,要是小先生因此而惱了自己,也能斬斷自己的一個助力。這個傢伙,難怪爺爺在世的時候就老說他損人不利己,心思盡數用在歪門邪道上,雖然繼承了白家人的智力,卻遺傳了他媽的那種心態。

    白澤冠一看白澤宇沒有給他介紹的意思,立刻主動向阿秀伸出手,「我是澤宇的堂哥,白澤冠,你是澤宇的朋友吧!澤宇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白澤宇聽得一肚子火,但是又不能翻臉。他眼睛一轉,偷偷使了個眼色給陶道士。然後裝作不勝酒力,就把自己給掛在了白澤冠的身上,還裝著要嘔吐的樣子。

    陶道士哎吆哎吆的就喊上了,「白總這是喝多了,我們正不知道如何是好呢,您來得正好,那白總就交給您了。白總,白總……」陶道士裝模做樣拍了白澤宇兩下。

    白澤宇演得像真的一樣,死死地抓住白澤冠地兩個手臂,人好像要往下出溜,又好像要吐。白澤冠想甩又甩不開,又想表現的兄弟情深,兩個人纏在了一起。

    「哎吆,白總這是真的喝多了。」陶道士搖搖頭,歎息道,「白總人真實在,那白先生,白總就交給您了,我們先走了哈!」

    白澤冠有點懊惱,這老頭哪裡像個風水師,瞧著一身潮的,二十多歲的小年輕都趕不上他,拉出去就能街拍了,但他只能使勁兒托著白澤宇,眼睜睜地看著阿秀三人還有那個莫名其妙扭著自己胳膊的「隊長」離開。

    四人出了門,阿秀示意陶道士帶著李同垣先走,「隊長要回宿舍嗎?正好我也要回家,順道載我一程?」

    靳南點點頭,今晚不光是白澤冠被抓他抓了現行,他也被阿秀抓了個現行。兩個人坐上車,好半天都一直沉默著,終於靳南將車停在了路邊的一塊空地,「阿秀,你到底在做什麼?」

    「風水師。」

    「什麼?」靳南偏了偏頭,懷疑自己聽錯了。

    阿秀側身望著他,很認真的回答,「你問我在做什麼,我在做風水師。」

    靳南有點接不下去,他可以說什麼?質問阿秀,年紀輕輕的,搞什麼迷信?那麼他自己在小南山的遭遇要怎麼解釋?而且審訊的技巧裡面都是針對審訊對像不老實交代的情況,像阿秀這樣有問必答,且回答必答關鍵點的態度,他真的有點犯楚,「你爸知道嗎?」

    「他是個開明的父親。」阿秀笑了,「即使知道,也不犯法吧。」

    「那麼今晚,那位白總?」

    「他的項目找我做風水咨詢。」

    「那他那個堂哥白澤冠?」

    「一個心懷不軌的傢伙。」

    「跟蒯老和白老的聚會?」

    「蒯老將我介紹給白老,想讓我給白澤宇做風水咨詢。」

    好吧,阿秀完全配合到氣氛尷尬到聊不下去。靳南也知道,阿秀這麼配合,絕對不是看在他的面子上,而是看在他是她父親的隊長的份上。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在查你?」

    「是,白老的追悼會上我看到你了。」

    「為什麼這麼配合?」

    「為什麼不配合?」阿秀覺得有點奇怪,「我們至少還是熟人,這點面子我還是要給的。而且多大點事,你問完了,不就結束了嗎?省的你天天琢磨,我還得等著你來問話。」這種靴子只扔一隻什麼的,最討厭了。

    這種分分鐘都聊不下去的天,靳南真心覺得實在太冷場。他試圖讓自己冷靜一會,但是發現已經很冷了,而且已經很安靜了,他不由得失笑,「阿秀,你這麼實誠,怎麼我過去沒發現。」

    阿秀聳聳肩,心想我過去也沒發現你這麼磨嘰,這多大點事,都磨蹭了一個多月了。

    靳南望著她,再次確認這不是自己的錯覺,阿秀已經變成了一個大姑娘了,漂亮、冷靜,像朵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悄然綻放的花朵,讓他怦然心動。

    靳南被自己的想法嚇到了,他倆可是差了十多歲,這種想法有點太離譜了。但同時,心底又有個聲音在捫心自問,靳南,你一直遲疑著不敢接近阿秀,是不是早就喜歡上這個姑娘,只是一直不敢正視自己的心思所以才刻意迴避著?

    靳南猛的轉回頭,看向前方的路況,「我們回去吧,天已經很晚了。」

    阿秀忍不住背著他翻了個白眼,心想要不是你,我早就到家了。

    阿秀回到家後,跟阿旁懷報備了一下週末要去北京的行程,也順便說了一下靳南知道了她是風水師的事情。

    阿旁懷摸了摸腦袋,呵呵的笑了,根本無所謂,「知道就知道唄,反正爸爸這個年齡就是辦早退,也沒問題的。再說了,還有姑娘養著我呢,怕什麼?」

    阿秀親暱地摸了摸他的高平頂,「爸,你是這世上對我最好的男子漢。」

    阿旁懷得意地任憑姑娘給自己拍馬屁,可心裡還是有點發酸,「那小顧呢?」

    阿秀毫不猶豫,「他在你面前,只有高山仰止的份兒。」

    阿旁懷哈哈大笑。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3-27 07:17 PM

062 白家-4

    星期四晚上,白澤宇接了阿秀三人,一起飛往了北京。白澤宇很貼心地定了頭等艙的機位,不過短短的不到兩個小時,國內航線的頭等艙也沒什麼好享受的。

    到了北京機場,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白澤宇的司機已經等在了機場。

    阿秀直接就對白澤宇說,「走,去你的那個樓盤看看。」

    白澤宇雖然心急如焚,當時這點眼力見識還是有的,「小先生,這麼晚了,又是長途跋涉的,今晚先休息吧。明天再去看。」

    阿秀搖搖頭,「明天自然還是要去看的。我沒有跟你提前說清楚,今晚子時比較特殊,要是錯過了還得等一個月,你不用說了,直接開過去吧。」

    幸好晚間北京的交通已經通暢了很多,不到十二點的時候,他們的車就抵達了那個樓盤。

    阿秀圍著那棟黑漆漆的大樓轉了一圈,不由得直搖頭。

    白澤宇心中緊張,「小先生,怎麼樣?」

    阿秀沒回答他,指著那個大樓問陶道士和李同垣,「你們看這個大樓像什麼?」

    李同垣心直口快,「像招魂棒。」

    陶道士真想給這個小子一棒槌,以後見客戶,得拿透明膠把他嘴封上。他看了一眼臉色極度難看的白澤宇,笑道,「雖然,這個大樓因為原本的設計而有了缺陷,看起來,的確……有點不太理想,但是還是可以改的。」

    阿秀看著陶道士一臉我愛世人,世人愛我的表情就想發笑,這個老傢伙骨子裡還是改不掉一些老習慣,不過倒跟李同垣很好的互補。「同垣說地直白了些,但的確這個樓孤立在這裡,旁邊幾乎寸草不生,所有的居民樓和商務樓都離得特別遠,的確……很像他說的那個。」

    白澤宇問,「那怎麼辦?」

    阿秀朝他看了一眼,「你別著急啊,這個樓麻煩多著呢。你看這條路,是從主幹道引進來的,從這個方向筆直過來,如果只從簡潔便利上考慮,的確是最短的一條路,可惜車流太急,不但不能引來人氣,反而引來煞氣直衝大樓。大樓改建,並非一朝一夕的事情,但這條路,你要立刻封掉,從這裡另引一條道路,在大樓前方平行方向做一條橢圓型的車道,將煞氣改道,並將由主幹道引來的氣進行緩和,建室內噴泉,讓氣停留在此處,供大樓吸取。」

    「行!」白澤宇二話不說,「什麼時候動工合適?」

    「明早九點半。」阿秀在一張複印的圖紙上用鉛筆勾勒了一下,「用金屬板先將現有的道路封掉,現在是冬季,不適合施工,道路暫時先用土鋪,把路型先弄出來,室內噴泉也不是一天兩天能弄好的,先把位置預留好就行。」

    白澤宇直接點頭,讓助理記下來,立刻聯繫施工方。

    「走,我們去大樓裡面看看吧。」阿秀率先向那棟樓走了過去。這時時間已經接近午夜十二點。

    十二月底北京已經很冷了,眾人又在風頭上吹了好一會,都凍得不行了,本來還指望能進大樓裡避一避風,誰知走進一樓的大廳,就覺得一種別樣的刺骨寒意,反而更冷了。

    阿秀停下了腳步,陶道士和李同垣也有所感覺,停下來四處張望。

    阿秀將手伸到了李同垣的面前,李同垣立刻從包裡掏出天羅遞給她。

    阿秀結果,用手一撥,天羅滴溜溜地開始轉動,「硃砂印。」

    李同垣立刻從另一個箱子裡掏出了硃砂印遞給她。

    阿秀對他說,「你跟老陶守著他們,別出事。」

    李同垣嗯了一聲,立刻擋在了眾人的面前。

    白澤宇看得莫名其妙,但是莫名就感覺氣氛好像很緊張,好像以前看過的港劇的抓鬼現場一樣,他立刻示意助理跟司機靠過來一些,雖然這個大個子說話耿直的能氣死人,但是關鍵時候感覺還是挺可靠的。

    阿秀一手天羅一手硃砂印,就向黑暗裡走去。

    陶道士掏出了一支手電筒,可惜只是普通家用款的,所以照不了多遠,大家只能隱約看到阿秀不停地向前走,時而在某個地方停下來,用硃砂印印在柱子或者地面上,但是漸漸地,她走進了視線的死角,眾人就看不見了。但是隱約能聽到阿秀好像在唱些什麼,只是具體是什麼內容,沒有人聽懂。

    白澤宇忍不住問陶道士,「小先生這是幹什麼呢?」

    陶道士也正警惕地望著四周,「這樓裡有東西,先生正在找呢?」

    白澤宇等人聽得毛骨悚然,這下不要他開口,助理他們立刻緊緊地團結在他的周圍了。

    白澤宇不懂這些,還想要繼續問,可突然感覺空氣中傳來一陣冷熱交替的衝擊,而站在前方的李同垣立刻就做出了一副防衛的姿態。但很快,那種奇異的感覺就消失了。

    又過了好一會兒,阿秀才從黑暗中走了回來,等她走近了,大家才發現她身上的衣服居然破了不少地方,羽絨服外套被撕的一條一條的口子,有點狼狽,漏出裡面白色的羽絨。

    這是怎麼回事,白澤宇忙問,「小先生,你這是怎麼了?怎麼感覺跟人打了一架?」

    阿秀將天羅和硃砂印遞回給李同垣,然後淡淡地看了白澤宇一眼,「我感覺錢收少了。」

    白澤宇暴汗,「我再添。」

    「不用了。」阿秀倒不是坐地起價的意思,「你明天上午讓人帶上工具,這裡有不少地方要挖開或者打洞。但是別亂動,等我來了再動。」

    這個好說,施工方肯定什麼都有。

    白澤宇其實還想問些問題,但是阿秀已經向外走去了,他只好跟上。

    上了汽車,阿秀就拿起手機撥了個電話,電話一接通,那頭吵鬧的音樂聲就從手機裡炸開了,「你這兩天在北京是不是?給我送兩件外套。」

    周鸞在那頭大吼著,「給你送外套?你人在哪裡呢?」

    阿秀道,「我在北京,一會兒給你發地址。」

    白澤宇的助理,很有眼色的立刻奉上酒店地址和房間號。

    一行人抵達了酒店入住休息不提。

    而第二天一早,才六點多,阿秀的房門就被人按地叮咚叮咚的。

    阿秀一開門,就看到周鸞領著鸞秀的造型師等在外面,兩人一臉殘妝,頂著四隻黑眼圈,很明顯一夜沒睡,「你倆這是幹嘛去了?被摧殘了一夜的樣子?」阿秀閃開讓她倆進來。

    周鸞進屋一看,「吆,小白子這次下血本了,居然給你訂的是套間。正好,你看要什麼衣服,我們拖了兩箱來,足夠你挑的了。」

    造型師已經打開了兩個超大行李箱,裡面全是最新款的女裝。

    阿秀看周鸞那副沒精打采的樣子,索性也不問她了,看了看,挑了件最保暖的黑色羽絨服。

    造型師本來已經快進入休眠狀態了,一看阿秀挑了最不起眼的那件,職業病就犯了,死活不幹,非給阿秀搭配了一套青春又幹練的衣服。

    阿秀很無奈,「姐姐,我今天還不知道要在風口上站上多久呢,這樣不要溫度只要風度是會死人的。」

    造型師死活不答應,最後兩人各讓一步,阿秀穿上她搭配的那套,然後再帶著那件羽絨服。

    做完了這個,周鸞和造型師兩人連妝都沒卸,就分頭倒下去睡著了。

    阿秀只好把房間給她倆補眠,自己下去吃完早飯,跟眾人一起出發去工地。

    北京早上的交通也真是夠可以的了,明明到工地只有二十公里左右的路程,一行人愣是被堵到快中午才到。等到了工地的時候,施工方已經等在那裡了。原本的道路也被幾塊碩大的金屬架子給堵上了,旁邊一條簡易的道路已經成了型。阿秀點點頭,看來白澤宇的執行力度還是不錯的。

    她讓白澤宇喊上施工方的人一起進了大樓,找到了昨晚她留下印記的地方。

    大樓地面已經做了最基礎的水泥地表,但是有好幾處地方,被阿秀印了血紅的硃砂印,看起來像異常詭異的蜘蛛網。

    施工方的工頭看著這個就有點發毛,這個工程接手後已經發生了很多蹊蹺的事了,這個東西是什麼時候有的,他怎麼不知道?而且他也不知道阿秀是誰,看著像個打扮入時的明星,怎麼就敢跟白總發號施令。

    白澤宇倒是不以為意,看了工頭一眼,「沒聽見小先生的話嗎?挖。」

    工頭立刻喊了工人過來,電鑽大鎬,電動手動一起下,弄得塵土飛揚,阿秀卻站在旁邊一動不動,他們只好繼續挖。大概挖了兩米左右,工人咦了一聲,「老闆,下面是空的?」

    阿秀用著圍巾正遮著口鼻,聞言立刻對工人揮揮手,「你把這一塊掀開就好,然後立刻上來。」

    工人心裡也發毛,這姑娘年紀看起來不大,她怎麼知道這水泥地下面有東西的。他忙又下了幾鑽,把那一塊掀了個口子。

    李同垣帶上了手套,就跳了下去,拿手電照了照,從下面拎了個箱子出來。

    那箱子看起來就很陰沉的感覺。阿秀絲毫沒有打開的意思,反而讓陶道士拿了兩張符出來,把它給封上了。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3-27 07:19 PM

063 白家-5

    白澤宇很好奇那箱子裡到底是什麼,但又很怕是什麼太過詭異的東西,回頭傳出去,對局勢不利就更糟糕了。於是盯著箱子,一臉的糾結。

    阿秀絲毫沒有解答的意思,轉身就走向下一個地點,指揮著工頭開挖。

    一圈下來,工頭跟白澤宇都愣住了,要不是這些地方都是封在地下或者牆裡面,他們簡直懷疑就是阿秀自己放的。她是怎麼把這些詭異的箱子都找出來的?

    工頭想問卻不敢問,直給白澤宇使眼色。白澤宇被昨晚那一出,弄得一夜都沒睡好。這種風水的事情就這樣,別人說了,你只當個笑話聽,可真到自己身上,事後那是越想越怕。他明明有一肚子問號,卻一個也不敢說。

    阿秀沒有讓他們動手,都是讓李同垣把這些箱子集中到了樓外的空地上。一共十二個箱子,其中十一個貼上了封條,只剩下最後一個箱子沒有貼,但是這個箱子也是最小的一個箱子。

    阿秀衝著白澤宇招招手,「白總,要是我不讓你知道這些箱子裡是什麼,你一定會好奇一輩子。日後想起來終歸心裡會跟貓抓的一樣。說不定還會以為這個箱子裡是什麼好東西。」

    白澤宇心想我嚇都快嚇死了,哪裡還敢「以為」。

    陶道士心想先生這招倒是有點意思,人就是這樣的,現下是一種想法,要是日後被人一挑唆,說不定還真的能起疑心,再者,也讓白總知道這個錢可真的沒有白收,這些個東西,可是會真的出人命的。「白總看一眼也好,以後也提防著點。」

    旁邊的人心裡也癢癢的,很想湊上來看一看。誰知阿秀對他們揮揮手,「你們還是離這些東西遠點,不然輕則大病一場,嚴重的話,可是要命的。」

    工頭立馬招呼所有人離得遠遠的。

    白澤宇都想哭了,「小先生,那我呢?」

    阿秀遞給他兩張黃表,「你握在手裡,只看一眼就跑,看清楚就跑。」

    好吧,白澤宇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望向了那只箱子。

    阿秀一手拿著一張符,口中默念著,手猛地拉開了那只箱子的蓋子。

    白澤宇只看了一眼,臉色煞白,轉身回頭就跑。

    助理們雖然站得遠,但是看著自家老總竄得比兔子還快,也被嚇了一跳,連忙迎了上去,「白總……」

    白澤宇還沒跑到他們面前,中途就一彎腰,哇的一聲,把早餐全給吐了。

    那頭,阿秀眼疾手快,立刻就把蓋子又重新蓋上封好。讓李同垣把十二隻箱子堆到了一起。只見她手在空中抓過什麼,那堆箱子無火自燃,而且火勢又急又猛,很快燒成了一堆灰燼。

    陶道士跟李同垣剛才也看到箱子裡的東西了,兩個人在旁邊暗自嘀咕,這種詭異的東西,到底是哪裡來的?

    白澤宇的助理看自家老闆好不容易停止了嘔吐,忙遞上一瓶礦泉水,可是他心裡實在很好奇,「老闆,那箱子裡到底是什麼?」

    悲催的白澤宇好不容易停下來的嘔吐衝動,再次泛起,這下子可好了,連停都停不下來了。

    工頭在旁邊深表同情的看著白澤宇,心想,辛虧我沒看,不然估計此刻跟白總一個下場了。

    阿秀處理完那堆箱子,這才走了回來,在白澤宇的背上拍了兩下,白澤宇這才停了下來,但是滿臉煞黃,滿頭冷汗,人已經虛弱的不行了。

    阿秀望了望天色,這一圈處理下來,已經四個多小時過去,如今又是冬天,天色黑地快,今天也不適合再幹什麼了。「白總,受驚了。我看天色已經暗了,今天就到這裡吧。你也早點回去歇一歇,明天早上我們再繼續?」

    白澤宇很想客套兩句,但是剛才又驚又嚇,要不是阿秀拍了他兩下,只怕此刻得坐救護車上醫院了。「那我就不跟您客氣了,那個您有沒有安眠的符再給我兩張,不然我只怕回去也沒法好好休息。」

    陶道士忙笑呵呵的過來,遞給他一個錦囊,「裡面是安眠符,你回去放在枕頭下面就行。」另外,他轉身抓了一把黃表給工頭,「把這個燒了,摻在水泥裡,今天挖開的那些洞,務必都得用這樣的水泥填上。」

    白澤宇給了眼神給自己的工程總監,示意他親自盯著。

    此間事了,眾人也是滿頭滿臉的灰土水泥,狼狽不堪,也不講什麼客套,都各自回去,清洗換衣,自由活動。

    到了酒店,阿秀驚訝地發現,周鸞跟造型師居然還在房間裡窩著。

    「你倆這完全是夜行動物啊,白天補覺,晚上精神抖擻。」

    周鸞貼著面膜,對著鏡子咬牙切齒,「我還不是在為了鸞秀吃苦耐勞,昨晚帶著我們鸞秀的幾個新人去給導演看,那幾個老滑頭盡開空頭支票,這事沒完呢,今晚我還得去堵他們。哎,你也一起啊。」

    阿秀剛洗完澡,用毛巾擦著頭髮,「我去幹什麼,一不喝酒,二不陪笑。你要是不怕我專門去給他們添堵,你就帶上我好了。」

    周鸞瞪她,「姐姐我也從來不喝酒陪笑好吧?這圈裡的誰不知道我背景強硬,誰敢吃我豆腐佔我便宜。不用我爺爺和我姥爺,姐姐我就分分鐘教他重新做人。」

    「那你要我去幹嘛?」阿秀被造型師給按到了椅子上,跟抹牆似的給嚄上了一層面膜。

    周鸞笑,「你去幫我看看,看哪個導演接下來能大火,咱也得有目標的公關不是?有些人自以為是才高八斗,老以為奧斯卡一年頒一回,就是因為他出片量太少,要是作品多,那獎盃還不天天往他家裡送。你去幫我淘汰這些酸人就行。」

    阿秀聽得直搖頭。

    周鸞趁她敷面膜不能開口,「還有,那幾個新人都在北京呢,你怎麼著也是正兒八經的老闆,鸞秀上上下下也稱你一聲秀姐,跟大家一起坐坐,別讓新人連你真人都沒見過。順道帶你去吃北京的好吃的。這地兒的好廚子,都藏的比較深,一般人都找不著。」

    好吧,這個比較有說服力,這一天下來,也就吃了一頓早餐。

    阿秀就坐在那裡任造型師折騰了。都過了八點了,三個人才上車。阿秀覺得跟她出來簡直就是個錯誤,這會都餓得前心貼後背,還不如在酒店的餐廳裡解決晚餐呢。

    「切,那酒店的餐廳裡有什麼好吃的。再說了,在北京這地兒,下午六點出門跟八點出門有什麼區別,到達目的地還不是一樣的時間。坐在房間裡總比堵在車裡強啊!」不得不說周鸞的口才那是越來越溜,到了北京,連北京味兒都出來了。

    的確,這會路上的交通已經好很多了,到了提防,居然是一個胡同,門口迎賓的都穿著旗人的衣服,有點古色古香的意思。

    阿秀習慣性的看了看大門,「這什麼地兒啊,風水不錯啊。」

    周鸞點點頭,「嗯,這兒百年前可是一家王府,現在改成私人會館了。裡面設施不錯,菜也不錯,要不然那幾隻老狐狸也不會老往這裡鑽。」

    等她們三人走進房間,鸞秀的新人就來打招呼,「鸞姐,秀姐,那幾位導演今天都沒來。」

    被放了鴿子的周鸞氣得咬牙,「就說這幾個老狐狸連根頭髮絲都是空的,什麼都不能信。」

    阿秀卻覺得正好,趕緊招呼那幾個帥哥美女,「來來來,趕緊點菜,不然我就得餓死了。你們誰吃過這裡,哪個菜好吃,趕緊點。」

    周鸞氣呼呼的坐在一旁打電話,一副要找人算賬的樣子。阿秀就偷摸著向這幾個新人擠眼色,悄聲說,「快,想吃什麼快點,就說是我要吃的。」

    那幾個新人就笑,周鸞對他們形體管理很嚴格,大油大葷的都不讓碰,忙立刻指著菜單上自己想吃平時根本吃不著的美食,拜託阿秀點菜。

    於是等周鸞衝著電話一頓嗷嗷結束了之後,服務員已經上了一桌子「鸞秀」的違禁食品。連造型師都坐在一旁捂著嘴笑。

    周鸞真是又好氣又好笑,「吃,看明早怎麼辦?明天早上,每個人跑十公里。」

    哦~大家一陣歡呼,立刻撲向了美食。

    不用應付外人,又不用客套,這種公司聚餐當然是十分愉快的。

    中間有人跑出去上了趟廁所,回來就跟阿秀說,「秀姐,我好像看見顧先生了。」

    其實這些新人有不少都是比顧宥真大的,但是連比他們小的阿秀他們都稱呼秀姐了,誰敢白目的直呼顧宥真的名字。

    「宥真?」阿秀愣了一下,這次來北京,她特地瞞著顧宥真,準備給他一個驚喜。在電話裡,說自己要出去給客戶看風水,不在n省,讓他別回來。顧宥真挺失望的。不過他不在大學裡待著,跑到這種私人會館來幹嘛?「你確定?」

    「呃,我不太確定啊!」那位新人有點遲疑,他沒有見過顧宥真的真人,只是那張經典雙人合影被鸞秀的攝影師譽為自己妙手偶得的佳作,特地放大又放大,直接掛在了鸞秀的牆上(至於到底是因為攝影師自戀而掛上的,還是因為受某個人賄賂而掛上的,就不得而知了)。故而新人都知道顧宥真大概的樣子。

    有個在國慶節跟顧宥真見過面的藝人就站了起來,「走,我們去看看。」

    阿秀笑,「你倆注意保密,他可不知道我在這裡。」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3-27 07:20 PM

064 平安夜-1

    顧宥真的這個小假期過得有點鬱悶,原來想得美美的,放假了就去找阿秀,反正冬天來了,天氣也冷了,兩個人哪裡也不去,就抱在一起取暖什麼的,看看電影,聽聽音樂,聖誕節鐘聲敲響的時候,阿秀肯定會抱著他親來親去,美得他做夢都笑醒了,結果阿秀說有重要的客人推不了,要飛到外省去看風水,沒辦法陪他。

    他蔫了好幾天了,然後打電話給考在北京的幾個同學,問問要不要聚聚,結果段然在電話那頭很得瑟的說聖誕節要陪女朋友。他頓時覺得這種到處虐汪的節假日真是討厭。

    他這個週末對什麼都興趣缺缺,哪裡也不想去,就窩在宿舍看書,連午餐都只是泡了方便麵解決。中午的時候,突然接到一個交情不錯的學長的電話。這個學長人不錯,性格外向開朗,在學校是個風雲人物,他原來準備主持明晚平安夜的學生晚會的,可偏偏闌尾炎發作了,只能請顧宥真救場。顧宥真一向對這種活動不太熱衷,「我又從來沒主持過什麼晚會,只會砸了場子。」

    「兄弟,哥哥不需要你能說會道,你只要往那兒一站,照著小卡片念幾句就行了。其他的都有女主持人去搞定。真的,兄弟,哥哥我要不是闌尾突然發作,也絕對不麻煩你。」

    那頭在電話裡疼得哀哀叫,好吧,顧宥真只好替他去了趟學生會的辦公室開會。

    結果一進去,裡面開會的幾個女生眼睛都直了,瞬間都要樂瘋了。

    這位可是今年的校草,一入校就直接霸佔了校園bbs校草榜單第一名,要臉蛋有臉蛋,要身材有身材,要氣質有氣質,而且n省高考狀元,智商更是不容置疑。不但在本校有名,附近所有的高校都知道這位明明可以靠臉吃飯可偏偏還要跟用腦的人搶生存空間的傢伙。慕名而來欣賞他「花容月貌」的女生多不勝數。只是他除了上課,等閒都在體育館、圖書館和寢室待著,也不喜歡參加任何的聯誼活動,神龍見首不見尾,特別神秘。

    顧宥真很客氣地問,「請問范佳彤學姐在嗎?我接到肖越學長的電話,你們明晚的主持人找到人了嗎?」

    范佳彤立刻站了起來,「顧宥真,是吧。肖越給我打過電話了,明晚的主持工作還請你幫忙。」

    「學姐,我沒有任何的主持經驗,你看是否能找其他的同學幫忙?」顧宥真不太喜歡別人對著他竊竊私語,說實話,這兩年他的脾氣真的已經收斂了很多,更多時候都選擇了視而不見,要是按他在沒遇到阿秀之前的脾氣,早懟回去了。

    范佳彤才不會放過他呢,她哪裡需要他的主持功力,只要他往台上一站,這場晚會就算成功了一半,最起碼所有女生都飽眼福了。

    顧宥真無奈地坐下來,參與到會議。

    說實話,他沒有想過一場晚會會涉及到那麼多方面,開完會了還不算,還得去會場,看燈光的配合,看主持人和表演者的走位,調試音響設置等等。一直忙到晚飯後,范佳彤還不肯放過他,「宥真,接下來還有好幾個比較重要的節目,你不太瞭解,但是這邊場地今天沒開暖氣,實在太冷了。我們換個地方,那邊是個私人會所,我的一個關係很好的學妹可以幫我們訂到他家的ktv包間,這樣我們就在裡面簡單的過一遍。」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顧宥真今晚反正也沒事,就答應了。但是到了地方,他就有點後悔了。范佳彤的那位好學妹也是大一的,他雖然記不住她的名字,但是這位可是經常在他周圍出現,堵過他好幾次了,在圖書館要跟他坐鄰桌,上大課的時候跑來他前座坐著,甚至有次還說自行車被偷了,要自己載她一程。

    顧宥真有點不勝其煩,雖然他對被女生關注多少已經習以為常,但是高中時鄭雪那類的女生給他留下的印象實在太糟糕,一旦進入他安全領域的陌生女生,他都會非常警惕。

    范佳彤有意給好姐妹拉紅線,「宥真,這位是胡可心,也是大一的。可心是北京人,這裡的老闆也是可心爸爸的熟人,今晚多虧可心幫忙了,不然可訂不到這麼好的地方。」

    顧宥真豈會連這麼簡單的暗示都聽不出來,頓時連帶著對范佳彤的印象都糟糕了許多。

    胡可心長得比較艷麗,不過還帶著大一女生的清純氣息,家境好,又會打扮,從外形上看,還是比較出色的,這也是為什麼很多女生對顧宥真只是遠遠的觀望,而她卻敢三番五次的去堵顧宥真。

    此時,她坐在這個大型的ktv包間裡,正兩頰緋紅地望著顧宥真。

    顧宥真嗯了一聲,挑了個離她最遠的位置,低頭看著剛才的會議記錄,完全沒有搭理她的意思。

    胡可心委屈的嘟著嘴,望向范佳彤。范佳彤給了她一個眼神安撫了她一下,顧宥真雖然表現的客氣,但是那種疏離的意思很明顯,她也怕把顧宥真惹毛了,連帶著明晚的晚會開天窗,那可就麻煩了。

    范佳彤湊到顧宥真身邊,不再提胡可心的事,轉而認真地跟顧宥真討論起晚會的事情來。

    學生晚會,而且又是平安夜晚會,自然是氣氛怎麼□□怎麼來,顧宥真認真地聽了幾組表演,覺得都挺不錯的。他畢竟在鸞秀也待過幾天,看過周鸞怎麼調教新人的,觸類旁通,給了大家一些比較專業的建議,大家試了一下,哎,覺得效果不錯,討論就熱烈起來。

    顧宥真耳邊聽著大家的討論,眼睛卻不時瞄了瞄手機,往往這個時候,他已經開始跟阿秀聊天了。今天也不知道阿秀跑到哪裡去了,到現在連個消息都沒有。

    就在這時,突然有人敲門,有人跑去開門,然後就是一聲驚喜的歡呼,「周鸞,你是周鸞?」

    嗯?顧宥真立刻抬起頭,什麼情況,她怎麼會在這裡?那阿秀呢?

    周鸞笑瞇瞇地走了進來,「hi,大家好,不知道是否有打擾到大家。」

    哦,偶遇明星這種事,年輕人最喜歡了,大家紛紛表示歡迎。

    周鸞態度特別好,一點也不像螢幕上她所扮演的那種高傲的角色,「是這樣的,我們公司的幾個藝人也在這裡聚會,大家很想唱唱歌,但是這邊大型的ktv包間只有這一間,所以我想問問你們介不介意我們一起玩?」

    噢,求之不得啊,本來這些熱愛表演的學生就都比較外向,而且其中有不少人還是很粉周鸞那種女王調調的,立刻雙手雙腳歡迎。

    周鸞一點都不意外,「先說好,今晚的所有費用都由我們支付,大家儘管吃好喝好,玩得盡興。那我可去叫人了啊。」

    周鸞的眼神就從顧宥真身上一掃而過,帶著點看好戲的戲謔。

    顧宥真心中頓時燃起火熱的期待。

    果然,好幾個鸞秀的新人跟著周鸞進了房間,熱情地向學生們問好,而最後一個進來的,就是臉上掛著似笑非笑的表情的阿秀。

    顧宥真剛想站起來,阿秀一個眼神就飄了過去,顧宥真看懂了她制止的意思,只好坐在那裡不動。但他立馬掏出手機,開始按短信,「你什麼時候到的?」

    阿秀找了個他對面的位置坐了下來,不急不忙地掏出手機,開始回復,「突擊檢查工作,你敢露餡試試!」

    「領導,我表現一直優秀!」

    「優不優秀得我說了算,目前你還在待審狀態,老實點。」

    顧宥真摸摸鼻子,突然很想看阿秀的表情,可是領導說了,他不能露餡,他只好低垂著眼簾,看著手心裡的手機,笑得一臉神秘。

    周鸞和鸞秀的幾個新人,雖然在跟大學生們套近乎,可是注意力都在這兩人身上。雖然看不懂這兩人為什麼一見面非裝成不認識,但知道今晚肯定有好戲看,大家就更熱情了。

    而胡可心的注意力則一直在顧宥真的身上。他自從進了這個房間,表情就一直淡淡的,客氣禮貌但是很有距離感。而顧宥真難得露出笑容,頓有春暖花開的感覺,她心裡就像貓抓的一樣。她悄悄站了起來,往顧宥真走去。

    可是她這一動,這房間裡立刻就有三分之一的目光就落在了她的身上,全是看好戲的期待。

    胡可心紅著臉走到顧宥真身邊,「宥真,要不要一起唱首歌?」

    鸞秀的人眼睛唰的一下全亮了!

    宥真?

    合唱?

    這麼嬌羞的表情!

    這是什麼情況?小姐,你這是要搞事情嗎?

    hoho,這種按捺不住的興奮的心情是怎麼回事?絕對不能讓秀姐看到!

    顧宥真膽子再大也差點兒被嚇尿了,有沒有搞錯,我跟你很熟嗎?他只好抬起頭,認真地看了她一眼,「請問你是哪位?」

    瞬間冷場。

    范佳彤沒想到顧宥真這麼不給面子,忙站起來打圓場,「宥真,這位是胡可心,我剛才介紹過了。」

    顧宥真鬆了口氣,幸虧你解釋了,不然我今天可是跳下黃河都洗不清了。他哦了一聲,就低頭去看會議記錄,根本沒有任何搭話的意思。

    被晾在那裡的胡可心尷尬得不知如何是好,范佳彤忙把她拖走坐下。

    另外一邊,已經有大學生在點歌,招呼鸞秀的新人一起合唱。這點小場面鸞秀的新人們還是妥妥的搞定的。幾首熱場的歌一上,鸞秀的新人們拿出了不亞於演唱會的表演水準,氣氛再次熱烈了起來。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3-27 07:20 PM

065 平安夜-2

    可是包間再大,同時也只能唱一首歌。

    周鸞眼睛一轉,「哎,我們來玩遊戲吧,不然挨個的等唱歌,等到明早也未必能每個人都唱上一首。」

    立刻有人響應提議,「這樣吧,其他的遊戲這邊未必有道具,我們玩真心話大冒險吧,這裡找個啤酒瓶肯定多得是,但是有一點先說好,真心話的問題和大冒險不能太過分。」

    大家一拍即合。

    都是年輕人,而且還有周鸞這樣的明星也參與,大家立刻都圍了上去。只是學生們對顧宥真的印象都覺得他挺高冷的,剛才甚至連胡可心這樣的美女都不給面子,都以為他不會參加。

    但是范佳彤還是意思意思地問了一下,「宥真,一起來玩吧。」

    顧宥真看著已經挪動小沙發準備坐進人群裡阿秀,放下了手中的會議記錄,站了起來應了一聲「好」。然後自己主動搬了凳子,故作不經意的坐在了阿秀身邊。

    周鸞強忍著笑意,把視線投向了別處。

    遊戲開始了,沒玩兩輪,顧宥真就中招了,猜拳輸了之後,他的對手就問他,「顧宥真,真心話和大冒險,你挑哪個?」

    顧宥真,「真心話。」

    好,等的就是這個,這些同學對顧宥真的八卦已經好奇很久了,第一個問題就直中靶心,「你有沒有女朋友?」

    顧宥真毫不遲疑,「有。」

    學生們滿臉驚訝,一是沒有想到他這麼配合,二來,這個答案有點出乎意料;鸞秀的人卻一臉好笑,這個答案一點都不意外。

    但胡可心的臉色很明顯的就沉了下去。

    范佳彤故意說,「宥真,真心話,絕對不能說假話啊。絕對不能拿我們當擋箭牌啊!」

    顧宥真認真地看著她,「真有。」

    范佳彤自己也很好奇,「有照片嗎?」

    鸞秀的人就在旁邊起哄,「哎,一次只能問一個問題。這個不算,我們繼續。」

    結果不知道顧宥真今晚是怎麼了,到底是運氣太好還是運氣太差。下一輪,又有他,不過對手是鸞秀的藝人,那個小帥哥故意搞事情、放煙幕彈,「你女朋友也在北京上學嗎?」

    顧宥真,「不在。」

    異地戀啊,那分手的多了去了,胡可心的心情頓時好了一些。

    接著玩,沒兩圈,居然輪到了胡可心和顧宥真,而猜拳顧宥真又輸了。胡可心就問,「你喜歡什麼樣的女生,最少說出三個標準。」

    顧宥真想了想,「我喜歡我女朋友那樣的女生,三個標準就是,外形像她一樣,脾氣像她一樣,才華像她一樣。」

    這答案沒毛病,但是說了跟沒說一樣。眾人都沒想到ts男神居然是這種隨時塞你一嘴狗糧的類型,而且孤家寡人一個也敢隨時發糖,紛紛開始起哄。

    沒幾下,又輪到了顧宥真,對方問,「你有過幾個女朋友?」

    「就這一個,堅持到底。唯一允許發生的改變,就是把她的名字添加到我家的戶口本上。」

    鸞秀的人頓時爆笑加鼓掌。

    阿秀微微偏著著頭,嘴角彎彎的,笑瞇瞇地斜看了他一樣。顧宥真一臉正色地回望她,好像剛才說的是入黨宣誓。

    阿秀正跟顧宥真用視線無聲地交流著,手下自然就忘記了控制啤酒瓶子的轉向(啤酒瓶都怒了,我轉個圈都身不由己,你說我容易嗎?),然後自己就中招了。她的對手問她,「你有男朋友了嗎?」

    阿秀大方地點頭,「有了。」

    胡可心頓時放下一顆心,她不知道為什麼,但是女生的第六感告訴她,雖然顧宥真跟阿秀表現的好像不認識,但是兩個人坐在一起,有一種讓人說不出的氛圍,總覺得好像太過默契。

    也不知道顧宥真跟阿秀今晚坐的這個方向,風水是特別好,還是咖啡桌的角度問題,接下來幾趟,不是顧宥真就是阿秀中招,所有參與的人都樂壞了。尤其對顧宥真,大家本來就對他相當好奇,而今晚他只要中招就挑真心話,態度如此配合,大家再不一哄而上,如何對得起廣大的八卦群眾。

    對手:「你有沒有對女朋友以外的女生動過心?」

    顧宥真:「絕對沒有。」

    對手:「用三個成語形容你男朋友。」

    阿秀:「活潑可愛?……(顧宥真差點把一口飲料噴出來)善解人意,英俊非凡。」(眾人一頭霧水,實在無法將活潑可愛和英俊非凡聯合在一起;而鸞秀的人已經笑到抽筋兒了。)

    鸞秀的人,「你是怎麼喜歡上你女朋友的?」

    顧宥真:「一見鍾情。」

    范佳彤,「你如果遇到一個比你女朋友更適合你的人,會不會考慮她?」

    顧宥真:「不會。」

    胡可心:「你說你男朋友英俊非凡,那麼跟顧宥真相比呢?」

    阿秀:「嗯,我有一段時間沒見到我男朋友了,就上次見面的印象,今天的顧同學更帥氣一些。」顧宥真微笑、低頭、喝飲料。

    胡可心:「你會對顧同學動心嗎?」

    阿秀:「這是第二個問題了。」

    對手:「你跟你的女朋友進展到哪一步了?」

    哇,這個勁爆了,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連那邊唱歌的都停下來,等著顧宥真的答案。

    顧宥真有點為難,偷瞄了一眼旁邊臉頰有點微紅的阿秀,其實kiss也不算怎麼過火的答案,但是這是他跟阿秀兩個人的世界,他不想被別人聽去作為談資,「我選擇被懲罰。」

    噓,眾人很失望。周鸞忙出來救場,「這樣吧,帥哥表演個節目吧,唱首歌也行。」

    顧宥真不待別人反對,立刻答應了下來,去前面的機器選歌。

    在場的眾人,除了阿秀聽過顧宥真唱歌,其他人還真的沒有聽過他的歌聲。

    顧宥真選了一首英文老歌《can’t take my eyes off you》

    You’re just too good to be true 你像夢一樣美好

    Can’t take my eyes off you 我無法將目光從你身上移開

    You’d be like heaven to touch 你像天使一樣美好

    I wanna hold you so much我多麼想要擁抱你

    At long last love has arrived 關於我的愛情終於來臨

    And i thank god I’m alive感謝上蒼我還活著

    You’re just too good to be true 你美好的如夢似幻

    Can’t take my eyes off you我無法不注視著你

    Pardon the way that i stare 請原來我的目光一直駐留

    There’s nothing else to pare誰讓你美得無與倫比

    The sight of you leaves me weak 你的眼神讓我欲罷不能

    There are no words left to speak此時無聲勝有聲

    But if you feel like i feel 如果你有與我相同的感受

    Please let me know that it’s real請讓我知道這不是我的幻想

    You're just too good to be true 你美好的如此不真實

    Can’t take my eyes off you無法移開我那愛慕的目光

    I love you baby,and if it’s quite all right 我愛你寶貝,如果你也願意

    I need you baby to warm the lonely night我需要你來溫暖我寂寞的夜晚

    I love you baby trust in me when i say 我真的愛你寶貝,請相信我,當我傾訴以下的真心

    Oh pretty baby,don’t bring me down,i pray 漂亮的寶貝,我祈求你別拒絕我讓我心碎

    Oh pretty baby,now that i found you stay 動人的寶貝,我終於找到了你,請留下

    and let me love you,baby,let me love you...讓我可以好好愛你

    顧宥真一開口,全場都靜了。連周鸞都沒有想到顧宥真的聲音會如此有質感,尤其是最開頭那段深情而溫柔的開場,有著極為少見的空氣感,跟顧宥真平日說話的嗓音很不一樣。

    有個女生在旁邊低呼,「啊,他怎麼挑了這首經典的告白情歌,怎麼辦,我的耳朵快懷孕了。」

    鸞秀的新人們最喜歡的就是搞事情,一哄而上,在歌曲高潮的時候給他來了個伴舞加合唱。

    阿秀一雙眼睛亮晶晶的,嘴唇雖然抿住,可是嘴角還是忍不住上翹,好在她以前聽過顧宥真唱歌,所以還能hold得住,而周鸞聽得心潮澎湃,忍不住跑到視角好的地方,拿出手機來錄影,其他的學生們也反應了過來,也紛紛掏出了手機。

    一曲終了,眾人尖叫的都不行了。范佳彤忍不住道,「顧宥真,明晚來一首吧,平安夜最適合表白了。」

    顧宥真放下話筒,走回來坐下,臉上還帶著淺淺的笑意,故意歎了一聲,「也得我女朋友去聽我唱歌,我才有表白對象啊。再說我得有女朋友批准,決定權不在我。」

    哇,校草這淺眉低笑撒狗糧的樣子實在太撩人了,在場的女生一致感覺,顧宥真遠看就夠吸引人了,近看更撩人,難怪他女朋友管得這麼嚴。

    周鸞跑到阿秀身邊,擠眉弄眼的,用肩膀撞了撞她,「哎,你說要是你男朋友向你申請在晚會上唱歌,你會批准嗎?」

    阿秀就抿著嘴笑,眼神朝顧宥真瞟一瞟,甜甜的開口,「你女朋友管得很嚴啊?」

    顧宥真一本正經的否認,「絕對沒有。但是擁有了主權就擁有了決定權,無論女朋友管不管,這點覺悟一定要上綱上線。」

    鸞秀的人一陣口哨亂吹,笑得前仰後合。

    周鸞不肯放過阿秀,「你還沒說,要是你,你願不願意讓男朋友上台唱歌啊?」

    阿秀就一個勁兒笑,不肯說話,最後實在躲不過,才開口,「肯定不行,這麼帥的男朋友,我肯定捨不得放出去。」

    「啊,完了完了。」周鸞聽得直搖頭,指著鸞秀的新人們說教,「看見沒,以後千萬晚點談戀愛,這要是碰上一個像你們秀姐這樣的醋罈子,你們就別指望出來混了。」

    胡可心這時突然大聲的來了一句,「要是我的男朋友,我一定尊重我男朋友的決定。」

    阿秀也不生氣,輕描淡寫地回了一句,「那你男朋友可能比我男朋友要幸福的多。」

    胡可心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不由得皺眉。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3-27 07:21 PM

066 平安夜-3

    范佳彤覺得胡可心有點太心急了,偷偷碰了她一下,揚聲道,「難得這麼高興,大家繼續啊。」

    好啊。校草大人難得這麼配合,這種遊戲一直玩下去都可以。

    沒過幾圈,顧宥真又中獎了,對手是胡可心,「請問列舉你女朋友的三大缺點。」

    顧宥真還真的想了想,「我女朋友好像沒有缺點。」

    「不行,這世界上哪裡有沒有缺點的人,一定得找出三條。」胡可心都有點急了,她就不相信,這個從來沒露面的女朋友難道就真的一點兒破綻都找不到。

    這個實在有點強人所難,顧宥真轉頭看了看阿秀,「好吧。第一個缺點,我女朋友不夠黏我;第二個缺點,長得太漂亮;第三個缺點,做菜太好吃。」

    阿秀只當沒看見他的哀怨。

    「哎,哎,哎,顧宥真你等會兒。」旁邊的同學實在是聽不下去了,「你這個第一個缺點,還勉強能稱之為缺點,這後面兩個,你確定不是花樣秀恩愛。今晚之前我們都以為你是高冷男神,你今晚這表現,簡直崩人設,你知道嘛?」

    阿秀在一旁已經笑得都不行了,兩隻手捧著臉,眼淚都快出來了。

    顧宥真長歎了一聲,「我又從來沒說過我是高冷什麼的,只是女朋友離得那麼遠,看不到,夠不著的,我除了上課、運動和看書,還能幹什麼?」

    那同學簡直醉了,「鑒定完畢,你有病,你是相思病,而且將來妥妥的妻管嚴。」

    鸞秀的人唯恐天下天下不亂,不知道誰先扯開嗓子,就開始吼鄭中基的《相思無用》,「oh~我一腔真情誼,總要有個人願意懂……」

    旁邊立刻就有人合上了,「相思無用,對我是一種太昂貴的痛……難為我自己卻恨不能重逢,你走得無影蹤,我每個念頭都落空……」

    顧宥真倒也大方,別人唱了兩句,他索性自己也跟著唱上了,比別人滿是調侃要真情實意的多。

    阿秀心裡甜得像掉進了蜜糖罐裡,捂著嘴笑個不停。

    周鸞在一旁也崩不住了,笑得肚子都疼。

    遊戲還在繼續,輪了幾圈,這次是阿秀和范佳彤,范佳彤就問,「跟你男朋友第一次kiss在什麼時候?」

    阿秀還沒回答呢,鸞秀的人就開始起哄。顧宥真側著臉看著阿秀笑,雖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側臉太溫柔,跟看著別人的態度截然不同。范佳彤看得心裡咯登一下,隱約覺得有點不太對勁兒。

    阿秀落落大方,「高中畢業之後。」

    周鸞倒是很驚訝,「這麼晚……」她目光落在了顧宥真的臉上,「沒想到……這麼老實。」

    顧宥真臉發燙,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鼻子。

    沒過多久,又是顧宥真中招,對手問,「最近一次做夢夢到你女朋友時,你在夢裡都幹了什麼?」

    此言一出,顧宥真滿臉通紅,直接招架不住,「我選擇懲罰。」

    你這種不打自招且極富想像空間的回答真的好嗎?場內頓時一場爆笑。

    對手也知道這個問題太過勁爆,笑著放過他,「這樣,你挑一位在場的女生,重複一下你對你女朋友的告白。」

    「我當時好像沒告白,直接就……」顧宥真話一出口就發現自己說錯話了。

    阿秀已經轉過頭去不想看他了。

    周鸞笑得臉上肌肉都酸了,恨不能把今晚這個過程全錄下來才好,故意起哄,「帥哥,你這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啊!」

    那個對手也笑得打滾,「這樣,顧宥真,你就在場內挑一位,無論男女,補一下你對女朋友的告白。」

    范佳彤故作玩笑推了胡可心,「來,可心配合一下。」

    胡可心眼睛都亮了,剛想說點什麼。顧宥真直接拉住了旁邊阿秀的手,「不介意配合一下吧?」

    鸞秀的人已經看出來范佳彤和胡可心的意思的,故意搗亂,「來來來,攝影師準備好了沒有,打板,3、2、1,a……」

    阿秀任由他拉著自己的左手,另一隻手忍不住就捂著自己的臉笑。

    顧宥真咳了一聲,認真的看著阿秀的眼睛,「我曾經對幸福有過很多的想像,直到現在我才發現,最幸福的事情,就是看著你微笑著坐在我的身邊。」

    哇,滿屋都是粉紅心形泡泡怎麼辦?女生們齊齊驚歎出聲,校草大人太會撩人了,要是她們此刻是被握著手的那位,應該幸福得暈過去了吧,哦,不,肯定是直接撲上去了。感覺那位坐在他身邊的美女今晚賺翻了,啊~羨慕嫉妒恨,怎麼辦!

    阿秀捂著嘴巴一個勁兒的笑,一雙大大的杏眼笑成了兩道彎月。顧宥真鬆開了她的手,可視線一直停留在她的笑臉上。

    這幸福感爆表太利害,旁邊就有不明真相的同學就感慨了,「你倆有點入戲太深了,要不是你們自己說都心有所屬了,我們差點以為你倆就是一對。」

    周鸞在一旁唯恐天下不亂,「哎,同學,握個手,我也同感啊!」

    只有胡可心,氣得都快哭了,她扯了一把范佳彤,「學姐,天太晚了,我要回去了。」可眼神卻朝顧宥真瞄了一下。

    范佳彤立刻秒懂,「宥真,能不能辦個忙,可心要回去了,天太晚了,你能不能幫忙送一下?」

    顧宥真看了她一眼,很不客氣的直接拒絕,「范學姐,我是有女朋友的人,要是讓我女朋友知道了,我有多少個鍵盤都不夠跪的。在場這麼多同學,相信應該會有順路的,你不妨問一下大家。」

    范佳彤強笑著,「這個只是順道送一下,哪裡會引起什麼誤會。」

    阿秀瞟了她一眼,但什麼也沒說。

    顧宥真索性不接范佳彤的話了,他轉頭問周鸞,「你們一會去哪裡?」

    周鸞很配合,「我們要去紫竹院。」

    「車裡還有空位嗎?我也要去紫竹院那邊,能否搭個順風車?」

    「擠一擠,帶上一個人還是沒問題。」周鸞招來服務員買單,跟在場的同學們一一握手後才離開。

    顧宥真跟大家簡單地道別,就跟著阿秀身後向門外走去。

    這時大家突然發現,在一堆的外套裡,他居然一下手就取了阿秀的外套,站在阿秀的身後,幫她撐開衣服等穿上了,然後才取了自己的外套穿上。

    「等會,」有個同學指著顧宥真離去的背影,「會不會是我想多了,我怎麼覺得顧宥真跟那個女生真的是一對兒呢?」

    「我也覺得他們倆有點太過於默契。」另外一個同學也真相了。

    「可是顧宥真不是說他女朋友不在北京嗎?」有人反問。

    大家一臉懵圈地努力回想著,「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好像那時的問題是,他的女朋友不在北京讀書。」

    「所以,難道我們今晚被人秀了一臉的恩愛?」

    眾人難以置信。

    「不知道啊。」人都已經走了,他們再多的懷疑也只能稱為懸念。

    而鸞秀的人一進車裡,就忍不住笑成了一團。

    顧宥真和阿秀並肩坐在一個雙人位上,顧宥真緊緊地拉著阿秀的手放在自己的腿上,說什麼也不放開。

    周鸞忍不住就取笑阿秀,拿個份雜誌圈成筒狀,「秀姐,請問今晚對於顧先生的花樣表白,你打幾分?」

    阿秀忍不住笑倒在顧宥真的肩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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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小巴在紫竹院把阿秀和顧宥真放下了,周鸞很貼心地沒有當電燈泡。帶著鸞秀的眾人回去他們在北京居住的酒店了。

    阿秀帶著顧宥真回去了房間。顧宥真進了房間也不說話,一個勁兒盯著阿秀笑。

    饒是阿秀一貫淡定,也被他笑得不鎮定了,拿起了果盤裡的一個蘋果就丟他,「老實交代,今晚怎麼回事?」

    顧宥真一把抓住她,把她摟在懷裡,「有個跟我玩得不錯的學長,是明晚學校晚會的男主持人。今天突然闌尾發炎,讓我給他救場替班。所以我才會跟他們在一起。今晚這些人幾乎都是第一次見面。」

    阿秀似笑非笑,伸手去掐他的臉,「那位可心小姐就不是第一次見面吧。」

    「對。」顧宥真老實交代,「經常在校園偶遇我。所以你要多來看看我,宣告一下所有權,這樣我才安全。」

    「你這個傢伙,嘴巴是抹了蜂蜜嗎?不過一個多月沒見,撒嬌告白的段數大大提高了!」

    顧宥真直接把她壓進了沙發裡,「是不是抹了蜂蜜,你檢查一下不就知道了。」

    說著就親了下去。

    天知道,今天從看見她的第一眼,他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狠狠的親她,恨不能把她嵌進自己的身體裡。他一直按捺著自己的衝動,如今只剩下他們兩個人,良宵苦短,他才不要浪費時間。

    阿秀也很想他,尤其是被他花樣告白甜了一整晚,心裡早已軟得一塌糊塗,不由得對他縱容了很多,雙手纏繞在他頸後,任由他的吻落在自己的眼角眉梢唇間頸側。

    這樣甜蜜而溫柔的回應讓顧宥真幾乎瘋狂,親密無間的廝磨讓他年輕熱情的身體很快緊繃得像一道蓄勢待發的弓弦,鬢角額間已有了汗意……

    許久,顧宥真才從沙發上將自己撐了一些起來。他黝黑的眼神緊盯著阿秀,難掩其中的狂熱、糾結甚至痛苦。在阿秀以為他隨時會壓下來的時候,他狠狠地又吻了阿秀一下,整個人猛的從沙發上彈起,頭也不回地衝進了浴室,「我先洗澡……」

    阿秀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好半天才回味過來,不由得將臉悶在沙發裡大笑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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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3-27 07:21 PM

067 平安夜-4

    花灑滾燙的熱水當頭灑下,熱氣蒸騰出一個虛幻朦朧的世界,顧宥真站在水汽迷離的淋浴裡,讓疾如暴雨的水聲遮蓋了自己羞澀的熱情。

    花了很久時間才平息下來的身體,讓他有些無奈。他略略調低了水溫,想讓自己一片空白的腦子清醒一些。

    然後等他真的回過神來的時候,他突然意識到一件事情,剛才下意識的舉動,他把自己的內衣給洗了?!……

    (⊙v⊙)嗯?這裡又不是鸞秀的宿舍,可沒有乾洗一體機,而且這是套房客廳裡面的那間浴室,可沒有浴袍的。

    顧宥真拎著自己潮濕的內衣哭笑不得,他總不能一-絲-不-掛地去睡覺吧?那樣,肯定要出事的,怎麼辦?

    顧宥真定了定神,找了一條干的浴巾,把內衣包在裡面使勁兒地擰,然後開始用吹風機去吹。

    阿秀站在浴室的門外,側耳聽著裡面的動靜,抿著嘴發笑,然後伸手敲敲門。

    顧宥真忙把內衣藏在了浴巾裡,然後扯了一條干的浴巾把自己圍了起來。他把浴室的門打開了一條縫,「怎麼了?」

    他的頭髮還滴著水,那些透明的水滴不緊不慢地從鬢角滴到胸前,然後往下……

    阿秀的目光跟著那道水跡就從他窘迫的俊臉慢慢地下降,肩膀、胸口、腹肌……

    嘖嘖,浴巾綁那麼高幹嘛,連腹肌都只露了一半,傳說中的人魚線連個影子都看不著。

    顧宥真感覺像是被她的目光掐了一把,手一抖,就把門縫又緊了一些,另一隻手緊緊地抓住自己腰間的浴巾。

    阿秀差點就笑出來了,她把手裡的衣服往前一遞,「知道你喜歡乾淨,天天要換衣服。我讓樓下的休閒中心送了一套全新的乾淨的睡衣上來,你先湊合著穿吧。」

    顧宥真只好接進去。

    可是等他走進臥室的時候,正盤腿坐在床上玩手機的阿秀噗嗤一聲就笑出聲了。

    她一時估計錯誤,要了一套男士中號的衣服,顧宥真身材太好,屬於穿衣顯瘦,脫衣有(肌)肉的那種,寬肩窄腰,從腰以下褲子穿著倒是正好,但是肩膀和胸口部分就崩得緊緊的。

    她衝著他招手,「來。」

    顧宥真高興地坐到了她的旁邊,「幹嘛?」

    阿秀認真地看著他,「你還是脫了吧!」

    「脫?」顧宥真差點咬到自己舌頭,「脫什麼脫?」他感覺到有點喘不過氣來,一把抓住自己睡衣的樣子,很像即將要被xx的少女。

    阿秀突然就有了惡作劇的衝動,她一時「惡」從心頭起,一把拋開手機,伸手就去抓他,「這麼緊的衣服,你穿著能舒服嗎?趕緊脫了吧!」

    「不行。」顧宥真連忙往後閃,「這大冬天的,不穿衣服會冷。」

    這五星級的酒店,空調開得四季如夏,哪裡會冷?阿秀越是見他這樣,越想逗他,「有被子呢!再不然我把空調再調高點?」

    這個跟有沒有被子沒關係好吧。顧宥真看著阿秀撲過來,連忙伸手去抓住她的雙臂。可是雙臂一使勁兒,胸肌自然就配合上了,只聽到「刺啦」一聲,他的睡衣從v型領子的最低處直接裂開了。

    一時間,兩人的目光都盯著他敞開的胸口。顧宥真滿臉發燙,連忙鬆開阿秀的手,手忙腳亂地想把自己遮起來,可是那裂開的胸口,中間差了好兩寸,哪裡能合得上。

    阿秀笑得癱倒在床上,「我的天,明天打掃的服務員要是看到這件衣服,我可真是跳下黃河都洗不清。」

    顧宥真低頭盯著自己的胸口,有點欲哭無淚,「我明天把這衣服帶走。她們不會知道的。」

    阿秀笑得不行,這傢伙,今晚花樣表白還以為他進步很大,結果也就嘴巴滑溜點,私下還是這麼不經逗。「好啦,」她坐了起來,伸手摸摸他的頭,「趕緊睡吧。」

    「嗯。」顧宥真努力讓自己鎮定。

    阿秀跳下床,給手機連上充電線,關門關燈,然後才回到床上。

    顧宥真已經老老實實地躺下了。阿秀伸手一摸,不由得低笑,「你脫掉啦?」

    顧宥真的臉燙得已經能煎雞蛋了,不脫了還能怎麼辦,難不成真的穿著件乞丐服摟著女朋友睡覺?

    不過,對於阿秀這種喜歡作弄他的習慣他也知道。顧宥真低低地「嗯」了一聲,然後一把把她拉進了被子裡,「不許鬧了,睡覺。」

    黑暗裡,阿秀的臉被他壓在滾燙的胸口,這種肌膚相貼的姿勢在冬日有一種特別溫暖的感覺,阿秀忍不住微笑。突然,她想起了什麼,抬起頭,貼著顧宥真的下巴問,「你那個不肯回答的答案是什麼?」

    顧宥真放鬆地剛想要入睡,被她突然一問,有點發懵,「什麼問題?」

    「你做夢夢到我的時候,都幹了什麼?」

    顧宥真的氣息頓時就亂了,僵硬了幾秒,然後猛地翻身將阿秀壓在了下面,假裝惡狠狠地低吼,「你今晚是不是不準備睡覺了?」

    阿秀哈哈大笑,摟著他的脖子,在他胸前蹭了蹭,然後閉上眼睛,很快就睡著了。

    顧宥真無聲地歎了口氣。

    他很愛阿秀,也知道阿秀很喜歡他,但是當他越來越成熟,開始學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審視自己的所作所為的時候,他發現現在的自己跟少年時的自己區別越來越大,而阿秀似乎很早的時候,就一直是這樣了。

    她的容顏在跟著他一起成長,但那個青春的身體裡一直駐紮著一個成熟的靈魂。

    她一直在等著自己成長嗎?

    顧宥真捫心自問了很多次,無數次卑微的否認,無數次怦然心動的確認。

    原來在人生中,有心愛的人為你駐足停留是這麼讓人動容的事。

    因為明瞭,所以感動;因為感動,所以珍惜。

    阿秀值得更好的自己,所以即便是身體的渴望再強烈,他也不願意輕易地跨過人生中這個重要的節點。

    再給我一點時間,我會更加強大,終有一天,我會成為那個跟你比肩而立的人。而在這之前,我的夢想裡有很多要跟你一起去做的美好事情,讓我們盡情地享受我們的青春。

    他俯下身去,輕輕地吻了吻阿秀的前額,然後換了個姿勢躺好,讓她貼著自己更緊密一些。

    第二日一早,顧宥真吃完早飯便回了學校。

    白澤宇一早就等在酒店大堂,準備陪同阿秀她們繼續前往那棟大樓。

    白澤宇的臉色比昨天下午要好了很多,看來那個安眠符還是很管用的。

    他精神恢復了,自然腦子就正常了。上了車之後,他升起了司機後面的玻璃,確保四人的談話不會被洩漏出去。

    「小先生,昨天那個東西,到底是個什麼來頭,怎麼會有人在樓裡埋那個東西。」

    阿秀問了他一下這個項目的具體時間,「從這棟樓建成時間和荒廢的時間來看,當時放這些東西的風水師未必就是衝著你來的,倒是很可能是跟第一任開發商過不去的。俗話說,冤有頭債有主,既然不是針對你,而且我們也無聲無息地將那些東西處理掉了,也算是幫他收了尾。你就不要再追究這件事了。凡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白澤宇還是有點不放心,「小先生,可是那個箱子裡的東西,實在是太……」

    阿秀淡淡地說,「那些箱子裡的東西,都是有年頭的了,即便是報了警,立了案子,也根本查不出個子丑寅卯,反而讓你這個項目平添了很多麻煩事。如今一把火乾乾淨淨,連灰都找不著了,這事就算過去了。你也只當從來不知道的。」

    白澤宇其實何嘗不知道是這個道理,只是那個小箱子就夠瘆人的了,還有十一個大的箱子,他越想越擔心,但阿秀既然這麼說了,他索性就放下不再問。

    眾人到了工地,阿秀仔仔細細地將大樓都翻了一遍,確定沒有什麼貓膩了,她讓李同垣從提包中拿出一個大的畫板,上面是李同垣昨晚畫好的手工建築圖。

    這幅建築工筆圖跟科班出身的嚴謹的建築圖紙風格迥異,看起來倒更像一幅黑白素描。

    白澤宇只是覺得好看,但他的工程總監卻是行內人,如同看到一幅珍稀名畫,「未想到李先生還有這一手。」

    李同垣很老實,「我才跟先生學了不到一年,先生的圖才漂亮。」

    阿秀並不想扯這些,她接過畫板,刷刷兩筆,兩條線就像直尺打在紙上,她標出了一個方向,對李同垣和陶道士說道,「一貴當權,諸凶懾服。無論宅墓,若向首飛星得令,又有水放光,這就是一權當貴,縱使分金不合,生剋不合,均得無礙。這世上沒有完美的風水,但所謂胳膊拗不過大腿,先調大局,大局妥當了,再調細節,有些調無可調的,索性就棄之不用。你們看東方。」

    她伸手往前一指,「這棟樓的確太過孤立,但空曠也有空曠的好處,每日太陽東昇時,無遮無擋。在此處建一個花園,用白色石頭,建一道虹橋,引紫氣東來,遇室內噴泉而止,環繞其中,生生不息。在這裡,建一個空腹的銅雕,將你們所有的善事與捐款,鏨刻在銅質的薄板上,置於這個銅雕之內。」

    工程總監這兩天跟下來,心裡對阿秀很是敬畏,「小先生,不知這個銅雕要做成什麼樣子的,是否需要做成貔貅或者麒麟,再不然泰山石什麼的?」

    阿秀低頭笑笑,手下鉛筆不停,「這倒不用,風水師各有風格,只是我喜歡將時髦和古典揉合在一起,所以倒不強求客戶非得一味走仿古的路子。你們自己設計就好。但是不要設計一些太過抽像、複雜或者尖銳的東西,還是以和平、大方,端正、圓潤,讓人看到心平氣和的風格為佳。設計完了,把稿子給李同垣,有什麼建議我會直言相告。」

    說完,阿秀運筆如飛,畫紙上很快出現了一座虹橋的草圖,氣勢磅礡,端莊大方,華美不失纖巧,舒展又不張揚,古樸卻富有活力。

    阿秀在細節上標出了具體尺寸,然後遞給了工程總監,「請讓工程部的人出圖吧,這是陸地橋,地基不受季節影響,報批後,請盡快施工,盡量爭取新年之前完工。」

    她轉頭對白澤宇一笑,「新年新氣象,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白澤宇現在對她簡直奉若神明,聽她這一句吉祥話,只覺得玉宇清澄,鵬程無量。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3-27 07:22 PM

068 平安夜-5

    這次來北京的時日並不多,校完了工地的風水,阿秀就直接去了白澤宇的售樓部辦公室。

    今天雖然對年輕人來說,是特別的日子平安夜,但是對成年人來說,不過是個週末罷了。有些不少客戶得了空,正坐在售樓部裡向銷售人員詢問相關信息。

    阿秀低聲提醒白澤宇,「我們靜悄悄的,不要弄出動靜。」

    白澤宇心領神會,領著阿秀他們從職工進出的後門進了辦公室。

    阿秀讓白澤宇的助理陪著他們三人,靜悄悄地在大廳裡面轉了一圈。可能是因為新年臨近,也可能是售樓部圖個大紅大火的吉利,大廳裡很多的陳設都是大紅色的,但員工的服飾可能是為了顯示統一,都是黑色的西裝外套。

    阿秀又仔細地看了一圈,不禁眉頭微皺。

    此時還有十多分鐘就是三點了。白澤宇在後面沖助理做了個手勢,助理連忙跟低聲阿秀說,「小先生,您忙到現在還沒吃午飯呢,白總讓人定了簡餐,請三位先到後面用餐吧。」

    阿秀伸手掐算了一下,微微搖頭,「別吃了,這頓飯吃不上的。你趕緊讓人將這大廳裡能移掉的紅色的擺設全部都撤掉,另外想辦法立刻將這幾位客戶送走,隨便想什麼促銷或者活動什麼的借口,將人帶走,今天不回來更好,如果回來,也務必在五點之後。」

    助理一愣,不敢怠慢,立刻跑去更白澤宇說。

    白澤宇聞言眼睛一轉,拉過銷售經理說了幾句。銷售經理雖然不知道具體原因,辦起事情來倒是利索,立刻拿了麥克風,「各位貴賓,剛才我們收到了最新的消息,工程部對這個樓盤做了一系列的改進,當然我們售樓部的模型還沒來得及調整,那麼歡迎大家到現場聽我們講解。這大冬天的,讓大家跑來跑去也很不好意思,今天在場的貴賓,只要去現場參與我們活動的,我們都贈送兩百元現金,就算是請大家吃個火鍋,冬日裡暖和暖和。也感謝大家在平安夜還來支持我們的項目。不按家庭計算,按人數計算,有一位算一位,哎,就連這位小朋友也算啊!」

    大廳裡的客人都挺高興的,不管買不買,這一個人兩百現金可是實實在在的。銷售經理讓幾個銷售精英立刻將人全部組織起來,讓一位員工在前面開車引路,再帶上幾位沒有駕車的客人。一長串車龍浩浩蕩蕩地朝工地去了。

    白澤宇面色凝重走到了阿秀身邊,「小先生,這是怎麼了?」

    阿秀同情地望著他,「三點快到了,麻煩要來了。趕緊把能收的紅色都收起來,將東邊的大門鎖上,開南邊的側門,能換成青色和藍色的衣服的,盡量換成青藍色的衣服。將那些綠色的植物都搬到正門的玻璃後面,連成一條線,將正門完全擋住。另外,你最好多架一些攝像頭,事後好說話。」

    白澤宇敏銳地察覺到不好,索性不問了,就照著她說的做。一屋子亂而有序,很快就按阿秀吩咐都做完了。此時正是三點過五分。經理的檯子上的對講機就突然響了起來,「經理,經理,上次那幫鬧事的客人開著小巴進來了,最少也有十幾個人。」

    銷售經理一聽,臉都黑了,「這還有完沒完?幸虧客人都走了……」他說道這裡,很詫異地望了阿秀一眼,他雖然不知道阿秀是誰,但是助理剛才跟白總說話時,他聽到了兩句「小先生說……」,難不成這位會未卜先知?

    白澤宇到底不是普通人,而且該硬的時候絕對不少魄力。他手一指,「將那邊投影區多放幾張位置,把話筒架好。我們恭候大駕。」

    那小巴很快就在售樓部門口停下,十幾個人吵吵嚷嚷地就下車了,來勢洶洶地跑到正門前,發現正門鎖了,而且玻璃裡面擺了一排綠植,似乎改門了,就先愣了一下,發現裡面的銷售小姐笑容滿面衝他們一鞠躬,然後手向側門一比劃。眾人伸頭一看,咦,什麼時候售樓部大門換方向了。

    就這一打岔,那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勁頭就下去了不少。其中有兩個領頭的忙給眾人使了個眼色,示意大家趕緊練起來。

    於是十幾個人再次抬高了音量,轉向側門,可是側門卻是個旋轉的小玻璃門,一次只能過一個人,第一位進去的,被好幾位笑容可掬的售樓小姐圍著,請到了投影區坐下。而後面的人只能一個一個慢慢過,前面的人也只好耐著性子慢慢等。

    等待的同時,先進來的人就不免四處打量了起來。咦,原來印象裡面那些刺眼的紅色挺多的,怎麼突然素淨了許多?那些穿著制服的售樓小姐,今天好像也隨意了很多,也沒穿制服了,怎麼感覺兩軍對壘的陣勢有點不太明顯啊!

    等人一坐下來,白澤宇拿著話筒直接就說話了,「各位終於來了,我們也等了好半天了。」

    一句話,十幾人原來還有點雜音,立刻全消停了,互相望著。怎麼回事,難道他們之間出了「內奸」,要不然怎麼開發商這邊一個客人也沒有,而且一副我們早知道你們要來的樣子。

    白澤宇面色凝重,「我是這個項目的總負責人,白澤宇。今天我是帶著誠意來的。也希望大家能聽一聽我的真心話。各位的不滿,我們能夠理解。各位想走出困境的心焦,我們也感同身受。我不知道為什麼有人非要鼓動大家將我們對立起來。如果我們公司不能成功地將這個項目重新啟動,難道各位還有什麼好處嗎?不管您是自用也好,投資也好,只有這個項目火了,您才有真正的利益,不是嗎?不管前面的開發商給您開了多少的空頭支票,多少的虛假承諾。我們不是他們,請不要把舊帳算在我們頭上。為了這個項目,我們第一期就投入了三億多的現金,而且效果很好,對這個項目感興趣的客戶越來越多,各位每次過來我們這裡的時候,不也看到詢問數量了嗎?說句實話,要不是各位每次過來,都把動靜鬧得這麼大,這個項目早就火了。」

    有一個領頭的立刻就不樂意了,「你話說得輕巧,上下嘴皮子一碰,我們不抓住你們這些奸商,上哪裡去喊冤啊?」

    「您不用喊冤。最起碼今天不用。各位都是早期的客戶,手裡的單元也是朝向和樓層最好的。我們願意以當年的售價收購回來。要是有願意的,我們立刻辦理手續。」

    有人心裡一算,忙問,「為什麼以當年的售價收購?那我這些年的利息呢?誰負責?」

    白澤宇劍眉一挑,「誰負責,當然您自己負責。您自己做的投資,自己不負責,難道還要我們這個接盤俠負責?您鬧了這麼久了,不就是因為了投資了一個爛尾樓,血本無歸,想要我們當冤大頭嗎?行啊,我們夠義氣了,您當年投的,我們按價格買下來。但是您要是還讓我們給您的利息負責!不好意思,剛才我這個建議,您就當沒聽到。我今天話也說到了,我是帶著誠意來的,這個就是我們的底線。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如果還有哪位非要不講理,想憑聲音大小說話。對不起,我剛才說的這個,對您不適用。」

    十多人一聽,頓時一片安靜。的確,大家動不動就來鬧,說到底,也就是擔心這個爛尾樓還是會收不了場,想讓新的開發商吃了這個悶虧。但如今真的如願了,大家又想多要點,但要是這位白總真的這麼強硬,說一不二的,錯過了這個機會,可怎麼辦?剛想跟旁邊的人商量商量,有沒有什麼新招好使,但是轉念又一想,自己這群人裡很明顯有「內奸」啊,這要是「內奸」給通風報信,開發商記恨上自己,不回收了,可怎麼辦?

    白澤宇看下面坐著的人欲言又止,眼珠子直轉的樣子,心中就有數了,「大家可以考慮一下。另外,還有兩個消息跟大家說一下。第一,我們特地請來了國內數一數二的風水大師,陶大師,給整棟樓布下風水大陣,一權當貴、紫氣東來!」白澤宇臉上一派豪情萬丈、胸有成竹的表情。但其實阿秀早上說的那些話,他多數沒聽懂,就這最鎮場子的八個字他記住了。

    「如今效果是立竿見影,我們這個月的售價已經上漲了百分之三十。」

    阿秀正坐在背景牆後面喝茶,聞言不禁莞爾。果然商人口中說出來的話,放洗衣機裡甩干了都能再擰出三斤水來。

    下面立刻有人嚷嚷起來,「那我還賣給你幹嘛,我直接轉手不就賺了?」

    「可您要是天天來這麼嚷嚷,非說這個樓怎麼怎麼不好,自己砸自己的招聘,您上哪裡去直接轉手?」白澤宇直接一句話給懟回去了。「其實,這話我可以不說,直接跟您按當年的售價收了房子,等開春了,好好推廣一下,最少三分利潤就到手了。」

    白澤宇稍停了一下,看坐著的人都是一副認真計算的樣子,「之所以把這些最新的消息告訴大家,也是因為大家這些年為了這個項目沒少扔錢進去。現在只有大家共同努力,一起打造好這個項目,大家才有利益不是嗎?」

    下面有人真的心動了,問隔壁的人,「你說這白總說的真的假的?我們是賣給他合適,還是再等等?」

    隔壁那位比她還精明呢,「要不,你賣給我吧,我給你再加點。比直接賣給他們合適啊。」

    阿秀和李同垣的耳朵都尖,聞言一個微笑,一個搖頭。

    阿秀就吩咐他和陶道士,「你們倆在這裡,一會等人走了,好好地校一下這裡的風水。明早拿給我看你們的方案。另外,那兩位領頭的,今天有血光之災,務必讓他們多關注一些,防止事後說不清楚。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3-27 07:22 PM

069 平安夜-6

    阿秀離開的時候,北京的交通還算通暢,她攔了一輛出租車直接就去了顧宥真的大學,不過到了目的地,也四點多了。

    她第一次來到這所全國頂尖的高校,自然也不怎麼著急,就在校園裡慢慢悠悠地逛著,往顧宥真的宿舍走過去。一路上,卻遇到不少的女生三五成群、呼朋喚友地往一個方向去。

    阿秀不知道怎麼回事,只是往那個方向看了看,就依舊朝顧宥真的宿舍去了。

    到了樓下,她看見了設管大爺看向她的目光,笑了笑,沒主動去碰釘子,而是給顧宥真打了個電話,「你在哪兒呢?」

    顧宥真那邊還有樂器的聲音,「我在學校的大禮堂,今晚的晚會,我在這邊有些準備的工作。你要過來看嗎?我給你留了一張票。」顧宥真的聲音裡很是期待。

    「好啊。我找誰拿?」

    「我室友,江濤。他這會應該在宿舍裡,我把他的手機給你。你到了就給他打電話,我讓他去接你。」顧宥真的聲音抑制不住的高興。

    「好。」阿秀左右張望了一下,發現她站在樓下還挺惹眼的,「你把他手機號碼發給我吧。趕緊去忙吧。」

    果然剛掛了電話,顧宥真的短信就進來了。

    阿秀直接就給江濤打了電話,「請問是江濤嗎?我是阿秀。」

    江濤很驚訝,顧宥真一直說自己有女朋友,可畢竟連張照片都沒見過,沒想到顧宥真今天中午特地問他要不要去看晚會,一下子給了他三張票,「兩張給你和你女朋友的,另外一張是給我女朋友留的。要是她來了,請你帶她去看晚會。」

    「你真有女朋友啊!」

    顧宥真哭笑不得,「這個事情我怎麼會開玩笑。她叫阿秀。要是來了,她會給你打電話的。」

    「喂,你還在嗎?」阿秀還以為信號斷了。

    「在,在,在。你好,我一時太驚訝了。你現在在哪兒?」江濤問。

    「我就在你們宿舍的樓下。」阿秀跺了跺腳,因為肚子餓了,所以覺得有點冷。

    「我馬上就下來給你送票。」

    沒一會,一個高大的男生衝了出來,連外套的拉鏈都沒拉上,站在門口張望了一下,才跑到阿秀面前,「你是阿秀?」

    阿秀笑著點點頭。

    江濤看著這個精緻的像玉雕一樣的姑娘,一雙杏眼明媚生動,鼻子挺拔,紅唇不點而朱,此刻衝他微微一笑,讓他的心都漏跳了兩拍。她一頭黑髮高高地紮在腦後,明明沒有化妝,可就像會發光一樣。

    江濤心道,難怪顧宥真看不上那些圍在他身邊轉的女生,有這麼個漂亮的女朋友,換了他,他也看不上別人了。

    江濤撓撓頭,「晚會要六點才開始,你要不要先上去坐坐?」

    阿秀笑笑,「不用了,我先去吃點東西。」

    「那你等我一下,我上去拿錢包,帶你去吃飯。」

    「會不會太麻煩了?」

    「不會,我跟宥真是好哥們。你等我一下,我馬上就下來。」江濤不等她客氣,一陣風似的跑了,然後又刮了回來。「我們走吧。」

    江濤這次出現的時候,要比剛才齊整了很多,很明顯簡單收拾了一下。他帶著阿秀來到了宿舍不遠處的一個食堂,「你想吃點什麼?」

    「熱乎點的都行,感覺有點冷。」阿秀搓著手。

    「宥真最喜歡吃這裡的牛肉餡餅和牛肉拉麵,我也點給你嘗嘗好不好。」

    阿秀挺感興趣,連連點頭。

    江濤安排她坐著,自己就跑去排隊了。

    阿秀就安靜地坐著,帶著點好奇,打量著食堂。她旁邊一桌是好幾個女生,阿秀一下子就被她們的話題給吸引住了。

    「你們還不快吃,一會晚會就開始了。」

    「平安夜的晚會有什麼好稀罕的,我又沒有男朋友陪我去看。」

    「切,你也太後知後覺了。你看看,今晚是不是多了很多不是我們學校的女生。」

    「哎,對啊。怎麼回事?」這個女生抬頭起來環顧四周,還被阿秀驚艷了一下,阿秀朝她善意的一笑。

    「都是奔著今晚的男主持人來的。」

    「一般不都是肖越嗎?都看了好兩年了,怪膩味的。」

    「肖越生病了,今晚顧校草替班!」

    「啊!你不早說!」同桌的幾個女生都急了。

    有個帶眼鏡的女生不明所以,「顧校草是誰?」

    坐在她對面的女生不敢置信地瞪她,「顧宥真啊,還能是誰?」

    眼鏡哦了一聲,「就是你們一直說的顏值第一的那位,男生光好看有什麼用?……」

    對面的女生直接打斷她,「知道你喜歡有內涵的男生,可是這位顧校草,不禁人長得閃閃發光,能力也是一等一的強。上個月他們跟隔壁t大的打球,發生了點衝突,這位可是把人家t大撂倒了十來個。惹得那些t大的女生沒事就往我們這邊跑。」

    眼鏡愕然,「一介武夫?他為什麼不直接考t大得了。」

    旁邊的女生頓時就不忿了,「他可是n省理科狀元進來的。而且你夢寐以求想參加的明年四月的超算大賽,據說已經內定給他一個位置了,只要他肯點頭,就肯定有他一席。」

    眼鏡這次真被嚇到了,「真的假的,他才大一,基礎課都沒學完吧?」

    對面的女生們一致露出一種夢幻般的笑容,「他是天才嘛!」

    眼鏡抖了一下,「那今晚我也去看看。」

    對面的女生根本無所謂她的小心思,「一起去,反正只要去的女生都是奔著他去的。」

    阿秀突然覺得大學的女生好生猛,她跟顧宥真的關係要是曝光了,會不會今晚走不出校園了。想了想,她自己都被這個想法逗樂了。

    這時,江濤端著餐盤回來了,兩大碗麵,上面厚厚一層牛肉。「賣拉麵的大媽特別喜歡你家那位,一聽說他女朋友來了,無論如何要多給你點牛肉。」

    阿秀連忙將食指豎在嘴唇前,示意他聲音小點。

    江濤秒懂,忙坐了下來,「瞭解瞭解。」心裡對於阿秀的印象又加了一條,不愛出風頭。

    牛肉拉麵,湯頭足,麵筋道,牛肉燉的很爛,阿秀又加了一些辣椒油進去,感覺自己又重新熱乎了起來。

    江濤吃得快,風捲殘雲一般,很快就把自己盤子裡的吃的都幹掉了。這才發現阿秀才吃了一半。而看她細嚼慢咽吃麵條的樣子,像一幅畫一樣漂亮,不免有點出神。

    這時,食堂門口突然衝進來一個女生,左右一張望,立刻向他們這桌衝了過來。一把揪住了江濤的耳朵,「好你個江濤,平安夜,跟美女一起吃麵條,挺享受啊!你給我老實交代,她是誰?」

    江濤一聽這潑辣聲音就知道是自己女朋友齊菲來了,忙伸手摀住耳朵,「菲菲,有話好好說,大庭廣眾的,別動手動腳的,給我點面子,給點面子。」

    齊菲一頭短髮,清秀可人,一雙大眼睛裡全是怒火,還有點盈盈的水光。今天是平安夜,她剛才正在宿舍裡化妝打扮呢,就等著江濤晚上跟她一起去看晚會。誰知道隔壁宿舍一個女生就過來給她通風報信,說江濤帶了一個超級大美女,兩人在食堂吃飯呢。江濤為了她還去排隊買牛肉拉麵和牛肉餡餅。齊菲頓時火冒三丈,這個傢伙,好幾次她讓他給排隊買牛肉拉麵他都找理由推了,今天平安夜,這麼特殊的日子,他居然不喊她,而去陪其他女生。她立刻就衝了過來。

    誰知一進食堂大門,就看見江濤盯著人家看,兩眼都發直了。

    齊菲要不是拚命忍著,眼淚就下來了。就算一拍兩散,她也要把這事問個明白。

    江濤疼得哀哀直叫,又捨不得大力掰女朋友的手,只能低聲說,「你誤會了,她跟我沒關係,她是顧宥真……」

    齊菲一下子就轉過彎來了,立刻放開了江濤的耳朵,雙手交叉在胸前,氣勢洶洶地往阿秀對面一坐,「我說你們這些女生怎麼回事?看見顧宥真就走不動道了是嗎?喜歡就直接去找顧宥真表白啊,反正你們送情書比發傳單還勤快。老跟我們家江濤套什麼近乎啊,曲線救國也不是這麼個曲線法。就不怕顧宥真以為你們真心喜歡的是我家江濤啊?」

    女王啊~小祖宗哎~

    江濤恨不能把齊菲的嘴巴五花大綁,誰家女朋友能聽得了這話,這下阿秀肯定得收拾顧宥真,回頭顧宥真還不得下狠手收拾他?那傢伙,看起來風光霽月的,鬼主意比誰都多。

    「菲菲啊,別亂說。哪裡像你說的這樣了?」江濤眼睛像抽了筋兒一樣,使勁給她打顏色。

    無奈他家女友大人今天一肚子火氣,好不容易找到個目標開炮了,硝煙瀰漫,信號極度不好,哪裡看得出來他的暗示。「我說的有哪點不對了,就這一個月,想從你這裡跟顧宥真搭話的,或者轉交情書禮物的,沒有五十也得有二三十了吧。難不成我拆的那些巧克力,情書什麼的,都是送給你的?」

    「當然不是給我的。」江濤立馬否認。

    「那不就得了。」齊菲給了他一個「我還沒跟你算賬,你給我等著」的表情,然後立刻轉頭對準阿秀。卻發現阿秀笑瞇瞇地看著她,可吃麵條喝湯的動作卻一點也沒停頓。筷子下去撥弄麵條的空檔,還輕聲問了她一句,「那這個曲線救國的方法,有沒有誰走通過?」

    「沒有,絕對沒有。」江濤兩手直搖,事態嚴重,他可是看出來了,他家小姑奶奶要是在氣頭上隨便來一句,顧宥真回頭肯定要發飆。顧宥真雖然平時從來不把女朋友掛在嘴上,但是只要一有空就給女朋友打電話的事,只有他知道。

    江濤忙低聲說,「你也知道你家宥真,那張臉,實在長得太帥。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所以有些時候,難免會有些委婉的詢問。他一直是潔身自好的,絕對沒有接受過任何的情書或者禮物。那些禮物,都轉給我家菲菲消化掉了。」

    「你家宥真?」齊菲一下子沒反應過來,而桌子下面江濤不停地拿腿碰她,一看她還沒反應過來,江濤都急了,只好壓低聲音。

    「那個,還沒給你們互相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女朋友齊菲。齊菲,這位是顧宥真的女朋友,阿秀。」

    齊菲兩眼瞬間瞪得溜圓,目光從阿秀的臉上轉到了自家男友的臉上。阿秀的神色淡然自若,而自己男友殺雞抹脖子似的衝著自己使眼色。

    omg,她不會是誤會了吧,錯把馬涼當了馮京?

    一時間,齊菲的臉漲的通紅,眼神緊盯著自己男友看,都不敢往阿秀那邊轉。

    阿秀倒是挺喜歡這個心直口快的姑娘的,放下筷子,向她伸出手,「你好,我叫阿秀。」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3-27 07:23 PM

070 平安夜-7

    齊菲覺得自己鬧了個大笑話,不禁滿臉通紅,忙跟阿秀握手,「對不起啊,我這個人毛毛躁躁的,剛才我說話不好聽,我跟你道歉。你千萬別放在心裡啊。」

    阿秀一笑,眉眼中有一種齊菲從未見過的風情流轉,齊菲看得心跳加速,心想,自己什麼時候也能有她這樣的味道,耳中就聽阿秀說道,「我不但不怪你,還要謝謝你。幫我堅固陣地。」

    齊菲不由得笑了出來,覺得她挺有意思的。

    江濤也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阿秀問她齊菲,「一會兒你也去看晚會嗎?吃過了沒有?」

    「沒呢?」齊菲有點委屈,「這個方腦殼,就跟我說帶去看晚會,然後也不說幾點見,也不說吃晚飯。跟個算盤似的,不撥就不動。」

    江濤有點鬱悶,沒想到齊菲一點面子也不給他留,「我有那麼差嗎?」

    齊菲瞪他,「我都說我還沒吃晚飯了,一會晚會就開始了,你也沒想起來給我買一碗牛肉拉麵啊?」

    江濤後知後覺地啊了一聲,連忙起身去給齊菲買吃的。

    阿秀覺得這對小冤家挺逗樂的,不禁對著齊菲笑。

    齊菲看著她猶如秋水般動人的眼神,情不自禁地說,「你真漂亮,難怪她們給我通風報信,說是超級大美女。也難怪這麼多人追顧宥真,他都看不上。」

    阿秀故意逗她,「真的很多人曲線救國啊?」

    齊菲有點不好意思。

    阿秀道,「沒事,給我點內線消息,我好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啊。」

    都是女生聯盟,齊菲立刻就上船了。她回頭看看,江濤去給她排牛肉拉麵了,還得有一會才能排到,她立刻低聲向阿秀通風報信,「好多人追顧宥真。不光我們學校的,這附近幾個大學,打他注意的女生多了去了。不過你家那位也挺有意思,除了上課、體育館和圖書館就是宿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她們堵不到你家那位,就把主意打到了江濤身上。那個笨蛋剛開始還挺高興的,以為自己魅力大,後來被打擊習慣了,也就無所謂了。不過……」

    齊菲轉頭看了看江濤,看他還得排上一會兒,「其他女生都沒什麼威脅性,你家那位基本都是情書不接,邀約不理,堵在面前當作沒看見。所以很多人都知難而退,就遠距離欣賞。只有一位,家是本地的,父親的職位據說挺高的,典型的刁蠻公主。為了追顧宥真,給江濤開了一大串的優惠政策,實習單位安排啊,畢業安排戶口,簡直就是不計代價的要把顧宥真追到手。你要小心,為了公關江濤,她都能開到這個價碼,我都不敢想像她為吸引顧宥真,會做到什麼地步。」

    阿秀手指一掐,「那位是不是叫胡可心。」

    「哇。」齊菲很驚訝,「你怎麼知道的?難不成你能掐會算?」

    阿秀覺得她一驚一乍的挺好玩,「其實我們昨晚剛見過面?」

    「不會吧?」齊菲腦中立刻描繪出一則大戲。

    這時江濤已經回來了,齊菲立刻噤聲,等她吃完,三個人一起往禮堂走去。

    她們到的時候,距離開始還有十來分鐘。禮堂裡面已經座無虛席,很多人就帶著報紙,估計一會就準備坐在台階上了。而且居然有不少女生拿著望遠鏡過來。

    阿秀看了好想笑,怎麼感覺是追星族的演唱會。

    顧宥真給她們留的座位在第五排,靠著中間的走道,正好是最佳觀賞的距離。三個剛坐下沒多久,顧宥真就從通往後台的側門出來,往阿秀這邊走來。

    禮堂裡開了暖氣,並不是太冷,顧宥真裡面穿了件灰色高領毛衣,外面披了件軍裝風的大衣,大步流星地走到她面前,然後微蹲下來,將一個紙袋放在了阿秀的腿邊,「裡面是熱飲和一些吃的,你一會兒看晚會慢慢吃。」

    旁邊頓時一片安靜,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他倆身上。

    顧宥真毫不為意,抓住她的手,直視著她,輕聲問,「冷不冷?」

    這個傢伙,秀恩愛成習慣了嗎?阿秀抿著唇笑,微微搖頭。

    顧宥真將她兩隻手收在自己的左掌,右手伸到她的臉側,摸了摸她的耳垂,「還說不冷,耳朵都凍得冰涼的,你捂一捂,不然有凍瘡就麻煩了。不然我給你把頭發放下來吧,用頭髮捂一捂也好。」

    「不要,」阿秀連忙搖頭,「頭髮弄亂了不好看,像個瘋子。」

    顧宥真的動作比她快,已經右手探到她的後腦,將她往自己懷裡一壓,動作很輕地將她的馬尾扯了下來,阿秀的一頭黑髮就像錦緞一樣淌了下來。顧宥真的大手伸進她柔順的黑髮,用手給她抓了抓,想想鸞秀的造型師那樣抓出個造型,可惜最後只能幫她把兩隻耳朵遮了起來,「這樣就暖和多了。挺好看的。」

    「你這個添亂的傢伙。」阿秀看著他,有點哭笑不得,只好自己撥了撥頭髮。

    顧宥真的手臂就這麼搭在她的膝蓋上,目不轉睛地微笑著看著她打理頭髮。

    阿秀後排的幾個女生看得下巴都快掉了,這個還是那個傳說中的冰山男神、高嶺之花嗎?她們的眼睛出問題了吧?有個反應快的女生,掏出手機就偷偷地來了幾張。

    顧宥真也不理她們,他現在眼中別說後排了,就是隔壁的江濤和齊菲他都沒打算看上一眼。

    阿秀也只是簡單地撥弄了幾下頭髮,既然顧宥真這麼希望名正言順,她就配合一下吧。

    她伸出手,在他臉頰上輕輕拍了兩下,「一會兒,可能會有點小小的不愉快,冷靜點,別發脾氣。」

    「嗯。」顧宥真含笑望著她,「你又知道啦。」

    阿秀聳聳肩,「只要我想,有什麼我不知道的?」

    顧宥真挑挑眉,「放心吧,我心中有數。」

    剛才在後台,他無意中聽到了胡可心和范佳彤的對話。胡可心先是纏著范佳彤安排她上台獻花,范佳彤答應了,然後又纏著范佳彤,讓范佳彤製造機會給她。范佳彤覺得為難,就勸她說場合不合適,胡可心立刻就翻臉了,「學姐,我答應的你的事情,隨時都可以反悔的。而且,就算你不走我爸這條路,我讓我爸給你堵死這條路,也就是一句話的事。」

    顧宥真心中冷笑,這種女生,全世界女人都死絕了他也不會要。不管她想製造什麼機會,今晚只要阿秀在這裡,她就什麼都別想。

    「晚會馬上就開始了。」阿秀提醒他。

    顧宥真心中歎氣,當時真的不應該答應肖逸,否則今晚他都不知道跟阿秀過得多開心,哪裡還會在這裡被一堆爛事纏著。「我知道了。結束了我們就走,晚上帶你去吃烤肉串。」

    「嗯。」

    在外人面前,阿秀向來乖巧。

    顧宥真看她這幅樣子就想笑,情不自禁地拉著她的手輕吻了一下。

    四周響起了一片倒吸氣的聲音,如果剛才大家只是覺得他倆的關係比曖昧多「一點點」,現在已經百分之一千肯定了這兩人的情侶關係。

    顧宥真往回走的時候,胡可心剛好也從後台側門出來,一看見他,一臉的嬌羞,就想迎上來說話。顧宥真索性一轉身,伸手在舞台邊上一按,一米五六的舞台,輕巧帥氣地就翻上去了,然後把幕布扯開直接進去了,根本看都不看她。

    觀眾席中的女生們一陣歡呼,眼光閃亮得場內都不用開燈照明了。

    范佳彤就站在場側,臉色很不好看。看見顧宥真從幕布這邊進來,有點驚訝,但還是遲疑著開口,「宥真,今晚是平安夜,也是愛情之夜。所以等一下,我可能會根據現場氣氛開些玩笑,還請配合一下。」

    「如果不過分,我會配合的。但是,范學姐,如果是胡可心,我不會配合她任何的行為,請你一定要三思而行,否則到時冷場,可別說我沒提前說明。」

    范佳彤一下子就僵住了,她心中明白,肯定是剛才的對話被顧宥真聽到了,可是她已經在胡可心身上投入很多了,她不禁語帶哀求,「宥真,也不是多大的事,只要你稍微配合一下。」

    顧宥真已經伸手拿了麥克風,他回頭一笑,軍式的大衣讓他的帥氣平添了一份異樣的冷峻,「范學姐,其實你應該感謝我女朋友的,如果不是她讓我收斂了脾氣,你早就下不了台了。」說完,他就舉步走向了幕布被緩緩拉開的舞台。

    范佳彤腦子裡亂成一團,反射地舉步跟上。因為腦中一直糾結著胡可心的事情,范佳彤今晚的表現大失水準,反而是顧宥真頭一次玩票當主持,為了讓阿秀有個快樂的夜晚,倒是很放得開,跟表演者的互動很帶動氣氛。而校內樂團,昨晚在ktv裡聽過顧宥真唱歌,主唱索性在□□部分拉著顧宥真一起唱,一個狂野不羈,一個內斂禁慾,全場頓時high翻了。

    終於到了中場,坐在第一排的胡可心一直開著手機的屏幕,衝著台上的范佳彤直閃。范佳彤無奈之下,只好硬著頭皮開口,「顧宥真同學,今晚是平安夜,有沒有什麼話要對在場的女同學說的。」

    這個梗顧宥真簡直不想接,但是下面的女生們倒是尖叫聲一片,顧宥真抬起手壓了壓,「我本人倒是沒什麼好說的,但是我可以代表我們學校的哥們兒向各位美女說一句,美女們,眼睛擦亮了,坐在你前後左右的,都是好小伙子。」

    男生們原來對顧宥真多少有點隔閡,可此言一出,場內的男生頓時爆出一陣大笑,嘹亮的口哨響徹了全場。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3-27 07:24 PM

071 平安夜-8

    范佳彤也捧場地笑了,然後趁機說,「顧宥真同學,你看你人氣這麼高,有沒有什麼秘訣,向男生們傳授一下。」

    顧宥真笑道,「這個不用傳授,只要美女們肯給他們機會,他們各個無師自通。」

    「你有什麼絕招可以說出來造福大眾啊,不要藏私嘛,今晚是平安夜,就算是送給男生們的禮物了。」

    「沒有絕招,如果非要說我跟大家的唯一的不同,那就是這張臉了。可我的臉是爸媽給的,這個實在不是我的責任。」

    「還說不藏私,我聽說你的告白就很有一套,這樣吧,現場給大家show一下,來我們找位同學配合一下。就請第一排的……」范佳桐語速很快,很有點開弓沒有回頭箭的意思。

    「范學姐,」顧宥真笑了一聲,開玩笑似的直接伸手擋了一下她的話筒,「今晚我女朋友就坐在下面,你非逼著我跟其他的女生告白,請問我跟你有什麼深仇大恨嗎?」

    范佳桐心裡又恨又悔,恨得是顧宥真完全不給面子,悔的是她其實已經預料到顧宥真不會配合,但是還是心存僥倖,希望顧宥真在場面上配合一下,誰想到……

    她強笑一下,「這不是從來沒見過你有女朋友嘛?」

    顧宥真也不說話,衝著台下揮揮手。

    阿秀預料到會有點小插曲,但實在沒想到這位范學姐今晚會被胡可心逼的跳牆,不分場合地說出這些話。她左右一看,正好前排有一對情侶,女生膝上放著一束玫瑰。她輕拍了一下那個女生的肩膀,道,「不好意思,借用一下你的花可以嗎?」

    那個女生只覺得腦子好像蒙了一下,看阿秀無比的順眼,立刻就把花束遞給了阿秀。

    阿秀接過花束站了起來,直接就向台上的顧宥真拋了過去。

    顧宥真抬手一抓,穩穩的接過那束玫瑰,他遙望著阿秀粲然一笑,然後一低頭,在那玫瑰上輕輕一吻。

    俊秀挺拔的魅力青年,鮮艷濃烈的愛情玫瑰,這宛如漫畫一般的場面,讓場內的女生們爆出了興奮地尖叫,管他有沒有女朋友呢,如此盛世美顏,且讓她們過足了眼癮再說。

    顧宥真直接宣佈了下一個節目,然後就退回幕後了。

    范佳桐很尷尬地跟了回來,卻看見顧宥真冷著臉在解耳麥。他動作幅度很大,旁邊的同學都注意到了。范佳桐急了,「顧宥真,你幹什麼?」

    「我幹什麼?范學姐,我還想問問你要幹什麼呢,我是來幫肖逸學長替班的,但是我可從來不知道你還兼職拉皮條,怎麼,胡可心開給了你什麼價碼,非要在這大庭廣眾之下,把我盛在盤子裡,喂到她嘴巴裡去?」

    范佳桐沒想到顧宥真完全一點面子都不給留,「我不過是開個玩笑。」

    「你以為我沒聽見開場前你跟胡可心都說了什麼,你以為我沒看到你一說第一排,胡可心就立刻站了起來。要不要我讓場邊的錄像給你把那段剪輯出來?我開場前就已經很明白的告訴過你,不過分的行為,我會配合,但是所有關於胡可心的所有行為我都不會配合。怎麼,是不是我今晚不跟著你的劇本向胡可心表白,就是不顧大局,你這招從昨天晚上就開始了,你用著不嫌煩嗎?不管你想從胡可心身上獲得什麼,你憑什麼把我當作籌碼?」顧宥真毫無笑意的表情冷得像冰一樣,周圍的人都被他的戾氣嚇著了,顧宥真雖然平日不愛招搖,但誰都沒有見過他這副氣場全開的樣子。

    范佳桐被嚇得臉發白。

    倒是旁邊籌委會的一個大四男生比較鎮定,忙上來攔住顧宥真,「宥真,別生氣了,晚會才到一半,怎麼也得把晚會主持完,顧全大局。」

    顧宥真冷冷地看著范佳桐,「我倒是想顧全大局,可惜范學姐揣著明白裝糊塗,一會兒再上場,還不知道要說出什麼話來,這樣的大局,我想配合都難。」

    在場的人看向范佳桐的目光不免都深沉了一些。范佳桐在學校也算個名人,而且高年級的圖的也就那麼幾件事情,可是為了自己的目的,硬著拉郎配,而且還被當事人直接掀桌子,這就太難看了。

    那位學長歎了一聲,「宥真,我知道你是氣急了才這麼說的,我跟佳桐好好說一說,她不會再犯糊塗了。」

    顧宥真沒吭聲,只是冷冷地看了范佳桐一眼,他本來就沒準備半途撂挑子不幹,但是不敲打一下范佳桐,這個頭腦發暈的女生還不知道要幹出什麼事情來。

    那個學長把范佳桐拉到了一邊,很是嚴肅地低聲說了一陣。范佳桐還低聲狡辯了兩句,但是終究只能無言。她心中也明白,今天實在是失策,明知不可行,被胡可心幾句話一激,頭腦一昏,非要心存僥倖。現在冷靜下來一想,剛才最應該做的事拿喬吊著胡可心,以後才能用顧宥真套著胡可心,如今可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真是悔不當初。

    下半場的晚會,范佳彤不敢再出昏招,老老實實地主持晚會。而胡可心的注意力已經完全集中在了阿秀的身上,頻頻回頭盯著阿秀看。這個不就是昨晚才跟顧宥真見面的那個女藝人嗎?這麼快就跟顧宥真搭上了,肯定不是個好東西。

    阿秀才懶得理她,這麼精彩的節目不看,她有毛病才會分神給她。

    下半場的表演高潮迭起,阿秀看得聚精會神,感覺還沒怎麼著,時間就過去了。結束的時候,她都意猶未盡,覺得比每年那個耗資多少個億的春晚要好看多了。

    散場的時候,很多人放著後面的正門出口不走,非繞到她前面看她一眼,那一張張好奇的表情,讓阿秀不禁莞爾,幸虧自己長得還過得去,否則豈不是很對不起觀眾?

    齊菲在她耳邊說悄悄話,「我一直以為顧宥真冷冰冰的不愛搭理女生,原來他只是不愛搭理你以外的女生。剛才看他對你那樣,我都傻了。他對你真好。」

    江濤在一旁不平,「難道我對你不好嗎?」

    齊菲回頭給他一個假笑,懶得理他。

    阿秀覺得她好可愛,輕輕推了她一把,「你們走吧,今天是平安夜,節日愉快。」

    江濤其實挺想跟齊菲享受兩人世界的,但是不太好意思把阿秀一個留在這裡,「我們等著宥真來再一起走吧。」

    阿秀大方一笑,「我們倆跟朋友有約了,一會兒要跟他們集合。沒事的,你們先走吧。宥真肯定一會兒就來了。」

    江濤看看禮堂裡,的確也沒有幾個人,估計顧宥真很快應該就來了,「好吧,那我們先走了。」

    「聖誕快樂。」阿秀擁抱了齊菲一下,在她耳邊低聲說「謝謝你的情報。」

    齊菲快樂得像只小耗子,掏出手機,「來我們留個電話號碼,保持聯繫。」說完還沖阿秀擠擠眼。

    阿秀學著她的動作眨眨眼,然後笑出聲來。

    齊菲和江濤離開之後,阿秀就坐在原位等顧宥真。而胡可心去而復返,從側門氣勢洶洶地向她走來。阿秀好整以暇地等著她,有點好奇她會說什麼,畢竟離上次被人正面挑釁已經是兩年前的事了,不知道大學生跟高中生的手段會不會有什麼不同。

    胡可心走到她身邊坐下,「還記得我嗎?我是胡可心,昨晚我們見過的。你真是顧宥真的女朋友?」

    阿秀看著她,心想顧宥真就差沒在自己臉上寫上顧宥真所有了,這個還有什麼疑問嗎?

    胡可心將她的沉默誤解成了另一種意思,微微一笑很明顯的嘲諷意味,「昨晚剛認識,一夜就成了女朋友,你……魅力挺大啊!」

    阿秀很無語地望著她,很奇怪,即使因為地方生有招生特惠,可這姑娘的智商是怎麼混進這所大學的?不會是什麼「特長生」吧。

    「你跟昨晚那些藝人是一起的?」

    阿秀從鼻子裡嗯了一聲。

    胡可心歎了一口氣,「想必你們做藝人也挺不容易的,不過藝人不是都不允許談戀愛嗎?你這樣還怎麼出頭啊?」

    「哦,還有這個規定?」阿秀挑挑眉,「我還是第一次聽說?」

    胡可心看著阿秀,臉上就有點憐憫之色,「你是不是還沒出道?有了男朋友的女藝人還有什麼前途?再說了,就算是為了顧宥真,你們兩個一個是名校才子,一個是未來的女明星,生活、文化、見識、閱歷都不一樣,你也不希望以後一宣傳就出緋聞,讓別人對顧宥真指指點點的,對他傷害多大啊。」

    「哦?」阿秀將喝完的熱飲杯收拾進紙袋,一點也沒有狂霸拽的氣勢,低眉順目地看起來倒像個逆來順受的家庭婦女。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胡可心打量著阿秀的神色,「你既然走了藝人這條路,到時肯定是經濟公司決定一切,他們安排你傳緋聞,你還能怎麼辦?誰走這條路都是想出頭的,與其到時兩人都傷心,情人做不成,朋友也做不成,還不如早點做好朋友。」

    阿秀看了她一眼,還是不說話。

    胡可心又是長歎一聲,「想必你也看出來了,我很喜歡顧宥真,真的很喜歡他。我父親在市裡工作,如果宥真跟我在一起,以後實習、留京、創業,只會一帆風順,前途無量。我比你更適合宥真,如果你真的喜歡宥真,就不要跟他在一起,我才是最適合他的人。」

    這種為了你好我才離開你的戲碼好像也很老套了,這姑娘到底從哪裡學來的?

    胡可心見阿秀面無表情地望向前方,但是卻沒有任何的反駁,立刻又加了一把火,「我爸爸也認識不少演藝圈裡的大人物,其他不敢說,只要你離開顧宥真,最起碼,我能給你安排兩部戲的女主角。讓你年少成名,這樣你即使放棄了顧宥真,也值得了不是嗎?」

    阿秀忍不住看了她一眼,果然跟鄭雪當年不是一個套路,先是動之以情,然後袒露心跡,再來利益相誘,這個胡可心套路挺深啊,恐怕是家傳淵源吧。

    乘著禮堂內亮眼的燈管,阿秀仔細地打量了胡可心的五官,最後搖了搖頭。

    胡可心一愣,然後有點咬牙切齒,「你什麼意思?」

    阿秀懶得理她,直接站了起來,向下面走去,胡可心立刻也站了起來,想去拉阿秀,可就在這時,顧宥真從帷幕後面走了出來,一看見胡可心,他頓時目光生寒,幾步就跳下了舞台,迎上了阿秀,上下左右仔細打量了阿秀一番,生怕她少了一根頭髮似的。

    「她在找你麻煩?」顧宥真許久未發作的少爺脾氣有點按耐不住了。

    阿秀往他懷裡一靠,微微圈住他的兩條手臂,「當傻冒跟你爭執時,你要做的不是反駁,而是贊同她的所有觀點。」

    顧宥真愣了一下,低頭望著她。

    「這樣,她就會成為一個更大的傻冒。」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3-27 07:24 PM

072 平安夜-9

    顧宥真忍不住笑了出來,一肚子氣也煙消雲散,他看著抬頭望著自己的阿秀,喜歡得有點不知如何是好。傻傻看了半天,「我帶你出去玩吧。」

    阿秀眉眼彎彎的,「你不是要請我吃好吃的嗎?」

    顧宥真拉過她的手,把她反摟在懷裡,滿臉笑意地向外走去。

    胡可心聽見阿秀的話,氣得快要吐血,可是顧宥真連個眼神都沒漏給她,她也知道今天無法討好,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倆相擁著離開了。

    出了禮堂,顧宥真摟著阿秀走了一段路,阿秀就發現不對了,「哎,你不是出去嗎?這是往你宿舍方向走吧?」

    「嗯。」

    「你帶我去宿舍幹嘛?難不成你們宿舍還允許女生留宿?」

    「怎麼可能。」顧宥真笑,「我去拿兩件衣服,明天是假期,我陪你好好逛一逛。

    「好吧。」阿秀在宿舍樓下等著,微笑著目送顧宥真快步跑上了樓。

    時間已經是晚上九點多,出去玩的男生,肯定不會這麼早回來,不出去玩的男生早早地回到宿舍裡做自己的事情了,因此,樓下只是偶爾有人走過。阿秀抬頭看著那一扇扇或明或暗的窗口,眼中溫柔的笑意淡了一些,「出來吧。」

    她身後不遠的一個沉重柱子,柱子的陰影裡有東西晃了一下,從後面繞出了一個人。大概三十左右的年紀,個子比一般人高些,他正低頭給自己點煙,防風火機一明一暗的,卻沒能照亮他的眉眼,只是全身上下一副沒骨頭的調調,靠在牆上給人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美女,有句老話,叫強龍不壓地頭蛇,你趟了我們的道,怎麼也不事先打個招呼,讓哥哥們很難辦啊。」

    阿秀連頭都沒回,只顧著仰望著那一扇扇窗口,似乎在猜測顧宥真的宿舍是哪一個,好半天口中輕輕地回了幾個字,「哦,是嗎?」

    那個男人夾著香煙的手就微頓了一下,他抬起頭,看向這個年輕的姑娘。而阿秀根本沒拿他當回事的態度相當明顯,他冷笑了一聲,「美女,聽哥哥一聲勸,這皇城根下水深著呢,別仗著有兩下,就不知道自己有幾兩重了,白家那邊,你替哥哥傳個信,這事兒要想了了,給哥哥送上一千萬。那棟樓裡朝向好的樓層高的,給哥哥留兩套,逢年過節的時候,也跟哥哥親熱親熱,以後這京城裡的生意,自然由哥哥我罩著他們,就沒你和你師傅師兄什麼事了。」

    「你見過我師傅,師兄?」阿秀這才轉頭看了他一眼。

    那個男人嗤笑一聲,「一個假道士,一個土老帽,正不知道你們哪裡來的膽子……」

    呵呵,阿秀嘴角微微一勾,轉回頭,不願意再聽他廢話,「別亂套近乎,我的哥哥不好當的。」

    「嘿~」那個男人煙也不抽了,捏在指間,「小妞兒,剛出來混是不是,就沒聽過京城第一風水世家的名號?」

    「風水世家?」阿秀笑笑,「可你跟京城第一風水世家有什麼關係?」

    「我姓張,你說我跟他家是什麼關係?」那男子冷笑。

    跟她玩這一套,要是她真的是個什麼不懂的女大學生,還真有可能被他唬住,可惜不是。阿秀覺得挺沒意思的,「張是國之大姓,站在夜市上喊一聲張先生,最少能出來七八十個,難不成都是出自京城風水世家。你要是有膽識,就亮出招牌來,別藏頭露尾的,還讓風水世家給你背黑鍋。你就不怕我明天直接找上京城風水世家,把你給抖摟出去?」

    男人冷哼一聲,卻不接著剛才的話頭往下說,「還真是年少氣盛,初生牛犢不怕虎。」

    阿秀笑笑,「多謝誇獎。」

    「聽哥哥一句真心話,鐵齒的人多了去了,可最後都沒什麼好下場。」

    「哦。」阿秀還是只看著宿舍樓的大門,心中嘲諷地想,今天真是個適合告白的日子,怎麼一個兩個都來找她說真心話,她隨手撩了撩頭髮,「下場,什麼下場?像箱子裡那些……的下場?」

    男人語氣裡有顯而易見的狠戾,「人得有點兒敬畏,把招子放亮點。不然,道上的規矩,可不會因為你是個妞兒就手軟。」

    阿秀覺得這夜風吹久了還是有點冷的,她不想再繼續這樣沒營養的話題,「那個樓裡的箱子是你埋的?」

    「就是我埋的怎麼樣?」男人冷笑,「誰叫那幫開發商瞧不起小爺,小爺給他們看風水,那是他們造化,居然敢看不起人?」

    阿秀眉頭微皺,神情有點冷漠,「你師父難道沒跟你說過,玄門自有玄門的規矩,不可用這些手段害人?」

    「呵呵。」那男人笑了起來,「沒想到我今天還遇到個小道學,如今這社會,誰還講究這個?什麼最真,真金白銀最真,只要我們稍微展示點手段,自然有人捧著大把的鈔票送上門,誰還管那些。」

    「要真這麼簡單,你幹嘛還費那麼大的勁兒往人家樓裡埋東西?」

    男人終於忍不住,惡狠狠地往前走了兩步,「小妞兒,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就算我不能把你怎麼樣,你男朋友可在這兒跑不了。」

    這話一出口,阿秀像面具一樣掛在臉上的微笑立刻不見了,她緩緩轉過頭,「夜裡有點風大,我聽得不太清楚,你再說一遍?」

    男人心想,終於抓到你的命門了,「告訴你,最好老實點,讓你傳話就傳話,留個手機給哥哥我,以後有什麼事,趕緊照辦,否則,我可不敢保證你那帥氣的男朋友能全胳膊全腿的順利畢業。」

    阿秀一貫溫婉的眼神銳利得像寒星一樣,那男人被她看得心裡發冷。阿秀正要說什麼,樓道裡已經傳來了顧宥真急急的腳步聲。

    阿秀將左手從外套口袋裡抽了出來,沒帶手套的纖長手指在燈光下溫盈如玉,男人看得心中一癢,正想調戲兩句。只見她的手在空中畫了一個圈,然後五指緊緊一抓。那男人自覺得腦袋一陣發涼,那忽如其來的不適感,就像偏頭痛一樣一閃而過,他咧著嘴齜了一聲,疑惑地望著阿秀,但是看阿秀已經收回了手,並沒有下一步的動作,他還以為自己今晚是在北風中吹得太久了。

    顧宥真背著一個雙肩包從宿舍樓裡衝了出來,高興地對阿秀說,「等久了吧,我們走吧。」

    阿秀微笑著任憑他拉著自己的雙手,全然沒有將剛才所發生的一切告知顧宥真的意思。

    那男人心中得意的一笑,女人都是這樣,兩個命門,一個男人,一個孩子。就算這個姑娘有那麼兩下子,只要把她男朋友扣在手心裡,她就翻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他得意地吹起了口哨,在這安靜的夜晚顯得特別的突兀又明顯,他突然想起阿秀那支溫潤如玉的左手,心中癢癢的,故意從他倆身邊走過。

    顧宥真劍眉微凝,他敏銳地感覺到這個男人身上的惡意。「他?」

    顧宥真只說了一個字,就突然摟著阿秀往後一閃。雖然這個男人特意從他身後走過,但是就在他進入自己視線死角的時候,他感覺這個男人的手向他肩膀出手了。

    那個男人沒想到顧宥真動作這麼快,他若無其事地收回了自己落空的手,吹著口哨繼續向前離開。

    顧宥真望著他的背影,「這是什麼人?」

    阿秀低聲在他耳邊說,「一個欠收拾的人。今晚我不想壞了心情,且等到明天的。」

    顧宥真皺眉,「如果我沒感覺錯,他剛才在我背後想向我出手。」

    阿秀伸手在顧宥真肩頭拍了拍,「他不是想向你出手,他是想偷你的頭髮。」

    「偷我頭髮做什麼?」顧宥真不解。

    「控制你的身體,然後用來威脅我。」阿秀望著那個人遠去的背影,眼神有點黯沉。

    明明是件糟糕的事情,顧宥真偏生從裡面聽出了甜蜜的感覺。「放心吧,就他那幾斤重,我還真沒放在眼裡。」

    阿秀笑了起來,不再把剛才的事情放在心上,畢竟今晚也是個浪漫的夜晚,何必為了這等礙眼的鼠輩破壞了心情。

    兩人自然不會去什麼教堂之類的地方,也不會故意為了看夜景而去找個高樓。要說夜景,回飯店看就好了,還不用吹風。

    顧宥真帶著她七拐八拐地去了學校附近的一家老館子,雖然夜深了,館子裡滿滿的都是情侶,各個都喜笑顏開,氣氛很歡樂。阿秀很喜歡這樣的氛圍,雖然吃不了那麼多東西,還是點了一大桌,兩人好好吃了一頓宵夜,這才回酒店休息。

    顧宥真洗完澡出來的時候,阿秀還是盤腿坐在床上等他。不過今晚他穿的是自己帶來的睡衣,所以倒是放鬆了很多。

    誰知道阿秀表情認真地對他說,「脫了吧。」

    顧宥真被嚇一跳,「你要幹嗎?」

    阿秀挑挑眉,「你說呢?」

    「別亂來,你還沒滿二十呢!」都是平安夜是**也,此刻顧宥真已經坐到床上了,他滿臉通紅,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他昨晚剛做好的思想建設,總不能這麼快的就投降了吧?

    阿秀看他那個樣子,不由得發笑,一把從背後纏住他,把他壓倒在床上,「你想哪裡去了,今晚那個不上道的傢伙提醒了我一件事,我從來沒有想過要隱瞞我們倆的關係,但是萬一有哪個不長眼的傢伙要向你動手,我也是鞭長莫及。」

    顧宥真被她壓著側身倒在床上,「放心,我的武術可不是不練的。」

    阿秀直起身子,有點擔心地看著他,「雖然如今的玄門裡的人水平都大不如前,但是心性糟糕了很多。防人之心不可無,你六哥那年比賽就是個現實的例子。我在你身上得做點東西,不然我真不放心。」

    「好吧,你想做什麼?」

    「畫符。」

    「畫符?」顧宥真心想身上多一塊詭異的符文紋身好像也沒什麼,「畫在哪裡?」

    「全身。」

    「全身?」顧宥真愣了一下,腦補了一下自己從脖子到腳,全身黑乎乎的詭異條紋,感覺像頭斑馬,「這個不太好看吧?怪嚇人的。」

    「這有什麼不好看的,完全看不出來的。」

    「你不用墨汁和針嗎?不是像紋身那樣嗎?」

    阿秀坐在他腰上,開始扯他衣服,「這完全是兩回事好吧。快脫。」

    顧宥真只好脫了上衣,「這樣就行了吧。」

    清晰的胸肌和像打了暗影一樣的腹肌,就這麼無遮無擋,猝不及防地出現在阿秀眼前。阿秀嚥了一口口水,「當然不行,一會腿也得畫上。」阿秀一本正經地胡扯,心中暗想,早就想看看你的腹肌和人魚線了,每次都遮遮擋擋不讓看,今天看你怎麼辦。

    顧宥真沒辦法,只好把睡衣的褲子脫了,但是裡面的內衣褲,他打定主意,死活都不能脫。

    睡褲和內褲的高度其實差不多,人魚線只能看到個魚尾紋,但是阿秀也是高估了自己的色膽,畢竟這麼強烈的男色當前,她也有點抵擋不住,眼神不由自主地閃了開去,「你還是趴在床上吧。兩手打開,掌心向下。」

    顧宥真連忙乖乖地臥倒,按她要求擺好。

    阿秀連忙深吸兩口空氣,定了定心神,兩隻食指從他頭頂的百匯穴開始向下延伸。

    顧宥真安靜地躺著,只覺得隨著阿秀的手指有兩道溫熱的氣息滲透進自己的皮膚下面,還挺舒服的。要不是阿秀還坐在他的後腰上,他幾乎快睡著了。但是女朋友的手從頭頂畫到小腿,他就算是個木頭人,呼吸也亂了。

    阿秀的手指一直沒有離開過他的身體,等再度回到頭頂百匯穴的時候,她對顧宥真說,「轉個身,慢一點,不要離開我的手指。」

    顧宥真從臉一直紅到胸口,但還是聽話地轉過身來。

    阿秀看了一眼,差點破功,「你拿個東西把眼睛遮上。」

    顧宥真只能掩耳盜鈴一般,伸手抓過自己的睡衣t恤蓋在臉上。

    這次阿秀可不敢坐在他的腰上了,只當沒看見他的身體變化,屏息靜氣地繼續自己的工作。

    等她完工時,發現自己差點沒憋氣到暈倒,而顧宥真整個人紅的像只熟透的蝦子。

    這個,實在有點尷尬啊。

    阿秀有點發窘,可同時不知道為什麼,只要顧宥真比她緊張,她就不緊張了,這種惡作劇的心態是怎麼回事?

    她猛地伸手在顧宥真的腹肌上掐了一把,顧宥真猛得彈了一下,強忍著才沒跳起來,可還是忍不住問,「你好了沒有?」

    阿秀哈哈大笑,倒在一旁。

    顧宥真自己也忍不住笑了,「結束了?」

    「嗯。」阿秀倒在那裡一點都不想動彈。

    顧宥真看著她有點發白的臉色,心疼地不再說什麼,伸手關燈,讓她好好休息。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3-27 07:25 PM

073 京城舊事-1

    第二天一早,陶道士和李同垣都來了阿秀的套房吃早餐,順便把白澤宇辦公室的風水調整方案拿給阿秀看。

    阿秀翻看著他們的風水調整和化煞建議,一邊隨口問了一句,「昨天那兩個人後來怎麼樣了?」

    陶道士據實相告,「那兩個領頭的人,一個想將房子賣回給白總,另一個卻堅持不幹,鼓動大家繼續鬧,希望白總能按現在的售價收回。結果互相產生了矛盾,出了展廳,兩人在停車場吵吵了幾句,就動起手來。明明兩個人本來一條心的,不知道怎麼回事,就跟生死仇敵一樣,打得頭破血流。旁邊人都愣著了。白總他們也不敢上前,生怕回頭說不清楚,不過報了警,很快就被救護車拉走了。白總他們監控裡面把事情的經過拍得很清楚,所以倒也沒什麼麻煩。白總千恩萬謝的,說要給您再包個大紅包,昨天要不是您事先提醒,他少不得又得損失個幾百萬。」

    顧宥真一邊聽著他們在說話,一邊幫他們把餐車上的早餐擺好,好奇地問了一句,「發生什麼了?這麼慘?」

    阿秀嗯了一聲,「他家的展廳門開得方向不好,今年飛星二五臨門,他家以前也不知道請沒請風水師看,整個大廳裡面紅得像快要爆炸了,而且昨天申時又衝撞了,肯定要見血光。」

    李同垣想了一晚上也沒明白阿秀的化解之道,「那為什麼先生你出手調整一下,就化掉了呢?」

    阿秀對他很有耐心的解釋,「主要是跟著白澤宇來的,我知道白澤宇的生辰八字,如果昨天白澤宇不在當場就作罷,但是他在當場,他就是主家,就像我們看紫薇時,先看主星一樣。一個人要做什麼重要的事情,最好看一下日期時辰,跟自己八字合的時辰,再搭配上衣服的顏色身上的配飾,往往能起到意想不到的輔助效果。白澤宇的八字,旺木喜水,撤掉紅色,多佈置青綠色、黑色、藍色,會有旺主家氣場的效果。改變大門朝向,用開在小方向的生門,可以化解掉來者的煞氣。但是昨天那兩個人也是跟申時衝撞,注定了有血光之災,只要白總這邊的人不出手,他們肯定會應在其他地方。這就是所謂的該來的一定會來。」

    李同垣又問,「那白總是不是注定應該有這一劫呢?你幫他化了,他的這個劫數會應在哪裡?」

    「應在破財消災。」阿秀笑,「他已經砸了一千萬了,又說要給我們包紅包。另外,昨天他肯開口回收售出的房子,這個可不是包賺的交易,賺錢是日後的事,破財卻是當時的事。所以都應在這裡了。」

    「哦,那以後破財消災這招可以常用啊。」李同垣覺得這招很好。

    陶道士拿起湯匙就敲他腦袋,「現在的客人,都想只見財來,不到萬不得已,誰肯破財消災。你呀,以後還是先跟我通通氣,不然客戶都嚇跑了。」

    李同垣不敢還手,只能躲,嘀咕,「我已經長進很多了。」

    阿秀看著他倆不禁莞爾。

    顧宥真很好奇,問阿秀,「難道重要的日子都要看日期時辰嗎?」

    阿秀接過他遞過來的早餐,「日期時辰服飾以及所在的方位,都會對人產生一定的影響。如果自己掌握主動權的話,還是看一下為好,但是也不能每天一睜眼都得算。比如說考試,難道日子、時間、座位不好,就不去參加考試嗎?還是那句老話,該來的總會來的。」

    早餐後,白澤宇安排車子來接他們,並且自己一早就等在了售樓處。

    看見了顧宥真,他愣了一下,李同垣給他介紹了一下,「這是小先生的男朋友,顧宥真。」

    白澤宇看著顧宥真,立刻笑容滿面,雙手歡迎,一口一個顧先生,喊得顧宥真都尷尬了,「白總還是叫我宥真吧,不用這麼客氣。」

    白澤宇心想只要你家小先生能幫我解決問題,讓我喊你心肝小寶貝也沒問題啊。

    阿秀道,「你這售樓處,主要是求財、防小人、保平安,我給你設一個五行聚財陣,你讓人去買銅質的貔貅、龍龜、青龍、羅盤、銅葫蘆和羅盤回來,要是11點之前能趕回來,我們就今天設陣,趕不回來,我們就明天挑個時辰設陣。千萬別買所謂的古董,就買真材實料的東西就行,加持自有我來做,可千萬不要畫蛇添足。」

    白澤宇二話不說,喊來助理吩咐了幾句,不到半個小時,工地上來了一輛小卡車,後面拖了一車廂的擺件,經理自己先上去查看了一下,然後快步過來,「白總,小先生,我讓人在報國寺和潘家園看了一下,把合適的都收回來了。」

    這種財大氣粗的做法看得陶道士好生羨慕,立刻讚口不絕。

    阿秀不由得失笑,上前將那品相出眾的挑了出來,自己畫符入水,將幾樣東西清洗一番,又手繪了五路財神符。然後將售樓處所有的人都叫出屋外,打開門窗,等時辰一到,由白澤宇和經理兩人親自捧著,擺好陣法。阿秀無聲的念了一段咒語,五行聚財陣便設置好了。

    經理不知道是自己心理作用還是什麼,他低聲在白澤宇耳邊道,「白總,你有沒有感覺到好像人突然就精神起來了。」

    白澤宇很高興,只希望從今日起從這個泥潭裡拔出腳來,生意蒸蒸日上,他大手一揮,「今天讓大酒店做些好菜,送到這裡,犒勞一下大家。小先生,走,我請你上北京最好的館子搓一頓。」

    阿秀笑笑,「這裡是忙完了,可是這件事可沒完呢。昨晚有人找上我,說是姓張,扛了京城第一風水世家的名號,讓我轉告你,給他一千萬,再加上兩套這個項目的單元,這事才算完了。」

    「什麼?」白澤宇氣壞了,「這是敲詐,到底什麼人?」

    旁邊經理聽著倒是若有所思,「白總,這個事我隱約聽誰說過。當年開發商在開發這個項目的時候,兩家爭得很厲害,很是傷了和氣。後來前頭那位雖然拿到了項目,對手還是放話了,說絕不會讓他有好下場。我們一直以為是氣話,會不會真的發生了什麼我們不知道的事情。」

    阿秀笑笑,「沒事。我去會會他。晚上告訴你結果。」

    白澤宇正色,「小先生,我跟你一起去吧,另外我再安排些保鏢跟著你?」

    「不用。」阿秀指著李同垣和顧宥真,「有這兩位中南海保鏢在,只有我拿別人怎麼樣的份兒。老陶,你留下來,跟大家詳細說一下日常的供奉怎麼做,有什麼禁忌之類的。」

    「哎。」陶道士滿口答應。

    「白總,還請你安排一輛車,我們找起這個人來,恐怕還要非上點功夫。」

    白澤宇立刻就把自己的座駕派給阿秀了。阿秀也不著急,找了個館子,好好吃了一頓。然後上車,掌心托著天羅,滿京城地轉了起來。

    話說另一邊,昨晚那個跟梢阿秀的人,睡到了中午,才迷迷糊糊地起來。他本不姓張,本名叫郭順兒,是外地來北京的一個混混兒。十年前,他剛來北京,人機靈嘴甜腿也勤快,在六里橋一帶做閒幫,時常幫著常年在六里橋給人算命的一位張瞎子跑跑腿,張瞎子跟他處了兩年,覺得他人不錯,就收了他當義子。張瞎子無兒無女,年紀大了,心地也軟了,就把自己會的盡數教給了郭順兒。三年前,瞎子就過世了。臨死前,張瞎子告訴了郭順兒一個秘密,他本是京城第一風水世家張家子弟,因為當年被人重金所誘,偷了張家的禁忌之物,給人做了關目,害得別人家破人亡。後來被張家發現了,廢了一雙眼睛,給逐出了家門。瞎子臨死前長歎,天理循環,報應不爽,將當年自己糊塗做下的那個關目都細細說給郭順兒聽,希望郭順兒有一日能幫他收拾這個爛攤子,他在九泉之下,也好安心,為此他還將自己所有的財物都留給了郭順兒。

    可惜張瞎子死後,郭順兒手裡有了錢財,又沒人看管,心性漸漸就歪了。他繼承了張瞎子在六里橋一帶擺算命看風水的攤子,可惜他一來瞧不上老百姓手裡的那點小錢兒,二來有了錢了脾氣見長,生意是一日壞過一日。即便是給人下套,賊喊抓賊,也是時靈時不靈的。日子入不敷出,漸漸就困窘下來。有一日,他路過那個項目時,發現居然白家接手了,心中大喜。別人不知道這個項目的問題在哪裡,可是他知道啊!這要是幫白家化解了這樁風水案,這就是他鹹魚翻身,走上人生巔峰的開端啊。

    反正他也沒什麼正事,就時常在那工地和售樓處附近轉悠,希望碰上能說話的人,裝神弄鬼一番,然後狠狠宰白家一筆。其實白澤宇一開始還沒往風水這方面考慮,倒是有一次無意中撞上了郭順兒,心裡才開始有了這個想法,這才有了後來一系列的事情。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3-27 07:25 PM

074 京城舊事-2

    但誰想到,白澤宇不知道從哪裡請來了阿秀,當天阿秀在工地上燒箱子的時候,他在遠處看得目眥盡裂,恨不能將那十二個箱子全都搶下來。阿秀這哪是燒得箱子啊,這燒得是他大好的錢程啊。所以他一直在售樓處外面轉悠,看到阿秀單獨打車走了,這才悄悄跟上,有了昨晚那一幕。

    郭順兒昨晚回來之後,喝了點小酒,自己一個人越想越美,那姑娘年紀不大,閱歷有限,只要把她男朋友捏在手裡,說不定人財兩得。只是她那男朋友好像身手不錯,得想個辦法,弄到他的頭髮或者血液什麼的,先把他控制住了,然後……嘿嘿,郭順兒酒勁上來,笑著睡過去了。一直到今天中午才迷迷糊糊地爬起來。

    他現在住的是獨門獨院,還是張瞎子留下來給他的,他一個人也懶得開火,草草地裹了衣裳,就準備出門去小館子裡吃頓午飯。

    一開院門,就看見兩個大高個站在門口,哎,這個不是那位美女的師兄嗎?還有一位是她的男朋友,他們怎麼找到自己的?哎吆,那後面站著的就是那位小美女。

    郭順兒人還有點不清醒,眼皮耷拉著,「吆,美女,這才一夜沒見,這麼著急找哥哥我啊?」

    顧宥真跟李同垣的眼神頓時就跟看個死人差不多,可惜郭順兒一顆色膽全繫在阿秀身上呢,「怎麼著,這一大早就來找我,白總答應我的條件了?」

    阿秀笑笑,「來者是客,把我們擋在門口說話,也不是個事兒啊,我們進去說話吧。」

    郭順兒見她笑容可親,一副和顏悅色的樣子,心裡更有底了,不禁暗自樂開懷,心想你們費了那麼大的勁兒,把箱子燒了又如何,如今還不是被小爺幾句一嚇,什麼都得順著小爺來。今天無論如何得加把勁,把這事給定嘍。「進來吧,進來吧。」

    顧宥真努力抑制著自己的脾氣,以他對阿秀的瞭解,雖然她看起來一副好說話的樣子,平日也總是乖巧柔順得像個古代大家閨秀,很少跟人耍嘴皮子,但兩年前,她在體育館對那個黃毛色狼動手的狠勁兒他至今記憶猶新。就當這個傢伙投胎的等待時間長了一點好了。

    三個人步入了郭順兒的院子,阿秀一眼掃過,這個院子本是不錯的,偌大的院子用的是上好的尺寬青磚鋪地,這物件,即便是北京一些老宅子都難見了,院子中還有口陳年的井,可惜井蓋上已經堆滿了雜物,滿院花草都已經死透了,這個郭順兒連收都沒收,就扔在那裡。

    二十四天星解中有雲,鑾駕階前癸水工,文武排來付球琳,家吉正好歌清白,劫男不吉事事侵。

    阿秀心中感慨,明明一座好宅子,坐在這麼個小人手裡,白瞎了。

    郭順兒看她打量地仔細,心中得意,「美女,哥哥我這宅子不錯吧,這可是我家過世的老爺子親手佈置的,旺山旺向,全京城都難得找出幾套來。」

    阿秀心想,的確旺山旺向,可惜不旺你,有什麼p用!她也不跟他生氣,「有句話說在前頭,今天你要是跑了,我只在張家等你一個小時,過期不候,生死就全憑天命了。」

    郭順兒看她笑語妍妍的,說出來的話卻讓人從骨子裡發毛,他把臉一冷,「吆,怎麼著,以多欺少?嘿嘿,當哥哥我是嚇大的,我今天要是在這宅子裡出了事,你知道你們這一路過來,有多少攝像頭嗎?」

    阿秀掃了一眼他那外厲內荏的樣子,「放心,今天他倆都不會動手的。有什麼地方可以坐下來說話。」說完她也不等郭順兒搭話,直接推開了正屋的門,裡面一股濁氣湧了出來,阿秀忍不住倒退了兩步,實在有點忍無可忍地看著郭順兒,「能把一塊風水上佳的住宅給住成了豬窩,我不得不佩服你。」

    顧宥真往裡面看了一下,進去拎了一張椅子出來,「雖然外面冷點,最起碼外面還能待人,你就坐在外面吧。」

    阿秀瞧瞧那椅子,居然是紅木的,「看來你家老爺子還真是有點家當。」然後她把椅子往太陽下面挪了挪,很舒服地坐了下來,「同垣,你和宥真進去看看,有沒有什麼他家老爺子留下來的東西。」

    郭順兒就是再笨,也看出來這三人來者不善了,「你們什麼意思,入室搶劫?」

    「不,」阿秀笑,「你昨晚不是開價一千萬嗎,我也得知道你值不值這個價啊。」

    郭順兒狠勁兒上來了,乘著顧宥真和李同垣進了屋子找東西的當兒,他低聲對阿秀說,「小妞,做事留一線,日後好想見,今天只要你們不把我弄死,我日後就不會放過你們。就算你有兩下子,你男朋友可逃不了。」

    阿秀靠在官帽椅上,「哦,看不出你還有兩下子,來,不用等日後,宥真,來一下。」她在聞言出來的顧宥真的肩頭找了一根落發給郭順兒,「我們都在這兒呢,他的頭髮也在你手裡。今天我也不攔著你,只要你能在他身上做得了關目,我今天立馬走人,你要的東西我給你雙倍奉上。」

    郭順兒陰陰一笑,「這可是你說的。」

    阿秀點頭,「對,我說的。」

    郭順兒去了側屋,開了一個櫃子,從裡面掏出了一些物件,將顧宥真的頭髮泡在了一瓶顏色詭異氣味極其噁心的液體裡,閉著眼睛嘀嘀咕咕地念著咒語。他知道此刻不是下咒的好時辰,但是勝在距離近,影響應該超過遠距離施法。咒語念完,他用東西捏起顧宥真的頭髮,側頭衝著阿秀陰測測地一笑,伸手將那頭發放到了一根點燃的蠟燭上。

    按理說,頭髮近火,立刻就燎著了,這是這根頭髮跟鐵絲做的一樣,好半天才燒了起來。郭順兒嘿嘿一笑,很是得意,心想,居然還有這樣的蠢人,自投羅網的。

    阿秀的臉上一點擔心的意思都沒有,她側臉問顧宥真,「有什麼感覺嗎?」

    顧宥真靜靜地感受了一下,「那些地方剛才好像有點發燙,一下子就沒了。」

    「嗯。那就對了,你記著這種感覺,以後但凡有人對你下降頭、做關目,基本上你都能感覺到類似的感受,要麼發燙,要麼發寒。你要是感覺到了,立刻跟我說。」

    「我知道了。」顧宥真記下剛才的那種異狀,看看郭順兒,「要我收拾他嗎?」

    阿秀擺擺手,「不用,你去幫同垣的忙吧,我還有事問他。」

    郭順兒瞪著顧宥真離開的身影,眼珠子瞪得快掉出來了,怎麼沒用?這招百試百靈的!「他……「怎麼回事,還沒等他出口,他身後的蠟燭猛然爆出一團劇烈的火花,砰得一聲炸開了,郭順兒被氣浪拍得直接跌出了屋外,而屋裡的東西被炸得稀巴爛。

    郭順兒摔得頭暈目眩,回頭一看,差點沒吐血,這些被炸碎的東西,都是他吃飯的傢伙,沒了這些東西,他還怎麼給別人下套啊,有些東西,有錢都沒地方買去。「你……」他轉頭死瞪著阿秀,「賤人,是你搞得鬼?」

    阿秀站起了身,走到他旁邊,伸手在他頭上拔了一撮頭髮。郭順兒疼得齜牙咧嘴,一下子從地上竄了起來,伸手就想去拗阿秀,可還沒碰到阿秀的外套,就發現自己完全動不了了。

    阿秀從一旁的花盆裡折了幾根枯枝,也不知道她怎麼弄得,三兩下,就把郭順兒的頭髮和枯枝給綁在了一起。她捏在手裡向郭順兒晃了晃,郭順兒定睛一看,只覺得那玩意兒像個幼兒班小朋友畫的簡筆小人,頭手腿俱全。

    阿秀朝他笑笑,笑容甜美的簡直能去拍雜誌封面,「來,把昨晚的話都再說一遍。都多少年了,除了幾個白癡以外,還從來沒有一個玄門的人對我敢說這個話。我這一身的手段對普通人不好意思施展,好像都忘得差不多了。難得遇上你,來再說一遍,我也好心安理得地複習一下當年的功課。」

    郭順兒被她那好奇又期盼的眼神看得心裡發毛,「你想幹什麼?」

    阿秀一低頭,伸手就把那個枯枝小人的手臂給折了。

    「嗯~」郭順兒一聲慘叫被詭異地悶在嗓子裡,然後他發現自己的左臂已經折成了跟那個枯枝小人一樣的幅度。

    阿秀嘀嘀咕咕的,聲音壓得低低的,只有郭順兒能聽見,「我跟你說話呢,你走什麼神啊,我讓你把昨晚的話都再說一遍,你沒聽到啊?」

    郭順兒從嗓子眼裡擠出了幾個字,「賤人,你敢這麼對我?」

    阿秀卡嚓一聲,又掐斷了小人的腿。郭順兒這下子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了,他兩眼一閉,疼得冷汗像雨一樣下來。

    阿秀挑眉,「剛才不是還一口一個哥哥,喊得挺親熱的嗎?我昨天晚上就跟你說過了,我哥哥不好當。你瞧,你都這麼大的人了,怎麼連真話假話都聽不出來呢?」

    郭順兒疼得五官扭曲,眼淚鼻涕一起下來。阿秀折斷的是枯枝小人的同一側,所以他一側身體完好的站著,另一側身體已經變形了似的,像掛在那完好一側的身體上,說不出的恐怖詭異。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3-27 07:26 PM

075 京城舊事-3

    「你有什麼要說的嗎?」阿秀輕聲細語地問他,好像怕嚇到他一樣。

    郭順兒一個勁兒眨眼。

    「那你說吧。」

    「女俠,祖宗。是我狗眼看人低,有眼不識泰山。只求女俠饒過我這一次,我日後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嗯,苦海無邊,回頭是岸,你有心悔改,也不枉我今天特地走了一趟。」

    阿秀說完看著他,臉上一副阿彌陀佛的表情,郭順兒心中一喜,正要說話。阿秀突然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你覺得我會那樣說嗎?」

    郭順兒剛熱乎了一點的心頭一片冰涼。

    阿秀從旁邊折了一根細細的枯枝,在手中顛了顛,「一般高人吧,都是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蠢樣。就算是我,有時候也是那一副蠢樣子,但那也是沒辦法。實在是不太好意思太跟普通人去計較,你說我要是跟那些人咬來咬去,糾纏不清的,多丟份兒啊。可你就不一樣了,不管道行深淺,跟我也算是同行。我對你出手,可是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你瞧瞧你那一屋子東西,給人做關目、下魘子都沒少做吧?」

    郭順兒嗚嗚嗚的直搖頭。

    阿秀舉起樹枝就抽在他胳膊上,郭順兒唔得一聲,眼淚就下來了。

    阿秀挑眉道,「你以為我是警察辦案啊,難不成我還要證據。你也不拿個鏡子照照,瞧瞧你那臉上,福德宮都黑成什麼樣了?爛心爛肺的事情,你要不是做絕了,能成那樣嗎?」

    「還有,我說話呢,你好好聽著。瞧你這麼大個人了,不會說話,難道還不會聽話嗎?我剛才說到哪兒了?啊,說到高人!其實我最不習慣扮高人了,想揍就揍多痛快啊。像這樣……」

    阿秀手裡的小樹枝掄得像小鞭子一樣,嗖嗖的,「叫你一口一個哥哥,還敢喊我賤人,說什麼我趟了你的道,你算哪條道上的?跟我講道上規矩,還敢拿我男朋友來威脅我?還敢佔我便宜。哼,我天天想見你,你敢見我嗎?」

    郭順兒疼得都沒個人樣了,別看那小樹枝細的跟個牙籤似的,可抽在他身上,那簡直比燒紅的烙鐵鞭子還厲害。剛開始他還想硬挺著,可是兩下子之後,已經痛哭流涕,悔不當初,早知道你是這麼個女魔頭,我情願去恐嚇你師傅也不去恐嚇你啊。難怪道上人都說,一是女人不能惹,二是看起來像孩子的不能惹,自己真是終日打燕被燕啄了眼睛。

    阿秀昨晚就想收拾他的,一來地點不合適,二來,難得的平安夜,她不想破壞氣氛。所以這會兒,拿著小樹枝淨顧著自己痛快了,可憐了郭順兒從小打大也沒受過這個罪。

    李同垣跟顧宥真正在屋裡翻看著有什麼風水或者陰私的東西,他倆聽到阿秀在院子裡發作郭順兒,不過從窗子一看,阿秀也不過拿根小樹枝在抽人,同時心想,女孩子真是太手軟了,那樹枝抽在身上能多疼。

    阿秀抽了個痛快,覺得心裡的惡氣清了個空,這才重新做回椅子上,「來,說說吧,白家的那個項目是怎麼回事。別告訴我說,那是你埋的,就你這麼點道行,那些個箱子,哪個都能把你消亡成一堆臭水。」

    「我說,我說。」郭順兒將師傅臨死前告訴自己的秘密如實轉告。

    阿秀聽得直搖頭,「結果你不但沒有按照你義父說的,去幫他收拾了這個殘局。反而還想著藉著這個殘局敲砸白家一筆。活該你義父也是報應,要是當年他眼沒瞎,肯定不會吧這事托付給你。」

    郭順兒苦苦哀求,「大小姐,你看看,我這日子也是快過不下去了,不然也不會想到這個歪門邪道上。我說句心裡話,我要是能有您這手段,肯定也不幹這事了。」他只會幹更賺錢的事。

    阿秀正想說你這話能騙得了誰,突然覺得門外有動靜,手掌一捏,那個枯枝小人頓時被她捏的粉碎的散落在了地上。

    郭順兒立刻覺得手臂跟腿都不疼了。可即便這樣,他也不敢亂動,可憐兮兮地站在原地。

    門口這時就有人敲門,一個大媽的聲音在門外響起,「郭順兒啊,你沒事吧?我怎麼聽見爆炸的聲音呢,是不是你家的啊?」

    阿秀瞟了他一眼,「還不去開門。」

    郭順兒連忙用袖子在臉上囫圇兩把,跑去開門,「哎,大媽,對,是我家,剛才不小心把個東西給炸了。」

    門外的是居委會大媽,平日對人憎狗嫌的郭順兒也看不順眼,要不是怕出了安全事故,她也不願意上門。不過這麼客氣的郭順兒她還是頭一次見呢,大媽狐疑地看了看他,「你確定沒事。」

    郭順兒眼睛一轉,「那什麼,我朋友來,想招待一下的。我這正準備出門去拎點吃的回來。我倆一起走。」說完,他順手就把門給帶上了,一手摻著大媽,腳下生風地跑了。

    顧宥真聽到動靜從屋子裡出來,「讓他跑了?」

    阿秀笑笑,「沒關係,一會還得見面。你們找到什麼了嗎?」

    顧宥真道,「我不太認識那些東西,不過同垣臉色不太好。」

    阿秀走進屋裡,他倆剛才已經開窗通了風,這會屋裡才勉強能進人。牆上掛了一個玻璃框,裡面有個拄拐棍的老頭和郭順兒的合影,估計就是張瞎子。阿秀道,「你幫我把那張照片拆下來。」

    李同垣聽見她的聲音,從裡屋探出頭來,「先生,你進來看一下。」

    阿秀進去一看,整整一面牆,都是各種陰私物件,多數詛咒人家夫妻離心的,方便小三插足的。還有些開桃花之類的。甚至還有些木偶小人,貼著八字紮著針的。

    阿秀看得眉頭緊鎖,「這個傢伙,真是爛透了,死不足惜。」她最是見不得這種懂點玄門手段,卻用來謀財害命毀人福祉的陰私事。

    她讓李同垣和顧宥真將這些東西搬到了院子裡,化解了之後,一把火燒了個精光。

    而郭順兒拿著居委會大媽當擋箭牌,腳下生煙,走為上策。他摸了摸自己身上的錢包,還好身份證跟銀行卡都在裡面,他且出去躲上一段日子。那個詭異的小妞總不能守在自己家裡。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反正他知道她男朋友在哪裡,即便自己不出手,找幾個混混也打折他的四肢,無論如何也得把這口氣給出了。

    郭順兒氣哼哼地往回撇了一眼,呸呸了兩口,順著背夾小道,快步往前走。

    突然他只覺得腦門一涼,像偏頭痛的感覺一閃而過。他腳下一停,狐疑地摸了摸自己的腦袋,這是怎麼了。剛才那個枯枝小人,已經被那姑娘捏碎了。應該沒有妨礙了吧?他的心陡然提了起來。這時,突如其來的劇痛從他腦袋的深處往外鑽。

    啊!郭順兒悶吼一聲,抱著著自己的腦袋就倒在了地上,他感覺自己就像被上了緊箍咒的孫猴子,疼得抓心撓肺,無處解脫。

    這是怎麼了?難不成還是那個詭異的小妞做的手腳?

    郭順兒為了怕阿秀追上來,特地挑的偏僻無人的小巷子走,此刻他就是疼死在這裡,收屍恐怕都是很久之後的事了。

    郭順兒疼得到處亂滾,兩腳在地上亂踢,十指幾乎都扣進了頭皮裡面,都無法緩解分毫……

    五分鐘之後,那樣劇烈的疼痛,突然消失了。郭順兒癱在地上,滿身冷汗望著天空,他不知道怎麼的,就突然想起阿秀昨晚對他做的那個動作。

    她的手伸在空中畫了一個圈,然後五指緊緊一抓,他當時就感覺到有點偏頭痛發作的感受……

    而且她今早一進門的時候,就沒頭沒尾地說了一句話,「今天你要是跑了,我只在張家等你一個小時,過期不候,生死就全憑天命了。」

    郭順兒真的哭了,他還以為自己技高一籌,原來人家早就什麼都算好了。一個小時,只有一個小時。是活活疼死,還是回去認罪受罰賭一線生機……

    郭順兒咬著牙關、跌跌撞撞的爬了起來,往大路邊跑,攔著一輛出租車,就說了個地址。

    不多一會,頭疼再次發作了。司機被他嚇了一跳,「不然我拉你去醫院吧。」

    「不用,不用。」郭順兒慘白著臉,「我這是偏頭痛,老毛病了,我趕緊去這地方有急事,師傅麻煩你快點。」

    這一陣子的疼痛又過去了,郭順兒喘著粗氣癱在出租車後座,突然想起張瞎子臨死前那悔恨的表情,「不是不報,時辰未到啊。」

    難道,他的時辰終於到了嗎?

    燒完了郭順兒院子裡的腌臢東西,阿秀也離開了郭順兒的宅子,直接往張家去了。

    不過,司機送到了地方之後,她倒是囑咐顧宥真先回酒店,畢竟這事玄門裡面的事情,顧宥真還是不太適合插手的。

    阿秀以前沒有聽過張家的名號,這個所謂的京城第一風水世家的稱號還是從郭順兒的口中聽來的。不過在張家老宅門口一看,阿秀暗自點頭,剛才郭順兒的那個宅子其實風水格局就不錯,而這個老宅子,風水更是上佳,主人丁興旺,家和宅順。求財與求名都放在次一等考慮,光是這份用心和態度,讓人就覺得不錯。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3-27 07:27 PM

076 京城舊事-4

    李同垣上前敲了門,一會,就有一個人來應門,「你們找誰?」

    阿秀問,「請問這裡可是張家?」

    那中年人打量了一下阿秀,對阿秀的面相留了意,「是張家,不過兩位要找誰呢?」

    阿秀示意李同垣,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張拜帖,「我家先生,n省小南山阿秀,特來拜會。因素未謀面,也未曾打過任何交道。只是有些事情跟這位相關,所以還請轉告。」李同垣說完,將壓在拜帖下面的那張照片抽了出來。

    中年人低頭一看,那照片裡的瞎子,臉色頓時一懍,「不知您家先生現在哪裡?」

    李同垣伸手一示意阿秀,「這位就是我家先生。」

    那位中年人有點兒驚訝,但是他剛才看阿秀的面相就覺得很不尋常,所以只是態度更加客氣一些,「兩位還請進來,稍坐片刻。我這就進去通傳。」

    中年人將他倆請到了大四合院的南房客廳,沏了一壺茶,方才離去。

    阿秀點點頭,於細微處見真章,如果此人只是張家的一名普通家人,便能由此風度,張家倒也名不虛傳。

    能將南方改成客廳的四合院一般都是大四合院,阿秀品著茶,慢慢端詳著屋內的擺設,中堂有一幅九九消寒圖,沒有落款,梅花也不過點了數朵,頗有意境,臨窗的多寶閣上青花瓷的筆洗裡用雨花石盤了一頭水仙,金黃色的花朵散發著優雅的香味。

    阿秀心中倏然一動,有道是不動不佔,不因事不佔,她今日看到這尋常的景象竟然心中有感,豈不怪哉。阿秀於是伸出手指掐了一卦。

    入屋見一人,畫上梅花有九十九朵,牆角水仙只開四朵……這個卦象。阿秀暗自一愣。

    這時,門簾掀開,一位老者拄著枴杖邁步進來。

    阿秀抬眼一望老者的面相,神色中未免閃過一絲惋惜。

    老者剛才在窗外就看到她掐指在算,此刻看見自己第一眼又面露惋惜,心中又驚又贊,試探地笑問道,「小友看我這水仙入神,可看出什麼來了麼?」

    阿秀站了起來,給老者行禮,「花開如此,花亦有數,人亦有數。」

    「不知何解?」

    「入門有一男見客,一為乾,為上卦;梅花九九,水仙有四,除四余三,卦中三乾金,二巽木……」她推算出來的竟然是棺材,她正稀奇這卦象應在何處,這老者就出來了。

    老者點頭讚歎,「很久沒看到這麼年輕的精通梅花易數占者了。莫非小友就是小南山阿秀。」

    「正是在下,冒昧前來打擾,還不知老先生稱謂?」

    「老朽張洞祉,恬為張家年紀最長的人,不過看小友方纔的表情,應該也算到這卦象應在了老頭子我的身上,我這把老骨頭也撐不了多久了嘍。」張老爺子呵呵笑,絲毫不將此事放在心上。

    方纔那位給阿秀他們開門的中年人聞言色變,「老爺子,您怎麼不早說?」

    「呵呵,壽數這等出生便定下的東西,有什麼可說的。我們給人看了一輩子的風水,算了一輩子的卦,如果連這點都看不開,還不如轉行去當醫生好了。天天跟閻王爺搶生意。」張老爺子開玩笑道。

    「張老爺子如此豁達,實在佩服。」阿秀看了他的面相,其實心中就明白了,此人福德宮極深,必定是常年行善積德的善果,即便壽數不長,臨終之前,也必定無病無災、心寬無礙,走的時候也是毫無痛苦,乃是五福之中的善終。

    「哎,客氣話我們就不說了,方才看了那張照片,看來小友是為照片中那人而來。」

    「正是。」阿秀就將白家請她來京,以及之後的一些事情,挑重要的說給老爺子聽。

    當聽到張瞎子竟然將那十二個箱子埋入大樓,張老爺子氣得一拍大腿,「這個孽障。不知那十二個箱子想在哪裡?」

    「被我燒掉了。」

    「燒掉了?」張老爺子很是驚奇,「小友可曾看過這十二隻箱子裡裝的東西。」

    阿秀點頭,「我看過了。」

    張老爺子更驚訝了,那十二隻箱子,是張家歷代給人看風水時,無法收服的一些殭屍和極陰極邪之物,毀又毀不了,放任不管又恐傷及無辜,所以才將它們鎮在一處地方。沒想到被家中不肖子弟給偷走作惡。「不知小……先生是如何能燒得了的?」

    張老爺子此時很是謹慎,這十二隻箱子一直是張家的心頭大患,就是因為想了所有辦法都毀不了,又不能亂丟,所以一直是頭痛又警惕,生怕哪天出事。可是張家歷代都搞不定的東西,這位姑娘輕飄飄一句燒掉了,他實在難以置信,如果說一把普通的大火能解決問題,張家早把那些東西燒掉了,哪裡還等到今天。

    阿秀笑而不答,「您就放心吧,那些東西的確是燒掉了。不過今天我上門,主要是為了照片中的另外一個人,郭順兒。」她將郭順兒和張瞎子的淵源講給老爺子聽,「這人心術不正,積惡難改,就他現在所做的壞事,足夠死上好幾回的了。但是他的一身本身盡得自張家,所以我今日登門就是想將他交由張家處置。」

    張老爺子也未想到張瞎子被逐出家門後,居然還留了這個禍害,一聽郭順兒做的那些事,不由得搖頭,「真是家門不幸。當年出了事後,我家那個不肖之徒死活不肯說出箱子的下落,我們一氣之下,便按族規廢了他的眼睛,將他逐出家門,從那之後也不許人接濟他。其實這樣說起來,也是我們張家沒有做到監管的職責。不知道這個郭順兒現在哪裡?」

    阿秀道,「應該快到了。」

    她話音剛落,外面就傳來了急促的敲門聲。中年人很驚訝地看了阿秀一眼,忙出去開門。只聽一陣跌跌撞撞的腳步聲傳來,郭順兒臉慘白如金紙一樣,進了門就噗通一聲跪倒在地,磕頭如搗蒜一般。

    張老爺子一愣,「這是?」

    阿秀端著茶抿了一口,一副高人做派,跟之前掄著小樹枝抽人的生猛樣子判若兩人,「他就是郭順兒。」

    郭順兒大氣都不敢出,匍匐在地上。

    阿秀道,「郭順兒,昨晚你去找我時,跟我說你姓張,出身京城第一風水世家,可有這事?」

    「有。」郭順兒絲毫不敢遲疑,那緊箍咒的威力他寧願死也不要再體會了。

    「你說要白家再出一千萬現金,兩套房子,逢年過節孝敬,可有這事?」

    「有。」

    「我今天在你家還找到了不少東西,你自己都幹過什麼,一一交代了吧。」

    郭順兒不敢隱瞞,立刻將平日裡自己的所作所為一五一十的交代的一清二楚。

    老爺子氣得恨不能舉起枴杖抽死他,這個郭順兒行的這些缺德惡事雖不是張家指示的,可這身作惡本事來自於張家卻是絲毫不假,難怪阿秀今日找上門來,拜會是假,委婉地請張家收拾殘局是真。也虧是阿秀行事委婉,要是換了個交情不好的同行,張家這個臉可真的被踩到泥地裡去了。

    老爺子一拄拐棍,「通知下去,開戒堂。」

    那個中年人一愣,立刻正色退了下去安排。

    郭順兒並不知道開戒堂是幹什麼的,但是即便是如此,他仍然跪在地上一動也不敢動。

    張老爺子看得心生疑惑,本來郭順兒犯了玄門忌諱,不逃就已經很奇怪了,如今聽到要開戒堂,仍然嚇得像鵪鶉一樣,動都不敢動,更別提反抗,這樣出乎意料的表現,除非是他知道如果反抗,會有更嚴厲的懲罰在等著他。

    張老爺子現在不敢稱呼她為小友了,反而也跟著李同垣稱呼她,「阿秀先生,不知道這個郭順兒為何會如此乖乖聽話。」

    阿秀放下手中的茶碗,手輕輕一抬,在空中一抓。郭順兒立刻抖得如篩糠一般,要緊牙關,抱著腦袋滿地打滾。

    阿秀手一鬆,他已經癱在地上,只有喘氣的份兒了。

    張老爺子畢竟見多識廣,他思忖了許久,試探的問道,「阿秀先生,如果我沒有看錯,你這一手,似乎不是道門的手段,倒有點像……」巫門手段。最後兩個字,他沒有出口,畢竟這類的手段別說通宵了,便是見過的人也不多。他還是年輕時,在西邊一帶見過。

    阿秀笑笑,不置可否。

    張老爺子再一想,忽然就明白,「沒想到阿秀先生竟然身兼兩家之長,難怪能幫我張家解決了心頭大患。多謝。」張老爺子站起身來,雙手抱拳向阿秀行了一禮。

    阿秀忙道不敢,「我也是適逢其會,順手而為。不值得老先生如此慎重。今天前來拜會,本就十分莽撞,難得老先生如此客氣,還請有空時,前往我小南山做客。」今日一行,她的目的也達到了,開戒堂是張家的事,她還是見好就收,不要插手為好。

    張老爺子聽出她告辭的意思,也不挽留,只是特地詢問了她所在的酒店,然後親自送她到大宅門口。此時因為要開戒堂而匆匆趕回的張家人都陸續回來了,一看見自家老爺子如此慎重地送一個年輕的姑娘出門,而且行的是平輩的禮,都大吃一驚。忙跟在老爺子身後,一起送阿秀和李同垣上車。

    阿秀走後,張老爺子回到了正廳坐下,思忖了很久,對那一直服侍自己的中年人道,「你去庫房挑幾件重禮,親自給阿秀先生送過去。另外,那位委託的事情,你問問是否解決了,若是還沒有解決,不妨將阿秀先生介紹給他。這樣,既為他解決了麻煩,也送了位貴人給阿秀先生,一舉兩得,大家都好。另外,將明年風水大賽的邀請函也送一份給阿秀先生。她年紀小小,行事卻如此老練,又兼通道巫兩門,著實難得,日後即便是我走了,你們也要小心維持這份善緣。說不定日後……」

    老人說到這裡,即便是心態再豁達,也不免唏噓起來。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3-27 07:27 PM

077 京城舊事-5

    阿秀回到酒店時,白澤宇正在她的房間裡跟顧宥真在聊天。

    今天阿秀離開之後,他心裡也一直七上八下的,生怕再有波折,聽說司機匯報說顧宥真先回了酒店,他就非跟著陶道士一起回了酒店。要說原來他對風水這東西還敬而遠之,這兩天下來,他都恨不能把阿秀扛在腦後,時時佛光普照才好。

    阿秀不待他開口,「你放心吧,事情擺平了。」

    白澤宇瞬間心情大好,「小先生,今晚無論如何,給我這個機會好好招待一下。」

    阿秀搖搖頭,「一會兒只怕還有事情,這頓飯還是吃不上。這會兒還有點時間,跟你說說明年的注意事項。」

    白澤宇立刻全神貫注,特地拿了筆將阿秀所講的一一都記了下來。顧宥真頭一次見阿秀給人批運程,覺得挺有意思,也坐在旁邊聽。

    阿秀就將白澤宇明年大概那些月份比較順利,哪些月份會有口角或者小疾都詳細告訴了他。「尤其是三月,廉貞化忌在遷移宮,出門必見血光。」

    白澤宇聽了嚇了一跳,「要如何化解。」

    「就不出門唄。」阿秀笑。

    顧宥真覺得挺有意思,「如果人人都提早知道了,是不是都可以提前避免了?」

    「當然……」阿秀朝他笑笑,「不是。該來的總會來的,廉貞化忌在遷移宮,必有血光之災,但是如果硬頂著不出門,這個劫一定會落在其他地方。反正肯定造成損失。這是你命中自帶的,跟受他人波及而產生的劫數的不同,像這樣的,我建議抗過去,多少損失,認了就是了。硬性化解,容易產生了更大的變數,反而不好。但是你心裡有了這個準備,到時會更心平氣和些。有些跟頭反正要摔,那就摔得瀟灑點吧,想開點啊。」

    白澤宇有點哭笑不得。正要說什麼,門鈴突然響了。李同垣站起來去開門,只見門外站的就是張家的那位中年人和另一位素未謀面的陌生人。李同垣忙請他們進來。

    那位張家人很是恭敬地轉達了張老爺子的謝意,他雖然把緣由說的含糊,但是奉上的禮物卻一點都不含糊,一個錦盒裡裝的是一節一尺長的木頭,盒蓋一開,一股幽沉的香味就悄然散開;另一個盒子裡裝得是一塊巴掌大未曾琱琢的翡翠;還有一個盒子裡裝了三支毛筆。

    阿秀對禮物很滿意,那木頭是千年的死沉,極為難得,在巫門中有大用,是拿著錢也買不著的;而那三支毛筆,也是有來歷的,用來給李同垣和陶道士畫符再適用不過。倒是那翡翠,恐怕市值少說也得數百萬。她覺得有點燙手。

    阿秀想了想,「老爺子實在是太客氣了,這兩樣我收下了,只是這翡翠價值太高,無功不受祿,我若收下,未免心虛,還請收回去。」

    張家人很客氣地說,「阿秀先生客氣,這石頭再貴重,不過是個物件。我家老太爺一來是表示感謝,二來還有一件事情相托。」

    「哦,請說。」

    張家人抬手介紹同行地那位,「這位徐向南先生的祖父,跟我家老太爺是多年的好友。他的兄長在三年前突然癱瘓了,多方求醫,我家老太爺也親自上門看過,卻一直找不出問題所在。而且老爺子推算過,他命中並沒有這個劫數。懷疑是被人動了手腳,卻一直查不出原因。阿秀先生身兼兩門所長,如果有時間,還請移步一看。不管能不能化解得了,我家老太爺都萬分感謝。」

    徐向南並沒有多說話,而是很是慎重地站起來給阿秀深深地鞠了一躬。

    阿秀笑笑,「也罷,承蒙老人家看得起我,不因我年輕怕我誤事,我就走這一趟。」

    徐向南其實心中有些矛盾,張老太爺親自推薦的人,按常理論,應該是信得過的,但是這幾年,他家除了張家人也請了一些其他所謂的「高人」,風水是調了又調,卻絲毫不見效果。而如今這姑娘這麼年輕……算了,死馬當做活馬醫吧。他心情有些急切,也顧不得其他,腆著臉問阿秀能否立即就去。

    阿秀跟顧宥真說一聲,白澤宇這才從徐向南的臉上收回了驚訝的目光,「小先生放心,晚上自有我照顧小顧先生。」他不敢多說什麼,如果他沒記錯,這位徐向南的兄長在幾年前可是位了不得的人物。

    阿秀帶著陶李兩人,坐了徐先生的車,逕直去了徐家。徐家在郊外,離市區很遠,他們一直開到晚上七點多才到。

    徐家的別墅很大,從外門經過庭院再到別墅,汽車居然也慢行了好幾分鐘才到。

    阿秀下了車之後,只是隨便地望了兩眼。徐向南很奇怪,「小先生要不要我陪著四處轉轉?」以往不管哪個風水師過來,都得前後左右,拿著羅盤仔細測量一番。

    阿秀搖搖頭,「不用了。這個別墅地風水極佳,而且張老爺子也來看過,就說明,問題多半不是出在別墅上。請問你兄長是否方便與我們見面。」

    徐向南也不多話,「這邊請。」

    進了徐家別墅大廳,徐家人應該早已得了消息,一位美婦正陪著一位銀髮老婦人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只是那美夫人雖然打扮地往端莊上面靠,顯得成熟,但實際從臉龐上看,也不過三十出頭。

    雙方一照面均是一愣。

    老婦人是驚訝阿秀年紀如此年輕,而阿秀卻是盯著那美夫人看了又看。

    徐向南上前介紹為兩邊介紹,原來,老婦人是他的母親,美婦人卻是他的嫂子延春華。

    阿秀客氣了兩句,這時室內的電梯門打開,傭人推出一位男子來。

    阿秀第一眼就覺得這人挺眼熟的,總覺得似乎在哪裡見過。陶道士也是一愣,這位不是徐向東嗎,幾年前政壇上最閃耀的一顆星啊,難怪怎麼突然銷聲匿跡了呢,原來原因在這裡。可是這個場合,他又不方便跟阿秀說明。

    阿秀倒是不在乎他是誰,只是從面相上看,此人應該身處高位,少說也是一方諸侯才是,怎麼會落得龍游淺灘的困境。

    老婦人報了徐向東的生成八字給她,她掐指一算,徐向東的運程裡面,的確沒有這個劫數。那麼唯一的可能,就是被人做了手腳。

    「請問徐先生,當時出事前後,都發生了什麼事情?」阿秀問。

    徐向東一張標準的國字臉,雖然消瘦,但是威嚴不減,但是開口,倒是比沉默時顯得容易親近些,「三年前,我前往南方監督抗洪救災,難免風裡來雨裡去的,回來之後,剛開始只是覺得酸疼,但是後來就漸漸失去了知覺。」

    「什麼都感覺不到?」

    「什麼都感覺不到。不管是冷熱水,還是針灸按摩,什麼都感覺不到。」

    「我能不能看看你的腿。」阿秀問。

    傭人得到徐向東點頭示意後,忙上前撩起他的褲腿。三年不動,雖然有按摩師每日按摩,但是他的兩條腿自膝蓋以下,還是明顯地萎縮了下去。

    阿秀忍不住就抬頭望了延春華一眼。

    延春華被她這毫無預警的一眼看得臉色發白,「這位……小師傅,不知道我家大東的腿怎麼樣?」

    徐老太太聞言臉色有點不好看,但也沒說什麼。

    阿秀笑著說,「沒什麼事。會好起來的。」

    「什麼?」這突如其來的好消息,讓徐家人完全沒有任何的思想準備。徐老太太以為自己耳朵聽岔了,「小先生,您說什麼?」

    「我說徐先生沒什麼事,會好起來的。」阿秀笑,「不知道誰會包粽子?」

    嗯?治病跟包粽子有什麼關係?

    傭人忙說,「我會包。」

    「好。」阿秀很友善地衝她點點頭,「你取些糯米來,約兩公斤左右,多取些粽葉子來,都用溫水浸泡上,直接端過來就好。」

    徐老太太一聽長子地腿有治,別說糯米,就是黃金米也在所不惜,忙催傭人快去。這一下子,連徐向南都坐不住了,跟著傭人一起進廚房,將阿秀要地東西一一準備好,端到了客廳來。

    糯米、粽葉、棉線等都準備好了,一廳的人都看向阿秀,眼巴巴地望著她等她下一步。

    阿秀卻看向延春華,「徐太太,不知道是否會包粽子?」

    延春華的表情有點不太正常,一副很緊張的樣子,「我會。」

    阿秀就抬抬手,「那就請許太太動手吧。請你們把徐先生的褲子再拉高一些,在前面放個凳子,把徐先生的腿方直,然後就像包粽子一樣,將徐先生的腿都包起來。」

    糯米是剛浸濕的,葉子也才泡軟,稀稀拉拉的自然不太好包,傭人看延春華手忙腳亂狼狽的樣子,剛想上前幫忙,就被阿秀攔住了,「這事只能許太太來做。」

    延春華聞言臉色更白,比徐向東癱瘓的腿色都慘白。

    徐老太太雖然年紀大了,從一線退下來很久了,但是從小在官宦世家成長的她有一種先天的敏銳,雖然這個小先生什麼都沒說,卻有點捏住了大兒媳命門的意思。這是怎麼回事?這個媳婦,比長子小了十幾歲,原本是個護士,在兒子生病時很是體貼照顧,溫柔小意,長子覺得自己政壇無望,後來兩人才結的婚。這還沒兩年呢?難道,這裡面有什麼她不知道的事情?

    阿秀卻像沒事人一樣,問徐向南,「徐先生,能不能請人給我們下碗麵,實在餓得有點受不了了。」

    徐向南赫然,「是我疏忽了,請這邊做。」

    傭人立刻跑進了廚房,十來分鐘端出了四碗麵條,看著不起眼,只是一般放煎雞蛋的地方,都放了一頭切片的大鮑魚。旁邊還有若干的精緻小菜。

    徐向南主動陪著他們進了晚餐。

    等他們吃完了,徐向東的腿已經被包的像個木乃伊一樣。徐向東沒什麼情緒波動,畢竟這樣神神叨叨的事情,以前有人也這麼做過,只不過都沒用處罷了。可是一邊做,一邊還有心思吃麵條的,這幾年也就這一位了。

    「小先生,然後呢?」徐向南有點忍不住了。

    「倒兩盆熱水來,放在徐先生腿的下方。」

    這個好辦,家裡有現成的泡腳按摩的木盆,傭人忙拿來兩個,放在徐向東的腿下面。結果沒到五分鐘,徐向東眉頭一皺,遲疑道,「我怎麼覺得有點熱乎乎的?」

    「什麼?」徐老太太驚喜地上前,剛要伸手摸摸他的腿。

    「老太太且慢。」阿秀忙阻止她,「現在可不能隨便碰的。」

    這下連徐向東自己都激動起來了,要知道,三年了,這還是他的腿第一次有感覺。

    「再請徐太太從頭再解開。」

    「我?!」延春華看起來表情似乎也很激動,但是總有一種彆扭的感覺在裡面。

    「對。解鈴還須繫鈴人,一事不煩二主。還有勞徐太太了。」阿秀意有所指。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3-27 07:28 PM

078 京城舊事-6

    老太太一聽這話,眼中若有所思的精光一閃,卻什麼都沒說。

    延春華連忙上前,手都有點哆嗦,口中低聲問,「大東,你真的能感覺到熱度嗎?」

    徐向東點頭,「確實能感覺到,而且越來越熱,很舒服。」

    延春華一笑,忙低頭去解粽子葉,誰知一打開,她啊的一聲尖叫,整個人摔在地上。廳中人除了阿秀都湊過去看,只見那些糯米都變成了灰色,髒兮兮的。

    徐向南眉頭一皺,「這是怎麼回事?」

    阿秀笑笑,卻不準備解釋什麼。

    徐向南看著跌坐在地上的延春華,伸手就把她扶了起來,「不然我來解。」他雖這麼說,眼睛卻看向阿秀徵詢她的意見。

    阿秀搖搖頭,「那些灰色的糯米是吸附了徐先生體內不好的東西,要是男性碰了,它就會退回徐先生體內,只能女性來。而徐太太與徐先生朝夕相處,這些東西應該已經習慣她了。所以由她來最合適。」

    延春華看了看傭人,到底沒能說出口,只好哆哆嗦嗦的上前,繼續解開那些粽子葉。這下子,別說徐老太太,連徐家兄弟都看出她的不對勁兒了。再聯想到阿秀剛才說的「解鈴還須繫鈴人」,兄弟倆突然對望了一眼。

    隨著解開的粽葉越來越多,灰色乃至黑色的糯米落了一地,延春華的臉色青白一片,好像隨時都快暈倒一樣。

    阿秀讓傭人將那些掃到一起,放在足浴的桶裡端到了戶外,她口中唸唸有詞,那堆糯米加上粽葉頓時在夜色中無火自燃,詭異的青色火焰冒起兩人多高。

    傭人被嚇得一跳,連連往後退,可是忍不住又覺得很奇怪,這麼大的火焰,居然一點熱度都沒有,甚至比夜色中的黑暗還要冰冷的感覺。她強忍著心中的好奇,等燒完之後,她發現那足浴盆子裡幾乎什麼都沒剩下。

    跟出來徐向南同樣也是從頭看到尾,也是一臉錯愕,不過今晚奇怪的事情太突然,他似乎都有點反應不過來了。

    三人返回了大廳,徐向東的腿還直直的架在凳子上,饒是他一貫沉著冷靜,如今看向阿秀的目光也不免熱切了很多。

    「徐先生,這些水已經不熱了,你把腳放進去試試。」阿秀溫言道。

    傭人正準備上前,徐向東聽到阿秀的話,卻反射性的曲起一條腿,準備把腳放入足浴盆中。

    他這一動,旁邊的徐老太太眼淚嘩的一下子就落下來了,接著泣不成聲。

    徐向南也很激動,「大哥,你的腿能動了。」

    徐向東愣了一下,低頭看著自己的腿,他什麼也沒說,卻慢慢地繼續著動作,直到將自己的兩條腿都放入了足浴盆。而他緊握著輪椅的大手,青筋畢露,這才流露出主人內心真實的感受。

    徐向南很是激動,「大哥,你要不要站起來試試?」

    「哎,哎,哎,徐先生,悠著點兒。有些毛病我能治,可要是真的扭著或者摔著,那只能去看跌打大夫,這個我可不在行的。」阿秀連忙笑著阻止,「徐先生的腿明天還是到醫院做個徹底的檢查,復健的工作慢慢來,不可心急。」

    徐老太太上前一把拉住阿秀的手,「小先生,我這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實在是太高興了。」

    是的,所有人都很高興,包括那站在一邊抖得厲害的延春華也是一臉高興的表情。阿秀深深看了她一眼。延春華眼中的神色很複雜,但終究還是展現出激動和高興的樣子。

    阿秀要來紙筆,寫下了一些注意事項,遞給了徐老太太,「沉痾已除,老人家就放寬心。」

    徐老太太小心翼翼地接了過來,「不知道小先生家住哪裡,我明天安排將謝禮送上。」

    阿秀笑笑,「不用了,我是受張家老太爺所托,老太爺已經給我謝金了。您要謝,還是謝張老爺子吧。」

    徐老太太拍了拍她的手,「他是我家老徐的老朋友了,我不會忘記他的幫忙,但更要感謝您的幫忙。您可千萬不要推辭。」

    阿秀不再客氣,夜色已深,她帶著陶李兩人告辭離去,徐向南本要親自相送,阿秀謝絕了,只讓他安排司機送他們回酒店就好。

    三人坐在車上,李同垣坐在副駕,阿秀坐在後排駕駛員的後面。陶李對剛才那一幕滿心好奇,但礙著有徐家司機在場,不好問什麼,只好閉目養神。

    夜深人靜,路上幾乎已經沒有什麼車輛了。他們所坐的轎車在昏黃的燈光下行駛,漸漸地就陷入了一種讓人極為不安的寂靜中。

    坐在後座的阿秀不知什麼時候緩緩張開了眼睛,唇邊有一抹嘲諷的意味一閃而過。她悄無聲息地抬起手,緩緩地伸向前,落在了司機的肩膀上。

    司機被嚇了一跳,反射性的就要回頭,就聽阿秀低聲說,「不要回頭,一直向前開。」

    李同垣被驚醒,「先生,怎麼了?」

    阿秀卻反問他,「你的符本都練完了嗎?」有些東西,書店還能買到,有些傳承只能師父手把手教,這兩年,李同垣在風水和道術上的進步遠比他在人情世故方面的進步要巨大得多。

    「練完了,先生。」李同垣認真的回答。

    「我考考你。天罡五雷符怎麼畫?」

    「哦。」李同垣伸手就要去拿箱子。

    阿秀道,「不用,你就用手指畫在你頭頂的車棚上就行。」

    李同垣很老實的抬頭伸手就畫。

    司機忍不住分神撇了一眼,但沒說什麼。

    「五言咒符,敕令符……」

    阿秀說一個,李同垣就老實地畫一個,畫到最後手都酸了,他心想先生這是坐車無聊突擊檢查考試呢,他這都畫了不下五六十種驅邪的符了。

    這時就聽阿秀口中突然低低地吟唱了一聲,整個車身還有地面猛地劇烈顫抖了起來,車後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光影如同煙花四射。

    司機先是一愣,剛想踩剎車,卻被阿秀放在他肩上的手一按,「不要停,繼續開。」

    司機只好繼續,可是從後視鏡中望去,後車窗裡已經漸漸轉為一片電閃雷鳴的動靜,不住有些大團大團的黑色東西從車頂滾落。而車頂上猶如冰雹狂落,又猶如萬馬奔騰,不知道是什麼動靜。時而猩紅一片,時而暗沉無光,時而金光刺眼。

    而車輛的前方,就只是一片安靜的昏黃,跟車後完全是兩個世界。

    司機沉默不語,狂踩油門,愣是在不甚寬敞的山道上開出了f1的氣勢來。

    漸漸的,車頂上的動靜沒有了。

    司機鬆了一口氣,肩膀也略略鬆懈了下來,可前方不知什麼時候居然開始起霧了。

    這霧氣起得迅速又濃重,山道很快就看不清了,司機根本無法再向前行駛,只得把車停下。阿秀一拍他的肩膀,「換位置。」

    「先生?」李同垣不解。

    「你跟他到後座。」阿秀直接開門下了車。待司機一離開,她立刻就坐到了駕駛座上。陶道士也被驚醒了,順從地聽她的話換了位置。

    「先生,你要幹嘛?」李同垣看著興奮地摸著方向盤的阿秀,突然覺得一陣心驚肉跳。

    「開車啊!」阿秀很奇怪地從後視鏡裡看了他一眼。

    「先生,你有駕照嗎?」在李同垣的印象裡,她從來沒有開過車。

    「當然有。」阿秀回答,「只是沒開過這種車而已。」

    司機很實在,「這個全是自動檔,您就掛檔踩油門就行。」

    「坐好了。安全帶都繫好。」阿秀把車掛好檔,一頭就扎進了濃重的白霧中。

    司機心在她踩下油門的一瞬間,就飆到了嗓子眼,這白霧到底是怎麼回事?扭曲幻化,一會在車窗上形成了古怪的咆哮人頭,一時又宛如利爪。嚇得司機盡量往內縮。「這……這些到底都是什麼?」他忍不住問。

    阿秀專心地開車,雙目直視前方,彷彿前面的白霧對她一點妨礙都沒有。她沒有回頭看,只是問了陶李兩人,「怕不怕?」

    陶道士噗嗤一聲笑出來,「這等小陣仗……」他很是沒看在眼裡。

    陶道士鬆了鬆安全帶,慢悠悠地說,「我小的時候,家裡人都死絕了。那個時候,到處都難,誰家都吃不飽,自然也就沒有閒糧救濟我們這些孤兒。我餓的不行了,就晚上摸到村外的墳塋地,看看有沒有人家白天上墳供奉剩下來的饅頭之類的。」

    聽他說到這裡,李同垣和司機都不往外看了,精神都集中到他身上了。

    陶道士繼續往下講,「那會很多人死了,哪裡還有棺材什麼的,能有張草蓆子裹一下,就已經很不錯了。大家都沒勁兒,墳坑也挖地不深,碰上些野狗什麼的,被啃得七零八落的,那也沒法子,人都沒吃的了,何況是狗。」

    他唏噓了一下,「我那會餓得腰都直不起來了,一走路就聽見肚子裡面的水直晃蕩。只能找了根粗樹枝,一路拄著往墳地裡去。那會兒鄉下,哪裡有個什麼光,月亮細細一點,那光有還不如沒有。風吹草動的,到處看著都不像人間的動靜,你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從哪些犄角旮旯裡冒出點什麼來。我也沒辦法了,不能把自己當個活人,就這麼吧嗒著眼,走啊走啊,就到了那墳塋地。也不知道是餓暈了,還是怎的。反正抬眼一望,就覺得那墳塋地裡挺熱鬧的。」

    司機聽到這裡,只覺得毛骨悚然,猛地往後一縮,人都快貼上車窗玻璃了。那玻璃外是變化莫測的白霧,車前座是悠然自得講著鬼故事、十分陶醉的陶道士,司機緊縮著一米八的大個,覺得簡直沒活路了。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3-27 07:30 PM

079 京城舊事-7

    李同垣聽得十分過癮,「那後來呢?」

    陶道士想了想,「我那會兒餓得都發暈了,眼冒金星,而且天色黑得什麼都只能看見個影子,我一心只想去找點吃的,也就管不上那麼多了。走到墳塋地裡,挨家挨戶地找。」

    阿秀聽到他這個詞兒,一時沒崩住,就笑了出聲。

    陶道士翻了個白眼,「可不是挨家挨戶嘛!一個一個摸過去,只要感覺是能入口的,抓起來先來一口,也管不上那旁邊影影綽綽的是啥玩意兒,先搶了吃到肚子裡再說。後來不知道從哪裡來了個姑娘,見我怪可憐的,就跟我說她家還有點,要不要過去吃。我那會兒腦子已經不轉了,二話不說就答應了。我到現在還記得,她的那個家,小的可憐,她端個碗給我,裡面有兩個干冷饅頭。我就蹲在地上,三兩口就把饅頭吃完了。原來是飢寒交迫,吃完了東西,好歹肚子交代得過去了,就剩下又冷又困了,我說,姐姐我打個盹啊。那姑娘說沒事,你睡吧,我只有一床被子,分你一半。我就迷迷糊糊睡過去了。等我第二天一早醒了。你們猜我在哪兒呢?」

    那司機都被嚇得不行了,還忍不住問,「你在哪兒呢?」

    陶道士摸了摸下巴,似乎在回想,「我在一個墳坑裡躺著呢,旁邊是一具都乾癟了的屍首,身上還蓋著一片爛的都不行的蘆葦蓆子。」

    司機只覺的自己的板寸頭髮zi的一聲,全豎起來了。

    「那後來呢?」李同垣聽得興致高昂。

    陶道士看了看外面層層湧動的白霧,歎了一口氣,「我那會兒人已經不行了,動也動不了,喊也喊不出,只能跟那位給了我兩個饅頭的大姐面對面。這要是半夜,她還能跟我聊兩句,這大白天的,只能聽我一個人哼哼了。」

    「然後呢?」李同垣跟司機同時追問。

    「然後我師父從墳塋地旁邊過,聽見我哼哼,就把我給救了。我離開那個村子之前,特地去給那個大姐把墳挖得深了點,把她重新埋了,還給她燒了兩道黃表。」

    阿秀聽完了光笑,也不置評價。

    「所以,」陶道士哼哼兩聲,看著車窗外的白霧,「就這麼點跟舞台乾冰似的效果,還趕不上電影裡面的五毛錢特效呢,也不知道是何方神聖,怎麼好意思拿得出手。」

    李同垣聽完陶道士的話,難得興致也上來了,「先生,大師兄,我也說一個唄。我老家的事兒。」

    坐在他旁邊的司機快哭了,咱們能不能換個聊天的主題,科學一點的,社會一點的,和諧一點的,積極向上一點的,要不是那白霧,他真的很想跳車。

    「沒來找先生之前,我家就我一個人了,四里八鄉的看我年輕,所以也不怎麼找我看風水算日子什麼的,家裡就那麼幾畝薄田,我有的時候就進山採點草藥,打點野味。」

    「我們那個村子很偏,本來就沒幾家人家,外村的姑娘都不願意嫁進來。村裡有個跟我玩得不錯的玩伴姓馬,他家兩個姐姐,就他一個男丁。可是都二十多了,也沒討到媳婦。一家人都愁得慌。他有的時候跟我一起進山,有的時候一個人進去。可有一次,他一個人進山了十幾天都沒回來,村裡人都以為他出事了。他老娘眼睛都快哭瞎了,托人給他姐姐帶信。他那兩個姐姐嫁在鄰村,知道了急的不得了,就帶著婆家那頭的人跟我們村裡的一起進山去找,說是活要見人,是要見屍。我跟他從小玩到大,自然也就跟著一起去,準備幫把手。」

    「我們男的女的,統共得有十五六個人,從早上就進山,找了兩天,什麼都沒找到。大家帶的乾糧都快吃沒了,只好準備回頭。山裡一到晚上特別冷,大家都不願意多待,就拿著火把往回趕。正走著走著,就聽後面有人喊了一聲。大家一回頭,就看見馬大站在後面一個坡上,手裡拿著個火把,正衝著我們揮舞呢。大家一看找到人了,活蹦亂跳的大活人,都高興的不得了。就問他為什麼不回家。他還挺不好意思地說,他討了個媳婦,剛結婚沒幾天,正準備過兩天就帶新媳婦回家看看。這是在家裡聽見外面的動靜了,特意出來看看。」

    「大家一聽,覺得很蹊蹺,我們村子已經很偏了,沒聽說過大山裡還有人家。馬大說的千真萬確,大家好奇心都起來了,就跟著他去他丈人家看看。馬大就在前面高高興興地領頭,大家就在後面跟著,不一會,到了一片山崖前,那崖底有個洞,馬大帶著大家就進去了。那洞裡很奇怪,有亭子,有小橋,還有好幾間石頭房子。但大家跟我看到的東西好像不一樣,各個都跟看見金鑾殿一樣,下巴都快掉下來了。馬大就讓我們在門外等著,說進去跟他老丈人打聲招呼。結果沒一會,他就高高興興地出來了,說帶他媳婦跟大家見見面。我站在最後面,前面擋的都是人,剛開始掃了一眼,都沒看見他媳婦,倒是前面的鄉親嘖嘖稱奇,把他媳婦誇得跟朵花一樣。我就心想,這新媳婦再漂亮,可個頭也太矮了,可等前面人都散開了,你們知道我看見了什麼?」

    「什麼?」司機在崩潰的邊緣糾結著。

    「馬大手裡拉著一隻黃鼠狼,那黃鼠狼兩隻後爪站在地上,一隻前爪握在馬大手裡,另一隻前爪正跟馬大他姐拉著呢。」

    司機聽到此處,不由得跟陶道士的故事做了一下對比,雖然黃鼠狼握手很詭異,但是總比跟乾癟了的「姐姐」面對面哼哼強,「然後呢?」

    「然後,我什麼也沒做,那黃鼠狼看見我,一聲尖叫,回頭就跑。馬大連忙追了進去。大夥兒這才跟做了一場大夢一樣,就說怎麼這地兒一眨眼就全變了。剛才好幾間青磚大瓦房,怎麼都變成了石頭房子。我這才知道,他們看到的,跟我看到的完全不一樣。」

    「馬大的姐姐跟姐夫連忙追了進去,那石頭房子裡哪裡有人,自有一窩黃鼠狼縮在屋角吱吱直叫。馬大瞪著那群黃鼠狼整個人都傻了。有人就說,馬大肯定是被黃鼠狼給魘著了,就要動手把那窩黃鼠狼給滅了。」

    「後來呢?」陶道士也挺感興趣。

    「結果其中有一隻黃鼠狼就竄到我面前,跟磕頭一樣。我覺得它也挺有靈性的,以前聽我爺爺說過,山裡年歲久的動物有些精怪。我覺得它怪可憐的,就警告它一番,把它們都放了。說也奇怪,等我們帶著馬大走出那個山洞,再想回頭找那個入口,那山崖嚴絲合縫的,連個耗子都鑽不進去。大家都喊古怪。心裡害怕,拉著馬大連夜往家走。可是看著山腳就在下方,死活就是走不到。大家沒著,就喊我走在前面。」

    「我一個人走慣了山路,就在前面帶路,然後不知道怎麼的,就跟這外頭一樣,也起了好大的霧。霧。人站在一米之外就看不見了,只好一個拉著一個,我在最前頭,右手拉著後面的人,左手還得摸著前面,也不知道那霧裡都什麼東西,冰冰涼,有的滑,有的還有點粘手。剛開始我還能挑著空子走,後來都摸不著空子了,只能摸了根樹桿,一桿子下去,打出一片空地。反正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打著打著就走出來了。哎,先生,要不我也下去打打看,有些東西欠揍,揍一頓就不犯毛病了。」

    阿秀讚許地點點頭,「這種想法很是要得!不過,就這麼點小家子氣的東西,有我在呢。」

    李同垣哦了一聲,乖乖坐好。

    司機看看這完全沒把外面詭異白霧當回事的師徒三人,不知道怎麼的,就覺得廢了老大勁兒才整出這麼一出的幕後之人有點可憐。

    阿秀車開得不快,大概六十公里左右的速度,只是他們身在白霧之中也不知道到底開到哪裡了,阿秀動不動一個突然的轉彎,把他們三人甩得都快飛出去了。

    司機憑著自己多年的經驗敢打包票,那每個瞬間,車的一側輪子肯定是離地了。也不知道那白霧裡到底有什麼暗藏的風險,讓這位大師總是玄之又玄地一次又一次在緊急關頭轉彎。

    阿秀突然開口,「安全帶都綁緊了,再拉好把手。」

    司機立刻雙手把住了駕駛座的後背。

    只覺得阿秀一個猛踩油門,車速瞬間飆到了接近了兩百,就這電光火石之間,整輛轎車衝出了白霧的範圍……

    但是車的前方,根本不是山道,而是懸崖。

    啊~司機自覺得一顆心瞬間從胸腔飛了出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閉上眼睛狂吼,等待著失重的無措和人生最後一刻的來臨。

    都說死亡前的一秒足夠人回顧一生,司機想,說這話的人,肯定是寫小說騙錢的,這會他腦中幾乎一片空白,唯一能做的,就是啊個不停~

    然後啊的有點兒久~

    直到李同垣用胳膊推了推他,「哎,你不累啊,歇會兒唄。」

    司機猛的睜開眼睛,他還在車上,車還在路上,幸福的山道浪漫地蜿蜒向前方。

    「我們不是開向了懸崖嗎?」司機嗓子都啞了。

    「那不過是點障眼法,通過白霧迷惑人,懸崖的方向是山道,山道的地方是懸崖。」阿秀慢慢悠悠地開口解釋。「這誰啊,一環套一環,還挺有意思的。」

    司機摸了一把冷汗,只覺得自己的意志在今晚已經遭受了人生最大的挑戰了。

    但是,年輕人就是圖樣圖森破啊。

    意志結束了,還有身體呢。

    山道終於結束了,車子也來到了城區,即便是深夜,北京路上的大卡車和運輸類的汽車一點兒也不少。

    阿秀終於展示了她完勝速度與激情的駕車技巧,急速地剎車,急速地起步,急速地變道,要不是前面那大卡車的尾燈是紅色的,司機估計阿秀都有懟上去的衝動了。

    陶道士、李同垣加上司機三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是剛才的危機還沒結束嗎?三人不敢發問,臉色不是青的,就是白的,胃裡翻山倒海,誰都不敢開口,生怕一張口就吐出來。

    直到這輛豪車以嘹亮刺耳的剎車聲停在了他們酒店的門口……

    陶道士第一個衝下去,吐了。

    李同垣比陶道士要好一點,但是也到了崩潰的邊緣了,腦子已經不靈光了他,突然腦抽地問了一句,「先生,你確定你有駕照嗎?」

    阿秀摸了摸頭髮,又撓了撓腮邊,輕咳了一聲,「有啊。」

    「誰給你發的駕照啊?」司機實在是忍不住了,這考官在監考的時候是怕活不過第二回考試才給她過的關嗎?

    阿秀很認真地回答,「n省滿天星兒童樂園卡丁車俱樂部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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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顧宥真同學舉手證明,「她真的有駕照,那個卡丁車遊戲,每玩一次都發一張,我家阿秀手裡有一摞駕照呢!」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3-27 07:31 PM

080 京城舊事-8

    夜色忽然有了淒迷的意味,陶李外加司機三人面面相覷,人生如此艱難,有些事情還不如不要拆穿。

    阿秀因為是自己開的車,所以沒什麼反應。她問司機,「晚上看來不太平,我給你開個房間,你打個電話回去說一聲,明天一早,太陽出來了,你再回去。」

    司機忙不迭的答應了。

    徐向南接到了司機的電話,尤其是司機仔細地描述了一番剛才山道上發生的詭異的事情,他二話不說就同意讓司機明早再回來。

    掛上了電話,他轉身向兄長徐向東轉述了司機的話。他跟徐向東此刻身處徐家書房內,沒有第三個人在場。徐向東仍然坐在輪椅上,四十多歲的大男人,像個孩子一樣擺弄著自己的兩條腿,時不時抬一下或者摸一下,甚至忍不住還掐一下,確定今晚發生的不是自己夢裡幻想。

    他聽完徐向南的話,低聲問徐向南,「安保都截獲了什麼信息?」

    徐向南微頓了一下,「她給她的母親發了一條短信,說是張老爺子給你請了一位大師,雙腿復原有望。」

    徐向東聽完沉默了半天,才冷笑了兩聲,「沒想到,我居然也有看走眼的一天。」

    徐向東離過一次婚,第一任妻子出生自門當戶對的人家,脾氣自然不太溫順。年輕時,兩人各有理想,各有堅持。他們的婚姻維持不到三年就結束了,但是留下了一個兒子。自此,徐向東就沒有再起過結婚的念頭。雖然少了助力,但又何嘗不是少了拖累。

    直到三年前,他因雙腿住院,遇到了延春華。她是幹部病房的一枝花,為人溫柔體貼,細緻入微,雖然家境不好,學歷不高,見識也有限,也沒有什麼城府,甚至有點上不了大場面。可是當時有個紅二代看上了她,她卻死也不從。雖然拿那位紅二代沒辦法,但是她情願在人後流淚,也堅決不點頭。

    徐向東覺得她還是有點骨氣的,就出手幫了她。

    自此,她對徐向東死心塌地,滿心滿眼全是徐向東。一年多之後,醫生確認徐向東的雙腿再也好不起來了,他便返家療養。她就辭了工作,跟進了徐家照顧徐向東。

    徐向東覺得自己反正前途無望了,又覺得她對自己是真心實意,索性就娶了她。但沒想到,這麼個看起來像一碗清水一樣淺顯的人,卻能守著最大的秘密。把他,甚至把整個徐家都拖垮了。

    趟過了江河湖海,卻在小溪裡翻了船。這口氣,徐家兄弟實在嚥不下。

    「她的那些身世、資料都複查過了嗎?」徐向東問。

    徐向南也是滿心惱火,「剛才我就讓人去重新複查了,但是當年查得那麼謹慎,都沒有任何破綻。現在只怕也難查出破綻。」

    徐向東目光深沉,「那倒未必。你也早點休息吧,從明天開始,就要忙起來了。」

    說完,他操控著自己的電輪椅,返回了臥室。

    延春華正坐在臥室的梳妝台前,手裡握著髮梳發呆,梳妝台上擺著她的手機。

    手機的屏幕是黑的,可是不久前,剛剛收到一條短信。

    「你要更用心地照顧大東,這個關鍵的時候更是要每天按摩,總會好起來的。不要擔心其他的事情。我等你們的好消息。」

    延春華看到短信後,手抖得根本沒法控制。她不敢去碰手機,只能隨手抓起一把梳子,死死地捏住,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樣。

    房門突然打開,她嚇了一跳,倉皇失措回頭。

    因為徐向東雙腿不便,所以房間裡的陳設很簡單,很寬敞。兩人的視線無遮無擋地碰到了一起。

    徐向東一貫嚴肅的臉上竟然帶了些許微笑,「春華,怎麼了。你看起來很害怕的樣子。」

    「哦,不。」延春華忙站起來,放下手中的梳子,「我是太高興了。總算老天開眼,你要夢想成真了。」

    徐向東的輪椅緩緩地開了進來,「怎麼是我的夢想,這難道不也是你的願望嗎?」

    延春華努力扯出一個笑容,不敢正面對著徐向東。她走到徐向東的輪椅後面,把他推到床邊。「是啊,這當然也是我的願望。」她幫著徐向東,將他轉移到床上,往日很沉重的動作,今日做起來居然十分輕鬆。她失望地看著徐向東的腿,原來真的可以動了,他的腿就這一晚上的功夫,居然能夠支撐一部分體重了。很快,他就會像健康人一樣,能走能跳了,再也不需要她時刻跟在身邊了。

    延春華的一低眼,遮住了自己的真實情緒,「大東,相信你很快就能好起來了。對了,越是這樣,我們日常的復建按摩越是要堅持下去。來你躺好,我去拿按摩油。」

    延春華在他背後墊好了枕頭,然後走進了更衣室,打開了藥櫃。在一排藥油裡,她拿出了一瓶只有她自己知道與眾不同的藥油。

    她拿著藥油在手裡掂了掂,只是遲疑了一瞬間,一咬牙,轉頭就走了出來。這兩年多,每天雷打不動的按摩,也鍛煉出了她的手勁兒。她摟起了袖子,坐在了床邊,搓熱雙手,將按摩油滴在了掌心。伸手就按向了徐向東的膝蓋。

    「春華,我腿好了之後,應該回去工作了。這兩年,我也悶壞了。不過,我也會帶你到處走一走,這樣,你就不會被困在這個房子裡,整天只能陪著我,哪裡也去不了。」徐向東-突然開口。

    延春華的動作緩了一下,她若有所思地收回手,慢慢搓著,「大東,我覺得待在家裡挺好的。我們每天兩個人朝夕相處,我一點也不覺得悶。你難道不喜歡我陪著你嗎?」

    徐向東認真地,「喜歡,我也很感謝你這兩年這麼辛苦地照顧我。但是我是這個家族的長子,我有我的責任。這樣的生活雖然看著很幸福,但是每天消耗的都是徐家的底子,再不努力去爭取,徐家這點資本,耗不了多久了。」

    「可是還有二叔啊。你幹嘛要這麼辛苦呢?」延春華有點激動,「大家都是一家人,你為了這個家拚搏了這麼多年,現在二叔在外面打拼,不也是應該的嗎?我們每天這樣平平淡淡的生活,不是很好嗎?」

    「可是我才四十多,就像個廢人一樣,整天坐在輪椅上。你覺得這樣真的好嗎?」徐向東的口氣很平靜,並沒有半點要吵架的意思。

    我覺得很好,延春華在心裡說。

    如果你不癱瘓了,我怎麼可能嫁給你;

    如果你能行走了,再回到政壇上四面威風,我又怎麼配得上你,我在這個家裡要如何自處;

    那些一直給我藥油的人,又怎麼會放過我;

    如果你知道這一切的真相,又怎麼可能再允許我頂著徐家大夫人的名號風光下去,我的娘家那頭又該怎麼辦?

    我並不貪心,徐家有二爺撐著,雖然辛苦了一些,可是我並不要大風光啊,只要像現在一樣就好了。

    我真的不貪心,我不要潑天的富貴,只要這樣能在徐家的大樹下安安穩穩的生活就好。

    我們兩人朝夕相處,以後再要個孩子,我的人生就美滿了……

    徐向東,不是我要害你,我是真心喜歡你,這麼做,不過是想要一個留在你身邊的理由罷了。

    對,我是真心喜歡你的,雖然你不能行走,可是有多少夫妻能像我們這麼恩愛幸福呢?

    延春華的思緒很亂,但是想到最後一條,她的臉上綻放出一絲幸福的笑意,她穩了穩自己的雙手,不再有一絲顫抖,堅定地伸向了徐向東的膝蓋。

    徐向東一動也不動,一點反抗的意思都沒有,就像往日一樣,表情平靜地看著她。

    可是就在延春華的雙手碰到他的膝蓋的一瞬間,她的雙手猶如碰到了滾燙的鋼鐵,她尖叫一聲,猛地縮回了雙手。

    等候在門外的保鏢立刻就衝了進來,一把摁住了延春華。

    延春華驚惶地看著自己的雙手,原本紅潤的掌心已經烏沉一片,黑如鍋底,但是剛才碰到徐向東膝蓋的手心部位,已經明顯的腫了起來。

    「大東,我的手……」

    徐向東的雙眼中滿是嘲諷,「你的手?你的手怎麼回事,難道你自己不知道嗎?」

    他從旁邊扯下一條枕巾,謹慎地拿起了那瓶藥油,「因為我的腿,我一直很感謝你。但是沒有想到,我的腿,還真的要感謝你。」

    延春華慌了,「不,大東,你聽我解釋……」

    「好啊,你慢慢解釋,我不著急。」一位保鏢從旁邊遞過一個密封桶,這個是小型防爆型的生化桶,用來處理小型炸彈或者生化武器用的。徐向東輕輕地將那一小瓶藥油放了進去。保鏢立刻將它封死。徐向東囑咐了一句,「將那個藥櫃裡所有的東西都收好,回頭送過去,請小先生看看。」

    延春華一下子癱坐在地上,這幾年,徐老太太和張家老爺子沒少請些懂風水的人過來看。以前大家都以為她只是個一時走運攀上了徐家的護士,根本沒有人把她放在眼中。婚前,張老爺子甚至問過她的生辰,可是她報給張老爺子的生日是真的,時辰卻是那個人跟她講的。張老爺子給他倆的八字批了個合。徐老太太這才點頭,同意徐向東娶她。

    但是沒有人像今晚那個女孩子,一進門目光就緊盯著她不放。那個女孩子的目光讓她彷彿無所遁形。

    徐向東靜靜地看著她,也不責罵,也不怒目,就等著她解釋。

    可是延春華能解釋什麼,她甚至連直視徐向東都不敢。當年在醫院時,那個紅二代追她不假,但是要不是有人在背後給她撐著,她早就跟了那個紅二代了。相比做一個無名無份的外室,甚至說一個玩物。嫁給徐向東當然是上上之選。她本性懦弱無能,可抱著這份奢望的本色演出,居然騙過了徐家的所有人。

    「大東……」延春華的淚水滾滾而下,「我是真心喜歡你的啊。」

    徐向東彎了彎嘴角,覺得很沒意思,「把她帶下去吧。另外,把她的手機給她。她的這雙手,只怕是任何醫生都治不好,讓她去問問明白人吧。」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3-27 07:32 PM

081 京城舊事-9

    延春華被帶到了一個從來沒來過的臥室。保鏢們也沒有為難她。還將她的手機和充電器都放在了桌子上,就退了出去,連個留在房間裡看管她的人都沒有。

    延春華失魂落魄地呆坐了好久,這才發現了房間裡只有她一個人。

    她連忙抓起了手機,開始發短信。

    「大東發現了,我要怎麼辦?」剛準備按下發送鍵。她突然停了一下。

    徐家不是省油的燈,可是那位更不是,如果讓他知道自己已經被發現了,他只會毫不留情地把自己扔掉。她望著漆黑一團的雙手,那種冰涼的詭異的疼痛感越來越明顯,徐向東的腿癱了,但是她的手會怎麼樣,會不會也廢了。

    延春華連忙把短信刪除,忍著緊張到快要吐血的心情,重新編了一條。

    「我會好好照顧大東的,我會堅持幫他按摩的。今晚剛按摩完。只是我的手被藥油弄得很不舒服。要怎麼辦?」

    那邊居然很快就回復了短信,「多用薑汁擦手,雖然燒一些,有緩解的作用。」

    延春華立刻站起來,想開門,卻發現房門已經反鎖上了,她大力地拍打著房門,「我要生薑,給我生薑。」

    不多會,保鏢真的給她送來了一盆生薑,但是也將她的手機給拿走了。

    延春華顧不上那麼多,像瘋了一樣開始拿生薑擦手。

    而京城的另一不知名的某處,一個光頭男人看著短信裡的兩條信息。

    一是復原有望,二是,延春華承諾的堅持按摩。

    光頭拿起了另一個電話,「喂……徐家通過張家不知道找到了什麼人,在治療徐向東的腿……估計她還沒被發現,不然也不會這麼容易就跟我們聯繫……那個治療的人不能留了,不然她被發現就是遲早的事情……怎麼除掉那是你們的事,人都已經出了徐家了,查查一路上的攝像頭不就知道在哪裡了……」光頭不耐煩地掛了電話。

    一石激起千層浪,深夜的京城,一些不為人知的行動在無聲地展開。

    阿秀正在熟睡,奔波了一天,她也有些疲倦。顧宥真有些睡不著,晚餐後他一個人無聊,不小心睡了一會,這會居然有點失眠。他摸了摸阿秀露在外面的肩頭,給她蓋好被子,翻身起來,準備去上躺洗手間。

    而套房外的走廊裡,走來一個穿著酒店工作服的人員。

    深夜的走廊上寂靜無人,他走到了套房的門口,掏出了一張卡片,輕輕地打開了房門。

    套房的客廳沒有開燈,但是落地窗透進來的光亮足以讓他分辨室內的方向。

    他走到了臥室門口,傾聽了一下,然後從門下塞進了一小片揮發性的昏迷藥劑,靜待兩分鐘之後,他用手帕摀住了口鼻,打開了臥室的門。

    臥室裡窗簾都拉得嚴嚴實實的,比客廳暗了很多。那人瞇了瞇眼睛,努力分辨著床上的人影,似乎有個人。

    這就對了。

    他從口袋裡又掏出一支微型的藥劑,只要給這人來上這麼一下,今晚的任務就完成了。

    他剛往床邊靠了兩步,就敏銳地突然感覺到身後有點不對勁,有一個東西帶著勁風當頭罩下。他立刻轉身用手狠狠一擋,卻發現一拳落了空,而且因為用力過度而有點兒身形不穩。那個罩下來的東西套在了他的頭上,軟軟的,只是一條浴巾。

    可惜一招失了先機,他又被浴巾擋住了眼睛,只能感覺對手的攻勢像疾風暴雨一樣襲來。而且所有的著力點都是在致命處和關節處。沒到三十秒,這人直接被ko,倒地昏迷。

    阿秀從睡夢中被驚醒,「怎麼了?」

    顧宥真輕輕地噓了一聲,沒有開燈,輕手輕腳地出去轉了一圈,確認沒人,才轉回。

    他打開了一盞床頭燈,「阿秀,你看看這個。」

    剛才那人進了外間大門的關門聲雖然輕微,剛從洗手間出來的顧宥真還是聽到了。他扯了一條潮濕的毛巾,原本想當武器的,卻聽到門下有動靜,估計是迷藥之類的東西,索性用濕毛巾給摀住了。

    要不然,今晚他倆還真可能栽了。

    迷藥,致命的針劑。

    阿秀一想就知道是怎麼回事,她哀歎一聲,「真討厭,覺都不讓人睡好。」

    顧宥真心都懸起來了,怎麼出去看場風水,還把殺手招來。今晚是他在的,要是他不在,或者他也沒發現,阿秀可怎麼辦?

    阿秀撓撓頭,她睡得迷迷糊糊的,還不怎麼清醒,「我給他下個咒。你把他拎到隔壁給關起來。明天早上再說。」

    顧宥真有點哭笑不得,都把殺手招惹上門了,她還只想著睡覺,他的女朋友這心大的都沒邊了。

    阿秀隨手就給那個殺手來了一下,沒到十秒,那殺手居然開始打呼嚕了。

    「沒事了,把他扔出去,明早再說吧。」阿秀繼續躺倒。

    顧宥真沒辦法,給她蓋好被子,阿秀很快又睡著了。

    可顧宥真哪裡還能睡得著,誰知道這個人外面有沒有接應的人?他把殺手拎到了客廳的地上,然後自己坐在沙發上一直打坐守到了天亮。

    阿秀美美地睡了一覺,早上起來給徐家司機的房間打了內線電話。司機昨晚做了一夜噩夢,夢裡面他在墳地裡和黃鼠狼小朋友「愉快地」玩了一晚上的cs,陡然聽到了殺手,突然還覺得有點高興,終於有點重返人間的真實感覺。

    徐家終於知道了這邊的消息。徐向南第一時間調動了一隊全副武裝的人員趕到了酒店。只是進來時看見的場面讓領隊的人有點愕然,阿秀他們幾個一邊吃早餐一邊圍觀人生中第一次偶遇的真實殺手,還不時嫌棄那個殺手打呼嚕的聲音有點大。

    阿秀分不清這隊全員武裝的人到底是什麼來頭,但顧宥真畢竟家中經常跟軍隊打交道,一眼就看出來這些人的來頭不小,不過這也不是套交情的場合。顧宥真將昨晚的迷-藥和針劑都交給了那些人。

    武裝人員頭一次碰上活的而且還睡得這麼香的,抬起來都不醒的殺手。領隊看了看阿秀,意思是怎麼辦?

    阿秀笑瞇瞇的,「沒事,用冷水一潑就醒,但是醒了之後,他身上有沒有點危險的東西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是把活人交給你們的。」

    領隊秒懂,立刻向徐向南匯報了情況,徐向南在內線頻道聽他匯報完,「我有話要跟小先生說。」

    領隊第一次聽到小先生這個稱謂,但是直接告訴他,小先生指的就是這個笑瞇瞇的女孩子。

    果然阿秀結果通訊儀,一點也不陌生地開口,「早啊,徐先生。」

    徐向南很慎重地表達了歉意,並且保證會留一支保鏢人員在阿秀身邊,確保她的安全。

    「不用。」阿秀搖搖頭,「你那邊抓緊點,我這邊也抓緊點。我不喜歡老有人跟著我。再說,我明天晚上離開京城,我爭取今天把那個風水師搞定,其他的事情就交給你家了。」

    徐向南有點壓力,但是心裡很清楚,阿秀的麻煩就是徐家帶過去的。如今阿秀就是徐家翻身的底牌,無論如何,徐家一定要保護好阿秀。「您放心,我先留幾個便衣在您身邊,保證不會妨礙到您的日常生活。」

    阿秀想了想,「你留下兩個人也好,說不定我今天就能用得上。還有,我今天要出門,你安排一輛車。」

    她將通訊儀器交還給領隊,領隊跟徐向南說了幾句,就掛了,然後拎著那個殺手離開了。過了不到五分鐘,那個領隊跟另外一個人居然換了一身便裝,又回來了。「我叫張三,他叫李四。小先生有什麼事情,儘管吩咐。」

    阿秀眉眼彎彎地看著他倆,「我們酒店後面,有個小公園,早上有不少居民去遛彎兒……」

    因為人多,徐向南安排了一輛七人座的mpv 給他們。阿秀再次帶著他們滿京城地轉了起來。

    張三李四的臉色有點難看,但是對阿秀手裡那支天羅還是很感興趣的,尤其是根據天羅的指示,在電子作戰地圖上目標地點越來越明確,張三忍不住開口問,「小先生,這個東西能不能量產?這簡直比gps還好用。」

    當然好用,gps沒有具體坐標根本沒法導航,但這個羅盤也不知道是什麼工作原理,居然就能在若大的京城把一個人找出來。

    李同垣同情地望著他倆,只是搖頭。

    阿秀不想打擊他倆,「這個一般人用不了的。量產了也沒有用。」

    她看張三似乎不太信,索性把天羅放在他手中,只見天羅的指針像瘋了一樣的轉動,完全停不下來的節奏。

    張三這才失望地把天羅交還給她。

    車輛在一個高級別墅區外停了下來。門口有保安崗亭,看上去安保工作很嚴格。

    張三和李四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來兩個望遠鏡,坐在車裡仔細地偵查了外面一番,「小先生,需要我們潛進去嗎?」雖然大白天的,但是對他們來說,也不是做不到。

    「這大白天的,潛進去幹嘛?我們光明正大的進去。」阿秀道。

    李四看了看,「這些安保人員的氣勢都不簡單,估計最普通的也是退伍兵,我們沒有裡面人的邀請,要想光明正大的進去,恐怕很難。」

    阿秀眨眨眼,顧宥真表情瞬間就亮了,他家女朋友又要搞事情了。

    果然,阿秀溫言細語地,「看見圍牆裡面的那兩隻石獅子沒有,那兩隻是這家別墅的鎮宅利器。你倆應該也是部隊出身吧,投彈什麼的應該是日常鍛煉項目吧,準頭應該很準吧。」

    不會吧!張三李四的表情瞬間就變了,心中虔誠地祈禱,千萬不要是他倆想的那樣。

    可惜臨時抱佛腳通常都不管用。

    「我讓你們早上去小公園撿狗糞,就是用在這裡。你倆就在圍牆外,對準了那兩隻石獅子使勁兒砸。」

    我讓你丫的亂害人,我讓你丫的深更半夜派殺手擾我睡眠,我先送你二十斤新鮮出爐的狗寶寶「黃金」,毀了你的這兩隻數百萬的風水石獅子出出氣先。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3-27 07:33 PM

082 京城舊事-10

    張三和李四臉上是又青又紅,沒個正色。

    但是勇敢的軍人,要敢於直面慘淡的人生,雖然今早他倆拎著兜子在小公園裡跟著那些遛狗的大爺大媽討要狗糞已經很丟人了,但真的沒有想到他倆還得站在人家別墅外面衝著兩頭石獅子丟狗糞……

    好吧,沒有對比就沒有幸福,他倆此刻只能慶幸地安慰自己,北京城的老少爺們素質還是不錯的,遛狗的時候都有帶個小塑料袋子裝狗糞,而他倆今早不知道怎麼回事,居然把那些袋子都留下來了。想一想,但是他倆要是腦抽了,把這些黃金蛋蛋給彙集在了一起,那如今……

    但是,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張三李四同時把目光投向了顧宥真和李同垣。

    可惜這倆可不是他們手下的隊員,而且要大大的狡猾的多。李同垣表情誠懇地像即將宣誓一樣,「這個我倆都沒練過。別砸不著,浪費了就不好了。」

    張三和李四一肚子腹誹下了車,從車後面拎出了兩個小旅行包。因為車裡開了暖氣,這兩包居然還有點熱乎乎的。

    兩人對視了一眼,決定今天這事怎麼著都得爛在肚子裡,回去千萬不能說。

    兩人簡單熱了一下身,來吧,從旅行包裡掏出一個個花花綠綠的小塑料袋,快狠準地向石獅子發動了攻擊。

    阿秀坐在車裡,看著那兩尊立刻花花綠綠慘不忍睹的石獅子很是解氣。

    她問李同垣,「張家人什麼時候能到?」

    這事雖然是她打打頭陣,但是她畢竟不能在京城久待,還得張家人來收尾。張家跟徐家是一條船上的人,被這位黑了好幾年,想必有一肚子「熱情」要跟這位熱絡熱絡。

    李同垣看了看時間,「估計最多也就二十分鐘就能到。」

    很好。阿秀也不著急,就坐在車裡等著。

    這個高級別墅區的安保工作還是很到位了的。沒過十分鐘,就有保安人員吹著哨子,就往這邊跑過來了。

    張三和李四的動作還是很快的,愣是在保安人員到達之前,把兩包黃金蛋蛋全都給石獅子上供了。

    保安人員都氣壞了,「你們……咦?!!你倆很面熟啊!」

    張三李四一看,完了,這位保安肯定是退伍兵,而且當年肯定在某處跟他倆打過照面,這下可丟死人了,一個隊長一個副隊長,正事不幹,跑來人家別墅外面……

    「我們跟你不認識!」張三很認真地說。

    李四連忙補充,「我們肯定沒見過面!」

    保安先是傻了,然後腦中靈光一現突然轉過彎,笑了起來,「我想我們肯定也沒見過面,我們**軍區牛皮哄哄的兩位隊長怎麼著也不會淪落到在小區外面砸狗糞的幹活。」

    張三李四……我們什麼都聽不見。

    阿秀打開車門從車上跳了下來,「這位大哥,有什麼事嗎?」

    保安憋不住的笑意,「你們這是怎麼回事?幹嘛往我們小區裡砸……狗糞?」

    阿秀一本正經的說,「這大冬天的,手滑唄。這樣吧,這事算在我頭上,你們跟主人家打個招呼,看是要我給他洗乾淨還是怎麼的,我們當面商量。」

    保安忍不住上下打量了阿秀幾眼,這個漂亮姑娘看起來挺單純的,究竟是個什麼來頭啊?居然能指示這兩人幹活。「那行,你跟我來吧。」

    阿秀抬腳就走,顧宥真立刻就從車裡下來了,陶李兩人看他下來,也從車裡下來。

    保安心裡也明白了,這肯定是有事啊,擺明了就是來找場子的,得,他今天就當看個樂子了。

    保安領著他們六個人,還有一輛龜速前進的車,來到了小區入口。保安先讓他們進了保安室坐下,才給那棟別墅的主人打了電話。

    「王先生,剛才有人不小心把您家門口那兩尊石獅子給弄髒了……對,弄髒了……人沒跑,說是要跟您打個招呼,看看要怎麼處理,您看怎麼辦?是我把人給您領過去,還是您過來?……行,那我把人給您帶進去。」

    張三和李四對望了一樣,好嘛,還真的名正言順地進來了。只是這下面要怎麼收場?

    保安帶著他們來到了那棟別墅門口。遠看著只是有點色彩斑斕,可是一靠近,這味道讓人就受不了了。

    戶主是個光頭,站在落地窗裡面,氣得破口大罵,賭咒發誓地要將來人如何如何。可是他一看見阿秀,瞬時臉色就變了。

    阿秀卻笑瞇瞇的對他揮揮手,口中低聲對李同垣說,「站到離位上,用清川匯流符。」

    李同垣哦了一聲。離位就在石獅子旁邊不遠,他幾個大步就走到了。

    顧宥真低聲問阿秀,「為什麼要用那個符,聽起來像是水的意思。」

    阿秀點點頭,「離位是火啊,水火不相容。」

    顧宥真畢竟跟她在一起時間長了,多少無師自通了一些,他眼睛一轉,問保安,「你們這裡哪裡可以接水?」

    保安正是一臉促狹準備看好戲,「那邊有個室內水管,緊急用的,所以還沒上凍。」

    顧宥真跑過去,直接從室內拉了一條水管過來。遞給了李同垣。

    李同垣接過水管,背著眾人直接將一張清川匯流符踩在了腳下,顧宥真一開水龍頭,他就用清水對著那張符猛衝。很快,那張符紙就化開消失在水流中。

    阿秀衝著裡面喊,「這位先生,我們剛才也不是有意的,特地上門道歉,給您把石獅子洗刷乾淨,您看可以嗎?」

    張三剛才得了阿秀的吩咐,打開了手機,開始錄製視頻。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那個光頭在屋內暴跳如雷,指手畫腳的吼著,可是他們在屋外愣是什麼聲音都聽不到。

    阿秀就在旁邊大聲地衝著屋內喊,「這位先生,您在說什麼?我們聽不到,要不您出來說吧。我們沒得到您的允許,也不能擅自闖進去啊!」

    光頭氣得破口大罵,但是更多的是恐懼。

    這個看起來一臉無害的女孩子絕對不簡單,光是站在屋內,他就能感覺到她背後猶如滔天烈焰的恐怖氣場,這要是出去了,他只有被壓得粉身碎骨的份。

    有道是無事不登三寶殿,這樣厲害的人物怎麼會無緣無故地出現在他家門口。再聯想到昨晚發生的一些事情,這個女孩子為什麼來找他,那是顯而易見的事情。他拿起電話,就準備撥出尋找救兵,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電話、手機全都沒有了信號。真可謂上天無路,入地無門,這玄門裡面的手段,他可比誰都清楚。可恨那幫蠢貨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要是昨晚把人處理乾淨了,怎麼會輪到他猶如被困在籠中的野獸,團團轉卻無計可施。

    阿秀笑著看他氣急敗壞又不敢出來的樣子,「咦,這位先生是怎麼了,不會遇到什麼事情了吧?」

    陶道士在旁邊悶笑,他用手遮鼻,看似是嫌棄空氣中味道不好,整個人往東南方避開了去,實際上卻是往巽位一站,將一串銀質腰牌往腳下一扔,像個冬日閒逛地老者一樣,雙手往袖子裡一抄,實際卻是雙手搭印,心中默念阿秀教他的咒語。

    李同垣所在的位置以水克火,陶道士所站的位置,以金克木,再加上阿秀剛才毀掉的兩尊石獅陣門。光頭花了數年時間才布下的風水大陣立刻發生了山本地裂的變化。

    他原來吸引進來的五行生氣,以及用些陰損手段偷來地氣運,瞬間失去了平衡與克制,變得暴虐衝撞。尤其是火與木被金、水所克,金氣大盛,屋內平地刮起了一場龍捲風,所有的飾品、壁畫、古董全部被捲離原來的位置,砸得支離破碎,那些尖銳的碎片又被夾雜在風中,形成了恐怖的絞肉機。

    光頭看得肝膽俱裂,此時哪裡還有功夫心疼那些古董名畫,這要是不小心被捲到那個風裡,只能成肉醬了。

    他掀起地上的裝飾地毯,包裹在身上,低頭就往外衝去。

    可是五行之中,金又生水,金氣大盛,帶動著水氣大發。阿秀在室外,手插在口袋中慢慢地掐動,那普通人看不見的水汽猶如怒海狂潮,在光頭開門的瞬間洶湧而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接將光頭拍在了客廳的牆壁上。

    「哎吆吆,這怎麼回事啊?這位大叔拍電影呢?怎麼一個人演地挺熱鬧啊?」阿秀手揣在口袋裡,悠閒地說著風涼話。「保安大哥,這位先生平日裡還正常吧?」

    保安看著也愣住了,這種詭異的場面,香港的鬼片裡倒是經常見,可他還是生平頭一次見到現場版的。很是發了一會呆才反應過來,這可不是看熱鬧的時候啊,救人要緊啊,他管不了那麼多,低頭就要往裡沖。

    阿秀使了個眼色給顧宥真。顧宥真立刻緊跟著保安身後,「大哥,我幫你搭把手。」

    陶道士見顧宥真上前,於是彎腰將那塊銀質的腰牌撿了起來,悄悄地放回自己地口袋裡。李同垣也將水管拉離了他所在的位置,對著那兩頭石獅子裝模作樣地沖了起來。

    金水之氣後繼無力,立刻消退了不少。別墅裡的動盪也漸漸平息下來。

    張三和李四對視了一眼,在彼此的眼中看見了驚懼。

    要說他們倆經歷的陣仗,也足夠拍好幾部電視劇了,但是今天這樣的,完全打開了一個新世界。也不用爆破,也不用生化武器,就這麼幾下,造成的後果完全可以媲美一個小型的炸彈了。以後他倆可再也不敢說那些算命先生是江湖騙子,誰知道裡面會不會藏了一個不可貌相的真人。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3-27 07:34 PM

083 京城舊事-終

    保安和顧宥真已經衝進了大門。

    保安發怵,這位光頭住戶,聽說平日就神神叨叨的,誰知道剛才那詭異的事情還會不會再來一次。

    房間裡的風還沒有完全停止,吹在臉上有種異於寒風的濕冷。他架起光頭的一支手就想往外走。

    可是那光頭大漢相當壯實,而且受傷挺嚴重,自己根本爬不起來。地面又全是碎玻璃什麼的,不能強行的拖在地面上。保安無奈,抬頭對顧宥真說,「小哥,過來搭把手。」

    顧宥真立刻就跨到光頭的另外一側,伸手就要架起光頭的半邊身子。

    看似已經昏迷的光頭,眼皮突然動了一下,順著顧宥真的動作就朝他後背按了下去。

    光頭還沒有到完全昏迷的地步,他剛才看見顧宥真衝進來的時候,心裡就在想,這個男生剛才就一直站在那個女孩子身邊,兩個人年歲相近,神態親密,肯定是一夥的,現在他只有把這個男生制在手裡,才有跟那個女孩討價還價的餘地。

    他既然能避開那麼多風水師的眼睛給徐向東做了手腳,自然有兩下真材實料。可誰知道這看家本身用在了顧宥真身上,卻……

    光頭咧著嘴撕心裂肺的喊了一聲,他按在顧宥真背後的那隻手簡直好像按在了一隻燒紅的鋼鐵仙人掌上,這痛楚,老**了。

    顧宥真其實心裡早就存了戒心,光頭的手一接觸到他的背部,他就感覺到了那種異樣的感覺。而且光頭下手挺重,顧宥真索性藉著勁頭,往前撲了兩步,佯裝生氣地回頭,「你推我幹嘛啊?」

    保安一個人撐不住光頭,又看顧宥真彷彿一個踉蹌向前,生怕顧宥真出事。這種救援現場,最怕的就是出現新的嚴重傷患。保安只能放下光頭,往前跨了兩步,問顧宥真「小哥,你沒事吧?」

    誰知顧宥真神情一緊,一把拉住他往前好幾步,「小心!」

    光頭的別墅大廳裡裝飾了好幾根羅馬風格的大理石柱子,其中兩根就緊靠著光頭撞到的這片牆壁,可能是剛才被破壞到承重點了,這一下,正好成個x型倒了下來,第一根準準地壓在光頭的雙膝上,另外第二根又加強了一下。

    這下什麼手段都不用使了,光頭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顧宥真暗道僥倖。保安也愣住了,站在這一片狼藉的大廳裡,愣了好幾秒,才掏出對講機喊人喊120.

    阿秀雖然人在屋外,但是別墅裡的動靜她一點也沒錯過。對光頭此刻的下場,她冷笑了兩聲。這只是她的小報復,接下來的張家和徐家的出手,只怕是夠著光頭喝上一壺的了。

    光頭再次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是在一個白色的病房裡躺著了,一個穿著警察制服的人正坐在床邊的一張凳子上,手裡拿著文檔在寫什麼。

    光頭感覺了一下身體狀況,應該是麻藥還沒過期,有點木木的,什麼都感覺不到。頭也抬不起,只能看到警察的臉,他虛弱地喊了一聲,「警察同志。」

    那警察停下手中的筆,不冷不熱地來了一句,「你醒啦。」

    光頭微微點點頭,「我這是在哪裡呢?」

    「醫院。你現在感覺怎麼樣?能做筆錄嗎?」警察問。

    「能。」光頭想起昏迷斷片前的那一幕,恨得牙癢癢的,「我要告那幾個人入室搶劫,還行兇傷害!」

    警察撇了他一眼,像在看一個神經病,「入室搶劫?你是說那姑娘他們幾個人?」

    「對!他們六個人,還有那個保安也跟他們串通一氣了。」光頭激動起來,他現在報復不了,可不代表不能用其他手段。

    「你開玩笑呢吧?人家小姑娘雖然淘氣點,不小心弄髒了你家的石獅子,可是都主動上門道歉還幫你清洗了。你家門口那倆石獅子如今光鮮亮麗,在太陽底下錚亮兒。可要不是人家正好上門賠禮道歉,你這條命昨天就得交代在自己家裡了。你不跟人家道謝,居然還好意思要告人家入室搶劫。你倒是跟我說說,人家搶你什麼了?」警察冷笑著問。

    「你們看看我家客廳都被禍害成什麼樣了,那些都是古董名畫,哪個都是數百萬的?」光頭快要吐血了。

    警察認真起來,「你說話可要負責的,不能隨便血口噴人。人家小姑娘怕說不清,可是從頭到尾都用手機錄像了。我們也都調查過了,不管是小姑娘自己交給我們的視頻,還是小區的監控,那姑娘從頭到尾都沒邁進你家別墅一步。那進去的兩個人,唯一抬出來的東西,就是你!人家不會處心積慮,就是為了把重傷不醒的你給搶出來吧?」

    光頭只覺得嗓子眼發甜,滿眼冒金星,「我家變成那樣,就是被她禍害的。」

    警察只覺得他不光腿被砸壞了,腦子也被砸壞了,「你以為上演玄幻片呢,站在你家門外十幾米遠,也能把你家禍害成那樣?你怎麼不說那小姑娘是深藏不露的玄門高手,三花聚頂,返璞歸真,可摘葉飛花傷人呢?」

    她本來就是!光頭感覺自己一口氣都快提不上來了,「我要求見我的律師,見我的朋友。」

    警察打開了文檔夾,「別來港產片那一套,這裡不流行那個。」他感覺這人腦子有病,這會問出點什麼只怕也當不了真,該不會是麻藥的後勁兒還沒過吧。警察決定索性涼涼他,不再繼續問話了。

    這時病房的門突然被敲響了,警察站了起來,前去開門。

    「哎,徐先生?」警察是本地人,對這個幾年前經常在電視上出現的面孔當然不陌生。

    門外是坐著輪椅的徐向東,旁邊還有徐向南和張老爺子等張家人。警察心裡一愣,這個神經病來頭不小啊,居然能讓徐向東來看望他。

    徐向東衝著警察點點頭,警察心裡有數,他能來到病房前,肯定是上面批准了的。直接打開門,讓他們進來,然後自己準備出去。就在關上門的一瞬間,他聽見徐向東淡淡地問,「明人不說暗話,到底是誰讓你弄癱了我的腿?」

    靠,警察聽得心裡一個撲騰,他剛才說這光頭是個神經病,可真沒冤枉他,居然敢弄癱徐向東的腿,這下樂子可大發了,這「交情」可真是海枯石爛永不變心啊。

    光頭在特殊病房中度日如年,然而其實這時已經是星期二的中午了。

    阿秀昨天在光頭家門外出了氣之後,就把殘局交給了張三李四和隨後趕來的張家人。她相信有徐張兩家聯手,這光頭和他背後的人肯定討不了好。

    果然下午在她前往機場之前,張老爺子特地趕了過來,請她到一個茶館喝茶,將這件舊事的前因後果都交代了個仔細。

    三年之前,光頭在京師並不是個出名的風水師,自然誰也不知道他還會一些害人的手段。不知道什麼時候,他跟徐家的對頭王家走到了一起,在三年前尋了一個機會,對徐向東下了黑手,並將徐家的氣運轉到了王家身上。這裡面一環套著一環的陰謀他也就不再贅述了。

    昨天光頭斷腿昏迷之後,徐家就直接派人搜查了他的整棟別墅,在其中發現了不少詭異的屍體和陰邪的東西。一個三年前還默默無聞的風水師,一下子富有到滿豪宅的古董名畫,可想而知光頭這三年都做了什麼。

    現在他人被徐家勢力看管了起來,光是別墅裡面的那些屍體就足夠判他一個死刑或者終身監禁了。要殺要留,就看徐家到底要用他做什麼了。

    阿秀聽完點點頭,對於光頭和延春華的下場,她並不關心,偷了別人的東西總得要還的,天公地道。「只是王家那邊?」

    張老爺子知道她擔心什麼,「您放心,不管王徐兩家如何鬥法,王家絕不敢在此刻對你們或者小顧先生下手。就憑您昨天露的那一手,王家此刻只擔心您會找上門去,絕不敢主動對您出手。整個北方的圈子,我都打過招呼了,沒有人敢再碰王家的委託。玄門以外,徐家這幾年蓄勢待發,一朝翻身,王家自顧不暇。而且徐家已經放出了話,誰要是敢跟您過不去,那就是跟整個徐家過不去。徐家已經備下了重禮,直接送到您家裡去了。」

    阿秀點點頭,徐家這麼做也算是上道了。

    「另外,阿秀先生,我有幾句肺腑之言,唯恐我時日無多,日後難以再相見,今日想倚老賣老,囉嗦上幾句。」

    「張老請講。」

    「老頭子我生平閱人無數,像阿秀先生這樣身兼兩門奇術的,可謂生平罕見。雖然我們今日不過才第二次見面,我能感覺到您順應天人大道,可謂有情,可謂無情。」

    「我等雖然窺得些許玄機奧妙,終究仍是肉骨凡胎,需在這人世行走。人世險惡,我無傷人心,人有傷我意。更不說世人慾壑難填,為了那放不下的,想不開的,看不透的,忘不了的,不知道能做出多少匪夷所思的事情來。」

    「您與世無爭,可在有些眼瞎的人看來,就是軟弱可欺。日後您就算是為了自己的清靜太平,也得做些姿態來,打出些名號來。人的名,樹的影,讓那些宵小知難而退,也可少了很多的麻煩。」

    阿秀能聽出張洞祉這話說得真心實意,心下很是感激,「多謝。」

    「哎,」張老爺子擺擺手,「哪裡值得一個謝字。其實老頭子說這話,也有點私心。都說天有天道,人有人道,鬼有幽冥道。可偏偏是我們這些比一般人略強上一些的人,反而無法無天。郭順兒和給王家做事的這個光頭就是最真實的例子,他們犯下的罪,警察沒辦法,軍隊也沒辦法,玄門的人又各掃門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只要不是利益相犯,鮮少有人出手管閒事。可是如此,禍害的還是普通人。說到底,不過是心裡沒有畏懼兩個字。阿秀先生,年紀輕,實力強,只要您願意,成為玄門的領袖並不是什麼難事。」

    阿秀擺擺手,「我並無此意。這終究是普通人的世界,我們這樣的力量,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誰都不知道萬一落在了一些居心叵測的人的手裡,會掀起什麼滔天大浪來。要是有可能,我倒是希望人人都是平凡人。」

    張老爺子有點失望,但是又在意料之中,一個生性平和沒有野心的高手可比心比天高的玄門高手靠譜也安全的多了,「阿秀先生如果沒有稱為領袖的想法,我也希望您能稱為中原玄門的泰山北斗一樣的人物,有一個讓他們畏懼的人物,總比讓他們肆無忌憚的強。」

    阿秀沒有輕易地答應,「我會慎重考慮。」

    有她這句話,張洞祉已經很高興了,「明年四月,有一場風水大賽。我會給先生送上邀請函,先生若是有時間,請務必賞臉,」

    阿秀有些為難,「我去?未免勝之不武。」

    張洞祉笑,「這要看怎麼看了,如果按年齡說,只怕他們都是以大欺小呢。」

    阿秀失笑,「到時再說。倒是今日看你的面相,似乎又有轉機,福德宮又深了些。」她第一次見他時,用梅花易數步算出了棺材,此時看來竟然又有可能是聲望大漲,地位更顯赫的寓意。

    張洞祉哈哈大笑,他自已也隱隱有所感應,「只怕這個轉變還是托了先生您的福氣。」

    阿秀莞爾。

    送君千里,總有一別,兩人互相留下了聯繫方式,道別離去。

    在這京城不過短短數日,阿秀對n省竟然有一別經年的感受。

    顧宥真一直送她到了機場,目送她離去。聖誕已過,新年即將來臨,假期還會遠嗎?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3-27 07:35 PM

084 有些錯不是我們的-1

    阿秀回到了大學,重新開始了平淡的校園生活。

    經歷了聖誕節和元旦的瘋狂,學校進入了期末考試的高壓階段,平日裡空閒的圖書館和教室,都開始變得爆滿,不斷按著車鈴和風風火火的行人,讓校園有了一種緊張的氣息。不過阿秀很喜歡這樣的氛圍,她每天端著一杯清茶站在宿舍的陽台往下張望時,總是不自覺的面帶微笑。

    她真的很喜歡這個充滿了生機的校園。而且她向來都是好學生一個,不喜歡跟著別人的步調走,因此節奏不鬆不緊,心態和平和地面對期末考試。

    宿舍裡的其他三個女生跟她卻不太一樣,隨著大流的步伐,開始變得風風火火。尤其是霍穎川,偶爾眉宇裡總閃過一絲不容易讓人察覺的陰霾,有時甚至會發呆和放空自己。

    阿秀看得出來她有心事。在三個室友中,霍穎川家境富裕,在同齡人裡也算是最成熟穩重的一個,待人友善,誠懇大方,平日總是笑瞇瞇的,可是也是將心事隱藏的最深的一個。

    阿秀並沒有多事的主動去幫她推算什麼,只是有時泡茶時,給她順帶來上一杯,這樣的舉動總能得到霍穎川善意的微笑。

    考試期的日子總是過得特別快,不管考得好還是不好,學生們開始排隊買寒假回家的票。趙貴琪不用說,那位萬事周全的學長早已經幫她訂好了火車票,兩人約好一起回東北;蘇璇的父母則是準備親自開車來接她回家。唯獨霍穎川,有幾次阿秀聽見她跟父母通電話,說起訂票的事,總是嗯嗯啊啊的推搪著,可是明明面前開著的電腦頁面,她所瀏覽的航班就有現成的位置。

    這是怎麼了?阿秀直覺霍穎川肯定有什麼心事,但是這位要強的姑娘向來不喜歡用自己的弱點去博取別人的同情,所以阿秀耐住了性子沒有追問。

    而且她也很快被顧宥真轉移了注意力,那個傢伙學校一放假,他連多一晚都沒等,直接提早買了夜班的火車票就回了n省。一早回到家,把顧家老少嚇了一跳,還以為他多想家呢,顧家老太太特地讓人準備了他喜歡的早點,誰知道他丟下行李,洗個澡,抱著老太太灌了一大碗迷魂湯,抓了包就跑了。

    顧老太太被他一陣龍捲風的樣子捲得七暈八素,好半天才從那些甜死人的迷魂湯中回過神來,「宥真這是怎麼了?這麼半年沒見,這嘴巴跟被蜜泡過了似的?難不成談戀愛了?」老太太疑惑的眼神就落在了顧宥懷的臉上。

    顧宥懷將臉埋進了粥碗了,天可憐見,話題千萬別往這上扯,要不然他們上面這幾個哥哥都沒有正經女朋友,反而是最小的那個已經被套牢了。他今天又得被念叨得不敢回家,他還想再快活個幾年呢。而且阿秀自己沒說,宥真也沒提過,他幹嗎要去把這事挑開?

    顧宥真當然是跑去找阿秀了,兩個人將近一個月都沒見面了,他早就數著指頭算放假日期了。

    到了阿秀得宿舍樓下,捨管大媽居然還認識他,「哎,這不是小顧嗎?放假啦!」

    顧宥真又是一盒北京特產奉上,把捨管大媽樂得像朵花,「你家阿秀是真優秀,成績又好,也不跟人出去跑玩。反正樓上也走了不少人了,這兩天好多學生的家長啊朋友啊什麼的來接人,你直接上去就行了。」

    顧宥真很客氣地打完招呼,就跑上樓了,沿路回頭率100%,連好幾個來接女兒的家長都忍不住跟自家孩子詢問,「剛才那個小伙誰啊?你照著這個條件找,媽媽就沒意見。」

    結果自家女兒臉黑黑,「都照這個條件,估計你女兒也只能打光棍了。這個是我們校花的男朋友,名校高才生!」

    阿秀給他開門的時候被他嚇了一跳,她知道他今天回來,「你怎麼不回家補一覺再來啊?」

    「我幫你搬東西回家!」顧宥真一看見阿秀,表情就忍不住高興起來。

    「我也沒什麼要帶回家的。」除了幾件還沒來得及洗的衣服,她真的沒什麼必須往家裡搬的東西。

    「必須得有!不然我怎麼名正言順的進門?」顧宥真認真地說道,只有作為搬運工才能不用提前獲得批准就登堂入室啊。

    阿秀笑了出來,這個狡猾的傢伙,是怕被阿爸轟出來吧。於是阿秀簡單的收拾了一下,在三位室友曖昧的眼神中手拉著手高高興興地回家了。

    顧宥真在阿秀家樓下時還有點忐忑,上了樓才發現挖空心思找的借口沒有派上用場,因為時間臨近春節,阿旁懷隊裡加班加點維持治安,此刻不在家。顧宥真進屋環視了一圈,這才鬆了口氣,然後一頭倒在了阿秀的床上,「嚇死我了。」

    阿秀好發笑,「你就這麼怕我爸?」

    顧宥真撓撓頭,「你不明白,搞定老丈人和丈母娘,向來是男人人生中最困難的挑戰,沒有之一。」

    「那你也不錯啊,只需要挑戰一半。」阿秀挑眉。

    顧宥真琢磨了一下,「話不能這麼說,身兼老丈人和丈母娘雙重威力的老丈人,實力絕對不容小覷。」

    阿秀被他逗得哈哈大笑,忍不住拿起枕頭打他,被顧宥真敏捷地一把攔腰抱住,壓在枕頭上。兩個人頭抵著頭,近的能夠看到彼此眼中的倒影,顧宥真的手指摩挲著阿秀細膩的像軟玉一樣的肌膚,忍不住輕輕的吻了一下。

    當他正準備稍微深入一點,樓道裡傳來了的腳步聲。顧宥真嚇得從床上一躍而起,「我幹點什麼?打掃衛生?洗衣服床單?」

    阿秀流波欲滴的眼神滿是調侃,當著你未來老丈人的面,一早洗床單,帥哥,你腦子沒有瓦特了吧?

    顧宥真也突然發現洗床單這種事實在是很容易被揍,不由得更窘,「不然我去打掃衛生吧。」

    阿旁懷開門進家,才發現姑娘已經回來了,而且還順帶領回了一個在廚房裡打掃衛生的長工。這小子,半年沒見了,倒是感覺成熟的多了。阿旁懷笑了笑,算了,雖然毛躁了些,但是跟同齡的相比也算是合格了。先納入考察名單吧。

    顧宥真從此開始正式的登堂入室,整個寒假過得不要太開心。反正阿旁懷老不在家,他就打著看家護院的旗號,除了不在阿家過夜,基本上都跟阿秀黏在一起。甚至除夕夜他跑回顧家去吃團圓飯,阿旁懷在餐桌上沒看見他,居然覺得有點冷清,惹得阿秀哈哈大笑。

    顧家人多,活動也多,顧宥真一直到了初三的下午才有空出來陪阿秀。晚餐後,阿旁懷要去值班,兩個人就跟著阿旁懷出來蹓躂一圈,順道去超市再買些食物。可是送走了阿旁懷,阿秀站在道邊轉了兩圈,有點兒心神不寧。

    顧宥真看她面色不對,低聲問,「怎麼了?」

    阿秀皺眉,「我總覺得有點兒什麼事要發生,但是跟我關係又不是特別親近。不然,我們四處走走吧?」

    雖然晚上挺冷的,但是有阿秀陪著,顧宥真去哪兒都當作約會了,「你說吧,去哪?」

    阿秀想了想,「不然我們去我的學校蹓躂一圈,就當散步了。」

    兩個人到了大學校園,碩大的校園異常的安靜,顧宥真跟阿秀走了半天也沒碰到一個人。可兩個人走著走著,不自覺地就走到了阿秀的宿舍樓下。

    「咦,我宿舍的燈怎麼亮著呢?」阿秀奇怪。整棟樓都黑呼呼的,只有一個房間的窗戶亮著。阿秀連忙跑上去,敲門卻沒有人回應。也幸虧她把宿舍鑰匙和家裡的鑰匙放在一起,當她打開門一看,被嚇了一大跳。

    霍穎川倒在了宿舍的地上,臉色煞白,整個人已經昏迷不醒了。阿秀看了桌子上喝光的幾瓶二鍋頭,氣得直搖頭。

    顧宥真連忙叫了120,兩個人隨著救護車一直去了省醫院的急診。守了大半夜,醫生才從急救室出來,「患者急性酒精中毒,情況很嚴重,你們要是再晚來半個小時,估計就沒救了。現在轉去icu,你們安排一下住院費用。」

    阿秀謝過醫生,跟顧宥真兩人分頭忙了小半夜,才算安穩下來。她隔著玻璃,看著臉色蒼白的霍穎川,深深的歎了口氣,還以為這姑娘能扛過去,誰知道爆發出來這麼嚇人,差點把自己一條命給搭進去。

    霍穎川在icu住了兩天,才轉到了普通病房。她清醒後的第一眼,看見的就是阿秀,她鼻子一酸,兩行眼淚就不受控制地落了下來,「別告訴我爸媽。」她的聲音低的幾乎聽不見。

    阿秀還是第一次看到堅強的霍穎川如此脆弱,不由得一陣心酸,「放心,要是他們給你打電話,我就給他們回條短信,說你想一個人清靜清靜。」

    霍穎川兩眼全是淚,哽噎著說不出話,只能微微點頭。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3-27 07:36 PM

085 有些錯不是我們的-2

    新年期間,醫院的床位稍微好些,阿秀索性給霍穎川訂了一個單人的病房。醫生囑咐霍穎川暫時吃點養胃的流質食物,阿秀就從家裡熬了些稠稠的小米粥給她拎過來。

    霍穎川半坐在病床上,看著忙東忙西的阿秀,眼淚直在眼眶中打轉。她主動對顧宥真開口,「顧宥真,我有些事情想跟阿秀聊聊,能不能借她一會?」

    好吧,顧宥真摸摸鼻子,「祝你早日康復。」這樣才能早點兒把女朋友還給我,我的寒假也沒幾天了。顧宥真嘀咕著離開了病房,跑到外面會客區抱著筆記本寫程序去了。

    阿秀給霍穎川端了一碗粥湯,「你先喝點。」

    霍穎川沒有推辭,接過一飲而盡,可是放下碗的時候,已經淚流滿面,「秀兒,過年前我回家的時候,我坐在飛機上,所有人都喜氣洋洋的,只有我一個,心裡想著,這飛機要是掉下去了,我是不是就一了百了,誰也不欠了。」

    阿秀被她嚇了一跳。

    霍穎川的眼淚像止不住的雨水很快打濕了前襟,「我從來沒對人說過這些話,可是我實在太難受,我實在是憋不住了。」

    阿秀輕歎了一聲,直接遞給她一條毛巾。霍穎川將臉埋在柔軟的毛巾裡,放聲大哭。那撕心裂肺的哭聲裡夾雜的是最真實的痛楚。阿秀很容易分辨一個人的真情或假意,而霍穎川的苦太深太痛,連她都幾乎不能不能維持一顆平常心。可是她知道,與其勸阻,還不如讓霍穎川痛快淋漓地發洩出來。

    霍穎川哭了足足半個小時,抬起頭來的時候,兩眼都腫起來了。阿秀給她擰了一條溫熱的毛巾。她將毛巾握在手上,居然呆了一會,才想起來敷在臉上。

    「我爸和我媽,算是青梅竹馬,老親了。」毛巾後面傳來了霍穎川帶著濃重鼻音的聲音。「我爸的親姑奶奶,是我媽的堂老太,這位姑老太太終身沒有生養,我媽很小的時候,我外婆就過世了,所以我媽就是這位姑老太太一手拉扯大的。小的時候,姑老太太回娘家時,都帶著我媽,所以我爸跟我媽很小的時候,就定了親。」

    「我爸兄弟姐妹一共有八個,爺爺是位醫生,雖然能賺點錢,但是家裡要吃飯的嘴太多,所以日子一直不怎麼富裕。後來恢復了高考,我爸人很聰明,第一年就考上了大學。我媽只有初中畢業,其實那個時候的初中,她們肚子都填不飽,哪裡有什麼精神唸書,我媽人不笨,手也很巧,就學了裁縫。在十里八鄉的都很有名。她每天努力的工作,省下來的錢全都寄給了我爸,可以說我爸的大學主要是我媽供下來的。可是眼看著我爸馬上就要大學畢業,國家可以分配工作,從農村戶口轉成了城市戶口,我奶奶就不願意了這門親事了。逢年過節,我媽過來看望她們的時候,我奶奶和幾個姑姑就說怪話,說農村戶口配不上城市戶口什麼的,非要悔了這門親。我媽一氣之下,就直接跑到了學校,大鬧了一場。學校領導知道了情況,要開除我爸。我奶奶一看形勢不對,要是悔親很可能雞飛蛋打一場空,又轉頭勸我媽,說是我媽想多了,她們沒有這個意思。讓他倆一畢業就結婚。這事才算是過去了,可是也從此埋下了禍根。」

    「因為鬧了一場,學校領導都知道了我爸媽的這點事,所以我爸的分配並不是太順利,雖然請人托人,到最後,我爸還是被分到了一個很偏僻的兵工廠,我媽咬著牙跟著他背井離鄉,一起去了那個山溝溝裡。那裡條件不好,我媽一直到三十出頭都沒懷上。這期間,每次探親回家,我奶奶跟我姑姑總要拿不下蛋的母雞說事,讓我爸離婚。我爸也是態度曖昧。後來把我媽逼急了,拉著我爸上省醫院檢查。檢查結果說我媽一切正常,但是我爸的精子活力不夠,這才是多年不孕的原因。我媽說離,一定得離,這下我爸又不願意了,說什麼那會都說你不能懷孕的時候,我也沒說要離婚啊。我奶奶和姑姑也不吭聲了。我媽又鬧了一場,最後還是算了。後來我爸開始吃藥,調理了一年多,我媽就懷上了我。生我的時候早產,可是我奶奶一接到電報,說是生個女娃,根本就不願意上車來給我媽做月子。最後還是我姨趕著過來,陪我媽做的月子。」

    阿秀聽得入神,沒想到霍穎川看起來貌似一切美滿的背後,居然有這麼狗血的故事。

    霍穎川的眼神放空,完全陷入了自己的回憶裡,「可能是他們一路走來特別的不順利,所以我爸媽的感情並沒有因為這些磨難變得更堅固,反而夾雜了很多磕磕絆絆的。你知道最可笑的地方是什麼嗎?別人兒時最深刻的回憶,可能是好吃,或者好玩的,或者一件好看的衣服,而我兒時最深刻的回憶,就是自行車的大槓。那會兒他們兩個人總是吵得天翻地覆,隔三差五的就把我包坐在自行車的大槓上,拖著我一起去辦理離婚,真到了那裡,兩個人又不說話了,支吾兩聲,又拖著我回家。我剛開始還哭,還害怕,後來就躲起來。後來兩個人也不離了,只要一吵架,我媽就把我抱坐在自行車大槓上,挨家挨戶的找親戚哭訴,讓人評理。」

    「後來我爸的那個兵工廠效益不好,我爸只好轉業回地方,地方企業的效益也不好,我爸只好停薪留職下了海,自己搞了個工廠。我家的條件這才慢慢好起來。可是條件好了,我媽就開始擔心我爸跟別的女人亂搞,她本身文化水平不高,再加上家裡也沒有哪個長輩能真正地做個好樣子教導。只要一碰上事,她唯一應對的招數就是對著人家罵,然後回家鬧得雞犬不寧。我現在想起我媽半夜扯著嗓子哭嚎的聲音能傳出一里地去,我都覺得不寒而慄。後來,她不知道聽誰說,我爸廠裡有個未婚女職工,跟我爸搞不正常關係,她也沒有任何證據,堵著人家就是一頓羞辱,結果被人家爸媽和未來婆家直接找上了門給打了一頓,這才收斂了很多。」

    阿秀聽到這裡,已經發現了問題。霍穎川的講述,有一個明確的分水嶺。在她出生前的那些往事,應該是來自母親所說的癡情女和薄情郎的狗血故事,但是到這裡,已經開始有了霍穎川自己的立場和真實的感受。

    「相比之下,我媽媽不顧大局的瞎胡鬧,我爸隱忍的姿態和能言善辯,讓我在進大學之前,感情上更偏向於我爸。每次當我媽開始瞎胡鬧時,有的時候,我自己都忍不住嗆我媽兩句。我媽就連我都罵上了,說我沒良心什麼的,跟她不是一條心。我就勸她多讀書,反正沒什麼事情,再進修一下,不然去報個成人大學,學點什麼也行。可是她說兒不嫌母丑呢,我這閨女怎麼就這麼白眼狼嫌棄媽媽學歷低,還說自己一讀書就頭暈,說我跟我爸聯起手來折騰她。」

    霍穎川說到這裡,委屈的眼淚再度決堤。

    阿秀只好把毛巾重新用熱水擰了一下,遞給了霍穎川。老實說,她第一次見到霍母時,並沒怎麼太注意,現在想來,唯一的印象就是霍母的穿著還可以,其他真的沒什麼印象。

    霍穎川深深地呼吸了兩口,「那會我還要準備高考,我媽還冷靜一點,等我考上了大學,那個假期,我媽說我爸找了個小三,鬧得不可開交。我當時報道的時候,原來我爸也準備來的,但是兩個人已經鬧得撕破臉了,所以最後只是我媽和司機送我過來。我剛開始還以為這次又是我媽無中生有,畢竟為了這事,我跟我爸談過好幾次,我爸都堅決地否認。他是上過大學的聰明人,生意做得有聲有色,我是他親姑娘,從小就被他捧在掌心裡,感情上本來就傾向於他,看他說到難處,幾乎聲淚具下。自然相信我媽說的都是些子虛烏有的事情。」

    霍穎川說到這裡,臉上浮現了一個複雜的表情,痛苦,嘲弄,不甘,諷刺……

    「可是我媽這次倒是厲害了,又因為我上了大學,她不需要再照顧我,她請了人跟蹤我爸,拍到了很多兩人出遊的照片。並將這些照片都發給了我。因為這個,我第一個學期有一個週末突然飛去了我爸的分廠,想抽查一下到底是不是真的,可惜什麼都沒抓到。」

    阿秀想起來,霍穎川的確有時情緒會很低落,但她從來都沒有向別人訴說過。

    「但是,隨著證據越來越多,我心底已經開始動搖了。那個女人不會毫無原由的穿著性感睡衣在我家外省房子的臥室裡拍照,鄰居也證實那個女人長期地住在我家外省的房子裡,只有我媽過去的時候,她才消失。我爸媽吵得越來越厲害,我媽逼著我回家跟我爸攤牌,可是我能怎麼攤牌?就算他們離婚,我也完全可以獨立生活了。我不想回家,一個是我親爹,一個是我親媽,傷了誰我都捨不得。我拖著拖著,可是還是得回到那個像冰窖一樣的家,可是這次……」

    霍穎川眼中閃過恨意,整個人像是一把刀一樣尖銳,「初一那天,我爸喝多了,我扶不動他,就讓他躺在樓下客房休息。因為我有時會在那個客房休息,所以那個客房的電話跟我房間的電話是雙線的。等我回到房間準備給朋友打電話拜年時,居然聽到了他跟那個小三的電話xing愛。」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3-27 07:36 PM

086 有些錯不是我們的-3

    「他們怎麼敢,他們怎麼敢?」霍穎川蒼白的臉頰氣憤成異樣的紅色,她的雙手死死掐住那條毛巾,牙齒咬得咯吱作響,將那些最怨毒的咒罵和不甘死咽在喉嚨裡。

    阿秀毫不懷疑,要是她爸和那個小三此刻就在她的面前,她會毫不猶豫的活活手撕了他們。

    霍穎川氣極而笑,看著阿秀,「秀,你知道嗎,我上個學期居然還愚蠢地給那個小三打過電話,跟她說我媽脾氣不好,讓她不要把那些風言風語放在心上,要是她願意離開我們家公司,我會盡我所能的幫助她。她居然還有臉抱怨,說我媽找她麻煩,影響了她的聲譽。男朋友都因此誤會她跟她分手了。我他媽的居然還跟她道歉了!」

    阿秀看著幾乎要瘋了的霍穎川,心中萬分同情,一直信賴敬仰的父親居然在人後是這樣一副色欲熏心的嘴臉,滿口的謊言,而且最最不堪的一幕居然還被霍穎川抓了個全場。霍穎川作為一個連戀愛都沒談過的小姑娘,面對著這樣的赤裸裸的衝擊,被傷到什麼程度可想而知。她都不敢去猜想霍穎川的心理陰影有多大。

    「我簡直就瘋了,我對著我爸破口大罵,我砸了家裡所有的東西,我拿著那個電話直接按了重撥,罵那個女人不要臉。可是你知道嗎?那個女人對我說什麼?她居然在電話裡笑了,跟我說,你要想過好日子,就當不知道,惹火了我,你可沒什麼好日子過。我把這話直接重複給我爸聽,我爸躺在床上一言不發。他,居然一言不發。」

    霍穎川的眼眶紅得嚇人,但是已經沒有什麼淚了,她剛才哭得太厲害了,以至於現在心裡像空了一樣,什麼都湧不出來。她就那麼呆呆地望著窗外,臉上的表情木楞得像個假人,只有死掐著毛巾的雙手在不停地顫抖。

    「那麼後來呢?」阿秀不忍心看她這樣,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

    霍穎川這才把茫然的視線聚焦在了她的臉上,「我抓了身份證和錢包就跑了。我媽和司機追了上來,要帶我回家。我死活不答應。我媽無奈,把我送到了機場,我直接買了票,就飛回來了。」

    阿秀有點愕然,「你媽居然沒鬧?」

    霍穎川嘴角抽了兩下,想笑卻笑不出來,「很意外是不是?到了機場,在等辦理登機的時候,我媽一直勸我回家,我就問她,既然已經知道了這一切都是真的,為什麼不離婚,我一定跟她走。就當沒有這個父親。可是我媽說什麼你知道嗎?她說她熬了半輩子了,才有了今天,就是死了,她也要頂著霍太太這個名頭,絕對不會便宜了外面的狐狸精。她勸我,說我爸雖然在外面風流,但是對我卻是真心實意,即便我是個姑娘,他也從來沒有想再生過男孩。她讓我回家,乘著我爸心虛,將我爸盡量拉攏過來,跟那個狐狸精斷了。她說他雖然不是個好丈夫,但是卻一直是個好父親。」霍穎川說到這裡,簡直心如刀割,語不成調。

    阿秀聽到這裡,簡直憋屈得不行,長長地吐了一口氣,都沒法清空心中的鬱悶。都說兒女是父母前世的債,可有的父母又何嘗不是兒女的債。「所以,你就買了酒,一個人在宿舍裡喝悶酒。」

    霍穎川直直地望著阿秀,「我從小就要強、懂事、乖巧、聽話,那麼多的堂哥堂姐堂弟堂妹,就我成績最好,我唸書、生活從來不要我爸媽操心,我媽雖然沒生兒子,可是在當地,只要提起老霍家的第三代,別人說的第一句話一定是-你瞧瞧人家霍穎川。我媽因為我,即使沒生到兒子,在霍家也向來底氣十足。我奶奶雖然嫌棄我不是男孩子,但是在外人面前,我卻是最給她長臉的那一個,每年就算是壓歲紅包,她也偷摸地多給我一份。我從來不肯彎腰,也不肯低頭,我父母從小鬧到大,我最痛苦的一次,就直接去爬山,別人坐纜車,我就從山腳下開始,爬了七個小時,才到山頂,一進那個道觀,我就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淚流滿面,心中祈禱,只要我父母能和好,能安生過日子,要我怎麼樣都行。可即便哭成那樣,那個道士問我緣由,我也一字都沒說。我沒法說,沒人說,沒臉說。」

    霍穎川看著阿秀,一字一句地說,「可是這次,我實在太痛苦了,我一個人坐在宿舍裡,一杯一杯地白酒往下灌,我當時就在想,與其這樣活著,我還不如死了算了。」

    阿秀心疼地抱住她,「別犯傻了,穎川,這些都不是你的錯。」

    霍穎川像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精氣神,「是的,我知道,這都不是我的錯,但這都是我要受的苦。」

    阿秀不忍心看她繼續這樣,在她的後勁輕輕一按,霍穎川就沉沉地昏睡了過去。阿秀小心地把她放好,然後把床調到合適的角度,讓她睡得舒服一些,可即使是這樣,霍穎川的眉還是皺著的。

    阿秀又歎了一聲,出去找了霍穎川的主治醫生。

    醫生已經聽護士說過,阿秀跟霍穎川只是室友關係,卻願意在新年期間主動照顧室友,連費用都是阿秀墊付的,因此對阿秀印象很好。聽阿秀向她詢問情況,醫生也直言,「病人搶救的及時,目前已經度過了危險期,掛完了水,在不在醫院住著,其實也沒什麼分別了。我開些藥,你可以把藥水帶回家,請護士去家裡掛上,去家裡附近的診所掛上就行。」

    阿秀感謝了一番,去給霍穎川辦了出院手續。霍穎川現在的身體沒什麼大問題,但是心境卻很容易出現問題,把她一個人留在醫院裡並不合適。

    可是顧宥真舉手反對,認為她家房間本來就不多,與其她和霍穎川擠一張床,還不如將霍穎川放到陶道士家裡,反正陶道士家空房多,而且陶傑乖巧可愛,給霍穎川分分神、打打岔也好。

    阿秀想想也是。安排好一切之後,就接了霍穎川在陶家暫住。

    又過了幾天,霍穎川的氣色好轉了很多,只是依舊眉頭深鎖,不時發呆,小陶傑跟她說了半天話,她偶爾才回個一兩句。

    阿秀忍不住暗自搖搖頭,唉,這樣的父母,你說他們不愛孩子吧,那是冤枉了他們,可是看看他們做的事情吧,有時真的能把孩子活活憋屈死。可是這樣下去總不是辦法。

    於是這天午飯過後,阿秀拉了霍穎川到了二樓的室內陽台。「我們倆聊聊?」

    霍穎川苦笑,卻又覺得在阿秀面前不需要偽裝,很輕鬆,「我想說的,都說了,其他的那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情,我可不想跟我媽學,逢人就訴一回苦,到後來別人都當她是祥林嫂,背後都拿她當笑話看。」

    「你這樣憋著,會憋出問題來的。」阿秀很認真地看著她。

    霍穎川笑笑,眼裡像有一團火在燒,那種毫不隱藏的狠厲讓阿秀有點心驚肉跳,「我知道,等哪天他們把我逼到退無可退的地步,大家就一起完蛋。」

    阿秀搖搖頭,指了指那張老籐椅,「你在那裡坐著。」

    「幹嘛?」霍穎川覺得有點奇怪,還是坐了過去。

    阿秀隨手遞給她一杯茶,「喝了吧。」

    霍穎川看阿秀自己也從那茶壺裡倒了一杯出來慢慢品著,實在摸不清她想幹什麼,於是舉起茶杯一飲而盡,然後很快就躺倒在了籐椅上。阿秀拿過一張毯子給她蓋上,自己從旁邊的書架上隨手抽了一本《窮通寶鑒》慢慢地翻看起來。

    霍穎川感覺自己迷迷糊糊地坐了起來,跟著阿秀的身後,離開了這所房子,回到了學校。

    生活日復一日,父母親還在繼續爭吵,那個小三囂張地掌控了分公司的大權,她手中不知道是掌握了父親的什麼短處,父親也拿他無可奈何。而且被她揭穿的父親索性將小三的身份公開了,分公司那裡都直接稱呼小三為老闆娘。分公司的賬務財務都掌握在小三手裡,小三毫不忌憚地買車買房,根本都不需要父親點頭,甚至開始插手總公司的業務。

    三年多的時光一晃而過,畢業後的她在母親的堅持下,進了父親的公司,但是初入社會的她怎麼會是沒臉沒皮的小三的對手。公司會議上,小三直接嘲弄她沒有經驗、能力不夠,甚至囂張地說,你們霍家都是我撐著的,要想過好日子,就給我乖乖聽話。母親除了破口大罵,根本毫無辦法,離婚母親又不肯離,公司業務母親完全不懂,終日只能咒天怨地,最後連自己都成了母親痛罵的對象。母親痛恨她無能,達不到自己的期待,質問她為什麼不能成為公司一言九鼎的人物,為什麼不能降伏小三,為什麼不能成為自己的依靠,讀那麼多的書有什麼用,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

    最終忍無可忍的自己,在一次小三的當面挑釁之後,拿起了桌上的水果刀,一口氣捅了小三上百刀,直接將小三的臉劃成了爛泥。

    聞訊而來的父親和母親都驚呆了,看著他們驚慌失措的表情,霍穎川居然覺得十分的痛快。然後她拿了紙巾擦乾淨了刀,毫不遲疑地扎進了自己的心臟。

    那樣的劇痛,把她自己活活給疼醒了。霍穎川一睜眼,發現自己的對面居然坐著一個十分美艷的女人,像極了那位大明星周鸞。

    作為有經驗的過來人,周鸞很是同情地遞給她一杯茶水,「不舒服吧,喝點水潤潤嗓子。」

    霍穎川迷迷瞪瞪地接過,一飲而盡,然後再次軟軟地倒了下去。就在昏迷前那一小會,她聽見了周鸞氣憤地問,「為什麼她醒來喝的是茶水,我那會兒喝的卻是噁心的符水?」

    阿秀慢條斯理地回了一句,「誰讓你那會兒那麼招人不待見呢?」

    「你整我?!!」

    「對啊。」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3-27 07:38 PM

087 有些錯不是我們的-4

    再次昏睡了過去之後,霍穎川對這種玄之又玄的感覺已經不再陌生,她從老籐椅上坐直了身子,看著周鸞氣憤地撓阿秀地胳肢窩,兩個人鬧成了一團。看得出周鸞和阿秀的感情不錯,阿秀居然還抽空看了她一眼,微笑著衝她點點頭。

    霍穎川不知道怎麼了,心中頓時充滿了勇氣。她離開了這間宅子,回到了學校。一切像是真的,又不像真的。但是霍穎川沒有想那麼多。首先,她向學校打了申請,調換了專業,改到了工商管理。她將自己所有的校園時間都花在了功課上,所有的假期時間,都放在了實習上。

    這個三年多的時間,她沒有去理那個小三,也沒有去理她的父親。

    第一年,她還嘗試做做母親的工作。她勸說母親進行離婚,母親覺得她瘋了;她勸說母親,提升自身,母親當作了耳旁風,依舊該打麻將打麻將,該吵架就吵架,完全沒有任何要改變自己的意思。勸的多了,母親就罵她沒良心,自己年紀一大把了,女兒還來折騰自己,霍穎川只得放棄。

    霍穎川在假期打工的出色表現受到了實習公司老闆的賞識,他推薦了霍穎川去參加了一個很有影響力的經營類競賽,霍穎川居然獲得了第三名。這讓霍父對霍穎川的態度重新熱切了起來,霍母也在霍父的授意下,不斷地往返在父女之間,為兩人關係的破冰做準備。

    霍穎川畢業之後,半推半就地回到了家族企業,這次有了霍父的支持,她在企業中很快豎起了威望。但是霍穎川的改革方案和霍父的經營理念大相庭徑,兩人經常為公司的發展進行爭執。這時,霍母也因為霍穎川的強勢,有了十足的底氣,開始插手分公司的經營,直接跟小三叫板。很可惜的是,霍母沒有經驗,也沒有手段,更沒有客源,除了耍老闆娘的派頭,在經營上她根本不是小三的對手。霍母索性將娘家人安插進了企業,使得本來就亂成一團的局勢更是糟糕。

    這樣的亂局持續了半年之久,霍父索性跟小三聯手,架空了霍穎川,所有的貨款由小三所在的分公司代收,所有的貨物從霍穎川所在的總公司負責生產發貨。霍穎川極力制止這種行為,但是畢竟這是霍家的家族企業,霍父才是真正的大老闆,下面的員工自然還是得聽霍父的。很快,總公司的現金流就陷入了困境,霍父更是名正言順地呵斥霍穎川,「我不能讓我一輩子的心血敗在你的手上」。他給霍穎川安了一個北方區總經理的名頭,將她發放到了一個連辦公室都是租在生活小區裡的北方城市。

    霍穎川再次一敗塗地,心如死灰。

    霍父發配了霍穎川,自以為在這場父女的戰爭中獲得了勝利,但是接下來的發展,給了他響亮的一個耳光。他把自己的親生女兒壓了下去,但是另一個一直以嬌媚的姿態在他身下雌伏的女人卻起來了。小三搾乾了分公司和總公司的現金,也完全掌握了霍家企業的客源。霍家雖然比一般人家條件好些,其實也不過就是兩三千萬的資產而已。小三直接將分公司能拉走的貨物和資產一卷而空,而霍父除了乾瞪眼,什麼都不敢做,畢竟偷稅漏稅行賄等把柄,小三手裡要多少有多少。

    霍父坐困愁城,只能將霍穎川再次召回。說什麼父女同心,其利斷金。霍穎川冷笑著,「爸,我畢業到現在,除了吃在家裡,睡在家裡,可是一分錢的工資都沒拿過。公司現金有短缺的時候,我還在外面借錢給公司暫用。你的心頭肉,如今有房有車,賣著你的貨,用著你的資產,打著你的名號,你卻什麼都不做,卻讓我回來跟你其利斷金。請問,我的資本在哪裡?空有這一身力氣要往哪處使?難不成你寵著你的心頭肉還不夠,還要讓我回來給她做嫁衣?」

    霍父強忍著心虛和不滿,「首先,現在工廠的工資都發不出了,你先借點錢,給公司把前兩個月的工資先發了。」

    霍穎川聽完哈哈大笑,「爸,我畢業才一年多,主要工作就是在你的手下,就算我外面搞點副業,有點收入,可是你看看公司開給我的借條,已經超過五十多萬了,這裡面有我自己的錢,也有跟別人借的錢。你讓我上哪裡再去弄錢?難不成,也像你的心頭肉學,找個金主嗎?」

    父女倆不歡而散,自此霍家企業頹勢難挽,霍父不得不四處借高利債以維持工廠運作。霍母的親戚眼看著沒什麼好處可撈,索性將在霍家學到的生產技術和一些老工人拉走,自己另起爐灶,甚至跟小三聯手,給小三做產品加工。霍母整日罵罵咧咧,可是心虛又氣短,不敢在霍父面前多說一句。

    不到三年的時間,霍家就徹底敗了。廠房抵債賣給了債主,房產因為做抵押貸款,而貸款又不能及時還清,被強行拍賣。霍父和霍母只得租了一間商居兩用房,一邊做辦公室,一邊居住。霍父和霍母又開始每天吵,霍父要霍母拿出手中的私房錢度過難關,霍母則每天將那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情拿出來數道個三四遍,說霍父如今連賺錢養家的能力都沒有,還要她養活著。

    霍穎川在那次不歡而散之後,就離開了霍家,開始全心全意地投入在自己的創業。她中秋節難得回家一次,看到這樣的情景,心頭又是痛快又是悲哀,回程開車時難免大意了一些。就在霍家租房出門不遠的地方,她經過了一個新的工業區,那裡的馬路極為寬敞,行人少,紅綠燈都沒有搭建,一輛超速行駛的貨車直接撞上了她的汽車。

    當汽車在空中翻滾時,霍穎川的心裡沒有害怕,只有一片平靜。她看到了接到電話的父親,哆哆嗦嗦地從樓上跑了下來,此時的他沒有了豪車,只能借了門口保安的自行車,可是他這麼多年都沒有騎過自行車了,剛跨上去就是一個跟斗栽了下來,摔得頭破血流,可就這樣,霍父擦都沒擦那些血跡,拋開自行車,直接向車禍地點跑了過去,母親留著淚跟他的身後。

    霍穎川突然很想哭,她回想起母親曾經說過的一句話,他不是一個好丈夫,但還是一個好父親。霍穎川不知道他對於好的標準到底是什麼,但是在生死的面前,在拋卻了所有的利益之後,他是一位真心地為女兒動容的父親。

    霍穎川流著淚,睜開了眼睛。

    夢裡已經六七年過去了,而她睜開眼睛時,依舊還在陶道士家的陽台裡。那個金絲楠木的大茶几閃亮地刺眼,旁邊有打麻將的聲音乒乒乓乓充滿了真實的氣息。

    周鸞坐在茶几旁,懷裡抱著小陶傑,兩人聚精會神地玩手機,隔壁桌上,阿秀、顧宥真、陶道士和李同垣正在熱熱鬧鬧地打麻將。

    周鸞看見她醒來,伸手就遞給她一杯黑呼呼的茶水,「喝了吧,喝了你就好了。」

    小陶傑捂著嘴巴,咕咕地笑,阿秀懶洋洋的聲音從麻將桌那邊傳來,「你以後別叫周鸞,改名叫添亂得了。她又沒吃你當年吃過的那些亂七八糟的藥,要喝什麼符水啊!」

    周鸞嬌媚的大眼狠狠地瞪了阿秀一下,哼了一聲,重新給霍穎川倒了一杯水。

    霍穎川平靜地接過,道了聲謝謝。

    那邊陶道士笑呵呵地喊了一聲「槓上開花,莊家自摸,胡!來,算錢算錢。」

    阿秀笑著拍了拍顧宥真的肩膀,「都是你這個上家牌沒餵好。」

    顧宥真笑,「贏了算你的,輸了算我的。」

    阿秀哈哈笑著起身,「你們去忙吧,我跟穎川聊一聊。」

    大家哈哈一樂,牌也沒收,就散了。

    阿秀坐在了霍穎川的面前,遞了塊熱毛巾給她敷臉。

    霍穎川將臉埋在了毛巾裡好一會兒,才抬起頭,「秀,那些夢,都是真的嗎?」

    阿秀撓了撓腮邊,「雖然我不知道你夢到了什麼,應該說,它們都有可能成為真的,要看你怎麼選擇。」

    霍穎川思考了一段時間,她覺得這些夢太過於真實,那些夢裡曾經發生過的事,曾經吃過的美食,曾經看過的電影,那些深刻的心理歷程……「我記得你說過,人的生命軌跡不光只是自己的,而且每時每刻都會跟別人發生交集而產生細微的變化。」

    「對。」阿秀點頭。

    「所以,只要我走對了路,這一切還是可以改變的,是嗎?」霍穎川熱切地望著阿秀。

    阿秀看著她,很直接地問了一句,「難道你不是一直都走在自己認為正確的道路上嗎?」

    霍穎川愣住了,對啊,什麼是正確的路,第一場夢境中,她也走的是自己認為正確的路,然而卻過高的估計了自己;第二場夢境中,她小心又小心,每一步都三思而行,卻仍然沒能改變霍家甚至自己的命運。

    「難道,命運真的是不可以改變的?」霍穎川忍不住問。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3-27 07:38 PM

088 有些錯不是我們的-5

   阿秀搖搖頭,覺得霍穎川陷入了思維的死胡同,「你的兩場夢境一樣嗎?」

    「不一樣。」霍穎川搖頭。

    「如果夢境就是命運,那麼你還會覺得命運是不可以改變的嗎?」阿秀反問她。

    霍穎川心如亂麻,腦海裡一片混亂。

    阿秀沒有逼她,反而坐在了金絲楠木的茶几邊上,低頭去盤香了。

    霍穎川呆坐了很久很久,一直到夜色蒞臨,她才再次開口,「你說的對,人的生命軌跡不光只是自己的,而且每時每刻都會跟別人發生交集而產生細微的變化。自己變了,命運就變了,自己不變,即便是別人帶來的細微的變化,也終究無法產生影響。」

    阿秀在檀香粉上輕輕壓出了一個如意紋,然後將之點燃,一縷淡而悠遠的香味在空氣中慢慢散開,「不要用理科生的思維去思考命運,命運沒有方程式的,沒有辦法精確到小數點。這兩場夢境,不過是夢罷了。可是兩場夢境了,你弄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麼了嗎?」

    她想要的是什麼?她想要父母恩愛美滿,家庭幸福,可以安享晚年。可為什麼兩場夢境中,她那麼努力,連自己都搭進去了,結果卻仍然跟所求背道而馳。亦或者說造成霍家最終悲劇的原因到底是什麼?

    這兩場真實的夢境中刻骨銘心的痛苦,讓霍穎川不難總結出其中真實的感受和無奈。

    母親,沒有壞心腸,也不撒謊,在生活方面對她的照顧可說是周到細緻。但是她文化水平低,見識有限,脾氣暴躁,胸無城府,愛慕虛榮。一直覺得她年輕時受的委屈就是資本,是父親一輩子都彌補不了的。她將這個感情資本當成了在霍家企業中的真實資本,認為霍家企業理所當然的有她一半,但是卻從來沒有想過要真正的承擔起在企業中的責任。在父親開始創業之後,母親就沒有再工作過,甚至因為兩人感情不合,母親對父親一直不夠關心,只要開口,必然就是要不是我當年如何如何,怎麼會有你今天怎樣怎樣。父親在外面尋找「安慰」,不能說母親全無責任。

    父親,精明,強幹,卻也固執、虛榮、武斷,誠信從來不在他的品性裡面。無論是他不容許自己對他的權威進行挑釁,對於經營的固守成規、不肯變通,還是認為小三既然已經是他的女人,就會永遠順從雌伏,都反應出了他性格上的缺陷。商人重利,從他和小三聯手就能看出,他善用一切籌碼,包括親情、包括愛情。

    不可否認,作為父母,他們對自己都是有感情的,只是這樣的感情,並不足以讓他們放棄一切。

    若說這兩場夢境中,有什麼是一直沒變的,那就是自己的父親和母親,他們從來沒有改變過。

    「唯一變的,是我;沒有變的,是我的父親和母親。」

    阿秀點點頭,「是的,不願意改變自己的人,命運又怎麼會改變?」

    「那我要怎樣才能改變他們?」霍穎川問。

    阿秀搖搖頭,「穎川,凡事皆有因果,你不是因,也不是果。他們的命運不在我的手中,我自然也無法給你答案。」

    凡事皆有因果,她不是因,也不是果。阿秀到底想要提醒她什麼?霍穎川陷入了深深地沉思中。

    第二天,霍穎川覺得自己恢復很多了,向眾人表達了真誠地謝意,然後離開了陶道士家,回到了宿舍。毫不意外地,她在樓下遇到了前來找她的霍母。

    霍母看著好幾天沒有消息而且人瘦了好幾圈的霍穎川,不由得抱怨,「你這孩子,怎麼就這麼衝動呢?」

    這裡是研究生女生宿舍,已經有些學姐們陸續返校了,霍穎川不想在這裡惹人注意,「我們去宿舍說吧。」

    進了宿舍,毫不意外的,當時的痕跡已經被阿秀收拾乾淨了。霍穎川燒了一壺開水,給母親倒了一杯。

    霍母見她平靜了很多,試探著就想開口。誰知霍穎川直接了當的說,「媽,你跟他離婚吧!」

    霍母眉頭一皺,「你還年輕,考慮事情,不能這麼衝動。」

    「你到底圖他什麼?別跟我說嚥不下這口氣,人遲早都得嚥氣的。你要是跟他離了,他找多少個小三,你都不用生氣了,我們母女都清淨了。」

    「我還不是為了你,我多少次都想跟他離婚了,可是一想到你沒有爸爸,多招人白眼啊,所以……」

    「那你現在也不用顧慮我了,我現在已經大了,周邊的朋友不會有人嘲笑我沒有爸爸,只會嘲笑我爸是個花心大蘿蔔。」

    「唉,你這孩子怎麼考慮問題這麼簡單呢?你總要談戀愛的吧,單親家庭,人家肯定得挑你毛病吧!」

    「單親家庭,總比有個花心大蘿蔔的老丈人給未來女婿當榜樣強吧!」霍母的這些顧慮,在兩個夢中跟霍穎川不知爭論了多少次,霍穎川連思考都不需要,就把霍母的理由全都堵死了。

    霍母臉沉了下來,盯著那杯白水看,不再說話。

    「媽,不用再說什麼為了我的借口,我不需要這樣一個爸爸。我承認,是爸爸給了我優越的生活,但是這麼多年,你們給我的傷害一點都不比禮物少。離開他吧,我相信他會給你一些現金和房產。那些足夠你生活到我大學畢業,之後我來養著你。不會讓你過苦日子的。「

    霍母詞窮,突然暴怒了起來,「你是大學生,能說會道,可是你這麼能說,為什麼不去說服你爸,而把槍口對準了我。我辛辛苦苦把你養這麼大,你就這麼點能耐?你怎麼能這麼狼心狗肺,我的我命怎麼這麼苦啊~」

    「媽。」霍穎川冷靜地打斷了她即將拔高的嗓門,「這裡是學校,你要是想讓我出名,儘管像在家裡一樣,扯著嗓子哭嚎。」

    「你不心虛,為什麼怕我哭?」霍母立刻氣勢足了起來。

    「你儘管喊,隨便喊,你倒是看我會不會心虛。」霍穎川冷冷地注視著自己的母親,「倒是你,要是不心虛,你倒是回答我的問題啊。既然我不是理由,你為什麼不要離婚。」

    「我為什麼要離婚?」霍母怒了,「要不是我當年一針一線供他上大學,他能有今天的風光,我為什麼要離婚,為什麼要把霍太太的位置讓給別人?」

    「那你既然要坐穩霍太太的位置,為什麼總是跟他鬧呢?」

    「因為他沒良心,有了錢了,就出去找小三小四,那些人圖他的錢,當然挑好聽的給他灌迷湯。」

    「那你為什麼不挑好聽的說?」

    「我憑什麼要奉承他,要不是我,他能有今天?」

    「可是霍家的生意你一份力都沒出。」

    「誰說我沒出力的,要不是我,他能上大學,他能開公司,他能有今天!」

    霍穎川突然就笑了,「媽,所以你既想要錢,也想要人,想要霍太太的位置,也想要爸爸對你服軟,把你捧得高高的。」

    霍母看著女兒臉上的笑容,覺得有點瘆人,「這有什麼錯?」

    「沒錯。」霍穎川還是在笑,她突然就明白了阿秀說的那句話,凡事皆有因果,她不是因,也不是果,「我只想知道你憑什麼。」

    霍母氣得拍桌子,「就憑……」

    「就憑你當年供他上大學是嗎?可是他上了大學,不也遭了報應,被分配到了山溝溝裡,差點一輩子都出不了頭嗎。如果就投資的階段性來講,你的那筆投資,早就血本無歸了。」

    「你還是我親生的嗎?你居然這麼說話?」霍母揚手一個耳光就甩了過來。

    霍穎川一點躲避的意思都沒有,任憑那個響亮的耳光落在了自己的臉上,「對。就是因為我是親生的,比誰都知道的更清楚,所以我才這麼說話。媽,離婚吧,不管他給不給你錢,我有能力讓你過上更好的日子。車子、房子我一樣都不少你,我們不用跟他整天的生氣……」

    「我不離。你死了這條心吧。」霍母冷漠地打斷了霍穎川的話,「你再厲害,不過是個高中剛畢業的學生,雖然考進了名牌大學,現在多少大學生出來,找工作都得父母貼錢,房子車子都是父母買的,你憑什麼保證我以後能過上好日子,我就算死了,也要頂著霍太太的名字。」霍母說道這裡,突然眼睛瞇了起來,「該不會你得了你爸什麼好處,你們父女連起手來想把我踢出霍家吧。」

    霍穎川愣住了,然後哈哈大笑了起來。霍母被她笑得有點發毛,自己想想最後那個猜測也實在太不靠譜,「姑娘,聽媽的話,媽都是為了你好。」

    「行,就算是為了我好,你離不離?」霍穎川直截了當地問。

    霍母氣得火冒三丈,簡直想再甩個耳光過去,但是畢竟不忍心,「我看你是魔怔了,算了,你既然沒有事情,我就先回去了。」霍母拎起包,就要走。

    霍穎川喝了一口水,平靜地說了一句,「媽,如果你不離婚,還是去讀點書吧。學個會計,再不然學個出納什麼的,把家裡的錢管起來也行。」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這麼大把年紀了,一看書就頭疼。」

    「你整天追著幾百集的韓劇怎麼不頭疼。」

    「你,你能耐了,現在盡折騰你媽了,你有能耐怎麼不去折騰你爸呢?有能耐怎麼不把小三趕跑了呢?我生了你有什麼用?你怎麼就不跟我一條心。」

    霍穎川啞然失笑,「原來我這個姑娘,得有用,才有生的必要;沒用的話,就沒必要了,是嗎?」

    霍母看著霍穎川那心酸的笑容,一肚子的抱怨都卡在了喉嚨,抓了抓了手中的包,直接轉身就走了。

    「媽,到了那一天,我會給你養老的。」霍穎川背對著母親,聲音冷靜,兩眼的淚水早已氾濫。

    霍母腳步沒停,直接出去了。自始至終,她都未曾看見霍穎川的淚水。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3-27 07:39 PM

089 有些錯不是我們的-終

    開學之後,阿秀看見霍穎川時被嚇了一跳。霍穎川人瘦了很多,原來圓圓的臉都瘦出尖下巴來了。但是精神卻比離開陶道士家時好很多。

    趙貴琪和蘇璇正為自己每逢佳節胖三圈而發愁,一看霍穎川這樣,整日纏著霍穎川要減肥秘方。

    霍穎川哈哈大笑,將自己的心事掩藏的滴水不漏,還編了一套折騰人的減肥方法忽悠著這兩隻。

    果然這兩個熱情滿滿地上當了,晚餐過後,頂著冽冽寒風,去跑步了。

    霍穎川主動給泡了一壺茶,給阿秀倒了一杯。

    阿秀看著她平靜的表情,問道,「你想通了?」

    「對,我想通了。」霍穎川點點頭,「凡事皆有因果。我不是因,也不是果。對於我媽,就像那句最經典的點評,哀其不幸,怒其不爭。如果我媽能聽我的勸,改變一下自己,哪怕是改變一下自己的態度,也可能會讓事情有一點轉機;對於我爸,他就是活該,如果他能再看重我一點,哪怕收斂一點,再支持我一點,最後也不會落得那麼慘淡的下場。我努力了兩次,改變了自己,卻改變不了他們。因為因都是他們種下的,果自然也得他們自己收。可即便是這樣,我還是想再努力一次。」

    「哦?」阿秀等待著她的小文。

    「這一次,我不想再摻和到他們之間。我爸既然那麼熱愛美人,就讓他嘗嘗美人銷魂蝕骨的滋味好了,我等著看他被美人整得債台高築的那一天。我媽不是說她死也要頂著霍太太的名頭嘛,那就隨了她的心意。可是名車豪宅,她要是能自己賺來,我也不反對,要是到了困頓的那一天,我會確保他倆能衣食無憂的安詳晚年,但是再多的,就沒有了。每個人都得為自己犯下的錯負責,他倆自然也不例外。凡事皆有因果。我不是因,也不是果。」

    「所以?」阿秀挑眉。

    「所以,」霍穎川笑了,「秀,我要離開了。我拼了兩回了,才明白霍家這條船遲早是要沉的。要想還有一線生機,就只能離開這條船,再造一條船。所以,我要跳出他們的圈子,重新拚搏出一番天地,雖然我不打算給他們豪宅名車養老,可是小康之家的養老也是要花很多錢的。」

    「你要去哪裡?」阿秀問。

    「有個很有名的外國大學來我們學校挑全獎交換生,學費生活費全免,只是畢業後必須履行六年的工作合約。有人覺得不好,說賣身契太長,又怕工作沒保障,沒有發展前途,被困住了六年的青春。但是,我覺得挺好的,換一個新的環境,一切重新開始,而且不需要再向霍家要錢,我可以直起腰桿,理直氣壯地告訴他們,別把我當個工具,我什麼都不圖他們的,我唯一想要的,就是他們好好的過日子,如果他們好好的,我就回到他們身邊,一家三口好好過日子;要是他們繼續這樣,我就為他倆安享晚年在異國他鄉拚搏。」

    阿秀輕輕地拍拍她的肩膀,「霍穎川,加油。」

    霍穎川笑中帶淚,「我會的,阿秀。」

    果然,在霍穎川報名參加了面試後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她就拿到了那所名校的offer。霍穎川回家了一趟,悄悄地辦好了護照等資料,然後才告訴了霍父和霍母。霍母勃然大怒,覺得霍穎川背叛了自己,居然這麼絕情地不跟自己站在一條戰線上,鬧得雞飛狗跳。霍父倒是巴不得霍穎川離開,這樣他行事少了很多的顧忌,很是冠冕堂皇地鼓勵了霍穎川一通。

    霍穎川懶得去聽他的鬼話連篇,「霍先生,第一,提防美人局,你那些小辮子,那個小姐手裡可是一抓一大把,哪天給你把公司搬空了,只怕你連報警都不敢報;第二,公司目前經營的產品,科技含量低,你所持有的外形專利,根本不能阻止市場上的盜版和仿製,這樣下去,不需要三年的時間,你的市場就會被仿製品拿走,我建議你增加產品線。」

    霍父呵呵,根本沒往心上去,心想,小姑娘到底還是小姑娘,不知道做工程裡面的水多深,外面有仿製品又如何,沒有人際關係和金錢開路,那些工程哪裡拿得下來。

    霍穎川在夢裡至少也跟霍父唱了好幾年的對手戲,看到他的表情,哪裡還不知道他的意思,索性不再多說。

    「穎川,別著急走,你把這張銀行卡拿著,到國外什麼都得花錢的。爸爸會每個月都給你打錢的。」霍父掏出一張銀行卡就要遞給霍穎川。

    霍母披頭散髮地從房間裡衝了出來,劈手奪過那張銀行卡,「我呸,你們這兩個沒良心的,一個整天在外面跟biao子廝混,一個拋下自己親媽去國外瀟灑了,留你親媽在家裡受苦。霍穎川,你這個沒良心的東西,你一分錢也別想拿走。要想拿錢,趕緊給我回去繼續念大學。」

    霍父如何肯讓她將這麼「美好」的局面打破,溫言勸道,「這個是世界名校,我們再自私也不能擋著孩子的路啊。」

    「我呸。」霍母氣急敗壞,「你當然巴不得她走得越遠越好,這樣才沒人能妨礙你跟biao子雙宿雙-飛啊。」

    「媽,我再問你一次。你願不願意離婚,只要你點頭,我立刻跟你走,去哪裡念大學都無所謂。」霍穎川認真地看著母親。

    霍母看向她的眼神簡直像夾雜了冰稜,伸手就要抽她,「你有病吧,啊~」

    霍父忙攔住霍母,「你就不能消停點嗎?」

    霍母眼看著無法改變局面,索性癱在地上厲聲哭嚎,「我怎麼就這麼命苦啊~千辛萬苦養個白眼狼啊~跟我不是一條心啊~我養你有什麼用啊~你有本事,就一分錢也別拿。」

    霍穎川表情淡淡的,從口袋裡掏出了錢包,打開了錢包,抽出了身份證。「你放心,你當年投資在我爸身上的,我爸養了你半輩子。你們把我養到了二十歲,我會給你們養老的。我今天只帶走一張身份證,霍家的東西,我通通都不要。」

    霍父一愣,畢竟是自己姑娘,「穎川,別說氣話,窮家富路,趕緊把錢包收起來。」

    霍母聞言簡直失去理智一樣,不但死死地摁著那張搶來的銀行卡,把霍穎川的錢包也抓在了手裡,「行啊,你有本事今天就這麼走,我肯定不攔你。」

    霍穎川深深地望著他倆,「我走了,你們多保重。」

    霍穎川真的就帶著一張身份證和一袋早已放置在霍家外面的留學資料走了。

    在出國的機場送別時,霍父和霍母都沒有來,阿秀她們三個人都來了。阿秀遞給她一個薄薄的信封,跟她說這是臨別的禮物,讓她上飛機再看。霍穎川還以為是告別信之類的,不疑有它,直接放進了護照包裡。

    當飛機飛在了雲層之上,霍穎川拆開了信封,發現裡面有兩張那個國家的千元大鈔,還有一張開具了她的名字彙票,總金額超過了十萬人民幣。裡面還附了一張紙條,「穎川,就當是為了還我的錢,你在那邊一定要混出個人樣來。」

    霍穎川看著窗口外的雲層,無聲地哭了個痛快。

    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國家,霍穎川成熟冷靜地完全不像一個二十歲的姑娘,她在大學裡出色的表現很快受到了教授的賞識,並成功地申請到了高額的獎學金。她積極參與社會活動和各類競賽,還沒有畢業的時候就獲得了名企的offer。可是她沒有接受,而是與學長男朋友白手起家,開始創業,迅速地累積了豐厚的身價。

    霍穎川因為商務活動經常要往中國跑,自然認識了不少三教九流的人,但是霍穎川講義氣,不吃獨食,能力範圍之內肯江湖救急,因此有了女孟嘗的稱號。有一次酒喝多了,席間大家說起自己的心酸經歷,霍穎川就把自己的經歷當笑話講了。她的本意是安慰別人,生活沒有最狗血,只有更狗血。誰知席間有一個受過她恩惠的人,就留了心。

    此時的霍家,因為沒有了霍穎川的加入,霍母除了吵鬧,並不能對運營產生多大的影響,小三因為霍父的偏愛,正處於撈錢愉快的過程中,正每天挖空心思從公司裡面掏錢,自然對霍父千依百順。

    霍家表面上看起來一片風平浪靜。霍父每日躊躇滿志,意氣風發,似乎早已忘記了還有一個孤身一人在國外的女兒。在他看來,反正霍母隔三差五都會給女兒打電話,罵他沒良心,罵女兒白眼狼,罵小三不要臉。只要能聯繫上,就代表女兒沒有問題。而且霍家有這麼大的家產在這裡,還怕女兒不回來嗎?

    可誰知,人在分公司的小三,在一次外貿洽談會上遇到了一個華裔外商,那人外型儒雅清俊,斯文體貼,談吐風趣,身家豐厚,只是早年喪妻,一直沒有再娶。兩人一見如故,相逢恨晚。

    幾次公開的私下的接觸,小三對這位華商愛入骨髓。她從二十出頭就跟了霍父,圖的就是霍父的錢,自然溫柔小意,霍父對她也是呼來喝去,當個玩物一般,哪裡享受過這種被人捧在掌心的公主一樣的浪漫時光。

    這位華商還盛情邀請她去自己所在的國家度假,那豪車、那別墅、那跟她現在完全不一樣的高大上的生活,小三覺得自己以前真的就是個井底之蛙,白活了。

    華商還在百忙之中,帶她出海度假,在璀璨的星空下,向她求婚,雖然是一時衝動,沒有準備鑽戒,可是小三還是感動地哭著點頭了。

    小三回到了中國,心裡就開始盤算了起來,不到一個月,整個分公司就被她搬空了。

    霍父得到消息趕到那裡時,看著只剩下一個空殼的租借廠房,完全反應不過來。他暴跳如雷地去找她算賬,小三完全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霍總,一日夫妻百日恩,我跟了你也十幾年了,如今要嫁人了,你難道不該給我備點嫁妝?」

    「這麼多年你從我身上拿的錢還不夠嗎?你的房子、車子、衣服、珠寶,哪樣不是我的錢買的?」

    小三冷笑,「那是我應得的。」

    「就算那些是你應得的,你憑什麼把我的公司全都搬空了。」

    小三pia的甩出了一摞複印件,都是些公司的虛假賬目、行賄記錄等,「霍總,我拿走的這些東西,就當是封口費了,你有意見嗎?」

    霍父氣得臉色發青,看著小三濃妝艷抹的臉,突然就想到女兒出國前對自己說的話,只覺得自己的臉被扇得辟啪作響。

    霍父無功而返,霍母知道了一切之後,雖然心疼錢,卻覺得拿一個分公司換那個狐狸精滾蛋簡直太划算不過了。她這幾年被小三和霍父壓得頭都抬不起來,如今小三雖然讓霍家傷筋動骨,可是她覺得自己最大的心病除了,人生將是一片坦途,連睡覺都笑醒了,每日進出都是笑口常開。生意受到嚴重影響的霍父看得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直罵到自己眼瞎,怎麼當年就娶了她,兩人又連吵了數架。

    霍母每次吵完,也不管霍穎川那邊是幾點,或者在那頭幹什麼,拿起電話就打,不接就一直打,非打到霍穎川接為止,然後就是一堆發洩。霍穎川索性重新辦了一個號碼,原來這個號碼只用來應付她媽。然後她就覺得她媽其實特別奇葩,不管怎麼樣的好牌,到她手裡都能打砸了,而且還老有理,死活不聽別人的勸告。你要是不壓著她,她立馬就能得寸進尺,拿著雞毛當令箭,甚至對你的生活指手畫腳。

    不過她實在是懶得去理會自己的這對奇葩父母,要說當年她還傷心的想要去死,如今這樣的霍父霍母她真心沒想法,什麼想法都沒有。

    小三搬空了霍父的分公司,準備自己自立了門戶。而那位華商準備跟她註冊結婚,建議兩人聯名註冊新的公司。因為外商投資手續比較複雜,所以那位華商索性將所有的注資、法人、董事全都掛在小三一人名下。把小三感動得淚流滿面,「你就不怕我亂花了你的錢嗎?」

    華商深情款款地摟著她,「我愛你,我的人都是你的了。我的錢就是你的錢,愛怎麼花就怎麼花。」

    為此,等華商的資金一到位,小三立刻自己掏了腰包,舉辦了特別隆重盛大的婚禮,預定了豪華蜜月套餐。所有人都知道了她嫁給了這位有錢的富商。可是新婚蜜月剛回國,她的新老公就說要打理生意,從此飛機一去不復返。小三左等右等不見人,倒是追債的紛紛圍上了門,說她公司訂購了那麼多貨物,她在度蜜月,大家不好意思上門要錢,現在蜜月旅行都結束了,總得還錢了吧。小三直接傻眼,再一查,她在準備婚禮和度蜜月的那段時間,這位新老公用公司的名義訂購了數目龐大的商品,再以原價的10%出口去了海外。光是這個價差,她就是再搬空十個霍家分公司也填補不上。

    紙包不住火,小三的「悲慘遭遇」終於傳到了霍母的耳中,霍母打來電話「報喜」,歡天喜地地宣告「惡有惡報」。而霍穎川一邊嗯嗯啊啊地應付著她,一邊目瞪口呆地看著道上的朋友帶著那位「惡人」正氣定神閒地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裡喝咖啡。

    那位受過她恩惠的道上朋友向她坦言了整個過程,包括他們如何設局,如何空手套白狼等等。

    霍穎川聽得入神,聽到最後放聲大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最後只說了四個字,「痛快!多謝!」

    她沒有提那些被騙走的資產,也沒有多問任何的問題。送走了他們,她立刻就買機票飛回了n省,開車進了小南山。拉著神隱在小南山的阿秀大醉了一場。

    她站在阿秀的觀星台上,又哭又笑,衝著洛湖大喊,「善惡到頭終有報,你看這老天能饒過誰。」

    阿秀被她拉著,無奈地陪著她發酒瘋,聽到她撕心裂肺地吼出這一句,阿秀抬頭一笑,說了一句「恭喜。」

    「嗯。」霍穎川點頭,是的,她終於改變了自己的命運,無論以後會有多少不可避免的責任或者不痛快,但是她終於將命運掌握在了自己的手裡。

    「秀,謝謝你。」

    此生有幸與你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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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這段狗血劇情來自於真實的生活,我只是將持續的故事發展變成了三個橋段,當然第一段殺人情節並沒有真實的發生過。我想寫這個故事很久了,可惜寫長篇狗血劇實在不是我擅長的。所以我將它編成了一段小故事,放進了這裡。

    之所以寫這個故事,一來是想寫給那些所有在父母的不幸婚姻中受到過傷害的孩子,這樣的孩子承受了很多的壓力,甚至有些影響了日後的婚姻,我想說,這些真的不是孩子們的錯,孩子們只是無辜的受害者;不要在這樣地怪圈中糾纏下去,離開、獨立,可能是更好的解決方法。

    二來,在這個故事中,阿秀並沒有用風水的力量去改變霍父霍母,只是用來提醒霍穎川。是霍穎川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努力,才改變了自己的命運。

    雖然阿秀的口頭禪是「該來的總會來的」,貌似典型的宿命論者,但是她還是鼓勵 通過自身的努力改變命運的。人生總會有低潮的時候,只要不放棄,並勇於嘗試,總會有更好的明天。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3-27 07:39 PM

090 風水大賽-1

    當然霍穎川的那些事情都是好幾年之後的了,時間回到了霍穎川夢境之後的那個晚上,阿秀留了霍穎川一個人思考,自己獨自一人下樓去了。

    周鸞看她一人下來,有點奇怪,「怎麼?那個小姑娘還沒想通?」

    阿秀難得誇她,「年紀還小,總得需要時間。也不是誰都有你這樣的悟性的,一點就通。」

    周鸞聽得眉開眼笑,完全忘記了要追究阿秀故意惡整她讓她喝符水的事了,「走,我請你去吃好吃的。」

    顧宥真忙一把拉住阿秀,望著她。

    阿秀看他那微挑的劍眉,欲言又止的神情,心中明白,這幾天為了照顧霍穎川,的確沒能顧上他,不由得衝他一笑,「好了,晚上吃完飯,我請你看電影啊。」

    周鸞磨牙,「你倆真是夠了!李同垣,走了,一起去吃飯。」

    李同垣憨憨地跑過來,「啊,我們去吃啊,那師兄呢?」

    陶道士笑呵呵地揮揮手,「你們去吧,我跟小傑在家裡,跟那個小姑娘一起吃就好了。」

    四個人坐著周鸞的跑車去了一個道地的西餐廳。李同垣雖然對紅酒不感興趣,但是對牛排相當捧場,埋頭大快朵頤。周鸞看著一側阿秀跟顧宥真兩人,連美食都分不開兩人火熱糾纏的眼神,再看看自己身邊這個傻大個,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伸手就掐了李同垣一把。

    李同垣差點兒沒躥起來,嘴巴裡咬著一大塊牛肉,莫名其妙地望著她,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

    阿秀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她要是這會兒還不能確定來周鸞的心思,簡直可以自插雙目了。

    周鸞被她笑得兩頰微熱,「你們倆就不能收斂著點,成天到處撒狗糧。」

    阿秀笑得甜甜的,往顧宥真懷裡輕輕一靠,意有所指,「現成的,你也可以撒。」

    周鸞狠狠地瞪了一眼只顧低頭吃牛排地李同垣,「等我把他剁成狗糧先。」

    阿秀笑地前仰後合,絲毫不為徒弟擔心,「對了,你家的情況怎麼樣了?」

    周鸞一愣,「怎麼想起來問這個?」

    阿秀切著牛排,有點感慨,「我那位同學的爸媽,唉,一言難盡。所以就想起來了你的那位爹和那位……」

    周鸞冷笑一聲,「我的姥爺幫了我的忙,人證物證俱在。那三位被我爺爺扒得乾乾淨淨的滾出了周家。我那位親愛的弟弟不長眼,還跑去了我的公司鬧了一場,正好傻大個也在,直接揍了他一頓,替我出了氣。不過,哎,你這招教教我唄。揍完了那個混蛋,傻大個拉他去醫院做了掃瞄,出了份健康體檢報告,什麼事都沒有,但是當晚據說他就骨折了七八處,到現在還躺著沒能下床呢。這招好使,下次誰敢對我口花花的,我就這麼整他。你教教我唄。」

    被周鸞賣掉的李同垣,背後全是冷汗,頭都快埋進牛排的盤子裡了。慘了,先生要是知道他亂用這些手段揍人,還不知道要怎麼收拾他。

    阿秀倒是沒生氣,調侃道,「你只要負責貌美如花,自然有人負責當護花使者。」

    周鸞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

    阿秀又問道,「那你爹就這麼算了?」

    周鸞冷笑,「這些年,他手裡的進項不少,但是揮霍的更多,我姥爺查過,他現在手裡也就十來萬的現金流,倒是那位手裡有兩三棟房產。我也不著急,等我那位爹沒錢揮霍的時候,看是他那位親愛的能跟他同甘苦共患難呢,還是會怎麼辦。怎麼著都是一齣好戲,我等著呢。」

    阿秀笑笑,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他們四人吃完了正餐,自然不會錯過餐廳的甜品。周鸞推薦了他家最有名的甜品-熱情。黑色禪意風格的長形石盤中有一個點綴著金箔的巧克力球,旁邊有些許小巧的蔬葉水果搭配,侍者用火機在巧克力球上一燎,球上抹了烈酒的部分頓時爆起了火焰,不由得讓人驚歎。而後蓋頂部分的巧克力融化,露出了隱藏在球中的彩色糕點。

    不管味道如何,前面的這些噱頭就讓人足夠驚艷了。

    阿秀正要拿叉子開動,旁邊的小隔間就傳來了一道嗲地讓人發毛的女聲,「陳總,人家也要那個。」

    「哪個?」一個男人問。說完,居然伸頭過來張望,而他的視線立刻就被周鸞和阿秀吸引住了。「哎吆,這不是周小姐嗎?」

    周鸞柳眉一挑,你才小姐,你全家都小姐。

    還未等她發作,那個男人似乎知道她的脾氣,「周大明星,鄙人陳長治,我們還合作過。」

    周鸞抬頭仔細地打量了他兩眼,西餐廳的燈光有點暗,看得不是特別的清楚,不過這名字她倒是有點印象了,好像是個投資方,原來的確合作過。她正回想著呢,那邊小隔間的人都走了過來。

    陳長治和另外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附加兩位十八線的小明星。

    男人的目光都落在周鸞和阿秀身上,女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顧宥真的臉上。

    那位「嗲嗲」就開口了,「周姐,這位帥哥是貴公司的新人嗎?有沒有興趣跟我們一起合作啊?」

    阿秀相當不給面子的把笑容收了。

    那位西裝革履的男人外形不錯,風度也不錯,掏出了幾張名片,遞給了周鸞和阿秀,「鄙人諸葛珉雅,很高興認識幾位。」

    阿秀接過名片一看,燙金名片上居然印了個浮雕的八卦logo,再一看下方,「榮泰高級生命科學咨詢顧問有限公司總經理」。

    高級生命科學?這是什麼東東?

    陳長治見四人看得一臉懵懂,忙解釋,「這位是諸葛大師,圈子裡有名的風水命理大師。」

    風水命理=高級生命科學?

    阿秀不禁莞爾,她是不是應該以後也可以自己掛個牌,比如《小南山物種數據研究與統計中心》。

    這位諸葛珉雅對阿秀的興趣顯然比對周鸞的還要大,「這位小姐,有沒有興趣批個八字?」

    這下輪到顧宥真臉拉黑了。

    阿秀在桌子下跟顧宥真手拉著手,得了,桃花朵朵開,你一朵啊,我一朵,扯平了,「不麻煩諸葛先生了。」

    嗲嗲有點酸,聽說這圈子裡不少人都是受過點撥後紅起來的。今晚陳總介紹說這位諸葛大師很是高明,她倆費勁心思想套上這位大師。誰知道,她倆還不能確定這位諸葛大師命理功夫怎麼樣,倒是先確認了他太極拳的功夫打得更好,「諸葛大師很靈的,也很難請到諸葛大師算命的。」

    周鸞好發笑,不想跟她們糾纏,「今晚都是私人聚會,我們怎麼好意思佔有大師的時間。日後再來麻煩大師好了。」

    諸葛珉雅沒有糾纏,對阿秀笑了笑,就返回了座位。年輕的小姑娘對命理的東西都是將信將疑,好奇心頗重,而且跟周鸞在一起,估計多數是混娛樂圈的,她有了自己的名片,主動來聯繫自己不過是遲早的事。諸葛珉雅是這麼想的,當可惜的是,一直等了兩個多月,阿秀也沒給他打過電話。

    諸葛珉雅甚至主動給陳長治打了電話,想問詢周鸞的聯繫方法,轉而找到阿秀。但是陳長治很直白地告訴他,周鸞背景很硬,一般人誰都惹不起,而且聽說周鸞後面有個很厲害的風水師,同行相忌,建議他不要主動去招惹。

    諸葛珉雅很可惜,他對阿秀的第一印象,覺得阿秀的面相很奇特,一般人看她只是覺得很漂亮,但對研究面相的人來說,處處都是不同尋常。錯過了實在太可惜。

    諸葛珉雅不是n省人。風水師各有地盤,一般強龍不壓地頭蛇,大家都不會到別人的地盤上惹事生非。他這次碰阿秀完全是巧合,但聽聞周鸞背後有風水師的支持,他立刻就放手了。

    再者他最近也的確很忙。這次風水大賽也是在他所在的j省舉行,作為j省風水師的年輕代表,他也希望在這次風水大賽上揚名天下。所以他還要抓緊時間向老師請教,做些比賽前的準備工作等等。

    等到正式的比賽開始那日,諸葛珉雅跟隨著自己的老師入場。他的老師叫姜辰,如今已經是九十的高壽了,鶴髮童顏,精神矍鑠,保養有術,圈內人戲稱為姜太公。諸葛珉雅是姜辰的關門弟子,姜辰自然對他愛護有加,直到入場前,還囑咐他,「珉雅,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今天能來參加這場比賽的,都是圈內人。雖說有些新手,但裡面肯定有高人。據我所知,就有不少老字輩的人給自家小輩們報名參賽。而且聽說北京的張老爺子,這次特地要了一個參賽名額給了一位不是張家人的選手。只是他不肯說具體是誰。你要是萬一碰上了,且不可大意。不過,這也是一個難得的和平切磋的機會。你要調整好心態。」

    「我知道了,師傅。」諸葛珉雅謙遜地點點頭。

    會場內的電子屏幕上醒目地亮著《世界生命科學數據統計及應用競賽》,然後再看看場內一堆堆不約而同作唐裝打扮的參賽著,諸葛珉雅在心中長歎一聲,忽然湧起一種時空錯亂的荒謬的感覺。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3-27 07:40 PM

091 風水大賽-2

    像所有正式的比賽一樣,這次風水大賽,也有很正式的開幕式,像姜辰、張洞祉這樣的圈中老字輩,都很賞臉的到場了。不光是大陸的,港台,甚至還來了不少洋面孔。

    老字輩的在台上坐著,參賽者和小字輩的都在台下坐著。認識諸葛珉雅的人不少,他很少花了一番功夫,才應酬完坐了下來。剛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就聽得同桌的幾個人在低聲的議論。

    「比起四年前,今年來得外國的參賽者,多了不少啊。」

    「是嗎?」

    「嗯,甚至有些我們沒聽過的一些國家,都有派人參賽。」

    「哎,他們國家離中國這麼遠,就算取得了什麼獎勵,回去也沒有懂行的人吧,他們來幹嘛?」

    旁邊有一個光頭造型的中年漢子笑道,「我倒是聽說過一個傳聞,大概兩年前,n省有一場武術比賽,不知道哪年開始的,有選手利用風水師作弊,結果惡習一發不可收拾。可是那年,不知道哪裡來了個神秘高手,一個人撂翻了全場的風水師。估計這些外國的參賽選手,很可能想借這次比賽的機會,找找這個風水師的線索。」

    這事諸葛還是第一次聽說,不由得像桌上的其他人一樣豎起了耳朵。

    有人驚歎,有人發笑,「這樣的高手,肯定是在上面坐著呢。」

    光頭神秘一笑,「這事吧,有人事後訪過,但台上的前輩們當時都不在n省,所以不可能是他們。」

    諸葛很好奇,抬頭往台上看了看,這事他沒聽說過,估計師傅和同門也沒聽說過。他收回目光時,不免落在了外國參賽選手的席位上,果然那邊不少人,都伸著腦袋左右張望,似乎想看出什麼蛛絲馬跡來。

    桌上就有人發笑,「這些外國人,都已經被集體撂倒了一回了,怎麼還敢來?」

    光頭搖了搖頭,「唉,話不能這麼說。第一,防人之心不可無;第二,亂拳打死老師傅。特別是我們這一行的,死了只怕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大家還是小心點為好。」

    這話說得大家心有慼慼焉,紛紛點頭稱是。

    這樣的比賽,自然不可能像奧運會一樣,還來個各個國家的入場儀式什麼的。在一位前輩致辭之後,就開始抽籤。八人一組,進行組內和組間同時進行的淘汰賽。這樣,同組的人既是競爭對手,又是合作關係。倒是一言難盡。

    諸葛抽籤後,按照小組號重新落座時,發現自己居然跟光頭一組,

    光頭向諸葛抱拳,做了自我介紹,「我叫丁一,久仰諸葛兄大名。」

    諸葛連忙客氣兩句,心想這位兄台,不但沒有三千煩惱絲,連名字都乾淨利落。

    而後陸續前來落座的,居然有兩位東洋人,兩個外國選手,後來又來了一個拽炸天的殺馬特少年,然後,桌上最後一個位置就一直空著。

    丁一摸了摸腦袋,嘀咕著,「八人缺一人,若是乾金坤土,則為否卦,不利君子貞。大往小來,閉塞不通,陰陽不交,諸事不順,不可妄動。有道是,否極泰來,修德避難。唉,我怎麼覺得這心裡怪玄乎的。」

    諸葛安慰他,「若作坤土乾金,則為泰卦,天地泰,小往大來,吉亨,所失者小,所得者大,否極泰來,鴻運當頭,諸事皆順,只是需居安思危,以防樂極生悲。依我看,還是兩兩之數,丁兄不用太擔憂。」

    丁一摸了摸光溜溜的腦袋,齜牙咧嘴,翹著腦袋四處張望,就希望最後一個隊員趕緊來落座。

    可惜,一直到所有人都抽完了簽,落了座,他們小組的最後一名成員仍然不曾現身。

    這下幾個人都有點奇怪,這時一個工作人員走了過來,手裡拿了一個名牌,放在了那個空位上,「各位好,你們組的最後一名成員是阿秀。她因為個人原因,要明早才能趕到。到時會直接參加比賽的。」

    丁一伸手結果名牌,翻來覆去看了一會,「阿秀?從來沒聽說過這個名字啊!你們說聽說過嗎?」

    桌上所有的人都搖搖頭。

    丁一琢磨著,「這麼重要的比賽,不提前來,還週六早上開賽才到。難不成還是個一周上五天課的學生。」

    旁邊的殺馬特少年毫不給面子的笑了出來,「大叔,學生也可以請假的。」

    丁一不想跟個孩子計較,笑笑不再說什麼。

    抽完簽後是團體的自助餐,愛不愛參加隨便個人。

    中國的參賽人員多數隨意,跟長輩來的,一般會留下,要是孤身一人來的,很多都回去睡覺了,希望好好休息,明天有個好狀態。

    諸葛跟著師傅姜辰寒暄了一圈,也回家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他趕到了比賽場地。

    今天的比賽場地是一家大型的度假村,所有人都集中在一處大廳內。

    大廳的牆壁上,掛了十多處的顯示屏,此刻都只是反映著太極圖案。

    諸葛珉雅坐了下來,丁一隨後就到了,很是自發地坐在了他的身邊。很快,參賽人員陸續進場。可是,一直到司儀站上了台,宣佈比賽開始,他們這一桌還是保持著七缺一,。

    那兩位日本隊員,女的叫做清水由美子,男的叫做山下信源。兩人的中文都特別溜,要不是帶了點口音,幾乎沒法察覺他倆是日本人。

    由美子不由得小聲地問一句,「我們是不是跟主辦方說一聲,這位還沒來呢。要不要再等一下。」

    山下信源看了她一眼,眼神中有制止的意思。由美子有點尷尬地笑了一下。

    倒是殺馬特少年直接就揚聲喊了起來,「這邊還有個人沒來,你們是不是該取消她的參賽資格,給我們再補一個?」

    丁一一皺眉,覺得這少年有點太獨了,「哎,我們這又不是學生高考,遲到了不准入場。她晚到一會,肯定有原因。等一會又何妨?」

    殺馬特少年翻了個白眼,「憑什麼讓小爺等她?」

    諸葛覺得有點丟臉,這桌上可以說一半是外人,可是外人沒說什麼,倒是自己這邊不給同胞留面子。他正想說點什麼,主辦方那邊來了個工作人員,「各位請先開始比賽,這位參賽者飛機晚點了,這會已經在路上了,她說了,到時會跟大家一起遞交個人測算報告,不會要求延長時間。大家不用擔心。」

    諸葛跟丁一不由都鬆了一口,只是那個殺馬特少年冷笑了一聲,卻也沒多說話。轉而大家都開始認真地聽台上講解比賽規則。

    既然是風水大賽,當然從最基礎的風水賽起,今早的比賽內容就是最簡單的家居風水競賽。組辦方每隔三十分鐘,會提供一組新的住宅信息,上午的賽程一共更換五組住宅。每個成員必須單獨完成自己的風水案報告。組辦方將從健康、財運、人際關係三個大項進行評分,能夠寫出越多準確判斷的人,得分當然就越高。

    而小組也會進行綜合考核,所有組員的判斷最後會彙集到一起,同樣的,整個小組的準確判斷越多,小組的得分越高。

    允許使用電子工具,但是電子工具不可以帶有網絡或通訊功能。為了公平起見,大廳裡索性屏蔽了電子信號。

    場內的十多處顯示屏統一亮起,其上的內容是一戶別墅的信息,不同的屏幕分別放映著不同的信息。有別墅主家人員的生辰,別墅的建成和裝修日期,別墅不同層的建築平面圖,別墅實體照片,以及別墅周圍的地圖,和360度的周圍環境錄影。

    好在這些參賽者都比較年輕,基本運用電子設備都沒有問題。但即便是這樣,每個顯示屏下方,都有工作人員協助打印資料,以便參賽者拿取。

    諸葛珉雅在場內轉了一圈,在每個銀幕下都取了兩份資料,等回到桌子上一看,阿秀的位置上居然已經有了一份,是丁一幫忙拿的。

    諸葛衝他點點頭,將資料也放在了阿秀的座位上,然後低頭開始推測。

    大約一個多小時之後,顯示屏上的資料都即將顯示第四套房屋信息了。比賽大廳的門突然開了,有一個少女走了進來。

    主席台上的張洞祉一直關注入口的情景,看見她進來,不由得神情一鬆,從台上站了起來,竟然是要親自下來迎接她的意思。阿秀忙搖搖頭。張老爺子只好衝她點點頭,然後又坐下去了。

    旁邊姜辰不由得詫異,「這是誰,得你這麼看重?」

    張洞祉低聲道,「等一會方便的時候,我給你介紹。」

    姜辰哦了一聲,「她遲到了這麼久,能來得及嗎?」

    張洞祉扯著鬍子,笑得一副高深莫測。

    工作人員一邊引著阿秀往場內走,一邊低聲跟她解釋比賽規則。一路上參賽的人紛紛側目。一是阿秀的表情,來得這麼晚還閒庭信步;二是她的打扮太過於青春靚麗,說是像個明星也不為過,跟場內主流的唐裝和中山裝打扮有點格格不入。

    她入座後,看到自己的位置上有好幾份資料,不由得抬頭一笑。

    諸葛珉雅一愣,這不是年初時遇到的跟周鸞在一起的那個年輕女孩,沒想到她自己就是風水師,難道她就是周鸞背後的那個人?可是,實在太年輕了。

    阿秀沒有寒暄,拿起桌上的資料,快速地翻閱起來。然後根本也不起盤,直接拿起筆,飛快地寫了起來。

    殺馬特少年剛看完一圈最新住宅資料和錄影回來,看見阿秀坐在位置上下筆如風,不由得一聲冷笑,卻也沒多說什麼。

    一個多小時之後,所有人都遞交了自己的風水報告。而諸葛珉雅留心了一下,阿秀的速度實在太快,最後一個風水案,他們這一桌的人剛看完資料,阿秀就已經把五個風水案的報告全都寫完了。

    所有人都坐在場中等著這一場的比賽結果。殺馬特少年雙手環胸,一臉冷笑盯著阿秀。弄得桌子上氣氛莫名很尷尬。

    不一會,第一場的結果就出來了。第一名,阿秀。

    全場頓時響起了一陣低低的議論聲,估計都是在詢問阿秀是誰。

    阿秀笑笑,站了起,沖台上微微一鞠躬。

    還未等她坐下,殺馬特少年嘲諷的聲音就響了起來,「我說,能不能不要這麼無恥,作弊也得有點水平。她遲到了一個多小時,一進來只是簡單翻了一下資料,就開始默寫答案,你們不信,可以翻翻她桌子上的手稿,連個最簡單的四柱都未起。居然還能得第一?你當我們眼瞎麼?」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3-27 07:41 PM

092 風水大賽-3

    這話一出,全場嘩然。可態度卻迥然不同。

    一些人用鄙視的眼神看著阿秀,一些人卻以驚駭的眼神看著阿秀。

    就連同在一張桌子上的坐著的丁一都是滿臉驚愕,「難不成你是金鎖玉關派的傳人?」

    如今各國的風水師都各有傳承,然而其中有一派被成為「金鎖玉關」,其斷事的簡介實用及準確性遠超於其他派系,這一派的風水師又有「過路陰陽」的盛譽。據說金鎖玉關的風水師,不需要使用羅盤,只需要在其家宅或祖墳走一圈,就能一語道破這家的六親興衰,以及後人運勢。

    但是,雖然有不少人自稱是金鎖玉關派的,但水平卻與傳說中的相差甚遠。

    阿秀聽他這麼一問,心中卻暗道,你們所說的「金鎖玉關」是結合了易經、《青囊經》、《葬經》、《玄空風水》、《三元三合》等流派理論知識,可我那會兒哪有這麼多的說法。但是否認了,就需要更麻煩的解釋,她只好笑笑,「我只是略懂。」

    可就這一句,足夠周圍聽到的人神色大驚。

    殺馬特少年不肯罷休,「只聽說過名字,也叫略懂。」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張洞祉有意為她造勢,跟旁邊的幾位評委低聲地說了幾句。

    台上的一位工作人員就站了起來,用話筒問道,「不知道這位選手,是否介意我們用你的報告給大家做一下講解。」

    阿秀微微抬手,表示不介意。

    那位工作人員直接將阿秀的五份手寫稿一字排開,投影在了所有的屏幕上。不管其內容準確性如何,這五份柳骨顏筋、鐵畫銀鉤的報告宛若書法作品,第一眼看上去矯若驚龍、賞心悅目,很多人心下開始讚歎。

    這裡不少風水師都是文學素養很高、由周易入門的人,心中第一個反應就是,這姑娘,很可能是世家出來的,其他不說,光是這手書法,足以躋身名家行列。

    驚艷完了書法,場中的眾人才從她的書法轉移到她的報告內容,眼睛看著她的報告,耳朵聽著台上的工作人員解釋道,「我們今天一個有十個獨立風水考題,由組委會的成員每人提出一個,在今天的比賽開始之前,連組委會的各位前輩,都不知道別人出的考題是什麼。那麼今早大家考核的五道考題,也是由這十道題目中,隨機抽取的。為了公平期間,我們的所有打印資料,都是在考題公佈了之後,才開始在現場打印。所以,不存在提前洩題的可能。」

    殺馬特冷哼一聲,很明顯不相信。

    可是多數人還是相信的,一來,他們這場比賽又不是高考錄取,准不准,可以印證的方法多的是。另外,他們從來沒有見過阿秀,場內不少人都是風水世家的晚輩,要洩題,肯定也是洩題給自家親眷,怎麼會這麼多前輩一起洩題給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年輕女孩。

    台下參賽者們,暗自將阿秀的結論與自己的報告結論進行對比。

    因為每個風水案的分析時間只有半個小時,很多人只能寫了個大概的預測,比如這個房子的凶吉方位,對哪個家庭成員的不良影響是什麼,大概的化煞手段也都是些掛五銖錢,或者擺噴泉、改大門朝向等等。

    但阿秀的報告中,根本沒有模糊的描述,她直接從入宅的年份開始,只要有重大事件發生的年份,她全都列了出來。比如第一個別墅,2000年,主婦過世;2001年,家主生意突然暴利;2003年,長子交通意外斷腿等等。

    不少參賽選手看得冷汗涔涔,自己這報告裡,多少是蒙的,自己心裡最清楚了,而且用詞裡多見可能、如果、或許等模稜兩可的詞語。但像阿秀這樣的風水案報告,準得像刑事檔案一樣的,很多人生平還是第一次見。

    所有人看得張目結舌,就連台上組委會的人,看得都有點失神。

    這哪裡是風水師,這簡直就是傳說中的鐵口直斷。很多東西連他們這些老傢伙都沒算出來。

    工作人員笑呵呵地又開口了,「我們也詢問了出題的五位老師,他們都表示,阿秀選手的報告裡,全部的信息都正確,甚至有一些判斷連老師的答案裡都沒有提及到,還是剛才看到她的報告時,特地打電話去客戶那裡詢問,才確認的。」

    殺馬特少年看著阿秀很不爽,卻沒再多說什麼。其他同桌的人,都紛紛向阿秀表示祝賀。

    接下來就是午餐時間,作為一個小組的成員,自然坐到了一起。諸葛先開了口,「阿秀,我倒是沒料到你是風水師,上次在n省,是我班門弄斧了。」

    丁一一愣,「阿秀,你來自n省?」

    「嗯。」阿秀點頭,看著桌上其他人神情明顯覺得有點不對勁兒。

    山下信源直接開口詢問,「都說名師出高徒,不知道您的師父是哪一位?」

    阿秀聽出了他的口音,心想這位直接的風格還真不像日本人,「我師傅已經過世多年了,他一向淡泊名利,不喜歡別人說他的名諱。請恕我不便透露。」

    殺馬特少年嗤笑一聲,「沒名氣就沒名氣唄,說什麼淡泊名利。」

    他自信自己是有這個資格說這句話的,在他的家鄉,他師父是非常有名的命理兼風水大師,很多名流商賈都跟他師父交好,而師父對他這個關門弟子也尤其看重,傳授了很多獨門秘技給他。他年少氣盛,兼整日有人捧著,很有普天之下,捨我其誰的狂傲。他師傅雖然有時會敲打他一番,但畢竟是自己的關門愛徒,而且他在師傅面前又會討巧賣乖,又是學到了幾分真本事,往往也就隨他去了。

    他除了在師傅面前還姿態低一點,平日裡就是那些達官貴人面前,他也經常口出狂言,那些人還得笑著聽著。因此,他認定了阿秀根本靠作弊譁眾取寵,哪裡還會客氣。

    阿秀笑容一收,秀眉一挑,頓時露了幾分冷冽出來。她就坐在殺馬特少年的旁邊,抬起了一隻手,不急不忙地往殺馬特少年的肩膀上搭去,「小朋友,我還不知道你姓甚名誰呢?」

    殺馬特少年剛想說「少跟小爺我套近乎」之類的話,也想直接掄胳膊甩開阿秀的手,可他身形剛一動,就發現自己動不了,全身像墜入了一個冰窟似的,喉嚨也跟被什麼東西捏住了一樣,完全無法發聲。

    然後,阿秀的那隻手就輕輕地落在了他的肩膀上。而瞬間,他只覺得自己的腦袋像是被一座大山壓住了一樣,彷彿有千斤之力,壓著他的腦袋,光光光,三聲,重重的嗑在了桌面上。

    整個桌面上的碗碟都被他的腦袋砸得跳了起來,大家都被他嚇了一跳。

    殺馬特少年自己也被嚇到了,他眼睛睜得老大。心想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奪舍或者寄身。他雖然聽說過,可真實的親身感受,這還是頭一次。

    此時耳邊就傳來了阿秀淡淡的生意,「原來你也知道這話對老人家不敬,既然你主動磕頭認錯了,我就不跟你計較了。」

    隨著阿秀的那隻手輕輕地離開了他的肩膀,他終於又能控制了自己的身體。

    他剛想跳起來說點什麼,阿秀眼睛朝他一掃,剛端起來的茶杯往桌面上重重一放,他的肩膀上頓時一股巨力,把他狠狠地砸在了椅子上。這要是在外面平地上,估計把他種進地裡也不是什麼難事。

    殺馬特的臉一下子慘白了下來,這是他的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了害怕與後悔,原來風水師並不是簡單地看看凶吉,真的有人能夠做到那些傳說中的事情。師父跟自己說的那些神奇,不是小說或者幻想,是真的存在的真實。他自認自己超凡脫俗,塵世獨醒,在家鄉一直被人追捧,奉為神童。只有師父有時會對著他搖頭歎息,說他坐井觀天,怕他招惹到更厲害的人。果不其然,今天他第一次感覺這種實力上的絕對差距,踢到了人生的第一塊鐵板。

    很疼。

    前額疼。

    臉更疼。

    絕對的實力面前,任何囂張都是重新投胎的加速券。殺馬特平日裡整治過不少人,所說第一次被反轉,這種覺悟還是有的。他的臉都不敢往阿秀那邊轉,視線直直的望著桌上的餐盤。

    阿秀又問了一聲,「小朋友,你還沒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呢?」

    殺馬特不敢不回答,聲音乾澀,「我叫馬超。」

    「馬超啊~」阿秀聲音又輕又柔,「你看大家都是一個隊伍的,好好說話,好好相處,多好啊。」

    馬超努力擠了個沒有笑意的笑容,「對。」

    桌上的人愕然地看著他,馬超恨不得地上有條縫,立刻跳下去才好。

    可是他剛才的突然的舉動大家都看在了眼裡,態度又轉變的這麼大這麼生硬,誰都不難看出跟阿秀那一手有關。信源和由美子不由得對視一眼,那兩位外國風水師也彼此對視了一眼。

    來自n省,出身神秘,還有一手玄門手段,難道她就是自己要尋找的人?

    只聽得阿秀又淡淡地說了一句,「馬超,看上去我比你大一些,有一句忠告,特別是做風水師這一行的,一定要注意口業。你看這桌上坐的,都是深藏不露的,可是沒有人像你一樣亂說話啊。」

    馬超忿然,可這下真的不敢亂說話了,他心想,你讓我不要亂說話,可你這句話裡的囂張和警告,連我這種水平都聽出來了。算了,你牛你有理。

    丁一倒是在一旁打圓場,「哎,阿秀,你這誇得我都不敢坐這兒了。什麼深藏不露,你瞧瞧我這腦門,有什麼都明白著呢。」

    桌上其他人都揣著明白裝糊塗,紛紛捧場地哈哈笑了出來,一時間氣氛無比和諧。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3-27 07:41 PM

093 風水大賽-4

    午餐快結束時,不少人都想前來跟阿秀套套近乎。可阿秀滑溜得很,最後一道菜還沒上呢,她就先開溜了,場內場外這麼多人,居然就沒有一個人看見她去了哪裡。一直到下午比賽開始之前,才重新出現。

    這次風水大賽的參賽的人不少,但是水平出挑的人並不是太多。早上的那場比賽,有些小組全員的表現都不算出色,而有些小組的個別選手又太過於出色,所以小組之間的積分的差別很大。

    所以主辦方就宣佈了一些淘汰名單。這些選手可以選擇離開或者繼續留下來觀看比賽。這樣的風水界的盛事幾年才能遇上一次,尤其今年還有阿秀這樣的高手出現,被淘汰的選手哪裡肯離開,不約而同地選擇了留下來繼續觀看。

    下午的競賽試題是商務建築的風水,跟上午偏理論性的考試不一樣。這次主辦單位將所有的選手用大巴拉到了市中心一處新改建的購物商場。大概一個小時以後,數輛大巴直接開到了購物商場的樓下。

    阿秀是第一次來j省,沿途倒是坐在大巴上好好地欣賞了一番市區的風光。可是大巴剛到目的地,眾人還沒來得及下車。她光看著外觀氣派且改建尚未完成的一樓,就想翻白眼。

    不過她硬是忍著了,這次她參加風水大賽的目的,多是是被張洞祉說服了,所以怎麼著,裝也得裝出個「德高望重」的樣子來,只是她自己心裡也明白,就她這個年紀,實在有點難。

    眾人下了車,這才發現,開發商特地停止裝修一日,四周都用建築用的安全網拉起,以阻隔行人的視線。也就是說,偌大的建築物,除了他們這些風水師,也就只有開發商自己的人了。

    眾人被引到一樓的大廳內坐下,開發商為他們準備樓盤的相關建築圖紙,並為每個參賽小組都配了一個開發商方面的人員以協助。大約十多個協助人員裡,有一個人香港口音很重,他跟風水大賽主辦方的工作人員交流了幾句,大概是得了指點,就快步往阿秀他們這組走來。

    「各位媳婦好,我系王生。」

    馬超白眼一番,就要開口。阿秀輕咳了一聲,馬超只好硬生生地憋回去了。

    諸葛珉雅跟不少香港人打過交道,主動替他翻譯,「他是說各位師父好,他姓王。」

    不過這次諸葛都沒能準確翻譯。這位香港主管呵呵笑著說,「不是wong,是wong。」

    一時大家面面相覷,都不知道他到底姓什麼。他也不著急,掏出自己的名片,黃家榮。

    丁一都樂了。

    不過這個小插曲,讓這位黃家榮先生跟眾人都親近了不少,他也知道自己的普通話不標準,所以盡量把語速放慢,「各位大細,請問要從哪裡看起?」

    不光這個小組的,連旁邊小組的耳朵都豎了起來,想聽阿秀會從哪裡看起。

    阿秀也不推辭,「麻煩你給我們找一份省區的地圖,我先看看外面的環境。」

    這位黃家榮先生沒少跟風水師打交通,經驗還是很足的。他立刻讓人取來了幾份地圖,小到市區商業步行街,大到j省的地圖都有。

    阿秀挑了一份大小適中的地圖攤在了桌子上,手指上下一比畫,在這個購物中心所在的位置點了點,問道,「這個樓是什麼時候開始動工的?」

    黃家榮眼巴巴地看著阿秀,雖然心裡覺得阿秀太過於年輕,但是旁邊這麼多風水師對於阿秀的關注本身就說明了很大的問題,而且他又得到了風水大賽主辦方的暗示,他絲毫不敢怠慢,「最開始動土是1993年。」

    阿秀拉過建築平面圖又看了一下,「恐怕,這個項目最少也換過三任老闆了吧。」

    黃家榮的表情明顯愣了一下,「這位大師,您沒聽過這個項目嗎?」

    阿秀一笑,「我這是第一次來j省。」

    這個購物商場項目在j省也是相當的有名了。大約在十幾年前,j省的首富憑借縱橫兩道的人脈,獲得了市中心一處數十萬平方米土地的使用權。這位首富在公司的新聞發佈會上意氣風發地宣告要將這裡建成中國最大的綜合型購物和商務中心。

    當時多數人都認為,他這樣的宣告並不過分。他本身資金實力雄厚,與政府關係一項密切良好,再加上,當時j省還沒有一家能夠與之匹敵的綜合型商務中心,只要他建起了這棵梧桐樹,不愁不落金鳳凰。

    而且此處選址又是在人口密集的老舊城區,即便拆遷了選用地,旁邊密集的人口也會給這座綜合新購物中心帶來非常客觀的客流量。

    雄心壯志的首富先生號召了各界業界精英出謀劃策、共襄盛舉,拿出來的那份規劃簡直可謂是前無古人,後十年內無來者。不管在哪個商學院或者政府規劃部門,都絕對挑不出毛病。

    但是,瞧瞧,人生最怕的就是這兩個字。

    他沒找到真正的風水高手給他看一下。

    接下來的好幾年,那份完美的規劃書百分之一的進度都沒能實現。原因只有一個,因為拆遷的問題,這位首富先生陷入了「人民戰爭」的海洋。不到三年,這位首富先生自己就遭了牢獄之災。歷經艱險,這位先生也元氣大傷,不得已轉手給了其他人。

    而接手的人也是相當有名的一位社會人士,終於將這個大型項目向前邁進了一大步。拆遷成功之後,一座豪華的綜合型商務建築拔地而起。很多政府和社會機關都入住其中。但是短短數年,業績就慘淡得一塌糊塗。且不說商戶十室九空,也最起碼空了一半。

    在一年多之前,這座綜合型建築物再度轉手並進行改建。

    這次的接盤俠是國內著名的一家大型私人企業。黃家榮就是這個企業的一個高級管理人員,跟大陸的其他同事不一樣,他本人非常信奉風水,不過可惜的是,他向老闆們提了幾次請風水師前來勘察的申請都被拒了。一來,企業內部的很多精英們不相信風水之說,認為前面兩位經營不善完全是因為市場和政治因素;二來,香港的那些著名風水大師要價確實不菲,誰聽著都覺得肉疼。

    今年年初,黃家榮聽聞中國的風水大賽要在j省舉行。他靈機一動,就聯繫上了舉辦方。由他負責說服企業高層將這座綜合型建築物的風水作為大賽的考題;由比賽選手們,對大樓的風水提出調整方案。最後這些調整方案自然會由評委會的那些高手過目。這樣於雙方都有利。

    雙方私下裡自然還有些其他的約定,比如說不能向外界透露這座建築物的具體風水信息,最後的報告只能供這家企業高層和主辦方查閱等。

    對於今天的這場比賽,開發商企業是相當低調的,畢竟大行風水之事傳出去不是太好聽的。再有,要是風水斷語上佳那還好交代,可就衝著前幾年這麼不順利,黃家榮自己心裡也沒底,故而不敢興師動眾。

    可他聽阿秀一語道破這個項目連換老闆的事情,他一時拿不準到底是阿秀聽說過這個項目的歷史,還是真的是看出來的。他不由得問,「您為什麼這麼說呢?」

    阿秀點了點建築平面圖,「如果這棟建築是93年動工,乃是元運七運期間。這座建築物總體上看,坐西朝東,乃是酉山卯向,在七運期間本應該是旺山旺向的好格局,佔盡了天時地利的黃金局,不過……」

    旁邊關注的目光太過熱切,阿秀突然意識到自己這不是在給李同垣和陶道士上課,於是咳了一聲,跳過了一些解釋,「可惜,向方二黑五黃兩大凶星會合,不利人丁。我們有句話,叫『二五交加必損主』,第一任老闆很難抗過五年,而就目前的情況看,似乎重新開發也不過一年多時間,那麼中間那段必定有人接盤。所以我說最少有三任老闆。」

    黃家榮雖不能完全相信阿秀,但是她年紀輕輕就能說得如此頭頭是道,他心裡也有些信服。眼巴巴地看著她,「您還看出什麼了?」

    阿秀看他那副急切的樣子有點好笑,但是又不好明言,酉山卯向啊,93年為癸酉年,奠基動土就犯太歲,為大不吉,這項目能順當才怪呢。可是真話刺耳,誰都不愛聽,這種得罪人的事情,大家還是見者有份吧。

    阿秀笑笑,「我們還有這麼多風水師在,您不妨也請其他人點評點評。」

    這倒是給黃家榮提了個醒,對啊,今天機會難得,這麼多的風水師,雖說有人提點他重點跟著阿秀,但是這麼多風水師,他也不能得罪啊。他笑呵呵的,「還請各位大師不妨直言。」

    馬超眼睛一瞪,「你真要聽直言?」

    黃家榮覺得阿秀已經夠年輕的了,誰知這位非主流造型的風水師貌似比阿秀還小,「請問大師貴姓啊。」

    「免貴姓馬。」馬超也不看黃家榮顏色,剛才阿秀露了一手,他自認自己的水平不比阿秀差,自然也要露兩手。「我們其他的就不說了,j省我跟師傅來過幾次,要比阿秀大師知道的多一點。要知道這個省城最開始是因為一座皇帝行宮選址在此處,所有的後來城市建設都以此處皇宮為中心。你們看看。」馬超伸手往地圖上一點,「直到今天,這處皇宮仍然是省城的中心點,而你們的這個購物中心,位於皇宮的東北方位。在後天八卦中,我們稱東北方為艮位,廉貞五鬼,屬大凶位,陰陽之氣交替複雜,經常會發生些隱秘離奇、動盪不安的事情,我們稱之為鬼門。若是民居,容易有火災,能燥萬物;若是經商,容易明爭暗鬥,起口角是非。」

    阿秀聽到這裡,不禁抬頭看了馬超一眼,這小子狂傲歸狂傲,倒真有兩把刷子,難怪敢目中無人。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3-27 07:42 PM

094 風水大賽-5

   馬超見阿秀抬頭看他,但並沒有任何否認、反駁或者不悅的意思,心裡竟然高興了起來,這算不算是另一種認可?!

    諸葛珉雅看著這個尾巴都快翹到天上去的小子,不由得暗自搖頭,這到底是誰調教出來的徒弟啊,趕緊領回去吧。

    丁一站在阿秀的旁邊,也一直低頭看著建築平面圖,他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腦袋,「黃先生,這個購物中心整體看起來倒是四方四正的門,可是這個門是怎麼回事?」

    阿秀也在看建築物的門,好像目前改建的部分就有把門給改位了。

    說起這個,黃家榮有點小鬱悶,「工程部的人說,正是因為這個購物中心四方四正的,所以交通路口都在四個角上,為了吸引人流且方便客人進出,所以將新的大門改在了四個角落上。」

    哈哈,阿秀、丁一他們相視一笑,都不想說什麼了。

    諸葛珉雅道,「這樣吧,還請黃先生領著我們到處看一看。就先從商場外的四個大門先看起吧。」

    其實剛才大巴在抵達的時候,阿秀就看到了一樓的一處外觀,當時她就已經覺得很不好了。這時黃家榮領著他們向外走去,只是剛到東北角,阿秀就已經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不管是哪家商場,一樓都是門面擔當,由大品牌或者人流量最多商戶的入住。即便有些設計者因為地基或者防水的問題需要將一樓提高一些,往往也會採取將整個一樓抬高,外部用台階進入一樓。但是這個購物中心卻將一樓建成了半個地下室,弄得不倫不類,站在樓外往裡面看,陰森淒慘,涼風陣陣。丁一小聲在阿秀旁邊念叨了一句,「這……真的是入土半截的節奏啊。」

    阿秀差點兒沒笑出來。

    這個購物中心,光是一樓就已經有不少問題了。可能是有人點過說樓的朝向不好,所以新接手的工程部就將購物中心的四個角落增加了入口。可是從樓外的整體情況來看,只有東北角是兩條主路的交匯,這個入口起到的作用是最大的。但剛才馬超也說過了,這個購物中心的東北角是大凶位,是鬼門。

    阿秀特意留意了一下東北角的入口設計,入口處承重柱子胡亂林立著,視線不暢不說,還有兩個只進不出的扶梯從平地直達二樓和三樓,讓人一眼看去,只覺得眼暈。電梯上方不知道誰設計了幾條橫樑,毫無美感不說,把那一樓的入口遮得完全見不到半點陽光,造成了標標準准的橫樑煞。

    這哪裡是迎客啊,這分明是迎鬼啊。

    阿秀忍不住搖搖頭,要說這樣的設計也不是沒有,像撈偏門的生意,比如賭場、青樓、夜總會等等,往往會請人設下這種偏門的風水陣,借鬼生財。可你一個好好的購物中心,都是正常工作時間的生意,裡面以後很可能會吸納一些金融機構和生活便利部門,本就應該是積極向上的性質,可是搞這種陣仗。若是無心的還好,若要是有意的……

    阿秀試探地問了一句,「這樓改建工程是否請哪位師父來看過?到目前為止,有沒有出過什麼不正常的事情?」

    黃家榮倒是愣了一下,「應該沒請過師父看過。我倒是向老闆提過幾次,都沒被批准。至於不正常的事情,我沒聽說過,小型工傷肯定是免不了的,但大型事故肯定沒有。」

    阿秀想想也是,目前為止,還沒有正式開業,來來往往也都是些工人和工程部的人,應該不會這麼快出事。

    後面陸續有其他的參賽小組也跟了出來,阿秀輕聲道,「我們繼續向前走吧。」

    黃家榮見她什麼也不肯說,只好在前面引路。

    另外三個角落的入口,雖說朝向上沒有什麼大問題,但是朝向最好的西北角面對的是居民區出來的兩條小路交叉口,雖然能引來一些財氣和人氣,但是量不夠;西南角的入口正好面對一條路沖煞;而朝東的正門,準準地對著馬路對面兩座商務樓中間的縫隙,犯了穿堂煞。

    哈哈,阿秀都樂了,這個設計的人得是多點背啊,才能把每個角落都犯上風水的忌諱?

    這些不需要多高深的風水本事,基本上能參與下午比賽的人都能看出來。信源和由美子畢竟是日本人,還是很注重表面功夫的,所以並沒有什麼嘲笑的意思。但是阿秀他們小組的另外兩個外國人選手,就已經忍不住嘀嘀咕咕地一邊討論一邊直搖頭。

    黃家榮看得心裡沒底,「阿秀師父,這有什麼問題嗎?」

    阿秀沒什麼表示,只是笑笑,「我們才看了一樓,別著急啊,繼續看吧。」

    黃家榮帶著他們從一樓的正東方大門走進了購物中心內部。這個建築雖然從投影來看是四方,但是內部其實不規則的中空,穿過了入門的走廊,阿秀他們抬頭一望,就可以看到中空部分如同蜘蛛網一樣交叉錯落的扶梯,一樓通三樓,二樓接五樓,四樓接負一層……而且方位自由,隨意搭配,相當「別具一格」。

    阿秀低頭揉揉眼睛,懷疑是不是自己眼睛花了。

    小組裡所有的人都傻了,旁邊還有兩組的參賽選手也傻了,大家仰著頭望著那些「自由生長」的扶梯,估計一時半會誰都沒能理清到底怎樣才能順利的從一樓抵達五樓,然後再順利地回來。

    這種別出心裁的設計到底是幾個意思?這位設計師,是準備讓進來購物的客人繞死在這個商場,永遠不出去嗎?這種困字局,一般來說用在監獄、賭場或者墓室,都是別有用心的設計,但是這是購物中心啊。阿秀忍無可忍地長歎了一聲。

    黃家榮看著眾人瞠目結舌的表情就預感到不好,「阿秀師父,有什麼要說的嗎?」

    阿秀看著他,心想我……著實無話可說。

    得,活久見。今天她就看看,這棟樓到底能不能把所有忌諱都犯全了,成了商務樓犯煞全集典型。

    黃家榮看眾人臉色都不好,而且集體沉默不語,只得自己打圓場,「哦,對了,我們一樓還有整個商務中心的模型,各位要不要去看看,然後喝點茶,稍微休息一下。」

    諸葛珉雅看阿秀不反對,就點點頭,「好啊,那就勞煩黃先生了。」

    「來,各位這邊請。」黃家榮忙將眾人引到一個房間裡,估計這裡應該是準備日後招商的樣品間。黃家榮將眾人帶到了建築立體模型旁邊,就離開去給他們準備茶水。

    阿秀低頭看著那縮小後的整體建築模型,終於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諸葛珉雅低聲問,「你怎麼看?」

    阿秀搖搖頭,只是歎了一聲。

    丁一在旁邊低聲道,「老實說,我就沒見過風水這麼差的購物中心。」

    馬超見他們聲音小小的,不由得也壓低聲音,「其實這裡商機還是有的,要是調整一下,可能還是有希望的。」

    由美子開口附和,「對的,從水法看,這裡近水得勢,或許還能有轉機。」

    那兩位外國選手也發表了自己的看法,覺得這裡雖然亂七八糟,但是只要做一些必要的調整,還是有轉機的。

    阿秀沒有反對,她看著整體模型,明顯的南高北低,朱雀高玄武低,大利東南。如果要說這個建築唯一好的方位,也只有東南一角了。只可惜東南處高層建築是圓形外觀,屬水;整體購物中心是方形建築,屬木;而這裡不遠處就是j省的主要河流乾道。木浮於水,而水又覆之,這就像一條風頭浪尖上的小船,風吹浪打,顛沛流離,永無寧日。

    阿秀想今天下午這個比賽的報告,如果如實寫的話,只怕這位黃先生看了會暈過去。可是不如實寫,又不是她的作風,總不能她的報告唯一的建議就只有三個字。

    拆了吧!

    只怕黃先生看完了也得吐血三升。

    黃家榮端著咖啡和茶走了過來,招呼眾人坐下來喝茶休息一下。他笑容可掬地給各人端茶遞水,其實心裡特別忐忑。風水師一般說來,看完了一些部分,都會挑些好的或者不好的說一說,可是像阿秀這樣一直不肯開口,這本身就是一個非常明顯的態度。可是他三番四次套阿秀的話,阿秀就是不肯說,他也無可奈何,只得從其他組的選手下手。

    可是套了一圈的話,聽到的都是「如果、大概、可能」這樣的評價,也有幾個比較圓滑的風水師,挑著好聽的說了一些。可即便是這些風水師跟黃家榮聊著,他們的視線也不時的從阿秀的臉上掠過,似乎想通過阿秀的表情,來判斷自己的看法是否正確。

    可阿秀在一旁聽著,坐得端端正正的,端著茶杯只是微笑,不置可否。

    諸葛珉雅暗歎,她這麼年輕,光是這份定力,就難得一見。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3-27 07:42 PM

095 風水大賽-6

    眾人休息了一會,仍然有黃家榮陪同著,參觀起購物中心的內部結構來。只是那迷宮一樣的內部結構,別說他們這些第一次來的風水師,就是黃家榮本人,拿著平面圖也頻頻轉圈,帶錯路。看得馬超不時嗤笑出聲,弄得黃家榮好不尷尬。

    阿秀看著那每個樓層都完全不一樣的佈局,尤其是改建後那建在樓層中心位置的廁所,真心覺得今日是開了眼,不由得大為掃興,開始走神。只是眾人不知道她在做什麼,只覺得她時而盯著一個方向,看了半天也不轉眼,於是都死盯著那個方位,彷彿能看出朵花來的樣子。

    阿秀猛一回神,覺得甚是好笑,不由得稍微收斂了一些。

    他們一行人一路參觀到了六樓,這裡跟七樓連在一起,是電影院的設計。只是六樓的一半做了停車場。阿秀走到那裡一推門,只覺得裡面一絲光亮也沒有,於是直接就退回來了。

    那個日本風水師信源雖然看起來不怎麼注意阿秀,但是這個小組裡,就數他暗中最留意阿秀。從阿秀的種種小動作來看,他覺得阿秀已經對此處興趣缺缺。他低眉垂目,似有思量的意思。

    這一圈轉了一下來,也一個多小時了。眾人剛才喝了不少的茶水咖啡,便向黃家榮詢問洗手間的位置。

    黃家榮道,「因為這一層還屬於翻新的階段,所以洗手間還沒有翻新,有點老舊。下面幾層的洗手間還未開放使用。不然我帶著大家去工程部的洗手間。」

    丁一有點憋不住了,「能用嗎?」

    黃家榮回到,「用倒是能用,只是有點舊了。」

    丁一有點大咧咧的,「能用就行啊。」領頭率先去了。

    這一行人裡只有阿秀和由美子是女生。由美子看起來像個典型的日本女性,溫溫柔柔的,一點也不高調。阿秀朝她笑一笑,她就輕輕地點點頭,跟著阿秀一起去廁所了。

    只是這個廁所,實在是……怎麼說呢。阿秀一推門進去,因為毫無心理準備,竟然被駭了一跳。那廁所建在一條走道的盡頭,本來就狹窄。入口建了幾個洗手池,往裡是一整排的廁所隔斷。只是那麼長的廁所裡面,居然只亮了兩盞燈。阿秀微微偏頭一望,那長長的廁所竟然像看不到盡頭一樣。

    她皺了皺眉,還是走了進去。

    後面的由美子跟著她走了進來,被嚇得一跳,嘴巴裡嘰裡咕嚕說了一串。阿秀雖然聽不懂她在說什麼,但是隱隱感覺得到應該是驅邪的咒語。她不由得看了由美子一眼,這個女人看起來也未必就像表面上這麼簡單。

    阿秀剛往裡走了兩步,就看見了洗手池上的鏡子。時日長久,再加上沒有保養,那鏡子都已經氤開了,裡面一片一片黑沉沉的水銀斑,把人的影子映得模模糊糊的,再加上身後斑駁的牆壁。這地方,一點效果都不用加,就能當鬼片現場開拍了。

    阿秀雖然不害怕那些玩意兒,可是絕對不喜歡自己方便的時候有些奇奇怪怪的東西飄在一些莫名其妙的角度觀賞自己。她抬腳往裡走,然後輕咳了一聲。

    瞬間,女廁的陰冷就散開了,溫度最起碼升高了兩三度。由美子的臉頰感覺得尤為明顯。她愣了一下,有點不可置信地看著阿秀的背影。

    阿秀已經挑了一個乾淨一些的隔斷走了進去。

    由美子掏出了手機,給信源發了一條短信,大意就是「應該是她」。

    然後自己也挑了一個乾淨的隔斷進去了。

    這種地方,即便是有廁所依賴症的人也蹲不下去。阿秀很快就出來了,站在了水池邊準備洗手。那水頭不知多久沒開了,流出來的水都是黃色的。阿秀皺了皺眉,把水頭開得大了一點,希望那些髒水快點流完。一邊等著,她就抬頭朝鏡子裡打量。

    其實鏡子這種東西,在風水上也算是一個挺玄乎的物件。一般風水師用它都是慎之又慎,都覺得它能夠製造出一個異界來。所以特別忌諱兩面鏡子相對。阿秀看著鏡子裡那些擠在一起彷彿在緩緩蠕動亦或者說似乎在瑟瑟發抖的暗斑,不由得一笑。剛想說什麼,她就聽到了有東西走出來的腳步聲。

    這腳步聲有點沉重,跟由美子剛在跟在她身後的輕盈完全不同。

    阿秀懶懶地挑眉,從鏡子裡望了過去。一個白色的影子從廁所通道那邊出現了。阿秀挑挑眉,好整以暇地等著。

    那個影子,準確講,是個女人,通體白衣,長長的頭髮披在腦後,一張慘白的臉跟衣服一色,顯得眉毛眼睛特別的怪異。眼睛直愣愣地盯著阿秀,動作僵硬地朝阿秀走了過來。

    阿秀嘴角一抽,覺得這要是再來點配樂,完全可以當鬼片欣賞了。

    那個女人走到了阿秀的身後,猛地伸手就往阿秀的脖子上掐來,張著一張黑洞洞的大嘴,就要咬上來的架勢。

    阿秀沒有躲,低頭看看那水放得差不多了,已經是正常的自來水了。她伸手接了一些,隨手往身後一彈。數顆水滴直接擊在了那女人的門面上。那水滴滋的一聲化成了水霧,一下子將女人的面目都模糊掉了。那女人似乎很痛,黑漆漆的嘴巴長得更大了,似乎在無聲的痛吼。她舉起了兩臂回護著自己的臉,踉蹌著往後倒退了兩步,輕飄飄地倒了下去。

    阿秀也不著急,彷彿什麼都沒發生,仔仔細細地洗著手,洗完了,才轉身往地上看了一眼。一個巴掌大小、白花花的紙片人飄落在地上,只是還一翹一翹的,好像沒死透的樣子。阿秀用鞋尖踢了踢,小聲嘀咕了一句「還花這麼大的勁兒畫一頭長髮,這是什麼毛病?」然後一腳踩了上去。

    腳下撲哧一聲輕響,那個紙片被踩得稀爛,就像一個被水泡過的普通紙張,再也不動了。

    阿秀抬頭往裡面看看,喊了一聲,「由美子小姐,你好了嗎?」

    要說著廁所雖然狹長,但是阿秀德聲音迴盪在裡面,竟然有了回聲,好像深不見底似的。阿秀撓撓頭,歎了一聲,「竟然是我大意了。」

    她沒有回頭,直接往裡面走去。其實她這會兒即便回頭也沒用,她的身後已經沒有了出口,反而是跟前方一摸一樣的走道,幽深狹長不見盡頭。

    阿秀腳步慢悠悠的,挑著乾淨一點的地方落腳。身側是一個有一個隔斷的門。突然其中一間傳來一些淒厲的聲響,像是有人用指甲拚命地抓過門板的聲音。

    阿秀低頭看看自己的鞋子,有點兒惋惜。這是周鸞昨天剛送給她的一雙真皮的半筒靴子,時髦好看又舒服,她挺喜歡的,可惜今天過後只怕是不能穿了。她抬起腿,一腳就踹在了隔斷的門上。

    門砰地一聲打開了,由美子低著頭,看不清表情,像是個木偶一樣被掛在牆上。

    阿秀歪著腦袋看了看,好奇的問了一句,「你怎麼掛住的?」

    由美子聽到了她的聲音,拚命掙扎了起來,她微微抬起頭,只是那白淨的臉上有一半生出了一些詭異的符咒紋路。她一半臉像在哭,一半臉像在笑。那哭泣的半側臉拼了命才擠出了幾個微弱的字,「救救我」。

    阿秀搖搖頭,「不要。剛才那個式鬼就是你的吧。我幹嘛要救一個對我出手的人。」

    由美子悔得眼淚都出來了。她出身的流派中,她只是一個普通弟子,唯一能拿出手的手段就是偶然得到的式鬼。這次風水大賽要說是輪不到她來參賽的。可不知道為什麼大師兄信源就挑中了她。她還高興了許久,覺得自己終於有了出頭之日。可誰知信源挑中她的目的就是拿她當人偶,來對付這個傳說中的風水師。

    她心中又悔又恨,可是信源在她身上下的符咒的力量漸漸就要控制了她的全部,如果真的那樣,她只有兩個下場。一,殺了阿秀,自己喪失神志,成為替罪羊;二,被阿秀殺死。可是她才二十歲出頭,花一樣的年紀,如何肯認命。由美子使勁兒咬了自己的舌頭一下,劇痛頓時讓她清醒了很多。「阿秀大師,我發誓,不管我是人是鬼,都不會再對你動手,否則讓我墜入阿鼻地獄,受盡折磨,永世不能超生。請救救我,我願意奉你為主,聽候您的差遣。」

    阿秀其實跟日本人打過交道,只不過那會兒他們還叫東瀛或者扶桑。她對於收這麼個女人服侍自己並沒什麼興趣,但是看她這個樣子,讓她去對付那個信源倒是不錯。

    「好吧。」阿秀點點頭,她抬手在空氣中一抓,那不遠處牆上的鏡子發出一陣讓人發毛的龜裂聲音,一股冰冷的氣息從其中飄了出來。阿秀道,「你張嘴。」

    由美子費勁了全身的氣力,才將半邊的嘴唇咧開微微的一條縫。

    阿秀手指一彈,那道氣息盡數從由美子的嘴巴鑽進了她的身體。由美子覺得自己的身體突然冷得像冰塊一樣,但是那符咒的力量也瞬間被凍結,然後消散無蹤。

    與此同時,同層另一側的男廁內,隔斷裡面的信源一口黑血噴在了隔斷的門口。

    他顧不上擦拭嘴角的血跡,直接用指甲在自己的手腕上一劃,然後從胸前的口袋裡掏出一個銅盤,將鮮血盡數滴入,雙目微合,口中唸唸有詞。

    阿秀和由美子所在的空間頓時暗了下來,裡面怪異恐怖的聲音四面響起,似有無數的妖魔鬼怪潛伏在周圍,蠢蠢欲動。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3-27 07:43 PM

096 風水大賽-7

    由美子從空中跌落下來,聽到這樣的聲音,不由得張皇失措,「這是信源設下迷界,我們現在被困在裡面了。怎麼辦?」

    阿秀挑挑眉,「他是什麼人?很強嗎?」

    由美子的身體凍得幾乎不受自己控制,她哆哆嗦嗦地從地上站了起來,「他是我們松泉流的大師兄,是我們這一輩裡最強的一位。這個法物是師門重寶,我們難得一見,但是那些長老們都把這個給他了,足以代表對他的重視。」

    阿秀笑笑,哦了一聲,然後問,「你能走嗎?」

    由美子的身體已經嚴重透支,但是她曾經聽過說師門法物的威力,如何敢留下。而且阿秀剛才放她一馬已經是萬幸了,她哪裡敢要求更多。她咬咬牙,從懷裡掏出了一個小瓶子,倒進了嘴裡,「我能。」

    阿秀點點頭,「那你就走前面吧。」

    由美子扶著牆走了出來,左右一張望,竟是同樣幽深狹長不見盡頭的走道,她頓時傻眼,「這要如何走。」

    阿秀說,「你把眼睛閉上。」

    由美子聽話的閉上眼睛,只是不能視物之後,那些恐怖怪異的聲音彷彿更清晰了。可是比那些更清晰的是阿秀的聲音,「左轉,往前走。」

    由美子聽話地抬起一隻手,試探著摸向前方,緩慢地走著。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倆走過的地方,如同火焰一樣燃燒著,照亮了那幽暗的空間,那些牆壁裡、天花板上或者暗影裡的東西猶如被烈火焚身,痛苦嘶吼扭曲,逃無可逃,最終化作了一縷青煙。

    同層不遠處的信源,手中的銅盤裡原來像活物一樣血海漸漸被被烤乾,終究消失不見。信源的氣色一下子灰敗了下去。他收起了銅盤,勉強站了起來,走了出去。

    諸葛和丁一他們都在洗手間外面等著。

    信源勉強笑了一下,突然一個踉蹌,歪了下去,左手像是無意的在馬超的肩膀上扶了一下。

    諸葛珉雅忙問,「山下先生怎麼了?」

    信源又吐了一口血,啞聲說,「我有舊疾,剛才不巧發作。很是不適,無法再參加比賽了。還請幫我告假。我這就返回賓館休息。」

    諸葛一愣,剛才他進去時,整個人還精神十足,怎麼上了個廁所,像去了半條命一樣。

    可是信源不等他們說什麼,自己踉踉蹌蹌的徑直走了。

    而那一頭女廁中,阿秀和由美子不過才走了十來步的距離,阿秀道,「停,你的左手有門,拉開。」

    由美子摸索著,果然摸到一個把手,她一把擰開門鎖,並打開了門。只覺得一股乾熱腥臭之氣直撲臉頰。

    阿秀跟在她身後,看得一清二楚,那門外不是她們來時的走廊,居然是一片沙土黃牆。阿秀一琢磨就明白了,恐怕不止信源一個人出手了,這樓裡肯定有人感覺到信源出手,想趁機落進下石。

    我不去找你麻煩就不錯了,居然敢來惹我。阿秀直對由美子說,「往前走」。

    由美子閉著眼,一腳就踏了出去,感覺腳下坑窪不平,而手摸到的牆壁粗糙且有一手塵土的感覺。她眉頭微皺,心道怎麼這麼奇怪,好像到了另外一個世界一樣。未等阿秀開口,她試探性的往旁邊邁了一步,只覺腳下一空,整個人就摔了下去。

    她嚇得一睜眼,只見下方竟然是冰寒刺眼的刀尖,眼見著就要在自己身上留下百十個透明的窟窿。

    由美子放聲尖叫,卻被人一把拉住了後頸的衣服,懸在了半空。

    阿秀不悅地開口,「我不是讓你閉上眼睛。」

    由美子嚇得渾身冷汗,「大師,多謝。」

    阿秀毫不費力地把她往後扯了一把,「怕什麼,這些不過都是些幻想。你心志不堅,容易被幻想迷惑。所以才讓你閉上眼睛。」

    由美子還是有幾分悟性的,她一低頭,從脖子上扯下了自己的絲巾,把眼睛給蒙了個嚴實。可即便是這樣,她也不敢輕易邁步。只聽阿秀在她身後輕聲說道,「前面是我們來的那條走廊,你只管向前走。」

    由美子不敢猶豫,一咬牙,就邁了出去。然後此刻腳下傳來的感覺像是踩在了泥淖裡,越陷越深,幾乎拔不動腿。她心中害怕非常。

    阿秀問她,「你可會背《心經》。」

    由美子點頭,大聲的念了起來「……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是故空中無色,無受想行識,無眼耳鼻舌身意,無色聲香味觸法……「

    她大聲念著,只管全副心神都集中在經文上,說來也怪,腳下的阻力漸漸輕便起來,那乾燥腥臭之意也緩緩褪去。可接下來又彷彿踏入了一條河流之中,河水冰冷刺骨。由美子索性什麼都不去想,什麼也不去感受,口中大聲念著經文,只管前行。

    兩人在光怪陸離、變化無窮的幻境中前行,所過之處,由美子腳下是幻境亦是平地;阿秀腳下卻像有萬鈞之力,踩地那地面分崩離析,逼得幻境紛紛坍塌,宛如天崩地裂。

    阿秀神色不變,目不斜視,可心中暗道這要是多來幾個人出手,以後倒是不用出國去看風景了。

    不一小會,由美子覺得臉上有微風拂面,鼻子裡聞到的是略帶水泥的味道。她停下腳步,感覺了一會,問,「大師,我們是不是走出來了。」

    阿秀嗯了一聲。

    由美子一把扯下了眼睛上的紗巾,四處打量,果然她倆站在那條進入女廁的走廊入口處,不遠處就是諸葛等人,正滿臉詫異的等著她們。

    丁一覺得奇怪,低聲問諸葛,「這是怎麼了,上個廁所還要蒙眼睛。」

    諸葛隱約覺得不妥,向阿秀她倆走了過去,「發生了什麼事嗎?」

    阿秀笑笑,低聲說,「環球一日游罷了。」

    「什麼?」眾人不解。

    阿秀也不解釋,「開個玩笑。」

    黃家榮也走了過來,「我們這就算參觀完了。請問各位大師,是否還要去哪些地方再看一看。」

    阿秀表示不用了,其他人也紛紛表示不用再看。

    黃家榮就帶著各位回到了一樓剛開始的地方。只聽見隱約有救護車的聲音傳來,他奇道,「這是怎麼了?」

    他手下的工作人員也是一頭霧水,「剛才有幾位外國的師父,說是要自己在樓裡轉一轉,可不知道怎麼的,可不知道怎麼著,等發現的時候,人都暈過去了。」

    那吐血昏迷、像被人扁過八十回地樣子實在是怪嚇人的,工作人員忍不住問黃家榮,「黃經理,難不成這個樓的風水真的有問題?」

    黃家榮已經隱隱有不好的預感,但是又怎麼能說,「不要亂猜,就算風水有點問題,這麼多師父在這裡呢,難道還能調不好?」

    那位工作人員一想,這倒也是,稍微安心,跑去接待那些看完地形回到這裡的參賽小組了。

    諸葛和丁一畢竟一個是有傳承的,一個是自己多年摸爬滾打、經驗豐富的。心中已經覺得有點不對勁兒。丁一掃了一眼全場,那些外國的風水師有不少人偷偷地瞄往他們這個方向,可是又裝作坦然無事的表情,跟丁一目光一碰,立刻就閃了開去。

    丁一瞇了瞇眼睛,凶悍之氣立顯,他低聲問,「阿秀,是不是他們做了什麼?」

    阿秀笑了笑,「我哪裡是那種只挨打不還手的?」

    言下之意,就是他們的確是出手了,只不過已經自食惡果了。

    丁一把拳頭捏的咯咯作響,很想把那些已經躺在救護車上的人拖下來再狂扁一頓。可突然想到,這些是已經昏過去的,剛才還有一個自己跑落的山下信源呢,他眼神一厲,掃向了由美子。

    由美子倒也不避不閃,衝他點點頭,「剛才是阿秀大師救了我。」

    諸葛神情凝重,他看向阿秀,「我要去給師父打個電話。」

    阿秀點點頭,她是無所謂,可是這麼多風水師呢,要是也被掃到颱風尾呢?

    跟他們同組的那兩位外國人對視了一眼,大有僥倖之意。不敢在阿秀身邊多待,竟然自己找個地方坐了,離阿秀遠遠的。

    阿秀乘著眾人不注意,撕了一條白紙,手指在上面畫了畫,然後遞給由美子,「有什麼事情的話,撕碎這個,我就知道了。」

    由美子接過,無聲地放進了自己的口袋裡,「您有什麼事情儘管吩咐。」

    阿秀搖搖頭,「不用,你好自為之。」

    由美子很驚訝她就這麼放過了自己,低頭思忖了一下,「我會的,您多保重。」

    說完,她轉身就向組辦方人員那裡走去,竟然自行退賽了。

    丁一低聲罵了一句。馬超似乎還沒反應過來,望著阿秀,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阿秀也不解釋,找了個空位坐了下來,開始頭疼這份簡直要跳樓的報告要怎麼寫。

    諸葛珉雅打完了電話,走了回來,他問阿秀,「師父問要不要幫忙。」

    阿秀搖搖頭,「什麼大不了的事。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好了。我這裡沒事兒,倒是其他人,你們多加小心。來,坐下來吧,看看你的這份報告要怎麼寫。」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3-27 07:44 PM

097 暗算-1

    風水報告這種東西,也是現在才有的。以前看風水,當然是挑不好的說,如果什麼事兒都沒有,還要風水師幹嘛?

    可是行業也得與時俱進,所以越來越多的年輕風水師會弄出一份像商業書一樣的報告,在裡面將基本資料、風水斷語、化煞納吉等都寫進去,讓主家一眼明瞭。

    可是這個東西,說多說少,哪些要說哪些不說,那講究可就大了。

    阿秀有點為難,心想與其寫這份報告,她情願再多與幾個風水師打一架乾脆。

    馬超看著阿秀一副不知從何下筆的樣子,不由得意一笑,先開口了,「要我看這個大樓,風水是先天不足,要調整的話,是要費大力氣的。我倒是有些自己的看法。」

    阿秀抬眼看了他一下,微笑道,「這樣吧,若是有些獨到的見解,還是各人寫在自己的報告中吧。」

    馬超被她一句話堵了回來,不由暗自咬牙,心想要不是打不過你,看小爺不早把你收拾妥當了。可早上阿秀一下子就把他給整怕了,他哪裡敢多事。只好悶頭去寫自己的報告了。

    阿秀琢磨了一會,先是按套路寫了一些這個大樓的風水忌諱,可寫著寫著就覺得這大樓實在是毛病太多,已經救無可救。於是只好將維二兩處還可以的方位挑出來,勉強算是吉方。在最後化煞納吉的總結部分,她只寫了幾個字「只供評委閱讀」,然後要了兩張白紙,自己糊了一個信封,然後將自己的點評放了進去,封死。

    馬超雖然沒看到她寫了什麼,但是見她居然還用信封給封死,不由得很奇怪。

    阿秀朝他點點頭,「凡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馬超被她滿是長輩教訓晚輩的口吻弄得嘴角抽搐,覺得自己簡直就是那只被緊箍咒套住得孫猴子,憋屈得只想裸奔兩圈。

    阿秀交完了報告,問工作人員今天是否還有其他安排。工作人員回答說,今天已經沒有其他安排了,等全部的人都遞交完報告後,他們會將報告遞交給組委會,明早才會出結果。所有的參賽人員想自行離開的可自行離開,要是住在比賽的度假村的人,可以跟大巴回去。

    阿秀哦了一聲,「那我就先離開了。」

    工作人員笑著點點頭,表示可以。

    倒是丁一和諸葛珉雅見她要離開,倒是上來攔了她一下。

    丁一低聲問,「阿秀,你一個人,小心別人的暗算。還是跟我們一起吧,人多總歸要安全一些。」

    諸葛珉雅也勸,「師父特地交代我,比賽一結束,讓我陪你回幾位老人家那裡,那邊沒人敢輕易動手。」

    阿秀笑笑,「沒關係的,雖說人多,那樣容易傷及無辜,還是我一個人好一點。」

    丁一很替她擔心,「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他們要找的那個人,但是我看得出今天不少洋鬼子都是奔著n省的那位傳說中的高手來的,絕對不懷好意。我反正報告也交了,不然我陪你一道。」

    阿秀婉拒,「真的不用,我還有點私人的事情要做。放心吧,如果需要幫忙,我給你們打電話。」

    丁一和諸葛都很無奈,三人交換了手機號碼。阿秀就先行離去了。

    她這一走,居然有好幾個人連報告都不交,也離開了會場。

    丁一和諸葛擔心地對望一眼,很是無奈。

    馬超眼睛一轉,他雖然不知道他們三人剛才在說什麼,但是總覺得有點什麼要發生,於是他交完了報告,也跟在了一位外國風水師的身後。心中道,這就要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也讓你看看小爺的手段。

    阿秀沒理會後面這些動靜。

    她的確是第一次來j省,此地的溫度比n省宜人,加上此時已經到了傍晚,景色宜人。她就順著街邊溜躂,遇到那地道的小吃攤子就停下來買些東西吃。很是愜意。

    遇到好吃的店家,她居然還有心思多買兩份。等到天色全黑的時候,她手中拎滿了食盒,悠哉游哉地逛著。

    後面跟著她的人有點苦不堪言,她吃吃喝喝的時候,那些人怕她在人流中失去蹤跡,眼都不敢眨地盯著,又怕上廁所,故而連水都不敢喝一口,早已經口乾舌燥,飢腸轆轆。而她吃香喝辣,典型的吃不完還帶著走。不光那美食,居然連甜湯和米酒都買了些拎在手中,如今她走到三江匯合處的廣場碼頭,找了個人少的地方,將買來的吃的打開,一邊欣賞江景,一邊吃吃喝喝,好不愜意。

    尾隨在阿秀身後的人,暗自心喜,她終於停下來了。這裡雖然是公共場所,但是人不多,而且他們的手段又不是普通人的打打殺殺,根本不需要近身,甚至出了事,那些攝像頭還能還他們一個「清白」,真是再好不過。

    江口匯合處本來就風大,太陽下山後,溫度急降,遊人頓時少了許多。即便有幾個人偶爾路過,也覺得這裡跟別處溫差太大,竟然有寒風刺骨的意思,也紛紛哆嗦著離開了。

    阿秀彷彿毫無察覺,坐在那長椅上,拎著小米酒,看著江面船來帆往,航燈倒影一派休閒自得,即便那身後幾盞照明的路燈突然閃了幾下熄滅了,她也沒有回頭。

    遠遠的有幾個人躲在一處黑暗的小巷口,盯著阿秀的背影。他們低聲商量了幾句,從包裡掏出了一個黑色的木盒。其中一人點燃了一小撮塔香,放進了盒子中。不久那盒子裡就游出了一條煙霧形成的黑影,彷彿蛇型,慢慢的沿著盒壁,垂落到地面,向阿秀的方向游去。

    它本來就不是實體,隱在黑暗中幾乎無法發現,但在那幾個人的眼中,這條煙蛇卻是越游越大,越游越快,到了阿秀身後時,竟然有桶一般粗的腰身,長著大口,從阿秀的頭頂一口咬了下去。

    那幾個人眼中閃過一絲輕蔑,心想或許自己真的找錯了人,這個少女風水師居然一點防範也沒有,根本不像傳說中的高手。有句話叫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也怪她時運不濟,她或許就是那一千個被錯殺的其中一個。不知明天當地的報紙要怎麼刊登,《少女心臟病突發,倒斃無人知,心臟健康護理要及早》?

    唉,早完事,早收工。看看明天的比賽上是否能找到那位高手的信息。

    這幾個人正胡思亂想著,突然雙手捧著黑色木盒的人倒吸一口冷氣。這幾人再一看,那條煙蛇已經消失不見,而阿秀還好端端的坐在那裡什麼事都沒有。

    因為太遠,阿秀又是背著他們,他們自然看不見阿秀手中捏著的玻璃酒瓶裡多了一條黑色的小蛇。那小蛇像活物一樣在酒瓶裡上下游躥,焦躁不安。阿秀將酒瓶拎到面前,仔細地看了看,小聲嘀咕,「也不知道殺了多少活蛇才造了你這麼一條出來。煞氣這麼重,死在你肚子裡的人估計沒有一百也有八十。真是罪過。」

    那蛇彷彿能聽懂一般,瘋狂地搖頭甩尾,想掙脫那小小的酒瓶逃出來。阿秀突然伸手在瓶壁上一彈,輕聲喝道「老實點,不然將你剁成十八節,油炸了再紅燒。」

    那煙蛇被震得頭暈眼花,跌落在瓶底,然後嗖得縮成一團,將腦袋都扎進了身體裡,瑟瑟發抖。

    阿秀看它老實了,隨手將小酒瓶放到一側,嘀咕著,「白瞎了我一瓶米酒,還沒喝上兩口呢。」說著她從袋子裡端出那碗甜湯,摸一摸還有些溫熱,於是連忙打開,喝了起來。

    而那躲在巷子裡的幾個人已經目瞪口呆,望著手中空無一物的黑木匣子,欲哭無淚。他們的師父上次在n省吃了阿秀的悶虧,已經被毀了一件珍貴的法器,這條煙蛇是他們師父保命法器,特地交給他們用來報復阿秀的。可如今,一個照面,他們連看都沒看清楚怎麼回事,就完蛋了,這回去,可不得被抽筋扒皮?

    這幾人躲在這裡看著阿秀的背影抓耳撓腮,而另外一側又有人開始動作了。

    很明顯跟在阿秀身後的有好幾撥人,有個寬鼻深目的黑髮男人,他的水平比這幾個放煙蛇的要高出很多。其它人沒看清楚,他卻是看到阿秀只是伸手一抓,那煙蛇就手到擒來。他心想,難怪這個少女能一個人撂倒那麼多風水師,果然深不可測。他原本冷眼看著,可其它幾撥人已經按捺不住了,紛紛使出了自己的手段。那男子一看,也好,中國一句老話,叫亂拳打死老師傅,他也來上一趟,要是能廢掉這個少女,將來也好少一點阻力。

    瞬間,這隱藏在各處的幾路人馬紛紛使出自己的手段。那原本風平浪靜的江面上,亦開始狂風大作,沉沉的濃雲迅速壓了下來,竟然是天地變色。

    阿秀裹了裹外套,左右張望了一番,此時那些美麗的景色已經模糊不可見,到時四處鬼影憧憧,淒厲的哭嚎與詭異的聲響無所不在。已然不是人間的樣子。

    阿秀沒有托大,她拿起了那個米酒瓶,打開蓋子,手指一勾,那煙蛇就乖乖的出來了。她將那煙蛇纏在了手指上,冷靜地看了看周圍,心中算著方位,然後猛地將煙蛇像鞭子一樣抽了出去。

    那煙蛇原本只是細細一縷,比筷子還細一些,可就在阿秀抽出去的過程中,迅速地變大了數百倍,長著猙獰的大嘴,向那些鬼影撲了過去。

    那黑暗裡淒厲的嘶吼亂成了一團,阿秀眼睛往右邊一掃,手指一拉,煙蛇頓時就收了回來,幻化成了剛才跟它打成一團的鬼影的模樣,向右方撲了過去,跟右邊的奇形怪狀的東西又打成了一團。煙蛇邊打邊退,那四周千奇百怪的東西漸漸地都被吸引到了阿秀的身邊,各種手段頻出,撕扯成一團。

    那些在後面遙控著法器的人,吃力地遙控著法器,幾乎昏死過去。他們以前用這些對付的多數是普通人,即便是玄門裡面的人,最多也是一對一,像今晚這樣亂成一團的生死相搏,別說經歷了,就是聽都沒聽過。

    一時間,除了阿秀,竟然是人人都覺得不好了。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3-27 07:44 PM

098 暗算-2

    寒食是j省著名的私人會館,坐落與目前省城最高的一座大廈頂層,可俯瞰省城全景,可謂往來無白丁。

    此時張洞祉和姜辰幾個老者都坐在其中的一間頂級包房。雖然餐桌上已經擺滿了美酒佳餚,可是這些老人們沒有一個坐在桌邊,反而是都站在玻璃窗前,朝著江邊眺望。

    今日的氣象本是風和日麗,可偏偏此時三江口一帶,風疾雲重、電閃雷鳴,一副快天塌了的景象。

    姜辰摩挲著手中的枴杖,歎道,「真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張洞祉看著那處,雖然心中擔憂,但口氣還是很平和,「她應該料理得了。」

    阿秀的確還游刃有餘。那樣的風暴口中心,只有她一人端坐,高高束起在腦後的長髮在狂風中猶如一面飄揚的旗幟。她左手不停地掐算著,右手牽扯著那條煙蛇,不時在那暗影中虛晃一下,此處便如一個戰場一樣,無法描繪的魑魅魍魎,不分敵我,撕扯成了一團。

    那些躲在暗處的人,有幾個已經吐血昏迷了,可是此刻場中已經亂成一團,退一步就會被反噬。所有的人根本無法收手,只能硬著頭皮頂上,明知繼續下去也只是空耗心血,卻無計可施。

    倒是那寬鼻深目的黑髮男人加入的最晚,一見情勢不好,立刻退了出來,受到的波及最小。他眉頭緊鎖,心中有點懊悔,的確太小看這個年輕的女子了,其實想來也是,兩年前她就如此了得,兩年後,肯定是更進一步,可是誰讓他們以貌取人了呢。

    眾人苦耗著,其實有幾個人已經看出來了,阿秀並不是憑一己之力克制眾人,而是借力打力,將圍攻她的煞氣全扯在一起,互相消耗從而壓制。別看他們苦苦消耗,其實阿秀並沒有費多大力氣。但就憑這個手段,全場就沒有一個人能趕上她。此時要想壓制住阿秀的唯一辦法,就是所有出手的眾人將力量合在一起,擊敗她,可是大家已經快殺紅了眼,又如何能同時收手。

    阿秀並不著急,慢慢耗著,最多再有一個小時,這些人都得心血耗盡,回姥姥家。

    可偏偏就在這時,殺馬特髮型從路口再次探出腦袋來。

    馬超跟在這些人的最後面,費了好大的功夫才找到這裡。他剛開始也沒敢冒然上前,而是躲在路口偷偷張望。他的確在風水上有些造詣,比一般的風水師要強不少,可是比真正的高手又低不少,所以看不出局內到底是個什麼形勢。但是直覺那電閃雷鳴,讓人毛骨悚然的異象處處透露著不同尋常。那種莫名的興奮讓他的汗毛都像過電一樣。而後,隨著阿秀貌似輕鬆地左拉右抽,那異像漸漸的被壓制了下來,而且阿秀穩如泰山的在那裡坐著,一副高人風範,讓他的心裡崇拜真如滔滔江水,整個人如同打了雞血一樣。

    他一開始真的不喜歡阿秀,但是卻無法控制地崇拜強者。阿秀比他強太多,即便是他師傅,恐怕這輩子也趕不上阿秀。而且那些只在傳說中的存在,居然真實的呈現在了眼前。馬超激動的心血澎湃,恨不能立刻跳出來與阿秀並肩作戰,大殺四方。

    他心裡盤算著,又仔細地觀察了那些出手的人一會,終於下定決心,從路口走了出來,向阿秀走去。

    可是那看似空無一人的廣場上,居然比颱風過境還恐怖,馬超還沒走到一半,就幾乎被那看不見的暗風刮得暈頭轉向,要不是一路死抓著那廣場上的金屬扶手,他根本都摸不到阿秀身邊。

    等他好不容易抓住了阿秀的長椅靠背,半條命都快沒了。

    阿秀瞥了他一眼,「你來幹什麼?」

    「我來與你並肩作戰。」馬超大聲說。

    阿秀嘴角一抽,這二貨是沒帶腦子出門嗎?「你能幫我什麼忙?」

    馬超頓時啞了,心中有些惱怒,能不能幫忙不是次要的嗎,小爺我這種態度你難道不應該鼓勵和感動一下麼?

    阿秀不理他,專心掐算著,將場外的眾人壓地死死的。

    馬超覺得她太過冷淡,忍了一會還是沒忍住,「哎,就算你厲害,可他們太不講規矩了,我看不慣他們這麼多人欺負你一個。我來幫你,將他們收拾個乾淨利索。」

    阿秀不得不分心回他一句,「行,我來消滅他們,你來幫我消滅這些吃的吧。」然後趕緊閉嘴,別打擾我了,你以為我真的像看上去這麼輕鬆,這些人拿的都是看家的本領,現在都在拚命呢,你這個拖後腿的二貨。

    馬超見阿秀說完了這句就不再理他,覺得好生尷尬,不過阿秀沒有收拾他,他居然覺得有點竊喜,然後真的就拿起阿秀打包的那些點心開始吃了起來。

    場外的那些人,看見馬超居然毫無壓力地開始吃東西,心中更加驚慌。他們弄不清馬超跟阿秀是什麼關係,一個阿秀已經這麼難搞了,再來一個馬超,難道他們今日是有來無回嗎?頓時大受打擊。

    這麼一來,各人手下不由得氣力一卸,場中的那些無形煞氣都少了幾份凶狠。這個意外的同步撤退讓場外眾人心中一喜,不由都控制著各自的法物,小心謹慎地緩慢地撤了下來。

    馬超正啃著一塊酥餅呢,後知後覺地抬起頭,「咦,怎麼風停了?」

    阿秀很想把這個二貨直接丟進江水裡。今晚這個局,看似她毫無防備被眾人圍攻,其實何嘗不是她以自身為餌,釣出那些心懷不軌的人,借力打力,讓他們有去無回。可這個二貨一出現,竟然讓效果打了一半的折扣,有去無回是別想了,最多也就是個元氣大傷,回去歇上個三年五載的也就好了。

    阿秀把那條煙蛇丟進酒瓶裡收好,費了半天勁兒,居然就這麼一個戰利品,她撇撇嘴,「你師父都教了你哪些東西?難道他沒教過你量力而行,適可而止?」

    馬超正吃著餅呢,被問得一哽,那口餅頓時就嗆在了嗓子眼。阿秀看著他那快被噎死的蠢樣,連翻白眼,將那碗喝剩的甜湯遞給他。馬超連灌了好幾口,這才緩過氣來,忙跳了起來,「我是看不慣他們以多欺少,所以才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現在我們趕緊乘熱打鐵,滅了這些不長眼的鳥人。」

    此刻那些詭異的風已經平靜下來,濃雲也漸漸散開,他這絲毫沒壓低的嗓門倒是清晰地傳到了場外眾人的耳中。那些人多少都懂一些中文,聽到了不由得冷哼一聲,可是一場已經敗了,誰還敢對阿秀輕易出手。

    阿秀剛要嘲諷馬超幾句,突然她眉頭一皺,感覺到了些什麼,那是由美子撕碎了下午的那張報警符。阿秀心中危機大漲,「走。」

    「走?」馬超愕然,「我才不走,你一個人就把他們壓制得死死的,如今再加上我,足夠他們吃不完兜著走了。我們倆不乘著這會揚我國威,更待何時?」

    阿秀心中警鈴大作,眼睛四處一掃卻沒發現什麼異常,但是由美子傳信,她的直覺又示警,肯定有問題。她立刻站起了身,看似輕鬆地伸了個懶腰,然後舉步就走。

    馬超在她身後喊,「喂,機會難得啊,我們一起聯手啊!」

    阿秀徑直往前走了幾步,還是轉回身,一把抓住了馬超的後領,將他拖走。

    馬超如果去掉了那殺馬特的造型,其實真實身高也就一米七出些,比阿秀高不了多少。此刻被阿秀拖著衣領,弓背彎腰的往前走,他不由得喂喂直嚷嚷,「士可殺不可辱,你放開我。還有,他們都已經不行了,你再加把勁,他們都得交待這裡了……」

    阿秀回頭看了他一眼,馬超被她那寒意森森的笑容嚇得一抖。阿秀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你給我閉嘴。」

    馬超嚇得立刻把嘴捂上,乖乖地跟在了阿秀的身後。

    阿秀看都沒看躲在暗處的那些人,逕直向一條大路走去。就在她跟馬超已經走到路口的時候,跟在她身後的馬超突然停下了腳步,口中發出了呃呃的怪聲。阿秀回頭一看,馬超已經姿勢怪異的僵在了原地,臉上有著黑青之氣在蔓延,他努力想說什麼,卻只能勉強出聲。他看見阿秀回頭,頓時兩眼瞪得老大,可是即便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氣,也不過兩個眼珠子微微動了一下。

    他那臉上的青黑符文,白日阿秀在由美子的臉上已經見到過一回了。不用動腦筋也知道馬超是中了信源的暗算。幸虧由美子的報警來得及時,要是剛才還在場內坐著,□□無術的她被馬超從背後來這麼一下子,今天可真的是要交待在這裡了。

    阿秀口中默念,手指在空中飛快地比劃著,然後啪的一巴掌拍在了馬超的腦門上。那青黑之氣頓時被凍結了。阿秀還想繼續解咒,可後面那些人已經發覺了情勢不對,追了上來。

    阿秀沒辦法,此刻如果把馬超丟下,明年今日只怕就是他的祭日了。她只能硬著頭皮繼續解咒。就在這眨眼的功夫,街道上狂風大作,一股濃重的黑氣直撲在阿秀的肩頭。

    阿秀的臉色白了一下,馬超雖然看不見黑氣,但是卻能感覺到那氣場,在一看阿秀眉頭微皺,心下擔心,「你快走。」

    阿秀啪地給了他一個腦沖,「你能不能動?」

    馬超一愣,發現自己已經能動了,「能。我們現在回去,揍死他們這些不長眼的。」

    阿秀鎮定的一挑眉,低聲道「要是能動,就跟著我趕緊跑。」

    哎?馬超頓時傻眼,不對啊,說好的高人風範、大殺四方呢?

    可是阿秀已經轉身就跑了。

    後面陰風陣陣,馬超頓覺不好,立刻撒腿也跟著阿秀狂奔了起來。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3-27 07:46 PM

099 脫困

    馬超一邊跟著阿秀奪路狂奔,一邊還嘴巴不停地問,「你剛才不是還挺厲害的嗎,怎麼這麼一小會兒,就跑路了。」

    阿秀頭也不回,「還不是因為你這個二貨壞了我的事。」

    馬超不忿,「我什麼都沒幹。」

    阿秀不理他,像一頭小鹿在那彎曲的小巷子裡靈活地奔跑。

    馬超平時鍛煉少,典型的白面殺馬特一個,再加上剛才信源暗算的冰冷刺骨的感覺還未完全消退,剛跑了一會兒,就上氣不接下氣了。

    阿秀一看他這樣拖後腿,不由得直搖頭。

    正好他們路過的小巷子裡有一個民用的垃圾堆。阿秀眼睛一轉,一把把他推了進去。

    那難聞的積年的垃圾的臭味瞬間讓馬超猶如身在地獄,他咬著牙,「士可殺不可辱。」

    要論耍嘴皮子,阿秀照樣甩他十八條街。阿秀手指微微一彈,馬超頓時就定在那裡不能動了。阿秀一邊飛快地將幾袋垃圾堆在他身上,一邊說,「能屈能伸,是為大丈夫也。天將降大任於斯人,必先蹲垃圾堆,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二貨,好好待著,我把人引開。一會讓諸葛或者丁一來救你出去。」

    馬超被臭味熏得雙眼發黑,腦袋發脹,一時弄不清阿秀是救他還是整他。

    阿秀沒有那麼多時間,身後那些人剛才是因為受了內傷,所以反應慢了,一旦他們協調好人手,追上來並不是什麼難事。阿秀將最後一個垃圾袋壓到了馬超的頭頂,然後在外面做了點手腳,務必讓後面的人無法察覺馬超的存在。轉身飛快地跑開了。

    不到半分鐘,馬超就聽到垃圾堆外面有數批急匆匆的腳步聲跑過,但果然沒有人發現他的存在。

    阿秀一邊跑一邊給諸葛打電話,諸葛是當地人,當然比丁一要熟知地形。她一說馬超的大概位置,諸葛立刻就知道了,「你放心,我這就去救他。你現在在哪裡?」

    阿秀一邊跑一邊說道,「你不用管我,他們肯定有眼線在你們附近。他們的目標是我,要是我出現了,今晚肯定得發生點什麼,連累到其他人。我自有辦法。明早見。」

    說完,她直接掛了電話,並關機。不是她不想尋找幫手,而是這個時候,她寧願謹慎地不相信這些剛認識的人。而且她跑了這麼半天,速度相當快,居然還沒甩開後面的人,肯定有問題。

    阿秀跑過一間尚未關門的鞋店,她突然停下了腳步。「老闆,這鞋多少錢?」

    老闆一看一個漂亮姑娘,隨口就說,「一百。」

    阿秀直接丟下了一百塊,拎起那雙運動鞋就跑了。然後在一個天橋上,她蹲下身,脫下了那雙靴子。正好橋下有幾輛卡車經過。阿秀手一甩,將靴子分別扔進了卡車的後車廂裡。

    跟在後面的那些人果然指手畫腳的跟著車流的方向跑了。一邊跑,還一邊打電話說著什麼。

    果然,阿秀冷笑了一下。能跟著她這麼久,肯定是在她身上動了手腳。可是近她的身還想不被她察覺,那可不容易,最簡單的方法,就是在她路過的地面提前放了用來跟蹤的東西,她只要走過,鞋底一定會粘上。然後只要跟著她的鞋子就能找到她。哼哼,要不是這招她以前也使過,說不定真的得中招。

    阿秀望著那些人遠去的身影,低頭穿好新的跑鞋,然後藉著天橋上廣告牌的掩護,溜到了另一側,從地下通道,一溜煙,沒了身影。

    可是那個一直跟追在阿秀身後的寬鼻深目的男子沒一會兒就發現了不對勁。他們跟著卡車狂追了好一會,但是在一個路口,那幾輛卡車分別朝不同的朝向開了走了,那空中一般人都看不見的黑青氣分成了兩條,朝不同的方向而去。試問一個人,怎麼能分成兩個方向跑,除非他們做的手腳已經被阿秀發現。

    那男人眉頭微皺,覺得阿秀實在是太難搞了,這才多大年紀,就這麼難對付,以後還了得。今晚務必要斬草除根。他在手中的法器裡調動了一下。阿秀除了鞋子上被動了手腳,剛才因為救馬超硬挨的那一下,也留下了痕跡。雖然找起來要費點功夫,但也並非完全沒有可能找不到。

    那男人走到一個無人的巷子裡,開始作法。

    然而他還是小瞧了阿秀,他知道的,阿秀也知道。等他跟著法器的指引再次被繞回到三江口廣場時,那空無一人的廣場只有冷颼颼的江風,吹得他渾身拔涼拔涼的。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他站在原地看著一切正常的法器,無論如何也想不出阿秀是怎麼擺脫他的追蹤的。但唯一能肯定的是,今天這麼多人外加一個豬隊友都沒能擺平阿秀,那麼明天他們就只有洗乾淨脖子等著被阿秀收拾了。三十六計走為上計,反正知道了阿秀就是他們要找的人,以後肯定還有機會的。

    這個男子想到這裡,把法器揣回懷裡,掏出手機準備打電話修改回程機票,一會兒就走。可電話還未接通,就感覺後頸被什麼砍中,疼得他眼冒金星、眩暈得無法控制。他剛想喊,一隻帶著手套的手從腦後繞了過來,將一團冰冷腥臭的東西塞進了他的嘴巴。然後他的脖子就像被鐵鉗夾住一樣,被硬拖進了後巷。漆黑的塑料袋蒙住了他的腦袋,暴雨一樣的重拳落在了他身體的要害部位,這個男子被打得縮成一團,根本沒有任何還手之力,只能倒在地上用雙手護著腦袋,低聲的哼哼,直到最後暈了過去。

    出手的那人滿腔怒火都發洩在了他的身上,直到那男子暈過去了,他才伸手在他頸側一探,冷哼了兩聲,然後將那男子身上搜了一遍,取走了他懷中的法器,然後迅速消失在了黑暗裡。

    要問出手的這人是誰,那時間回到大半個小時之前,阿秀甩開了那些人之後,從地下通道另外一個出口出來,招了一輛出租車,讓司機重新開回了三江口的廣場。上車沒多久,她就在司機看不見的角度,吐了一口淤血。她默默用紙巾擦去了血跡,心中不知道是想捏死那個暗算她的人多些,還是捏死馬超多些。

    阿秀掏出另外一隻手機,開機撥號,「喂,宥真,你到哪裡了?」

    就在三江口廣場不遠處的一個五星級酒店內,顧宥真正跟參賽的同校的師兄們坐在一起。他們今天下午剛剛抵達j省,因為這期的超算大賽將會在j省大學舉行的。比賽星期一開始,他們提早了兩天過來,不過該有的準備都提前做好了,領隊的指導老師也不想給他們增加壓力,晚餐後就讓大家聚在了咖啡座,一起打牌聊天,放鬆心情。

    可顧宥真一直坐立不安,從三江口那裡不尋常的天氣異像開始,他就覺得隱約有什麼不好的事情在發生。但是越是這種時候,他越不敢輕舉妄動。直到阿秀的電話進來。

    「我在酒店。」顧宥真略略鬆了一口氣,站起身,走到了一邊安靜的角落跟阿秀通話,可聽著聽著,他的眉頭微微皺起,「我知道了,你小心一些。」

    他轉身回去跟領隊老師打了個招呼,說自己先回房間休息。

    領隊老師對這個才大一就能殺進代表隊的帥哥學生印象還是非常好的,聞言囑咐了幾句就放行讓他離開了。顧宥真回到房間,換了一套運動服,然後又拿了一件寬大的兜帽外套,就從酒店的後門出去了。他一路作慢跑的姿態,一直跑到了阿秀在手機裡跟他約好的暗巷裡。

    沒一會,阿秀就乘著出租車到了。等出租車開走之後,阿秀腿一軟,倒進了顧宥真的懷裡。

    顧宥真被嚇壞了,一把摟住她,「你受傷了!誰幹的?」

    阿秀有點脫力,再加上剛才硬抗的那下的確受了點內傷,「別管這個,我這傷不礙事,現在還有人追在後面,先甩了他們再說,明天我再收拾他們。」

    顧宥真忍著怒火,給她披上外套,一彎腰將她背在了自己的背上,飛快地從後巷中離開。

    阿秀趴在顧宥真寬闊溫暖的背上,幾乎感覺不到顛簸。她歎了一口氣,還是她大意了。今晚那些對她出手的人是不清楚她的虛實,各自為營,被她搶佔了先機。要是他們聯起手來對付她一個,今晚只怕她要吃大虧的。

    唉,平日不努力,動手徒傷悲。在這太平盛世,她的確偷懶得太久了。也幸虧幾個月前她那會出於對顧宥真的擔心,傾盡全力在顧宥真的身上印上了護身符。顧宥真本來就屬於氣運超強的那種,再加上她獨門加持,那些陰穢之氣碰上顧宥真,如同碰到烈日,只有退散消失的份。今天幸虧顧宥真來得及時,那些殘留在她身上的印記碰到了顧宥真直接灰飛煙滅。否則最後追上來的那個黑髮男子的法器還是比較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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