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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跳舞 -【源世界之天衍】《全文完》 [打印本頁]

作者: 辰焱    時間: 2018-1-9 11:50 PM     標題: 跳舞 -【源世界之天衍】《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劍離 於 2018-6-3 10:45 AM 編輯

【書名】: 源世界之天衍

【作者】: 跳舞

【內容簡介】:

  炙手可熱的魔術師江逍,魔術表演出神入化紅極一時。

     他原本只想要輕鬆舒適,自由自在地過完一生。直到一個名叫紫煙的陌生美女找到了他。

  她居然知道自己作為魔法師的秘密!

  紫煙所說的奇怪的詞語,「覺醒」,「沒有完全開啟」,「同類」,「種群」,以及……最後最為關鍵的那一句話。「你……真的確定,『我們』是智人麼?」

  那一句話,在江逍的腦海中反覆震盪著,久久不能平息。

  自己不是人類?那麼……究竟是什麼?

  好奇心的驅使下,江逍撥通了紫煙的電話……

  會面後突發狀況,紫煙竟死於非命,臨死前將重要信息托付於江逍。

  江逍能完成紫煙的遺願嗎,莫名其妙地被捲入了如此詭譎的事件之中。

       而且……甚至還牽扯到了整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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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辰焱    時間: 2018-1-10 12:01 AM

本帖最後由 辰焱 於 2018-1-10 01:07 AM 編輯

第一章 反常的搭訕


    舞台上,兩個高高的架子,各架著一個玻璃櫃子。櫃子不大,只能勉強容得下一個人在其中站立,相距五米左右。

    台下的觀眾,都在凝神屏氣地看著台上那個穿著白色西裝,身材挺拔的年輕人,期待著他即將為自己帶來的精彩表演。

    江逍微笑著一步步走上前,彎下腰對著台下一躬身,旋轉了半圈,招了招手,隨後從一旁的小桌上拿起了一塊黑布。黑布同樣也不大,將將也就能夠將人包裹在其中而已。

    江逍雙手撐起了那塊黑布,前後翻轉了一下,向觀眾示意黑布的正反面都沒有什麼異樣,微笑道︰“那麼,見證奇跡的時刻到來了!”

    江逍一步步走上了左邊的玻璃櫃前,再度向著觀眾一躬身,隨後拉開了櫃門,走了進去。

    兩個玻璃櫃,都是六面透明,懸在空中,從上到下沒有任何遮掩。從江逍打開櫃門開始,再到走進,再到關上門,都始終能將江逍看得一清二楚。

    隨後,江逍緩緩張開雙臂,撐起了那塊黑布,慢慢下降蒙在了自己的身上。

    在他英俊的臉龐被黑布覆蓋前的最後一剎那,江逍露出了一抹觀眾早已習以為常的燦爛笑容。

    那張薄薄的黑布蒙在了江逍的身上之後,便成了他與台下觀眾之間唯一的視線阻礙。按照常理來說,江逍根本沒有機會,再做出什麼反應來。

    然而,魔術表演之中,是沒有常理的。

    在被那塊黑布覆蓋之後,江逍原本挺拔的身形,卻突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漸漸矮了下去,就像是被流沙或沼澤吞沒一般,被玻璃櫃的地板吸了進去。

    但那通體透明的玻璃櫃,還是被鋼架撐在半空之中,離舞台的地板尚有半米多高,又哪里還會有一個大活人的藏身之處?

    更令人驚異的,是右邊相隔五米之外的另一個玻璃櫃中,一個身影正在緩緩升起。

    右邊那個玻璃櫃中,原來早已也鋪上了一塊黑布。而現在,那塊原本平鋪在底部的黑布,正出現了一個隆起,並且還在一點點上升。而上升的速度,正與左邊玻璃櫃中江逍下降的速度一般無二,此消彼長。

    台下的觀眾發出了一陣齊刷刷的驚嘆之聲。

    不過區區半分鐘,左邊玻璃櫃中的那塊黑布,已經徹底失去了支撐,落在了櫃底。而右邊的玻璃櫃里,黑布已經被撐起了一人高。隨後,一雙手輕輕從里面將其捏住,重重地一甩,將黑布自下而上掀開。

    穿著白色西裝的江逍,臉上依舊帶著那燦爛的微笑,向著台下觀眾張開雙臂,驕傲地宣誓著自己的存在。

    當江逍緩步走出玻璃櫃,站在舞台正中,向著台下觀眾鞠躬致意時,整個場館中早已掌聲雷動。

    如此神奇的魔術,幾乎是眾人平生僅見!雖然都早已知道,江逍這名新晉的年輕魔術師最近聲名鵲起,但在這樣幾乎沒有任何遮蔽的舞台上,做出這樣不可思議的表演,依舊是超出了現場觀眾的預料。

    在觀眾如潮的掌聲之中,江逍謝幕退場,走下了後台。

    演出結束之後,江逍收拾好了自己的東西,向著舞台的其余工作人員微笑著告別,快步從內部通道走向了停車場。

    他的座駕是一輛純電驅動,造型流暢的白色特斯拉。只是江逍此刻的眉頭,卻微微一挑。

    一個女人,一個穿著淺灰色職業套裝的女人,正斜斜靠在他那輛特斯拉的前蓋上,望著正走來的江逍,露出了一個淺淺的微笑。

    又是……一個主動投懷送抱的女人?

    江逍在心中暗暗這麼想著,腳下的速度絲毫不變,臉上也同樣回應了一個微笑,向著那女人走去。

    自從成名之後,這樣的女人並不少見,甚至在停車場等他,只能算是比較溫和的方式了,江逍早已習以為常。只是——自然並非每一個主動前來搭訕的女人,江逍都會接納。

    待到走近了車前,江逍才看清那女人的模樣。她的五官都完美得如同雕塑一般,即便是在江逍平生所見之中,也算得上是一等一的美人。尤其是一雙眼楮,更是平靜深邃,猶如初夏的湖水,半是柔媚,半是清澈。但再配上一雙斜飛入鬢的雙眉,卻又平添了一股英氣。

    “你好,江先生。”

    在江逍距離她還有五米時,那女人從車前蓋上挺直了身子,向著他迎上了兩步,微笑著伸出了手。

    “你好。”江逍伸出手握了一下,卻覺得這女人的手雖然細膩柔嫩,但卻絲毫不同于其他女子的嬌弱,而是沉穩有力,一時間心中有了些異樣的感覺。

    “我的名字叫紫煙。方才在台下看到了江先生您的表演,很是驚嘆。以前雖然也聽說過江先生的名號,但卻從來沒有在現場親眼見證過。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那女子淺淺一笑,收回了手︰“我想,此刻莫說是國內,便是放眼全世界,能像江先生這樣神乎其技的魔術師,只怕也再找不出第二個了吧。”

    紫煙……?

    這種一聽就不是真名的名字,以及她的口氣……

    江逍笑著微微搖了搖頭,不置可否,同時心里也暗暗有了些與平時不同的疑惑。

    面前這名叫紫煙的女人,開口的語氣和內容,卻並不像之前那些主動撩上他的粉絲一般,或是狂熱,或是主動勾引,而更像是……

    ——更像是社交場合,甚至洽談合作時的感覺一般。

    而她面上的表情,那淡淡的微笑,也同樣沒有摻雜著半點男女之情的模樣。

    在不知道對方底細的時候,江逍永遠不會多說太多。此刻無論是坦然承認,還是故作謙虛,都不合他的性子,不如干脆等著對方,繼續將來意托出。

    “不知道江先生的魔術,師承何人?”紫煙的一雙妙目,在江逍的上下輕輕打了一轉,巧笑倩兮道。

    “世界那麼大,總有幾個自學成才的人吧。”江逍欠了欠身,淡淡笑道。

    紫煙伸出手,半轉過身,在江逍的車蓋上輕輕敲了敲,點頭道︰“確實正如我此前心中所想。像江先生這樣的表演,既然此前從來沒見過任何人表演過,甚至哪怕連接近的都沒有,如果說不是自學成才,那反倒還奇怪了。只是……”

    紫煙說到了這里,頓了一頓,沒有再繼續往下說,而是望著江逍,突然轉過了話題︰“就在這停車場里說話,是不是太奇怪了點?不知道江先生現在有沒有閑暇,與我同去喝一杯酒呢?我知道有一處地方,不但清淨,酒也算得上不錯。”

    “抱歉。”江逍搖了搖頭,拒絕了紫煙︰“剛表演完,有些累了,只想回家好好沖個澡。如果喝酒的話,我更喜歡在自己的家里,那樣會更舒服自在些。而且……我家里的藏酒,只怕也更好些。希望……下次還有機會吧。”

    說完,也不待紫煙再多說,江逍已經沖著她笑了笑,走到車左側拉開了車門︰“如果不介意的話……”

    紫煙的臉上沒有顯露出半分被拒絕的神色,只是微微一笑,讓開了江逍的車前,望著江逍坐進車內,隨後緩緩向著出口開去。

    待到江逍的車消失在視線之中時,紫煙的臉上才再度露出了一副耐人尋味的表情。

    “瞬移麼……只不過好像血統還沒有完全覺醒的樣子,也不知道究竟是屬于哪個職階的。不過……還是再試著接觸一下吧。”

    江逍一路向著東郊開去,心中雖然微微有些不快,但很快就被車窗中吹入的夜風所吹散了。

    紫煙確實是個令人驚艷的美女,即便是在他生命中所接觸過的各色女性之中,也算得上是出類拔萃。如果換了平日里,哪怕並不期待什麼**接觸,單單只是看著,也足夠養眼了。

    但江逍卻實在不願意再與她多做些什麼接觸。

    因為只要觸及到,他所表演的魔術這一話題,總會讓他自心底產生出抵觸與不悅來。而這種抵觸和不悅,縱使是再美麗的容顏也難以將其消除。

    半小時後,江逍回到了自己在東郊的家中。快速地沖了一個熱水澡,披上了浴袍,重新走回客廳之後,江逍才將方才因紫煙的探尋而生出的不悅感徹底消除。

    江逍走到酒櫃前,上下掃了兩眼,挑了一**來自rb的nikka竹鶴21年威士忌,給自己倒了半杯,坐在沙發上,輕輕搖晃著酒杯,聽著酒液在其中的響動,

    江逍對自己現在的生活很滿意。非常滿意。

    出道不過兩年的他,卻在魔術界刮起了一陣不可置信的旋風。在短短兩年之內,在別人口中的稱謂,已經從“後起之秀”變成了“天降奇才”。而現在,甚至已經偶爾有人會用“魔術大師”來形容他了。

    年少多金,聲名 赫,再加上英俊的外貌,江逍的身邊也從來沒缺少過主動投懷送抱的美女——只是他卻始終有著足夠的節制——可以偶爾的一夜風流,但卻從沒有真正發展過任何一段穩定的關系。

    自從他十八歲之後。

    因為一段足夠親密的關系,必然會讓女孩子忍不住開始向江逍探尋一個問題——你那些神乎其技的魔術,究竟是怎麼表演出來的?

    而這個秘密,卻是江逍絕對不可能透露的。無論對誰。

    江逍將自己整個人陷在沙發里,輕輕抿了一小口杯中酒,感受著混合麥芽調和式威士忌梅干和橡木混合的香氣,同時在腦海中重溫回味著自己今晚的完美表演。cd里播放著the ink spot的老爵士樂《i don’t wantset the worldfire》,悠揚綿長。

    這是一個輕松悠閑的完美夜晚,是江逍每一次演出之後,都會度過的夜晚。

    只可惜,這種享受被突兀的手機鈴聲打破了。

    江逍皺著眉頭,不情願地拿起面前茶幾上的手機,發現那是一個陌生的號碼。而他的手機上,很少會有陌生的號碼打來。

    猶豫了片刻,江逍按下了接聽︰“你好。”

    “你好,江先生,我想,現在你應該已經洗完了澡吧?”

    電話那頭,是一個年輕女性的聲音,清冷而優雅,但卻從語音深處,透著一絲飄忽不定,難以捉摸的性感。

    而這聲音的主人,正是江逍剛剛才接觸過的紫煙。

    江逍的眉頭微微皺起︰“紫煙小姐,這種時候打來電話,只怕不太禮貌吧?而且,如果沒有記錯的話,我剛才似乎已經拒絕過你了。”

    “當然,我還記得。”電話那頭的紫煙輕笑了一聲︰“我被拒絕的次數不多,而江先生你,恰好是其中一個,我又怎麼會忘記?只不過,江先生你只是拒絕了我出去喝酒的提議,卻沒有說過,不歡迎我上門來拜訪吧?”

    江逍猛然一陣錯愕,還沒來得及回話,已經聽見了輕輕的兩聲叩門聲,同時從門口與電話聽筒中傳來。

    “江先生家中的藏酒既然那麼好,不知道我有沒有榮幸品嘗一下?”

    江逍的眉頭,終于真正擰了起來。

    竟然找上了門來?

    紫煙這女人……究竟想要做什麼?

    在短短時間內就找到自己的電話號碼,已經不算是一件很簡單的事了,而現在又出現在自己的門口,更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

    紫煙的舉動,已經讓江逍心中生出了滿滿的警惕。

    “江先生,讓一名淑女在外面等得太久,這樣可是很失禮的哦。”聽見江逍的沉默,電話那頭的紫煙淺笑道。

    江逍輕輕地深吸了一口氣,掛掉了電話,走到了門前。

    打開門,玄關外站著的,正是半個小時前剛剛見過的紫煙。
作者: 辰焱    時間: 2018-1-10 12:03 AM


第二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江逍的面前沒有鏡子,但他知道,自己現在的面色一定不會太好看。

    只是哪怕面對著他的一張臭臉,紫煙的表情卻依舊淡然自若,仿佛完全察覺不到江逍的不悅一般,掛著淺淺的微笑,隨後小巧的鼻翼輕輕抽動了一下,浮現出了一絲驚喜的表情來︰「竹鶴21年?江先生誠不我欺,家中的藏酒果然不錯。」說著,也不管江逍仍舊橫在門前,沒有發出進門的邀請,輕輕一個側身便從他的身邊滑過,向著客廳走去。高聳的胸脯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在江逍的身上輕輕擦過,帶起一陣香風。

    若是換了平日,別的女人對著江逍做出這樣的姿態,那幾乎已經是明顯到不能再明顯的**了。但紫煙這女人……卻絕沒有那麼簡單。

    江逍緩緩閉上雙眼,只聽見身後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清脆聲,向著酒櫃響去,以及紫煙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對不起啊,我不習慣在別人的家里脫鞋。不過我想,江先生應該不會介意的吧?」

    江逍的臉上,方才的不悅突然一掃而空,再睜開眼時,已經換上了一副淡定自若的微笑,緩緩地關上門,轉身向著客廳走去。

    紫煙站在酒櫃前,已經挑出了方才江逍所倒的那瓶竹鶴21年,手指輕輕一轉,打開了瓶蓋,正要往一只空杯之中倒去,卻被江逍走到身旁,伸手輕輕攔住了酒瓶頸。

    「怎麼?江先生該不會小氣到連一杯酒都要吝嗇吧?」紫煙挑起眉毛,沖江逍笑著瞟了一眼。

    「一杯酒而已,怎麼至于?只不過……」江逍此刻的面上,已經再找不出半點方才的不愉快,而是充滿了紳士風度的笑意︰「如果連為女士倒酒的榮幸都要剝奪,這就讓我太過意不去了。畢竟不論怎樣,這都該是我這個主人的職責才對。」

    說話間,江逍已經打開了酒櫃旁的小冰箱,用一根鑷子夾起了兩塊冰塊,「叮當」一聲落進了杯中,隨後便是清澈的金黃酒液傾倒進杯中。

    江逍將酒杯遞還給紫煙,隨後端起了茶幾上自己的那杯酒,在沙發上坐了下來,沖著紫煙舉起杯微笑示意,隨後輕輕抿了一口︰「請坐吧,夜晚的不速之客,美麗的紫煙女士。」

    紫煙饒有興味地看著江逍動作的一切,啞然失笑,也沖著江逍舉杯,飲了一口,在江逍對面的沙發上坐了下來︰「好酒。江先生的紳士風度,真是令我驚訝。不知道是否無論對每個女孩子,江先生都是這樣?還是……我得到的是特別的待遇?」

    江逍淡淡一笑,沒有正面回答︰「我更有興趣的倒是……紫煙女士是不是也對每個男性,都有半夜上門拜訪的習慣?還是……我是與眾不同的那個?」

    江逍不算回答的回答,讓紫煙再度笑了起來︰「江先生果然是個有趣的人。這麼有趣的人,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見到過了。不過我想……現在你心中更想知道的答案,應該是……我的來意吧?」

    江逍輕輕搖晃了一下掌中酒杯,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既然你已經開口問了,想必就不需要我再來問一遍了吧?沒錯……」

    他方才輕松微笑著的臉,突然嚴肅下來︰「讓我們都直白一些吧。自稱紫煙的女士,你,想從我這里得到什麼?」

    「想……得到什麼……?不。」紫煙方才的微笑也漸漸斂去,將酒杯放在茶幾之上,換成了正色的表情︰「至少在現在的時間節點上,你的身上還沒有什麼值得我去獲取的東西。我的目的只有一樣,就是和你試著接觸一下,並且建立起一些……聯系,來確保當你有需要的時候,能夠找得到我,無論何時何地。僅此而已。」

    「當我有需要的時候?」江逍笑了笑︰「我想你口中的需要,不會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吧?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我會很開心有這樣一位美麗的女士,願意隨時滿足我的——需要。」

    紫煙也笑了︰「我倒是相信,江先生你腦中真正想的需要,並不是你口中所暗示的那個意思。雖然我很清楚,你在女色方面不能算是一個清心寡欲的男人,但我想到了現在,以你的智力和閱歷,已經不至于仍舊讓你產生這樣的誤解了。」

    她頓了頓,將上身向前微微探出了一些,目光突然變得銳利起來︰「江先生應該從來沒有向任何人透露過,你表演的魔術,背後的手法究竟是什麼吧。那麼……如果我告訴你,我清楚一切呢?我是說,一切,包括你所知道的,以及……你仍舊不知道的。」

    江逍低下頭,望著酒杯中正緩緩融化的冰塊,瞳孔微微收縮了一下,巧妙地避開了紫煙的目光。再抬起頭時,已經恢復了方才的淡定笑意︰「那是當然。沒有任何一個魔術師,會向別人透露自己的魔術手法的。畢竟,誰都不想砸掉自己的飯碗。」

    「江先生。」紫煙微微蹙了蹙蛾眉,搖了搖頭︰「我已經說過了,我知道的,比你知道的更多,甚至比你所能夠想象到的還要多。所以這種沒有意義的偽裝,沒有必要再繼續下去了。我並不是在詢問你,也不是在試探你,而是——在告知你,一些你所需要知道的事情。」

    江逍沒有繼續開口,只靜靜望著紫煙,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我已經讓人查了一下你的履歷。」紫煙微笑一下,伸出手指點了點自己的頭︰「江逍,24歲,未婚,大學本科肄業。四年前,還在大學就讀時,開始了自己的業余魔術表演,在此之前,從未有過任何表演與學習經歷。三年前,從大學輟學,隨後走上職業魔術師的道路,而所表演的魔術,都是從沒有任何人完成過的。甚至國際魔術師協會IMA中,一些老派的魔術師對你的表演也有過一些質疑的聲音,但卻沒有人能夠逆推出你表演的手法。很快,你就功成名就,幾乎已經成為現下最炙手可熱的魔術師了。」

    在紫煙娓娓道來時,江逍只是小口抿著杯中酒,待到她說完後,才聳了聳肩,不置可否。

    「IMA的那些老派魔術師,當然沒有辦法逆推出你的表演手法。因為——」紫煙笑了笑︰「你根本就沒有用過任何手法,而你所表演的,也根本不是什麼魔術!所以……如果從IMA的角度來看,江逍先生……」

    她抬起頭,沖著江逍眨了眨眼,促狹一笑︰「你可以被稱為,一個騙子。」

    「哦?」江逍淡淡一笑︰「這麼說,你是來打假的了?」

    「不,當然不是。」紫煙搖頭微笑道︰「就算真要打假,那也是IMA的事情,和我沒有任何關系。何況……他們又怎麼可能如我一樣,判斷出你究竟在舞台上做了什麼?」

    「那麼,我究竟做了什麼?」江逍的心中已經再度一震。眼前這個女人,難道真的清楚……他的能力?只是他的面上依舊沒有半點顯***瀾不驚。

    「在注意到你之後,我,以及一些……同伴,已經將你出道以來,網上流傳的所有視頻都細細看過了一遍。你現在所能夠運用的能力,只不過是一點點淺顯的瞬間移動而已,而且無論是距離還是時間,都極為有限——當然,我指的是,從你所有的表演之中所推斷出來的下限而已——而這種能力,對于‘我們’而言,只不過是‘覺醒’的前奏而已。你的能力仍然處于蒙昧的狀態,並沒有完全地開啟。而當你真正開啟的時候,你才會明白,‘我們’究竟是多麼強大的一個種群。」

    紫煙伸出白皙修長的右手,在江逍的面前輕輕擺動了一下,笑道︰「即便是用來表演魔術,那也將是遠比你現在所能做到的,更加了不起的程度。」

    說著,江逍眼睜睜地看著紫煙的右手上,飛速地起了變化。無數細小的潔白羽毛在她的手上生長了起來,瞬息之間就已經覆蓋了整個皮膚表面。與此同時,那只手的形狀也在扭曲改變著。

    不過幾秒,紫煙原本的右手就已經消失不見,而取而代之的,竟赫然是一只白鴿!

    那只白鴿撲稜撲稜地晃動了兩下翅膀,歪著腦袋向著江逍注視了兩眼,自紫煙的手腕之上飛了起來,在客廳里飛了兩圈之後,落在了江逍的肩頭。

    「這……」

    即便是江逍再如何沉穩,此刻的呼吸也禁不住變得微微粗重了起來。肩頭落下的重量,爪子的觸感,以及時不時響起的咕咕叫聲,都證明了這絕不是障眼法。

    而紫煙方才,也根本沒有用到魔術表演中常見的任何遮蔽道具。江逍是眼睜睜看著她的右手,是如何一點點變成眼下這只鴿子的。而現下紫煙的右手,也已經消失無蹤,只到了手腕為止,但皮膚上卻看不見半點傷口,只有光禿禿的白潔手腕,仿佛生來便少了一只手一般。

    那只鴿子落在江逍的肩頭,也沒有飛走,而是乖巧地停在原地,還伸出腦袋,用尖銳的鳥喙輕輕為江逍梳理起頭發來。

    「只是巧合而已,我所擁有的能力,恰好和你一樣,也很適合用來表演魔術。而且……同樣是絕不會被發現任何破綻的魔術。」紫煙笑了起來,也沒見到有什麼動作,那只鴿子又再度飛了回來,落在了她的手腕上。又是幾秒之後,已經重新化作了她的右手,就仿佛從沒有出現過一般︰「只不過……學院中的人,不會做出這樣的舉動而已。將自己隱藏得更深一點,對我們自己,以及種群,都是更有利的選擇。」

    江逍敏銳地捕捉到了她話中提到的一個詞——學院。但他沒有追問下去,只等著紫煙繼續說下去。

    紫煙一面說著,一面仔細留意著江逍面上的表情︰「雖然你確實沒有真正師從過某個魔術師,但你從小就對魔術有著不小的興趣,也看過不少相關的教程和視頻——雖然只是最淺顯,早已被解密的那種。光是靠著這些,當然沒有辦法真正學會足以在舞台上表演,震驚所有觀眾那種級別的魔術,但卻已經足夠讓你懂得,如何借著偽裝,來包裹住你所展現的能力,扮演好一個魔術師的角色。」

    江逍努力平抑下自己的心情︰「繼續。」

    「不得不承認,你具備成為一個優秀魔術師的所有天賦——表演能力、抗壓能力、鎮定的心態……如果你能夠得到一個老師的教導的話。只是……這些表演在我的面前,並沒有什麼意義。」紫煙的目光在江逍的臉上游走不定︰「不過不要沮喪,那並不意味著你的表演不夠好,而只是因為……」

    她的雙眼突然閃爍了一下,聲音由方才的輕松變作了凝重︰「只是因為,‘我們’是同類而已。」

    「同類?」江逍笑了笑︰「從生物學上來說,雖然有性別的差異,我們的確都是人類沒錯吧。動物界,脊索動物門,哺乳綱,靈長目,人科,人屬,智人種——雖然沒有上完大學,但這種高中的生物學知識,我倒還是有的。」

    紫煙的臉上,突然浮現出了從未顯露過的古怪表情,詭異而帶著一點諷刺,讓原本美麗的微笑,也顯得有些滲人︰「你……真的確定,‘我們’是智人麼?」
作者: 辰焱    時間: 2018-1-10 12:13 AM

第三章 同類?


    縱使是江逍這樣的心理素質,在紫煙的笑容與說出的內容之中,臉上的肌肉也微微扭曲了一下︰「你在……說什麼?」

    「我所說的,已經足夠多了。至少,對于目前的你來說,是這樣的。」紫煙方才臉上的古怪笑容轉瞬即逝,重新回復了原本的優雅,將面前酒杯中的酒一飲而盡︰「我說過了,今晚只是一個開始,為了和你試著接觸一下,並且建立起聯系而已。更多的事情,還不是現在的你應該知道的。而當你真正準備知道更多的時候,再來聯系我吧。」

    說完,紫煙將兩根頎長的玉指伸進了套裝的胸口之中,不知從哪里掏出了一張卡片來,放在了桌上,站起身來︰「只要你想,你隨時都可以找得到我。雖然我不知道那將會是何時,但我想,那一天的到來不會太久。畢竟,我們是同類。」

    說完,紫煙留下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向著門口走去。而江逍只低著頭,看著她放在桌上的那張名片。

    簡單的白色卡紙,上面只有一個手機號碼,以及一個淡淡的紫色煙霧圖案而已。除此之外,再沒有半個字。

    「對了,謝謝你的酒,竹鶴21年確實不錯。不過下次我再上門拜訪的時候,麻煩你準備一瓶格蘭菲迪或者波摩爾吧。相比之下,我更喜歡單一麥芽的味道。紳士如你,應該不會拒絕我吧?」

    在紫煙落下最後的一句玩笑之後,門已經被輕輕關上,只留下江逍坐在沙發之上。寬松的浴袍之下,全身的緊繃肌肉仍然沒有松弛下來。

    縱使臉上表現得再如何波瀾不驚,雲淡風輕,但方才紫煙的那一番話,早已幾乎每一句都如同一柄重錘,錘在他的心上。

    在人生的前20年里,江逍的人生一直非常普通。

    雖然長著一張耐看的臉,雖然因為喜歡運動的緣故,有著流暢的肌肉線條,但那並不足以讓他和其他的同齡人之間拉開本質上的差距。

    普通的家庭,普通的成績,普通的生活,一切都很普通。

    這一切,在他二十歲那年發生了改變。

    那一天,江逍正在衛生間下沖澡時,放在寢室桌上的手機響了起來。頭上滿是肥皂沫的他還沒來得及完全沖干,腦子里自然地冒出了這樣的念頭——去接電話。

    然後下一刻,江逍就發現自己已經赤身裸體地站在了自己的書桌前,身上的水珠還在向著地板下滴落。

    眼前的手機還在不停地響著,而江逍卻已經徹底愣在了當場,甚至連接聽都忘記了。

    他轉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後。衛生間的門依舊關著,而自己身後的地上,沒有半個沾水的腳印。

    江逍的心砰砰跳動了起來。

    他很確定,自己沒有什麼 癥或是失憶癥。剛才的上一剎那,他確確實實還在衛生間的花灑下沖著頭上的泡沫。

    而此刻衛生間里,嘩嘩的水聲也依然沒有停下。

    江逍深呼吸了兩口氣,小心翼翼地將念頭集中在了衛生間的方向。

    下一刻,他又重新出現在了衛生間里。因為風干而有些發涼的皮膚再一次被熱水沖上,竟然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幸好,這時寢室里沒有其他的同學在。這個秘密只屬于他一個人。

    從那一天起,江逍的人生改變了。

    他反復地嘗試,並確定了自己的能力——只要思念所及,在腦海中描繪出那個地點,他就可以在一瞬間出現在那個位置上,範圍最大限度是十米。

    當最初的興奮冷靜下來之後,江逍開始思考,這樣的能力究竟應該如何使用,才能為自己帶來足夠的利益。

    于是他成為了一個魔術師,一個遠比原本正常循規蹈矩畢業,能夠得到更美好人生的魔術師。

    但江逍自始至終,都沒有弄明白一件事,那就是——他為什麼會擁有這樣的能力?

    一天天下去,江逍也放棄了對答案的追尋——那原本也無法追尋。直到今天,紫煙的出現。

    原來在這個世界上……還有著「同類」的存在啊。

    今天與紫煙對話的全過程,在江逍的腦海中如同錄放機一般反復重播著,不時定格,被挑出關鍵詞來反復回味。

    「覺醒」,「沒有完全開啟」,「同類」,「種群」,「學院」,以及……最後最為關鍵的那一句話。

    「你……真的確定,‘我們’是智人麼?」

    那一句話,在江逍的腦海中反復震蕩著,久久不能平息。

    我……不是人類?

    那麼……我究竟是什麼?

    接下來的三天里,江逍除了演出工作之外,一步都沒有出門,反復思考著紫煙給他帶來的訊息。

    紫煙沒有再出現過,不管是電話也好,上門也好,都沒有與江逍再接觸過半點,仿佛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一般。很明顯,她有著絕對的自信,江逍一定會再去主動找她的。

    而事實也確實如此。紫煙透露出的訊息,已經足夠勾起了江逍的求知欲。

    如果自己不是人類的話,那麼他,還有紫煙,還有紫煙口中更多的同類,究竟是什麼?

    而紫煙口中所謂的學院,那個由他們的同類所組成的組織,又是怎樣的存在?

    這個世界上,還有多少同他一般的同類?他們過著怎樣的生活?

    三天之後的晚上,江逍依舊坐在那張沙發上,低頭凝望著名片上的電話號碼。

    他知道,一旦自己撥出了這個電話,不管最終的結果如何,他現在的生活,一定會被改變。

    只是此時的江逍,還不知道,那改變將會有多麼巨大和深遠。

    終于,江逍拿起手機,撥出了紫煙留下的那張名片上的電話號碼

    「你終于打來了。」

    響了兩聲之後,電話接通了,那頭響起的是紫煙熟悉的聲音。

    「你知道我會打來的。」

    「那麼,你已經做好了準備,迎接真相了麼?」電話那頭紫煙的聲音很平靜。

    「是的。但這並不意味著……」

    紫煙打斷了江逍的話︰「我知道。這並不意味著你就要加入我們。事實上,我也並不打算現在就將你吸納進學院之中。」

    她頓了頓,繼續道︰「先見面再說吧,我等你,一小時後見。」

    紫煙報出了一個地址,便掛掉了電話。江逍抬起手看了看表,此刻正好是晚上九點,而紫煙報出的地址,是南城的一處酒吧,距離這里大約半個多小時的車程。

    深吸了一口氣,江逍站起身,走出了門外。

    江逍跟著手機導航,向著紫煙給出的地址開去。南城是LC區,此刻正在改建開發當中,而紫煙所給出的那個地址,正處在一片待拆的廢舊居民區旁邊。街邊的路燈有一半都不亮了,余下的那一半也都昏暗不休。此刻才只九點多鐘,街頭卻已經冷清得很,幾乎看不到什麼行人經過,只有偶爾兩聲狗叫,劃破長街。

    這種地段,這種時間,怕是也用不著管什麼交警罰單了。江逍隨手將車停在路邊,下了車,按照手機導航的位置指引,向著一條巷子里走去。

    在黑漆漆的巷道里拐了兩個彎,江逍終于看見了前面一方燈火的亮光,他皺了皺眉頭,有些訝異。

    這一帶都是老舊的平房,因為拆遷規劃已經做完,里面的居民也幾乎都領到了拆遷補償搬走了,沒多久就要拆除,但在這巷道之中,卻竟然開著一家小酒館。酒館門口,立著一根白色燈柱,上面只有簡單的兩個字——飲者。

    這就是……酒館的名字?

    這種地方,這種時候,這樣的酒館,怎麼可能還有生意?

    這小酒館的大門不是普通的玻璃門,卻是兩扇黑沉沉的木門,此刻也緊緊地關著,連一絲光都透不出來。

    江逍走到了門口,猶豫了一下。除了門口亮著的那根燈柱之外,實在是找不到半點跡象來證明這家酒館依舊開著了。但紫煙告訴他的地址,卻又肯定不會有錯。何況這方圓五百米之內,只怕也找不著第二家還亮著燈的店鋪了。

    停頓了片刻,江逍還是走到了門前,抬起手正要敲門,那兩扇黑漆漆的木門卻吱呀一聲,打開了一扇。

    門口,是一張消瘦的中年人面孔,皮膚白得嚇人,卻又不是電影中僵屍或是吸血鬼那種白粉敷面的白,而是近似于透明一般,幾乎能夠看得清下面一根根的血管。

    而他的眼楮,卻又黑得如同一灘深湖,似乎怎麼都望不到底一般。

    「有預約麼?」

    那蒼白消瘦的中年人看了看江逍,開口問道,嗓音卻是異常的清澈,只是少了些溫和而已,但卻也並不冰冷。

    開在這種地方的酒館,竟然還需要預約?這種時候,只怕一整個晚上,也難得有一筆生意了吧?

    江逍沉默了片刻,沒有多話,只點了點頭︰「有。紫煙女士的預約。」

    「紫煙?」那中年人點了點頭︰「那,她人呢?」

    江逍道︰「我們約了九點見面,現在是……」他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八點四十五,還有十五分鐘,我可以進去等他麼?」

    中年人似乎稍微考慮了片刻,上下打量了兩眼江逍,點了點頭︰「進來吧。」說完轉過身,給江逍讓出了一條道來。
作者: 辰焱    時間: 2018-1-10 12:15 AM

第四章 二重身份


    江逍從中年人讓出的空隙中走了進去。這家酒館里面的樣子,更是出乎了江逍的意料。里面只有五張桌子,都是只容四人對坐的小桌,清漆下面透出原木的底色。桌子只到人的膝蓋高度,兩旁沒有一張椅子,反倒是墊著四個蒲團。此刻沒有一個客人,五張桌子都空著。

    四面的牆壁上,不但沒什麼裝飾,就連粉刷也做得粗陋不堪,白粉有一抹沒一抹,不少地方都能看得到底下磚頭的紅色透出。地面上的水泥,也不知道磨了多久沒有重新澆抹,留著一道道深淺不一的坑窪。屋里沒有一盞電燈,卻在牆壁上掛著幾盞油燈,火苗搖曳不休,只給屋子里添了一點點昏暗的光芒。

    江逍原本以為,這家奇怪的酒館,雖然門臉簡單樸素,但里面即便不說富麗堂皇,至少也應該是高雅別致才對。但此刻看來,高雅自然是談不上,別致卻也總透著些古怪的味道來。要說簡陋,這房子實在簡陋得不值一提,就跟其他這些LC區的大排檔小面館相差無幾,但那幾張桌子和蒲團,還有牆上的油燈,卻又從平凡中透著些不一樣的味道出來。

    那中年人待到江逍進了門,也不引座,也不問江逍要點些什麼,便徑直關上大門,隨後推開後面的一扇小門,走了進去,只留江逍一人在外面。

    江逍倒是第一次見到派頭那麼大的老板,不過他不知道這家店究竟是什麼樣的存在,那中年人老板和紫煙又是什麼樣的關系,也不以為意,只隨手挑了一張桌子,在蒲團上跪坐下來,靜心等待著。到了這時江逍才發現,雖然破舊,但這屋子里卻看不出半點髒亂。他伸手輕輕在桌面上抹了一下,再輕捻了一下手指,指尖依舊干燥滑膩,沒有半點灰塵油污粘在上面。

    過了不多時,後面的小門吱呀一聲又響了起來,那蒼白消瘦的中年人端著一個紅漆木托盤走了出來,掃了一眼江逍,卻沒有走過來,而是走到了另一張桌子面前,將托盤放了下來,淡淡道︰「你坐到這兒來。」

    江逍抬起頭看了中年人一眼,卻沒起身。中年人放下托盤,與他對視了一眼,又道︰「紫煙只坐這張桌子。」

    說完,他便再不理會江逍,又轉身回到了那扇小門之中。

    江逍苦笑了一下,沒奈何,只能站起身,坐到了中年人方才放下托盤的那張桌子前。

    紫煙……看來不但經常來這里,而且跟這古怪的中年人老板,還很熟悉的樣子。

    江逍低下頭,看著中年人端來的托盤。紅漆木的托盤之中,擺著兩個酒壺,兩個酒杯,都是白瓷所造,中國古制的模樣,晶瑩剔透,宛如白玉,上面卻沒有半點圖案和銘文。除此之外,甚至就連擺著的兩雙筷子,也是同樣通體潔白。江逍試著伸出手觸踫了一下,卻發現竟然不是白玉,也不是象牙,而是同樣的白瓷燒制。

    除了酒具之外,托盤里還放著三個小碟。一碟花生米,一碟豆腐干,還有一碟毛豆,竟是看不見半點油葷之物。江逍雖不是什麼無肉不歡的動物,但見到這般素淡的菜肴,也未免在心中暗暗撇了撇嘴。

    江逍轉過頭去,望了望身後,見那小門自從中年人進去之後,便再也沒有打開的跡象了。看他對自己淡漠的神色,即便是自己叫他,也未必會搭理。

    那中年人……也不問他要吃些什麼,就擅自端來這兩壺酒,三碟小菜,擺明了就跟這桌子的位置一樣,是順著紫煙的喜好來的了。

    此刻做主人的還沒到,他自然也不能先動筷子,便只靜靜坐著,等著紫煙的到來。

    過不了多時,江逍再度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已經是八點五十五分了。他正想著,紫煙差不多該到了時,身後吱呀一聲,那後廚的小門再一次打開,那蒼白消瘦的中年人再度從里面走了出來,目光卻沒有向江逍身上投射半點,徑直走向了前門。

    而就在他走到了門前之時,兩聲叩門聲也恰好響了起來。

    江逍望著這全過程,腦中一瞬間便想起了他方才站在門前,正待要敲門時猶豫了一下,門卻被那中年人打開的情形。

    看上去,簡直就好像他正坐在監視器前,一刻不分心地看著門口攝像頭傳來的畫面一般。

    但——那顯然是不可能的。光是看這酒館里的模樣,連電燈都沒有一盞,又哪里會有什麼攝像探頭和監視器之類的東西?

    兩扇黑漆大門被打開,門外站著的,果然便是紫煙。

    她的容貌依舊艷光攝人,只是今天穿著的,卻不是三天前那一身職業套裝,而是一件寬大的灰色風衣,將整個身材都蓋在了其中。

    看見紫煙的臉,那中年人點了點頭,讓開了身位,淡淡道︰「有人已經在等你了。」

    「是我約他來的。」紫煙沖中年人微微一笑,走進了店里,望了望江逍面前那托盤︰「還是老樣子?」

    中年人點了點頭︰「還是老樣子。也只有老樣子。」

    「到了你這里,除了老樣子,也沒有什麼別的可挑了。」紫煙笑了笑,走到了江逍面前跪坐下,將那寬大的風衣脫下,丟在了身旁另一個蒲團上。在那風一直下,卻是一身貼身的黑色衣服,仿佛體操的韻律服一般,將全身的曲線勾勒得更是惹火撩人,琳瓏有致。

    不過江逍此刻自然沒太多心思,眼神中只是最初的驚艷一下而已,一閃而過,便自消失。一旁的那中年人看到了江逍眼神的變化,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對紫煙道︰「我到後面去了,沒事的話,不要叫我。」

    「好,麻煩你了。」紫煙點了點頭,對那中年人笑了一笑,看著他走回了店後面那小門之中,隨後轉向江逍︰「等很久了麼?」

    江逍搖搖頭︰「沒有,也就剛到不多久。」

    他頓了頓,又掃視了兩眼周圍,問道︰「這里……究竟是什麼地方?開在這種待拆遷的LC區,到了這個時候還不搬走?」

    紫煙嫣然一笑︰「對我來說,這只是一個……能喝到最好的酒的地方。」說完伸出手提起一個酒壺,將兩個瓷杯分別放在兩人面前,倒了個半滿︰「先嘗嘗吧。」

    酒只是剛剛倒出,還未入口,便已經是一股異香撲鼻,直直沿著鼻腔,向著大腦里鑽去。

    江逍從未聞過這等駭人的酒香,點了點頭,端起酒杯淺淺啄了一口。那酒液流入口中時,竟然像是一顆炸彈在口中騰一下炸開一般,轉瞬間便擴散到了整個口腔之中,將每一顆味蕾都包裹在了其上,甚至不用喉嚨自己吞咽,便自動向著食道里鑽了下去。

    而流進了喉嚨之後,這酒卻更是與此前不同,化作一股熱流,一直暖到了胃里,然而卻沒有絲毫的烈酒燒喉之感,只覺得全身暖洋洋一片,都泡在了溫水之中。

    「這酒……」江逍全身一震,瞪大了眼楮望著眼前的酒杯︰「這是什麼酒?」

    這酒若光是好,倒也罷了,但以江逍的閱歷,竟然連這酒的品類都完全無法分辨。入口之下,柔軟如棉,感覺也不過如RB清酒那般,十來度左右。而到了喉嚨以下,卻是一瞬間變作了至少五十度以上的白酒那般烈性。

    不同的酒,自然是有各自特有的不同味道。簡單而言,白酒之中的酒糟味,威士忌中的泥煤和麥煙燻味,白蘭地中的葡萄味,又或者是琴酒之中的杜松子味。雖然各大類別之中,還更有精微的細分,諸如什麼濃香型醬香型,又或者是純麥威士忌和谷物威士忌等等,但最起碼最基本的,一款酒的類型,只要稍稍有一些品酒經驗的,便應該能一口得出。

    可無論江逍怎麼品味,卻都無法在記憶之中,找出哪怕稍稍與之有些相近的類型來。

    「第一次喝到,覺得很不可思議是麼?」紫煙看著江逍震驚的神情,粲然一笑︰「那是當然。老華這里,從不接待任何外人,更不會把他釀造的酒賣到外面去。世間自然不可能知道,世上還有這種酒的存在。至于它的名字……」

    紫煙搖了搖頭,緩緩道︰「沒有名字。老華這種無趣的人,怎麼會有那種閑心,去給他起什麼名字?不過我們——都只叫它老華的酒。」

    江逍再度抿了一口,閉目咽下,隨後長出了一口氣,喃喃道︰「確實是我平生所見,最好的酒。但即便沒有名字,它也該有個歸類吧?或者至少說,是用什麼釀出來的?」

    紫煙微微搖了搖頭︰「這種事情,我們怎麼可能知道?便是去問老華,他也不會多說的。何況能喝上他酒的人,都不是會多事的人。」

    江逍點了點頭,向著後門指了指︰「他……就是老華?你剛才說,他這里從不接待外人,那麼,他也是你所提到的,那個……‘學院’中的人?」

    紫煙卻撲哧一笑,搖了搖頭︰「老華?他怎麼可能答應加入學院?不過,他有這一手釀酒的好本事,卻是我們同類之中的獨一份,所以也沒什麼人敢來得罪他就是了。」

    江逍點了點頭,輕輕嗯了一聲,腦子里卻在飛快地轉動著。

    上一次在與紫煙會面之後,他記下了紫煙所說的每一句話,將話里的每一個字都在心中不斷反復揣摩過。

    紫煙所提及到過的那個「學院」,不出意外的話,就應該是她所說的「同類」們所歸屬的一個組織了。而那些「同類」,指的就應該是與紫煙和江逍同樣的,那些異能者了。

    而從紫煙一旦確定了江逍擁有異能,就找上門來與他接觸這一點看來,「學院」應該是一直在致力于將所有異能者都拉攏進這一組織之內。只要學院發現了異能者,就一定會出面進行接觸。

    但現在,紫煙卻告訴他,老華,那個蒼白消瘦的中年人,並不是「學院」的成員。但她話里卻也透露出了,老華也是他們的「同類」。

    也就是說……「同類」,並不一定意味著從屬于「學院」?

    而且,他們有著「拒絕的權利」?
作者: 辰焱    時間: 2018-1-10 12:17 AM

第五章 撥雲見日



    江逍這念頭,只是飛快地在心中轉動了一下,面上卻沒有絲毫的顯露,只靜靜點了點頭。

    「那麼,是由你來發問,還是我先向你解釋呢?」紫煙也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露出了滿足的神情來。

    「你說吧,我聽著。」江逍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伸出筷子夾了一粒盤子中的花生米丟進嘴里。這花生米倒只是一般的街頭貨色,看來那老華的這家店,招牌全在他那獨門的酒上。

    「好。」紫煙輕輕點頭,沉吟片刻,抬起頭道︰「我曾問過你一句話,你真的以為,自己是智人麼?當時的你沒有回答,現在過去了三天,你可想出了答案?」

    「沒有。」江逍搖搖頭,苦笑了一下︰「我可以確信,我是我父母的親生兒子,絕不是領養來的。如果說,我不是智人的話,那麼難道他們……還有我更上一輩,更上上一輩的祖先,也都不是智人麼?而且……」

    江逍將原本低垂的頭微微抬起了一些,直視著紫煙的絕美臉龐︰「而且,你當時的措辭,也實在是耐人尋味得很。你說的,不是‘我們不是人類’,而是——‘我們不是智人’,這就有點……奇怪了。所謂的人類,不就是智人的通俗說法麼?」

    紫煙笑了起來︰「你的觀察力果然很敏銳。沒錯,我當時用的,是‘智人’這個詞,而並不是‘人類’。這兩者之間,是有差別的。」

    江逍輕嘆了一聲︰「果然,我的懷疑,方向沒有錯。也就是說,我們的確是‘人類’,不是什麼妖怪吸血鬼的後裔之類,但——卻並不是人類這個詞通常意義上的所指,動物界,脊索動物門,哺乳綱,靈長目,人科,人屬,智人種。那麼……明白地告訴我吧,我們,究竟是‘什麼’?」

    「是啊,‘我們’究竟是‘什麼’……」紫煙輕輕伸出手,拿起酒壺,為兩人面前已空的瓷杯里再度添滿︰「和你這樣沉穩且聰明的人談話,確實很省力氣。至少我相信,接下來我要說的話,你即便是心中有懷疑,也不可能會有什麼過激的劇烈反應,拒絕承認吧。」

    江逍點了點頭︰「我想我應該做好了足夠的心理準備。」

    紫煙輕輕啄了一口杯中酒,白瓷的酒杯與白皙的手指在昏暗的油燈閃爍下,竟然化作同色,分不清彼此︰「既然你已經懷疑到了我所說的‘智人’一詞,那麼我想,這三天里,你應該也向著這個方向,搜集了一些資料了吧?那麼告訴我,除了智人這個種之外,在‘人屬’下,還有哪些分類?」

    江逍笑了笑︰「確實,我查過了。納萊迪人、魯道夫人、能人、先驅人、西布蘭諾人、直立人、匠人、海德堡人、澎湖猿人、尼安德特人、智人、丹尼索瓦人、克羅馬儂人、弗洛里斯人和爪哇猿人,這些都是曾經人屬之下,所有的種。但到了今天,其他那些種都早已在漫長的演化過程中消失,只剩下智人這一個種了,也就是我們通常所說的人類。」

    「是啊……在漫長的演化過程中消失……」紫煙輕輕感嘆了一句,雙眼中似乎有些哀愁︰「不過你卻有沒有想過,什麼叫消失?他們為什麼會消失?」

    江逍想了想道︰「因為……智人有著更發達的大腦,更好的環境適應能力,在生態位上佔據了更高的位置。而其他種消失的具體方式,目前還是眾說紛紜。有些學說稱,是因為智人和他們之間發生了直接的原始戰爭。有些學說稱,是因為智人有更好的食物獲取方式,而造成其他種的自然衰亡。除此之外,還有諸如近親繁殖、污染、環境變化等很多理論,但是都沒有任何任何一種學說能夠佔據主流的地位。」

    「不,那都是錯的。」紫煙輕輕搖了搖頭,目光里透出一股嘲諷來︰「其他種的滅絕,我不清楚,但至少——尼安德特人,並不是因為這些原因而滅絕的。恰恰相反,他們消失在歷史長河之中,是因為——他們太強了!擁有了遠超人屬之中,其他種的能力。而我們,就是他們的後裔!尼安德特人的後裔!」

    江逍支起雙手,托著自己的下巴,雙肘立在桌子上,目不轉楮地盯著紫煙。

    這個答案雖然驚世駭俗,但卻並沒有出乎他的意料,至少不足以讓現在的江逍表現出失常來。在此前的種種揣測之中,他也並不是沒有想到,這種可能性的存在。

    他想了想,緩緩開口︰「那麼,我有兩個問題。第一,尼安德特人既然擁有著遠超人屬中其他種的能力,就如我……還有你之前所表演過的異能一樣,那麼,讓他們滅絕的具體原因究竟是什麼?第二,既然你說,他們已經滅絕了,那麼你所謂的,我們都是尼安德特人的後裔,又該怎麼解釋?」

    說完,江逍又頓了頓,突然笑了起來︰「而且,在我查閱的那些資料的復原圖上,尼安德特人的相貌,相比于現代的人類來說,可算不得好看,而是更接近猿人一般。實在讓我難以想象,他們的後裔之中,竟然會有你這樣的美人。」

    紫煙望著江逍的目光里流露出毫不掩飾的贊賞來︰「我曾經接觸過的新生同類,中,你是第一百三十一個,但聽完上面這一番話之後,依舊能夠保持這麼冷靜,還能提出質疑的,你卻是其中唯一的一個。」

    江逍不動聲色︰「謝謝。」

    「至于你的問題……」紫煙夾起了一粒毛豆,輕輕咀嚼著︰「其實這兩個問題,本是同一個問題。而答案就是——嚴格意義上來說,尼安德特人並沒有滅絕,他們只是主動選擇,將自己的血脈,融入進了智人之中而已。」

    「融入?」江逍皺眉道︰「至少現在的生物學定義下,尼安德特人這個種,已經完全消失了。哪怕是有一些基因留存,也只能佔了不到千分之一而已。如果真的是你所謂的融入,而不是滅絕的話,那現實難道不應該是尼安德特人的基因佔據了更加強勢的地位麼?而且……現代的人類基因中,或多或少,都會有著尼安德特人的基因存在,那麼你所謂的‘同類’,又是怎麼被定義的呢?」

    「那畢竟是十萬年以前的事情了,在那個人類還處于蒙昧狀態的時期,連文字都不存在,又怎麼可能有什麼歷史記載?所以所以很多事情,我們也只能去推斷……」紫煙淡淡地一笑︰「根據我們現在得到的一些主動的融入,只是無奈之下的選擇而已。因為某些現今依舊無法探明的原因,尼安德特人失去了生育的能力。不是一兩個人,也不是幾十幾百人,而是——整個種族。當他們意識到這一點時,也就明白了種群消亡的必然性。而為了避免滅絕,遠古的尼安德特人選擇了……雜交。」

    紫煙嘆了口氣,深邃的目光投射向江逍︰「正好這時,現代人類的正統祖先,智人,從非洲大陸走了出來。而他們,便成為了尼安德特人的交配對象。雖然這只是滅絕之前,無奈之下的瘋狂嘗試,但卻沒有想到,竟然還是出現了一些成功的例子。」

    「很快,隨著自然壽命的到達,原本純血的尼安德特人們逐漸地消亡,但那些他們與智人所誕下的混血後代,卻頑強地生存了下來。他們一代又一代地繁衍,血脈一代又一代地被稀釋,但尼安德特人的原始基因,卻始終留存在了現今的人類之中,等待著有一天……的覺醒。」

    江逍低下頭,陷入了深深的沉思,良久,才皺著眉頭,抬起頭來搖了搖︰「這……不對。」

    「哦?」紫煙笑了笑︰「哪里不對?」

    江逍沉吟片刻,緩緩道︰「你說的這些,都是數萬年前,甚至十數萬年前所發生的事情。而在那個時代,無論是智人也好,尼安德特人也好,按照我們今天的定義,都是不折不扣的原始人。他們沒有文字,甚至連嚴格意義上的語言可能都不具備,而生活方式,也無非是家庭或是小型部落,靠著采集和漁獵為生,彼此之間根本不可能有統一的組織,但為什麼……」

    江逍的目光突然一凜,逼視著紫煙︰「為什麼在你的描述中,‘尼安德特人’這個概念,讓我聽起來卻更像是一個有著群體意志的種群?一群散居分布在歐洲大陸上,以家庭和小部落形式生存的原始人,怎麼會有著統一的認識,發現自己同時失去了生育的能力?除非,他們並不是原始人,而是一個完善的國家,甚至可以說是……文明!」

    「你的質疑……很合理。」紫煙輕輕點了點頭︰「這些事情,我並沒有明確說出,但你卻自己先想到了。沒錯——」

    她低下頭,又緩緩抬起,望著江逍,一字一頓道︰「尼安德特人,確實曾經,是一個文明,一個在十萬年前存在過的文明!」

    江逍深深吸了一口氣。紫煙所說的內容,已經遠遠超過了他的常識。

    現存的所有記載和考古學證據,都證明了人類文明存在的上限,哪怕以最寬泛的標準來定,也不會超過距今六千年。而在紫煙口中,尼安德特人竟然將這一數字一下向前推了超過一個數量級!

    即便是神話傳說中的亞特蘭蒂斯,也不過是在一萬多年前而已。但十萬年前,在所有人的常識之中,還是人類茹毛飲血的時代。在那種蠻荒時代,怎麼可能存在這樣一個文明?

    更何況,如果紫煙說的是真的的話,那麼,整個歐洲大陸上,又為什麼沒有半點考古證據?哪怕只有一兩處出土,也早就足以將整個世界對人類歷史的認識,攪得天翻地覆了吧!

    似乎是看出了江逍的懷疑,紫煙笑了笑︰「我明白,這對你來說,太過離奇了。即便是不相信,也是正常。而且有些更深入的真相,還不是現在的你應該接觸到的。畢竟你現在,還只是一個剛剛覺醒的同類。除非……有一天,你成為了學院的一員。」

    「那麼說來,你現在是要打算讓我加入學院了?」江逍笑著搖了搖頭︰「但直到現在為止,我對學院還一無所知。」

    「不。還沒到那個時候。」紫煙的回答卻出乎了江逍的意料︰「學院會盡可能將更多的同類納入到自己的情報庫中,並建立起一些初步的聯系,但並不意味著所有人都會得到加入的邀請。尤其是……像你這樣的,還沒有完全覺醒的同類。」

    「嗯,你之前也提到過這個詞,‘覺醒’。也就是說,我現在的能力,還沒有到完全成長的地步?那麼,怎樣才算是真正的覺醒?」江逍沉吟了一下,問道。

    與此同時,他的心里也稍稍放心了些。原本他還有些擔心,紫煙及其所屬的那個名為學院的組織,會強行要求他成為其中一員。如果真的出現這樣的情況,江逍勢必會很頭疼。

    從發現了自己異能的那天開始,江逍就很慶幸這件事。憑借著這份特殊的能力,他可以得到常人無法企及的許多東西——財富,名望,等等等等。他享受自己現在所擁有的生活,但……一個同類所構建的組織,會不會讓他現有的生活消失,或者至少產生些改變?

    似乎是看出了江逍的心頭所想,紫煙笑了笑︰「不必擔心,學院的宗旨,絕不會強迫並非志願的同類加入。至于覺醒,那倒並沒有什麼特定的……」

    她的話還沒說完,身上突然響起了嗡嗡的蜂鳴聲。紫煙抬起手腕看了看,說了聲抱歉,隨後在手腕上那塊精致的女表上輕輕按了一下,將彈出的一只微型耳機塞入了耳中。

    「喂,是,是我。」
作者: 辰焱    時間: 2018-1-10 12:22 AM

第六章 埋伏



    匆匆在電話中對答了幾句,紫煙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一定要現在麼?」

    電話那頭的人不知道說了些什麼,紫煙的神情變得有些不悅,重重哼了一聲︰「好吧,我馬上過來。」

    說完,紫煙抬起頭,沖著江逍抱歉地一笑︰「不好意思,出了點意外,我得先離開一下。那些沒說完的事,只能等到下次了。我會再聯系你的。」

    「好吧。」江逍聳聳肩。他倒是對此並沒有什麼不滿。今晚紫煙已經透露了足夠的信息,他也需要時間去慢慢消化。況且紫煙,以及她身後所代表著的那個‘學院’,看起來也沒有要顯露出強迫或是敵意來。這初次的接觸,讓他還算是滿意。

    江逍的要求並不高——只要能夠繼續享受自己現有的人生,就足夠了。

    明明穿著將身材勾勒得玲瓏剔透的緊身衣,但紫煙卻不知從哪里隨後掏出了一小塊金錠,拍在了桌上,沖著江逍笑了笑︰「老華他人怪,只收金子。對了,酒還剩下一半,如果你喜歡的話,可以留在這里喝完它。」

    隨後她便站起身,也不去跟還在後面門里的老華打招呼,徑直推開門走了出去。

    江逍想了想,沒有馬上離去。正如紫煙所說,兩瓶酒只喝了一瓶,而這等好酒,只怕尋遍了天下也未必能再找到第二家。既然紫煙已經付過了錢,那又何不在這里喝完了再走?

    江逍提起剩下的那只酒瓶,為自己倒上了滿滿一杯,一口氣飲盡,只覺得一條火線,從喉頭一直流向胃里,烘得整個人都暖洋洋的,不由滿足地長出了一口氣。

    正在此時,江逍也聽見了身後門響的聲音。老華從後門里走了進來,來到桌前,彎下腰將紫煙留下的那枚金錠握在了手里,剛轉身要回去,卻又忽然轉過身,看了兩眼江逍︰「她走了?」

    江逍心中訝然。這老華之前一直言簡意賅,不愛多話的樣子,現在卻不知怎的,問出了這麼一句明知故問的話來,點點頭答道︰「走了。」

    「嗯。」老華點了點頭,已經轉過了身去,向著後門邁了兩步,卻又突然轉回頭,上下不住打量著江逍,只是眼神依舊平靜如水,看不出半點波動來。

    饒是江逍心理素質已經在舞台上磨練得堅定非常,但被老華這般打量,卻還是微微有些不太自在,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輕輕咳嗽了兩聲。

    「你……懂得喝酒?」

    老華看了江逍半晌,突然問出了這麼一句沒頭沒腦的話來。

    江逍不知道老華究竟是什麼意思,想了想,點點頭道︰「算是……懂得一些。」

    「嗯。那個紫煙,也算是懂得一些。這年頭,懂得喝酒的人,不多了。」老華停頓了一下,依舊望著江逍,臉上現出了一些猶豫的神色。

    江逍被老華的樣子弄得越發別扭,干脆放下了手中的酒杯,轉過身與老華互相對視著。

    兩個人都不再開口。屋內的空氣一時陷入了凝滯。

    過了約莫半分鐘的詭異沉默,老華突然輕輕嘆了口氣。

    「你……去碧潭山吧。現在就去。」

    「什麼?」聽見老華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江逍愣住了。

    碧潭山是南郊的一片風景區,離這里倒是不太遠,但這深更半夜的,老華突然來一句讓自己跑去碧潭山,是什麼意思?

    看風景?在這十點多的時候,能看到什麼風景?這不是開玩笑麼?

    「別多問。如果你願意去,那就去。如果你不願意,那就把酒喝完,自己回家睡覺。不過,要快。」老華似乎根本不願再多做什麼解釋,丟下一句話之後,轉過身便向著後門走去。

    江逍望著老華的背影,直到他走進後廚,關上門,再也沒有回頭。

    碧潭山?

    紫煙之前也說過,這老華的性子古怪得很,但江逍卻沒想到,他會突然對自己提出這樣的要求。

    不……不是要求。老華也說了,如果江逍不願意,那就把酒喝完,直接回家睡覺。這更像是一個……建議。

    但現在去碧潭山,又會發生什麼,或者說,得到什麼呢?

    江逍在心中猶豫了片刻,便做出了決定。

    雖然不明白老華究竟藏了什麼話沒說,但素昧平生,他至少不會有害自己的動機。

    以老華那古怪性子,江逍便是再去追問,他怕是也不會再多說半個字。既然如此,那便不如去看一看吧。

    主意已定,江逍也不再多磨蹭,提起那瓶酒,一仰頭灌了個干干淨淨,擦了擦嘴,便大步走出了門。

    上了車,江逍便一路向著碧潭山的方向開去。一路上將老華方才的言語和神情在腦子里過了一遍又一遍,卻怎麼也揣摩不出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來。

    這個點,出城的路上車並不多,二十多分鐘後,江逍便已經開到了碧潭山的腳下。但這碧潭山說大不大,說小卻也不小,也有著三五里方圓。老華只說讓他來碧潭山,卻沒提到具體的地點。江逍想了想,干脆在山腳下停下了車,一路向著山上行去。

    碧潭山作為景區,上山的路只有一條。江逍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此刻已是十點半了。他盤算了一下,決定若是走到十一點,還看不出什麼端倪,就直接扭頭下山回家。

    這個時間段,游客自然是散得干干淨淨,就連景區的工作人員也早已回家休息了。漆黑的山道上沒有行人,更沒有什麼路燈,只有夜風吹動樹葉的聲音在沙沙作響,偶爾交雜著兩聲不知從何而來的鳥叫。

    幸好今日正是農歷十六,又是個晴天,頭頂月色正圓。江逍借著月光,在石道上一步步向著山上走去。碧潭山不過是個高一點的土坡而已,不是什麼陡峭的高山,江逍的身體素質因為從小運動,也比常人要好上不少,走了二十多分鐘,連氣都沒多喘兩口。

    抬起手表看了看,已經快到十一點了,可依舊什麼也沒有發生。江逍心頭正開始懷疑老華是不是故意耍著自己開心時,卻突然聽見了前方隱隱有人聲傳來。

    江逍心頭一動,這里果然有些什麼異樣。這深更半夜的,平日里根本不會有人跑到碧潭山上來。他想了想,將自己隱藏在樹木的陰影之中,小心翼翼地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一步步挪動著行去。

    走了不到五十米,前面傳來的聲音已經清晰了許多,江逍聽見一個女人不悅的聲音︰「究竟還有多深?你們的探測到底準不準確!」

    聽見這聲音,江逍頓時心中一動。

    這聲音的主人,赫然便是方才剛剛與他分別的紫煙!

    老華讓他來碧潭山,竟然是尾隨著紫煙的腳步。但……老華卻又為什麼要這麼做?而且,他又是怎麼知道,紫煙來到了碧潭山?

    江逍心中有些猶豫,想要轉頭離開。紫煙此前在他面前接的那個電話,明顯是他們學院內部中人打來的。江逍此刻對這個組織還有太多不了解之處,貿然摻和進這趟渾水之中,只怕保不齊便會沾染上什麼麻煩。

    但不知怎的,江逍心中幾次轉了要離開的念頭,卻始終沒有邁開腳步。就仿佛心中隱隱有個聲音呼喚著,讓他繼續留下來一般。

    一個有些嘶啞的男聲笑了兩聲︰「應該就快到了。要是紫煙大人著急的話,那就干脆再多演化出一些老鼠來,那樣自然就能快上許多。我們的遙感監測不會有錯,遺骨就在下面。」

    紫煙的聲音冷哼了一下,卻沒說話。而江逍此刻將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那一處方位,才發現除了兩人對話的聲音之外,還有些奇怪的聲。

    想到剛才那男人說的話,加上紫煙此前曾經在他面前演示過的能力,江逍心中已經有了些隱隱的懷疑。

    鬼使神差地,江逍借著樹木的陰影,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一點點挪了過去。

    當他看見了前方的景象時,饒是江逍的心理素質再好,也禁不住打了一個冷戰。

    前方是山林之中的一片空地,紫煙與另一個身材矮小的男人肩並肩站立著。而在兩人身前,是一個深深的土坑。

    在那土坑之中,竟果然與江逍方才的揣測一樣,無數老鼠正在其中飛速攢動著,時不時從坑底躥出,將口中含著的泥土吐在坑外,不多時,已經壘起了一座小小的土包。

    那土坑約莫有三米方圓,而從江逍現在的角度,已經看不清有多深了。只是那密密麻麻的老鼠往來飛奔的景象,卻讓人看了幾乎要以為那坑已經塞滿了老鼠一般。

    而站在坑前的紫煙,原本曲線惹火的身材依舊,但兩條胳膊卻是空空蕩蕩,只剩下了衣袖垂在身體兩側。

    「為什麼非要讓我來做這種事?」紫煙悶哼了一聲,聲音越發地不耐煩︰「我雖然不是你的直屬上司,但至少也比你高了一個級別。既然是暗炎的事,我賣他的人情,幫個忙也就算了,但再這麼挖下去,什麼時候才是個頭?」

    那矮小男人干笑道︰「紫煙大人和我們家大人交情好,在下當然知道。這次若不是時間太緊,我們也不敢勞動……」

    「時間太緊?什麼時間太緊?」紫煙不悅地打斷了他︰「這遺骨留在地下,也沒有人會發現,早起出一日,晚起出一日,又有什麼區別?」

    「是這樣的……」那矮小男人伸手擦了擦額頭,仿佛有汗水流出︰「我們是昨日剛剛通過遙感,探查到地下有一具遺骨,但我們也得到消息,偏偏就在這一處位置,景區要興建一個觀景台,已經列入了規劃。如果等到他們開了工,我們只怕就沒有時間了……紫煙大人,您是不是再演化一些……」

    紫煙冷哼一聲,將頭轉向那矮小男人,語聲中有些凝重︰「我來了這里半個小時,已經聽你催了我三次。現在的時間還早,這半夜里也不會有什麼游客,便是挖到明天早上也綽綽有余,你這麼催促我演化更多的老鼠,究竟是什麼用意?」

    「用意?」那矮小男人一愣,聲音緊張了起來︰「我……我能有什麼用意?只不過是暗炎大人交待了下來,這事必須得抓緊。況且聽說,似乎院長他也很重視這一具先祖的遺骨,向暗炎大人親自下了命令,所以才……」

    「院長?」紫煙一凜︰「你之前怎麼沒有提到過,院長親自下了命令?況且即便是你沒有說,暗炎也該告訴我才對。」

    矮小男人磕磕巴巴道︰「因為……因為暗炎大人他……」

    月色下,看不清那矮小男人的神情,但江逍卻能感覺得出,他正絞盡腦汁在想著回應,只怕現在已經滿頭是汗。

    紫煙站在原地,也不見有什麼動作,但原本正在那土坑之中瘋狂挖掘的老鼠,卻仿佛得到了什麼指令一般,齊刷刷地停住了動作,凝固在了當中,隨後嘩然向著紫煙狂奔而來。

    眼見著那群老鼠如同潮水般涌回,那矮小男人面色驟然一變,尖叫了起來︰「動手!」
作者: 辰焱    時間: 2018-1-10 12:25 AM

第7章暗殺

 紫煙心中對這矮小男人早有懷疑,身體早已蓄勢待發,聽見他那一聲尖叫,已經悶哼一聲,修長的雙腿向後一曲,猛地自原地彈出,轉瞬間便已經向後躍出了數米遠。

  但紫煙這一躍,卻終究還是沒能來得及完全躲開。那矮小男人在叫出那一聲的同時,已經向著紫煙猛撲了過來。而就在同一時間,一旁的樹林之中也閃出了兩個人影,如雷霆一般向著紫煙衝了過去。

  這是……暗殺!

  江逍立刻明白了眼前所發生的事情,心臟砰砰狂跳不止。那矮小男人,顯然也是學院的成員,而將紫煙引誘到碧潭山之中,就是為了在這有利地形佈置下圈套,伏擊紫煙。

  出乎江逍意料的,那三個人都沒有用出什麼特別的異能,只是將紫煙團團圍在中間,雙手虛握成爪,上躥下跳,猛力揮動。

     但在月色之下,江逍卻依稀能夠看得見那三人的雙手指尖,都伸出了五根尖銳的骨爪,白光森森。但他們無論是速度還是力量,都遠超常人的極限。

     江逍看得清楚,其中一人一爪揮出,被紫煙輕鬆躲開,卻收勢不及,抓在了一顆小樹上。那樹雖然不高,卻也有著成人小腿粗細,卻在那一爪之下發出了一聲淒厲的脆響,喀啦啦從中折斷,倒在了地上。

  “不過是三個平民而已,真以為就憑你們,也能殺得了我?”紫煙的雙臂已經演化成了那一大群老鼠,此刻沒有分毫的反擊能力,只能在那三人的圍攻之下不住躲閃,但卻每每在間不容髮之時閃開,沒有被碰到半點。

  而那坑中的無數老鼠,也已經向著紫煙狂奔而去,最當先的已經距離不過十米。江逍曾經見過紫煙將手演化成鴿子,再重新恢復的模樣,清楚只要那些老鼠回到了紫煙的身上,立刻便能變回手臂。

  只是……這樣一個風姿綽約的美人,被一群老鼠湧上身體,再融合成雙臂的模樣,只怕未必好看了。

  自從發現了紫煙在這里之後,江逍的心中便無數次閃過念頭,要馬上離開,不願捲入學院內部的事情,到了現在,紫煙被同一組織內部伏擊這種事,更加不是他能夠涉足的。

  一旦牽涉到了其中,不要說是保持自己現在的生活了,只怕連自己的性命都要不保。

  然而不管這念頭在腦子裡閃過了多少次,江逍卻怎麼也邁不出腳步轉身離開。並不是身體不受控制,而是意念上怎麼也下不了這個決定。

  反復在腦海中催促了自己無數次卻依舊無果之後,江逍的心中突然駭然一跳。

  那個要離開的念頭,自然是江逍自己的想法。但阻止他離去的念頭,卻又是……為什麼會深深紮根在腦海之中?

  江逍又想起了來之前,在飲者店裡,老華最後意味深長的那束目光。

  如果換了平日的他,根本就不可能做出前來碧潭山的這個決定!而他如今,卻一步步都有如鬼使神差一般,來到了這裡,而且在看到了紫煙被同僚暗殺之後,也沒有離開。

  難道……是老華在自己毫無察覺的前提下,給自己種下了什麼暗示?!

  江逍這想法剛剛泛起,便感覺到方才腦海裡那阻止了他離去的那念頭,倏然間便煙消雲散。原本怎麼也邁不開的腳步,已經可以移動了。他心下一鬆,連忙轉過身去,便要悄無聲息地離開這凶險之地。

  至於紫煙……無論她是生是死,那都是學院內部的事情,與他再沒有關係了。

  但江逍剛剛轉過身去,卻看見了……一雙眼睛!

  一雙深黑的眼睛,兩隻瞳孔大得幾乎撐滿了整個眼眶,幾乎看不見眼白,就在距離江逍幾厘米的距離上。

     江逍剛轉過頭時,兩人的臉險險便要貼到了一起。這樣近的距離之下,除了那雙眼睛之外,江逍連對方容貌如何,是男是女,都完全無從而知。

  而那雙眼睛,也只平視著江逍,連一眨都不眨,眼神中也沒有半點感情存在。

  江逍強忍著心頭駭然,卻依舊沒有發出半點聲音,只是心臟劇烈的狂跳,幾乎要從胸腔之中蹦出。

  他的身後,竟然一直站著一個人,悄無聲息,讓他沒有半點察覺。

  他來了多久?

  他是什麼人?

  他想要做什麼?

  江逍一動也不敢動,就連呼吸也壓抑到了最低,大腦飛速轉動不停,只聽見身後的打鬥聲不時傳進耳朵裡,卻不知道紫煙和那三個學院中人究竟戰況如何,但這如今也不是他所考慮的問題了。

  沉默依舊持續著。

  直到紫煙一聲冷笑從江逍的身後傳來,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沉默。江逍也看見了身前那雙眼睛,突然轉動了一下,似乎是向著他身後紫煙的方向望去。

  跑!

  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身前那雙眼睛的主人,注意力明顯被轉移了一個剎那。就在這一剎那的時間裡,江逍已經發動了自己瞬移的能力。

  雖然他的瞬間移動,範圍不超過十米,但是只有先拉開距離,才能談得上下一步的行動。

      江逍的身形原地突然消失,再出現在十米之外時,已經由原本挺立的站姿,變作了彎下腰蓄勢待發的跑步姿勢。

  然而那姿勢,只持續了不到半秒而已。下一刻,江逍還沒有來得及發力,只覺得後頸處一記重擊,隨後整個人被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一隻手如同鐵箍一般緊緊掐住了江逍的後頸,拖著他轉身向著來時的方向走去。江逍被死死壓在地面上,全身的力氣彷彿都被那隻手抽去,連細微的掙扎都無法做到。

  視線被限制在了眼前的地下,江逍緊咬著牙關,只能感覺到那隻手的主人拖著他一步步前行。而直到此刻,江逍依然不知道他的相貌。

  被拖行了數十步,江逍突然感覺到脖子上再度傳來一陣大力,將他整個人重重掀起,毫無反抗之力地撞在了一棵樹上。胸口一陣劇痛傳來,隨後便是喉頭一股腥甜湧上。

  那人的這一掀,卻也將江逍的人立了起來,讓他看清了眼前的局面。

  紫煙依舊站在林中空地的中間,兩臂依舊是空蕩蕩的袖管,但餘下的那三人,卻都已倒在了地上,身上爬滿了密密麻麻的毒蠍。

  那毒蠍並不算大,每一隻都不過有常人巴掌的一半長度而已,但卻色作金黃,即便在黑夜之中也無比顯眼,在那三人身上不斷爬來爬去,怕不是有近千隻之多。臀後的尾鉤高高沖天豎起,耀武揚威。

  那三人依舊還未死去,只是在原地不斷顫抖抽搐著,但卻詭異地沒有發出半點聲音,江逍勉力抬起眼,看見那三人的面色上都已經籠罩上了一股濃重的黑氣,身體在顫抖之中一點點地蜷縮起來。

  “暗炎……果然有你一份,不是他們擅作主張。”紫煙抬起頭,望向了仍舊按著江逍脖子不鬆手的那個男人,冷冷一笑。而那爬在三人身上的毒蠍,此刻也自動分成了兩半,向著紫煙飛速爬行而來。其中一半圍在了紫煙的身前,組成了一個半圓的陣勢,另一半卻湧到了紫煙的身前,沿著她的雙腿飛速爬上,鑽向右臂的袖管之中。

  紫煙的容顏依舊絕美動人,但此時此刻,此情此景,地上尚有三個仍在不住掙扎的男人,轉眼便要斷氣,而這種一等一的美人身上,卻爬滿了獰惡的毒蠍,這一幅畫面看起來,卻著實是有些滲人。

  而直到這時,江逍也才終於看清了那將他擒下的男子相貌。那是一個身材高大健美的男人,俊朗如同希臘神話中的雕塑一般,穿著一身立體剪裁的修身中山裝,將那倒三角的體型襯托得更加完美。一頭微捲的頭髮垂到肩頭,在夜風中微微輕撫。

  而他的眼睛,正如方才江逍所見到的那樣,巨大的黑色瞳孔充斥了幾乎整個眼眶,在月光的照耀下,顯露出動人心魄的黑曜石色。

  “若不是我一直分神注意著你的這個幫手,和他們一起夾擊的話,你以為自己現在還能站著跟我說話麼?”那名為暗炎的男人淡淡開口道:“雖然都是學院的干部,但別忘了,我可是戰士,而你只不過是一個區區的工匠而已。”

  他的聲音也正如容貌一般,醇厚而充滿了磁性,標準得聽不出絲毫口音。

  “幫手?”此刻那一半的毒蠍已經全數回到了紫煙的身上,重新幻化成了她的右臂,只是左邊的袖管依舊是空蕩蕩的:“我哪來的什麼幫手?”

  直到此時,她才注意到被暗炎掐著脖子,按在樹上的江逍的臉,皺眉訝然:“江逍?!”

  江逍被暗炎如同鐵箍般的手掌緊緊掐著脖子,就連呼吸都困難無比,哪裡還能有力氣回答紫煙的問話?

  “不過這種還沒有覺醒的小子,你覺得會有什麼用麼?

      ”暗炎冷笑一聲,掐在江逍脖子上的手又收緊了幾分:“要是剛才老老實實地把兩條腿也演化成老鼠,不就費不了我多少功夫了麼?”

  “哼,你手下的那個傢伙,三番五次要我這麼做的時候,我就已經覺得不對勁了。不過……”紫煙伸手指了指被暗炎緊緊鎖住的江逍:“這小子不是我帶來的,也不是學院的人,和我們無關,你放了他吧。”

  暗炎轉過頭,看了一眼手上的江逍:“原本我也覺得奇怪,你即便是對我有什麼懷疑,也不至於把這種貨色當做是幫手帶來。不過……”

  他的手微微鬆了松,讓江逍幾乎已經要窒息的喉道終於獲得了一絲久違的空氣:“說吧,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江逍的臉已經因為缺氧漲得通紅,此刻驟然獲得放鬆,立刻不可控制地劇烈咳嗽了起來,便是想要開口回答暗炎,也無能為力。

  “說話。”暗炎冷冷望著仍在控制之下的江逍,右手並指成刀,對準了江逍的小腹。

  下一刻,若是江逍再不開口,暗炎的手掌便將直接插入他的身體之中。

  “我……咳咳……”江逍喘息著,正要將老華的事和盤托出。無論是學院也好,老華也好,與他又有什麼相干?若是暗炎早問他,他怕是早就說出來了。

      但此前被暗炎的鐵掌緊緊鎖住喉嚨,此刻幾乎憋到爆炸的肺部剛剛獲得空氣,竟是連一個完整的句子都說不出來。

  暗炎面色一沉,正要動手,眼神卻突然一凜,顧不得江逍,自原地拔地而起,直躥上了一旁一棵大樹的樹乾之上,怒吼道:“紫煙!你敢暗算我!”
作者: 辰焱    時間: 2018-1-10 12:30 AM

第8章 幕后主使



  暗炎飛快地除去腳上的鞋襪,藉著月光,只見右腳的腳心之中,一個針尖大的小孔,正在不斷向外流著黑血,不過只是轉瞬之間,半隻腳都已經變作了紫黑。

  “暗算?”紫煙扑哧一笑:“暗炎,難不成你忘了,是你先要暗算於我的麼?何況我還留了這許多毒蠍在地上,你卻連蠍子也會鑽土這事都忘了,怪得了誰?”

  暗炎用力捏緊雙拳,牙齒咬得格格直響。

      方才紫煙與他對峙之時,一半的毒蠍重新回到身上成為了手臂,另一半卻在身前擺出了一個半月陣,卻也沒有再移動過,只做出了個防禦的姿態。

      暗炎的注意力雖然一直沒有從紫煙那一方移開,卻是沒有留意那無數毒蠍之中,竟然有一隻悄悄鑽到了地下,在他腳心狠狠蜇了一尾鉤。

      “說吧,為什麼要設下埋伏暗殺我。
      
      ”紫煙雖然看得清楚,暗炎腳心的黑血仍在不住流出,卻沒有敢半分大意地接近,仍是留在原地,只是面上已經帶上了盈盈笑意:“這景區的地下有遺骨一事,想來也必定是你編排出來,為了將我哄騙過來的。

      只是……這事究竟是你的主意,還是……別的什麼人的主意?”

  就算方才那一手占得了先機,但紫煙終究清楚,她的職階是工匠,暗炎卻是一名戰士。

      而無論到了何時,貿然接近一個戰士,都不會是什麼好的選擇。

  “你覺得,會是什麼人的主意?”暗炎的俊臉已經扭曲猙獰了起來:“我若告訴你,是院長要殺你,命我動手,你信不信?”

  “暗炎,你以為我是白痴麼?”紫煙冷笑:“若當真是院長要殺我,還用得著大費這等周章?更不可能讓你帶著這三條廢柴來動手。連這種粗淺的謊話也不會編,暗炎,你太讓我失望了。何況,院長他又有什麼理由要殺我?”

  “紫煙,你搞錯了兩件事。”暗炎的臉上突然浮現出濃重的殺意來:“第一,我們要的,不是你的命,而是你偷偷得到的,那個種子的地圖。”

  “什麼?!”紫煙原本笑意盈盈的臉,此刻突然凝固起來:“你在說什麼種子?”

  “別裝傻了。你的部下,早就有人把你賣了,你自己卻還蒙在鼓裡。”暗炎用力捏緊了拳頭:“而第二件事就是……身為工匠的你,永遠無法理解戰士這個職階啊!”

  隨著暗炎的話音落下,他落腳的那棵一人環抱的大樹,竟然從上半截驟然斷裂,與之同時,暗炎也化作一道黑影,直直落了下去。

  暗炎起跳之時,一腳向後蹬出的力道,竟然能將這課大樹生生攔腰踩斷!而他落下的方向,竟然不是紫煙,而是——腳下的江逍!

  紫煙完全沒有想到,暗炎竟然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立刻再度發動了攻擊。她所演化出的毒蠍名為以色列金蠍,是蠍子之中毒性最為猛烈的一種,不用說普通人,便是平民職階的覺醒者,也挨不得幾下蟄刺。

      但暗炎此刻剛剛被蟄傷,卻竟然立刻就能複原!

  而如同弓箭般射向江逍的暗炎,此刻全身,竟然都變作了淡淡的暗紅色!而身上的衣物也瞬間熊熊燃燒了起來,片刻便化為了灰燼散落下去。

  紫煙的反應自然也遠超常人,暗炎一動,她也早已經向著江逍衝去。而地上那一堆排成了半月陣的毒蠍,也早就在暗炎剛剛被蟄傷之後,就重新回歸了紫煙的身體,融聚成了左臂。

  此刻紫煙一邊向前飛速沖刺,左臂也一邊再度開始了演化。她的能力雖然可以讓身體細胞無限模擬各種接觸過的生物,但想要變換物種,卻只有待那些生物重新融聚回自己的肉體之後,再重新演化才可以。

      而這一次,自左臂上演化出的,卻是無數漫天飛舞的毒蜂。

  對待方才暗炎的那三名部下,又或是偷襲暗炎本人,用毒蠍自然更合適一些。但現在暗炎已經正面出手,還用這移動緩慢的毒蠍,縱然毒性遠比毒蜂強得更多,也沒有半分機會能夠碰上了。

  只是那蜂團演化出來之後,卻完全沒有如紫煙所料想的那樣生效。雖然紛紛向著暗炎飛去,如同一團煙霧般包裹住了暗炎之後,卻不但沒有擋下暗炎的突進,反倒騰地升起了一股火星,隨後便是彌散的焦臭味。

  而正向著樹腳下衝刺的紫煙,也面色一變,悶哼了一聲。她所演化出的生物,不論是什麼物種,都是由自己身體上的細胞所構成的,一旦受傷或是死亡,一樣會將傷勢反映在紫煙這個本體的身上。

  而蜂群既然未能擋得住暗炎,下一秒,暗炎的拳頭便重重打在了紫煙的小腹上。

  一身慘叫,混雜著肉體被燒焦的滋拉聲同時響起,暗炎的拳頭已經穿過了紫煙的小腹,自身後穿出,但上面卻沒有帶上半點血跡——因為鮮血早已被蒸發。

  但於此同時,江逍也被紫煙一腳遠遠踢開,劃出一道弧線,向著遠處落去,伴隨著紫煙的叫聲:“跑!快跑!”
  暗炎全身上下所散發的暗紅色,是將能量在體內極速運轉所造成的超高溫。雖然並沒有明火,但他此刻肉體的每一寸,都已經熾熱得如同剛從爐膛裡拿出的鐵鎚一般。

  全身赤裸的暗炎獰笑著,將右臂在紫煙的小腹裡轉動了一下,頓時讓紫煙再度發出了一聲淒厲的慘叫。她被暗炎手臂穿過的傷口周圍,細胞組織都已經被焦化,更遠一些的部位,怕是也都已經熟透了。

  直到此刻,江逍才重重落地。紫煙的那一腳刻意控制了力道,雖然將他踢飛,但卻沒有受到什麼傷害,只是遠遠送出而已。在地上滾了兩滾之後,江逍已經爬了起來,只是身上沾滿了泥土。

  但當他抬起頭,望向遠處的紫煙時,卻全身呆滯住了。

  紫煙……竟然被暗炎插在了手上,高高舉起!

  明明剛才紫煙踢飛了他,讓他立刻逃離,但江逍現在卻怎麼也邁不開腿。

  紫煙……為什麼要救他?

  如果不是為了救他,紫煙就不會輕易被暗炎拉近距離,也不會那麼輕易便被暗炎捕捉到運動軌跡。

  明明……自己只是一個外人而已啊!

  “我早就告訴過你,工匠和戰士的職階,相差太遠了。”暗炎將臉湊近了紫煙,死死盯著她的臉:“現在,告訴我,那枚種子在哪裡! ”

  “你覺得,我會告訴你麼?”紫煙強忍著身體內的劇痛,居然擠出了一個微笑來。

  “告訴我,我就立刻殺了你。畢竟你我也是朋友一場,我也不忍心看你被折磨的樣子。但如果你不說的話……”暗炎身上的暗紅色突然轉暗了一些,聲音變得越發溫柔:“我會把溫度繼續降低,降到能讓你活得最久的程度,如何?”

  “做……夢……”紫煙從牙縫裡擠出了兩個字。

  “是麼?我知道你的能力是自由操控體內的細胞和形態,甚至能夠將傷口周圍的組織蜂巢化,來隔絕和減緩熱量的傳遞。不過……你覺得這樣除了拖延你死亡的時間之外,還有什麼別的意義?”暗炎冷哼一聲,面上已經寫滿了勝券在握的表情:“比如……這樣!”

  暗炎的右臂驟然自小腹中抽出,又猛地插進了紫煙的右胸之中,再度爆發出一陣黑煙和焦臭來:“你覺得,是你操控細胞的速度快,還是我出手的速度更快?”

  紫煙再度因為劇痛而爆發出一陣淒厲的慘呼。

  暗炎歪著腦袋,好整以暇地望著紫煙那因痛苦而扭曲的美麗容顏:“說吧,把種子的位置說出來,然後我會立刻砍下你的腦袋——以我們過往的友情起誓。 ”

  “暗炎……”紫煙的雙眼已經泛白,似乎隨時都會在下一秒昏過去,但卻還是呢喃著:“你應該從來都不知道,除了職階能力之外,我的天賦能力是什麼吧?”

  暗炎一愣,還未來得及答話,已經註意到方才那群蜂團中未被燒死的部分,已經散開,自四面八方向著兩人席捲了過來。

  但——那是沒有用的。無論任何生物,都不可能用肉體接觸他那最高可以到達五百度的身體。而在這樣的溫度下,什麼毒素也無法擁有原本的化學形態。

  但明明只要那蜂群一接觸到暗炎的身體,就會像之前那樣,被燒得一干二淨,紫煙卻仍然操控著蜂群向著他包裹飛來,這是為了什麼?

  暗炎心中一動,雖然清楚紫煙還有後招沒有使出,但這千鈞一發的短暫時刻,哪兒容得他再去思索紫煙的後招究竟是什麼?就在暗炎發楞的時候,紫煙雙腿用力一蹬,重重蹬在了暗炎的胸膛上。

  身為戰士職階的暗炎,自然不會在紫煙這一記踢擊下受到什麼傷害,但藉著雙腿的反蹬力度,紫煙卻將身體自暗炎的右臂上扯了出來。雖然依舊是一股撕心裂肺的劇痛,但被燒灼炭化的傷口處卻沒流出什麼血來。

  而與此同時,蜂群也恰恰飛到了暗炎的身周。

  然後——

  轟然炸響!!!

  一團巨大的火球,在暗炎原本站著的位置原地升騰而起。

  藉著那一蹬之力,紫煙也將自己遠遠彈飛,雙腿一軟,已然滾倒在了地上。

  她掙扎了兩下,想要從地上站起,但修長的雙腿只剛剛撐起了一半身體,又立刻頹然坐倒。暗炎原本就已經重傷了她,而最後的那一蹬,也沒有讓她完全脫離爆炸的範圍,內臟已是傷上加傷。

  該死……難道今天真的要死在這裡?

  紫煙暗暗慘笑,心中已經泛起了絕望。

  但下一刻,一雙有力的臂膀已經將她攔腰抱起。

  “江……江逍?該死,你為什麼剛才沒有跑!”紫煙勉力抬起頭,才看見江逍的面龐,驚呼道。

  “你救了我,我難道能眼睜睜把你丟在後面,讓暗炎殺死?”江逍咬牙切齒地對著懷裡的紫煙低吼道:“你……你為什麼要救我!明明我跟你只見過兩面,也不是你們學院中的人!”

  “我……我也不知道……”紫煙微微搖了搖頭,喘息道:“我原本……確實可以不用管你的……但……算了。”

  她停住了開口,回過頭望了一眼身後。方才爆炸的火球已經消失,只留下了原地的一個大坑。

  而在大坑的中心,一個血肉模糊的人影,正由雙手抱頭蜷縮著的姿勢,慢慢站起身來!
作者: 辰焱    時間: 2018-1-10 12:33 AM

第9章生死1線


  在方才那劇烈的爆炸之下,暗炎居然還沒有死!

  他的身上佈滿了燒灼和撕裂的傷口,幾乎沒有一寸完好的肌膚。紫煙所演化出的毒蜂變作的生體炸彈在如此接近的距離下,竟然都沒有要了他的性命。

  不僅如此,暗炎的傷口之中,竟然還有血肉在不停地蠕動著,正在緩緩修補著一個個傷口。

  他原本英俊的臉已經完全扭曲,死死瞪著紫煙和江逍兩人,蹣跚地一步步向兩人走來,但那速度卻正在一點點加快著。

  三人之間的距離,約莫只有五十米左右。以暗炎這樣的速度,不過一分鐘就能來到兩人面前。

  “這傢伙……是怪物麼!”

  方才那爆炸的氣浪,就連遠處的江逍都被沖擊得站立不穩,自然很清楚威力有多大。他本以為暗炎已經死在了那爆炸之中,卻沒想到,他竟然還活著,而且還沒有放棄對紫煙的追殺!

  “快點……走啊!”紫煙衝著發楞的江逍低低喝了一聲:“你到底還在等什麼!等他走過來把我們兩人全殺了麼!”

  江逍心頭自然清楚,暗炎既然選擇了設伏暗殺紫煙,那就一定不會放過紫煙的活口。而目睹了這一切的他,無論是什麼身份,暗炎也一定會殺了他滅口,將這消息被洩露的可能降到最低。

  “別跑!”

  江逍抱起了紫煙,剛要轉身跑​​開,身後的暗炎卻自地上撿起了一根破碎的樹枝,隨後身體扭曲成了一張彎弓,將全身的力道都猛地彈出,向著江逍用力飛擲過來。

  那樹枝劃破長空,如同一根標槍一般,直刺江逍的後心。江逍儘管竭力閃避了一下,卻還是沒能完全閃開。一聲慘叫,大腿被重重刺穿,血花飛濺,竟然被那根樹枝釘在了地上。

  而他懷中的紫煙,也被重重甩落在了地上。

  在投出了那根樹枝之後,暗炎也停下了邁步,蹲在地上重重喘起了粗氣。方才的傷勢確實太重,以至於他用盡全身力氣,投出了那根樹枝之後,就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了。

  江逍忍著大腿上鑽心的疼痛,抬起頭看了一眼暗炎,見他雖然喘著粗氣蹲在地上,但卻很明顯正在一點點地恢復體力。若是再不逃開,只怕暗炎很快便能追來。

  只是大腿上的傷勢實在太重,那根樹枝直到現在,還牢牢地插在肌肉的縫隙之中,別說是背著紫煙逃跑了,就算是讓他現在穩穩地站著,都是一種奢望。江逍試著站起來,卻剛一發力又頹然坐倒在地上。

  “這點傷……”紫煙咬著牙,抬頭瞪了一眼江逍,突然伸出右手,握在了那根樹枝的末端:“給我忍著!!”

  “啊!!”

  江逍一聲慘叫,甚至還沒來得及阻攔,就已經見到自己的右腿上,那根樹枝已經被紫煙硬生生拔出,帶出一連串的鮮血,還在不斷向下滴落。

  “相信自己!哪怕還沒有完全覺醒,你也有著尼安德特人的血統!站起來!”紫煙嘶啞著嗓子對江逍道:“你能做到!”

  江逍也將心一橫,抬眼望著已經掙扎著站起,蹣跚一步步走來,面目猙獰如惡鬼的暗炎,緊咬著牙關將紫煙抓了起來,扛在肩膀上。紫煙本就身形窈窕,再加上少了一條手臂,本沒有多少分量,若是換了平日里的江逍,扛上她也算不得多重的負擔。但此刻右腿受了重傷,猛然肩頭加上一壓,竟是悶哼一聲,腿上傷口劇痛,差一點便跪倒在了地上。

  “深呼吸,把意念集中在腿上,這樣可以加速你的恢復。

覺醒者無論是什麼職階,都有著一定的自我恢復能力,只不過是速度快慢的區別而已。”紫煙在江逍的肩頭虛弱地小聲道。

  江逍竭力穩住自己的呼吸和心緒,按照紫煙的指導,將意念集中在腿上的傷口之處,同時一步步向著樹林之中走去。起初每走一步,腿上都傳來鑽心的疼痛,但漸漸地,一步步走下來,傷口竟然不再流血,甚至還有些麻麻癢癢的感覺傳來。

  這難道……就是覺醒者的能力麼?

  可按照紫煙所說的,自己明明還沒有完全覺醒才對!

  但此刻卻不是江逍慢慢去思考的時候了,身後一步步的沉重腳步聲還在傳來,暗炎雖然受了重傷,但卻沒有立刻斃命,還在緩緩恢復之中,而他的腳步聲,也在一點點加快。

  “紫煙!你以為你能跑得掉麼!還有那個小子!你們都得死!都得死!”暗炎嘶啞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著深可見骨的惡毒。

  江逍將紫煙背在背上,用力邁著步子,一路向著山下行去。他的車就停在山腳下,只要能上得了車,那順利逃跑的機會便又大了許多了。

  腿上的劇痛雖然仍未消退,但卻在漸漸地減緩著,也被江逍一點點習慣了起來。雖然最初的幾十步還是艱難無比,但很快江逍便提高了速度,將身後的暗炎拋開了一段距離,在密林的阻隔之下,已經暫時看不見他的身影了。

  只不過……即便是現在從暗炎的手中逃離,之後又該怎麼辦?

  “不用……不用擔心……”在江逍背後的紫煙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低聲道:“暗炎的行動,不是院長的命令,是他……想從我這裡得到某種東西而採取的擅自行動而已。或者說,是他背叛了學院。只要我能活過今晚,將情況匯報上去,暗炎就一定會得到學院的製裁。”

  說著,紫煙又苦笑了一聲:“只可惜,剛剛被他們偷襲的時候,通訊儀就被損壞了。否則現在……學院裡就都早已知道暗炎的背叛行為了。”

  江逍想起了此前紫煙接通暗炎電話時,從手錶裡彈出的那隻耳機。只是現在紫煙的左手都已經齊肩消失,哪裡還能找得到什麼手錶?

  “那我……接下來會怎麼樣?”江逍一面大步向著山下奔去,一面對著身後的紫煙問道。

  “你?和以前不會有什麼不同。”紫煙喘息了兩聲:“我們會繼續把你列為觀察對象,在適當的時候邀請你加入,並且……你會擁有拒絕的權利。”

  紫煙重重咳嗽了兩聲,苦笑繼續道:“相信我,你今晚所看到的這一切,並不能代表著……學院的形象。”
  “是麼……”江逍在心中暗自小聲嘀咕了一下,有些嗤之以鼻。

  一個差點被同僚暗殺的人,有資格說這種話麼?

  但他當然不會傻到將這種腹誹說出來。至少到目前為止,紫煙和他,仍舊是一根繩上的螞蚱。能不能一同活過今晚暗炎的追殺,還不一定呢。

  “那你……會死麼?”江逍一面奔跑,一面回頭望瞭望身後,依然是黑沉沉一片,沒有暗炎的身影,也聽不見半點動靜。但背後的紫煙,看起來卻實在有些令人擔心。

  方才江逍可是看得很清楚,暗炎的拳頭在紫煙的身上開了兩個貫穿的大洞,若是換了普通人,現在只怕是有十條命都早已經送了。

  “雖然可能會需要很久的恢復期,但還不會要了我的命。因為我的職階能力是操控細胞,所以連帶著對於傷勢的恢復能力也會比其他覺醒者強上很多。只是,如果再被暗炎追上的話……”

  “你說的職階……究竟是什麼東西?”江逍追問道:“我聽見你們提到過,什麼平民,工匠,戰士之類。你是工匠,而暗炎……是戰士,那麼你們的區別在哪裡?”

  “職階……就是每一個尼安德特人自出生以來,就固定歸屬的階層,此後一生也不會變化……而根據職階的不同,會具備不同的能力……但……這種事情,我現在哪有時間跟你細說……此刻更重要的事情,是活下去啊……”紫煙的聲音有氣無力,方才暗炎在她軀幹上開的兩個大洞,雖然沒有過多的失血,但仍然是造成了巨大的傷害。即便是以紫煙的恢復能力,短時間內也不可能立刻恢復如常。

  “好吧……”江逍也知道此刻不是多問的時候,奮力背著紫煙向著山下大步跑去。

  上山時,江逍是優哉游哉地慢慢走上去的,此刻全力奔跑,雖然背上背了個紫煙,但仍然比原本的速度要快了許多。大腿上的傷口雖然還在不斷刺痛,但疼痛的程度已經比原來要減輕了許多。

  而這般全速奔跑之下,江逍也驚異地發現,自己無論是體力還是速度,都比原來有了大大的提升。他原本的身體素質,也就只是個普通的運動愛好者的水準,但這一路跑下來,竟只花了不到十分鐘,就已經跑完了原本半小時才走完的路程,依稀看見了山腳。

  “就……就快到山腳了。我的車……停在那裡。上了車之後……去哪兒?”江逍微微喘息著,對背後的紫煙問道。

  “先……先去城裡找一個地方躲起來……”紫煙虛弱的聲音比原來稍稍好了一些:“我的三個住處,暗炎都有可能知道,不能自投羅網。只要先躲過他今晚的追殺,我就可以向院長匯報了。”

  “好。”江逍點點頭,做出了最後的衝刺,很快,山道就已經到頭,他的視線之中也出現了自己那輛停在路邊的特斯拉。

  “到了!”江逍心中剛剛一喜,卻猛地聽見了身後一聲憤怒的吼叫,伴隨著樹木倒塌的聲音。

  駭然回頭向後望去,暗炎那高大的身影,已經出現在了身後,而他此刻的姿態,赫然竟是在發足狂奔!

  “你們跑不掉的!該死的東西!”暗炎身上的傷口雖然仍舊是密密麻麻佈滿全身,但卻比方才已經少了許多,也淺了許多。而他此時狂奔的速度,雖然還遠不能與全盛時期相比,但卻也遠遠快過了背著一個紫煙的江逍。

  此刻兩人之間的距離,也就只有一百多米而已。而江逍距離自己的車,也差不多是同樣的距離。

  若是被暗炎追上,一個半殘的紫煙,和還未完全覺醒的江逍,面對方才已經將戰鬥力淋漓盡致表現出來的暗炎,結果自然可想而知。縱使現在暗炎的傷勢肯定還沒有完全恢復,但江逍可絕不打算用自己的性命去做一番嘗試。

  狂奔!狂奔!飛快地狂奔!身後暗炎的怒吼聲已經越來越近,而江逍的心臟也跳得越來越快。

  他不敢回頭望,生怕只要一回頭,就能看見暗炎那猙獰的面孔。

  還有……十米……五米!

  江逍已經衝到了自己的車前。而無鑰匙啟動的特斯拉,直接拉開門,按下按鈕,就可以一路疾馳逃離!

  江逍相信,暗炎就是再快,也不可能追得上汽車的速度。

  但就在江逍的指尖已經觸及車門把手的時候,卻同時也聽見了腦後傳來的一聲怒吼。

  “死吧!”

  一陣大力從背後猛地轟來,江逍只覺得眼前天旋地轉,被重重掀飛,向著側面翻滾著飛起,隨後重重落下。胸膛之中一陣疼痛,只怕肋骨也斷了兩三根。

  而紫煙……

  紫煙原本就已經受了重傷,現在更是承受了暗炎一擊的主要力道,櫻唇之中一陣鮮血狂噴,與江逍一同摔落在了地上。

  此刻兩人,被那股大力撞得飛過了長街,距離江逍的車又有了十幾米的距離。

  “在你死之前,把種子的位置告訴我!這一次,不會再給你機會逃跑了!”

  暗炎迎面向著兩人一步步走來,通體赤裸的身體上,肌肉健美如同雕塑。

  而兩人身旁,是半截粗大的樹幹,橫滾在地上。

  雖然暗炎沒有來得及追上兩人,但終於還是追到了他足夠折斷一根樹幹,再投向兩人的距離。

  “該死……”

  江逍眼望著街道對面的特斯拉,原本明明已經近在咫尺,卻已經再沒有機會乘上它逃離了。

  難道今天……真的要死在這裡?
作者: 辰焱    時間: 2018-1-10 12:34 AM

第十章 拼死一搏



“江逍……”

    紫煙吐出一口血,掙扎著用僅剩的一條右臂撐起了身體,轉臉望向了江逍。

    暗炎已經看出,眼前的兩人已經再沒有逃離的力氣。方才一路狂奔的追逐,加上全力一擊折斷一棵樹干,再投向兩人,也耗費了他好不容易積攢下的體力。此刻他邁向兩人的步伐,也有些沉重。

    “我知道,你不可能完全信任我。但現在沒辦法,我卻只能把自己的信任,全部交到你的身上了……”

    紫煙喘息著,緊盯著江逍的臉,一面用余光死死盯著正一步步走來的暗炎,語氣前所未有的凝重︰“待會我會失去所有的行動能力。趁著那個空隙,全力逃走——我是說,哪怕沒法帶上我,你也要自己逃走。我沒有時間等你的考慮和回答,記住了,機會只有一次。”

    “什麼?”江逍還沒有全然聽明白紫煙話中的意思,便只見她殘存的右臂和雙腿已經開始了分裂。轉瞬間,無數毒蜂自緊身衣之下飛起,向著暗炎飛去。

    “該死!”

    這一次的毒蜂,比之前林中之時的數量更多,暗炎狂吼了一聲,卻沒有向後退卻,反倒是向前猛沖過來。

    暗炎想得很清楚,即便是紫煙能夠控制細胞,將其化作生體炸彈,但爆炸造成的傷害卻是不可豁免的。而距離越是拉近,紫煙卻越是會投鼠忌器,不敢將所有的毒蜂全部引爆。

    然而他還沒有來得及沖到紫煙的身前,那群自爆蜂卻已經飛到了身前。

    轟!

    比此前更為劇烈的爆炸,再次響起。

    而就在毒蜂飛出的同時,江逍也抱起了地上只剩下軀干和頭部的紫煙,踉蹌著向著遠處的車奔去。

    這一次,在毒蜂爆炸之前,暗炎已經瞬間將身體蜷縮成了一個球,將要害全部保護了起來。雖然毒蜂的數量比此前更多,造成的傷害卻遠沒有上一次猝不及防之下那麼大。他掙扎著站起,卻看見江逍已經抱著紫煙沖進了車里。

    “該死!”暗炎咬牙切齒地不顧自己傷勢,向前猛沖著,但那輛特斯拉卻已經飛速地起步,無聲無息地向前方的黑夜之中駛去。

    暗炎狂奔了數十米,卻眼睜睜看著汽車的尾燈在視線中消失,才恨恨地重重一拳錘在地上,錘出了一片蛛網般的裂痕。

    明明已經將要到手的兔子,卻突然插上翅膀飛走,暗炎的心里已經被憋屈和憤怒所填滿。

    紫煙原本就受了重傷,方才又裂變了那麼多的體細胞,自己也絕不可能再活下來。覺醒者的恢復能力雖然遠勝常人,但終究是有極限的。暗炎有百分之百的信心,紫煙不可能再活過五分鐘。

    但問題就在于,暗炎想要得到的,並不是紫煙的性命,而是她不久前剛剛尋到的,某個“種子”的位置。

    更何況,那個與紫煙一同前來的小子,那個未完全覺醒的小子,還活著……

    “該死……看來計劃,要加快了。”

    暗炎重重喘息了兩聲,雙拳捏緊又放松,終于還是轉過身,消失在了茫茫黑夜當中。

    ……

    “你還好麼?”

    江逍咬著牙,艱難地把控著方向盤,一面向著市區開去,一面皺眉看著副駕上的紫煙。

    紫煙本就是個幾乎找不到半點瑕疵的美女,此刻盡管重傷失血,面色蒼白如紙,卻依舊美得讓人驚心動魄。但此刻四肢全部失去,身前也開了兩個巨大的傷口,看上去卻像是個被玩壞的人形娃娃一般,帶著一股詭異而變態的美。

    江逍方才趁著爆炸的空隙沖上車時,只能匆匆將紫煙甩在副駕上。現下已經暫時逃離了暗炎的追殺,終于騰出空來,一只手把著方向盤,一只手將紫煙小心翼翼地扶正。

    “我快死了……”

    紫煙急促地喘息著,雙眼漸漸開始黯淡下去︰“覺醒者的恢復能力……不是無限的,即便是對于能夠操控細胞的我來說……也有超出自己能力範圍的情況……”

    “那……醫生呢?”江逍皺著眉頭︰“我不是說普通的醫生,我是說,你們覺醒者之內,難道沒有那種能夠治愈傷勢的人麼?”

    “有……但已經來不及了……大概只剩下……五分鐘左右的時間……”紫煙艱難地搖了搖頭︰“聽著……現在不要再想著救我活命的事情了,我要交給你的,是更重要的事情。”

    江逍轉過頭,看了一眼紫煙,嘆了口氣,輕輕點了點頭︰“你說吧。”

    莫名其妙地被紫煙和學院這個組織盯上,莫名其妙地卷入了學院之間的內斗,莫名其妙地差點因此身亡。如果時間能夠倒流的話,那麼江逍希望自己從一開始,就不要和身旁的這個女人扯上半點關系。

    但可惜的是,時間終究無法倒流,人生終究無法回頭。

    她與紫煙就算連上今晚,見面也不過是區區兩次而已,當然談不上有什麼感情。但即便如此,眼睜睜地看著一個人在自己面前死去,畢竟不是一件能讓江逍無動于衷的事情。

    而且——畢竟紫煙之前,剛剛救了他一命!

    “聽好,這件事情……並不只是為了我……你要知道……暗炎已經盯上了你,而以他在學院中的地位……想要查到你的身份……也只是很簡單的事情……”紫煙的喘息越發劇烈,語音也漸漸含糊了起來。江逍一面點頭,一面看了看四周,隨後操控著車停在了一處小巷里。此時離開碧潭山已經很遠,一時半會,暗炎沒可能追得過來。

    “所以……哪怕只是為了活命……你也必須要將我的這句話帶出去……而且……如果做不到,或是讓暗炎知道的話……或許整個世界……都將會被毀滅……”大口大口的鮮血再度從紫煙的唇中涌出,江逍停好了車,連忙側過身將紫煙的身體扶起,低頭時看見她身上那兩個可怖的創口,心下浮起一陣悲涼。而聽見紫煙說到世界會毀滅時,江逍猛地皺起了眉頭︰“毀滅?”

    “我……沒有開玩笑。這種時候……我怎麼會和你開玩笑……”紫煙慘笑了一聲︰“別多問……我的時間不多了……聽我說完……”

    “嗯。”江逍點了點頭,望著紫煙的眼楮︰“你說吧,我答應你,會把話帶到的。”

    “謝謝你……”紫煙用力深吸了一口氣︰“你……確認了自己安全之後,打電話給一個叫赭玉的男人,告訴他,種子的位置,存在漢中路……繁榮中學……電腦機房的……的15號電腦里……記住……是電腦……里……讓他取出來……然後……自行判斷要不要交給院長……他的電話是……18xxxxxxxxx……”

    “是,我記住了。告訴赭玉,去漢中路,繁榮中學電腦機房里,從15號電腦里找到種子的位置,然後自行判斷要不要交給院長。他的電話是18xxxxxxxxx。”江逍面色凝重,沉聲將紫煙的話復述了一遍︰“沒有錯吧?”

    “對……不過還有……”紫煙的口中鮮血流淌得越來越多,沿著修長的脖頸向下流著,將副駕駛的座椅沾得一片鮮紅︰“也……也不要完全相信赭玉……既然暗炎會背叛……赭玉……也有可能……如果他也有異心的話……你就……你就……”

    紫煙說到這里,面龐突然扭曲了一下,頓住了話音,隨後露出了一抹慘笑︰“若是他也有異心……那你便干脆……干脆認命吧……學院之大……我竟是再找不到……找不到另一個值得信任的人了……”

    “認命?什麼叫認命!”江逍緊緊皺眉︰“你說的世界毀滅,如果是真的的話,難不成就讓我眼睜睜看著麼?”

    “恐怕……也只能眼睜睜看著了……”紫煙的慘笑越發濃重︰“若是那樣的事情真的發生……不論是誰,也無法阻止了……不過那樣的話……對你……倒也未必是什麼壞事……”

    “你……把事情說清楚一點!如何毀滅!為何對我未必是壞事!紫煙!”

    江逍伸出手,用力捏著紫煙的肩膀,卻只見她的雙眼漸漸向上泛白,已經再沒有力氣回答自己的問話了。

    “江逍……謝謝你……”

    紫煙呢喃著說出最後一句話,喉頭突然一陣痙攣,隨後整個人都軟了下去。

    江逍默然望著她半晌,良久才輕輕松開手,將紫煙已經失去生命的身軀放下,然後雙手用力揉搓著臉,竭力想要讓自己混亂的思緒盡量清醒一點。

    這三日來,尤其是今晚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太復雜了。

    原本只想要過著輕松舒適,自由自在人生的江逍,卻莫名其妙地被卷入了如此詭譎的事件之中。而且……甚至還牽扯到了整個……世界?

    世界?

    江逍的邏輯能力一向遠超常人,但這一次,手頭得到的信息量實在太少,也太零散。他竭力地飛速轉動著大腦,試圖把所有的線索都歸攏成一條線上。

    首先,學院這個組織,要比江逍原本所想的要更加巨大得多,也復雜得多。而且看起來學院的內部,也分成了不同的派系,彼此之間存在著利益,甚至可能是理念上的爭端。

    紫煙手頭所擁有的那個“種子的位置”,目前還只掌握在了她的手里。而且很顯然,那玩意的重要性非常之高,高到甚至連紫煙都沒有將其立刻交給院長或是學院里的其他人,而是藏在了那個中學的計算機教室里。如果不是今晚紫煙殞命,不得已而為之,她也絕不可能將這等重要的東西所屬的地圖,交給江逍去傳遞給那個名為赭玉的同僚。

    而那個名叫赭玉的男人……從紫煙的口氣來看,似乎也未必就一定是個值得托付的對象。若非如此,她最後時刻也不會猶豫著補充了一句,讓江逍不要完全信任他了。

    而且,關于覺醒者這個群體的事情,紫煙還有太多沒有告訴江逍。她所曾說過的職階代表著什麼?職階能力和天賦能力又各自是什麼意思?除了戰士和工匠之外,還有哪些其他的職階?還有——

    江逍他自己,又是什麼職階?

    除了學院這個龐大的組織之外,還有哪些具有尼安德特人血統的覺醒者,沒有歸屬在學院之下?如果有的話,他們是像老華一樣零散地各自生活著,還是也有其他的組織存在?

    太多的問題,在江逍的腦中不斷盤旋,卻怎麼也得不到一個明確的答案。
作者: 辰焱    時間: 2018-1-10 12:35 AM

第十一章 宛若新生



直到過去了不知多久,江逍突然發現車窗外已經微微有了些亮光,天邊現出了魚肚白,此刻竟然已經到了清晨時分。

    望著一旁車上紫煙殘缺不全的屍體,江逍一下子頭疼了起來。

    在這城市里……他該怎麼處理這具屍體,才能安全而不被人發現……?

    他的車就隨意停在一條小巷之中,此刻天已經漸漸快要亮了起來,很快就會有過往的行人路過。若是再耽擱下去,被人發現了什麼蛛絲馬跡,那江逍將要面對的,就不僅僅是暗炎的追殺,而還要加上國家機器的追捕了。

    “紫煙……紫煙……你可知道,你給我帶來了多大的麻煩!”

    江逍輕嘆一聲,伸手輕輕按在了紫煙的臉上。失去生命的軀體還沒有立刻僵硬,只是已經開始變得冰冷。

    若是紫煙的能力,在死後也能發動,那該多好……江逍心中正這麼想著,突然感覺到一陣暖流,自紫煙的肌膚上沿著自己的手指向上流來!

    江逍心中猛地一驚,就見到自己的手與紫煙面龐接觸的部位,竟然黏在了一起,而且更有著繼續融合的趨勢!

    這……這是怎麼回事!

    江逍用力向後拔了一下右臂,卻出乎他意料的,原本相融的指尖的面龐,卻又一下脫開了。

    江逍低下頭,望著自己的右手,指尖沒有半點變化,仍舊如常,就連指紋都好端端地長在上面。

    而紫煙的臉,也同樣是沒有半點變化,只是比此前在生時蒼白了許多而已。

    但那股熱流留下的感覺,卻仍然清晰地留存在江逍的體內。

    既然手能夠被抽開,江逍的心思稍稍定了一些,思忖了一下,再度伸出手,觸踫了一下紫煙的臉。這一次,沒有熱流再傳來,但江逍卻突然在腦中生出了一股奇怪的感覺。

    就好像……面前的紫煙,已經成了江逍身體的一部分一般。更不同尋常的是,江逍竟然能夠感應得到,紫煙身體里還有著一小部分細胞在活動著,散落在軀體的各處。

    明明……紫煙已經死去,而且過去了兩三個小時,此刻她的遺體里,不可能再有活動的細胞了啊!

    江逍心中一跳,試著去感應紫煙的那部分細胞,而他的感應傳遞過去之後,那一小團細胞竟然立刻給予了回應!

    就好像……隨時等待著被江逍所控制!

    江逍連忙閉上眼集中精神,試著對那一小團細胞發出了命令,讓他們聚攏起來向自己靠近,而令他驚喜的是,那一小團細胞竟然真的開始在紫煙體內游走起來,一點點互相靠攏,再仿佛流水一樣自身體中穿過,流向江逍的指尖。

    當江逍再度睜開眼時,看見紫煙的面龐上,與自己手指相觸的那一片,竟然恢復了光澤紅潤,仿佛仍然在生,只是睡著了一般。

    雖然嘴角仍然有著淡淡的血跡,但卻絲毫無掩于紫煙那動人的絕世容顏。

    “這……難道……”

    江逍忍不住喃喃自語著。

    紫煙說過,她的能力是操控細胞。而自己現在……難道是……繼承了她的能力?

    不,不是繼承……江逍搖了搖頭,否定了自己方才的想法。這更像是……借用!

    沒錯,就是借用!江逍自始至終,能夠感應到,能操縱的細胞,都只有紫煙體內的那一小部分。而自己的身體,卻始終沒有半點類似的感應。

    江逍心念一動,試著向紫煙體內的那一小團細胞發出了指令,讓它們沿著手指來到自己的身上。

    而那一小團細胞,竟然真的乖乖按照江逍的指令,仿佛兩者不存在邊界一般的,自江逍的手指內蔓延了上來,進入了江逍的體內。

    而紫煙的臉龐,隨著細胞離開體內,也立刻黯淡了下去,回歸了原本的蒼白。

    江逍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掌。雖然看起來沒有半點變化,但江逍卻能夠感覺到,那一團細胞仿佛一層薄薄的手套一般,覆蓋在了自己的手掌之外,只是整個右手的體積卻沒有太多的變化,似乎是那些細胞佔據了右手的位置一般。

    但當江逍以意念控制著那細胞在體內移動時,卻也能清晰地感受到它們隨著自己的意志,在體內隨意游動著。

    江逍心中激動,在座位上猛地一跳,差點要跳了起來,卻牽動了大腿上的傷勢,疼得抽了一口冷氣。此前的生死逃亡太過緊張激烈,讓他一時間竟然忘記了腿上的傷。此刻雖然已經緩緩自愈了不少,但卻還沒有完全痊愈。

    想到紫煙曾說過,因為能力是操控細胞,所以她的自愈能力,要遠遠強過其他的覺醒者,江逍連忙操控著那團細胞,向著自己的大腿傷口處移動過去。

    果然正如他所料,那團細胞到了傷口的位置,立刻就開始修補了起來。紫煙的傷勢太重,又在此前的一連串戰斗中損失了太多的體力,超過了她的恢復能力。而江逍的情況卻遠比此前的紫煙要好上許多,現下大腿上的肌肉,竟然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生長著。

    這是我……新的能力!

    江逍心中一陣狂喜!

    雖然那團細胞的分量,只是紫煙身體的一小部分,所能做到的事情自然是遠小于紫煙本人,但對于現在的江逍來說,卻不啻于是一份大禮了。

    是紫煙在死前,留給江逍的最後遺產。

    江逍抬起頭,望著紫煙已經漸漸開始僵硬的面容,不顧車內狹小的空間,向她深深一躬身,沉聲道︰

    “紫煙,謝謝你。雖然你我之間,並不熟悉,但終究也算是共同經歷過生死。無論如何,至少你沒有對我有過什麼惡意,還在死後,留給了我這樣的遺產……”

    “雖然你……已經離開了人世……但你放心吧,你交托給我的事情,我一定會替你完成。只不過,我沒有辦法將你好好安葬了。但我想……你應該也不會在意這種事情吧。”

    江逍長嘆一聲,操控著得自紫煙的那團細胞,重新轉移到了手掌處,隨後一只只螞蟻自掌心之中飛速生長了出來。

    亞馬遜行軍蟻!這個星球上群體戰斗力最可怕的生物!

    得自紫煙身上的細胞並不算很多,演化出的行軍蟻,也不過幾百上千只而已。但這樣的數量,已經完全足夠輕易地將一個普通的成年人,啃到不剩下一點殘渣。

    江逍走下車,關上門,將那群行軍蟻留在了車內,摸出一根煙點著,靠在車窗旁輕輕吐出一口煙霧。

    明明已經很努力地……想要維持自己舒適的人生了,可是為什麼,卻還是不可避免地要被卷入到這種事情里去?

    或許這就是……所謂的命運吧……

    在車旁站了半小時,抽了六根煙,江逍才重新打開了車門。原本副駕駛上紫煙殘缺的遺體,此刻已經消失無蹤,只留下一堆行軍蟻整齊地爬在座椅上。

    江逍嘆了口氣,伸出手,行軍蟻立刻齊刷刷地排好了隊形,向著江逍飛速爬來,隨後融入了掌心之中,消失不見。

    “紫煙……用你自己的細胞,埋葬你的身體……這樣的歸宿,你應該滿意了吧。”

    “另外……謝謝你,救了我一命。”

    江逍重重關上車門,向著小巷的另一頭走去,再也沒有回頭。

作者: 辰焱    時間: 2018-1-10 12:36 AM

第十二章 暫避風頭



   江逍關掉了手機,在小巷里拐了幾個彎,來到了一條主路上。沿著主路走了三百多米,終于找到了一家銀行。

    此時天還沒有完全亮起,銀行櫃台自然還沒有上班。但即便是已經上班,江逍也不會去櫃台取錢了。在atm上用四張卡分別取了單日最高限額的一萬元之後,江逍便立刻轉頭走出了銀行,同時順手將那四張銀行卡揉碎,扔進了一旁的垃圾桶之中。

    出了銀行的大門,江逍重新拐回了另一條小巷,橫穿到了另一條主路上,才招手打了一輛車,隨口報了一個地名。下車之後,再走了數百米,重新打上了另一輛車。

    這般連續換了三次車,江逍才停下了換乘,走進了一家二十四小時的洗浴中心。

    每個城市里,都有這樣的地點,名為洗浴,實則暗中或多或少,都經營著某些不可明說的服務。而其中高檔的那些,很多都是二十四小時營業,全年不休的。在這種地方,除了洗澡之外,還提供自助餐、歌舞表演,休息室之類的地方。

    而只要有足夠的錢,不論住多少時間都不會有人過問。最重要的是,這里根本不需要登記**。

    臨時想要躲藏的話,這種洗浴中心是最好的地方。

    江逍領了手牌,進了更衣室,卻沒有洗澡,而是直接換了浴衣,從包里抽出幾千塊,塞進水區接待遞來的手機包里,一路向著休息區走去。

    待到江逍握著那鼓鼓囊囊的手機包走過了拐角,水區的兩個接待小弟才面面相覷著,驚訝竊竊私語了起來。

    休息區另有服務生服務,見到江逍過來,連忙迎進了一個休息包間里,恭敬道︰“哥,請問是現在安排,還是先休息一會?”

    江逍搖了搖頭,不答,卻笑著問道︰“你,什麼時候下班?”

    “呃?”那服務生有些摸不著頭腦,不清楚江逍究竟是什麼意思,但只能老老實實地回答︰“哥,我是昨天的晚班,還有一個小時下班。”

    “好。”江逍點了點頭,從手機包里抽出了二十張鈔票,放在了一旁的茶幾上︰“拿著。”

    “哥……你這是……”那服務生有些緊張,看著江逍放在桌上的兩百塊,有些心動,又有些猶豫。

    他倒不是沒見過小費,但到這種地方來消費的,什麼事都沒辦,剛進門就給兩千塊小費的,給的還不是技師,而是服務生小弟的,那別說沒見過,就連聽都從來沒聽過了。

    吃不準眼前這客人究竟是什麼意思,這錢,還真有些不太敢拿。

    “別緊張,只是讓你給我幫個忙,跑個腿。”江逍笑了笑,讓那服務生小弟放松了一些︰“待會等你下了班,幫我出去買一個手機,再買一張電話卡。我要做到拿到手,立刻就能打通電話。”

    說完,江逍又從手機包里抽出的剩下的鈔票,輕描淡寫地拍在了茶幾上︰“那兩千塊,是讓你去買手機和手機卡的。我不論手機型號,也不管號碼是多少,但必須都要是新的。只要你給我買回來,剩下的這些錢,也都是你的。聽明白沒有?”

    “這……這……”那服務生張口結舌了半天,待到仔細看清了江逍臉上不是開玩笑的神情之後,身體忽然一震,連忙狂點起頭來︰“是!我明白了!我……我不等下班了!我讓同事幫我頂一下,現在就去買!哥稍等一下,半個小時之內,一定給哥送到!”

    他本來看見江逍拍出那一疊錢的時候,心里還有些緊張。雖說來這種場子洗澡的,按理都該是對女人有興趣的,但也架不住有些別有一番喜好的。他還擔心眼前這客人一下拍出兩千塊,是看上了自己……

    但聽到江逍的要求,不過是跑個腿,買個手機卡而已,那服務生自然是喜出望外。江逍既然明說了,不論什麼手機型號,那……

    這幾千塊錢,豈不是都幾乎是白賺?

    這年頭,難道有錢人都已經傻成了這樣了?

    “那就快點去。”江逍點了點身旁的那一疊錢,淡淡道︰“東西送到,剩下的這疊拿走。”

    “是!我這就去!哥你稍等!”那服務生生怕江逍反悔,兩步竄到了身前,將上面一疊錢一把抓進了掌心中,轉身就往門外沖去,已經出了門,才突然想起了什麼,又轉回身重重向著江逍鞠了一躬,這才關上了門。

    即便是隔著隔音極好的門,江逍也能聽得見外面狂奔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江逍臉上浮現出了一絲淡淡的微笑,有嘲諷,也有苦澀。

    有錢,果然還是好辦事啊。

    只可惜……這種有錢的日子,也過不了多久了。現在所有的銀行卡都已經被廢棄,剩下的這三萬多塊,也不知道得撐到什麼時候。

    只希望,在把錢花完之前,就能踫到轉機吧……

    有錢能使鬼推磨,果然不假。還不到半個小時,那服務生小弟就已經回來,頭上還冒著熱氣,汗水熱騰騰地向下流淌著,手里抓著一個手機,一邊喘息一邊連珠炮般說道︰“哥,我回來了!我知道哥要得急,直接把盒子給扔了。電話卡已經給哥插進去,打過電話了,能通。這新手機電量可能不滿,我給哥又買了個充電寶,怕哥電不夠用。哥您看……還有什麼別的需要沒有?”

    江逍看著那小弟手上握著的那個山寨機,心中啞然失笑了一下。自己說了無所謂什麼型號,這小子倒也機靈,還當真給自己買了一台最便宜的那種,最多不超過五百塊。不過能想著給自己捎上一個充電寶,倒還算是個有心人了。

    “行了,沒事了。”江逍點了點頭,從桌上將那手機包拿起,抽出里面剩下的錢來︰“拿去吧,然後告訴別人,不要來打擾我。”

    “明白的哥,謝謝了哥!哥您休息愉快哥!”那服務生連忙上前小心翼翼地將手機放下,接過江逍遞來的錢,一邊點頭哈腰,一邊倒退著走出了休息室,又為江逍將門輕輕關上。

    江逍看著門被關上,終于是心下微微松了口氣。

    折騰了這麼好半天,他才算是暫時確保了自身的安全。

    當日紫煙第一次與他見面,就將他的一切資料,從小到大,都查了個清清楚楚,已經讓他明白學院這個組織的深厚背景。而到了今時今日,江逍更是無法想象,學院究竟潛藏在水底的能量有多大。

    所以,江逍只能謹慎再謹慎,小心再小心,盡量讓自己留下的痕跡越少越好。

    雖然還沒有過任何親身體驗的逃亡經歷,但幸好江逍有足夠的知識量,以及一顆足夠冷靜的頭腦。

    一次性最大限度地取出現金之後,銷毀掉銀行卡,讓別人無法靠著銀行卡的消費和取現進行追蹤。

    離開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取款的地點,並且多次換乘交通工具,也是為了不讓自己的行蹤留下痕跡。

    而江逍更是在第一時間,就關掉了手機,整個扔進了下水道里。

    即便是那輛近百萬的特斯拉model s,江逍也是隨手便拋諸了腦後。

    此時的他,在確定解決掉學院……與暗炎的這個問題,確保自身的安全之前,必須與從前的生活,做一個徹底而完整的切割。

    而至于……什麼時候才能回歸往常的生活……

    想到這里,江逍不由苦笑了一聲。

    他自己也不知道了。

    點亮服務生剛剛買來的手機屏幕,江逍按下了紫煙告訴他的那個號碼,卻遲遲沒有撥出。

    紫煙說,要讓他判斷赭玉是否值得信任,才能將種子的情報告訴赭玉。可……

    對這麼一個完全陌生的人,江逍又該怎麼去判斷?

    反復斟酌了良久,江逍才終于按下了呼出。

    “喂。”

    電話那頭是一個寬厚的男人聲音,只喂了一聲之後,便不再說話。

    “赭玉麼?”

    “我是。你是?”電話那頭道。

    江逍嘆了口氣︰“紫煙……死了。”

    “什麼?”

    電話那頭的赭玉明顯有些震驚,但卻聽不出慌亂,很快就恢復了鎮靜︰“告訴我她是怎麼死的,你又是誰?”

    “我的身份不重要。重要的是,紫煙在臨死前,告訴了我一條重要的情報,並且讓我轉告你。”

    “好,你說吧。”赭玉道。

    江逍卻依然在猶豫,沉默了下來。而電話那頭的赭玉,也沒有催促他,只是靜靜等待著。

    良久,江逍卻笑了起來。

    他笑了很久,赭玉也靜靜等待了很久,直到笑聲停下。

    “你知道麼,赭玉,紫煙在臨死前,對我說,除非判斷出你能夠值得信任,才能告訴你。可是……”江逍依然在笑著︰“我絞盡了腦汁,也想不出究竟怎樣,才能判斷出你到底值不值得信任。要知道,我的性命,現在還受著威脅。”

    沉默了片刻,赭玉也笑了起來︰“那麼說來,我現在需要主動向你自證了?可我也同樣不清楚,究竟應該怎麼做,才能得到你的信任。”

    “沒錯。所以說,現在是一個死局了?”江逍無奈地笑著嘆了口氣。

    “聽起來,恐怕是的。”赭玉也嘆了口氣。

    “或許……做一個簡單的測試吧。”江逍想了想︰“我會告訴你,紫煙的死因。而你……如果能夠殺了他,用他的腦袋來作為證明的話,那麼我想,你應該就可以值得我的信任了。”

    “好。”赭玉沒有半點猶豫︰“說吧,那個人是誰。”

    江逍深深吸了一口氣︰“那個人,也是你們學院的成員,他的名字是……暗炎。”

    電話那頭也沉默了下來。過了約莫半分鐘,赭玉才輕聲開口了。

    “抱歉,我不能這麼做。”

作者: 辰焱    時間: 2018-1-10 12:37 AM

第十三章 情非得已


“哦?是麼?為什麼?”江逍卻沒有震驚,也沒有憤怒,只淡淡問道。

    “因為……正如你不能完全信任我一樣,我又怎麼敢完全地信任你?”赭玉淡淡道︰“我不知道你的名字,不知道你的身份,不知道你究竟要告訴我的情報是什麼,不知道紫煙究竟是怎麼死的,甚至……有沒有死。”

    他頓了頓,繼續道︰“而暗炎,和我一樣都是學院的干部,並且同我一樣,都是紫煙的好友。我現在只憑你的一句話,說紫煙死在了暗炎的手上,就去殺了暗炎?如果你說的都是真的,那拿什麼來證明?如果你說的是假的,暗炎的命,卻又由誰來賠?”

    “無論紫煙要讓你傳遞給我的情報是什麼,有多重要,我都不會用同伴的性命,來做這一場豪賭。所以,如果只有殺了暗炎,才能獲取你的信任的話……我只能表示,很遺憾了。抱歉。”

    “好。”江逍默默聽完了赭玉的話,笑了笑︰“你通過了我的信任測試。”

    “通過了?為什麼?”赭玉疑惑道。

    “是的。通過了。”江逍道︰“你若是直接一口答應下來,殺了暗炎,獲取我的信任,讓我告訴你紫煙臨死前的遺言,我反倒不太敢信任你了。正如你所說,你在什麼都不了解的情況下,不可能貿然就做出許諾,殺掉一個學院里的同伴。如果你真的這麼一口答應了,那麼我反倒會懷疑——要麼你知道紫煙的真實死因,甚至參與了其中,要麼你知道,紫煙可能會告訴你的情報,究竟是什麼。而你現在的反應,才是最真實最正常的。”

    “僅憑這反應麼?你就沒考慮過,這也是我偽裝出來的可能性麼?”赭玉笑了起來。

    江逍嘆氣道︰“我當然考慮過。只是……我沒有別的選擇。只憑借著你的回答,不足以讓我對你的信任提升到百分之百,但我想來想去,也沒有任何辦法,能讓自己百分之百地信任你了。所以……我也只能賭一把,只要這勝率超過五成,我便賭了。”

    “也就是說,現在你對我的信任,已經超過了五成了?”赭玉笑道︰“那麼,把紫煙要你帶給我的話,告訴我吧。”

    “是的。雖然不多,但已經超過了。”江逍道︰“但這些話,不能在電話里說。見面再說吧。”

    “好。你定地方,還是我定地方?”

    “你來定吧。”江逍道︰“反正對于你來說,如果真的想要伏擊我,那麼不管我定在哪里,你都一定會有能力安排下圈套的。所以,你來安排就好。”

    “那麼……”赭玉想了想︰“玉陵大學的南球場,兩小時後,可以麼?”

    “好。到時候見。”

    江逍掛了電話,伸出手輕輕按著自己的太陽穴,苦笑了一下。

    他在電話里沒有誇大其詞,對于赭玉的信任,現在也只能是微微超過五成而已。

    而如果他的信任一旦判斷錯誤,那麼……

    這種在鋼絲繩上跳舞的感覺,實在是江逍最討厭的事情了。

    他對自己的頭腦,一向很有自信。但江逍卻不想,也不認為自己有能力進入那個屬于異能者的地下世界之中。

    他只想靠著自己的異能,在不為人所知的情況下,去獲取一些世俗的利益,過上優渥的生活而已。

    而無論學院暗中計劃的是什麼,暗炎以及紫煙等人爭奪的是什麼,那都本應與他毫無關系!

    而尼安德特的血統所代表的意義,更是早就應該塵封進地層的東西!

    可即便再如何不願,江逍卻依舊是毫無反抗之力地,被卷進了這一切當中。

    除了紫煙以外,還有那個老華。

    到了此時,再回顧昨晚,江逍已經幾乎九成能夠確定,老華使用了某種手段,影響了自己的心智。

    如果讓現在的江逍再做一次判斷,他絕不可能去什麼碧潭山,而是一定當即出門,開車回家。

    若是真的那樣的話,那麼現在發生的一切事情,都將與他再無半點聯系了。

    可老華……又為什麼要這麼做?這一點,江逍卻怎麼也想不明白了。

    而他也再不願和老華,和那個名為飲者的小酒館,再有半點聯系。

    趕緊結束這一切的事情,將自己的生活重新帶回正軌,才是江逍現在唯一的目的。

    約定的時間是兩小時後,而江逍現在所在的這個洗浴中心,距離赭玉定下的地點玉陵大學只有半小時的路程。江逍想了想,先去沖了個熱水澡,然後設置了鬧鐘,稍稍睡了一會。因為事先已經和服務生交待過了,所以從頭到尾也沒有人過來打擾他的休息。

    一個小時左右的休息,雖然還不足以完全彌補江逍昨夜一夜折騰消耗的精力,但也是聊勝于無。待到江逍離開時,已經恢復了不少精神。

    當江逍到達玉陵大學時,離約定的時間還有十分鐘。他在路上問了兩個學生,來到了南球場的路邊。此刻球場里正有兩隊學生在踢著即興比賽,場邊一群女生正在各自加油吶喊,卻找不出某個像是赭玉的人存在。

    江逍緩緩沿著球場邊緣走著,一邊注意暗中觀察著來回經過的所有人。手機雖然握在手中,但他想了想,卻沒有給赭玉再打電話。

    到了約定的時間還差兩分鐘時,江逍才看到一個身影自一旁的教學樓中走出,徑直向著他行來。

    那個男人身穿一件薄薄的短風衣,脖子上圍著一條素白圍巾,戴著一副黑框眼鏡,看起來約莫三十多歲,一副知識分子的模樣。

    當江逍的目光與他一對上時,心中便確定了,這個人就是赭玉。

    赭玉走到了江逍面前,兩人凝望了一眼,互相點了點頭,各自露出了一個微笑。

    “我就是赭玉。真是沒想到,約我見面的,原來是著名的魔術師江逍先生。”赭玉向著江逍伸出手︰“怎樣,對我安排的見面地點,還算滿意吧?順便說一下,我的對外身份,是玉陵大學外文系的一名老師。”

    “很滿意。”江逍環視了一圈周圍,點了點頭。旁邊的球場上正進行著一場比賽,大堆的學生正在為雙方加油。球場邊的路也是校園里的一條主干道,路上時不時有學生或是老師來回經過。在這種環境下,想要大打出手是不可能的事情。

    更不必說,赭玉還是這所大學的老師——江逍並不懷疑他撒謊,方才正有兩名女生從旁經過,笑著對赭玉道了聲再見。

    赭玉的安排,很有誠意。至少這表明了他的態度——他不會與江逍在這里發生沖突。

    “除了魔術師這個身份之外,你應該對我還有別的了解吧。既然都是學院的人,那麼你應該知道,在幾天前,紫煙來找過我。”江逍道。

    “邊走邊聊吧。我們學校的風景不錯。”赭玉向著江逍點點頭,伸出手做了個“請”的手勢,隨後當先向前走去︰“沒錯,我確實是聽紫煙前陣子對我說過,她又發現了一個可能存在的同類,而且,還是個名人。可卻沒想到……今天居然是你來告訴我她的噩耗。”

    說著,赭玉轉過頭來,望向江逍︰“你當真確定,紫煙已經死了?”

    江逍嘆了口氣︰“確定。就連她的遺體,也是我……處理的。”他沒有用埋葬這個詞,並且想了想,沒有告訴赭玉,自己不知何故地,得到了一部分紫煙的細胞。

    “她……是怎麼死的?你說,是暗炎殺了她,可我怎麼也想不出來,暗炎有什麼理由,會去殺掉紫煙。”赭玉擰著眉頭︰“他們之間的私下關系,只怕比和我更好一些。”

    赭玉抬起頭望了一眼江逍,又連忙補充道︰“抱歉,我並不是不信任你。只是這種事情的發生……太超出了我的想象一些。”

    江逍也望著身旁的赭玉,沉聲道︰“紫煙……得到了一個地圖,關于某種東西的埋藏地點。能夠讓暗炎為了其價值,而決定殺掉紫煙的東西,我想,你應該能想得到那是什麼吧。”

    “某種……東西?”赭玉面上先是疑惑了片刻,皺眉思索著,鏡片後的雙眼突然瞪大︰“難道……難道是種子?”

    江逍點了點頭︰“沒錯。昨晚我聽他們的對話之中所提到的,確實是這個詞。種子。但我卻一直都不明白,這所謂的種子,究竟是什麼東西,具有什麼樣的價值,才會讓你們都重視成這個樣子。”

    “種子啊……”赭玉想了想,苦笑了一下︰“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對你解釋。那只是一個傳說,比人類有史以來記載的所有上古的神話都更加虛無縹緲的傳說。甚至連我自己都懷疑,紫煙的地圖是不是真的——我說的,不僅僅是她掌握的那個種子的位置準確與否,而是——所謂的種子,究竟是否真的存在于這個世界上。”

    “不管傳說是否真實,至少告訴我傳說中,種子究竟是什麼。”

    赭玉皺眉想了很久,才緩緩道︰“在傳說中,種子是……十萬年前純血的尼安德特人留在這個世界上的遺產。”
作者: 辰焱    時間: 2018-1-10 12:38 AM

第十四章 特殊的存在


  “……尼安德特人……留下的遺產?”江逍匪夷所思地看著赭玉︰“你說的,是指十萬年前生活著的,那群原始人?且不論這是否真的存在,即便是存在,那又有什麼價值?”

    “抱歉,這我就真的不知道了。”赭玉搖了搖頭︰“但在傳說之中,只要能夠得到種子,就能夠得到尼安德特人的力量。我是說……真正的,純血的尼安德特人的力量!和現在的覺醒者完全不同層次的力量!”

    “力量?”江逍嘲諷地笑了起來︰“在這個年代,力量的價值是什麼?”

    他伸出手,指著這校園,低聲道︰“如果是一個普通人,或許還會對自己的生活不夠滿意。但我不理解的是,身為一個覺醒者,一個擁有異能的人,還有什麼無法得到的?就連我這樣,在紫煙口中還沒有完全覺醒的新人,都憑借著自己的能力,輕松獲得了足夠讓自己過得非常舒適的生活。我不相信這對于你,對于暗炎,對于任何一個真正的覺醒者來說,有什麼困難!”

    “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我們可以輕松得到想要的一切!金錢、美女、美酒佳肴、舒適的居所,無論手段是正大光明也好,是在法律禁止的範圍內也好,你們……或者說我們的力量,都遠遠超過了達成這一切的所需!所以,你告訴我,赭玉,追逐更高的力量,究竟是為了什麼?”

    “你問我麼?”赭玉微笑著搖了搖頭︰“我又不是暗炎,怎麼會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是麼……”江逍點了點頭,嘆了口氣︰“你也不知道……可我又沒法去問暗炎。他可是設下埋伏,殺掉了紫煙,而且……還差點連我也一起殺掉!我甚至不是你們學院的人!和你們,和那該死的種子沒有半毛錢的關系!”

    “暗炎……究竟是怎樣殺掉紫煙的?把全部的詳情告訴我吧。”赭玉點了點頭問道。

    江逍嘆了口氣,將昨晚發生的一切向赭玉原原本本地講述了一遍,其中只略去了去碧潭山的舉動,是因為老華那句話這一節。畢竟就連江逍現在自己,都不能確定當時是不是受了老華的心理暗示。

    江逍講完,苦笑了一下︰“我原本,對你們學院並沒有什麼惡感。但現在……我只想離你們越遠越好,不要再來攪亂我的生活。我想這個世界上的尼安德特血統覺醒者,也並不是都要與學院發生關系的吧。”

    “確實如此。不僅如此,而且……”赭玉話說到一半,卻頓住了,換了個話頭︰“我可以理解你的不滿,畢竟暗炎無論如何,也是學院的執事。他的所作所為,學院也必須承擔一定的責任。我可以用學院監察官的名義向你許諾,一旦確認了紫煙死于暗炎的手上,我一定會取了他的性命。”

    “要到什麼時候?”江逍笑了笑︰“執事……監察官……雖然不知道你們內部職位的意義,但這麼多的名頭,看起來,你們的組織很龐大也很臃腫的樣子。如果你要花上半年才能調查清楚,豈不是我也要這樣藏頭縮尾地生活上半年?”

    “那怎麼可能。”赭玉也笑了起來︰“三天。只要三天,我一定會給你一個結果。在那之後,你就能回到自己原本的生活中去。”

    “並且,再不與你們發生任何聯系?”江逍追問道。

    “這……我倒是不能保證。”赭玉微笑著搖了搖頭︰“我畢竟只是一個監察官而已,在我的上面,還有院長的存在。但我可以許諾的是,沒有人會強行要求你,加入學院。”

    “好吧。至少,我喜歡不說大話的人。”江逍笑了笑,對著赭玉伸出手︰“那麼,我可以將紫煙最後的遺言告訴你了。種子位置的地圖,被她藏在了漢中路,繁榮中學電腦機房的15號電腦里。但她追加了一句,要你自行判斷,是否交給院長。”

    “我知道了。”赭玉也伸出手,握住江逍的手搖了搖︰“紫煙果然永遠是那麼謹慎,我會盡快安排人……不,親自去把那份地圖取回的。”

    “雖然已經與我無關了,不過我還是想多問一句。”江逍盯著赭玉的臉︰“紫煙找到了那個種子的位置情報,卻一直沒有親自去尋找,也沒有上交給你們的院長,一定有著她自己的理由。現在她已經死了,你我都不清楚,她原本的那個理由是什麼。那麼你……你得到了那份地圖之後,準備怎麼做?”

    “我麼……”赭玉推了推眼鏡,似乎有些猶豫,沒有立刻回答。

    “那麼,換個問題吧。”江逍望著赭玉︰“學院這個組織,存在的意義是什麼?”

    “發掘‘歷史的真實’。”這一次,赭玉回答得沒有任何猶豫︰“遠古的尼安德特人為何會擁有超凡的能力,又為何會因為失去生育能力而消亡,流傳在我們體內的血脈,又為何會在今日覺醒……那些被漫長歲月的迷霧所掩蓋的‘真實’,就是我們所要的東西。”

    “難怪,你們的組織,會被命名為‘學院’了。”江逍點了點頭︰“那麼我想,你多半還是會將這份地圖,交給你們的院長吧。畢竟,如果這顆種子如果真的存在,真的是遠古的尼安德特人所留下的遺產的話,那麼它也同樣很可能包含了曾經的那段歷史。”

    “沒錯。但如果你相信我的話,就請一並相信我們的院長。”赭玉笑了起來︰“他是我所見過的,最睿智,最理性,也最平和無欲的人。而且他的能力,也是我所知道的所有覺醒者之中,最強大的。至少我相信,院長大人他絕不會再追求什麼個人的力量。”

    “我……雖然不能完全相信你,但我認同你的邏輯。”江逍想了想,點了點頭︰“如果你的院長已經站在了所有覺醒者的頂端的話,那麼他確實沒有理由再繼續追求什麼虛無縹緲的力量了。”

    “江逍,你是一個聰明人。一個少見的聰明人。”赭玉笑了笑︰“我很希望這個世界上,像你這樣的聰明人越多越好。但可惜,至少暗炎他不是。”

    “是的。可惜他不是。否則的話,紫煙也不用死了。”江逍惋惜地嘆了口氣︰“那麼,該讓你知道的,已經全部告訴你了,我也該走了。”

    “你……去哪里?”

    “當然是去躲著。”江逍笑笑︰“你覺得暗炎現在,最想找到的人是誰?”

    “好。那我便也不問你去哪里了。記得我的承諾,三天。三天之後,你就可以回復原本的生活。”

    “好。那麼,再見了。謝謝你,赭玉。”江逍對赭玉道了個別,轉身便向著學校大門的方向走去。

    望著江逍離去的背影,赭玉再次推了推眼鏡,直到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遠處人群之中。

    “暗炎啊暗炎……原來你也想要得到……種子的力量麼?”

    “可是……這麼重要的東西,有可能被你這種蠢貨得到麼?”

    “你真的是,太過愚蠢了。真可惜,這個世界上,只有聰明人,才能獲得最後的勝利。”

    ……

    江逍自然沒有再回原來的地點,而是換了另一個洗浴中心住下。

    躺在休息包間的沙發床上,直勾勾地望著屋頂天花板,江逍突然覺得一陣巨大的疲倦襲來。

    赭玉是不是能值得信任?他不知道。但他現在已經沒有別的選擇。

    就算不將一切告訴赭玉,江逍又能怎麼辦?如果不將紫煙的死訊透露給學院,那麼暗炎就能夠繼續調動學院內部可以供他調動的能量,將他一直追殺致死。

    而只有將暗炎的叛徒身份傳達給了學院,才有可能在學院內部處死了暗炎之後,讓江逍回復原本的生活。而紫煙當時留下的唯一一個聯系方式,就是赭玉。

    事實上,江逍本就對學院幾乎沒有任何了解。無論紫煙留下的聯系方式是誰,有多少,江逍都會是一樣的不敢相信,卻又無從選擇。

    在方才的對話中,江逍也在一刻不停地觀察著,判斷著赭玉的神情、語氣,以及話內話外的邏輯。只要有半點讓他覺得可疑的地方,江逍就會立刻瞬閃逃離——無論最終是否真的能成功逃掉。

    但還好,赭玉從頭到尾,沒有表現出什麼不對勁的地方。所以最終,江逍還是將籌碼壓了下去。

    至于最後開出的結果,是大是小,已經不是江逍能夠控制的了。

    三日之後,聽天由命吧。

    江逍無奈地對著自己笑了笑,漸漸進入了夢鄉。
作者: 辰焱    時間: 2018-1-10 12:38 AM

第十五章 惱羞成怒


    “怎麼會還找不到!”

    晚上八點,一處別墅的大廳里,暗炎坐在客廳中央的沙發上,滿面寒霜地低吼著,身前站了兩男一女三個部下,人人面色恭謹而緊張,挺直了腰桿,卻低著腦袋。昨夜那一戰,被自己身上的熱力燒光了所有衣物的暗炎,此刻已經重新換上了一套白色西裝。

    別墅光是客廳便有近百平米,兩扇巨大的落地玻璃門外,是一個巨大的花園。

    “說話啊!都啞巴了麼!都已經整整一天了,為什麼還是找不到人!玉陵市就這麼大,難不成他還能插上翅膀飛了麼!”暗炎重重一拍身前的茶幾,指著一個光頭男子︰“力秦,你再確認一遍,有沒有他出城的消息。”

    “暗炎大人,目前只能是初步確定了沒有。”那個名叫力秦的光頭男子向前微微站出了半步︰“已經確認了,那天晚上出現的男子是紫煙大人之前接觸的那個新覺醒者江逍。但現在無論是各家航空公司,還是鐵道總公司的購票信息里,都沒有江逍的**登記。機場、火車站、汽車站的攝像記錄里,也沒有江逍出現過的記錄。但出租車公司和網約車公司在這段時間里出城的車輛,目前還沒辦法完全排查。”

    暗炎擺了擺手︰“抓緊去查出租車公司。網約車就算了……必須線上支付的東西,他不敢用的。既然已經和紫煙接觸過了,那麼江逍肯定清楚我們的能力有多大。”

    他又望著另一個女子︰“南雲,所有的網吧和賓館,都查過了麼?”

    另一個身穿紅裙的女子上前半步,鞠了一躬︰“已經查過了,身份記錄上沒有江逍的登記信息。另外……他的家里,我也派人去蹲守了,但是沒見到他出現。”

    “他不會回家的。這家伙,不至于蠢到這個地步。”暗炎煩躁地搖了搖頭︰“就沒有什麼別的消息了麼?他最後一次出現是在什麼地方?高飛?”

    另一個留著小胡子的男子開口道︰“最後一次,是在建設路的工商銀行,atm機**留下了記錄,確實是他本人。他用分屬四個銀行的銀行卡,各提取了最大額度一萬元的金額,一共四萬元。離開銀行之後,他連續換了至少三輛出租車,但我們只能查到第三輛下車的地點,是海安路和康定路的交叉口,但再之後他是步行還是又打了一輛出租車,還沒有查到。”

    “繼續查,查清為止。”暗炎的眉頭緊緊鎖著。

    “暗炎大人……”那名男子繼續道︰“我想……是不是還有一種可能?”

    “說。”暗炎抬起頭望向他︰“什麼可能。”

    “市里有很多洗浴中心,其中不少是二十四小時營業的。那些地方住宿時不需要**,有沒有可能,那個江逍躲去了那里……”

    “查!立刻就查!”暗炎立刻斬釘截鐵道︰“把全市所有的洗浴中心都查一遍,無論是不是二十四小時營業的。”

    “是。”那男子高飛點頭應承道,又見暗炎皺起了眉頭,輕輕叩著腦袋。

    “暗炎大人,還有什麼吩咐?”

    “他……萬一如果去找了別人……”暗炎喃喃道,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正在說給面前的部下聽︰“原本玉陵只有兩個執事,現在紫煙已死,就只剩下我了……但問題是,院長直屬的監察官赭玉……駐地恰好也在本市。紫煙會不會讓江逍……去找他?”

    面前的三名屬下低著頭偷偷面面相覷,卻沒有人接話。

    “如果是那樣的話,只怕就麻煩了……紫煙在死前如果將種子的埋藏地點告訴了江逍,又讓江逍告知了赭玉的話……連我殺了紫煙的事,也會曝光……”暗炎捻著手指,忽然抬起頭來︰“安排人,盯著玉陵大學,一旦看到江逍出現,立刻攔截。最好能夠生擒,但如果事不可為,那就當場格殺!絕不能讓他有機會和赭玉接觸!”

    “是!”

    身前的三名屬下同時點頭應答。

    但就在同時,一個淡淡的聲音自屋外響起︰

    “不必費心了,暗炎。”

    聽見那聲音,暗炎的面色驟然一變,身體如同繃緊的彈簧一般,自沙發上跳了起來,雙目緊緊盯著那兩扇大玻璃門。

    門外依舊是夜晚中的花園,雖然花園內的燈光亮著,但卻看不見半個人影。

    不過那已經不重要了。因為赭玉的聲音既然響起,也就意味著他的人也到了。

    “暗炎大人!”那三人團團將暗炎圍在了中央,三人分別面朝了三個方向,擺出了戰斗的架勢︰“我們在這里擋著,請暗炎大人先走。”

    “走……哼,走什麼走。監察官既然已經到了,還有誰能走得了?”暗炎深吸一口氣,竟然冷靜了下來,沖著那扇玻璃門叫道︰“赭玉大人,既然到了,又何必藏頭露尾?”

    一個身影從花園的遠處現身,緩緩走近了客廳的玻璃拉門出。短風衣,白圍巾,黑框眼鏡,儒雅的面容,正是赭玉。

    此時正是初秋的夜晚,微微的晚風將赭玉的圍巾輕輕吹動起,飄擺不定。但赭玉的眼神,卻是柔和中帶著堅定,隔著玻璃門望著屋內的四個人。

    暗炎的視線,與赭玉隔著玻璃門對視著,一個柔和,一個卻飽含著殺氣。

    “既然到了,為何不進來?監察官大人難道是想要一直站在我的花園里跟我說話麼?難不成,是害怕在屋里容易被伏擊麼?”暗炎悶哼一聲道。

    “不。只是沒得到主人的許可,怎麼可以隨便闖進去呢?”赭玉微微搖了搖頭︰“至于伏擊……我倒是從來沒擔心過這件事。我想,如果你聽過足夠多的關于我的傳聞的話,也不應該會這麼想吧。”

    “哼。”暗炎冷冷哼了一聲︰“監察官大人請進。”

    那三名屬下都劍拔弩張地對著赭玉,側頭向著暗炎望了一眼。但暗炎卻沒有做出任何的示意。三人互相對視一眼,也都不敢輕舉妄動。

    對于他們來說,赭玉這個監察官的名頭雖然都聽過,但卻完全不了解他有怎樣的能力。但……能坐上監察官這麼高的位置,自然不可能是等閑之輩。現在看起來,他似乎還沒有什麼明顯的敵意,那麼暗炎沒有下達明確的指令時,他們自然不能擅自行動。

    聽到了暗炎的邀請,赭玉這才微笑著拉開了玻璃門,施施然邁步走了進來,環視了一眼房間,坐到了與暗炎相對的沙發上。

    “怎麼都站著?坐下來聊吧。”赭玉看了看周圍眾人,淡淡笑道。而暗炎卻依舊面色鐵青,雙手緊緊握成拳頭,骨節咯咯作響。

    “都別緊張。我今天來,只是問幾個問題而已。只要老老實實地回答,那就不會有任何問題。”赭玉抬起頭,先掃了一眼暗炎的三個部下,對著那個光頭男人道︰“力秦,三十一歲,覺醒時間十三年,加入學院十年,職階是戰士,**系,職階能力是肌肉強化,無天賦能力。”

    力秦目光一眨不眨,也不答話,只緊張地看著這個傳說中的監察官。

    赭玉又望向了那名紅衣女子和小胡子男子︰“南雲,三十五歲,覺醒時間二十年,加入學院十年,職階是工匠,操縱系,職階能力是控制溫度,無天賦能力。高飛,二十二歲,覺醒時間九年,加入學院九年,職階是平民,無職階能力,天賦能力是擬態。我的記憶,都沒出錯吧?”

    他最後又抬起了頭,看著暗炎︰“暗炎,三十三歲,覺醒時間二十八年,加入學院二十年,職階是戰士,**系,職階能力是快速愈合,天賦能力是**發熱。嗯……五歲覺醒,十三歲加入學院,既是天才,同時也是元老。可惜……真是可惜……”

    沒有人回應赭玉,都是一言不發地原地站著。只有暗炎終于按捺不住,低低吼道︰“赭玉,你到底想做什麼,給我說清楚!就算你是監察官的身份,要處置我也得有個由頭!”

    “別急。讓我一個一個地來問。”赭玉伸出手,輕輕地擺了擺,隨後像是隨意一般地指向了三人中的高飛︰“回答我,你忠于的,究竟是暗炎呢,還是學院?”

    高飛死死瞪著赭玉,看了看滿臉鐵青的暗炎,又看了看赭玉,沒有答話。

    赭玉似乎也不著急的模樣,只將右手好整以暇地擺在了面前,慢慢屈伸著,自五指,到四指,再到三指。每彎曲一指,差不多便是五秒的時間。

    但客廳內一直只有沉默,直到赭玉屈到了最後一指,高飛依舊沒有回答。赭玉搖了搖頭,微微嘆了口氣,臉上浮現出一絲無奈來︰“都已經告訴過你們了,只要老老實實地回答,就不會有問題。真是……遺憾。”

    伴隨著赭玉最後一個字的話音落下,他的最後一根手指也同時合攏。

    然後,高飛的面色也在剎那間變得通紅,更是飛快地紫漲了起來,就仿佛全身所有的血液,都被泵上來腦袋一般。他緊緊地抓著胸口的衣服,大口大口地喘息著,原本筆直站立的身形也彎了下來,半跪在地面上。

    “赭玉!!!!!”

    暗炎猛地怒吼了一聲,身形卻依然留在原地未動。反倒是那光頭力秦聽見了暗炎的怒吼,猛地沖上前來,一拳便向著赭玉的面門轟來。

    但赭玉卻依舊安靜地坐在沙發上,紋絲不動,就連眼皮也沒眨一下。力秦的那一拳轟到了距離他還有半米的距離,卻仿佛轟到了一堵無形的鋼鐵之牆上一般,爆發出一陣氣浪,慘叫一聲被震得向後倒飛而去。

    這別墅的客廳雖大,卻也禁不住力秦這等塊頭,這等力度的飛撞。其勢未衰,就已經撞在了背後的牆上,重重摔落,而那面牆上,也留下了一片蛛網般的裂縫。

    “我早已說了,動手是沒有用的。老實地回答我的問題,這才是你們活下去的唯一機會。”赭玉淡淡一笑,就仿佛方才力秦那一拳從未揮出過一般。

    而他身前,高飛早已在地上蜷縮成了一團,用力撕扯著胸前的衣物,口中不斷發出  的呼叫聲,卻連半個有意義的字句都說不出來,面皮已經變作了深紫色。

    此刻,安靜的客廳里,所有人都能夠聽見他那心髒的狂跳聲,急促而暴烈,如同擂鼓一般,頻率還在飛速地上升,越來越快。

    直到最終,那心跳的速度到了極限之後,一聲輕輕的悶響,高飛的抽搐終于停了下來,最後長出了一口氣,滾在了地上,再也不動彈了。

    而暗炎、南雲,以及剛剛從地上爬起來的力秦,都沒有再出手,只默默地看著地下高飛的屍體,心中充滿了震撼。

    僅僅只是屈伸了幾次手指,根本沒有半點攻擊的跡象,就能讓高飛頃刻斃命。

    而力秦全力揮出的一拳,不僅毫無效果,甚至自己也被震飛。而從頭到尾,赭玉都一直坐在沙發之上,絲毫沒有動彈。

    眼前的這個赭玉,究竟是有多強?!

    更重要的是……他的能力,究竟是什麼!

作者: 辰焱    時間: 2018-1-10 12:40 AM

第十六章 不流血的懲罰


赭玉將目光轉向了南雲,語氣淡淡︰“那麼,現在該換你回答問題了。你忠于的,究竟是學院,還是暗炎?”

    在問出了這個問題之後,赭玉的右手重新豎了起來,屈起了拇指,然後是食指。

    “……”

    南雲高聳的胸膛急促地起伏著,望著赭玉,又轉頭望了望暗炎,目光在兩人的臉上轉來轉去,卻始終沒有開口回答問題。

    而赭玉的右手,已經屈到了中指。他的臉上依舊掛著若有若無的微笑,目光淡淡望著南雲。

    終于,南雲再也承受不住這麼嚴酷的壓力,突然尖叫一聲,雙腳在地上猛力一蹬,如同離弦的箭一般劃出一道黑影,全速向著屋外沖去。

    那兩扇落地玻璃門,已經被赭玉進來時打開。只要能夠沖出這客廳,或許就有機會活下來。

    南雲的這一躥,已經竭盡了自己的速度。仍然坐在沙發上的赭玉,完全沒有做出發力的動作,即便是想要攔截,也未必能攔得下來。

    何況……赭玉若是追擊南雲,那便要冒著被屋內余下的兩人逃走的風險。而其中的暗炎,重要性顯然遠遠高于南yn雲自忖赭玉絕不會因小失大,舍棄掉暗炎這條大魚,來追趕自己。

    只要……只要能夠逃到花園里,她的性命便保住了!

    可惜的是,南雲的如意算盤,終究還是落空了。

    她的確順利地穿過了玻璃門,沖到了花園之內,但剛剛沖出了一半的距離,還沒有抵達圍牆,便撞上了一堵無形的牆壁。

    就正如方才力秦對赭玉的攻擊一樣,南雲也被那堵無形的牆壁重重反震了回來。但更為不幸的是,力秦揮出的是拳頭,而南雲觸及那堵牆壁的,是臉。

    一聲淒厲的慘叫響起,南雲高高飛起,被震回了屋內,正落在了赭玉的身前。

    赭玉微微低下頭,輕嘆一聲,看著南雲︰“回答我的問題。不想死的話,這是唯一的一條路。你還有……”

    赭玉的無名指也屈起,只余下了小指依舊豎著︰“你還有五秒。”

    “我……我忠于的是學院!是學院!”

    南雲滿臉鮮血,雙目中充滿惶恐,自地上翻滾了半圈爬起,死死盯著赭玉,連聲嘶叫著︰“是學院!我忠于學院!一直都忠于學院!赭玉大人!我忠于的是學……”

    南雲的話音突然中斷,雙眼的眼球突然凸起,然後急促地大口大口喘息起來,大張著嘴,卻再擠不出半個字來,只是還能看出,她的口型依然在努力地做出學院兩個字。

    高聳的胸脯也被她緊緊抓著,撕扯著,但卻怎麼也無法阻止心髒越來越快速的瘋狂跳動。白皙的面龐因為急速的充血而變得殷紅一片,再一點點地變做紫色。

    “很遺憾,她說謊了。”赭玉抬起頭,望向了暗炎和力秦,表情無奈︰“我早說過,回答我的問題時,一定要誠實。”

    暗炎目光鐵青地看著地上垂死掙扎著的南雲,心髒也開始了劇烈的跳動。只不過這不是因為赭玉的能力,而是自己內心的緊張。

    赭玉……這家伙……到底對南雲和高飛兩人做了什麼!

    暗炎在不斷地轉動著大腦,回憶著自己所聽過的一切,有關于這個神秘的監察官的傳聞。

    但無論怎麼在記憶中搜索,暗炎都找不出半點有關于赭玉能力的傳聞。

    他所知道的,只是這名監察官專門負責對內的監督,幾乎不與任何外界接觸,尤其是針對著一切有可能存在的叛變行為。

    而更離譜的是,沒有人見過他出手。

    只要是被赭玉盯上的人,在接受了他當面的問詢之後,無一例外,統統都死了。

    但——卻沒有人知道,赭玉是怎樣殺掉他們的。

    “到你了。”赭玉抬起頭,看著力秦︰“同樣的,回答我,你忠于的,究竟是學院,還是暗炎?”

    力秦的雙拳握緊又松開,然後再度握緊,反復循環。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著赭玉的右手,看著那手指一根根彎曲下來。

    當赭玉豎起的手指還剩兩根時,力秦終于飛快地開口了。

    “我……我原本是忠于暗炎大人……忠于暗炎的。但從今日起,我將一心一意對學院效忠!”

    飛快地說出了一連串的答案之後,力秦全身都顫抖了起來,緊張地望著赭玉,再也不看暗炎一眼。

    但這一次,他的心髒卻並沒有如高飛和南雲那般加速跳動,直到爆炸,而是仍舊以平穩的速度跳動著。

    一秒,兩秒,三秒過去,始終沒有任何異狀發生。

    似乎這一次,他的回答終于讓赭玉滿意了,沒有再對他發動那無形的攻擊。

    只是一旁仍舊站著的暗炎,面色已經難看得如同一具屍體。

    “很好。你的回答,是誠實的。”赭玉微笑著點了點頭,放下了右手︰“那麼,你能夠做到從現在起,對我的每一個回答,都是誠實的麼?”

    “能……我能……赭玉監察官大人。”力秦忙不迭地點頭。

    “好,那麼就繼續吧。不過要記住了,如果你給出的不是誠實的答案,那麼……”赭玉若有若無地瞥了一眼一旁的暗炎,又轉過了頭繼續望著力秦︰“你應該知道會發生什麼。”

    “我知道……監察官大人。”力秦顫抖著道。

    赭玉點點頭︰“很好。告訴我,紫煙是不是被暗炎殺死的。”

    力秦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暗炎,腳下悄悄向著反方向挪動了兩步︰“是……是暗炎殺的。不過伏擊紫煙的昨晚,我並沒有在場。暗炎安排了其他的任務,所以只帶了另外三個人參與暗殺,而他們都死了……”

    赭玉這一次沒有伸出手指來,只繼續問著︰“那麼,暗炎為什麼要殺紫煙?”

    力秦只稍稍猶豫了片刻,便立刻答道︰“因為紫煙之前得到了某個種子的位置,但卻一直沒有向學院報告。暗炎得知了這件事之後,想要……把它搶到手。”

    “嗯。依舊是實話。”赭玉點頭繼續問道道︰“紫煙臨死前,說了什麼?”

    “這……我也並不清楚。”力秦為難道︰“我當時並不在現場,只是聽暗炎說過,紫煙和那個名叫江逍的小子一同逃離,但當時她已經受了重傷,遠超她的恢復能力。所以雖然清楚她一定已經死亡,但卻不知道具體死于何時何地,也不知道在死前,她對江逍說了什麼。只是……”

    力秦想了想︰“只是暗炎推測,她死前的時間並不多,絕不夠她再去聯系其他學院內部的人員。所以如果她打算將種子的位置告訴某人,那就只能是江逍了。”

    “所以他就安排了你們,在全城搜捕江逍?不過很可惜,你們已經晚了。因為江逍……已經將種子的位置告知了我。”赭玉微微一笑,說到最後時,卻是望著暗炎︰“那麼,暗炎,你要不要試試看,來從我的嘴里撬出種子的情報來?”

    暗炎只是悶哼一聲,卻不答話,甚至就連方才力秦明目張膽地背棄他的舉動,也仿佛視而不見一般。

    高飛和南雲的死狀,以及他們無論是攻擊還是逃跑,都絲毫沒有半點效果,這樣的局面,是他不但平生未見,甚至連想都未曾想過的。

    赭玉既然會深夜來到他的這處住所,又對力秦問出這樣一連串的問題,很顯然,是江逍已經與他產生了接觸,並將一切都告知了赭玉。那麼現在對于赭玉而言,向著力秦提出的問題只是求證而已。無論力秦如何回答,也不會影響到當前的局面,以及赭玉的判斷。

    所以現在的暗炎,相反還希望赭玉能夠再多問力秦些問題,多消耗點時間。畢竟拖得越久,也就越有可能發生轉機。

    而現在,暗炎一刻也沒有分神地注視著赭玉的動作,也沒有漏下他說的每一個字。

    至于力秦最終選擇的背叛,那根本就不值一提。

    “好了,力秦,你先等著吧。接下來,該輪到我們的暗炎執事來回答我的問題了。”可惜的是,赭玉卻沒有繼續再向力秦發問,而是轉向了暗炎,面上依舊帶著和煦的微笑。

    “是,監察官大人。”

    力秦也不敢多話,只老老實實地雙手垂在身體兩側,退後了兩步,低下頭站直。

    這個監察官大人……可還沒有說過半個字的原諒或是赦免呢……

    待到暗炎被處置了之後……他的命運,仍是未知之數啊。

    與此同時,暗炎的心開始收緊。

    盡管方才竭力思索了良久,他卻仍然沒有想明白,赭玉究竟是通過什麼方式,來對南雲和高飛二人發起攻擊的。

    無論是南雲還是高飛,在突然遭到攻擊的那一瞬間,暗炎看得很清楚,赭玉除了手指的屈伸之外,沒有半點動作。

    而面對力秦揮出的一拳,以及南雲試圖逃跑時,赭玉也同樣坐在沙發上,全身放松靠著靠背。

    無論攻擊、防御,還是追捕,赭玉都不需要做出動作麼?

    逃,逃不掉。攻,攻不破。更關鍵的是,那根本無聲無息,沒有半點預兆的攻擊,究竟該如何防御?

    “在想什麼呢,暗炎?”赭玉伸出手,打了一個響指,表情輕松愉悅︰“沒聽見麼?我要問你問題了。”

    暗炎深吸一口氣,卻沒有做出任何攻擊的舉動,而是干脆直接坐了下來,雙眼直直望著赭玉︰“問吧。”

    他……打算賭一把。

    雖然他心中的猜測,實在太虛無縹緲了一些,但到了這時候,若是不賭,那便什麼希望都沒有了。

    “你想要得到紫煙手里掌握的,種子位置的地圖,所以伏擊了她,對麼?”

    隨著問話,赭玉的右手也再度豎起,屈伸起來。但這一次,暗炎卻沒有半點猶豫,不等赭玉的第一根手指屈起,便干脆利落地回答道︰“是。我殺紫煙,就是為了種子。”

    見到暗炎如此爽快的回答,赭玉臉上微微訝異,又繼續問道︰“但你並不清楚,紫煙手頭的種子地圖,是否屬實,對不對?”

    “沒錯。”暗炎繼續點頭道。

    “這件事情,除了你的部下之外,你有沒有同謀?”

    “沒有。”

    赭玉點了點頭,突然上身前傾,逼視著暗炎︰“那麼,你是否知道,紫煙為什麼沒有將種子的地圖上報給學院?”

    暗炎這一次,卻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同樣坐直了身體,與赭玉的目光相對踫撞著。

    而這一次,直到赭玉的手指屈到了中指,他才緩緩道︰“我……不知道。”

    赭玉在暗炎回答時,目光一霎不霎地死死盯著暗炎,直到他回答完畢,才幾乎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好吧。那麼,若是你真的成功得到了種子的地圖,你也同樣不會上報給我,或者院長,而是打算自己前往種子所在的位置,取得其中蘊藏的力量了,對麼?”

    “是的。”暗炎盯著赭玉的手指,點頭回答道。

    “那麼,如果種子真的存在,而你也順利地找到了種子,取得其中力量的話,你打算做什麼?”

    暗炎哈哈一笑,聲音突然高亢了起來︰“做什麼?還能是做什麼?當然是靠著這力量,去獲取更多的東西啊!我要站在所有覺醒者的頂端,讓一切都臣服在我的腳下!這種想法,難道不是再正常不過了麼!”

    “果然……那麼……”赭玉剛說了一半,卻突然被暗炎厲聲打斷︰“等等!先回答我的問題!赭玉,你今日來找我之前,可有向院長匯報過我殺了紫煙之事!”

    此時的雙方,分明是赭玉遠遠佔據了上風,壓制著整個場面。然而暗炎這聲色俱厲的問話,卻仿佛心中充滿底氣一般,絕不是色厲內荏的模樣。

    更令人驚訝的是,赭玉……竟然沒有繼續自己的問話,而是死死盯著暗炎,眉目中混雜了驚訝、憤怒。

作者: 辰焱    時間: 2018-1-10 12:42 AM

第十七章 自作聰明


    “回答我,赭玉!回答我的問題!現在,是我在提問!”暗炎高聲對著赭玉叫了起來。

    赭玉沉默了。但那沉默的時間並不長,沒過多久,他便開口了。

    “……沒有。”

    在赭玉說出這兩個字的同時,暗炎也突然松了一口氣。

    沒有人知道,暗炎的背後,已經盡數被冷汗打濕。

    奇怪的是,這一次,無論是暗炎也好,赭玉也好,兩人都沒有再搶先開口,反倒是互相對視著,目光中同時充滿了警惕。

    一旁的力秦,看著這樣的場面,心中也充滿了迷惑和不解。

    暗炎……竟然沒有死?沒有像高飛和南雲一樣,心髒爆裂,死在地上?

    而原本好整以暇,甚至不用舉手投足,就殺了他兩名同伴,把控住了整個場面的監察官,為何……竟然像是被暗炎……不,暗炎大人,抓住了破綻的模樣?

    但力秦卻不敢有任何動作,也不敢開口說任何一句話。

    好像……暗炎大人,正在漸漸地,將劣勢重新扳回來?

    良久之後,又是赭玉重新開口了。他仿佛思索了很久,字斟句酌著緩緩道︰“暗炎,你是不是已經猜到了我的能力了?”

    他的手指,也重新開始了屈伸。

    暗炎也在思考著,緊緊盯著赭玉的手指,直到只剩下最後一根小指時,才輕聲開口道︰“我……確實猜到了一些,但是……還不敢完全確定。”

    赭玉的小指,隨著暗炎的話音落下合攏。而這一次,暗炎依舊好端端地坐在那里,沒有半分異狀。

    “那麼……該輪到我了。”看著赭玉的小指合攏,自己卻依舊沒有任何被攻擊的跡象,暗炎終于在心中暗暗松了口氣。

    他想了許久,才緩緩開口︰“回答我的問題,赭玉。如果我沒有拒絕回答你的問題,也沒有對你撒謊,你是不是即便想要殺我,也無法主動做到?”

    赭玉閉上了雙眼,不讓自己痛苦的眼神被暗炎捕捉到。

    而即便是他不用看,也知道,暗炎,也已經伸出了手,屈伸著手指,來計算著時間。

    同樣在暗炎的小指即將落下之前,赭玉才終于開口道︰“是。”

    暗炎的心快要爆炸了。但這一次,卻並非如高飛南雲一般,被赭玉的能力所操控,而是因為興奮與狂喜。

    他……終于知道了赭玉的能力!

    而赭玉閉上雙眼前的一剎那,也終于讓暗炎明白了,他的信心已經動搖。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我已經完全明白了!”暗炎重重一拍身前的茶幾,大理石的茶幾隨著他那一掌,偏偏寸碎,散落在地面上。他長身而立,高聲叫了起來︰“赭玉!我已經完全明白你的能力,究竟是什麼了!”

    “是麼?你真的,完全明白了麼?”

    赭玉緩緩睜開眼,望著暗炎。

    “沒錯。”暗炎哈哈大笑︰“高飛和南雲,不是死在你的手上,而是死在自己的手上!你的能力,不過是他們死亡的誘因而已!而我,既然已經完全明白了你的能力,怎麼還會怕你?!若是你想要反駁的話,那不妨試試看,來對我發起攻擊啊!”

    赭玉沉默了片刻,搖了搖頭︰“不,我沒有攻擊你的能力。除了這一項能力之外,我和你的實力相差得太遠了。畢竟,你的職階是戰士,而我,只是一個平民而已。”

    “什麼?!你……你的職階是平民?”暗炎突然一愣,不可置信地大叫了一聲,隨後哈哈大笑起來︰“平……平民?我們傳說中的監察官,院長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監察官,職階卻只是一個平民?!”

    他待到笑完,才重新低下頭望著赭玉︰“平民,是沒有職階能力的。也就是說,你現在使用的,是你的天賦能力了?”

    “是的。”赭玉點了點頭︰“平民雖然沒有職階能力,但是偶爾也會天生附帶著天賦能力。而且因為基數更大,所以有時,會突變出完全超出想象的特異天賦能力。院長發現了我的能力,並將我提拔到了監察官的位置上。”

    “尼安德特人的血統,果然還藏著更多的秘密……”暗炎感嘆了一聲,又忍不住得意地笑了起來︰“若是……我能夠找到種子的話,得到其中蘊藏著的先祖完全的力量的話……”說完,他又重新望向了赭玉︰“那麼現在,該是你回答我的問題的時候了。紫煙臨死前的遺言,江逍已經告訴了你,對不對?”

    “沒錯。我已經知道了,記載有種子位置的地圖,被紫煙藏在哪里。”赭玉點了點頭。

    “果然,不出我的所料。”暗炎大步走到了赭玉的面前,面帶得色︰“那麼,告訴我吧,種子位置的地圖所在。”

    “這不是一個問題,我無需回答你。”赭玉搖了搖頭,微笑著︰“想要我不能拒絕地回答,你需要,提問。”

    “啊,我忘記了。你的能力針對的,必須是‘問題’才行。”暗炎哈哈一笑,眼中滿是貪婪之色︰“那麼,回答我的問題,藏有種子所在位置的地圖,在哪里?”

    “真是遺憾。”赭玉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微微一笑︰“暗炎,我本以為你是個蠢貨,但你方才的表現,也一度讓我刮目相看。可是……”

    他伸出手,輕輕拍了拍暗炎的肩膀︰“可是你終究還是……不夠聰明啊。你真的以為,你清楚了我的能力的所有一切麼?”

    “當然,你的問題,我還是必須老老實實地回答。但可惜的是,聽完了我的回答之後,你——”

    赭玉微微側過了腦袋,調戲般地望著暗炎︰“就要死。”

    暗炎的瞳孔突然收縮了起來︰“你……你說什麼?”

    “聽好了,暗炎,這個你絕對不會在腦海中預先有答案的回答。”赭玉好整以暇地為暗炎整了整衣領,望著他的眼楮,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紫煙把畫有種子位置的地圖,藏在了漢中路,繁榮中學電腦機房——15號電腦里。”

    隨著赭玉最後一個字的吐出,暗炎的心髒也同時砰砰狂跳了起來。

    而且,是以遠超平日里正常速度的頻率。

    暗炎張開嘴,卻怎麼也沒有力氣叫出聲,因為全身所有的力量,都匯聚在了心髒之上。

    每分鐘五百次?一千次?兩千次?

    暗炎無法計算,因為所有的血液都被瘋狂地泵到心髒之中,再匯聚向頭頂。他甚至能聽見,自己大腦之中,無數微小的血管正在爆裂的聲音。

    “為……為什麼……”

    暗炎發不出聲音,只能向著赭玉,做出這樣的口型。

    而赭玉卻沒有回答他,只是帶著和煦的微笑,望著暗炎,看著他跪倒在地上,雙手用力撕扯著自己的胸膛。

    “因為,你還不夠聰明。”

    力秦全身一陣陣地發冷,低垂的腦袋連半分都不敢抬起。

    他知道,自己不夠聰明。所以從頭到尾,都沒有想明白,赭玉監察官和暗炎大人兩人之間,究竟在玩著怎樣的智斗的把戲。

    赭玉的能力究竟是什麼?

    暗炎是怎樣自以為看穿他的能力,並以此來反擊的?

    赭玉又是怎樣,用暗炎沒有看透的最後底牌,將暗炎殺死的?

    這一切,力秦都沒有去想,也不敢去想。

    他只能祈禱,祈禱赭玉監察官不要殺了他。

    並且,也在心中反復反復地念叨著一句話——

    無論赭玉監察官大人問他任何問題,都一定要老老實實地,立刻回答!

    一聲輕輕的悶響,那是暗炎心髒破裂的聲音。而他高大的身軀,此刻也已經傴僂得像一顆蝦米,蜷縮在地上,再也無法動彈。

    赭玉轉過頭,看了看一旁已經滿頭大汗的力秦。

    力秦全身都已經開始發麻,只等著赭玉對他的發落。

    “力秦,你害怕麼?”

    “我……我很害怕,監察官大人。”

    “你害怕的是我,還是學院?”

    這個問題……應該如何回答?

    監察官大人代表的,難道不正是學院麼?

    “我……”力秦小心翼翼地抬起頭,看了一眼赭玉,咬了咬牙,將心一橫︰“我害怕的是您,監察官大人。”

    “那麼,你在接下來的日子里……”赭玉笑了笑︰“是會效忠于我呢?還是……學院?”

    “我會……效忠于您!”

    力秦深吸了一口氣,大聲道。

    “很好。你雖然不是一個聰明人,但至少你有一個優點,就是不會自作聰明。”赭玉拍了拍雙手,轉過身,向著客廳通往花園的門外走去,只留下了最後一句話︰“以後,你就是我的直屬部下了。”

    “是,監察官大人!”

    力秦重重向著赭玉的背影一鞠躬。當他再抬起頭時,赭玉已經消失在了茫茫黑夜的花園之中。

    而他也是到了這時才發現,自己腳下的地板,已經盡數被自己的汗水所打濕。

    全身幾乎要虛脫的力秦,挪動著腳步,好不容易才走到了沙發前,軟軟倒了下去,也不去管地上那三具屍體仍舊亂七八糟地橫著。

    他現在,只想要躺下,好好地休息,睡上一覺,把今天的事全部忘掉。

    因為——

    那個傳說中的監察官……原來遠比傳說更加,更加的可怕!

    ……

    “繁榮中學麼……”

    赭玉一步步走在夜色中的馬路上,嘴里念叨著江逍告訴他的那個地點。

    “還是,現在就親自去一趟吧。”
作者: 辰焱    時間: 2018-1-10 12:43 AM

第十八章 虛假的安寧


洗浴中心的休息包間里,江逍雙手抱頭,躺在沙發床上,身旁便是他那部新的手機。

    這已經是他見過赭玉之後的第三天了。

    可是赭玉的電話,江逍等了三天,卻依舊沒有打來。

    這三天里,江逍無論吃住,都沒有離開這家洗浴中心。服務生或是經理覺得奇怪來打擾,也都被他拿錢隨手打發了。

    除了等待赭玉的電話之外,江逍也利用這三天,不停地揣摩著紫煙的細胞,在他身上能夠發揮怎樣的用途。

    那些紫煙的細胞平時在江逍不加操控之時,並非聚攏成團,而是散布在江逍身體各處,包括肌肉的縫隙之中,甚至血管的血液里。但是一旦江逍主動地用意識下達命令,又會順從地飛速聚集到江逍意念集中的位置。

    所以,哪怕身上多了這麼一團紫煙的細胞,江逍也並不會因此而在身上多出一只手一只腳,甚至是一個腫瘤來,外形與之前相比,並沒有任何的變化。

    江逍現在已經確定的,是紫煙留下的那一小團細胞,雖然不知道出于什麼原因,但卻能夠完全按照他的意志去行動。無論是在他的手上變化出各種形態,又或是外放演化出各種不同的生物。

    只不過,那團細胞所能夠演化的,只有存在于這個世界上,並且江逍完全了解的生物。

    也就是說,江逍可以操控著紫煙留下的那團細胞,演化出一群螞蟻、一群毒蜂,又或者是一只鴿子,一只兔子,但卻不能讓它們變成自然界中不存在的龍或是獅鷲。

    同時,因為體積的原因,那團細胞也無法演化成更大的物種,哪怕是按照比例縮小的也不行——譬如一只兔子大小的狗熊。

    所以,在這樣的限制下,那團細胞能夠起到的作用,相對于紫煙能夠做到的事情,還是有限得很。雖然在某些特定的情況下,可能會有特別的用武之地。

    不過有一件事,卻是令江逍心中很是在意。

    那團細胞……似乎正在緩緩地增殖著。

    雖然增殖的速度非常緩慢,慢到了肉眼也無法察覺的地步,但江逍偏偏就是在意念之中,能夠感應得到它的成長。

    只不過,江逍自己的身體,卻似乎並沒有受到任何的影響。仿佛那些細胞,並不是“寄生”,也不是“佔據”,而只是和諧地與他“共生”著而已。

    既然並不會有什麼妨礙,江逍也便聽之任之了,只不斷試著磨練自己對細胞變化的熟悉程度,嘗試著演化更多各種各樣的生物,並一一做出評估,那些生物對自己能夠起到什麼樣的作用,無論是在戰斗中,還是日常生活的各個方面。

    一只小貓敏捷地自地上跳起,高高落在江逍的胸前,歪著腦袋在江逍的胸前蹭了蹭,親昵地“咪咪”叫了兩聲。就在同時,江逍等待了許久的電話鈴聲,也終于響起。

    江逍接起電話,那頭傳來的果然是赭玉的聲音︰“江逍,你好。”

    “解決了麼?”

    “解決了。暗炎已經死了。”

    聽到赭玉的回答,江逍終于暗暗松了口氣,輕輕伸手**著趴在胸前的小貓毛茸茸的身體︰“那麼,我是不是能重新回歸自己原本的生活了?”

    “沒錯。”赭玉道︰“我已經確認過了,暗炎沒有別的同黨。以後不會再有人來打擾你的生活。”

    “很好。”江逍笑了笑,又對著電話那頭道︰“謝謝你,赭玉。”

    “沒必要謝我。”赭玉也淡淡一笑︰“我做這些事,也並不是為了你。學院內部出了這樣的事情,哪怕不為你,我身為監察官,也是一定要解決的。”

    “不管怎麼樣,最終的結果是你幫了我。”江逍笑道︰“以後如果有機會再見面的話,我會當面向你道謝的。但只希望……再不要有這樣的機會了。”

    “我明白。”赭玉的聲音淡淡的︰“很多覺醒者都和你抱著一樣的想法,只想過自己的生活,不願意和其他覺醒者,尤其是我們學院發生關系。尤其……你被卷入了我們學院內部的事情,有這樣的想法我完全可以理解。我也希望以後的日子里,你不會再遭到任何打擾。”

    “那就太好了。”江逍掛了電話,長長出了一口氣,露出了一個滿意的笑容。

    然後,他一直在輕輕**著的小貓,歪著腦袋在他的掌心之中蹭了蹭,隨後輕輕叫了一聲,整個身體開始緩緩溶入了江逍的掌心之中,很快便消失無形。

    “終于……可以回家了啊……”

    ……

    赭玉放下手中的電話,望著自己辦公室的窗外。這正是玉陵大學,他與江逍初次見面那棟樓的頂樓,自窗口望下去,能夠清楚地看見陽光灑在綠茵球場之上。

    但與外面燦爛的陽光不同,他的心里,卻始終有一個揮之不去的陰霾。

    因為處決了暗炎之後的當晚,他就立刻悄悄潛入了那所學校的機房之中,在十五號機上仔細地翻找著。

    但無論赭玉怎麼找,翻遍了電腦里的每一個盤符,每一個文件夾,都找不到紫煙遺言里所說的,那個種子的情報。

    是一個記載著文字的文本文件也好,是一張地圖的圖片文件也好,無論是哪一種,既然紫煙讓江逍轉達了這一情報,那就應該不費多少功夫,就能夠輕易發現才對。

    若不是中學的機房電腦,都是一主多從的結構,學生的電腦想要進入系統,必須由主機那方面開機的話,赭玉便可以很干脆地將那台15號機器,搬回自己的住處慢慢找尋了。但他最後還是將那台電腦硬盤里的文件,全部拷貝了回來,在自己的設備上反復一個個排查著,卻依舊沒有任何發現。

    為什麼會找不到?

    為什麼會找不到!

    在那天與江逍見面時,赭玉沒有使用自己的能力,因而也無從確定江逍究竟是否對他說了真話。

    因為赭玉不敢用。

    他的職階,不過只是個平民而已,沒有職階能力,並且無論是力量還是速度,甚至都不如工匠職階的覺醒者,更比不上戰士了。能夠在學院內得到監察官的職位,能夠輕松在對決中戰勝暗炎,以及鎮壓其他的各種叛亂,靠的全是他的這一項天賦能力。

    但他的天賦能力,雖然殺傷力極強,但弱點也同樣極大。一個不好,便將會成為一柄反噬自己的雙刃劍。而且用得越多,也越容易被人看出破綻。

    那一天,他不明白江逍的底細,自然也不敢展開自己的能力領域——否則無論最終的結果,是他自己死亡,還是江逍死亡,都是不可接受的後果。

    但現在,一切卻似乎都已經進入了困境……

    赭玉伸出手掌,按在面前的玻璃窗上,心中默然不語。

    要得到那顆種子……難道便真的那麼難麼?

    ……

    江逍從一家移動營業廳走出來,嘆了口氣。

    三天前,他將身上所有的四張銀行卡,取滿了當日的提現額度之後,統統都揉碎在了垃圾桶里,來躲避接下來的追查。現在一切都已經風平浪靜,補辦起來卻是個麻煩事。

    除此之外,還有被扔掉的電話卡與手機,也要補辦和重買——在這個社會里,換手機號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而他也不可能繼續用著那個服務生買的山寨機。

    當時丟在路邊的車,也被交警拖了回去,還要辦手續交罰款扣分,才能領回來。

    前前後後花了一整天的時間,現在終于都已經搞定了。江逍打算先回到家里,沖個熱水澡,好好睡上一覺。把這幾天的精神緊張全部給消彌掉。

    在洗浴中心住著的那三天里,雖然沒有什麼實質性的打擾,但江逍的精神卻是一刻未停地始終緊繃著。

    但就在江逍發動汽車時,手機卻響了起來。他拿起電話,看見屏幕顯示是經紀人趙天雨,忍不住又再嘆了口氣。

    “江逍!你這幾天跑到哪兒去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你讓我這個經紀人還怎麼給你干活!你知道這三天有多少個通告被你放鴿子了麼!你知不知道我給你打了多少次電話?”

    電話剛接通,趙天雨那里劈頭蓋臉便是一通怒罵。這個女人已經二十六歲了,但卻從來沒有收斂過自己的火爆脾氣。而她和江逍的私交,也使得她在江逍面前從來不需要控制自己的情緒。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江逍無奈地嘆了口氣︰“我……出了點事。剛解決。這三天不方便露面,手機都給扔了。”

    “出事?你能出什麼事?這幾年你賺了多少錢我比誰都清楚,你總不至于被逼到到了要躲債的地步吧!”趙天雨聽見江逍說自己出事,原本暴怒的語氣頓時和緩了不少,但還有些狐疑︰“我記得你除了喝酒和泡妞之外,也沒什麼別的興趣愛好吧,至少你不賭錢。”

    “如果真的是錢的問題,那倒是好了。”江逍苦笑了一下︰“總之,是沒辦法跟你解釋的事情,所以……你也別多問了……”

    “……真的?姐姐我在江湖上也有點人脈。如果是被人威脅了,或者有什麼其他的麻煩,直接點告訴我。”趙天雨沉默了片刻,語氣變得沉穩下來︰“江逍,我們之間做過約定。我不會去打探任何你魔術表演的秘密,但其他的事情,你不能隱瞞我。”

    “我們什麼時候有過這種約定了?”江逍苦笑了一下︰“這可是我的私生活好麼……”

    “當它影響到工作的時候就不是了。你現在在哪?”趙天雨干脆利落地打斷了江逍的話。

    “在外面,馬上回家睡覺。”江逍無可奈何地回答道。

    “別睡了。你家見。”趙天雨丟下一句話,便直接掛掉了電話。

    江逍望著手中被掛斷的手機,無奈地長長嘆了口氣,丟到了副駕駛座位上,然後發動汽車,向著家的方向開去。

    他沒有再打回去和趙天雨爭執,因為他知道,對于這個女人來說,爭執是沒有用的。

作者: 辰焱    時間: 2018-1-10 12:43 AM

第十九章 秋後算賬



   趙天雨依然和此前每一次一樣雷厲風行。當江逍到了自己家門口時,她的那輛迷彩牧馬人已經停在了路邊。

    趙天雨穿著一件紅色的風衣,利落的黑色碎發在微風中輕輕飄拂著,銳利的目光投向正從車上下來的江逍,嘴里叼著一根煙,右手輕輕把玩著一只都彭打火機。無論用任何標準來看,她都是一個絕對的美女。

    但江逍對她,卻從沒有來過電,哪怕是第一眼見到時,也是如此。

    因為這個女人的性格,已經毫不遮掩地顯露在了臉上。而江逍,實在是吃不消她這樣的性格。

    不過,趙天雨卻絕對是一個幾乎可以堪稱完美的經紀人。

    看見江逍將車停進車庫里,下車向著自己走來,趙天雨也沒有開口,只是抬了抬下巴,便算作打了招呼,隨後甚至不等江逍走近,便扭頭走向了門口,伸手按在了大門的指紋鎖上,打開門自己走了進去。

    江逍跟在趙天雨後面,苦笑著看著這個女人完全把這里當成了自己的家一般,徑直走到酒櫃前,給自己倒了一杯生命之水,連冰塊都沒有加,先吞了一大口,才坐到了沙發上。

    生命之水伏特加,雖然算不得什麼什麼好酒,但高達96%的酒精度含量,讓它獲得了全球最烈的美譽。這種酒,從來都只是用來在酒吧里調配雞尾酒而已,幾乎沒有人會選擇直接飲用,更何況是像趙天雨這樣,像是喝啤酒一般的直接便是一大口。

    而江逍在家里備著這種酒,也只是為了給趙天雨一個人準備的。

    “你……待會不開車走了?”江逍苦笑著進門,給自己倒了一杯甦打水,坐在了趙天雨的對面。他知道,趙天雨現在一定很生氣。

    趙天雨沒有回答,只是橫了江逍一眼︰“你知不知道,這三天里我給你打了多少個電話,發了多少條短信?”

    “知道。143個電話,35條短信。”江逍老老實實地點頭回答道。在剛買了新手機,插上新卡之後,無數的未接電話和短信提醒便蜂擁而至。只是他清楚趙天雨的脾氣,所以才沒有主動回過去。

    “既然知道,你為什麼不主動打給我?”趙天雨又仰頭吞了一大口酒。就這兩口下去,酒杯就已經見了底。她晃了晃手中的空杯︰“酒。缸。”

    江逍嘆了口氣,重新站起身,到酒櫃前將那**生命之水拿來,放在了趙天雨的面前,又給她找來了一個干淨的煙灰缸︰“因為我不想挨罵,更不想看你的臭臉。”

    “你以為,不主動給我打電話,就不用挨罵,不用看我的臭臉了?”趙天雨冷哼一聲,重新點著了一根煙︰“除非你死了,或者我死了。”

    “我……這次還真的差點死了,不開玩笑。”江逍搖了搖頭,苦笑著道︰“所以,看在我的性命份上,就原諒我這一次吧。”

    “差點死了?不開玩笑?”趙天雨的眉頭皺起了一個美麗的弧度︰“怎麼回事?”

    “不太好細說,總之,不是你能幫得上忙的事情。而且現在,也已經解決了。”江逍笑了笑︰“反正事情已經過去了,就不說它了吧。我保證,這樣的事情不會再發生了。”

    “但願吧。”趙天雨點了點頭,重新給自己倒滿了酒︰“不過這三天的工作,你得補上。”

    “我……真的很累……就不能讓我休息一兩天麼?”江逍苦笑著︰“現在你不缺錢,我也不缺錢,何必這麼辛苦地工作?”

    “別犯傻了。”趙天雨冷冷道︰“你以為你的錢,來得很容易麼?你現在能夠接到那麼多的通告和演出,是因為你的人氣。而人氣,來源于足夠的曝光率。難不成你以為,不管你休息多久,重新出現時,都還能繼續有這麼多的受眾麼?而且,現在的通告,是之前早已接下的,你知不知道毀約的代價有多大?”

    “道理我當然懂。但只是一兩天也不行麼?天雨,你應該清楚,我不是那種嬌氣得沒事就哭爹喊娘的小鮮肉。我這一次,確實經歷了某種生死關頭。毀約該賠錢賠錢,該道歉道歉,你全權替我處理。”江逍向著趙天雨坐近了一些,直視著她,目光誠懇︰“兩天,就兩天,讓我好好休息一下,不管什麼事都不要來煩我,可不可以?”

    趙天雨望著江逍誠摯的目光,原本身上凌厲的氣息終于稍稍放松了一些。過了好一會,才輕聲道︰“你……終究是不願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是麼?”

    “是。”江逍毫不猶豫地點頭︰“而且,我告訴你的已經足夠多了。如果不是你,我甚至連半個字都不會解釋。”

    “好。”趙天雨干脆地點頭︰“那就兩天。這兩天里的表演,我替你取消掉,一切責任我來擔。當然——違約金是你來出。”

    “那當然。”江逍點了點頭,端起手中的湯力水,輕輕踫了一下趙天雨手中的酒杯,認真地道︰“謝謝你。”

    趙天雨擺了擺手,沒有多說什麼,只自己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大口。

    江逍看著眼前的趙天雨,心里一下浮起一絲感動來。

    他很清楚,自己突然失蹤了三天,給趙天雨帶來了多大的麻煩,會讓趙天雨心中的怒火多熱烈。

    但趙天雨最終還是原諒了他。

    趙天雨又給自己灌了一大口酒,隨後灑然用手背擦了擦嘴,橫了一眼江逍︰“直勾勾望著我干嘛?你不是早說過了,對我沒興趣的麼?”

    “沒興趣就不能看看你了?再說了,就算我突然對你有了興趣,那也沒用啊。你對我一樣也沒興趣,這我也是早就知道了的。”江逍淡淡一笑,心里卻微微一動。

    趙天雨……在他心里的感覺,似乎突然變了。

    但那變化,卻古怪得緊。

    江逍的目光在趙天雨的全身上下打著轉。眼前的人,依舊是自己熟悉的那個,與自己合作了兩年半的趙天雨。從第一次自己見到她是,就是面前這副打扮,這種氣場,在美麗中透出凌厲的光,有如一把鋒利的刀一般。

    江逍反復在心中確認了多次,才肯定了,自己依舊沒有被趙天雨所吸引。她是一個很好的經紀人,一個很好的朋友,一個很美的女人,但卻終究不是江逍想要去產生親密接觸的對象。

    可……為什麼今天的趙天雨,會給江逍帶來和之前完全不同的異樣感覺?

    “你……戀愛了?”江逍沒頭沒腦地突然問了一句,結果趙天雨卻被一口酒嗆在了喉嚨里,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江逍連忙從桌上抽出幾張紙巾,遞到了趙天雨的手里,看她彎下腰,重重地咳嗽不停,好不容易才稍稍緩解了下來。

    趙天雨用紙巾擦拭著眼角被嗆出來的淚水,狠狠瞪了一眼江逍︰“你這混蛋……差點嗆死我。你哪只眼楮看著我像戀愛了的樣子!!”

    “我就是問一問,誰知道你那麼大的反應?”江逍無辜地聳聳肩。

    “那你亂問個毛線!”趙天雨好不容易才收拾起方才的狼狽模樣,瞪著江逍。

    “不,只是……”江逍皺著眉頭,努力想著措辭︰“我就是覺得……你和以前……不一樣了。整個人給我的感覺,不一樣了。”

    “更美了?”趙天雨挑起眉毛,有些戲謔地看著江逍︰“所以……這麼多年下來,你終究還是對我動了心了?不過啊,很可惜。姐姐我不但對你沒興趣,對別的無論男人女人,都沒什麼興趣。戀愛這種小孩子的把戲,早幾百年我就不玩了。所以你啊,沒戲。”

    “別胡說,不可能的事情。”江逍苦笑著擺了擺手︰“真不是那種感覺……而是……”

    他低下頭,想了很久,才抬起頭來,迎上了趙天雨饒有興趣的目光︰“不是男女之間的感覺,而是……某種更加特殊的東西。讓我覺得……你在我的眼中,和別人……不一樣。”

    “哦?是什麼東西?”趙天雨望著江逍的眼楮亮閃閃的。

    “說不清。”江逍沉思半晌,還是只能搖了搖頭︰“感覺這種東西,太虛無縹緲了。算了,不去想它了。”

    “好吧。”趙天雨聳了聳肩,也不再多追問。她本就是個灑脫的性子,不會在一件事上多糾纏什麼︰“那就,等你哪天想明白了,再告訴我吧。”

    “好。不說那麼多了,我真的得去睡一會。之前這幾天,沒一天睡得好覺的。”江逍長出了一口氣,站起身來︰“如果還想喝酒的話,自己倒自己拿。反正我家的東西在哪兒,只怕你比我還清楚。”

    “好。你去睡吧。”趙天雨跟江逍從來也沒有客氣過,隨便擺了擺手︰“我喝完了自己走。兩天之後,我再給你電話。”

    江逍也不去管身後的趙天雨,走上樓梯,關上臥室門,一頭便扎進了被子里,蒙頭大睡起來。

    正當江逍在黑甜鄉里迷糊的時候,卻隱隱約約聽見了耳邊正有人叫著自己的名字。他昏昏沉沉的不想去理會,只強忍著繼續睡下去,只盼著那聲音自己消失,但忍了許久,那聲音不僅沒有消失,反而越來越響。

    “誰!”

    江逍終于忍耐不下去了,騰地坐起身來,睜開惺忪的睡眼,但剛剛睜開眼,周圍的環境便讓他一下震驚了。

    江逍依然在他的床上,但整個世界除了那張床之外,周遭的一切都已經消失了。他的臥室、他的房子、他的小區,甚至是腳下的地球……

    只有一張床,懸浮在無盡的虛空之中。

    還有一個高挑的女子身影,正站在他的床邊,一雙狹長的鳳眼閃著勾人心魄的光亮。

    紫煙!

作者: 辰焱    時間: 2018-1-10 12:44 AM

第二十章 又見紫煙


“你……你不是死了麼?”江逍晃了晃仍未完全清醒的頭腦,呻吟著問道。

    “或許死了,或許沒有……”紫煙淡淡一笑,但那笑容落在江逍眼里卻有些古怪的味道︰“這……都得取決于你。”

    “取決于我?這是……什麼意思?”江逍雲里霧里地摸不著頭腦︰“你到底想說什麼?”

    “只是想……提醒你一些事情而已……”紫煙仍舊似笑非笑,聲音也遠得像是自虛空中傳來,而不是自她口中發出︰“你已經,將一切都告訴了赭玉了吧?”

    “是啊。”江逍點點頭︰“按照你的要求做的”

    “可……我也說過,讓你小心一點,赭玉未必值得百分之百的信任,你忘了麼?”紫煙若有若無地輕輕嘆了口氣。

    “我能有什麼辦法?”江逍不悅地皺了皺眉頭︰“除了他之外,我也不認識別的學院里的人了。”

    “我……並沒有怪你的意思。”紫煙微微搖了搖頭︰“只是想再提醒你一次,要小心。”

    “小心?”江逍心下微微一沉︰“赭玉已經向我許諾,一切都已經結束,我接下來的生活,不會再被打擾。何況你掌握的那枚種子的情報,我已經告訴了赭玉。接下來,不管你們學院里再有什麼爭端,哪怕內部打得頭破血流,也該與我無關了。”

    “那可……不一定啊……除非赭玉真的找到了我藏起來的那份文件,否則……”紫煙詭異地笑了笑︰“或許,還會有人再找上你的。”

    “什麼?”江逍一驚︰“你的原話,我已經轉述給了赭玉。他怎麼可能找不到那份文件?”

    “因為……我藏得很隱秘。可能是那時的我,早就想到了會發生今天這樣的事情吧……所以,江逍,你還是要小心。畢竟你現在還沒有完全覺醒,無論找上你的是誰,都不是現在的你……能夠輕易應付的。”紫煙向前走了兩步,伸出一根潔白修長的手指,輕輕按在了江逍的胸膛上︰“記住,保護好自己。這也是……在保護我。”

    “保護……你?”江逍還是聽不明白,紫煙究竟在說著什麼,但他卻發現自己的身體竟然一動也不能動,只能低著頭,眼睜睜地看著紫煙的手指在胸膛上輕輕滑過。

    而那指尖,竟然似乎沒有半點溫度一般的冰涼!

    “是的。保護我……用你的身體……來保護我……”紫煙呢喃著,手指輕輕滑落,而江逍也駭然看見,自己的胸膛隨著紫煙的手指滑動,一寸寸地裂開!

    只是那裂開的位置,沒有分毫疼痛,也沒有半點鮮血流出,仿佛自然而然,天生便長成那副模樣一般。

    而胸腔之中,也看不到半點髒器,而是與外界同樣的一片虛空。

    明明是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被開膛破腹,江逍的心里,卻也很奇怪的沒有一絲絲的恐懼,反倒是平靜地看著眼前這一切。

    裂口自江逍的脖頸,一直開到了小腹。而江逍的身體,此刻看起來就像是一個被拉開了拉鏈的提包一般。

    “記住,要保護好自己。”紫煙收回手指,抬起頭,沖著江逍再度一笑,隨後提起一條曲線完美的長腿,輕輕踩向了江逍胸前,那被打開的破口之中。

    直到此刻,江逍才突然意識到,自己面前的紫煙,竟然是全身**,不著寸縷的!

    那一條完美無暇的**,踏入了江逍的胸前,卻沒有讓他感覺到半點接觸,直接便沒入了胸膛之內的虛空中。

    接下來,是另一條腿……

    當紫煙整個人都沉入了江逍胸膛之中時,江逍最後看見的,是她抬起頭,望著自己的容顏,以及一抹難以形容的微笑。

    “謝謝你,江逍。”

    “啊!!!!!”

    江逍滿身是汗地從床上一個彈身坐起,心髒砰砰跳動個不停。

    窗外的陽光,正灑在床上,將床單照得白花花一片。

    江逍慌忙低下頭去,卻發現自己的胸前仍舊是好端端的,沒有半點異狀。方才那巨大的缺口,此刻就像從來沒存在過一般。

    這才是自己的臥室。

    那麼,剛才的紫煙,以及和她的對話,還有最後,她將身體沉入自己胸膛的那幅畫面,難道……

    江逍重重喘息著,發現自己已經是滿頭大汗。

    “你做的,到底是惡夢,還是春夢?”

    一個聲音突然響起,把江逍嚇了一跳。他抬起頭,才看見趙天雨正斜靠在臥室的一角,手里端著一杯橙汁,臉上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趙天雨穿著一身睡袍,不過卻並不合身,寬大了許多。哪怕腰帶已經緊緊系上,卻仍舊從胸口處露出了一小片春光來。

    江逍深吸了一口氣,微微搖了搖頭,沒有回答,反倒反問道︰“你……怎麼在我家睡了,還穿著我的睡袍?”

    “喝多了,不敢走。被警察抓了酒駕,難道還指望你去撈我?反正左右也沒什麼事,就干脆在你家睡了。”趙天雨微微一笑︰“可惜一夜都沒睡好,隔著兩堵牆,也能聽見你嚷嚷什麼紫煙紫煙的。本來擔心你,想過來看看,結果你醒來時就一副見了鬼的模樣。到底夢見什麼了?”

    她突然彎下腰,雙手撐著床,上身前傾,表情戲謔地看著坐在床另一頭的江逍︰“那個紫煙……聽起來像是個女孩子的名字吧?”

    “你走光了。”江逍向後重重一靠,靠在了床頭,沒好氣地揮揮手︰“趕緊收起來。剛睡醒的男人是很危險的,你不擔心麼?”

    “我當然不擔心。”趙天雨挑眉一笑︰“第一,我知道你對我沒興趣。第二,即便你真打算對我做點什麼,只要我不樂意,你就這輩子也別想。第三……”

    她突然打了個響指,笑得更加燦爛︰“你怎麼知道,我就一定不樂意呢?”

    江逍悶哼一聲,瞪了一眼趙天雨︰“得了吧你,別那麼多廢話。如果真那麼閑的話,去給我做早飯去。”

    “好,我的大少爺!”趙天雨哈哈一笑,轉頭走向了房門。正在她要關上房門前,卻突然轉過頭,眼神望向了江逍的下身勾了幾勾︰“我說,要不要我幫你拿條內褲?我知道男人如果控制力不強的話,做完春夢,醒來時往往都得換條內褲的。”

    “給我滾!”

    江逍重重扔出了一個枕頭,但在枕頭飛到門前之前,趙天雨就已經大笑著關上了門。

    江逍長出了一口氣,重新抱著腦袋,躺了下來,腦中反復轉著方才夢中的一切。

    往常夢醒之後,夢中的內容總是會飛速淡化,只留下一點點殘缺的記憶,很快就如同夏日下的水漬般消失。更何況方才,還被趙天雨這麼打岔了半天。但偏偏這一次的夢境,卻清晰得像是剛剛真實地發生過一般。

    但更重要的是……

    那真的僅僅只是個夢麼!

    江逍抬起手,體內的紫煙細胞再度聚集了起來,隨後一只小貓緩緩地自掌心中浮現出,隨後輕輕喵了一聲,跳到了江逍的胸口之上,一雙黑漆漆的大眼楮望著江逍。

    來自紫煙的細胞,一直存留在江逍的體內,被他的意志所掌控。那麼這些細胞之中,當真就沒有紫煙的意志留存麼?

    方才夢中的對話,究竟是江逍自己的幻想,還是……紫煙的意志,在與他對話?

    不要完全相信赭玉……

    紫煙臨死前留下的那句話,有可能不足以讓人找到她藏起來的文件……

    保護好自己,也就是保護好了紫煙……

    這就是紫煙方才對他說的三件事。

    保護自己,不用紫煙說,江逍也自然會做到的。

    文件有可能會找不到……至少到目前為止,還不是江逍需要操心的事情。

    但最重要的,不要完全相信赭玉……這一點,卻讓江逍心里隱隱覆蓋上了一層陰霾。

    如果赭玉不能夠被信任的話,那是不是也意味著,他的平穩生活,有可能再一次被打破?

    正在想著時,江逍聽見房門輕輕響了兩聲,趙天雨在門外叫道︰“吃早飯了,大少爺!”

    江逍用力搖了搖腦袋,竭力讓自己暫時不去想那麼多,將那只小貓重新收回了體內,走向了臥室門口。

    “那麼快就出來了,內褲換過了?”趙天雨壞笑著看著江逍︰“剛才怕你還光著屁股,所以都沒敢直接開門。”

    “懶得理你。”江逍沒好氣地甩給了趙天雨一個後腦勺,走下了樓梯,看見早餐已經擺好在了餐桌上。

    兩個白嫩嫩的半熟煎蛋,兩片煎火腿,一杯橙汁,刀叉已經在盤邊兩側整齊擺好。江逍坐下,切了一小片火腿進嘴,滿意地點了點頭︰“這好像是我第一次……吃你做的東西吧?沒看出來,你做飯的手藝倒是不錯。只是……和你平日里的風格太不搭了。”

    “一個人過日子,總不能虧待了自己的嘴吧。”趙天雨冷笑一聲︰“怎麼,我哪兒看著像是不會做飯的樣子了?”

    “不是會或者不會。只不過……”江逍用力吞下一口煎蛋︰“只不過看到你,就不會讓人聯想到‘做飯’這件事而已。”

    “好,我就把它當做是誇獎好了。”趙天雨笑笑。

作者: 辰焱    時間: 2018-1-10 12:45 AM

第二十一章 試探


   江逍家的門外,一輛車停在路邊。單向玻璃擋住了從外向內的視線,看不見里面。

    車已經熄火,赭玉坐在駕駛座上,在他身旁的副駕駛位,卻是力秦。

    “再確認一遍,拾音器沒問題吧?”赭玉轉頭看了看力秦。

    力秦低下頭,從衣領內部翻出了一個黃豆大的別針,輕輕叩了叩,點頭道︰“已經確認了,沒問題,監察官大人。”

    “好。”赭玉望著力秦,沉吟片刻,沉聲道︰“再復述一遍你接下來要做的事。”

    “是。”力秦謹小慎微地點了點頭,毫不停頓地一口氣說道︰“我的身份,是暗炎的部下。那一天暗炎雖然被監察官大人您誅殺,但我卻逃出了一條性命。我今日找上他,是為了替暗炎報仇,並且拷問出紫煙告訴他的情報。”

    “還有呢?”赭玉淡淡道。

    力秦道︰“之前江逍對您說的話里,一定有不盡不實之處。所以他如果還用一樣的說辭來敷衍我,那就絕不能相信,一定要拷問出真實的結果來。為了讓他心甘情願地說出真實的答案,我不能一開始就發問,而要先盡量摧毀他的精神,在最後最有把握的時候才問出那個問題。”

    “很好。”赭玉點了點頭,滿意地露出了一絲微笑︰“你很不錯。等這項任務完成之後,我會向院長舉薦,將你升格為執事,接替暗炎的位子。”

    力秦頓時面露喜色,向著赭玉連聲稱謝。赭玉卻只擺擺手,淡淡道︰“先不說這些廢話,你現在心里想的,應該只有眼下這個任務。”

    “是,那屬下這便去了。”力秦重重點頭,隨後走下了車。

    執事麼……

    只要替監察官大人,問出江逍隱藏著的秘密就可以了!

    站在江逍家的門前,力秦深深吸了一口氣。

    那一天歸順監察官大人的選擇,果然是正確的。

    ……

    “你……打算在我家待到什麼時候?”江逍吃完了盤子里的東西,放下刀叉擦了擦嘴︰“我這兩天放假,可不想一直看著你。這會讓我想起工作。”

    “怎麼?你要做什麼……不方便我在場的事麼?”趙天雨促狹地一笑︰“待會有人要來,還是……你想自娛自樂?”

    面對趙天雨的玩笑,江逍皺起了眉頭,沒有回答,卻仔細上下打量著面前的趙天雨,神情凝重。

    趙天雨一開始也毫不示弱地和江逍對視著,但過去了半分鐘,江逍的目光卻仍然未曾離開,依舊直勾勾地盯著,終于看得她渾身不自在起來,哼了一聲︰“喂,你這麼盯著我看干嘛?我臉上長花了?”

    “只是覺得……你有些奇怪。”江逍低頭想了想道︰“咱們倆的關系一直很好,不僅是工作,也是很好的朋友,這沒錯。可……”

    “可什麼?”趙天雨翻了翻眼楮︰“你是想說,現在你覺得我越界了?”

    “那倒不是。”江逍搖了搖頭︰“只不過,以前你雖然也來過我家,可卻從來沒跟我做過飯,也很少跟我開這麼葷的玩笑的。你自己算算,今天從我起床到現在,這都幾次了?”

    “沒有麼?”趙天雨歪著腦袋想了起來。

    “當然沒有。”江逍斬釘截鐵地回答道。

    “好吧,沒有就沒有吧。”趙天雨聳了聳肩,灑然道︰“可能是我今兒心情比較好吧,不過這又怎樣?你要是反感的話,那我以後不跟你這麼開玩笑就是了。”

    “倒不是反感,只是有些不太習慣而已。沒關系,隨你就好。”江逍微笑搖頭︰“不管怎樣,你終究是我的朋友啊。”

    “哼,倒還算識相。”趙天雨笑了笑,握起自己面前的餐刀,在五指之間飛速轉來轉去,旋成了一團銀光。這是她習慣的消遣動作。

    “你小心點,別飛出來扎著我。”江逍掃了一眼趙天雨。正在這時,門鈴響了。

    “這種時候……”

    江逍的眉頭皺了起來。

    他的一應工作往來,都是交給趙天雨去安排的,沒有人會直接聯系他,更沒人知道他家里的地址。

    至于身邊的朋友,也沒誰會突然上門拜訪,而不先電話聯系一下。

    這大清早的,會是誰呢?

    “你……先到樓上去,我去開門。”江逍心里隱隱有了一絲不詳的預感,對餐桌對面的趙天雨叮囑了一聲,隨後向著門口走去。走到一半,又轉頭補充道︰“沒有我說話,你別下來。這不是開玩笑。”

    看著江逍嚴肅的面容,趙天雨到了嘴邊的一句調笑也沒有再說出口,點了點頭,老老實實地向著樓梯走去。

    眼見著趙天雨已經走上了樓,江逍才終于伸手打開了門。

    雖然心里已經有了不祥的預感,但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他能做的也只有開門了。

    如果對方真的是“那群人”,並且帶著惡意的話,江逍可不認為這一扇門就能夠擋得住他們。

    門打開,門外站著的是一個高大的男子,腦袋晶光雪亮,沒有一絲頭發,面容上帶著滿滿的彪悍之色,正低下頭冷冷看著江逍︰“江逍?”

    該來的,果然來了。

    江逍雖然從沒見過面前這個光頭男子,但他身上所帶著的危險氣息,以及某種說不清的東西,還是讓江逍一下便確定了對方的身份。

    覺醒者。

    “是。”江逍點了點頭,沒有讓開身位,仍舊堵在玄關門口︰“怎麼稱呼?”

    “力秦。”那光頭男子冷冷道,隨後也不管江逍仍舊攔在門口,大踏步便向里走去。眼見著江逍就在眼前,他卻胸脯一挺,撞了上去。

    江逍的身體素質,在普通人之中原本便算得上佼佼者。這些日子以來,他更感覺到自己無論是力量還是耐力,都比原來更進了一步。但那名叫力秦的光頭壯漢挺著胸脯大步走進之時,僅僅是撞了一下,江逍便覺得一股大力驟然沖來,身體一下便被撞得失去了平衡,踉踉蹌蹌向後倒去,趔趄了兩三步才站穩。

    “你……!”江逍捂著胸口,面色凝重了起來,忍住了胸中一口怒氣不發,只冷冷看著力秦大踏步向著沙發走去,翹著二郎腿坐了下來。

    “別想著逃跑。”力秦坐在了沙發上,雙臂舒展開搭在沙發靠背上,桀驁地望著江逍︰“我知道你還沒有完全覺醒,一點粗淺的瞬移能力,就別想著在我面前施展了。暗炎大人見識過你的瞬移,無論距離還是準備時間,都可笑得很。如果你敢試著逃跑,我可以向你保證,在你現身的下一秒,我就會把你按在地上,然後卸掉一條胳膊。”

    說完,力秦更伸出了一根手指,豎在面前。指尖緩緩裂開,一根尖銳的骨爪自指尖伸出,直到十幾厘米的長度才停下生長。力秦獰笑著伸出舌頭,在那根骨爪上舔了舔,舌頭頓時被鋒銳的骨爪劃破,滲出一絲鮮血來,力秦卻絲毫不以為意,反倒露出了更加興奮的表情。

    江逍默然。

    力秦說的是實話。之前紫煙也說過,他的瞬移,只不過是未完全覺醒時的一點粗淺能力而已,無論是瞬移的距離,還是瞬移前集中精神所需的時間,都遠遠不能和真正的覺醒者相提並論。

    那一天,在老華的小酒館里,紫煙打了這麼一個比方——如果說真正的覺醒者,是蝴蝶的話,那麼現在的江逍,還只能算是一只毛毛蟲而已。

    江逍毫不懷疑,自己即便是能夠使用出瞬移來,但在下一次的冷卻時間到達之前,力秦一定會能將自己捕獲。方才的身體接觸已經讓他清楚了,力秦的職階很有可能,是和暗炎相同的——戰士。

    江逍站在力秦面前,看著他靠在沙發背上,反客為主的模樣︰“那麼,你的目的是什麼?如果你是學院的人的話……該說的,我已經全部都跟赭玉說過了。以後的這些事,和我沒有關系。”

    “我的確是學院的人。不過,只是曾經。”力秦獰笑著︰“現在的我,正在被學院追殺,你讓我怎麼去問赭玉那老不死的?”

    江逍心中咯 一下。

    正在被學院追殺?

    那麼說,眼前這個男人的身份是……

    但江逍記得很清楚,赭玉當時在電話里對他說的,是暗炎已經被他解決了啊!

    “沒錯。赭玉以為自己殺了暗炎大人,就解決了一切。但他這個監察官,也總有疏忽的時候啊!”力秦哈哈一笑,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而你……就不要再妄想他能夠保護你了。”

    “那麼,你想做什麼?”江逍的鬢角微微滲出了一點冷汗︰“如果你是想知道紫煙臨死前留下的話,我可以告訴你。她說……”

    江逍的話還沒說完,眼前便突然一花,隨後一記重重的拳頭便轟在了他的小腹上。

    江逍被這一拳轟得向後整個人飛了出去,撞在了身後牆上掛著的電視機上。大屏的液晶電視被砸得掉落下來,嘩啦啦碎了一地。

    這一拳太快太重,江逍竟然沒有立時感覺到痛苦,而只是小腹一陣抽搐,感覺全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一般,眼前金星亂冒,甚至連呻吟都發不出來,在地上彎曲成了一只蝦米。

    “我現在對紫煙說了什麼,並沒有興趣。”力秦施施然向前走近,一邊摩挲著自己的右拳,一邊低下頭望著地上的江逍。

    眼前昏沉沉的江逍,聽見頭頂力秦的聲音傳來︰“我今天,只是來要你的命的。”

作者: 辰焱    時間: 2018-1-10 12:45 AM

第二十二章 不速之客


    該死……

    江逍心下一沉。

    如果說力秦的目的,是紫煙的遺言的話,那麼即便他得到了這個情報,最後也很有可能把江逍殺掉滅口,但至少還有著周旋的余地,或許便能尋到什麼轉機。

    但——眼前這家伙,竟然只是為了報仇而來?

    那……

    江逍的思緒還沒有轉完,頭皮已經一陣劇痛。力秦彎下腰,拎著他的頭發,將江逍整個人都拎了起來。

    江逍的身材已經算得上勻稱健美了,但力秦卻幾乎比江逍更高出了近兩個頭。將江逍提在手中時,江逍的雙腳甚至夠不著地面。

    “放心吧,我不會很快就殺掉你的。在你死前如果不好好地折磨你一番,死去的暗炎大人也不會滿意的。”力秦獰笑著伸出右拳,再一次狠狠掏在了江逍的小腹之上︰“相信我,你會是個很好的沙包的。”

    小腹仿佛被攻城錘撞上一般,江逍的身體被打得騰空而起,再重重落下,一口鮮血從口中嘩地噴出,灑得胸前斑斑點點,盡是猩紅的血跡。

    僅僅是兩拳,江逍就已經幾乎要昏厥過去,只是最後的一點意志,還支撐著他清醒著。

    樓上……樓上還有趙天雨在!

    千萬別犯傻,千萬別下來,千萬別讓這家伙知道你的存在,知道麼,天雨!

    江逍在心中瘋狂吶喊著,只盼著自己的意志能夠穿過空間,傳達到趙天雨的心中。

    但很可惜,這願望還是落空了。

    “放開他,不然我就報警了。”

    樓梯上,一個冷冷的聲音響起。

    而江逍的心,也沉了下去。

    “喲,沒想到你居然還有著這麼個小情人藏在家里呢?”力秦抬起頭,野獸一般的目光向著樓梯上望去。

    站在二樓樓梯口的趙天雨,身上依舊穿著江逍那套不合身的浴袍,下擺下露出兩條筆直修長,毫無瑕疵的美腿。胸前的寬大衣襟遮不住豐滿的胸膛,露出了一半潔白如玉的羊脂來,此刻正因緊張和憤怒而喘息不停,微微聳動著。

    她的右手緊緊握著一個手機,卻還沒有來得及撥出電話。

    一樓發生的事情太突然,她剛剛聽見了樓下的打斗聲,再找出電話來時,那江逍已經被力秦打到吐血了。她只怕若是藏在房間里,報完了警再出來,力秦怕是真的已經將江逍活生生打死了。

    “快放開他!”

    趙天雨緊緊捏著電話,已經按下了撥出鍵。

    她雖然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但此刻事情的嚴重性,心里卻清楚得很。

    “好。那就放開他。”

    力秦咧開嘴笑了笑,竟然真的松開了手,放下了江逍。如同一個空了的麻袋一般重重摔落地上,江逍一落地便開始嘔吐了起來。

    然後,重重的一腳,踢在了江逍的下頜之上。仿佛足球場上,被門將大腳開出的球門球一樣,江逍被重重踢飛,再度撞在了身後的牆上。

    “住手!”

    趙天雨聲嘶力竭地大叫著,而手頭的110電話也終于已經接通。

    但下一刻,趙天雨的眼前卻突然一花。

    剛剛還離二樓的她有十幾米距離,站在一樓客廳的力秦,已經出現在了她的面前。而力秦是怎樣越過這十幾米距離的,她竟是完全捕捉不到。

    “你應該說,住腳才對。”力秦臉上的笑容如同野獸一般,抬起手晃了晃,趙天雨才發現自己的手機已經落到了他的手中。

    然後,力秦只是輕輕一捏,那只手機就已經變作了一堆殘破的零件,落在了地上。

    “你的眼光不錯,和我很像。”力秦回過頭,向著在地上掙扎著想要站起的江逍笑了笑︰“這個妞,是我喜歡的類型。”

    然後他的手,已經按在了趙天雨修長潔白的脖子上。

    趙天雨的大腦一陣缺氧。

    她從不是一個柔弱的小女人。

    她討厭那些看見蟑螂都要尖叫半天的同性,那些嬌柔作態,動不動便在男人面前強扮嬌弱的小女人。她抽煙,喝烈酒,飆快車,帥氣地度過了人生的二十六年。

    但趙天雨卻也絕不是一個男人婆。她照樣留著長發,會打扮上精致的妝容,穿著凸顯身材的美麗衣裳。她一直覺得,內心的強大,並不需要外表來配合。

    但現在,趙天雨卻有生以來第一次真切地感覺到了恐懼。

    “別害怕,我會讓你很享受的。沒錯,就在這小子的面前。”力秦嘿嘿獰笑著,右手已經漸漸收緊,又轉過頭對樓下身後的江逍道︰“快站起來,好好看著我是怎麼享用她的,可千萬別錯過一絲一毫啊。”

    江逍粗重地喘息著,竭力想要爬起來,但四肢卻軟得像是面條一般,竟然怎麼都提不起力氣來,剛剛撐著身體爬起了一半,卻又全身一軟,倒在了地上。

    “她……她不是覺醒者,也和你我之間的事情沒有半點關系……放開她!”江逍抬起頭,死死盯著力秦,斷斷續續地道。

    “我知道這和她沒關系。但那又怎麼樣?你是不是被打傻了。”力秦獰笑︰“我是來折磨你的,白痴。至于她是什麼人,是不是覺醒者,那關我屁事?重要的是,這麼做,可以讓你更痛苦啊!更何況……”

    力秦目光里充滿了**裸的**︰“我沒有說謊,她確實……是我喜歡的類型。”

    就在力秦話音落下,還未來得及回頭的同時,他握著趙天雨脖子的那只手肘,也被趙天雨的雙手扭住,然後重重擰下。

    人體最脆弱的地方,永遠是關節。趙天雨的格斗術老師無數次地向著她強調過這一點。

    半側著身,頭正對著身後江逍的力秦,此刻正是一個最好的活靶子!

    握緊,擰住,發力!

    雖然並不是什麼專業人士,但趙天雨的格斗技巧,哪怕是和同樣體格的男性相比,也絕不會落下風。

    哪怕力秦的胳膊再粗壯,在這一記關節技之下,即便不折斷,至少也要脫臼。

    然而蓄勢發力的趙天雨,卻並沒有得到預料之中的結果。那一根手臂竟然如同鐵棒一般,仍舊牢牢地掐著她的脖子,不僅沒有折斷,甚至就連分毫的搖晃都沒有。

    反倒是全身發力的趙天雨,被力秦手臂上的反震之力重重一震,胸口一陣隱隱作痛。

    這……不可能!

    力秦這才扭回了頭,咧開嘴笑著看著趙天雨,右手突然收緊︰“關節技學得不錯,膽色也不錯,只可惜力量太差了。不過……我就喜歡這麼帶勁的。”

    趙天雨的脖頸原本只是被扣住,而現在卻驟然被收緊的手指緊緊掐住了氣管而窒息了起來,然而還沒等到她開始掙扎,力秦已經將她提了起來,在空中轉了一個半圓,變成背向自己的姿勢,左手一抄,將趙天雨的兩只手都抄在了掌心之中,牢牢捏住。

    趙天雨的脖子被緊緊掐著,雙手的手腕也被力秦緊緊抓住,反背在了身後,眼前因為缺氧而黑壓壓的一片,全身也都沒了半點力氣。

    力秦微微一用力,便將趙天雨按在了樓梯的扶手上,上身前傾,正對著樓下的江逍。

    “這個姿勢怎樣?喜歡麼?加油啊小寶貝,一定要堅持到我爽完再死。”

    力秦掐在趙天雨脖子上的頭,仍舊沒有松開,而趙天雨幾乎快要撕裂的肺里仍舊沒有半絲氧氣進入。身後,一根硬邦邦的恐怖巨物,已經頂在了她只有一條浴袍遮擋的雙腿之間。

    臨死之前,還要被這樣地污辱麼?

    趙天雨叫不出聲,也無法再做半點反抗,心里也已經充滿了絕望。

    “放……開她!”

    江逍終于怒吼著站了起來,雙眼已經變作了一片血紅,雖然四肢仍然在不住顫抖著。

    “怎麼?看到自己的女人要被我上,終于站起來了?那就上來吧,我等著你。”力秦哈哈大笑著︰“快點啊,再不快點的話,我可就要進去了!”

    江逍已經完全失去了平日里的冷靜,此刻心中只剩下了一個念頭——

    我,要殺了眼前這個畜生!!!

    江逍狂吼了一聲,高高躍起,竟然沒有自樓梯沖上,而是直接平地跳起,跳向了二樓的力秦。

    “垃圾,你以為還沒完全覺醒的你,能在力量上跟我相提並論麼?”力秦張狂一笑,看著江逍凌空揮起的拳頭︰“別忘了,我可是個戰士!”

    松開了掐著趙天雨脖子的右手,力秦的拳頭以同樣的軌跡,迎上了江逍揮來的拳頭。

    力秦很小心地控制住了自己的力道,沒有出全力。他方才已經確定過江逍的力量,這一拳大約只出了八成力,足以將江逍的右臂打成一灘肉泥,但卻不至于立刻取了他的性命。

    畢竟,力秦最終,還要從江逍的嘴里撬開那個問題的答案。

    兩只拳頭在空中重重撞在了一起,爆發出一聲悶響。

    然而向後倒飛出去的,卻赫然竟是力秦!

    江逍在空中左手一把抓住了樓梯的扶手,借得了幾分穩固,右拳則和力秦的拳頭重重踫撞。明明站在地板上,下盤更穩的力秦,卻被他一拳打飛,向後撞翻了一張桌子,砰然巨響,落在了地板上。

    “我要殺了你。我發誓,我要殺了你!”

作者: 辰焱    時間: 2018-1-10 12:46 AM

第二十三章 意料之外


    江逍左手握住樓梯扶手,一個翻身,落在了二樓地板上,一步步向著力秦走去。

    他的右拳仍舊緊緊捏著,正在一滴滴向下滴落著鮮血。

    而他的拳頭上,卻沒有半個傷口。

    鮮血來自力秦的拳頭,皮開肉綻,甚至連掌骨都已經粉碎。

    力秦大吼一聲,掀飛了身上的桌子,搖晃著腦袋站了起來,低頭看著自己已經變形的右手,再度發出了一聲怒吼︰“這不可能!”

    “有什麼不可能!”江逍大步走向力秦,雙眼中滿是殺氣,右拳再度揮了起來。

    力秦雖然也是戰士的職階,但肌肉強化系的他,自愈能力卻遠不如暗炎了。要愈合這種程度的傷害,絕不是這一時半會便能夠完成的事情。現下,他只有運勁揮動唯一僅剩的左拳,迎上了江逍。

    他不相信,江逍的力量竟然能比他更大!

    如果光是以力量計算,那麼他曾經的主人暗炎,甚至也要屈居下風!

    然而這一次,已經用盡了全力的力秦,與江逍的拳頭對轟時,卻感覺自己轟上的是一塊巨大沉重的鐵塊!

    骨頭斷裂破碎的聲音,先于空氣自臂骨傳到耳中,力秦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左臂被江逍的拳頭打得粉碎,一團血花帶著爛肉和碎骨,濺在了身後的白牆之上,鋪開詭異的畫卷。

    饒是以力秦的身經百戰,皮糙肉厚,也禁不住仰天發出了一聲淒厲的慘叫來。

    “想殺我?”江逍揮了揮右臂,仿佛剛才硬拼的那一拳,對他根本沒有造成什麼傷害一般,一步步向著倒在牆角的力秦走去,表情冷酷如刀︰“就憑你?”

    “該死!你難道也是戰士?你覺醒了?”力秦表情扭曲地大叫著,驚恐地看著眼前的江逍。

    “鎮靜,該死的,鎮靜!你的目的是問他問題!快!趁現在問出那個問題來!要不然就沒機會了!”

    力秦耳中的**里,響起了赭玉憤怒的喊聲。

    坐在門口路邊的車內,雖然看不見屋內的情形,但赭玉光是憑借著力秦身上的拾音器,已經足以通過響動判斷出發生了什麼。

    在力秦開始以那個在江逍家中出現的女人作為脅迫的時候,赭玉心中就已經開始了布滿。他要的是讓江逍恐懼和震懾,而不是憤怒。

    恐懼和震懾,才能讓一個人心甘情願地說出實話,而憤怒的人,根本就不可能回答問題!

    然而力秦這個蠢貨卻不明白這麼淺顯的道理。他根本就不清楚,赭玉心中的計劃是什麼。

    赭玉重重一拳捶在了身前的方向盤上,心中滿是怒火,幾乎咬碎了牙齒。

    他希望給江逍帶來恐懼,而可惜的是,此刻恐懼的人,不是江逍。

    “我不知道什麼戰士不戰士。”江逍猩紅的雙眼依舊瞪著地上的力秦,一步步走去︰“我只知道,我要殺了你。”

    “該死!”力秦一個縱身,自地板上跳了起來,便要奪門而出。耳機中赭玉的怒斥,他此刻已經顧不得了。

    “你跑不掉的。”江逍英俊的臉已經扭曲,翻身一腿,向著想要從自己身邊擦身而過的力秦抽去。

    一聲沉悶的骨裂響起,力秦被重重抽得飛回了原地,摔落地上,然而這一次卻怎麼也站不起來了。

    他的脊椎骨已經被江逍的鞭腿抽斷,像是一個被玩壞了的大號洋娃娃一樣倒在地上,口中只能發出  聲。

    “這……這不可能……就算你也是戰士……也不可能有這麼大的力量……”力秦瞪大了眼楮,看著扔在一步步向自己走來的江逍,仿佛看著一只惡鬼一般。

    江逍已經懶得再回應,只伸出手,按在了力秦的腿上,五根骨刺與力秦一樣自指尖伸出,一點點插進了力秦的大腿肌肉中︰“別擔心,我也會慢慢殺你的。很慢,很慢,慢到讓你有足夠的時間去品味。”

    骨爪在力秦的大腿里隨著江逍手指的轉動不住攪動著,很快,力秦的大腿便變作了一團鮮血淋灕的爛肉。

    他的臉上,已經沒有了怒色,反倒是和煦燦爛的笑容。只是一雙眼楮,卻依舊是猩紅一片。

    雖然他的笑容那麼燦爛,但看在力秦的眼中,卻只有無比的透骨恐懼。

    “問他問題!只要他回答了那個問題,我就會去救你。別忘了,我就在門外。”耳機中再度傳來赭玉的聲音,讓力秦因恐慌而失去理智的心一瞬間又稍稍平靜了下來。

    對,監察官就在門外。

    眼前這小子就算是再厲害,在監察官的能力之下,也不可能再玩出什麼花了吧!

    “你……你敢不敢回答我的問題!江逍!”力秦咬著牙,跟著耳機中傳來的赭玉聲音,一字一句地復述著︰“就算是要殺我,你至少在死前讓我知道答案吧!”

    “什麼答案?”江逍冷笑著,右手的骨爪在力秦的膝關節上重重一擰,伴隨著力秦的一聲淒厲慘叫,已經將一條小腿卸了下來。

    “紫煙……紫煙究竟將種子的位置,藏在了哪里!”力秦重重喘息著,一邊說,一邊聽著耳機內傳來的赭玉聲音︰“他可能會告訴你,是繁榮中學計算機教室的十五號機里,絕不要信。那是假的。”

    “你很快就要死了,知道這個答案又有什麼意義?”江逍微笑著拔出右手,按在了力秦的另一條腿上︰“如果我說,我就是不告訴你,你會不會死得更痛苦一些?”

    “你……你……”力秦眼睜睜地看著江逍指尖的骨爪再一次插入自己的大腿中,忍不住再度慘叫了起來︰“告訴我!求求你告訴我!求你!求你!求你!”

    “求我?之前你的態度好像不是這樣的啊。”江逍嘖嘖兩聲,挑了挑眉毛,右手一用力,挑斷了力秦大腿上的一條大動脈。鮮血狂噴如同噴泉一般,將兩人的臉上都灑滿了。

    “對不起……是……是我錯了……我該死……只求你在殺了我之前,告訴我真相!”力秦淒厲的哀求不停地重復著,雙眼已經因為疼痛而失去了焦距。

    支撐著他的唯一信念,就是赭玉的許諾——只要江逍說出了真實的答案,赭玉就會來救他!

    “好吧,給你……最後的仁慈。”江逍笑了笑,將骨爪按在了力秦的胯下︰“剛才……你就是想用這根東西,侵犯天雨的,對吧?”

    “不……不……不……”力秦看著懸在自己兩腿中間的骨爪,全身都緊縮了起來︰“不要……”

    血花飛濺,一聲長長的慘叫,同時伴隨著江逍壓低的聲音︰“紫煙留下的東西,在繁榮中學機房的十五號電腦里。千萬別忘了,這樣當你去到地獄的時候,才好告訴暗炎。”

    “你……你說謊!”

    力秦瞪大了眼楮,死死盯著江逍。然而他只說了這三個字,便再也無法開口了。心髒猛地開始以平時十倍的速度跳動起來,將血液瘋狂泵向全身。

    明明已經大量地失血,但力秦的臉還是以超自然的方式迅速紅漲起來,無數的皮下毛細血管開始破裂。

    “啊……啊……”

    力秦竭力想要喊出赭玉監察官的名字來,卻只能發出含混而意義不明的聲音。而耳中的耳機,也再也沒有任何響動傳出。

    他明白,自己已經被監察官拋棄了。

    而且他現在身上所發生著的一切,正和此前暗炎、高飛、南雲身上所發生的完全一樣。

    但力秦卻不明白,明明自己並沒有拒絕回答監察官的問題,也沒有對他撒謊,卻為什麼……也會遭到這樣的攻擊?

    江逍皺著眉頭,看著眼前的力秦詭異的模樣。他知道自己方才在他身上留下的傷害,遠不足以殺掉身為覺醒者的他。

    況且力秦現在,滿臉漲紅,呼吸困難,全身失控的模樣,也完全不像是傷重失血導致的。

    更像是……心髒病?

    明明脊椎都已斷裂的力秦,在地上瘋狂扭動了起來,雙眼之中也滿是癲狂的光芒,大張著嘴,想要呼吸,卻怎麼也無能為力。

    然後,一聲悶響,自力秦的心髒處傳來。這個高大的壯漢頓時全身一顫,隨後軟綿綿地癱了下去。

    死了?

    江逍伸出手,探了探他的鼻息,確實是已經停止了。

    但……江逍卻絕不會這麼輕易地做出判斷。有時候一點點失誤和疏忽,都會帶來不可彌補的後果。

    江逍伸出手,並指成刀,想要用骨爪切開力秦的脖頸,但令他驚訝的,卻是指尖並沒有骨爪伸出。

    方才莫名其妙出現在他指尖,隨心所欲伸出的骨爪,此刻竟然好像消失了一般!

    江逍皺了皺眉頭,這時才突然想起了自己身上還帶著一小部分紫煙的細胞。

    該死!剛才如果早點想起來的話,或許根本不用等到這最後一刻,就能夠干掉這個力秦了!江逍在心里暗暗痛罵了自己一句。他可是曾經親眼看過,紫煙是如何用自己的細胞演化出毒蜂和毒蠍,與暗炎和他的部下戰斗的。

    一群行軍蟻從江逍的掌心飛速涌出,爬到了力秦的胸前,開始飛速揮動著螯齒,嚙噬起力秦的心房來。

    轉瞬間,力秦的胸前便被行軍蟻嚙出了一個大洞,露出下面的森森白骨來。透過肋骨,江逍清晰地看見他的胸腔之中,肺葉之下,心髒原本的位置已經只剩下了一團爛肉。

    而整個全過程之中,力秦始終一動不動,沒有半點氣息。

    果然……已經死了,而且死因是心髒爆裂。

作者: 辰焱    時間: 2018-1-10 12:47 AM

第二十四章 無所適從


    江逍站起身,望著地上不成人形的力秦屍體,心里突然生出了一絲異樣來。

    為什麼……看著這種血肉模糊的屍體,我竟然沒有半點不適?

    江逍的心理素質,雖然一直以來都是出類拔萃的水平,但若是換了以前的他,怎麼也不可能做到面對這種慘狀的屍體,也能夠一點都無動于衷的地步。

    他不是冷血動物。對著一個人的屍體,血肉模糊的模樣,即便不談害怕或是惡心,但心理的抗拒多少總應該有上一點。

    但無論是方才用骨爪在力秦身上攪動時,還是現在看著行軍蟻將他胸前的肉啃食干淨時,江逍的心中都沒有半點波動產生。就好像眼前的肉塊,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同類,而是菜市場里,案板上的豬肉牛肉一般。

    自己……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副模樣?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江逍心里又是一沉,想起了紫煙死在自己身旁時的情景。

    兩條手臂和雙腿都演化成了毒蜂去轟擊暗炎,胸膛也被暗炎的灼熱拳頭開了兩個大洞,當時的紫煙,看起來和現在的力秦慘狀也不遑多讓。

    然而江逍心里除了為紫煙的死感到難過和遺憾之外,對她的模樣竟是沒有半分感覺。

    他當時想著的,只有頭疼——

    這是一具屍體,一具在自己車上的屍體。

    我要解決這具屍體。

    僅此而已。沒有惡心,沒有作嘔,沒有因為看到人類的身體被破壞得殘缺不全時的不適感。

    自己……是不是病了?

    江逍蹲在力秦的屍體面前,死死盯著他,竭力地想要找回那種感覺,但卻怎麼也做不到。

    “江逍……”

    終于,是趙天雨的聲音打破了江逍腦中的紛亂如麻。

    江逍回過頭,看見趙天雨正掙扎著從地上坐起,仍舊喘息個不停,眼中是難掩的驚恐。

    “江逍?”

    趙天雨扶著樓梯欄桿,臉上方才因窒息而產生的潮紅仍未完全消退,浴袍的下擺一片凌亂,雙腿也難以自抑地顫抖個不停。

    眼前的江逍,滿臉猩紅的鮮血,簡直……根本就不是自己曾經認識的那個江逍了!

    還有這個闖進來的光頭高大男人,剛才差一點,自己就要被他凌虐致死!

    而現在,他卻已經被江逍取走了生命,變作了一具殘缺的屍體,倒在地上。

    江逍的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

    那個男人為什麼要來殺他?為什麼他會有這種不屬于人類的速度和力量,以及……殘暴?

    江逍又為什麼,也突然變得和那個男人一樣……甚至比他更強壯,更快速,也更……殘暴?

    一連串的問題憋在趙天雨的喉嚨里,卻不知道應該如何開口去問,只能直勾勾地看著江逍。

    她甚至寧願這是一場噩夢,能夠趕快醒來。

    “天雨,我……”

    江逍站起身,轉頭面對著趙天雨,不知道該如何解釋一切。

    他自己心里,此刻也是一團亂麻。

    兩個人都再也不發一言,只靜靜互相望著,眼神中都是說不出的復雜。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方才的震驚和麻木漸漸退去,趙天雨的心中才漸漸重新被剛才沒有反應過來的恐懼所佔據。

    她已經反復地咬著自己的下唇,直到咬出了鮮血,才終于確認,這不是一場夢。

    而既然這不是夢的話……

    若是剛才,江逍沒有殺掉那個男人……現在的自己,又會變成什麼模樣?

    趙天雨竭力控制著自己,讓自己不要去想,但卻又怎麼也無法控制住思緒。腦海中,自己被折磨到不成人形,失去生命的****,反復浮現又反復消失。

    她終于雙腿再度一軟,急促喘息著跪在了地上,再也壓抑不住地嚎啕大哭起來。

    此前強行壓抑了許久的恐懼,終于還是爆發了出來。

    江逍輕輕嘆了口氣,走到已然哭到幾乎崩潰的趙天雨的身邊,將她輕輕抱起在懷中,走進了客房中。

    ……

    赭玉坐在車內,透過單向玻璃望著路邊江逍的屋子,臉上沒有半點表情,只有眼神中交織著不敢置信、失望,還有迷茫。

    江逍……竟然真的沒有說謊。

    如果江逍方才對力秦說的是謊話,那麼現在江逍就已經死了。

    但江逍沒死,死的卻是力秦,是心里堅信“繁榮中學電腦機房十五號機”是個謊言的力秦。

    所以,江逍說的是真的。紫煙的遺言里,那份情報確實就在那台電腦里。

    但為什麼……為什麼自己偏偏就是找不到?

    為什麼!

    赭玉用力握緊了拳頭,心里滿是疑惑與憤怒。

    電話響了。

    赭玉從口袋里掏出手機,低下頭,看見來電的正是江逍。他只稍稍猶豫了片刻,便按下了接聽。

    “赭玉,你在哪?”江逍的聲音很沉穩。如果不是赭玉對方才發生了什麼一清二楚,絕想不到他剛剛經歷了一次生死關頭。

    “在學校里。”赭玉毫不猶豫地回答道︰“怎麼了?”

    “暗炎……還有殘黨活著,剛才到我家襲擊了我。”

    “什麼!”赭玉的聲音震驚無比︰“這不可能!暗炎已經被我殺了,他的幾個部下也全部被清洗了。我做了全面的篩查,不可能還有漏網之魚。”

    “不可能?”江逍悶哼一聲道︰“那,你聽過力秦這個名字麼?”

    赭玉沉默了片刻,才道︰“襲擊你的人,就是力秦?”

    “對。他說得很清楚,他是暗炎的部下。”

    “……抱歉,江逍……”赭玉澀聲道︰“我……我沒想到力秦也會是暗炎的人。在學院的內部組織里,他不歸屬于暗炎統管。我只篩查了暗炎的部下,卻沒想到……”

    “我要的不是你的道歉。”江逍冷冷打斷了赭玉︰“道歉對我來說有什麼意義?我要問的是,你怎麼保證這種事情不會再發生?”

    “我……”赭玉苦笑了一下︰“抱歉,我真的不知道。既然效忠于暗炎的人,不僅限于他在學院內的部下的話,那麼我現在也無法確定,學院里是否還有其他潛藏著的暗炎殘黨存在。而且我也不確定,你掌握著紫煙遺言的事,會不會流傳得更廣,讓學院之外的覺醒者也知道。所以……”

    “所以你沒有辦法了是麼?”江逍冷笑了一聲︰“好吧。我知道了。”

    “等等,江逍。”赭玉連忙阻止了江逍掛斷電話︰“你……力秦他……我是說,你是怎麼逃脫的?他有可能繼續去追殺你。”

    “或許會有別人,但不會是他了。”江逍沉默了一下︰“力秦已經死了。”

    “死了?”赭玉震驚道︰“你……是你殺了他?這不可能!力秦的身手我很清楚,你還沒有完全覺醒,不可能是他的對手。你怎麼做到的?”

    “抱歉,但這和你無關。”江逍毫不客氣地回應道。

    “好吧……”赭玉嘆了口氣︰“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麼做?需不需要我給你安排一個安全的地點先住著?”

    “再說吧。如果有需要,我會再聯系你。”江逍說完,便掛掉了電話。

    赭玉還待要說些什麼,電話卻已經響起了忙音。他苦笑了一下,重新望向了一旁江逍的屋子,輕輕嘆了口氣,隨後在手機上重新撥出了一個號碼。

    待到通話完畢,發了一會呆之後,赭玉搖了搖頭,發動了汽車,向著小區外駛去。

    ……

    江逍掛掉電話,緩緩從蹲著的姿勢站起,手里握著的是一顆豆粒大小的電子設備。

    靠著紫煙細胞演化出的行軍蟻,吃掉了力秦的屍體,只留下了身上的衣物,以及這個小玩意。

    雖然從沒有見過,但江逍一眼就辨認出了,這是一個拾音器。

    而且看它的大小,功率絕不會很大。這也就意味著,它的發射距離也絕不會太遠。

    換句話說,在拾音器那頭監聽的人,方才很可能就在附近。

    江逍並沒有感到驚訝。事實上,就在他此前對著力秦說出那個答案的時候,他就已經猜想到了有人在遠程監聽著這個屋里發生的一切。

    若非如此,力秦也不可能到了臨死之前,還要掙扎著追問紫煙的遺言。

    而江逍回答他的問題,當然也不是為了讓力秦死得瞑目,而是希望拾音器那頭竊聽的人,或是勢力,能夠就此遠離他。

    因為江逍很清楚,自己並沒有任何價值,有價值的,是紫煙留下的遺言。更準確地說,是那個“種子”。

    而想要讓自己徹底抽身事外,最好的辦法,就是讓那個秘密不再成為秘密。

    但……那個人,究竟會不會相信,江逍的心里可是一點把握都沒有了。

    江逍輕嘆一身,讓密密麻麻的行軍蟻重新爬回了自己的身上,化為細胞融入體內,苦笑著看著家里的一片狼藉。

    力秦的屍體雖然已經被行軍蟻處理完畢,但沾染在地板和牆面上的血跡卻沒法被消除了。

    還有牆上的裂痕,破碎的家具電器……

    該死!我的生活,為什麼要被攪亂成這樣!

    江逍用力捏碎了那只拾音器,心中充滿了煩悶。

    他抬腕看了看時間,此刻還只是中午,距離晚上還有好幾個小時。

    繼續留在這里,或許還會有危險襲來。尤其現在這個家里,還不止有他一個人在。

    不能再牽連到趙天雨了!

作者: 辰焱    時間: 2018-1-10 12:48 AM

第二十五章 追根求源


    江逍打定了主意,走到客房的門口,輕輕敲了兩下門,卻沒等到回應,干脆便直接推門走了進去。

    剛才將趙天雨抱進了房間里,放在床上,替她蓋好被子,江逍便出門去處理力秦的屍體,又給赭玉打了電話。現在趙天雨雖然仍舊還在床上,卻已不再躺著,而是靠著床背半坐著,將自己裹在被子里。

    她的臉色蒼白如紙,雖然已經停止了哭泣,卻沒有半分表情。江逍進門,她也只是抬眼掃了一眼,便又重新低下了頭,目光茫然沒有焦距。

    “天雨,你得離開這里。走吧,我送你回家。”

    江逍嘆了口氣,坐在床邊望著趙天雨道。

    眼前這個女人,曾經是多麼意氣風發,神采飛揚。

    然而現在的她,身上卻再也看不見往日的那份容光。

    “抱歉,天雨……我真的沒想到會把你卷進來……這本來只是我自己的事情,不該讓你也……”江逍嘆了口氣︰“但我保證,以後不會再牽連到你了。聽我的,讓我送你回家,然後好好睡一覺。等你醒來之後,就把這一切給忘記。以後再也不會出現在你的身上了。”

    趙天雨沉默了許久,才抬起頭,望著江逍︰“那你呢?”

    “我……?”江逍想了想,苦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

    “……”趙天雨又低下了頭,過了一會,淡淡道︰“你……可能會死,是麼?這件事情還沒有結束,對不對?”

    “可能……吧。”江逍一愣,搖了搖頭,表情無奈。

    趙天雨突然抬起頭,目光直直望著江逍︰“那麼,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如果你還把我當做朋友的話。”

    江逍剛要開口拒絕,話還沒出口,卻被趙天雨打斷︰“不要說什麼與我無關的話,也不要說我幫不上什麼忙。從剛才那個男人……差點……差點對我……那時開始,我就已經被卷進去了。江逍,或許我不能幫你什麼,但至少你是我的朋友,最好的朋友。我要知道你的身上發生了什麼。”

    “……好,但不是現在。”江逍聽完,深深吸了一口氣,點頭認真道︰“我保證,我會告訴你,但不是現在。一來,你的精神狀態不好,二來,還有很多事情,我自己也還沒弄清楚。”

    “那是什麼時候?”趙天雨不依不饒。

    江逍想了想︰“等過了今晚之後吧。今晚,我要去見一個人。或許很多事情,我能從他身上得到答案。”

    “行。我相信你不會敷衍我。”趙天雨干脆利落地點了點頭︰“那麼,我們約定了。當你做完手頭的事,見完了你要見的人之後,你要把這些日子來,在你身上發生的一切,都原原本本地告訴我。”

    她的臉色雖然依舊蒼白,但神情卻終于靈動了一些,不再如同方才的死灰一般。

    “約定。好,起來吧,我送你回家。”江逍伸出手,在趙天雨的肩頭輕輕拍了拍,站起了身來。

    趙天雨卻沒有動作,反倒是抬起頭,看著江逍。

    “走啊。”江逍納悶地看著一動不動地趙天雨︰“怎麼不動彈?”

    趙天雨直到現在,才終于又露出了一絲笑容來,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身體︰“江逍,你是打算讓我穿著你的睡袍回家呢,還是打算……在房間里看我換衣服?”

    “……對不起……”江逍這才醒悟過來,笑著嘆了口氣,連忙退出了房間,替趙天雨把門關了起來。

    沒多久,門重新打開,門後站著的,終于又變成了昨天的那個趙天雨。雖然神色還有些憔悴,但至少臉上已經重新帶上了輕松的笑容。

    “你……好些了?”江逍關心地問道。

    趙天雨拍了拍江逍的肩膀,笑了笑︰“差不多了,剛才只是一時的情緒失控,現在已經沒事了。走吧,開你的車,還是我的車?”

    江逍想了想︰“你的。”

    江逍一路上,都小心翼翼地不再提及方才的事情。而趙天雨也很識相地沒有再多問一句。

    直到將趙天雨送回了家,在門口兩人分別時,趙天雨開了門,卻轉過身,對著江逍勾了勾手指,一雙眼楮忽閃忽閃地望著他。

    “干嘛?”江逍不明所以地看著趙天雨,正在納悶時,卻被趙天雨一把拉住了領帶,將他重重拉了過來,用力抱在了懷里。

    “謝謝你……剛才保護我。”趙天雨在江逍的耳邊輕聲道。

    “好了,再見。保重好自己,等你的電話。”短暫的擁抱之後,趙天雨馬上便松開了江逍,沖著他笑了笑,關上了門。

    直到門被關上,江逍才淡淡地笑了笑,以更輕的聲音道︰“不客氣。”

    ……

    夜幕降臨時,江逍站在了飲者的門口。

    他本來就無法完全信任赭玉,而除了赭玉之外,他認識的,還活著的覺醒者,就只剩下一個老華了。

    更重要的是,老華不是學院的成員。而且在那天晚上,也是他有意無意的暗示下,才會讓江逍前往碧潭山,才會帶來後面那一連串的事情。

    江逍要問清楚這一切。

    輕輕敲了兩下門,厚重的黑漆木大門便悄無聲息地滑開了,門內老華的那張臉,仍舊是蒼白而沒有任何表情。

    他上下看了兩眼江逍,沒有說話,只默默點了點頭,便轉身向後走去。

    江逍跟在老華的身後步入了店里,今晚依舊是沒有其他的客人,老華也是和上次一樣,不理會江逍,徑直向著後廚那扇門走去。

    “等等,老華。”江逍沖著老華的背影叫了一聲。

    老華緩緩轉過身,看了看江逍︰“這里不接受點單。”

    江逍搖了搖頭︰“我,不是來喝酒的。”

    “不是來喝酒的,那就出去吧。”老華淡淡道︰“我的店,名字叫做飲者。不喝酒的人,不該進來。”

    說完,他竟一扭頭,繼續向後走去,也不管身後的江逍會不會自行離開。

    “紫煙死了!老華,你不可能不知道吧!”江逍終于按捺不住,沖著老華低吼了一聲。

    老華停下了腳步,片刻後點了點頭,卻仍然沒有轉過身來︰“我自然知道。但那和你又有什麼關系?”

    “和我有沒有關系?”江逍沉聲道︰“老華,那天我為什麼會去碧潭山,你比我更清楚。我要的,是一個解釋。”

    老華緩緩轉過身來,看著江逍,半晌才輕輕點頭道︰“坐吧。”

    江逍也不客氣半點,直接在一旁的桌前坐了下來,目光仍舊一刻不放松地望著老華。

    “等著。”老華淡淡道,走進了後廚,片刻便拿了兩壺酒,兩個酒盞出來,與江逍對坐下來,只是這一次卻沒有花生毛豆之類的小菜了。

    江逍沒有先開口,而是等著老華說話。

    老華擺好了酒具,給自己倒了一杯,自己喝了一口,放下了酒盞,才緩緩道︰“你想要什麼解釋?”

    江逍目光緊緊望著老華︰“那天晚上,你為什麼要對我施加心理暗示,讓我追著紫煙去碧潭山?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暗炎要殺他?”

    江逍沒有問是不是,而是直接便問出了為什麼。

    老華既然沒有將他趕走,而是拿來了酒,和他對坐下來,那就意味著他並不打算否認這一切。

    “不。”老華坦然搖頭︰“我不知道暗炎要殺她,我甚至不知道紫煙去碧潭山,和暗炎有關。”

    “那你這麼做是為了什麼?”江逍眉頭緊鎖︰“你可知道,現在學院里的人已經盯上了我,我差點死在他們手里!兩次!”

    “因為我想救紫煙一命,但我又不能自己出手。”老華淡淡道︰“而你,是當時唯一的人選。”

    “什麼叫唯一的人選?而且……你不是不知道暗炎要殺他麼?又怎麼談得上救她一命?”江逍冷笑道。

    老華抬起低垂的眼皮,目光在江逍臉上轉了一圈︰“因為那天,紫煙的臉上有死氣,而你的臉上……沒有。”

    “死氣……?”江逍愕然。

    “死氣。”老華點了點頭︰“臉上有死氣籠罩的人,未必便會死,但沒有死氣籠罩的人,卻一定不會死。”

    “只有你能看見?”

    “只有我能看見。”

    江逍皺眉道︰“所以,你算準了我那天晚上不會死?這就是你的理由?”

    “是。”老華道︰“不過很遺憾,紫煙居然真的會死在那天晚上。”

    江逍深吸一口氣,臉上怒色漸顯︰“但你又憑什麼在不經過我的同意之下,就擅自用我的人生來做賭注?你可知道,就因為你的這一個念頭,我原本的生活已經徹底被毀了麼!”

    “我不知道,也沒什麼興趣知道。”老華淡淡道,臉上毫無愧疚︰“紫煙與我有些交情,所以我想試著救她。我不方便插手,所以就暫且借用你一下,很合理。而你……你跟我連半點交情都沒有,我為什麼要考慮你的人生會不會被毀掉?”

    江逍瞪大了眼楮望著老華,竟然一時間想不出該如何反駁他的這番話。

    不近人情麼?確實不近人情。

    但老華說的沒錯,他和江逍之間沒有半點交情,又憑什麼來跟江逍講這份人情?

    別說是江逍自己原本的平靜生活被打亂了而已,就算是死在了那天晚上的碧潭山,那又如何?

作者: 辰焱    時間: 2018-1-10 12:49 AM

第二十六章 融化冰山的少女


    江逍默然片刻,卻沒有發怒,而是漸漸笑了起來,笑得一點點熱烈,最後竟然哈哈仰天大笑了起來。

    “想通了?”老華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想通了。”江逍點點頭︰“你不欠我什麼。而且,你如今能給我這番解釋,已經算得上對我不錯了。”

    “不是對你不錯。”老華卻搖了搖頭︰“是看在紫煙的面子上。”

    “紫煙?可紫煙已經死了。”江逍有些疑惑。

    “這……可不好說。”老華臉上突然顯露出了神秘莫測的一絲微笑來,但卻沒有再往下說下去,只是連著給自己灌了幾杯酒。

    江逍沉思片刻,抬頭道︰“你……知道了我體內有紫煙的細胞存活?”

    老華看了看江逍,微微點頭︰“保護好它們。”

    “你是說……”江逍腦中忽然靈光一現︰“紫煙有可能借著這一小團細胞,重新復活?”

    “有可能。但也只是有可能而已。”老華抬起手掌,做了個拒絕的手勢︰“但你也別問我該怎麼做,這點……我也並不清楚。在那之前,順著命運編織的道路走下去吧。”

    “好。”江逍清楚老華也不會再多說些什麼,換了個話題︰“那麼,我希望你能幫我一個忙。”

    “先說出來,我再看能不能答應你。”老華淡淡道。

    江逍深吸一口氣︰“你可知道,暗炎為什麼會殺紫煙?”

    “不知道。”老華搖了搖頭︰“學院里的其他家伙,我都不熟,紫煙算是跟我交情最好的一個了。他們內部的機密,我不關心,也沒有人會來告訴我。我那天想救紫煙,也只是因為不想世上,少了這麼一個愛酒的人而已。”

    “既然你不知道,那我告訴你。”江逍也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仰頭干了下去。只是此刻心情復雜,酒雖然是與上次一樣的美味,卻怎麼也喝不出當日的感覺了︰“紫煙……找到了一顆種子的位置。”

    “什麼?”老華猛然抬頭,雙眼之中露出一股異色來︰“種子?你沒開玩笑?”

    “你覺得,我現在像是在開玩笑麼?”江逍冷笑道。

    老華沉思片刻,緩緩道︰“沒錯。若不是為了這種東西,暗炎也不可能鋌而走險,背叛學院。”

    江逍繼續道︰“紫煙在臨死之前,將藏有那種子位置的情報告訴了我。而暗炎追殺我,也是為了想得到種子的位置。”

    老華皺眉道︰“那麼,你為什麼要來找我?你應該去找學院的人,讓他們去解決暗炎的問題。據我所知,學院的一名監察官,也在這個城市。”

    “我找過了。”江逍嘆了口氣︰“你說的那個監察官,名叫赭玉。暗炎已經被他肅清,但卻還有殘黨留了下來,他也沒有辦法全部清洗干淨。”

    江逍方才在心中猶豫了幾次,終于還是沒有將自己對赭玉的不信任對老華透露出來。

    “他沒有辦法,難道我就有?”老華淡然笑了笑︰“我只不過是一個開酒館的而已,能為你做些什麼?”

    “正因為你是個開酒館的,我才需要你幫忙。”江逍面色凝重︰“我要你幫我傳話出去,讓所有覺醒者圈子,無論是不是學院里的人,都知道——那個種子的位置。”

    老華望著江逍,目光也同樣凝重︰“你……是認真的?”

    “當然是認真的。”江逍坐直了身體︰“我很清楚,我自己,無論對誰,都沒有半點價值。暗炎也好,他的殘黨也好,或是還潛在著的其他威脅也好,要的只是種子,而不是我。而一個秘密,只有在它還是秘密的時候,才有其價值。”

    “所以,我要做的,就是讓那個秘密,不再成為秘密。只有所有人都知道種子被埋藏在哪里,我才可以從這個巨大的漩渦里脫身!”

    老華低頭沉吟片刻,點了點頭︰“你說的沒錯。”

    “那麼,這個忙,你是幫,還是不幫?”江逍逼視著老華。

    “如果只是幫你傳話,這倒是不難。”老華想了想,淡淡道︰“但,我不保證別人會信。”

    “那就幫我約人,我親自和他們面談。”江逍沉聲道。

    “約人?約誰?”老華反問道。

    “有可能想得到那個種子的人。”

    看著江逍,老華譏諷一笑︰“覺醒者的圈子雖大,但除了學院之外,也沒有其他的組織存在了,大家幾乎都是各自過著自己的日子,雖然互相之間也有來往,但我又怎麼知道那些人是覬覦那個種子的?”

    江逍一時語塞,說不出話來。

    “不管怎樣,我可以幫你把消息放出去。”老華淡淡道︰“但無論最終會是怎樣的結果,那都由你自己來承擔。”

    江逍苦笑著點了點頭。

    事已至此,他也沒有別的辦法了。老華說的沒有錯,他可以替江逍傳話出去,但是別人會不會信,那也只有聽天由命了。

    “好,那就拜托你了。紫煙留下的那個種子情報是在……”江逍的話還未說完,老華卻突然站了起來,向著門口走去,但還沒走到一半,那兩扇黑漆大門已經被砰地一聲推開,隨後便是一道身影旋風般沖進了店里。

    “老——華!!!!!”

    一個嬌憨的聲音嚷嚷著,伴隨著那道身影撞進了老華的懷里。

    等到那身影停下,江逍才看清那是一個少女。

    她的身高不高,只到老華的胸前,圓圓的臉上還帶著一絲嬰兒肥,穿著一條明黃色的泡泡裙,咖啡色的圓頭小皮鞋,嘟起的小嘴粉嫩得像是櫻花一般。

    那個少女用力抱緊了老華的脖子,雙腳都離了地,在他的臉上用力啄了一口,才重新跳回地上,笑嘻嘻地看著老華︰“有沒有想我啊?”

    “當然有。”之前幾乎沒有讓江逍看見過幾次笑容的老華,那張僵屍一般的臉上此刻竟然綻放出了燦爛的笑容︰“怎麼,終于又想起來看我了?”

    “嗯!想你了!還想……”那少女用力點了點頭,眼楮滴溜溜轉了兩下︰“我還想你的酒,還有糟鵝掌鴨信,還有翡翠鱔糊,還有火腿燉肘子!”

    她報著菜名,笑得露出了幾顆小虎牙,賊忒忒地︰“都……都有吧?”

    “當然都有。你來了,不管想吃什麼,還能吃不到麼?”老華哈哈一笑,竟然也不去管剛才還在談話的江逍,轉頭就往後廚走去︰“坐下等著。馬上就好。”

    那少女歡呼一聲,看著老華轉身的背影,再度跳了起來,撲上了老華的背,在他的後腦勺上狠狠親了一下,這才跳下地來。

    江逍目瞪口呆地看著老華走進後廚,又看了看那一臉開心笑容的少女,竟是愣在了當場。

    那個老華……那個冷漠寡言,絲毫不近人情,隨便一個念頭,就讓自己差點陪著紫煙一起死掉的老華,在這個少女面前,竟然一下變得像是……一個父親一樣?!

    這小女孩……究竟是什麼人?

    不過這念頭,也只是在江逍的心里轉了轉而已。他身上的麻煩已經夠多了,不想再招惹上任何其他事。

    但他此刻卻還偏偏沒法離開。因為最為至關重要的,紫煙收藏種子情報的位置,他還沒有告訴老華。

    此刻江逍只能老老實實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等著老華出來。

    只是江逍雖不想去招惹那小女孩,老華進了後廚之後,她的一雙烏溜溜的大眼楮卻轉向了江逍這里,笑嘻嘻地走了過來,竟在江逍對面,老華原本的位置上坐了下來︰“嘿!我叫心韻,你叫什麼名字?”

    “江逍。”江逍摸不清楚這小女孩的底細,想了想,只簡單地報出了自己的名字。

    “你也是……老華的朋友?”心韻低頭看了看桌上的兩壺酒,兩個酒盞,好奇地看著江逍。

    “不……不算是。”江逍搖了搖頭。

    “那他為什麼要陪你喝酒?”心韻的兩只眼楮睜得大大的︰“這家伙,可是很少陪客人喝酒的。”

    “等他出來,你問他吧。”江逍想了想,還是決定盡量少說話為妙。

    心韻的小臉微微蹙了起來,有些不太滿意江逍回答的樣子,上下打量了兩眼,皺眉道︰“你這家伙,不愛說話?年紀輕輕,就就不能學學老華,活潑點麼?”

    江逍在心里差點一口水噴出來。

    學學老華?

    活潑一點?

    那個男人全身上下,到底哪里和活潑這兩個字能扯得上半點關系啊!

    他只能苦笑著看著心韻,點了點頭。

    心韻低頭看了看桌面上,絲毫也沒有嫌棄老華的樣子,直接便把面前老華的酒盞端起,淺淺酌了一口殘酒,頓時比方才更加開心得眉開眼笑︰“果然還是他這里的酒最好了!”

    江逍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微笑著點了點頭以示回應。但眼前的女孩看起來卻是一副自來熟的模樣,對著江逍便端起了酒盞︰“來,老華還在忙著,你來陪我喝吧!”

    江逍苦笑著望了望面前的酒盞,卻沒有端起來。

    他今晚來,只是為了見老華,可沒有心情陪著一個不知來路的小姑娘一起喝酒。

    這個名叫心韻的小女孩,確實是個美人胚子,但也實在太年輕了點,最多也不會超過十四歲。就算是獵艷,江逍也從沒有踫過這麼小的女孩子。

    何況……江逍現在還壓根不清楚對方的底細。

    “不陪我?”心韻端起酒盞等了半天,卻等不到江逍和她踫杯,臉上浮現起一絲不高興來︰“你……已經有了注印了?你的上位者是誰?”

    “注印?上位者?”江逍聽不懂她在說什麼,茫然地望著心韻。

    “別裝傻!沒有注印的覺醒者,怎麼可能拒絕我?”心韻嘟著小嘴,瞪了一眼江逍︰“不過就算你已經有了注印,難道連這點面子都不給我?你是真的看不出,我是個祭司麼!”
作者: 辰焱    時間: 2018-1-10 12:49 AM

第二十七章 祭司


    “你說的祭司……”江逍腦中一閃,想起了之前紫煙與暗炎等人曾經說過的職階︰“也是……一個職階?”

    心韻一下睜大了雙眼︰“你……你不知道什麼是祭司?”

    她的右手突然一抖,隨後也不知從哪里變出了一把精美的小刀來,在江逍面前晃了晃︰“別動!”

    江逍並沒有躲閃,因為他沒有感覺到心韻的身上有任何敵意的存在,只皺著眉頭,看著心韻用刀尖在自己的右手食指指尖上輕輕劃出了一道淺淺的傷口。

    心韻微微用力捏住江逍的指尖一擠,一滴血珠便沁了出來。

    “你在做什……”江逍還沒說完,右手已經被心韻拉了過去,含在了嘴里。

    溫暖的口腔和柔軟的舌頭觸感,一下包裹住了江逍的指尖。但那感覺只是稍縱即逝,當心韻吐出江逍的手指時,指尖的血珠已經消失。

    而心韻此刻望向江逍的目光,也變得無比奇怪。但她卻沒有對江逍說話,而是立刻扭過了頭,沖著後廚的方向嚷嚷了起來︰“喂!老華!你的店里不是從來都只有覺醒者才能進麼!今天怎麼放了一個普通人進來!你搞什麼鬼啊!老華!”

    心韻剛剛嚷嚷完,老華也正巧端著一個大托盤從後廚走了出來,盤子里正是方才心韻報出的那幾樣菜,聽見心韻的抱怨,他也臉色也一愣︰“你怎麼……坐在這兒了?”

    “你去做菜了,難道讓我一個人待著等?多無聊啊,那當然要找個人陪我說說話了。”心韻哼哼了兩聲,托著腮幫子︰“可是這家伙居然不愛說話,而且還不肯陪我喝酒。對了,他連什麼是祭祀都不知道!你該不會真的放了一個普通人進來吧!”

    “那怎麼可能。”老華搖了搖頭,走到桌前放下了托盤︰“只是這小子是個新人,還沒有完全覺醒而已。”

    “咦?”

    心韻又轉過了頭來,仔仔細細地看著江逍,緩緩搖了搖頭︰“不對啊,老華。就算是半覺醒的狀態,也不該連我的話也不聽吧?而且半覺醒的狀態下,不是不能接受注印的麼?更何況……”

    “我怎麼知道,我和這小子又不熟。”老華笑了笑︰“好了,不去理他,咱們做到邊上來。”

    江逍心里一急。他要讓老華傳出去的話還沒說完,老華此刻卻竟像是已經不打算再去理會他的樣子。剛要開口,卻是心韻搶先道︰“不,我就要坐這兒!這家伙……好像很有趣的樣子!我要研究一下!”

    她一臉天大地大我最大的任性模樣,老華竟是沒有反駁,只帶著溺愛的表情連連點頭︰“好好好,聽你的,都聽你的,咱們就坐這兒。”

    “嘿嘿……就知道老華跟我最好了!”心韻嘻嘻一笑,往里面讓出了點空來,讓老華並肩坐在她身旁,隨後雙手托腮,眼楮骨碌碌地在江逍身上轉來轉去。

    “老華,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走了。”江逍受不了心韻那令人發毛的眼神,對著老華道︰“紫煙藏起來的那份情報……或者是個地圖吧,藏在繁榮中學計算機教室的十五號電腦里。這就是她臨死前留給我的唯一遺言了。這句話,我已經告訴了那個學院的監察官赭玉。接下來,麻煩你幫我把這個消息傳給所有來喝酒的人。這件事,此後再也和我無關了。”

    說完,江逍便站起了身要離開,但老華卻沉聲道︰“等等,先別走。”

    江逍皺起了眉頭︰“怎麼?我的事已經說完了,為什麼不能走?”

    老華慢條斯理地伸出手指,點了點身旁的心韻︰“她對你很有興趣,所以你不能走。陪她玩一會。”

    見到老華這番模樣,江逍心中頓時生出不滿來,面色沉了下去︰“她對我有興趣,和我有什麼關系?憑什麼你讓我留下,我便一定要留下?”

    “很簡單。”老華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抬眼看著江逍,淡淡道︰“第一,現在是你在求我幫忙,不是我求你。你若是惹得心韻不開心了,也就是惹得我不開心了。那這個忙,我是幫還是不幫,可就說不定了。”

    江逍深吸一口氣,看著老華︰“這麼說,還有第二了?”

    老華點點頭︰“沒錯。第二就是……今天能見到心韻,是你的運氣。如果換了別人,只怕是巴結她都來不及,誰會像你這樣轉臉便要走?你要幫忙的事情,只怕找她,要比找我更有用些。”

    江逍的目光轉到了心韻的身上,見她洋洋得意地點了點頭,一臉“他說的沒錯”的模樣,心中一動,重新坐了下去︰“為什麼?”

    “不是跟你說了麼,因為我是一個祭司!”心韻托著腮幫子,笑眯眯地看著江逍︰“你該不會真的不知道,祭司代表著什麼吧?”

    “不知道。”江逍搖了搖頭︰“我在幾天前,才剛剛接觸過除我之外的其他覺醒者。你們內部的事情,我一點都不了解。”

    “啊……這也難怪了……”心韻哦了一聲,點頭道︰“原來還是個小白啊!不過……”

    她的表情又突然變作了疑惑︰“既然你還沒有接受過注印,那就是說,你還沒有上位者了?真奇怪……這樣的話,你為什麼會不願意陪我喝酒?”

    “我不明白。”江逍搖了搖頭︰“什麼是注印,上位者又是什麼?為什麼我一定得陪你喝酒?”

    “老華!你來解釋!”心韻張了張嘴,卻沒有回答江逍的問題,而是嬌嗔地轉向了老華︰“太長了,我懶得說!”

    “好,我說。”老華點了點頭,滿臉笑意,但當他轉向江逍時,臉上的笑容又立刻消失無蹤,重新變得面無表情︰“祭司是覺醒者之中的高級職階,對于其他職階而言,是壓倒性的高度存在。身為祭司職階的覺醒者,可以對低級職階的覺醒者打下注印,使其成為精神相連的下位者。相對應的,施加注印的祭司,也就是上位者了。而即便是沒有被施加注印的覺醒者,一般情況下來說,在祭司的精神場之中,也不會去反抗祭司的一般命令。比如……像心韻剛才提出的,讓你陪她喝酒的要求。”

    “也就是說,你口中的職階……是無法改變的?”江逍皺眉道︰“從覺醒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他是什麼職階?”

    “不。”老華搖了搖頭︰“不是從覺醒的那一刻起,而是……從誕生的那一刻起。在先祖的時代,不存在覺醒的純血尼安德特人時代,就是如此。職階自生而來,至死而去,永遠也不可能改變。祭司,戰士,工匠,平民,各就其位,在社會中扮演自己的位置。”

    “這……這是什麼該死的鬼東西!”江逍頓時勃然色變︰“這難道不就是……種姓麼!”

    “你可以這麼理解,但你沒有能力去反抗。只要你的身上,還流淌著尼安德特人的血脈。”老華淡淡一笑︰“你現在會有疑慮,會有不滿,只是因為你還沒有完全覺醒而已。當你真正成為了一個覺醒者之後,你的基因會將這念頭寫入你的大腦之內,讓遵循職階的天定,成為你的本能。”

    “我不信。”江逍冷笑了一下︰“這種東西,怎麼可能成為本能!我不管自己覺醒之後,會是什麼職階,我都永遠不可能遵從什麼上位者的號令!”

    “隨你怎麼想吧。”老華聳了聳肩︰“反正你現在只是個半覺醒者。擁有像你這樣想法的半覺醒者,我見過很多。但當他們完全覺醒了之後,沒有人能夠違抗這種本能。沒有人。”

    “不過……”心韻打斷了老華的話,奇怪地看著江逍︰“你真的很奇怪……就算沒有完全覺醒,理性上不能接受這個事實,但你也不應該會拒絕我的要求吧……好有趣~”

    “我怎麼會知道?”江逍哼了一聲︰“或許,我也是個祭司,只不過在覺醒之前,我還不知道這一點?”

    “咦!”心韻的雙眼突然亮了起來︰“真的麼!對啊!果然有這樣的可能!”

    她突然伸出手,一把拉住了江逍的衣袖,興奮地望著江逍,臉上洋溢著開心的笑容︰“沒錯!這只能是唯一的解釋了!你也是個祭司!好棒!你不知道,這個職階的覺醒者有多稀有!這座城市里,現在只有老華和我兩個祭司而已!現在又多了一個了!”

    江逍在說出那句話之後,自己也心中一動。

    或許,這真的是自己沒有服從心韻的原因?

    而如果他的職階,真的是祭司的話……

    “如果真是那樣,是否意味著如果我一旦完全覺醒,職階低于我的其他覺醒者,就不可能再與我為敵?”江逍連忙問出了這個最關鍵的問題。

    心韻歪著小腦袋想了想,緩緩搖了搖頭︰“不,也不一定啦。其他的職階,只是對祭司天然存在一定的敬意而已,但不代表這種敬意會壓倒他接受的明確指令,而且祭司也不可能給其他職階下達明顯違背意願的要求。比如……”

    心韻低頭想了想,抬頭道︰“比如,一個沒有接受過我注印的低階覺醒者,我要求陪我一起喝杯酒,是不會有人違抗的。但如果是要求他當場自殺,那就絕對不可能了。所以,如果真的有其他低階覺醒者想要攻擊你的話,尤其是他們已經接受了別的祭司的注印的話,你的祭司職階也不會造成太多的影響。”

    “不過……”江逍還沒開口,心韻又急匆匆地補充道︰“注印是有苛刻的限制條件的,所以接受過其他祭司注印的低階覺醒者也並不多。一般來說,難得才會見到一個,所以,你也用不著太擔心啦!”

    “我明白了。”江逍點了點頭,追問道︰“那麼,這種職階的壓制,存在于所有的職階中麼?但那次我見到的暗炎和紫煙,一個是戰士,一個是工匠,他們也沒有表現出什麼精神被壓制的征兆啊。”

    “除了祭司以外,精神的壓制可以認為幾乎不存在。而且戰士和工匠之間,也不存在職階的差別,雖然一個更擅長肉搏,一個會有很多稀奇古怪的能力,但基本上……算是平行的關系吧。”心韻嘻嘻笑著道︰“只是平民因為是最低階的職階,所以他們對平民都會稍稍有一些精神威壓了。”

    “平民……就是最低的職階麼?”江逍得到了心韻一個肯定的回答,心里卻在嘲諷地冷笑著。

    祭司?戰士?工匠?平民?

    這豈不就是印度的種姓制度?那一套婆羅門、剎帝利、吠舍、首陀羅的種姓制度?!

    唯一的區別就在于,他們所說的“職階差別”,並不是靠著文化和傳統來維系,而是流淌在血脈之中,靠著基因寫入了本能的。

    文化可以被改變,傳統可以被推翻,但本能……

    本能又該怎麼去改變?

    就好像你沒法讓一只老虎去靠著吃草生存一樣。基因注定了,老虎只能吃肉,即便是強行把草塞進它的肚子里,也不可能被消化,最終只能活活餓死。

    這就是本能。

    江逍的心中只有一陣惡心。

    那個超古代的尼安德特人,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種群?還有多少秘密,沒有被發掘出來?

作者: 辰焱    時間: 2018-1-10 12:50 AM

第二十八章 雪中送炭


    “不過……為什麼會有人要攻擊你?”心韻好奇地看著江逍︰“你得罪了什麼人麼?”

    江逍猶豫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該對心韻和盤托出時,卻從眼角看見老華的目光亮了一下,微微點了點頭。心下一動,便道︰“因為……有人想得到某種東西,而得到那東西的途徑,之前卻只有我一個人知道……”

    “什麼?種子?!”

    聽江逍大略講完了最近發生的一系列事情,心韻本就圓溜溜的一雙大眼楮瞪得更大,驚異地望著江逍︰“你……你說真的?那種子……真的存在?”

    “我怎麼知道!”江逍沒好氣地哼了一聲︰“只不過是紫煙告訴過我,種子的位置信息在那個中學的機房電腦里而已。別說種子了,我連那份情報都沒有去找過,怎麼知道是真是假?”

    “嘻嘻,要是這麼說的話,你豈不是冤枉得很?”心韻嘻嘻笑著︰“嗯……我能理解你現在的心情。明明和自己毫無關系的事情,卻把你強行牽扯了進去,而且還有口莫辯,無處解釋。”

    “是的。”江逍嘆了口氣︰“所以現在,我只希望所有的覺醒者,不管是誰,都不要再來找我。既然我已經將紫煙的那句遺言轉達給了學院的人,那麼接下來不管是他們之間怎麼爭斗,都與我沒有半分關系了。”

    心韻這一次卻沒有立刻回應,而是皺著眉頭苦苦思索了起來。良久,才緩緩道︰“你……把之前的經過,再好好對我說一遍,別放過一個細節。”

    “怎麼了?”江逍不明白心韻在疑惑什麼,但還是原原本本地將自己從遇見紫煙為止,到今日的所有發生的一切,都對心韻再度講述了一遍,比原來更加的詳細。

    在江逍講述的時候,心韻就夾著一雙筷子,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面前盤里的菜。直到江逍講完,她皺著的小眉頭依然沒有松開。

    “你……先吃兩口,我還要再想想。”心韻對著江逍揮了揮手,指了指面前的幾盤菜,隨後干脆閉上了眼,嘴里不住自言自語地小聲嘟囔著些什麼。

    江逍點了點頭,夾了一筷子面前的鱔糊,剛一入口,便瞪大了雙眼。

    那鮮味剛剛觸及舌尖,便如同原子彈爆炸一般在整個口腔里瘋狂擴散開來,根本無法控制。窮盡江逍的一生,也從未嘗過哪怕半點能與之相提並論的菜肴。

    老華做菜的手藝,竟然絲毫不下于釀酒!!

    不過……

    “為什麼你明明做得一手好菜,可平時店里的下酒菜,卻只有那點毛豆花生?”江逍望了望老華。

    老華抬起眼皮,看了看心韻,又看了看江逍,沒有說話。

    但江逍卻從老華的眼里,讀出了答案——

    因為除了心韻,你們都不配讓我給你們做菜。

    江逍忍不住在心中苦笑了一聲。

    看起來,心韻在覺醒者中的地位,還真的是高得很呢。

    “江逍,你確定你那天對那個名叫力秦的戰士覺醒者造成的傷害,不足以致命?”心韻終于結束了沉思,張開眼對江逍問道。

    江逍肯定地點點頭,毫不猶豫地道︰“我確定。他臨死前的模樣,絕不可能是外力造成的。滿臉漲紅,呼吸困難,全身失控,還有……他那顆破碎的心髒。”

    “那麼,你也和我得出了相同的結論,就是他……是被別人殺死的。沒錯吧?”

    “沒錯。”江逍點頭道。

    心韻伸出縴細的小手,叩了叩桌面,目光凝視江逍︰“可你有沒有想過,殺了力秦的人是誰?”

    江逍嘆了口氣︰“當然想過,但……我認識的覺醒者,不過那麼區區幾個,怎麼可能想得到?”

    心韻卻緩緩搖了搖頭,輕聲道︰“那倒未必。我方才在腦中反復思量了你描述的整個過程,倒是覺得,有一個人,最為可疑。”

    江逍心里突然一跳。

    他所知的覺醒者里,紫煙暗炎已死,老華就在對面,心韻自己更是剛剛認識。除此之外,那豈不是只剩下了……

    “難道你說的是……”江逍沉聲道︰“赭玉?”

    心韻的目光中,顯露出與面龐完全不相稱的成熟與睿智來︰“沒錯。就是他!”

    “那麼……”江逍想了想︰“你的依據是什麼?”

    “你提到過,力秦的身上,有一個監聽器,而且有效距離並不遠。也就是說,有一個人一直在一旁不遠處,監聽著你們的對話。考慮到不太可能有第三方突然路過,心血來潮,殺了力秦之後又不跟你打半個招呼就飄然而去這種極小概率的可能性,那麼力秦十有八九,是死在那個人的手上了。”

    “那麼,既然是那個人下令力秦來拷問你,並且還有能力在自己不露面的狀態下殺掉力秦,那麼他卻又為什麼不直接來找你?又更為什麼,要在事後殺掉力秦,而不是殺了你,保住力秦的性命?棄子棄子,總也得是有更大的利益,才會放棄吧?”

    “沒錯。”江逍點了點頭︰“不過……這似乎也不足以推導出,力秦背後的那個人,就是赭玉吧?”

    “到目前為止,還不至于。但還有更重要的一點,就是……力秦提問的方式,很奇怪。”心韻搖頭道︰“他並不是一開始,就在逼問你紫煙的遺言,而是到了最後時刻,才問出那個問題。而那時,他卻已經被你擊敗了。”

    江逍想了想,緩緩點頭道︰“所以,你認為這說明了什麼問題?”

    心韻用手指繞著自己的頭發,緩緩道︰“這或許說明……他……或者更準確地說,他背後的那個人,並不是想要得到一個‘未知的答案’,而是想要驗證一個‘已知的答案’是否正確。”

    江逍一驚。心韻的這個推測,竟然真的能夠與事實印證得上!

    “如果真的如力秦所言,他是暗炎的殘黨的話,那麼上面的這些疑點,縱使不能完全合理解釋。但若是我們假定他是由赭玉派來的,一切似乎都能夠完全對應得上了。所以,我的推論是……赭玉雖然得你轉告了紫煙的遺言,但他卻沒有完全信任你,所以才會以力秦作為誘餌,將你逼入絕境之後,再獲取一次答案。”心韻的目光閃亮,灼灼生光。

    “不過,赭玉為什麼不信任我?我既然已經將紫煙的遺言轉告了他,那……”江逍說到一半,突然頓住了話語,背後一絲寒意驟然升起︰“難道……”

    “沒錯。”心韻重重地點了點頭︰“赭玉沒有從那個地點,找到他想要的東西!”

    “該死!”

    江逍一把從桌上抄起酒杯,仰頭將杯中酒灌進喉中,隨後又連著給自己倒了三杯,但心頭的震驚卻沒有被壓下去分毫。

    這次,可真的是頭疼大了。

    在此之前,他一直認為,那份情報只要轉達給赭玉,就能夠讓自己置身事外。

    在遭到力秦襲擊之後,他也只是覺得,將消息再擴散出去,也不會再有人來追著自己詢問。

    但直到此刻,江逍才深切地意識到了,自己面臨的問題有多嚴重!

    那台電腦里,沒有種子的情報!

    這也就意味著,沒有人會相信江逍的話!

    所有人都會以為,江逍將紫煙的真實遺言隱瞞了下來!而在那之後,一切想要得到種子的覺醒者,都會如同聞到了血腥味的鯊魚一般,向著江逍蜂擁而至!

    而身處這漩渦中心的江逍,將會毫無疑問地被這群鯊魚撕得粉碎!

    即便是平日里再理智的江逍,此刻也深切地感覺到了恐懼的氣息。

    “害怕了?”心韻嘻嘻一笑,托著腮望著江逍︰“現在知道自己的處境有多危險了吧?”

    “是啊……踫到這種事,誰能不害怕?”江逍長出一口氣,苦笑道。

    “那麼,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呢?”心韻臉上倒是仍舊笑眯眯的︰“你打算如何讓自己脫離這個旋渦?”

    江逍抬起眼,與心韻對視著,卻沒有立刻開口。兩人的目光在身前交匯良久,江逍卻突然笑了起來。

    他笑得很開心,似乎完全沒有半點憂愁。

    “你笑什麼?”心韻臉上沒有訝異,反倒是饒有興趣的表情。

    “因為我突然不擔心了。”江逍聳了聳肩,笑道︰“因為你的出現。”

    “我的出現?”心韻歪著腦袋︰“這是你的事,和我沒有半點關系。你為什麼會認為我打算插手?”

    “我也不知道。”江逍坦然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你會插手的理由,我只知道,如果你沒有這種打算,就不會把我留在這里,聽我說完整件事,再仔細地為我分析。至少,你是有興趣的。而這種興趣的出發點是什麼,我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所以,接下來,我打算聽你的意見。”

    “就那麼有自信?”

    “就那麼有自信。”江逍重重點了點頭。

    “好吧!”心韻突然伸出手,重重拍了拍桌子,稚氣未脫的臉上竟然突然生出一股豪氣來︰“不管是不是蒙的,至少,你蒙對了。我打算幫你。”

    “謝謝。”江逍淡然地點了點頭。

    “那麼,讓我來告訴你,現在你需要做的事情吧!”

作者: 辰焱    時間: 2018-1-10 12:50 AM

第二十九章 傷淵


    夜幕下,一輛加長豪華轎車正等待在機場的停車場之中。

    一個高大男子自機場的到達通道步出,背負著雙手,沒有攜帶任何行李。早已等待在出口處的赭玉一眼便看見了他,連忙迎了上去︰“傷淵支部長,您到了。”

    即便此刻正是夜晚,那高大男子卻依舊帶著墨鏡,沒有摘下。見到赭玉快步走向自己面前,只沖著赭玉微微點頭示意︰“赭玉監察官,你好。竟然是你親自來接我,真是有勞了。”

    赭玉微微一笑︰“支部長大人是我的上級,我怎能不親自來迎接?何況此刻玉陵的兩名執事,都已經身亡,也沒有合適的人選來迎接您了。”

    名為傷淵的高大男子擺了擺手,淡淡道︰“行政系統與監察系統是各自獨立的分支,你身為監察官,只需要對院長一人負責便可以了。雖然我的級別比你高,但卻談不上什麼上級。有必要的時候,你甚至有權對我進行調查。”

    赭玉笑道︰“支部長過謙了。既然您來了玉陵,那麼近期發生的一系列事件,自然應該全權交由您來處理。車就在前面,等到了我的住處之後,再向您詳細匯報一切的經過。”

    口里這麼說著,赭玉的心中卻是微微一驚。

    傷淵的話,雖是客氣,但卻也隱隱點出了一點——他赭玉雖然是院長直屬的監察官,可以調查學院內部的一切人員忠誠與否,但卻同時也獨立于行政系統,不應插手行政事務。此刻傷淵既然來到了玉陵,那麼一切事務,自然應該移交到他的手中。

    這個傷淵……看起來很不好對付的樣子啊。

    傷淵聽了赭玉的話,卻搖了搖頭,已經大步向著赭玉引路的方向走去,卻將他拋在了身後︰“事情緊急,就在路上先向我報告吧。”

    “是,傷淵支部長。”赭玉連忙快步跟上,搶先為傷淵拉開了車門。

    這輛豪華轎車的前排駕駛座與後排之間,有著可升降的隔音板。赭玉陪著傷淵一同上了車之後,對駕駛員吩咐了一聲,隨即便降下了隔音板,對傷淵道︰“這次暗炎的背叛,我已經向院長全部匯報過了。但現在既然支部長親自來到,我還是得全面報告一遍。事情的起因,是執事紫煙得到了種子的情報……”

    赭玉將紫煙被暗炎暗殺、江逍逃離、清洗暗炎一黨,以及江逍告知了種子情報收藏位置的一系列事情,向著傷淵全部匯報完畢之時,車已經早已停在了一棟郊外別墅的門口。但傷淵沒有下車的意思,赭玉便也只能留在車內,繼續向著他匯報。直到詳細說完了所有經過,赭玉才抬起頭,以征詢的目光看著江源︰“現在那台電腦中的所有數據,都已經被拷貝了出來,就在上面的電腦中。只是我實在無能,沒有從中找到半點有關種子的情報。支部長……現在是否上樓先去審核數據?”

    傷淵沉默片刻,緩緩搖了搖頭︰“暫時不必了。不過,你為何只是將數據從中拷貝出來,而不是將整台電腦都搬出來?從一個中學的計算機房里偷一台電腦,不會對你,對組織造成任何麻煩吧?”

    “那當然不會。只是……”赭玉苦笑了一下︰“現在所有學校的計算機教室里,都是由教師座位的主機電腦,控制其他學生電腦的開關機和使用。如果沒有主機控制台的命令,那麼那台十五號電腦根本便沒有辦法開機。”

    見到傷淵微微皺眉,赭玉不等他問話,便又連忙繼續補充道︰“當然,要破解這種限制,自然沒有任何難度,只是這樣一來,就一定會更改原本硬盤內的數據。有關種子的情報實在太過重要,所以我不敢冒任何的風險。萬一數據恰好在這種操作中被抹掉……”

    “嗯,我明白你的顧慮。”傷淵緩緩點了點頭︰“因為不知道存著種子情報的數據究竟在哪里,害怕損傷硬盤數據的完整性,所以不敢拆卸硬盤,也不敢將電腦整個偷回來。不過……”

    傷淵突然笑了起來︰“不過,你難道就沒有想過,將主機……甚至整個計算機房。都一並搬回來麼?”

    “!!!!!”

    傷淵的話,在赭玉心中猛地炸響,竟是愣在了當場。

    一點不錯!

    既然分機沒有主機就無法開機,那麼為什麼自己當初沒有想到,將主機也一同搬回來?!

    這樣一來,豈不是既能夠隨時在自己的地方查閱分析數據,又不用擔心數據的一致性被損壞了!

    該死。

    赭玉在心中深深痛恨著,自己竟然沒有繞過這麼簡單的思維盲區。而此刻面上所浮現出的不甘和愧疚,也恰好被傷淵全部收入了眼中。

    “行了,不必自責。這是行政事務,本不屬于你監察官的行動範圍,你即便是沒有做到盡善盡美,也不該對你有什麼苛責。”傷淵淡淡的一句話,再一次將赭玉點了一下︰“何況現在,無論是數據還是那台電腦,都完好地保留著。我們只要去取回那台電腦,再慢慢摸索便可以了。院長等待種子,已經等待了那麼久,也不差這麼點時間。”

    “是……那麼請支部長先上樓去等待,我這就派人去……不,這就親自去取回那兩台電腦。這里的電腦里,也存儲了拷貝回來的數據,支部長可以先行查看,我很快便回來。”赭玉連忙道。

    “不。”傷淵微微一笑︰“我們現在便一同去。”

    ……

    “所以,我們現在便是要一起去做賊麼……?”

    站在高高的圍牆之外,江逍苦笑著看了一眼身旁的心韻。

    離開了飲者之後,心韻便拉著江逍一同,來到了紫煙遺言中所交待的地方——漢中路繁榮中學的門口。

    “那當然啦。不找出那份情報,怎麼證明你的清白?”心韻笑嘻嘻的︰“怎麼?你以前沒有偷過東西麼?”

    “當然沒有!”江逍悶哼一聲。

    “好吧,那今天就陪我一起,把第一次給送出去吧!”心韻扭頭沖著江逍笑出了兩個酒窩,隨後單手撐在牆壁上,縱身一躍,便翻進了圍牆之內。

    那一日與力秦對戰時,江逍不知怎麼,便一下擁有了超越力秦的力量和速度,甚至和他一樣,能從指尖伸出銳利的骨爪來。但在力秦死後,他的力量速度,又重新回到了原來比常人稍稍強上些許的水平,就連骨爪也失去了。雖然不知道究竟是為什麼,但此刻江逍想要和心韻一樣,翻進圍牆之中,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不過幸好江逍的閃現異能仍在,只閉目冥想了片刻,便倏然穿過圍牆,出現在了心韻的身旁。

    “原來是半覺醒狀態的普通異能啊……準備時間久,硬直長,距離也不遠,在戰斗中幾乎沒有辦法發揮作用。”心韻側眼看了看江逍,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過沒關系,等你完全覺醒之後,就會升級成其他的能力的,所以現在也不用太自怨自艾。”

    江逍聳了聳肩,不置可否︰“好了,先去找電腦教室吧。”

    此刻已是深夜,校園里空無一人,學生老師早就放學下班了,只有遠處的傳達室里還亮著燈。兩人悄無聲息地潛入到教學樓中,沒過多久就找到了電腦教室的門口。

    “我來開門。”雖然兩人並沒有鑰匙,但是一扇門想要攔住他們卻也太不現實了。江逍凝神冥想了片刻,便瞬移到了教室內,隨後從內部打開了防盜門,將心韻放了進來。

    和所有的電腦教室一樣,兩排電腦桌橫放在教室內部,盡頭是一台教師用的主控電腦。江逍不敢開燈,害怕引來學校內的保安,只拿著手機照亮,找到了十五號機。

    “好,打開吧!現在是……”心韻低頭看了看時間︰“晚上九點四十三分。為了保險起見,我們最好在凌晨五點錢離開,那麼我們起碼還有七個小時,可以找出那份情報。”

    江逍點了點頭,按下了十五號機的開機鍵,又去到了主控台上打開主機,遙控開機下放自主權之後,便立刻翻閱起文件管理器來。

    學校教學用的電腦,自然配置不高,硬盤空間也不是很大。只是里面除了教學用的軟件之外,還有著學生零零散散偷偷裝進去的小游戲之類,幾乎都藏在很深的路徑下。

    “紫煙這家伙……竟然能想得出這種主意。”江逍一邊不斷地翻找著一個個文件夾,一邊抱怨著︰“她為什麼不能把文件藏在自己身邊,或者是自己的電子設備里?”

    電腦里的文件實在太多太亂,這樣找下去,也不知道究竟什麼時候才能找得到那個文件。何況江逍和心韻兩個人,就連那個標記了種子所在位置的文件,究竟是什麼格式,都還不清楚。

    那是一個圖片文件,標記著位置的地圖?還是一個文本文件,用文字描述的種子情報?

    這樣一個一個文件地翻找排除下去,別說是七個小時,就是七天,也未必能找得到那個文件究竟在哪里。

    電腦只有一台,江逍已經在找了,心韻只能在一旁看著,但她的小眉毛卻漸漸擰緊了起來,目光也自屏幕上游離開來。

作者: 辰焱    時間: 2018-1-10 12:51 AM

第三十章 暗藏玄機


    這般找了半個小時,江逍正心煩意亂中,心韻卻突然伸出手,按在了他握著鼠標的手上︰“不,先等等,別這麼找了。”

    江逍扭過頭,看著心韻,皺眉道︰“怎麼?不是你說的,我們只有大約七個小時麼?”

    “是這樣沒錯。可是我方才仔細想了想,紫煙留下的遺言,覺得事情可能未必那麼簡單啊。”心韻用胳膊撐在江逍的肩頭,靠在他身旁︰“你再把她的那句話重復一遍。”

    “你……確認了自己安全之後,打電話給一個叫赭玉的男人,告訴他,種子的位置,存在漢中路……繁榮中學……電腦機房的……的15號電腦里……記住……是電腦……里……讓他取出來……然後……自行判斷要不要交給院長……”江逍凝神想了想,將紫煙當時的遺言一字不差地又重復了一遍,就連喘息和停頓都模仿了出來︰“你覺得……這段話里有什麼隱藏著的信息,沒有被解讀出來麼?”

    心韻歪著腦袋看著江逍︰“你有沒有想過,紫煙她當時為什麼要再著重強調了一遍,‘電腦里’這三個字?有這個必要麼?”

    聽見心韻這麼一說,江逍也隱隱覺得有一些古怪。

    “電腦里”這三個字,為什麼紫煙要再強調一遍?

    “江逍,你想啊,紫煙既然刻意將文件藏了起來,那就說明她不想讓別人輕易地找到。但她必然也留下了一些線索,否則當她死後,豈不是所有人都沒辦法找到了?所以我覺得……她強調的那三個字,應該就是找到文件的關鍵所在了……”心韻摸著下巴,神色專注︰“電腦里……電腦里……為什麼要強調一遍……電腦里……”

    江逍低下頭,望著電腦桌下正閃爍著指示燈光芒的機箱,腦海中一道靈光突然閃現過來︰“我……我明白了!”

    心韻也目光一亮,望著江逍︰“你明白了?”

    江逍卻不答話,而是直接飛速關閉了系統,隨後低下身,將電腦的機箱搬了出來,擰開了螺絲,才說道︰“我們……還有赭玉他們,之前全部都想錯了!紫煙說的電腦里,恐怕不是指的硬盤存儲著的文件,而是……”

    心韻重重地雙手一拍掌,驚喜接道︰“而是這台電腦機箱的里面!”

    “是的!”江逍說話間已經打開了機箱,借著手機的光芒仔細搜尋著里面。果然,在機箱不起眼的角落里,貼著一段透明膠帶,將一張指甲蓋大小的內存卡粘在了內壁之上。

    “應該就是這個了。”江逍小心翼翼地撕下膠帶,將那張內存在舉在了眼前,與心韻相視一笑。

    “那就……走吧!去我的住處,趕緊把里面的內容讀取出來!如果紫煙找到的,確實是真正的種子的話,那恐怕將會是震動全世界的覺醒者的大事!”

    江逍匆匆收拾好了機箱,重新推回電腦桌之下,盡量不露出任何痕跡,與心韻站起身便向著門口走去。但當他正要伸手開門時,心韻卻從身後一把拉住了他的手,稚嫩的聲音嚴肅無比︰“等等。”

    江逍被心韻拉得向後退卻了兩步,不解地望向心韻,卻看見窗外透過的稀薄路燈光芒照耀下,她的臉竟然顯得無比凝重︰“怎麼了?”

    心韻卻微微搖了搖頭,沒有再說話,只將江逍拉到了自己小小的身體後面,目光警惕地望著面前的那扇鐵門。

    “請問里面的,是心韻小姐麼?”門外傳來了一個男人的聲音。

    “是。”心韻沉聲道︰“報上名來吧。”

    “果然沒有錯。我三年前曾經見過您一面,您的精神波動,還有身上祭司職階的威壓,至今仍在我心里清晰得很。”門外男人的聲音很溫文爾雅︰“在下是學院的傷淵,職階是戰士,不知道您是否還有印象?”

    “原來是學院的東亞支部長啊……當然記得啦。”心韻笑了笑︰“不過,我們就這麼隔著門說話,真的合適麼?”

    “我可從來沒有想過要阻攔心韻小姐出門啊。只不過……是您的警惕心太重了而已。”門外傷淵溫和道。

    “好吧,但願是我多慮了。”心韻看了看江逍,點了點頭,江逍伸手拉開了鐵門。

    門外站著兩個身影,一個高大男子帶著墨鏡,看不清全部的面龐。在他身後,正是江逍認識的監察官赭玉。赭玉見到江逍,眼角稍稍跳了一跳,但卻沒有開口。

    “一別三年,不知道心韻小姐可好?”傷淵向著心韻深深一躬身。

    “你是學院的人,我又不是你的注印持有者,何必這麼客氣?”心韻臉上似笑非笑,擺了擺手︰“大半夜的在門口等我,想來必有所圖吧?干脆點說出來,大家都方便。”

    就在門打開的這一瞬間,心韻的身上也猛地爆發出一股強烈的氣場來。

    傷淵身後的赭玉,已經忍不住向後微微退了一步,原本挺直的腰桿也稍稍傴僂了一點,額頭冒出幾粒汗珠來。但傷淵卻似乎沒有受到半點影響,雖然仍舊帶著原有的恭謙態度,卻並不像是被震撼的模樣︰“心韻小姐,您既然知道我是院長的注印屬民,那又何必在我的面前釋放精神威壓呢?我此來之前,也確實不知道您會出現在這里。”

    “哼。只是想看看你身後的那個男人,有沒有接受注印而已。”心韻冷哼了一聲︰“別再多說廢話了。如果你沒什麼別的事,那就自便吧。我要回家睡覺了。”

    江逍心中略微有些驚異。

    他今晚見到心韻的第一個動作,是沖進門里撲進老華的懷中,鬧著要吃老華做的菜。那個模樣的心韻,完全便是一個天真無邪的小女孩。

    而在江逍的面前,心韻也完全沒有什麼架子的模樣,最多也只是在分析問題時,顯得遠比外表看起來成熟得多而已。

    但現在對著傷淵這麼一個學院的支部長,心韻身上散發出的那股凜然不可輕犯的威嚴,竟然一下讓江逍難以正視。

    這……便是一個祭司的威壓麼?

    但他卻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震撼,只是作為一個旁觀者發出的驚嘆而已,卻並沒有如赭玉那般身臨其境,被心韻的祭司威壓所壓制。

    而心韻的態度,也讓他有點奇怪。

    她好像……很不喜歡學院的人,也不打算與他們合作的模樣。

    江逍雖然懷疑,甚至可以說八成確定了赭玉對自己有懷疑,但他心中卻仍然抱著這樣的念頭——將種子這只燙手山芋趕緊拋出去,然後再也不要和自己有任何牽扯。

    雖然原本的計劃,是先找到紫煙收藏的那份文件,但此刻既然面對了學院的人,江逍卻在盤算著,是否將手中的那張內存卡直接交給對面算了。

    不管赭玉是不是力秦襲擊背後的指使者,只要能解決問題,江逍就不打算再去深入追究真相了。

    但看著心韻現下的態度,似乎……

    完全不打算和學院合作啊!

    “這……恐怕會讓我有些為難了,心韻小姐。”雖然仍舊文質彬彬,但傷淵卻沒有移動過腳步,仍舊攔在教室門口,擋住了兩人的去路,微笑道︰“院長接到了我身後這位赭玉監察官的報告之後,非常重視這件事。以您的身份,應該知道,學院成立的唯一目的,就是找到一顆種子。”

    “我確實知道。”心韻的臉上似笑非笑,方才的威壓已經被撤回︰“那你們就去找啊,跟我在這兒廢話做什麼?”

    傷淵笑道︰“心韻小姐不要說笑了。既然種子的情報如今在您的手上,我們還怎麼去找?”

    “哦?”心韻冷笑一聲︰“這麼說,你已經認準了我拿到了種子的情報了?”

    她說完之後,目光突然自傷淵的身上移開,轉向了傷淵身後的赭玉,精神威壓再度爆發開來︰“赭玉,擺正自己的位置!”

    赭玉如同胸口被大錘擊中一般,向後連退了三步,直到後背撞上了走廊的牆壁才停下,右手捂著胸口,喘息不定︰“在下……在下不敢在心韻小姐面前施展能力。”

    “沒有就好,這只是一個提醒,你自己有數一點。你應該很清楚,我的職階與精神力都遠超于你,你的能力在我面前,不可能起到作用的。”心韻點了點頭,不再去看他。

    傷淵頓首微笑︰“心韻小姐多慮了。我雖然帶著赭玉前來,但事先卻沒有想到您會出現在這里,當然不會存著什麼別的心思。至于種子的情報……心韻小姐您若是沒有找到,又怎會那麼快便要離開?”

    心韻點了點頭︰“推斷得確實有道理。只是……即便如此,我又為什麼一定要交給你們呢?”

    “心韻小姐說笑了。您既然得到了這情報,那自然應該清楚,這是我們學院的成員紫煙托付給您身後這位江逍先生,讓他交給學院的。既然這本就是我們學院的東西,那也當然,應該物歸原主了,不是麼?”傷淵仍舊禮貌一笑。

    “物歸原主……那算是好人好事吧。可惜,今天的我,沒有什麼心情去做好人好事呢~”心韻拉長了聲調,瞟著傷淵︰“如果真的想要的話,那麼至少換一個祭司來找我談吧。比如……你們的院長。”

    “這可就……讓我太為難了啊……”傷淵苦笑了一下,緩緩脫去了身上的西裝,小心疊好,交給了身後的赭玉︰“那麼,就請原諒我的失禮了,心韻小姐。”

作者: 辰焱    時間: 2018-1-10 12:51 AM

第三十一章 輕敵


    江逍深吸了一口氣,看著傷淵在脫去了西裝之後,單薄的襯衫下鼓起的壯碩肌肉。他雖然不明白為何心韻一定不願將那張內存卡交出,但至少現在,不是提出質詢的時機。

    而且從找到內存卡到現在,心韻也一直沒有向他討要過那張內存卡,而是一直讓江逍收在身上。這麼想來,至少讓江逍安心了一些。

    可接下來……心韻打算怎麼做呢?

    “傷淵,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的職階應該是戰士吧。”心韻雙手抱在胸前,笑臉盈盈地看著傷淵,沒有絲毫的緊張︰“你真的打算對著一個祭司揮拳?”

    “我是學院的成員,也是院長的注印屬民,雖然您也是祭司,但僭越的事情,有事也不得不做一下了。”傷淵再度向著心韻深深一鞠躬,隨著話音落下突然暴起,向著心韻直刺而來。

    但就在傷淵動作的同時……不,是在傷淵動作之前,心韻便已經向著一旁橫移了一步。那一步邁出得平平淡淡,就像是一個普通人閃避一輛自行車一般,但卻恰恰好將傷淵的那一拳閃了過去。

    傷淵的那一拳打在了牆壁之上,竟然將混凝土的牆壁打了一個大洞,爆發的亂石飛濺。然而卻沒有一顆彈在心韻的身上。而緊接著,傷淵沒有絲毫停頓地反身一彈,向著心韻橫掃一腿。

    但這一腿再度落空。心韻仍舊是輕輕巧巧地在傷淵動作之前,便向一旁邁出了一步,恰好躲過了傷淵的攻擊,一面還輕笑了一聲︰“我不是早已說過麼,身為一個戰士,你是沒有辦法傷到我的。”

    既然已經撕破了臉皮,傷淵也不再多說什麼廢話,只是沉默著不停向著心韻攻去。他的速度和力量,都已經遠超了江逍那一日在碧潭山所見的暗炎,更不是曾襲擊過江逍的力秦能夠相提並論的。但偏偏他的動作,卻怎麼也挨不到心韻半點衣角。

    心韻幾乎只是站在原地,自顧自地左右邁動著腳步,就將傷淵的攻擊全部閃了過去。在這狹小的地形之內,原本無論如何閃轉騰挪,空間都極為有限,但她卻偏偏靠著那慢條斯理,宛如閑庭信步的動作,讓傷淵的每一拳每一腳全部落空。

    再度一拳揮空之後,傷淵低低吼了一聲,向後一躍,躍出了三米開外,低垂著腦袋,目光虎視眈眈地望著心韻,胸膛急促起伏著。

    “你看,我早就說過了,不是麼?”心韻的臉上,卻連半滴汗珠都沒有,依然甜甜笑著︰“放棄吧,你沒有希望的。”

    “抱歉了,心韻小姐……”傷淵迅速平復了呼吸︰“我對您非常尊敬,所以只希望能夠盡可能和平地解決這個問題。但現在看來,恐怕對我來說太過困難了……”

    他的目光突然變得血紅一片︰“所以,請恕在下無禮了……若是傷到了心韻小姐您,日後會讓院長來親自向您請罪的!”

    伴隨著傷淵話音落下,他全身的肌肉也迅速膨脹起來,仿佛吹氣球一般將身上的襯衫撐開,撕裂成一片片的布條。

    更為誇張的,是他的雙臂之上,陡然生長出了無數尖刺,正在一點點變粗變長,直到了近兒臂長短,而此刻他的身體,也已經膨脹到了常人兩倍的高度。

    “心韻小姐,若是您現在願意將種子的情報交出,還來得及。待會……只怕我就不能留手了。”傷淵的聲音嘶啞無比,仿佛正竭力壓抑著自己。

    “無妨。”心韻嬌美一笑︰“不過……你也要小心一點自己了。如果不小心被我殺了的話,我可是不會去向你們的院長道歉的。”

    “好吧!”

    話音落下的下一秒,傷淵已經動了。但這一次,他卻並沒有直沖向心韻,而是舉起了雙臂,平平伸向了心韻。

    心韻的面色突然一變,高聲叫道︰“江逍!閃開!”

    但心韻說話的速度,顯然還是及不上傷淵的動作。話還沒有說完,傷淵臂上的一根骨質尖刺已經激射而出,卻不是向著他瞄準的心韻,而是劃出一道弧線,向著江逍射去。

    方才他的一番打斗,攻擊的目標都始終只是對著心韻,沒有去理會站在她身後的江逍。江逍也自然沒有太過提防。畢竟從頭到尾,無論交涉還是戰斗,都是發生在他們二人之間的事情。此刻猝不及防之下,竟然來不及閃避。

    心韻察覺到這一點,明顯是在傷淵動手之前,但她雖然自己可以閃開一切攻擊,卻終究沒辦法替代江逍做出回避的動作。眼見著那一根尖刺劃破空氣,竟然帶起了一陣音爆之聲,向著江逍飛去。

    江逍的瞬移,必須要集中精神冥想才能施展,此刻自然是無暇使用。何況傷淵的骨刺速度實在太快,他甚至連看都未曾看清射出的動作,那尖刺便已經到了眼前。

    而就在心韻叫聲落下的同時,傷淵手臂上的其余所有數十根尖刺,也同時激射而出,在空中劃出了無數弧形軌跡,有前有後,有上有下,將心韻完全包裹在了當中,再一同攢射向下。

    心韻此刻的臉上,才終于收斂起了笑意,但卻只是掛上了不悅的神色,沒有半分緊張。

    飛向江逍的那根尖刺沒有按著原本的軌跡,刺穿他的胸膛,而是到了面前之後,忽然被硬生生地扭轉了方向,自江逍鼻尖擦過,高高向著天空飛去。

    而包圍著心韻的所有骨刺,也同一時刻齊刷刷地像是被無數大手緊握住一般,突然歪斜了起來,隨後止住了向心韻飛去的姿態,而是環繞著她不住盤旋起來。

    江逍甚至連躲閃的念頭都沒有生出,就硬生生地在鬼門關前打了個轉,而直到此時,才反應過來方才發生了什麼。

    “傷淵,你是不是腦子有什麼毛病?”心韻一步步向著傷淵走去,她的語調竟然是前所未有的森然︰“你的骨刺可是精神力操控的,在一個祭司面前,使用這種能力,你難道是想笑死我麼!”

    傷淵的拳頭緊握著,額頭滴滴流汗。雖然雙臂之上的骨刺重新生長了出來,但卻沒有再度發射。

    他的職階是戰士,除了速度和力量強化的職階能力之外,更還有著在雙臂之上生長骨刺,向著對手發射的能力。除了速度能夠超越音速之外,更可怕的是能在半徑一百米之內,隨心所欲地依照自己精神力的操控自由改變方向和角度。

    但現在,他方才射出的骨刺與自己之間的精神聯系,卻一瞬間被完全切斷,無論他怎麼催動精神力,卻都如同泥牛入海,不見蹤影。

    原本的信心滿滿,現下已經徹底消失無蹤。

    失策了……

    傷淵所見過祭司職階覺醒者,只有兩人。除了給予了他注印的院長之外,便是眼前的心韻了。只是無論這兩人之中的哪一個,傷淵都沒有與之交手過。

    接受了院長注印的傷淵,唯效忠于注印持有者一人,只是出于尼安德特血統的本能,對心韻這個祭司擁有足夠的尊敬而已。但他從沒有認為真實的戰力方面,心韻會強過自己。他雖然知道祭司職階的精神力遠勝于其他職階,但傷淵卻沒想到,竟然能夠強到這等的地步。

    心韻一步步向著傷淵走去,很快便已經走到了不足十步的地方,周圍盤旋著的骨刺,也幾乎要擦到了傷淵的身體,卻停了下來,偏過頭上下打量著傷淵。

    “從最初到現在,你一直對我很有禮貌。這很不錯,給了你活命的機會。”心韻微微點了點頭︰“我能夠理解你的忠誠,所以即便是你為了你的院長選擇與我對抗,我也並不會責怪你。但必要的懲罰……還是必須的。”

    隨著心韻的話聲,在她身邊盤旋著的骨刺也驟然自旋渦中脫離了出來,以比原來更高的速度,暴雨一般向著傷淵打去。

    傷淵並沒有閃避,雖然以他的反應速度,就算不能完全躲閃開來,但至少也能夠閃掉一半左右的骨刺。可他就連閃避的動作都沒有做出,只是直挺挺地站在原地,任由那些骨刺重重射在自己身體之上。

    一連串的爆響聲中,傷淵龐大的身體被骨刺的巨大力量射得向後飛撞在了身後的牆壁上,撞得整棟樓幾乎都搖晃了起來。無數血花飛濺之下,他卻沒有發出半點痛呼,只是臉上的肌肉扭曲了起來。

    那數十根骨刺穿過了傷淵的身體,將他釘在了身後的牆壁之上,但卻避開了所有的要害,沒有傷及性命。

    “是我錯了……”

    傷淵用力一掙,自牆上掙脫了骨刺,搖搖晃晃地站直了身體,面色蒼白︰“是我……錯了……錯了……”

    “明白自己不應該和我這個祭司對抗了?”心韻滿意地點了點頭︰“很好。那麼,回去轉告你們的院長,不要再打種子的主意了。這種東西,本就不應該被打開。或者說……根本就不應該繼續存在于現有的這個世界上。”

    “不……”傷淵伸出手,一根根拔掉身上的骨刺,語氣依舊謙卑︰“心韻小姐。我說的錯了,並不是指的不該與您對抗,而是……我不該低估了一名祭司的實力。所以方才,我沒有躲閃您射來的骨刺,是希望這份痛苦,能夠給我留下永不磨滅的記憶,讓我不要再犯下相同的錯誤。”

    傷淵將骨刺盡數拔出,握在了掌心之中,用力捏碎,看著骨刺的碎片如同砂礫一般從指縫中滑落︰“但院長交托給我的任務,我必須完成。不論這一切,會有多困難……哪怕是與您為敵,也在所不惜。盡管……我對您的尊敬不會因此而改變。”

    “是麼?那麼你還有什麼招數,就盡管使出來吧。”心韻笑了起來︰“不過這一次,我很可能不會繼續留下你的性命了。”

    “不。”傷淵搖了搖頭︰“我已經清楚了自己不是您的對手,所以……今夜我只有放棄。只是……”

    “我明白了。”心韻點了點頭︰“你會上報你們的院長,並且調集那些你認為可能可以對抗我的部下,從我的手中奪取種子的情報,對麼?”

    傷淵重重點了點頭︰“是的。但希望心韻大人能夠理解,無論我做什麼,都只是為了學院,以及院長,絕不涉及任何私怨。”

    “我明白。那麼……我就等著你了。”心韻聳了聳肩,向著身後的江逍揚了揚腦袋︰“走吧,江逍。”

    “……好。”

    江逍深深地看了一眼身後的赭玉與傷淵兩人,跟上了心韻的腳步。

作者: 辰焱    時間: 2018-1-10 12:52 AM

第三十二章 情報


    兩人沿著來路,越過圍牆時,路邊已經停著了一輛銀灰色的越野車。看見兩人落下,那輛車立刻發動了起來,駛到了兩人身旁。

    車窗搖下,露出一個帥氣年輕人的面孔,留著紅色的利落短發,從耳朵到嘴唇,打著七八個顏色各異的金屬環,但卻沒有什麼暴戾的神色,相反,倒是一副純淨的氣質。

    “主上,可以走了麼?”那年輕人向著心韻微笑了一下︰“我聽見了里面有打斗的動靜,沒有傷到您吧?”

    心韻笑了笑︰“那當然。如果有什麼危險,我會讓你就在外面這麼等著麼?走吧,回家。”說完便拉開了車門,望了一眼江逍︰“上車吧。”

    江逍略微猶豫了一下,便邁上了車。心韻贊許地看了看江逍,也上了車坐在後排他的身旁。車門關上後,前排的紅發年輕人便立刻發動了汽車,飛速駛出。

    江逍掏出了懷里的那張內存卡,向著心韻遞去︰“這個交給你,接下來,應該沒有我的事情了吧?”

    心韻卻沒有伸手接過,而是看了他一眼,微微搖頭︰“等到回了我的住處,再一起查看里面究竟記載了什麼吧。你難道不會有好奇心的麼?”

    江逍苦笑了一下,沒有收回手︰“好奇心……當然有。但和麻煩相比起來,我更寧願扼殺掉它。我因為這鬼東西惹上的麻煩,已經足夠多了。”

    “是麼?所以為了避免麻煩,就連復活某人的機會,也要放棄麼?”心韻的眼楮閃爍起了一絲異芒,江逍看得心中一顫︰“你……你說什麼?”

    “你應該……是想要讓那個名叫紫煙的女人復活的吧?雖然沒有明說過,但是我能感覺得到。”心韻在江逍面前,又恢復了原本笑嘻嘻的表情,伸出手拍了拍江逍︰“如果我告訴你,找到了種子,就能讓紫煙復活,你會怎麼做?”

    江逍陷入了沉思,過了片刻,緩緩地將握著內存卡的右手收了回來︰“不過,我有個問題。為什麼要幫我?”

    “因為樂意。”心韻得意一笑︰“我做事,只看心情。你有什麼意見?”

    “……沒有。”江逍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前座的那個紅發年輕人一路開車,沉默著不說話,只是一直放著嘈雜的搖滾樂。雖然因為後排坐著心韻的緣故,音量開得並不大,但討厭搖滾的江逍還是一路聽得全身不自在。

    車遠遠開到了郊外,在一所不大的小樓前停了下來。那紅發年輕人先自己下車,再走到了心韻一側,替她拉開了車門︰“主上,到了。”

    心韻對著這紅發年輕人,便遠不如與江逍相處時的活潑了,只微微點了點頭,連話也沒有多說,便走下了車,當先走到了門前。看在江逍眼中,又是心中微微一陣不悅。

    至少到目前為止,心韻給他的印象,是一個不錯的人。但她自始至終,都帶著身為祭司職階的高傲,只不過沒有在江逍的面前表現出來而已。

    而那原因,大概是因為在她心里,認為江逍很有可能也是與她相同的祭司職階吧。

    但……若是自己完全覺醒了之後,卻發現那職階並不是祭司,而是工匠、戰士、甚至是平民呢?

    心韻還有可能繼續維持著這樣的親熱態度麼?

    江逍很懷疑這一點。

    而尼安德特人血脈之中所埋藏著的那種階級固化,每一次讓他意識到其存在時,內心伸出的那種深深厭惡感,都難以壓抑。

    “進來吧。”心韻朝著江逍笑嘻嘻地招了招手,走進了門。

    這棟小樓並不大,裝修也並不是什麼豪華風格,而是處處充滿了少女的氣息。客廳里沒有用地板,而是鋪滿了粉紅色的毛絨地毯,角落里四處丟著毛絨玩具。牆邊擺放著一個巨大的卡通貓頭鷹立地鐘,隨著鐘擺的擺動,貓頭鷹的眼楮也在左右晃動著。

    “那是我最喜歡的座鐘了,專門定做的。我給它起了名字,叫做波哥。怎樣?是不是很可愛?”心韻蹦蹦跳跳地站到了座鐘一旁,用力拍了拍。

    “嗯。”江逍對此當然沒什麼興趣,只淡淡應了一聲,催促道︰“我們……是不是應該有更重要的事情干?”

    “嘖嘖……”心韻歪過腦袋,上下打量著江逍,露出曖昧的笑容來︰“聽說了能復活紫煙以後,怎麼一下子變得那麼積極了?老實說吧,你對她是不是……有什麼念想?”

    “只見過兩面的而已,你想多了。”江逍聳了聳肩︰“只不過……那天晚上,她救了我一命而已。我一向不喜歡欠別人的東西,尤其是,人情。”

    “好吧~”心韻哼哼了兩聲︰“我沒見過那個紫煙,你來說說吧,她……有多漂亮?比如,嗯,和我比呢?”

    說完之後,心韻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地,挺了挺胸膛,雙眼緊緊地盯著江逍。

    直到這時,江逍才注意到,這小妮子的胸脯,竟然還真的不小!

    無論看身形,還是五官的稚氣,心韻看起來最多也不過就十四歲左右。但……她的胸……卻真的相當有料啊!

    而她身高雖然不高,比例卻是完美的勻稱,一雙筆直的腿,佔了整個人近乎三分之二的長度,即便是絕對長度也毫不遜色。

    而她的臉蛋,盡管圓滾滾的還帶著一點點嬰兒肥,但卻仍舊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美少女。小巧的鼻子,大大的眼楮,嬌艷欲滴的櫻桃小口。看起來,壓根就像是rb動漫里跳出來的蘿莉美少女。

    之前江逍心中一直亂紛紛的,沒有心思去仔細端詳心韻的長相。直到這時才意識到,眼前這小妮子簡直……這簡直就是一枚絕品的**蘿莉啊!

    “快說啊!看傻了麼!”心韻雖然被江逍這麼直勾勾地盯著,但卻似乎沒有半點害羞的模樣,反而還有些得意,把被泡泡連衣裙裹住的胸脯挺得更高了一些︰“她和我,誰更漂亮點?”

    一個女孩子問出“誰更漂亮”這種問題的時候,總是會讓男人頭疼的。而江逍現在,已經開始頭疼了起來。

    “現在很難比較。”江逍想了想,看著心韻好奇的眼神,硬著頭皮道︰“不過,等你長到她的年紀,恐怕會比她更好看吧。”

    “嗯……”心韻偏著腦袋想了想,點了點頭,決定接受江逍的這個答案︰“還過得去吧。我滿意了!走吧!”

    說完,她踮著腳步,一蹦一跳地推開了一扇房門︰“來,我們來看看紫煙留下的種子情報,究竟是什麼樣的!”

    江逍松了口氣,連忙緊跟在心韻的身後,進了那房間內。

    這似乎是個專門的游戲室,沒有窗戶,左右兩面牆上各自掛了一台巨大的液晶電視,下面連接著近十台各種主機,其中一台的面前,竟然還擺放著一台高檔的賽車駕駛框體。地上亂七八糟的手柄胡亂扔了一地。

    正面的牆邊,是一台電腦,同樣也是巨大的顯示器,還有江逍認不出型號,但一眼看去就很高端的鍵盤和鼠標。

    “怎麼樣,我的裝備不錯吧?以後想玩游戲的時候,可以隨時來我這里。”心韻自豪地在房間里轉了一圈,向著江逍伸出白嫩的小手攤開掌心︰“來,把內存卡給我吧。”

    江逍從懷里掏出內存卡,放到了心韻手心里,看著她坐在了寬大的電競椅上,打開電腦,將內存卡插進了電腦的讀卡槽之中。

    “咦……竟然都沒有加密?”卡剛插進了電腦里,心韻點開圖標,便驚訝地低低叫了一聲。那張卡里只有一大堆音頻文件,以時間標注了文件名,顯示在屏幕上。

    “這是……錄音?”

    “看起來,這個紫煙……留下的情報可真是詳細得很啊……”

    心韻摩挲著自己的下巴,向後靠在了電競椅的靠背上,喃喃自語道。

    ……

    “8月12日,晚上9點23分。這是我第一次坐俄航的飛機,也是我第一次坐上晚點起飛還能提早到達的航班。現在我已經到達了伊爾庫茨克機場,進城休息一天之後,明天便啟程向著貝加爾湖出發吧。

    從現在開始,我會用錄音記錄下我行程中的所有經過。

    我這次的行程,沒有向學院內的任何人透露。一是因為我還不確定,種子是否真的存在,二來,是我真的還沒想好,究竟是否應該讓院長知道種子的存在。

    院長是一名祭司,已經站在了所有覺醒者的最高點上。我不知道,他那麼狂熱地想要尋找種子,甚至為此建立起了一個如此龐大的組織,究竟是為了得到什麼。

    力量?他已經擁有得足夠多了。那麼更多的力量,對于他來說,又意味著什麼呢?”

    “8月13日,中午11點39分。我終于抵達了湖邊。現在是旅游旺季,要找到一個沒有人的角落還真是不容易。

    我沒有穿潛水服和氧氣罩。感謝我的職階能力,讓我能夠依靠自己的身體細胞演化出不同生物的組織。只是錄音設備需要做特殊的防水抗壓處理,希望它們能夠抵抗得住那麼深的水壓吧。或者……希望種子的深度不要太深。

    根據我得到的資料顯示,尼安德特的血脈可以天然地感應到種子的方向,但我不確定這種傳言的真實性。”

    “8月13日,中午12點34分。當前深度83米。水依舊清澈。貝加爾湖果然不愧是被稱為世界上最美最純淨的湖泊。只是光線已經開始黯淡,我必須打開頭燈了。”

    “8月13日,下午1點05分。當前深度154米,水壓太大了,我不得不將體表皮膚的組織外骨骼化。眼前沒有鏡子,但我想我現在模樣一定很難看。但為什麼我還是沒有得到傳說中的感應?種子真的存在于這個湖泊中麼?還是它藏得太深了?”

    “貝加爾湖的最深深度是1637米,如果種子埋藏在那麼深的位置,恐怕沒有人能夠接近得了了。”

    “8月13日,下午1點23分。當前深度578米,依舊沒有感應。”

    “8月13日,下午1點41分。當前深度701米,依舊沒有感應。我的外骨骼承受的壓力實在太大了,我可能需要再進行加固。”

    “8月13日,下午2點01分。當前深度1223米。依舊沒有任何種子存在的跡象,但我隱隱約約,能夠感覺到下面確實有著某種東西的存在……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有點類似祭司的精神威壓,但卻比那更莊嚴,更宏大……我要繼續下潛。”

    “8月13日,下午2點15分。天!下面有光透過來!在1541米的深度!雖然我不知道那是什麼,但絕不可能是自然生成的!”

    “8月13日,下午2點31分。我幾乎已經到了湖底最深處了,那光芒也已經接近了……距離我不到五十米……啊!!!!天!該死!這是什麼!!!!湖底怎麼會有這種東西!!!這不可能!!!”

    錄音之中,突然傳來了紫煙的一聲尖叫,充滿了驚惶恐懼。

    江逍與心韻兩人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驚訝。

    文件夾中的錄音文件還遠沒有結束,而且紫煙在那之後,也重新回到了這座城市。所以紫煙絕不可能死在了貝加爾湖底。

    但……她究竟發現了什麼?能讓紫煙驚惶到這種程度的,會是怎樣的東西?

    下面,應該就到了戲肉出場的時候了。

作者: 辰焱    時間: 2018-1-10 12:53 AM

第三十三章 線索


    心韻打開了下一段錄音。

    “8月13日……該死,我的表壞了!去他的時間!不過幸好錄音器還完好。我現在在……那個東西的里面……或許吧……

    我剛才看到的東西,它很大,非常大!有一座小山那麼大!但我不知道那是什麼。似乎是一個圓球,或是一個穹頂?它的表面有一個像是眼楮的東西,閃爍著光芒。我看到的光芒就是那眼楮發出的。

    我……我接近了那個東西之後,就突然出現了一道旋渦。我沒能看得太清楚,但似乎是它的上面突然裂開……不……擴張……也不……打開了一個洞。我可以確定,那個洞在出現之前,原本的位置是光滑的,沒有半點裂縫。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它就這麼神奇地打開,將我連同周圍的湖水一起吸了進來。

    我現在,應該是在那個東西的內部,好像是……一個艙室一樣的地方。但我的周圍沒有水。它將我吸入之後,又迅速將水排出了。現在我的周圍……應該是空氣。里面的空氣有點渾濁,味道也很古怪,但氧氣含量足夠充分。

    這里……很大,大約有半個籃球場的空間,但是遠遠比不上外面看到的建築體積。我想,這或許只是其中的一個房間而已。不過我不確定,這東西是否真的可以被稱作是……一個建築?

    當時我應該帶著攝像機來的,該死。我觸摸了一下這里的地面和牆壁,堅實但並不是完全堅硬,觸感像是……在鋼鐵的外層包上了一層橡膠一般。我……我不確定,但我感覺這並不是人工的造物,而更像是……某種生物的肉體?

    難道我剛才在外面看到的那麼巨大的物體,是一個……生物?而我……是在它的內部?”

    江逍和心韻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目光中看到了震驚。

    “這個空間里什麼都沒有,四面和上下都是那種牆壁。想要探索更多,我想我需要繼續向內部前進,但沒有門,我應該怎麼進去……啊!!!!”

    錄音里突然出現了一聲紫煙的尖叫,隨後是重物滾動的聲音。兩人只能聽見聲音,看不到畫面,都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過了片刻,紫煙有些急促的話音才重新響起。

    “剛才……我的腳下突然出現了一個大洞,就像我在外面看見的一樣。沒有縫隙的地表突然旋轉著打開,我落入了下面的艙室之中。這里和上面一樣,也是一個空蕩蕩的房間,只是稍微小一點而已。我現在越來越確信了,這整個建築就是一個生物,而我正在這個生物的體內。它體內的空間就是一個個的艙室,而控制艙室打開與關閉,是靠著意念來完成的。因為我想到了離開剛才的艙室,所以才會在我的腳下出現一個空洞。現在……我打算……”

    “成了!我剛才集中了意念在一旁的牆壁上,然後在那里果然也同樣打開了一個通道。這一次我可以仔細觀察了,通道打開的過程就像是消化道的收縮,區別只在于……那里原本沒有任何縫隙,而是憑空打開的。這麼看來,我可以在這個生物的體內暢行無阻。只是……”

    紫煙突然自己笑了一聲︰“但願我所處的位置,真的不會是這個生物的消化道吧,如果……它體內有這種東西的話。”

    隨後是紫煙步行的聲音,沒有說話,持續了大約有十分鐘之久。看樣子,她現在經過的幾個艙室,都和原來的沒有什麼區別。

    “咦……這個艙室……我終于來到了一個和原來不一樣的艙室了。這里……這里很古怪。”

    “這里有很多……很多……棺材……不……是繭?沒錯,就是繭!房間里有一條通道,通道的兩旁密密麻麻布滿了那種東西,半透明的薄膜包裹著的液體,液體里好像有……有人型的物體?”

    “他們是什麼人?為什麼會被包裹在這些東西里面?不知道是否還活著,但里面的人體都沒有活動的跡象。我觸踫了一下,那薄膜比想象中更硬更厚一些,我稍稍用力的情況下也按不動。我在想,是否要破開一個來看看?”

    “不,等等……通道的前方好像還有別的東西,我要去看看。”

    腳步聲。

    “這是……一個座椅?而且好像在對我發出召喚,讓我坐上去……對,我能感覺到,當我接近了這個座椅之後,它所發出的心靈召喚越來越強大了。這個座椅在這個艙室的正中央,看起來像是有什麼重要的意義。嗯……手應該放在這里對麼?等等……”

    “啊!!!!!!!!!!!!!!!!”

    一聲淒厲的慘叫突然響起,讓一直專心致志聽著的江逍和心韻兩人都齊齊被嚇了一跳,面面相覷,但接下來盡管音頻的進度條還在走著,卻聽不見半點聲響呃。

    “怎麼……回事?那個艙室里出現了危險麼?”心韻皺起眉頭對江逍問道。

    江逍搖了搖頭︰“不好說……而且我們既然聽到的是紫煙留下的東西,那就意味著……至少這危險並不致命。”

    兩個人靜靜等待著,過了近十分鐘之後,錄音里才重新出現了聲音。

    但這一次,紫煙的聲音卻變得無比惶恐,顫抖著自言自語︰“不……這不可能……所謂的歷史怎麼可能是這樣的!這種事情,祭司們知道麼!就算從血脈中傳承下來的記憶,也不可能是這樣的!不可能!”

    紫煙的聲音斷斷續續,甚至有些語無倫次。

    “所以我們……我們都只能……不,不可能,一定還有別的辦法的!”

    “而且這個世界已經足夠好了!沒有人有必要去改變它,也……也沒有人有權利去改變它!”

    “我不知道為什麼院長一定要找到種子,但我相信,他一定不清楚,原來所謂的種子……竟然是這種東西。它……它不是藏在這里的某處,而是……而是……這里沒有種子!這里就是種子!所有人都錯了!種子里藏著的不是力量,而是……那個世界!”

    “那個……世界?”江逍和心韻聽見紫煙這驚恐的聲音時,都紛紛從中感受到了其中的寒意。

    “你……聽明白她在說什麼了麼?”江逍沉聲問道。

    心韻搖了搖頭︰“不……我也沒有……”

    過了一會,紫煙的聲音再度響了起來︰“我……我真的應該將這種東西上報給院長麼?院長找尋種子的目的是什麼?他清楚……種子究竟是什麼東西麼?不行……我要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最後一個錄音文件。

    “8月14日凌晨3點14分。我回到了伊爾庫茨克,在酒店里住下了。離開種子的過程很順利,依然是和之前進入時一樣,只要用意念控制,就能夠讓它打開出口。看起來,只要擁有覺醒的尼安德特人血脈,種子就能夠允許隨意進出。不過幸好,以工匠的職階,沒有權限去真正地啟動種子……但我不知道,如果是祭司的話……比如院長……”

    “我恐怕得先回去了,然後慢慢地打探,院長究竟是否清楚種子的真正意義,還有他想要尋找種子的目的。我應該向院長忠誠,我是他的注印屬民,但……但這種事情,太過嚴重了。我不知道……忠誠……還是……未來?在我確定這一切之前,我無法做出決定。”

    “這次行程的錄音,我不打算銷毀,但會收藏起來。好好地收藏起來,不讓任何人找到。只是,如果我出了什麼意外的話……”

    錄音停頓了一會,紫煙繼續道︰“暗炎,或者赭玉,我想,聽到這個錄音的人,應該會是你們其中之一吧。不管是誰聽到,記住,種子里藏著的不是力量,而是一柄鑰匙,一柄開啟某個世界的鑰匙。但那個世界……絕不會如現在這個世界一樣美好。你們……是沒有接受過院長注印的人,或許不用像我一樣,忍受忠誠的煎熬和考驗吧……如果我有了什麼不測,聽到這份錄音的你們,一定要做出準確的判斷,究竟是否應該將種子的位置,告知院長……”

    這是最後一段錄音。

作者: 辰焱    時間: 2018-1-10 12:59 AM

本帖最後由 辰焱 於 2018-1-10 12:59 AM 編輯

第三十四章 關于種子



    心韻默默關掉了電腦,轉了半圈,和江逍相對而坐︰“聽完了。”

    “嗯,聽完了。”江逍點了點頭。方才身上那汗毛倒豎的感覺,此刻依舊沒有消退。雖然並非親眼目睹,不知道紫煙當時究竟看到了,或者是知道了什麼,但她心中那份恐懼,卻真實地傳遞到了江逍的心中。

    “你……有什麼想法?或者說,你從這份錄音里解讀出了什麼?我們一起來討論下吧。”心韻的臉上失去了原本小女生的神采飛揚,也有些疲倦的模樣。

    “解讀出的東西麼……”江逍想了想︰“首先,那個種子,藏在貝加爾湖,水面以下三百米左右的深度,而且距離湖岸不會太遠。雖然具體位置目前還不清楚,但至少是可以比較容易定位的。”

    “沒錯。”心韻點了點頭︰“只要知道了大概的位置,想要找的話不會太難。何況那個東西……那個……種子,按照紫煙的描述,又是那麼顯眼。”

    “是的。這就是我要說的第二點。”江逍繼續道︰“我本以為,所謂的種子,應該是某種很小的東西……就像真正的植物種子一樣。但卻沒想到,那竟會是一棟建築的規模。而且……竟然還是有生命的!地球上似乎……沒有那麼大的生物存在吧,哪怕是歷史上。”

    “沒有。”心韻搖頭。

    “所以……第三點是,那種子究竟是什麼?紫煙說,那是一把鑰匙,用來打開新世界的大門。但為什麼在她眼中,新世界會是那麼恐怖的存在,以至于接受了院長注印的她,本應是無限忠誠的她,竟然也會猶豫起是否應該上報?”江逍面色凝重道。

    “我也很難確定,但或許可以推測一下。”心韻皺眉思索了片刻︰“她當時,坐在了某個椅子……或者說位置上,隨後驚叫一聲,就是長時間的沉默。我想,在那段時間內,她很有可能是和種子建立起了某種精神聯系,並通過意識的聯接,自種子那里獲取了很多資料。所以在那段時間里,她沒有對著錄音繼續記錄自己的狀況。”

    “這點我附議。”江逍點頭道。

    心韻繼續道︰“但種子這把鑰匙打開的新世界,究竟是什麼樣的,我也沒有辦法推測。所以……我想唯一的辦法,就是去問紫煙本人了。”

    “你真的……有辦法讓她復活?”聽到心韻的話,江逍頓時雙目一亮︰“你之前說過,找到種子,就能夠復活紫煙的。是真的麼?”

    “我……現在也不能確定了啊。”心韻微微搖頭,苦笑了一聲︰“因為紫煙所發現的東西,實在和我原本所知的那個‘種子’,有太大的差別。”

    “說到這里,我希望你能給我個解釋。”江逍凝眉道︰“紫煙在錄音里提到過,祭司會知道一些有關種子的事情,但我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什麼你們……就會知道?尼安德特人生存的年代,距離現在太遙遠了,根本不可能有什麼史料留存下來。甚至那個年代,連文字都沒有。那麼有關于種子,還有包括其他尼安德特人的一切資料,你們又是怎麼得來的?”

    “當然沒有文字了。因為尼安德特人原本,就根本不需要文字。”心韻幽幽道︰“你是否還記得,今晚在老華那里,我劃破你的手指,嘗了一滴你的血?”

    江逍抬起右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當時被心韻劃破的指尖早已愈合,看不出半點疤痕︰“當然記得。”

    “尼安德特人的歷史,就留存在血脈之中,基因之中。但並不是繼承了血脈的人,都可以以此來追溯歷史。能夠從基因中解讀歷史的,只有祭司職階才能做到。事實上,祭司原本就是尼安德特人種群之中的知識與歷史傳承者。”

    心韻頓了頓,繼續道︰“換個說法,你可以認為,祭司意味著學者。在上古時代,尼安德特人並不需要文字,也不需要語言,一切交流都通過精神來傳遞。而祭司便是整個社會中承上啟下的那群人。一切知識都由他們所掌握,並一代又一代傳承下去。但到了今天,我們都不再是昔日的純血尼安德特人,而只殘存了部分的血脈,所以這些有關于種群的歷史與知識,便被封印了起來。”

    “但,只是封印,而不代表消失。我們的……尼安德特人的基因里,始終傳承著一切流傳在血脈當中的歷史。而身為祭司,便可以通過與這些基因的接觸,來一點點地解讀出那些歷史來。”

    “只不過,正如你所知道的,今天的覺醒者,只不過是原本純血尼安德特人與智人的混血後代而已。這也就意味著每一個覺醒者體內的尼安德特人基因,都是無比稀少的。而經過了十萬年的漫長演化和稀釋,那些攜帶著歷史的基因早已變成了無數零散的殘篇。而無論是哪一個祭司,也不可能通過接觸其他覺醒者的基因,來探尋歷史的全貌。我們能夠做到的,只能是將已知的殘篇,盡量地整合在一起,再依靠這些殘篇,去推測先祖的歷史而已。這種推測,當然會摻雜著很多的臆想。”

    “就像是……拼圖一樣?”江逍插話問道。

    “是的,就像是拼圖。只不過……”心韻嘆了口氣︰“這張拼圖,實在是巨大得可怕。或許有幾千塊、上萬塊碎片,才能夠將它完整地呈現出來。而每一個祭司所掌握的,或許便只有其中的幾十塊,甚至幾塊而已。”

    “你們之間……不會互相交流麼?”江逍敏銳地追問。

    心韻歪著腦袋想了想︰“當然也會。但覺醒者的數量,在人群中本來就是少數,而祭司職階,更是少數之中的少數。這座數百萬人口的城市中,我所知道的,就只有我和老華兩人而已。而且,會有一些祭司,從不和其他的祭司共享自己的基因庫,甚至連面都從來不曾露過。比如……”

    “比如?”

    “比如學院的院長。”心韻嘆氣道︰“雖然我們都知道,那個學院是由一位祭司建立的,但除了學院的高級干部之外,沒有人見過他,甚至連他什麼模樣,是男是女,都不清楚。所以,很多學院之外的覺醒者們,都不怎麼喜歡學院。當然,他們只是一群老學究,殫精竭慮地想要找尋種子而已,卻沒有做出過什麼主動攻擊其他覺醒者的事情,所以其他人的態度,也就僅僅停留在了不喜歡的程度而已。”

    “但我卻覺得,這種藏頭露尾的姿態,很不討人喜歡啊。”江逍皺著眉頭道︰“尤其是……學院內部的人,那個暗炎,為了奪取種子,甚至殺掉了紫煙,也差一點便把我殺掉。”

    心韻微微搖頭道︰“暗炎的所作所為,只是他為了滿足自己的私欲而已。不過這也難怪,畢竟他的職階是戰士,不是祭司,所以對種子的了解只能通過道聽途說。而在我們祭司的內部,或者……至少我認識的祭司當中,對種子原本達成的共識卻是——這並不是什麼給人帶來力量的寶物,而是……一個記載了尼安德特人歷史真相的資料庫。”

    “怎麼又是一種說法?”江逍苦笑了一下︰“力量,歷史,還有……新世界的鑰匙。究竟哪一個才是真相?”

    “目前來看,我想或許……都有可能,而且並不沖突。”心韻的表情很嚴肅︰“這取決于開啟種子的人的目的吧。如果你想要力量,種子可以給你力量。如果你想要歷史,種子也可以傳承給你歷史。而如果想要打開新世界……”

    “那麼……所謂的歷史,能夠幫助我復活紫煙麼?她的細胞,現在有一部分在我的身上。”江逍伸出右手,紫煙留下的細胞在他的掌心漸漸凝聚成了一只可愛的小柯基犬來。

    “呀!好可愛!!!!”心韻的目光猛地一亮,一把從江逍手中搶過了那只小柯基,用力抱在懷里拼命親了起來。見到了可愛的小動物時,她才又恢復了初見時的少女神態。

    江逍微微一笑。紫煙的細胞演化出來的生物,一切行動都是由他的意念所控制。他操縱著那只小柯基在心韻的臉上舔來舔去,蹭個不停,心韻被逗得咯咯直笑。

    “好了,回答我吧。”江逍等心韻玩夠了,才控制著小狗跳回了自己的懷里。

    “呀!再讓我玩一會!”心韻鼓著嘴,沖著江逍伸出手︰“別那麼小氣!”

    “等你先回答了我的問題。”江逍笑了笑。

    “讓我抱著!抱著就回答你!”心韻把腦袋搖成了撥浪鼓︰“不給就不回答!”

    江逍聳了聳肩,控制著小柯基又跳回到了心韻的膝蓋上。心韻抱著小狗,再用力親了兩口,親得咯咯直笑,才抬起頭來,重新恢復了認真的表情,只是小狗還緊緊抱在懷里︰“因為根據我所收集到的基因殘篇來看,上古的尼安德特人,原本應該是不會死亡的。無論是因為衰老,還是因為受傷,甚至是疾病。哪怕是一個軀體受到了無法恢復的損傷,也可以輕易地復制出一個新的軀體,將意識轉移進去。”

    “不老……不死?!”江逍愣住了︰“這不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心韻反問道。

    “一個種群……或者說一個社會,怎麼可能是這樣的結構!如果沒有死亡,卻一直有新的個體出生,那豈不是……豈不是最終一定會面臨人口爆炸的結局?!這樣的話,怎麼可能繼續維持下去!”

    “這我就不清楚了。因為我接觸到的基因殘篇中的歷史,實在還是太少。”心韻嘆了口氣,把小臉蛋半埋在了狗狗的身體里︰“但基因殘篇中的歷史,雖然只是一鱗半爪,卻絕不會有錯誤。所以或許……要真的到找到了那顆種子之後,才能得窺全貌吧。”

    “所以……如果想要復活紫煙的話,就必須找到那顆種子……?”江逍皺眉問道。

    “是的。而且,這對于你我來說,都是有利的。這也正是我之前會要你跟著我一起來,聽完這張內存卡里的錄音的緣故。”心韻認真地點了點頭。

作者: 辰焱    時間: 2018-1-10 01:04 AM

第三十五章 突發狀況



    “我明白。但……”江逍還是有些疑惑︰“就算是想要復活紫煙,那也只是我的事情。對你來說,你完全沒有必要告訴我這些內容。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不是說過了麼,我對你有好奇呀!”心韻嘻嘻一笑︰“你這個人,確實太奇怪了。”

    “只是因為我沒有展現出應該對你這個祭司的尊敬麼?這也沒什麼太過稀奇的吧?”江逍皺眉道。

    心韻搖了搖頭︰“不。還不僅僅是這樣……你的身上,有比這更奇怪的地方存在。”

    “是什麼?”

    “我剛才已經對你說過了,通過接觸其他覺醒者的基因,祭司可以讀出血脈中潛藏的歷史殘篇。但……”心韻摸著懷里小狗的毛,面色嚴肅起來︰“我嘗了你的血液之後,卻——什麼也沒有找到!”

    “什麼也沒有找到?”江逍一愣。

    “是的。這完全不符合常理。雖然你目前還沒有完全覺醒,但你已經在我面前展現過了自己的能力,已經可以確定,你身上的尼安德特基因比例已經足夠高了。但我接觸了你的基因之後,卻無論如何也無法從中得到任何信息。聽清了,是任何!這太反常了!”心韻一臉認真︰“這種事情從來都沒有出現過。所以我覺得……你的身上,一定有和其他覺醒者不一樣的地方。而這種古怪的不同,我無法解釋,所以我希望你能夠和我一起去到種子那里。在那里,或許我能夠找出答案來。”

    “……好吧。”江逍陷入了深深沉思,良久才點了點頭︰“我與你同去。反正你我二人各自的目標,都指向了種子這一點。而且反正……”

    江逍無奈地苦笑,嘆了口氣︰“反正我的生活,已經不可能再變得更糟了。”

    “這就對了!”心韻嘻嘻一笑,竟然伸出手,勉強夠著用力揉了揉江逍的腦袋︰“乖,乖哦!一起去找種子,然後姐姐給你買糖吃!”

    “姐姐毛線!你這小鬼頭!”江逍重重拍了一下心韻的手,臉上看不見半點對祭司的尊敬︰“你還想和小狗玩麼?”

    “切!凶死了!”心韻嘟著嘴收回了手,緊緊抱住了懷里的小柯基︰“狗狗乖,我們不理他!”

    江逍哭笑不得地看著心韻抱著算是“自己的分身”的東西,一臉疼惜的模樣,正在這時,他懷中的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

    江逍掏出手機,看到來電竟然是趙天雨。他這才想起來自己原本答應過她,辦完了事之後,就去找她,將一切都告訴她的。

    只是沒想到,原本只打算去把話交給老華傳出去的,卻踫見了心韻,又一起去了那所中學尋找紫煙留下的訊息,再回到了心韻的家里聽紫煙的錄音。這一番折騰,已經是深夜兩點多了。而江逍也早把趙天雨忘了個干淨。

    她……該不會還沒有睡,一直在等著自己吧?

    江逍連忙接起了電話,心里還在猶豫著,這麼多事情,如果告訴了趙天雨,她究竟能不能接受,甚至……會不會相信?

    電話那頭,趙天雨的聲音有些急促︰“江逍,你在哪里?能現在來我家麼?”

    “呃……現在麼?”江逍苦笑著︰“都已經兩點多了,沒必要那麼著急吧?我知道我答應過告訴你一切,但……明天再去不行麼?”

    “不是為了那件事。”電話那頭趙天雨的聲音仍舊急促︰“是我這里……出了點狀況,我必須和你見面。”

    江逍的心中頓時一沉,趙天雨說的出了點狀況,究竟指的是什麼?

    他頓時想起了之前力秦的偷襲,還有今天見到的那個傷淵。雖然力秦已死,但背後的主使者很有可能就是赭玉。而傷淵今天在他們離去時也說過了,學院絕不會放棄那顆種子。

    但他們……難道真的會對完全無辜,毫不相關,甚至連覺醒者都不是的趙天雨下手麼?!

    想到此處,江逍焦急問道︰“天雨,是有人到了你家威脅你了麼?”

    “呃?不,不是。”趙天雨一愣,隨後連忙否認道︰“我沒有危險,只是出了點奇怪的狀況……電話里沒法說清楚,我也沒法出門。你快點來,我在家里等你。”

    “好。你自己注意安全,我馬上來。”江逍掛掉了電話,望向了心韻,還沒來得及開口,心韻卻已經一臉調笑地把小臉湊了過來︰“喲,聽電話里的聲音,又是個姑娘啊。怎麼,你身邊的女孩子,看起來還不少嘛!這一個漂亮麼?”

    “什麼身邊的不身邊的!”江逍白了心韻一眼︰“我有點事,先走了。紫煙留下的這張內存卡,還是留在你這里更安全些,而且本來也不是我的東西,我就不帶走了。”

    “等等!”見到江逍站起身就要走,心韻連忙也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跳到了他面前張開雙臂攔住︰“你就這麼走了?”

    “怎麼?我還要給你這位祭司大小姐打洗腳水麼?”江逍皺眉對心韻笑道。

    心韻嘻嘻一笑,搖了搖頭︰“那倒用不著。只是……電話里跟你說沒危險,你就相信麼?萬一別人是拿刀架在她脖子上,逼著她這麼說的,你該怎麼辦?這麼一個人去到那里,就不怕被人伏擊麼?別忘了,學院到現在還盯著你呢。”

    聽到心韻這番話,江逍心中這才意識到,忙問道︰“那……你打算陪我一起去?”

    “雖然那麼晚了不是很想動彈,但還是保護著你去一趟吧!”心韻翹起小鼻子,得意地哼哼了兩聲︰“畢竟你的體質那麼奇怪,我還想在種子那里探尋出真相呢!如果讓你就這麼死掉的話,也太可惜了。”

    “那……謝謝了。”江逍心里清楚心韻這麼做,也是為了自己。而有這麼一個強大的幫手在身邊,也確實多了幾分安全。認真地向著她深點了點頭。

    “不必客氣。”心韻擺了擺手,蹦蹦跳跳地走到門口,拉開房門,沖著外面大叫道︰“亂壤!走!我們再出去一趟!”

    “知道了,心韻小姐。”外面響起了那個紅發年輕人的聲音。

    “走吧~”心韻沖著江逍眨了眨眼楮,伸手拉住了他的胳膊,大步走向了屋子的大門。

    門外,那個名叫亂壤的紅發年輕人已經發動了汽車,等在了門口。見到江逍和心韻出來,先是沖著心韻鞠了一躬,又對江逍友善一笑,隨後為兩人拉開了後座的車門。

    上車之後,江逍報出了趙天雨家的地址,亂壤只是點點頭表示知道,便一腳油門向前開去。

    看著前面一言不發,只專注地開車的亂壤,江逍禁不住好奇地問道︰“你……是心韻的司機麼?”

    “不光是司機,也是護衛、廚師和管家。最重要的身份,我是心韻小姐的注印屬民。”亂壤頭也不回地回答道︰“所以,我的整個生命,都是心韻小姐的。”

    江逍眉頭微微皺起,嗯了一聲,也不再接話。

    每一次聽到注印這個詞,他的心中都會泛起一陣難以抵御的巨大厭惡感。

    這並不會導致他反感心韻。至少到目前為止,他很喜歡心韻這個女孩子,單純的“覺得這個人是個不錯的人”的喜歡。心韻給他的感覺,就是陽光、純淨、小女生,但在必要的時候,又能夠有充分的冷靜和分析能力。

    而且與赭玉不同的,是江逍知道,心韻對他並沒有惡意。這種知道並不僅僅來源于分析,也包括了純粹的感覺。沒有憑據,但卻更讓他安心。

    但不管心韻是個怎樣的人,而且江逍也能夠理解她身為祭司這樣的職階,給低職階的覺醒者灌注注印這種東西的舉動,可他依舊……會覺得非常別扭。

    暗暗嘆了口氣,江逍將這念頭拋了開去,不再去想。

    車開了沒多久,停在了趙天雨家的樓下。心韻跟著江逍一同下車後,想了想,扭頭對身後的亂壤道︰“你先停在這里等我吧,不用一起上去了。有需要的時候,我會叫你。”

    “明白。”亂壤恭敬地一點頭,目送著心韻和江逍兩人進入了小區里。

    到了趙天雨家的門前,江逍剛伸手一敲門,卻發現門竟然只是虛掩著,並沒有合上,輕輕一踫便向內挪動開來。江逍連忙對著心韻望了一眼,露出了警告的眼神。心韻也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道。

    但門內卻傳來了趙天雨的聲音︰“江逍?是你到了麼?”

    “是我。”江逍沉聲道,與心韻一同邁進了門中,卻沒有關上身後的門。

    趙天雨的聲音,是從浴室里傳來的。而現在浴室的門,卻緊緊關著,看不見里面的情形。

    “不用擔心,沒有其他人在。”心韻歪著小腦袋閉目片刻,睜開眼對江逍道︰“如果有覺醒者存在,我的精神力能夠感應到。但……”

    她停了一下,微微皺起了眉頭︰“但很奇怪的是,你的那個朋友……我也同樣感應不到……”

    “天雨!你在浴室里麼?”江逍心中一陣疑惑,連忙大步走到了浴室前,隔著門叫道。

    “我在浴室里。但是……”趙天雨的聲音依舊和電話里一樣有些急迫,但卻似乎並不算慌張害怕的樣子︰“你可以進來,但是你別被嚇到了!”

    江逍深吸了一口氣︰“不用擔心我。那,我進來了。”說完便擰開了浴室的門把手。

    但浴室里,卻空空蕩蕩,沒有半個人影存在!
作者: 辰焱    時間: 2018-1-11 08:30 PM

第三十六章 入鏡


趙天雨家的浴室並不算大,進門的右手是梳妝台,正前方是馬桶,左側是一個大大的浴缸,一眼就能夠盡收眼底。

    浴缸上原本雖然有一道浴簾,但現在也是完全拉開的狀態,能夠清楚地看見浴缸內沒有半個人影。

    趙天雨……明明不在浴室里……

    可剛才江逍聽見的聲音,又分明確實是從浴室的門內傳出來的!

    “見了鬼麼……?”

    江逍皺著眉頭,不可思議地望了望身後正努力擠著越過他,好奇地把小腦袋往門里伸的心韻,提高了點音量叫道︰“趙天雨!你到底在哪兒!”

    “往前走!往右看!”趙天雨的聲音更加著急了,但聲音卻確確實實,是從江逍身前的浴室里響起!

    江逍莫名其妙地按著趙天雨的指示,向前走了幾步,再轉頭向右。

    右邊……不就是她的洗臉梳妝台和……鏡子麼?

    但一看之下,江逍便立刻呆滯在了當場。

    對啊……不就是鏡子麼……

    可現在,趙天雨的身影,竟然就和鏡子里的他並肩站著,臉上滿是焦急之色。

    江逍慌忙轉過頭,看向自己的身側,然後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他的身旁,明明什麼都沒有。

    但鏡子里的他身旁……卻有著趙天雨的身影!

    “天雨!你……你在搞什麼鬼!”江逍結結巴巴地,好不容易才把一句話說完整。

    “我要是知道,還會找你來麼!”鏡子中的趙天雨重重捶了一下江逍的肩膀,但那記小粉拳卻落空了,從鏡子中江逍的身體里穿過。而江逍也沒有感覺到半點被觸踫的感覺。

    “你……你被困在鏡子里了?”江逍也同樣試著伸出手,按照鏡子里的方向觸踫了一下自己的身旁。沒有半點觸感,那里的確只有空氣而已。而鏡子里自己的手指,也毫無阻礙地穿過了趙天雨的身體。

    “好像是……但我不知道為什麼!”趙天雨漂亮的臉蛋都皺成了一團︰“而且我好像……好像出不去了!”

    “等等……那你剛才是怎麼給我打的電話?”江逍腦中一震,連忙問道︰“鏡子里的你,不是摸不著的麼?那為什麼我還會接到你的電話?還有你家的大門,為什麼會是虛掩著的狀態?你總不可能是一直虛掩著的吧,一定是在跟我通完電話後才打開的才對。你是怎麼打開門的?”

    “我……我只是不能觸踫到你而已。不但踫不到你,我在我的身旁也看不到你的存在。”趙天雨急得都快哭出來了︰“鏡子里的世界一個人都沒有,除了我自己以外。但是所有的物體對我來說,都是真實存在的,只是方向反了而已。我依然可以觸踫,而且好像……不管我對它們做什麼,它們在現實世界的本體也會出現同樣的動作。”

    說著,鏡中的趙天雨便拿起了放在梳妝台上的手機。而江逍和心韻也悚然看見自己身旁,大理石台面上的手機隨著趙天雨的動作,就這麼自行升了起來,而且和心韻手中的手機沿著完全相同的軌跡!

    趙天雨低下頭,吃力地看著手機屏幕,輸入密碼解鎖,按下了撥出鍵。很快,江逍身上的手機再度響了起來。

    江逍看著來電號碼,確實是趙天雨的號碼。而身旁那懸浮著的手機屏幕上,也亮起了通話呼出的畫面。

    可這……也太離譜了吧。

    江逍目瞪口呆地看著鏡中的趙天雨。

    “你不知道我給你打個電話有多難!”趙天雨丟下手機,重重捶了一下面前的梳妝台,江逍這里的手機也落在了地上,而梳妝台上的一管口紅,也與鏡子里一樣地倒了下來,滾落到地面上。

    “鏡子里的一切東西都是反的!所以我的指紋解鎖沒法使用,我看到的文字也都是反的,所以無論解鎖還是撥號都是反的!”趙天雨恨恨道︰“我花了五分鐘才找到原因,解開手機,給你打電話!”

    “那你……那你到底是怎麼進去的?”江逍皺著眉毛,還有一句話沒敢問出口——

    如果這面鏡子被打碎了的話,趙天雨……是不是就永遠出不來了?

    趙天雨聽到江逍的話,突然微微有點臉紅,囁嚅著嘴沒有立刻回答。

    “都什麼時候了還藏著掖著!”江逍不悅道︰“趕緊說!不說出來,我們怎麼替你想辦法!”

    鏡子里的趙天雨猶豫了片刻,臉上的紅暈更盛,但還是硬著頭皮道︰“我……我就是洗完了澡,還沒穿衣服的時候,看著鏡子里面的自己,然後覺得……鏡子里的這個女孩子……怎麼那麼漂亮啊!要是我能進到鏡子里,抱抱自己就好了……也不知道怎麼搞的,就伸出手想要踫踫鏡子里的自己……”

    “然後,我伸出手,點在了鏡子上……但是鏡子上卻突然出現了一道波紋……我的手竟然……竟然伸進去了!”

    “伸進去了?”江逍不敢置信地摸著眼前的鏡子,但不管他怎麼摸,觸手處都只是一面冰冷的玻璃而已。

    “不用試了!我剛才已經試過了,現在我面前也只是一面普通的鏡子而已,怎麼踫都沒法穿過去了!”

    “……好。你繼續說。”江逍連忙收回手道。

    “我就踫了那麼一下,然後就發現鏡子里的我消失了……我是過了一會才反應過來,周圍的一切,左右都反了過來。消失的不是鏡子里的我,是現實世界中的我!我進到了鏡子里去!”趙天雨已經微微帶著了一點哭腔︰“我試了好多次,都沒辦法從鏡子里出來,這才給你打電話的!”

    “行了行了,先別慌,你平時可不是這樣的!”江逍連忙伸出手豎在面前,止住了趙天雨繼續往下說︰“這未必是件壞事,你可能只是……”

    他想了想,看向了身邊的心韻,從她的目光中也看出了贊同,才繼續道︰“你可能只是……覺醒了能力而已。”

    “覺醒?那是什麼意思?”見到江逍始終沒有慌亂,鎮定的氣息也感染到了趙天雨,漸漸平復了下來,深呼吸了兩口氣後問道。

    “這個……待會再跟你說。總之目前按照我的推斷,你應該不用太擔心,畢竟自己覺醒的能力,不應該對你自己造成危險才對。”江逍想了想道︰“你的活動範圍,不是只在這個浴室里,這面鏡子的面前吧?”

    趙天雨搖了搖頭︰“當然不是。要不然,我剛才也沒法去玄關給你開門了。門外的地方我雖然沒去,但我想應該也都暢通無阻才對。”

    “那就好。那你試過了別的鏡子沒有?”江逍連忙道。

    “還沒有。”趙天雨一愣,隨後雙眼放出光來︰“我……我怎麼會忘了這點的!”

    “你家里肯定還有別的鏡子吧?在哪里?”江逍問道。

    “在……在我臥室。臥室的梳妝台上也有鏡子!我們那兒見!”趙天雨一拍腦袋,便急匆匆地扭頭跑了開去。

    江逍和心韻也連忙轉身跑向了趙天雨的臥室,眼睜睜看著那扇門在他們面前被打開,仿佛鬧鬼一般。

    站在了臥室的梳妝台前,江逍看見鏡子中的趙天雨也跑了過來,胸膛急促起伏著。

    “試試吧!”江逍催促道,為鏡子里的趙天雨讓開了一個身位。

    趙天雨伸出手指,點在了面前的鏡子上,但還沒落下,卻又突然收回手,猶豫道︰“可……可如果還是不行怎麼辦?”

    “還是不行,就再想別的辦法!趙天雨,你現在怎麼變得那麼婆媽!”江逍不悅地低聲吼道︰“快點!別磨蹭!”

    趙天雨無奈地嘆了口氣,重新伸出手指,按在了鏡面上。

    這一次,竟然真的生效了!

    江逍和心韻都眼睜睜地看著,隨著趙天雨的手指接觸到鏡面,頓時就泛起了一陣波浪,前後甚至還不到一秒的時間,波浪便已經平息。鏡子中的趙天雨並未消失,而兩人的身旁,卻又多了一個趙天雨。

    趙天雨眼楮一花,已經發現了眼前的畫面左右顛倒了過來,先是左右扭頭看了兩眼,隨後臉上原本的擔心頓時一掃而空,一下子原地跳了起來︰“我……我出來了!我出來了!”

    她原地蹦了兩下,轉過身一把抱住了江逍,興奮地在他的兩邊臉上用力親了瓷實的兩大口︰“江逍!你太聰明了!為什麼我會認識你這麼聰明的朋友啊!!!”

    “好了好了,快下來。有人看著呢。”被趙天雨幾乎整個人撲到身上,旁邊心韻還在促狹地笑著看著兩人,江逍難免有些尷尬,輕輕拍了拍趙天雨的肩頭,將她哄了下來。

    “咦,對了,我還沒問呢,這個小妹妹是誰呀?”脫離了險境之後,趙天雨終于很快從最初的興奮中回復了震驚的狀態,看著江逍身旁站著的心韻,伸出手便要去摸她的頭。

    但手剛伸到了一半,心韻便微微冷哼了一聲,而趙天雨的面色也突然一變,那只手竟是懸停在了空中,再伸不出半厘米去。
作者: 辰焱    時間: 2018-1-11 08:31 PM

第三十七章 精神威壓



    “對……對不起啊……”趙天雨訕訕地道,那只伸出去的手也慢慢縮了回去。

    “怎麼了?”江逍奇怪地看著趙天雨。

    趙天雨只搖了搖頭,強笑了一聲︰“不,沒什麼……”而兩只手都背到了身後去。

    “因為她能夠感覺到,我這個祭司的威壓啊。”心韻側臉白了一眼江逍︰“你以為每一個覺醒者都像你一樣,那麼大大咧咧的,連基本的尊敬都不懂麼?”

    “小屁孩還要個什麼尊敬!”江逍笑著呸了一聲,伸出手在心韻的腦袋上按住了就用力揉了兩下︰“揉了不就揉了?你能把我怎麼樣?”

    “揉吧揉吧……”奇怪的,對著江逍的蹂躪,心韻卻沒有半點反抗,甚至連不樂意的表情都沒有出現,被江逍肆意揉著腦袋,臉上卻只有“受不了你”的無奈,甚至還有些許享受的模樣。

    江逍只揉了兩下便收回了手,轉過頭對趙天雨道︰“這是……心韻,一個覺醒者,而且是比較臭屁比較高階的那種。雖然不明白那種精神威壓究竟是什麼感覺,但是你不用太在意就好了。走吧,我們出去說。”

    說完,江逍便當先走出了心韻的臥室,在沙發上坐了下來,見到兩女都沒動,連忙伸出手招了招︰“愣著干嘛呢,快過來坐下啊!”

    “真是沒見過你這麼沒大沒小的覺醒者。”心韻嘟著嘴,嘆了口氣,低頭走到了江逍身旁坐了下來,隨後又不滿意地向著江逍的方向拱了兩下,緊緊貼著他坐下。而看到心韻走了過來,趙天雨才跟在後面,坐在了沙發上稍遠的地方。

    “你……害怕她?”江逍皺著眉頭,指著心韻對趙天雨問道。

    “嗯……不能說是害怕。”趙天雨抬眼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心韻,想了想道︰“應該說是……尊重。就像是看見了家里從小照顧著我長大的長輩一樣,覺得自己不應該在她的面前做出什麼僭越的舉動吧。”

    “把你的威壓給我收起來,天雨是我的朋友。”江逍轉過頭,瞪了一眼心韻︰“就你這樣,哪里像什麼長輩了?”

    “好吧~”明明在其他覺醒者面前威嚴無比的心韻,卻似乎拿江逍一點辦法都沒有的模樣,點了點頭︰“其實主要是剛才的殘留影響而已,人家早就撤掉威壓了啊。只是天然的影響,再怎麼樣也會有的,這可不能怪我。”

    “那不怪你,只要別主動釋放就好。”江逍點了點頭,又將紫煙的細胞演化成了一只小兔子,拋到了心韻的懷里︰“乖,這個給你玩。”

    心韻又是一陣歡呼。江逍看著她一臉笑開花的模樣,苦笑著搖了搖頭。

    真不知道,這個半大小鬼,究竟哪里有值得尊敬的樣子了。

    “既然現在你也覺醒了,而我也來了這里,那就干脆一起把所有的事情告訴你吧。”看著趙天雨的神色漸漸恢復了正常,江逍緩緩道︰“之前不想立刻告訴你,是因為你畢竟只是個普通人,不想讓你也卷進這些事情里。但現在……你已經算是……我們的同類了。”

    “同類……?”趙天雨低下頭,看了看自己,又抬起頭來,疑惑道︰“那你們……或者說我們,究竟算是什麼呢?”

    江逍從紫煙那天在表演之後找到自己說起,再到碧潭山自己尾隨著紫煙被暗炎襲擊,紫煙身亡,留下遺言,一直說到剛才在心韻的住處聽完紫煙錄音,以及之後兩人的討論為止,再加上中途趙天雨不斷地打岔提問,幾乎花了快兩個小時,才將這些時日來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事情,都對她講述完畢。

    而在這過程中,心韻除了偶爾插上一兩句話之外,大部分的時間就像是個普通的小女孩一樣,專心致志地逗著自己手上的小兔子玩。

    “這……也太離奇了吧……”趙天雨茫然地看著面前的兩人︰“可我為什麼……會突然覺醒呢?”

    心韻頭也不抬地搶著回答了她的問題︰“覺醒對于每一個人的契機都不一樣。即便是到現在也沒能分析出統一的結論來。有些人可能是因為強烈的精神刺激,有些人可能是因為自然的年齡增長,甚至還有些人可能是因為……某種生理變化。”

    她突然抬起頭,壞壞地向著江逍和趙天雨看了一眼︰“比如……**!”

    “哦?”江逍轉過臉,也同樣壞笑著看著心韻︰“你就是因為這種原因麼?”

    “才不是!”分明是心韻先開始逗樂子的,現在她居然被江逍說得臉紅了起來,瞪了一眼江逍︰“人家……人家怎麼可能是那種原因!”

    “好吧~姑且相信你。”江逍笑眯眯地拍了拍心韻的腦袋。

    “不過……”心韻很快便恢復了狀態,轉頭打量著江逍,奇怪道︰“雖然也有很少的一部分覺醒者會暫時只覺醒一部分,一段時間以後才完全覺醒,但往往都只在幾天之內而已,最多也不會超過兩個月。而你……已經初步覺醒好幾年了吧,可為什麼一直都沒有完全覺醒?這也實在有點太不尋常了。你果然是個事事都和別人不一樣的家伙呢。”

    “是麼?”江逍愣住了。之前沒有任何人對他提及過完全覺醒所需要花費的時間,直到如今才從心韻的口中得知,原來自己身上發生的事情那麼不尋常。

    那麼說來……自己的那個契機還沒有到來了?

    可那究竟,會是什麼呢?

    “好了,先不說他了,說說你吧。”心韻把目光從江逍身上挪開,望向趙天雨︰“你的能力看起來好像很奇怪的樣子,至少我還沒有見過同樣的,甚至是類似的。而且……也不知道會有什麼用處。”

    “用處?”心韻收起了精神威壓已經有了一段時間,趙天雨也漸漸放松了下來,皺眉疑惑問道︰“這能有什麼用處?”

    “總之,先來判斷一下你的能力規則吧。”一到說到正事的時候,心韻總會收起小女兒的神態,變得專注而認真︰“就我們目前所知的,你觸踫了浴室的鏡子之後,身體就轉移去了鏡面世界,但重新觸踫那一面鏡子時,卻無法以同樣的方式重新回來。而當你觸踫臥室梳妝台的鏡子時,你又回到了現實世界中。我說得沒錯吧?”最後一句話,她是想向著江逍問出的。

    “沒錯。”江逍點頭道。

    “那麼,以我豐富的經驗和祭司的智慧來推測的話……”心韻得意地小小笑了一下︰“你的能力規則是,觸踫一面鏡子,就可以去到鏡面世界中。在鏡面世界里,你無法與外界的他人產生物理踫撞,但你可以對無生命物體造成影響,而這種影響,是可以在現實世界中造成同樣的反應的。比如,你拿起鏡中的手機撥打電話,真實的手機也會懸空浮起,撥出電話。”

    心韻看了看江逍和趙天雨兩人,見他們沒有反對的神情,又繼續道︰“而你出入鏡中世界,似乎不能夠使用同一個通道。也就是說,當你離開時,必須要從另一個鏡面離開才行。所以……我們再來做一次試驗吧!”

    心韻從懷里掏出了一個小梳妝盒打開,盒蓋內側是一面巴掌大的小鏡子︰“而且我認為,出入鏡面世界,與鏡子的面積無關。來,伸手踫一下!”

    趙天雨微微有些猶豫。畢竟方才被困在鏡中世界的時間太久,此刻心里還有些擔心。但心韻身為祭司,對她天然便有一些精神壓制作用,再加上心韻的分析也確實邏輯縝密,她只是略微猶豫了一下,便輕輕伸出手,點在了梳妝盒內的鏡面之上。

    鏡面在與趙天雨手指相踫之時,再度如同水波一般閃動了一下。趙天雨的身體在江逍和心韻兩人面前又一次憑空消失。

    “我……我又進來了。”這一次趙天雨的聲音已經鎮定了很多。隔著鏡面對兩人打了個招呼之後,便立刻向著浴室跑去。

    果然,這一次,浴室的鏡子便變成了出口,趙天雨再度回到了真實世界當中,從浴室里走出來,重新坐到了兩人身邊,而臉上的表情交雜著恍惚、興奮、還有不可置信。

    “應該會是……比較有趣的能力呢。如果善加利用的話,可能會很有用的。而且,這應該是天賦能力吧,畢竟我無法想象,有什麼職階會具備這樣的職階能力。”心韻嘻嘻笑著打量著趙天雨。

    “職階能力……和天賦能力,那又是什麼?我之前也聽過這兩個詞,但卻不知道是什麼意思。”江逍忙對著心韻問道。
作者: 辰焱    時間: 2018-1-11 08:41 PM

第三十八章 職階?天賦?


    “嗯……”心韻歪著腦袋想了想︰“你已經知道,尼安德特人的種群,分成了祭司、戰士、工匠和平民四個職階了吧。不同的職階,會擁有對應的職階能力。比如……”

    “祭司的職階能力,只有一種,就是精神力。我們能夠在一定程度上感知周遭生命的思維,雖然並不能做到完全精確,但至少可以感應到如喜悅、恐懼、憤怒等基本情緒。同時,祭司還能夠依靠精神力,去對低職階的尼安德特人進行威壓,影響他們的思維。包括之前我奪取了傷淵那些骨刺的控制權,也是依靠著遠比他強大的精神力。”

    “戰士在尼安德特人的社會中,是維護社會治安以及戰斗的中堅力量,所以他們的職階能力都是以強化近身肉搏的為主,基本就是速度強化、力量強化、**強化等等這些,干脆簡單直接,但是有效。”

    “然後情況比較復雜的,就是工匠了。這個職階只不過是一個統稱,其下會有各種不同的分支,比如治愈者、建造者、修理者等等……因為現在無論是哪一個祭司,手頭掌握的基因殘篇都很有限,所以我們無法確定,曾經存在于歷史上的那些工匠職階的尼安德特人之中,究竟還可以細分出多少種類來,但那應該是一個非常龐大的數字。而每一個工匠分支,職階能力都是獨特的。”

    “第四種職階,平民,是沒有職階能力的。他們即便是完全覺醒之後,也不會有太多的能力增長。雖然無論速度、力量還是恢復能力,都肯定會比普通人類要強大,但這種強大也是有限得很,甚至不會很容易被分辨出來,比如……”

    心韻突然詭異地笑了笑,伸出手戳了戳江逍的腰︰“你有沒有聽說過,拉斯普京這個名字?”

    江逍一愣︰“你是說……那個穢亂宮廷,天賦‘異稟’,最後遭到暗殺,先被氰化鉀下毒,又遭到數次槍擊,被啞鈴砸碎太陽穴,最後丟進冰窟窿之中,還堅持了八分鐘才最終溺水而死的那個俄羅斯妖僧?”

    “沒錯,就是他!”心韻嘻嘻一笑︰“後來有人去檢查過他的屍體,從他的細胞里讀取過他的基因庫,發現……原來他也是一個覺醒者,而且只不過是一個平民而已。”

    “等等……”江逍皺眉道︰“可我記得,這個妖僧的屍體,在二月革命之後就被挫骨揚灰了啊。”

    “你的記憶沒錯。”心韻笑得更加狡猾︰“可是你不知道的是,當時的一個俄羅斯貴婦因為太過迷戀曾經得到的快樂,于是在他死後將他身體的某,個,部,位給保存了下來,作為自己的珍藏喲~雖然已經風干了,但祭司只要能夠接觸到細胞,依然能夠從里面的基因來分辨出是否是同類的!”

    “……”江逍頓時心頭一陣惡心。

    心韻那笑容,還有強調的停頓,很明顯表明了她所謂的“某個部位”究竟是哪個部位。

    而祭司讀取基因的方式……江逍在老華那里已經體驗過一次了。

    想到了心韻的小嘴含著自己手指的溫暖觸感,再想到那個俄羅斯妖僧被風干了一百年的巨大**……再把兩者聯想到一起的話……

    江逍看向心韻的目光,頓時帶上了幾分復雜。

    “想什麼呢你!”心韻重重敲了一下江逍的腦袋,嬌哼了一聲︰“那個祭司又不是我!你……你怎麼那麼惡心!”

    “這能怪我麼?”江逍無辜地看著心韻︰“誰叫你總是污,污完了自己又害羞來著!”

    “哼!反正你腦子里別什麼事都聯想到我身上!”心韻作勢呸了一下。

    “好好好。”江逍也不想和這個小姑娘深入探討這種話題︰“那麼,天賦能力又是什麼呢?”

    “天賦能力是獨立于職階能力的東西。”心韻小臉紅了一陣之後便恢復了平靜,認真道︰“相同職階的,並且是同一個分類的尼安德特人,職階能力也都是相同的,而且除了平民之外,每個人都會擁有。但天賦能力卻是每個人所獨有的,不會重復,與職階並不掛鉤,也並不是每一個人都會擁有。而且天賦能力……往往都是很稀奇古怪,天馬行空的,並不一定都能應用在戰斗上,甚至可能根本沒有存在的意義。比如……”

    心韻突然捂嘴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我知道的一個覺醒者,他的天賦能力就是能讓自己的形象在任何人眼中,看起來都像是一個300斤的大媽。”

    “這……這是什麼見鬼的能力?這種能力,有什麼用?”江逍也啞然失笑。

    “對啊,就是說沒有用啊。天賦能力都是這麼稀奇古怪的嘛。”心韻聳聳肩︰“但是有些特殊的天賦能力,也會很強的。或者甚至……哪怕是原本看起來完全沒有用的天賦能力,有時組合在一起,也會變得非常可怕。我舉個例子好了。假設一個覺醒者的天賦能力,是讓任何人都會無條件地愛上自己,而另一個覺醒者的能力,是可以讓任何愛上別人的人都立刻死掉的話……你覺得這兩人的組合,是不是天下無敵了?”

    “還……還有這樣的能力?”江逍不可置信地看著心韻。

    “我只是隨便假設一下嘛~”心韻笑嘻嘻道︰“雖然我沒見過,但是難保不會有這樣的存在呢?畢竟天賦能力往往都是沒有任何邏輯的,什麼古怪的能力都可能存在。而且……因為平民的基數更大的緣故,所以平民之中擁有古怪天賦能力的數量也更多。有的時候,他們甚至會比最強大的戰士更可怕。”

    “但願不要讓我踫到這樣的家伙吧……”江逍嘆了口氣。

    “不……這可……不好說……”心韻微微搖了搖頭︰“相反,我倒是覺得,我們接下來遇到各種擁有特殊天賦能力的家伙,是很高幾率的事情呢。”

    “為什麼?”江逍頓時緊張了起來。

    “因為……傷淵不是說了麼,學院是一定要奪取種子的,畢竟他們成立的目的,就是為了種子。”心韻聳了聳肩︰“而傷淵應該也很清楚,用常規的手段,是沒有辦法對抗我這個祭司的。哪怕調集再多的戰士來和我正面沖突也是無效。所以……他應該會去調集學院內部,擁有特殊天賦能力的部下,來從我們手中搶奪種子的情報吧。”

    “該死。”江逍重重向後倒在了沙發背上︰“我應該在第一天見到紫煙的時候,就立刻拒絕她的!”

    “現在抱怨也沒有用了呀。”心韻向著江逍身旁挪了幾寸,笑嘻嘻地拍了拍他︰“既然你的生活已經被攪亂了,那就應該勇敢點面對它!來,做一個勇敢的表情給我看一看!乖~”

    江逍不搭理心韻,只伸出手指在她的小腦袋上敲了敲,一臉郁悶。

    “疼啊!輕點,你這個大白痴!”心韻啊地一下揉著腦袋,氣呼呼的︰“竟然襲擊祭司!不要命了麼!”

    “那麼……我們是不是應該盡早趕去貝加爾湖,找到種子?”江逍不理心韻的撒嬌,轉過頭問道︰“傷淵,還有整個學院,調動起力量應該需要一段時間,我們應該搶在他們前面,先一步出發吧。”

    “嘖,你倒真是比我還著急呢……為了復活那個叫紫煙的漂亮女孩子麼?”心韻嘿嘿笑著。

    “只是想早點解決這個麻煩而已。”江逍聳聳肩,無奈道︰“既然我的生活已經被攪得亂七八糟了,我當然希望能夠盡早恢復到原來的軌跡中去。不是你剛剛說的麼,要勇敢地面對它。”

    “對~~~”心韻拉長了聲調︰“那好吧,我們就抓緊點時間出發吧。不過還要過上兩天,安排一下出行的事情。既然這里沒事了,我們就走吧。對了,你……晚上去哪里住?”

    “我?”江逍一愣。他還沒想過這個問題。

    原本江逍打算,去見了老華之後,讓他將話傳出去,一切就再與他無關了,晚上自然是正常回自己家里,過正常的日子。

    但現在……他還能繼續過著平靜的生活麼?

    而且現在,趙天雨也成為了覺醒者,操縱力秦的人無論是誰,都有可能將她設定成目標,來作為要挾江逍的籌碼。

    江逍皺眉想了想,抬頭看了看趙天雨︰“天雨,我這兩天,就住在你這里吧。”

    “呃……啊?”趙天雨一愣︰“住在……我這里?”

    “怎麼,不方便麼?”江逍笑道︰“你昨天在我家睡了一宿,我可沒趕你走啊。”

    “不……沒有,很好啊。”趙天雨連忙搖了搖頭︰“只是……你為什麼突然會想要住在我這里?”

    “因為……你這里安全些吧,學院的家伙們,不一定會那麼容易找到這里來。”江逍想了想,決定還是不要告訴趙天雨,自己是為了保護她。

    “好了好了!”心韻突然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豪氣地一揮手︰“都別廢話了!你們一起去我那里住上兩天吧!”

    “呃?你那里?”江逍和趙天雨齊齊一愣。

    “怎麼,有什麼問題麼?”心韻哼了一聲︰“我那里又不是沒有空房間,而且,也比你們倆單獨在這里更安全些。學院的家伙們,對我多少還是有些顧忌的。而且你們不知道吧,除了我之外,亂壤也是很強的哦!既然過兩天就要出發,那干脆還是待在一起,比較安全吧。”

    江逍低頭想了想,覺得心韻說的確實有道理,抬眼望向趙天雨︰“天雨,你怎麼說?這兩天先去心韻那里住下,等我們出發前往貝加爾湖之後,想來學院應該就不會再盯上你了。到那時你再回來吧。”

    趙天雨低下頭想了想,搖了搖頭︰“不……”

    “怎麼?你不願意去心韻那里?”江逍皺眉問道。

    “不。”趙天雨搖頭道︰“我是說……我想和你們一起去貝加爾湖。”

作者: 辰焱    時間: 2018-1-11 08:42 PM

第三十九章 談判


    “你……要去貝加爾湖?”江逍訝然︰“天雨,你瘋了麼?”

    “你覺得這可能麼?”趙天雨白了一眼江逍︰“既然你們能去,為什麼我不能去?”

    江逍苦笑道︰“我去尋找種子,是為了讓紫煙復活。心韻去找種子,是為了讀取尼安德特人的歷史。這件事和你沒有關系,你又何必摻和?”

    “和我無關?”趙天雨笑了笑︰“這怎麼可能?自從那天力秦襲擊你家,差點讓我也送命那一刻開始,我就已經不可能置身事外了。何況,我現在也成了和你一樣的覺醒者。”

    “但你留在這里會更安全。”江逍搖了搖頭︰“一旦我們啟程,學院的目標就會都盯在我們身上。這一趟行程,可能會很危險。”

    “我不在乎。”趙天雨聳了聳肩︰“既然知道了你會有危險,我怎麼能眼睜睜就這麼看著?如果我仍然只是個普通人的話,也就罷了。但現在……我明明有能力幫助你啊。”

    “可……”江逍剛開口,就被心韻一把拉住了袖子︰“好啦好啦!怎麼那麼婆媽!既然她想去,你就讓她跟著我們一起去好了!她的能力那麼奇怪,或許真的能派上什麼用處吧。”

    “好吧……”江逍想了想,點了點頭。

    三人下了樓,坐上了亂壤的車,回到了心韻的住處。剛剛進了家門,心韻的手機就響了起來,一個從未見過的號碼。

    “你好,心韻。”心韻接起手機,聽見手機那頭的聲音是一個不認識的男子聲音。

    那聲音聽起來很奇怪,明顯是用變聲器改變了音色,沉悶而沙啞︰“雖然是第一次正式通話,但我卻早就聽說過你了。而你……想來也聽過我的名字很多次。”

    “你是?”心韻對著江逍和趙天雨使了個眼色,隨後打開了手機的免提,讓電話的音量響到了每個人都能聽見的程度。

    電話那頭的男人呵呵笑了笑︰“別裝傻了。既然同為祭司的職階,我相信你不會猜不到我是誰。你今天剛剛奪走了我們學院的東西,總該想到我會聯系你吧。”

    心韻也笑了笑︰“我只是沒想到,你的電話會來得那麼快而已,也沒想到,你竟然只選擇用電話跟我溝通。另外……”

    心韻輕輕哼了一聲︰“什麼時候,種子變成了你們學院的東西了?我的院長大人?”

    “首先請原諒我的失禮。不過因為時間緊急,所以我實在來不及來到你的面前了。但請相信,我對你沒有絲毫的不敬之意。”院長的聲音聽起來很誠懇︰“沒錯,種子的確是屬于先民的遺產,不是任何一個覺醒者,或是任何一個組織所有,但至少,紫煙是學院的人,而她留下的那份情報,自然也是學院的所有物了,這沒錯吧?”

    心韻冷笑︰“我倒沒聽說過這種說法。就算她是學院的人,也不意味著她死了,留下的東西就一定要歸屬學院。至少在她活著的時候,她沒有將這東西交給你。”

    院長幽幽嘆了口氣︰“心韻,我今天給你打來電話,並不是來和你探討什麼財產歸屬權的。你應該很清楚,在這件事上,沒有什麼道理可講。我只想問你一件事,就是你願不願意將那份情報歸還給我。”

    “不~願~意~”心韻拉長了聲音︰“除非你能告訴我,你尋找種子的理由,並且這個理由,還要足夠讓我滿意~”

    “理由麼?很簡單,身為一個祭司,收集先民的記憶,重現真實的歷史,這不是我們的天職麼?我想,這個目標你也同樣希望達成吧。”

    “是麼?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們之間應該不會產生沖突了。因為很巧的是,我也同樣希望收集先民的記憶,重現真實的歷史。而且你應該很清楚,祭司之間可以通過精神交流,互相傳承雙方已知的一切知識。”心韻笑嘻嘻地回答道︰“那麼,你就用不著那麼費心了,我保證,等我找到了種子之後,只要你來見我,我一定會將從種子中得到的歷史,分毫不差地傳承給你。那麼你現在呢……只要安安心心地等著就好啦!”

    電話那頭沉默了下去。過了一會,院長又長嘆了一聲︰“心韻,你真的要和我作對麼?”

    “不是我要和你作對,而是你提出的要求明明很奇怪很沒有道理啊!”心韻的聲音很溫柔︰“明明你要的是歷史,而我可以讓你不動一根手指就能得到,這樣的好買賣上哪兒去找?或者說……”

    心韻語聲突然變得冰冷︰“你剛才的理由,不過只是胡編出來敷衍我的?”

    “既然這樣……那就只有,抱歉了。”院長嘆了口氣︰“我實在不願意和另一個祭司為敵,但很無奈,我有不得不這麼做的理由。”

    “好。沒事了吧?沒事我掛了啊。”心韻哼了一聲,干脆利落地掛掉了電話,抬頭看著江逍和趙天雨冷笑了一下︰“不報真名,不露面,甚至還鬼鬼祟祟地用了變音器……我最討厭這種藏頭露尾的家伙了。”

    “確實很可疑。”江逍點了點頭︰“他如果真的只是想要搜集歷史的話,沒有必要非得親自去到種子那里吧。就像你說的,祭司之間的精神交流可以將一切傳承給他。而他拒絕了你的提議,只能證明他的目的……是別的東西。”

    “但是……”心韻又皺起眉頭︰“或許其他的覺醒者會相信虛無縹緲的傳言,但這個家伙建立了學院那麼大的組織,接觸過的覺醒者一定比我更多。就連我都知道,種子並不是什麼蘊藏著力量的東西,他不可能不清楚。何況祭司已經是整個覺醒者的頂端了,他也不需要再去獲得什麼力量。那他要從中得到的,究竟是什麼呢……”

    “難道……真的是那個所謂的……新世界?就像紫煙說過的那樣?”江逍思索片刻,見到心韻的面色突然一沉︰“居然那麼快!”

    “什麼?”江逍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見門口一聲巨響,門板已經被砸得飛了出來,重重落在了客廳的地上。

    江逍頓時全身警覺了起來,從沙發上一躍而起,將趙天雨護在了身後。一旁一直未發一語的亂壤也面沉如水地站到了心韻的身前。

    “不必緊張。”心韻冷笑著搖了搖頭︰“我能從精神力上感覺到,不過是個戰士而已。能對我造成威脅的戰士,這個世界上只怕還不存在。”

    門外的夜色中,緩緩走進了一個男人。他看起來模樣非常普通,是那種丟進人群里便會認不出來的相貌,戴著一副黑框眼鏡,看不出什麼表情。

    “心韻小姐,初次見面,我的名字是潰厭。”那個男人向著心韻深深鞠了一躬︰“院長告訴我,要我無論如何,保持對心韻小姐的禮貌,並且再確認一遍,您是否願意將種子的情報交出。他還是希望盡可能地不要與您之間發生什麼沖突,但——”

    潰厭抬起頭來︰“但這也是他最後一次友好地試圖與您交涉了。”

    心韻把牙齒咬得咯咯響,小臉已經氣得通紅︰“帶著你的院長一起去死吧!就算我本來願意交給他,現在也沒戲了!竟然敢毀了我家的大門!你到底是有多大的膽子!”

    空氣中再度充滿了心韻的精神威壓,身後的趙天雨盡管沒有正面受到沖擊,但面色仍然一瞬間變得蒼白。只是江逍和亂壤兩人卻都若無其事。

    而面前這個名為潰厭的男人,也同樣沒有任何表情︰“心韻小姐,以您身為祭司的身份,應該不可能想不到,院長既然派我前來見您,就一定已經在我身上施加了注印吧?您的精神威壓,對我是無效的。”

    心韻的面色頓時變得很難看。

    “而且……既然傷淵支部長大人也沒有能夠擊敗您,院長卻依然將我派來奪取那份種子的情報,這也就意味著,他清楚我有能力做到。”潰厭認真地說道︰“當然,這並不意味著,我比傷淵支部長大人更強,而只不過是——我的天賦能力,更適合對付你們而已。”

    “哪來的那麼多廢話!”心韻稚嫩的小臉上,突然殺氣畢露︰“你們難不成當真以為,我心韻沒殺過人麼!”

    隨著她的話音落下,心韻也猛地從原地前沖,掌心中已經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柄鋒利的小刀,向著潰厭的脖子抹去。

    這一次,她是真的動了殺機。此刻的心韻,再不是面對著傷淵時那般慢悠悠的閑庭信步,而是動若脫兔!

    在江逍眼中看來,雖然還比不上傷淵的速度,但卻已經與那一日的暗炎不遑多讓了。

    覺醒者在血脈覺醒之後,除了獲得職階能力與天賦能力之外,身體的基本屬性也會得到大幅度的強化,遠勝過普通人。比如那個僅僅是平民職階的拉斯普京,也能擁有幾乎怎麼都無法殺死的生命力和恢復力。

    而雖然戰士職階的速度力量等,通常來說要比其他職階更強,但彼此之間根據覺醒程度與天賦的高低,會有高下的差別。例如身為支部長的傷淵,就明顯地比暗炎更加強大。

    但心韻作為更高階的祭司,這種基本的身體素質,即便算不得特別出類拔萃,也依然是相當可觀了。至少要遠遠地高過面前這個看起來並不算很強的戰士。

    潰厭做出了一個向後躲閃的動作,但臉上卻沒有半點緊張的神色,似乎那一下躲閃只是例行公事一般,銀色的刀鋒輕易地劃過了他的咽喉,切開了氣管。

    而心韻卻仍舊沒有罷手,小刀在掌心中一轉,便向著潰厭的小腹刺去。但這一次,刀鋒入體,潰厭卻沒有半點反應,而心韻的刀,卻如同刺進了空氣中一般。

    與此同時,心韻自己的小腹中,也傳來一陣刺痛。

    心韻尖叫一聲,拔出刀便向後一躍,拉開了距離,低下頭去,卻看見潰厭中刀的部位,卻沒有一絲血跡流出。反倒是自己的小腹上,一道深深的傷口,鮮血不斷流出,已經打濕了裙子周圍一片。

    亂壤面色一沉,不等心韻說話,已經搶了上前,將心韻抱在了自己懷中,伸出手按在了傷口之上。而隨著他的手掌按住,傷口也立刻止住了血。

    “該死……你……你……”心韻伸出手指著潰厭︰“你的能力,究竟是什麼!”

作者: 辰焱    時間: 2018-1-13 04:13 PM

第40章 突襲


“心韻小姐,你難不成是傻了麼?”潰厭半跪在地上,將自己喉間的氣管扶正,用手捂住傷口,嗓音嘶啞:“有哪一個覺醒者會蠢到將自己的能力告訴對手的?尤其……是像我這樣,依靠天賦能力戰斗的覺醒者?”

心韻深吸了一口氣,重新握緊了手中的小刀,目光緊緊盯著亂壤,卻沒有再度向他動手,大腦飛速轉著不停。

“既然你不打算再攻擊了,那麼,我就自己來吧。”亂壤在原地稍稍等了片刻,也不見心韻上前,干脆便自己大步走上了前來,右手的指尖也伸出了幾根骨爪來。

“主上……”亂壤剛剛站起來,將要迎上前去時,卻被心韻一把拉住,用力扯向了身后:“退開!”

心韻方才那一刀刺得並不算很深,在亂壤的治療之下,已經很快恢復,站起了身來,雙眼死死盯著潰厭:“都不許動,這家伙留給我解決!”

江逍本倒是想上前幫忙,但聽著心韻咬牙切齒的聲音,卻不便再上前了。而亂壤則是順從地向后退開,只是神色依舊保持著警惕,隨時準備上前出手相助。

“心韻小姐,相信我,你絕不會是我的對手的。”潰厭自從現身以來,說的每一句話都帶著無比認真的表情,像是在回答老師問題的學生一般。但他手上的骨爪,卻彼此交錯摩擦著,發出刺耳的聲音。

心韻懶得再和他搭話,邁步沖向前,手中的銀色小刀已經揮動了起來。

她的職階並非戰士,所以無法自指尖伸出自帶的骨爪來,但心韻卻從沒有擔心過,自己的那一柄又薄又短的小刀,會有殺傷力不足的問題。

因為只要能夠準確地刺入要害,無論是什麼武器,都足夠致命了。

而心韻的能力,偏偏又足以讓她的每一刀,都精準地刺中對手的要害。

心韻將自己的天賦能力稱之為——先知。在她的目光中,所有一切物體下一刻的運動軌跡,都如同真實的畫面一般清晰。對于心韻而言,任何物理攻擊,無論是已知的還是未知的,無論速度有多快,都永遠不可能擊中她。

同樣,只要心韻想,她可以輕松地將自己的攻擊瞄準對方數秒后必然會出現的位置。這也就意味著,心韻的攻擊永不會落空。

但現在,心韻卻不敢立刻向著潰厭身上的要害發動起進攻來,盡管那對于心韻來說,明明是觸手可及的東西。

為什麼……自己的第一刀輕易地就割開了潰厭的喉管,但第二刀,卻反而在自己的身上留下了傷痕?

心中帶著這樣的疑問,心韻疾沖向前,躲開潰厭的骨爪,只能先淺淺一刀劃向了潰厭的小臂之上。

刀刃劃過潰厭的小臂,幾滴鮮血隨著心韻的動作灑出,就在心韻的手臂之上,完全相同的位置。

“該死!”

心韻閃身退后,暗暗罵了一聲,整個人猛地蹲下,一刀再度劃向潰厭的大腿之上。

她已經大概摸清了潰厭的能力,就是能將傷害反彈給施加者。但問題在于,此前的第一刀,明明是生效的。

那麼也就是說,潰厭並不能反彈百分之百的所有傷害。但究竟是什麼樣的傷害,才能夠被潰厭反彈,心韻卻仍舊沒有摸到竅門。

現在,她只能姑且猜測,這或許是與部位有關。

刀刃再次劃過潰厭的右腿,但結果卻依然與之前一樣,是心韻的右腿之上爆出了一團血花。

幸好心韻出手只是為了測試驗證,所以刀刃入肉並不深,也不是什麼要害,但她依舊一個踉蹌,險些跌倒在地。

潰厭臉上露出一絲得意的笑意,骨爪向著心韻重重斬下,但心韻只是微微一閃,便躲開了他的攻擊。

“果然……很棘手。”心韻緩步退后,低頭看了看自己光潔肌膚上了兩道傷口。寒聲道。雖然傷口並不算深,但這還是心韻有生以來,第一次受傷。

“怎麼?不打算再出手了麼?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接下來就該輪到我了吧。”潰厭左右擰了擰脖子,大踏步向前走來,但面對的方向卻並非心韻,而是心韻身旁的亂壤:“支部長大人已經告訴了我,單純的物理攻擊,是沒辦法擊中你的。以他的速度尚且不行,更何況是我了。所以……你會是留給別人來解決的。而我今天……”

潰厭的話說到一半,猛地雙腿一蹬,向著亂壤沖了過去:“要先殺了你的同伴!”

亂壤臉上突然現出一絲嘲諷的不屑笑意,竟然不閃不躲,主動迎了上去,幾乎是將自己的胸膛送到了潰厭的骨爪面前。

在潰厭突然變得震驚的目光中,骨爪深深刺入了亂壤的胸膛之中。但那種感覺……卻絲毫不像是切中了肉體,反倒更像是……某種凝膠或是果凍一般,更加柔軟。

“你……”

潰厭剛剛開口說了一句話,亂壤的雙手突然如同毒蛇一般,絞住了潰厭的右臂,笑了起來:“同樣,只會用物理攻擊的覺醒者,是沒辦法傷到我的。”

潰厭猛地一抽手臂,掙脫了亂壤的鉗制,向后縱身退了幾步,卻看見亂壤的胸口,除了衣衫的破損以外,身上的肌肉竟然沒有半點傷痕,更是隨著他抽出骨爪的動作,微微顫抖著。好像湖水被微風吹過時卷起的微微波瀾一般。

這是什麼見鬼的能力!

潰厭在心中駭然想著,與此同時,亂壤也開口了。

“潰厭,你們這些戰士,總有一個最大的誤區,就是以為自己的物理戰力能夠解決一切問題,哪怕是自己擁有強橫的天賦能力也是一樣。”亂壤說著話的同時,身體卻似乎越來越矮。

他……變矮了?

潰厭握緊了雙拳,仔細凝視著,才發現亂壤並不是在變矮,而是……正在下沉!他的雙腿仿佛溶解了的史萊姆一樣,正在一點點和地面同化進去。

“可以告訴你的是,我的職階是工匠,具體歸屬是治愈者。但除此之外,我的天賦能力,也能讓我同時成為最強的暗殺者和守護者!”

在最終即將沉入地面,只剩下一個頭顱留在地上時,亂壤笑了起來:“你是不是以為方才,我鎖住你的手是為了拗斷它?你是不是以為自己身為戰士,無論力量還是速度都遠超過我,輕松逃離,所以我就無法對你造成傷害?你太天真了,潰厭。”

“后悔吧,后悔你曾讓我接觸你的身體一秒。記住了,這一秒,就是你死亡結局的原因!”

當話音落下時,亂壤的整個人終于都沉入了地底。

盡管他的身影消失,但潰厭卻完全不敢掉以輕心,緊張地環視著四周。

盡管對手應該還沒有搞清楚他的能力發動條件究竟是什麼,但潰厭仍舊擔心著,會不會誤打誤撞,將自己一擊斃命。

眼下自己只有一人,而對面卻是四人,其中還有一個隱藏到了暗處,不知何時會現身突襲的亂壤。

潰厭繃緊了雙手的骨爪,三成的注意力集中在心韻三人身上,卻將七CD留給了四周,亂壤可能出現的方向。

既然他說了自己是最好的暗殺者,那麼……消失了身影的亂壤,有可能在任何方位,任何角度出現!

正在全身戒備的潰厭,卻聽到了撲哧一聲輕笑。

“好了,我們去休息吧。”

心韻竟然轉過了身,將整個空蕩蕩的背后都賣給了潰厭,似乎根本不怕他的偷襲一般,拉住了江逍的手,向著沙發走去。

“可是……”江逍皺眉剛要說話,卻被心韻用力一拉:“不用管他,反正他很快就要化成碎片了。”說完心韻向著趙天雨也揚了揚腦袋:“你也坐下吧,別擔心。”

“可惡!居然敢這麼嘲諷我!”

看著心韻毫不在意的模樣,潰厭心中怒火已經燃燒了起來,但他卻不敢有半分動作。因為那個消失了的亂壤,此刻還不知在哪里,又會以怎樣的方式出現。

為什麼……還沒有出現?

這個念頭剛剛在潰厭腦中浮現,雙腿之上卻突然一陣麻木傳來,隨后整個人的重心突然失衡,還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便已經重重摔倒在地。

是……被攻擊了麼!

直到潰厭落地,一陣劇痛才自雙腿處傳來,他低頭望去,駭然發現自己的雙腳已經完全消失,化作了一團模糊的血肉,直到腳踝。

而從頭至尾,那個消失了的亂壤,竟然連半個身影都沒有出現過!

但潰厭卻沒有半點恐懼和憤怒,反倒是用力支撐著身體,仰天狂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亂壤!你果然不敢直接殺掉我!我就猜到你不敢直接殺掉我!接下來,就準備好后悔吧!”

潰厭的雙臂用力支撐起上半身,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雙腳,正在緩緩重新生長起來,再也不管不顧亂壤出現在何處,或是他下一波的攻擊將會何時到來,如何到來。

而他的表情,也確實並非故弄玄虛,而是真切的開心。

“死到臨頭,竟然還嘴硬?”心韻已經在沙發上舒舒服服地坐著,翹起了二郎腿,歪著腦袋看著潰厭:“恢復力強化的戰士職階而已,雖然我的攻擊失效了,但亂壤的天賦能力,他是沒有辦法對抗的。”

“既然這樣,那麼就讓你死吧!”亂壤的聲音在屋內響起,但卻不知道是從何處發出。

“來吧!來吧!盡情地攻擊吧!只是你的一切攻擊,最終都將落在你們的身上!”潰厭用力張開雙臂,張狂得意地大叫起來。
作者: 辰焱    時間: 2018-1-13 04:16 PM

第四十一章未知天賦



隨著潰厭的語聲剛落,屋子的整個地面,突然劇烈地震動了起來,隨后便是一聲痛苦的呻吟。

一個人體被從地面甩出,高高彈起了半米,又重重摔落在地面之上,全身抽搐著吐出一口鮮血來。

正是亂壤!

同時響起的,還有心韻的慘叫聲。

江逍也飛一般地從沙發上跳起,用力抱住了心韻。正如剛才的潰厭一樣,心韻的兩條手臂也一瞬間化作了模糊的血肉,仿佛被絞肉機絞過了一般。

潰厭再度爆發出一陣狂笑來。

“看看吧!看看吧!我早就說過,你的一切攻擊,最終都將落在你們的身上!”

潰厭的雙腳,已經重新生長了一半。雖然原本的鞋襪都已經消失,但仍舊能看清腳掌已經生長了一半出來:“亂壤,我已經摸清了你的能力了!”

“是麼……”

亂壤重重吐出一口深黑的血液,抬起頭,死死盯著身前的潰厭:“那……你說說看吧!”

“不得不承認,你的天賦能力,很強,強到了……幾乎是物理傷害力無敵的層面。但很遺憾的是,無論怎樣的物理傷害,在我的身上,都是無效的!”潰厭用力扶著墻,站起了身來。方才的傷害雖然不輕,但對于他這樣的恢復力強化的戰士而言,還遠遠不足以致命:“先通過肢體接觸,記錄下對方的身體共振頻率,然后將身體和周圍的地面同化,制造出同樣頻率的共振,靠著振動傳遞的能量粉碎對方的肢體。我說的沒錯吧!也幸虧了你當時是同化了地面的狀態,所以傷害才會被整個身體承擔。否則……只怕剛才這一擊就要了你自己的命吧!”

亂壤掙扎著從地上爬起,卻沒有回應潰厭的話。

他猜對了。

但問題是,亂壤仍舊沒有猜出,潰厭的天賦能力究竟是什麼。

“只可惜,這種能力對我無效!要后悔的話,就只有后悔自己沒有在第一擊將我殺死吧!”潰厭此刻臉上再也沒有此前的嚴謹認真神情,而是得意地大笑著:“很想知道我的天賦能力是什麼麼?其實告訴你們也無妨,畢竟你們之中,唯一的兩個強者,已經被我適配了攻擊!余下的……嗯……好像是一個普通人,和一個都沒有完全具備能力的半覺醒者吧?不過……”

潰厭低頭看了看自己已經接近生長完畢的雙腳,抬起頭獰笑著:“不過即便如此,我也不可能將自己的能力告訴你們的!蠢貨們!天賦能力是自己最大的秘密,有誰會傻到透露出來啊!”

“等著吧,白癡們,等著我的雙腳復元完畢之后,就來將你們一個個殺掉!或者……如果想要死得更快點的話……你們也可以選擇來攻擊我啊!我保證,無論你們在我身上造成多少的傷害,最終承擔的人,就只有你們自己!”

在潰厭說話的同時,亂壤已經掙扎著自地上爬起,不顧自己的傷勢,先踉踉蹌蹌地沖到了心韻的身旁,也不管什麼避嫌,飛快地雙手按在了她的胸前和小腹上。

“先治你自己,亂壤!”心韻喘息著道,但亂壤卻只搖了搖頭,根本不管不顧。心韻的雙臂在他的治療之下,已經以比方才亂壤更快的速度生長了起來。

這是工匠職階之中,治愈者的職階能力。

江逍握緊了拳頭,攔在了幾人身前。

亂壤和心韻二人,都已經重傷,正在治療當中,而趙天雨還只是剛剛覺醒,根本不可能明白如何戰斗。而且她的能力,只是能夠穿梭到鏡面世界而已,面對這種對手,也完全無法發揮任何作用。

現在,能夠抵擋潰厭的,就只有江逍自己一個人了。

可……這樣的對手,究竟應該怎樣應對?

“怎麼?半覺醒者,就憑你也想阻攔我?”潰厭的雙足已經復元完畢,在地板上輕輕蹬了兩下,將脖子左右晃了晃,發出格格的骨節聲,向著江逍緩步走來:“聽說你初步覺醒了四年,卻直到現在也沒能完全覺醒。你以為就憑你這種廢物,也有能力和我對抗?何況……”

潰厭露出一絲笑意來,伸出手指著江逍身后的亂壤和心韻:“別忘了,你的一切攻擊,都會回到他們的身上啊!而且……還有你自己!”

江逍沉默著沒有說話,卻只是用力捏緊了拳頭。

他與力秦交戰的時候,曾經一度擁有了超越力秦的速度和力量,並且如同戰士一樣,能夠在指尖長出骨爪來。但在力秦死后,他那憑空而來的速度和力量便已經消失無蹤,又回到了只比普通人強上些許的程度。

按照心韻之前的判斷,半覺醒狀態下的江逍,現在的速度力量和恢復能力,差不多也就是平民職階的水準而已。

雖然潰厭自打交戰以來,出手的速度並不多,但江逍還是明顯地感覺到,他的基本屬性要遠遠強過自己。

如果是性命相博的話,只怕潰厭根本沒可能被自己傷到半點。

“怎麼?不打算先動手麼?那麼……就讓我來吧……”

潰厭已經走到了江逍身前五步的距離,猛地身體一低,隨后便化作了一道黑影。江逍還未來得及看清他的動作,小腹上已經挨了重重的一拳。

潰厭的速度,似乎比力秦還要更快一些,但是力道卻稍有不及。饒是如此,江逍仍然被打得彎下了腰去,無論還手還是閃避都來不及。

而就在江逍彎下腰的時候,一記堅硬的膝蓋也撞到了他的鼻梁之上。鉆心的酸疼,將他刺激得眼淚橫流。

“喲,怎麼哭起來了?這麼個大男人,愛哭可不是什麼好事啊。”潰厭嘿嘿笑著,抓住了江逍的頭發,將他拎了起來。胃部痙攣的抽痛,讓江逍似乎根本沒有反抗的余地。

“不過為了不要夜長夢多,我還是盡快殺了你吧。反正,你的命對于學院也沒有什麼用處。”

剛才為了拳打江逍而收起的骨爪,再度在潰厭的手上生長出來,對著江逍的脖子抹了過去:“死吧!”

趙天雨一直被眾人保護在身后,靜靜觀望著身前發生的一切。

她目前所知的,自己唯一的能力,就只是進入到鏡中世界而已。而剛剛覺醒,又被江逍和心韻告知了那麼多有關覺醒者世界的事情,她現在的精神還處于虛幻和恍惚的狀態中。

直到潰厭的出現,她依然對眼前所發生的一切,有一種不切實際的虛無感。

這一切……都是真實的麼?尼安德特人,數萬年的血脈傳承,覺醒后的稀有能力,學院,種子,追殺……

無數的信息在趙天雨腦中交織不停,幾乎要讓她爆炸。

即便是方才心韻和亂壤與潰厭的交戰,也沒能給趙天雨帶來太多的真實感,一切都像是在夢境中發生一樣。

直到現在,江逍也被潰厭提在了手中……

“江逍!!!”

趙天雨終于爆發出了一陣撕心裂肺的叫聲,繞過亂壤和心韻,向著潰厭猛地沖了過去。

一股不知道從何而來的力量,突然自她的身體內生出,像是與生俱來的那樣,憑著本能去行動。趙天雨的手掌以超越想象的速度,切在了潰厭握著江逍頭發的手臂上。

悄無聲息的,沒有半點碰撞聲,潰厭的那只手臂自中間突兀斷裂開,連同著江逍一起摔落在了地上。

“該死!高周波強化的戰士?!”潰厭慘叫一聲,捧著自己的斷臂,鮮血狂噴,向后退開,死死盯著趙天雨:“你……你也是覺醒者?”

趙天雨顧不上回答他,蹲在地上將江逍抱在了懷中。江逍因疼痛而蒼白的臉上,滿是那一記膝撞留下的鼻血。

“江逍……你……還好麼?”趙天雨的心都繃緊了,將江逍緊緊抱在懷中,卻不知道該怎麼辦。亂壤雖然擁有治愈的能力,但心韻的傷勢實在太重,直到現在也沒能夠完全復元。

“我……我沒事……死不了。”江逍重重咳嗽了幾聲,斷斷續續道:“倒是你,為什麼方才不切了他的脖子!”

“我……我害怕會傷到他們……”趙天雨惶然回頭看了一眼身后的亂壤和心韻:“他的能力……不是可以反彈傷害麼?”

“對……但剛才如果你斬了他的腦袋的話,是不會有事的!”江逍扶著趙天雨的肩膀,自地上勉強站了起來,看著身前抱著自己只剩下半截的右臂的潰厭:“我想……我已經摸清這家伙的能力了。”

“是的……我也摸清了。”身后心韻的聲音也響了起來。

雖然傷勢很重,但被共振粉碎的只是她的雙臂,卻沒有傷及軀干,所以聲音雖然虛弱,但卻清晰得很:“任何人能夠對潰厭造成有效傷害的,就只有第一擊。這也就是他話中所提到過的‘適配’吧。而一旦第一擊沒有殺死他,被他‘適配’了攻擊者之后,那麼一切在潰厭身上發生的傷害,都只會反饋回攻擊者的身上。這就是你的能力,對不對,潰厭!!”

縱使身受重傷,但心韻身為祭司的精神威壓仍在,目光越過江逍和趙天雨,射向潰厭,凜然不怒自威。

“哼……”潰厭緩緩自地上由蹲著的姿勢站起身,臉上露出微笑來:“我的能力也算不得太難猜出,被你們判斷出來也在意料之中。但這已經不重要了。”

他的右臂已經漸漸止住了流血,不愧正如他所說的,他在戰士職階中,是恢復力強化的分類。潰厭伸出左手手指,一個個地自心韻等人臉上點過去,最后停留在江逍的臉上:“你,你,還有你。你們現在都已經成為我能力的適配對象。唯一剩下的,就只剩下這個半覺醒者。而你這家伙……”

潰厭笑了一下:“雖然不知道你覺醒之后會是什麼職階,但至少現在,你的速度和力量都遠不如我。我不相信,你有能力能將我一擊斃命。而只要你的第一擊要不了我的命,你也會和他們一樣,成為我的適配對象。”

潰厭笑得更加得意:“而且,你們恐怕忽略了一個問題。而這也是我之前刻意隱藏著,沒有讓你們發現的……”

說完,他的左手猛地伸出骨爪,向著只剩下半截的右臂重重插了下去。

除了江逍之外的三個人齊齊發出了一聲悶哼。

潰厭骨爪盡管插進了自己的半截右臂,但卻沒有半點痛苦的神色,也沒有絲毫鮮血流出。而心韻、趙天雨和亂壤三人,右臂上都同時出現了三道一模一樣的傷口,血花同時飛濺了開去。

“你們忘了,人是可以自殺的麼?”

潰厭的臉上滿是調侃的笑容,自右臂上拔出了左手的骨爪,橫在了自己的咽喉上:“江逍,你別著急,等我殺了他們三個之后,再來慢慢解決你吧!”

“該死!”

江逍如墮冰窟,眼睜睜看著潰厭的骨爪已經對準了咽喉。

他竟然沒有想到,一旦適配完成,潰厭自己對自己造成的傷害,也能夠反饋到被適配過的對象身上。

心韻與亂壤心中,也都充滿了無盡的后悔。

他們兩人之前,都曾經有過機會,將潰厭在第一擊便斬殺手下。但卻在潰厭精巧的心理戰之中,因為顧慮而沒有敢第一擊便痛下殺手。

而現在,便將會是他們因自己犯下的錯誤,承受后果的時候了!
作者: 辰焱    時間: 2018-1-18 11:10 PM

本帖最後由 辰焱 於 2018-1-18 11:12 PM 編輯

第四十二章 博弈



     “那麼……準備去死吧!”

    骨爪對準了自己的咽喉,潰厭仰天長笑著。下一刻,骨爪便會切過自己的咽喉,卻不對自己造成任何的傷害。死去的,卻只會是已經被適配的三人。

    再之後,再輕松地解決掉面前那個還未完全覺醒的江逍,一切便都結束了。

    潰厭真的不明白,為什麼已經將這任務交給了自己,院長卻仍舊不放心,還在繼續調集其他擁有特殊天賦能力的部下,趕往這座城市。

    明明靠著自己這無解的能力,就能一舉殺掉他們啊!

    “抓住我的手!”

    在骨爪刺入咽喉的那一剎那,潰厭突然看見前面那個情報上並沒有資料的女人猛地向後一退,左手拉住了其他三人,右手卻從懷中掏出了……一個小小的盒子。

    那是……化妝盒?!

    潰厭的骨爪剛剛刺入一半時,趙天雨也剛好打開了化妝盒,右手的指尖點在了盒蓋內的鏡面上。

    而她的左手,同時緊緊抓住了江逍、心韻和亂壤三人身體的一部分。

    “賭一把吧!”

    隨著趙天雨的最後一句話,四人同時消失在了潰厭的眼中。

    “什麼!”

    潰厭猛然感覺到了喉間一涼,溫熱的鮮血自動脈中噴了出來,心底也突然一沉。

    千鈞一發之際,潰厭的骨爪猛地停住了刺入的動作,飛速自喉間抽了出來。盡管如此,喉間還是多了三個深深的傷口,已經可以看見被切開的氣管,幾乎要露出後面的頸椎骨。

    “該死!竟然……讓他們給逃了!?”

    潰厭破碎的氣管之中,發出呼哧呼哧的氣流聲。幸好他在最後關頭停下了切入,否則這一下便足以要了自己的性命。

    但……潰厭心中卻依舊沒有想明白,他們究竟是如何做到逃離的!

    更重要的是,他們是如何讓自己的能力失效的!

    潰厭在無數次的實戰中,已經完全確定了自己的能力——只要還有至少一個適配對象活著,那麼在自己身上造成的所有傷害,都會完完全全地反饋到適配對象的身上。

    但現在……為什麼自己刺入喉間的骨爪,卻真的傷到了自己,好像沒有半個適配對象一樣?

    難道說……他們四人都已經死了?

    不……這不可能!潰厭用力握緊喉嚨,將傷口攏在手心中,止住喉間的流血。

    他們一定是逃離了。但……究竟是逃去了哪里?

    借助著強大的自愈能力,潰厭喉間的流血很快便止住了,只是傷口還沒有完全長好。他從地上撿起右臂的前半截,對準了右臂的傷口,讓它迅速接上慢慢賬號,緩緩站起身,目光在屋內環視著。

    沒有身影,也沒有動靜,就像這個屋子已經空了一般。

    他們不可能一瞬間就消失,何況潰厭的能力,只要適配了對手,就絕不會失效,無論距離有多遠,哪怕天涯海角也一樣。

    發出著低低的吼聲,潰厭猛地躥出,在這棟不大的二層小樓內四處找尋著,但無論是哪一個房間,都空空蕩蕩沒有半個人影。

    “該死……快給我滾出來!”

    潰厭握緊雙拳吼叫著,但卻沒有人回應他。

    ……

    趙天雨驚魂未定地在地上喘息著,喉間的鮮血仍舊不停地向外流出。

    在她的身旁,是躺在地上的心韻,雙手按在心韻胸前的亂壤,以及仍舊被她抱在懷中的江逍。

    除了江逍之外,其余三人的咽喉處,都留下了潰厭骨爪造成的傷口,只是入肉不算太深。

    在方才生死攸關的一瞬間,她將三人一同拉進了鏡面世界之中。

    她並不敢確定,這麼做是否能躲開潰厭的能力,但也只能這麼賭一把了。

    結果很幸運——趙天雨賭贏了。

    雖然仍舊是稍稍遲了片刻,潰厭切入自己咽喉的骨爪還是對他們三人都造成了,但幸好直到進入鏡面世界的那一刻,骨爪切入的深度還不足以致命。有著擁有治愈能力的亂壤在,不會有性命之憂。

    “干……干得漂亮,天雨!”

    江逍躺在趙天雨的懷中,伸出手豎了一個大拇指,微笑道︰“居然能想到鏡面世界能夠隔絕開現實世界中的能力,真有你的。”

    “只是……賭一把而已了……”趙天雨強笑了一下。亂壤暫且止住了心韻喉間的流血之後,也將手按在了她的喉間。一股溫暖頓時自亂壤的掌心流出,在傷口之上不住盤旋著,很快,她便感覺到了蓬勃的生命力正在修復著喉間的傷口。

    “就算是賭,能夠在這種千鈞一發的時候想到這一點,還是很了不起啊。”心韻緩緩自地上坐起。為了三人喉間更為重要的傷口,亂壤只恢復了她一部分的雙臂傷勢,便轉去治療趙天雨了。此刻她的雙臂只長出了短短數十厘米,看起來古怪得很,但精神卻已經基本恢復到了健康的狀態。只要再給亂壤一些時間,終究還是能夠完全復元的。

    此刻心韻帶著微笑看著趙天雨︰“雖然是剛剛覺醒擁有能力,但能夠那麼快就應用到實戰之中,而且還是在這麼危急的關頭……你果然很有才能啊。”

    “是……謝謝。”面對著上位者的誇獎,趙天雨本能地低下頭道謝︰“只是……我們應該怎麼將他擊敗呢?”

    “沒錯……”心韻自地上撿起那個化妝盒,透過鏡子小心觀察著現實世界,剛好看著潰厭發瘋一般地沖出了大廳︰“雖然他的能力無法傳遞到鏡中世界來,但我們同樣也無法出去。畢竟能力只是暫時被鏡面所隔絕,而並非切斷。所以我想……”

    心韻抬起頭,苦笑著看了一眼江逍︰“我們只要一旦離開鏡面世界,他的能力仍舊會重新生效。可我們繼續留在這里,又無法傷害到他……這難不成……將會是個死局?”

    “死局……麼?”

    江逍皺著眉頭,從心韻的手中拿過化妝盒,放在了地上︰“別拿起來,你忘了麼,鏡面世界中的物體移動,會反應到真實世界當中。若是潰厭看見了浮起的鏡子,你覺得他不會懷疑麼?”

    “就算是懷疑了又怎樣?就算是他看見了鏡子中的我們又怎樣?”心韻冷笑一聲︰“他的能力無法傳遞到鏡中世界來,我們只要不出去,就不可能被他傷害到。”

    “不管怎樣,盡可能地隱藏自己總是好的。和擁有天賦能力的對手戰斗,很多時候勝負就決定在自己能力被識破的那一瞬間。雖然這只是我第一次親身經歷這樣的戰斗,但我肯定這判斷不會有錯。”江逍搖了搖頭︰“總之,先讓亂壤幫我們恢復身上的傷勢再說吧。”

    江逍正說著,突然聽見趙天雨呻吟了一聲,抬眼看去,她的面色竟開始發白。江逍連忙伸手扶住趙天雨,焦急問道︰“你……怎麼了?失血過多了麼?”

    已經為趙天雨止了血,重新開始復元心韻雙臂的亂壤抬起頭看了看,搖了搖頭︰“不可能。喉部的傷勢並不重,並且失血也沒有多少,絕不足以致命。”

    “不……不是。”趙天雨捂著額頭,虛弱地搖了搖頭︰“喉嚨的傷口已經被亂壤緊急止血了。我只是覺得好暈……”

    她重重喘息了幾口,臉上的血色就在這說話的功夫,又消退了幾分。

    江逍面色凝重,將手按在了趙天雨的手腕上,那里的脈搏跳動果然也變得虛弱起來。

    “亂壤,來幫一下!”江逍抬起頭,對著亂壤道。

    亂壤點了點頭,將手按在趙天雨的手臂上,片刻之後卻搖了搖頭︰“我……沒辦法。我雖然是工匠中的治愈者,但我只能治療傷勢而已。而她……是因為使用的能力超過了自己的限度,所以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超過了自己的限度?”江逍凝神片刻,隨後低低罵了一聲︰“該死!是鏡面世界的緣故。但即便是方才將我們帶入鏡面世界消耗了太多力量,也不應該繼續虛弱下去吧!”

    此刻心韻的右臂已經復元,只剩下了左臂還沒有長出,觀察了片刻趙天雨,皺眉道︰“應該是……她的能力,只適用于自己的身上。雖然強行將我們也拖進了鏡面世界,但維持著我們在鏡面世界中的存在,卻仍舊需要一直消耗她的力量……”

    心韻嘆了口氣︰“我確實能夠感應得到,趙天雨的精神力正在不斷地衰退。以現在的速度來看,如果繼續這樣下去,或許不會超過五分鐘,她就會……因為力量耗盡而死亡。”

    “什麼?”江逍的心頓時緊張了起來︰“只有五分鐘?”

    “是的。”心韻點了點頭︰“鏡面世界不是我們的能力所創造出來的,所以一旦趙天雨死亡,那麼我們……或許將會永遠地被困在這里,再也無法出去。更可能的結果,是整個來自趙天雨能力的鏡面世界,都會……消失。而那之後,我們會是怎樣的結果,就連我都不清楚了。所以……必須在那之前,離開鏡面世界。”

    “但……”江逍抬起頭,用力捏緊了趙天雨的手︰“但你們三人,都已經被那個潰厭的能力適配過了。現在出去,我們有擊敗他的把握……不,是擊敗他的可能麼!”

    “沒有……但也只能拼死一搏了。”心韻苦笑著看著江逍︰“如果留在鏡面世界之中,我們注定也會死。那還不如搏一搏。”

    “該死!”江逍低下頭,看著趙天雨虛弱的面龐︰“天雨,把我們三人帶出去吧,你自己留下。你之前自己一個人在鏡面世界里待了幾個小時,也沒有半點異狀。那麼說來,只是你自己的留存,不需要繼續消耗力量。留在鏡面世界里,你是安全的。”

    江逍深吸了一口氣︰“如果……我們被殺掉的話,你也要繼續躲著,直到潰厭離開。或者……直接從鏡面世界里找到另一個遠處的出口離開。以後……躲起來,好好地過自己的人生。”

    “不……不可能。”趙天雨盡管體內的力量仍在被不斷地抽離,卻還是輕輕搖了搖頭︰“讓我留在這里看著你去死,我做不到。我會和你們一起出去,至于那之後會怎樣……我已經不在乎了。”

    “你這……白痴。”江逍恨聲低吼道︰“白送一條命,就那麼有趣麼!”

    “如果是和你一起送命的話……那似乎……還真的挺有趣的吧。”趙天雨微笑著搖了搖頭。

    “那你們,就一起出來送命吧!”

    潰厭得意的聲音在幾人身周響起。
作者: 辰焱    時間: 2018-1-18 11:11 PM

本帖最後由 辰焱 於 2018-1-18 11:13 PM 編輯

第四十三章 智斗潰厭


“媽的!”江逍忍不住罵出了一句髒話來。

    進入了鏡面世界之後,雖然只能在現實世界中通過鏡子看見,但聲音卻是仍舊能夠傳出去的。

    而幾人方才的對話,卻被回到了大廳的潰厭聽了個清清楚楚。

    “真沒想到,你們中居然有人擁有這種能力。不過稀奇古怪的天賦能力,確實也是會偶爾出現的。比如……我。”潰厭拾起了地上的鏡子,隔著鏡面,望向里面的眾人,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但是似乎你們在那個鏡面世界里,過得也很不好啊……那麼,你們打算怎麼做呢?”

    “出來和我對決,還是……繼續在里面等死?我如果沒有聽錯的話,你們剛才就只剩五分鐘了對吧?那麼現在呢?”完全佔據了上風之後,潰厭的神情更加張狂得意︰“還有多久?四分鐘?三分鐘?雖然我並不介意親手殺掉你們,但我卻更有興趣想知道,你們留在鏡中消失之後,我這里會看見什麼樣的畫面呢。如果不介意的話,不如讓我來欣賞一番怎樣?”

    鏡中,趙天雨的喘息越來越急促,但也越來越微弱。

    江逍深吸了一口氣,用力捏緊了趙天雨的手。

    是出去送死,還是留在鏡中等死?

    如果沒有被潰厭所發覺,那麼他們或許還有機會,在鏡中世界里逃開一段距離之後,再自另一面鏡子中出來,比如……門外車輛的倒後鏡。但現在,潰厭已經不可能再給他們這種機會了。

    “江逍。”心韻輕輕拍了拍江逍的肩膀,她的雙臂已經復元,右手中重新握住了那柄小刀︰“我們……走吧。”

    “去……正大光明地戰死麼?”江逍苦笑著,抱著懷中的趙天雨站起來︰“天雨,把我們送出去吧。”

    “我早就告訴過你了,要出去,也必須是……我們一起。”趙天雨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伸出指尖,便要點在那面懸浮在空中的化妝盒鏡子上。

    但她卻忘記了,鏡面世界的出口不能與入口重合。這一指雖然點在了鏡面上,卻沒有將幾人送出去,而是只輕輕將鏡子點得晃了一晃。

    在鏡外的潰厭,卻驚叫一聲,只覺得鏡子處一股完全無法抗衡的力道傳來,驚叫一聲,被鏡子傳來的力道撞得松開手,向後踉蹌了兩步。

    而那面鏡子,失去了支撐,也同時在兩個世界中摔落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就在鏡子碎裂的同時,江逍的腦中也猛地現出了一絲靈光,如同閃電般在腦中劃過!

    他猛地一把抓過亂壤的手,在他的掌心中用手指寫了幾個字。亂壤低頭想了想,沒有出聲,只是抬起眼楮望著江逍點了點頭。

    此刻雖然鏡子已經碎裂,但聲音還是可能會被潰厭所聽見。所以江逍也只能用這種方式,來和亂壤交流了。

    身處鏡中世界的人,雖然無法和現實世界中的人發生實際接觸,但對鏡中世界的物體施加的力,卻是可以真實地傳遞到現實世界中的。

    而且……鏡中世界造成的物體移動,反饋到了真實世界之中,應該是無可阻擋的。江逍絕不相信已經虛弱到了這等程度的趙天雨,指尖輕輕的一點,能夠讓潰厭都無力阻擋。

    那麼……亂壤的能力……

    亂壤小心地避開了地上碎裂的鏡子,提防潰厭窺探到,隨後飛速沉入了地下。

    而此刻,趙天雨的體力也幾乎要被抽空了。她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卻已經發不出聲音。維持連同自己在內四個人停留在鏡中世界,已經遠遠超過了她的能力範圍,若是再不從鏡中世界出去,再過兩分鐘,她的生命力就將被透支一空。

    江逍低下頭,輕輕湊近了趙天雨的耳邊,輕聲道︰“別擔心,天雨,很快就結束了。”

    趙天雨微弱地點了點頭,卻也不知道是不是聽清聽懂了江逍的話。

    此刻亂壤已經將身體全部融入了地表之中,而江逍也自地上撿起了一片鏡子的碎片,觀察著鏡外現實世界中的模樣。

    他們並沒有被逼入絕境!現在,還有反敗為勝的機會!

    雖然亂壤並沒有解釋過,但只看了一眼,江逍便弄清楚了他的天賦能力,是與周圍的地面同化,並帶動周圍的地面共振。只要能夠讓振動的頻率與接觸到的物體一致,就能靠著共振,粉碎一切。

    雖然這種能力有著限制條件,就是必須事先與物體接觸一定的時間,才能夠感應並且記憶下物體的共振頻率,但現在,亂壤已經得到了潰厭的共振頻率!

    此前在現實世界之中,亂壤已經做過了嘗試,他的能力確實是能夠對潰厭造成傷害的。只不過潰厭的天賦能力,卻能夠反彈一切的傷害到適配對象的身體上,所以亂壤的攻擊不但未能生效,更是連帶著心韻一起被反噬。

    即便是將身體與地面同化了的亂壤,面對潰厭能力的反彈,也依舊承受了十足的傷害,甚至整個人都被彈出了地面。

    也就是說,即便亂壤回到現實世界,再度對潰厭發起攻擊,不論多少次,傷到的都只會是他自己,以及趙天雨和心韻兩個同樣已經被適配的對象。

    但……現在的眾人,卻都在鏡中世界之中!另一度空間,分隔了潰厭的能力,讓他無法將傷害反噬到適配對象的身上。

    而趙天雨天賦能力所創造的鏡中世界,卻偏偏是可以將物體的動作,傳遞到現實世界中的。

    這也就意味著……

    亂壤在鏡面世界之中,對地面造成的振動,一樣會真實地反應在外面潰厭腳下的地面上!

    只要,有人能夠通過鏡面,將潰厭站立的位置告訴鏡面世界之中的亂壤!

    潰厭仍舊站在原地,雙拳上的骨爪已經伸出,全神戒備著,隨時準備追獵可能會出現的江逍等人。

    潰厭並沒有太緊張。

    他對自己的能力有絕對的自信。

    雖然心韻等人靠著遁入鏡中世界,暫時隔絕了他能力的作用,但那絕不會是永久性的。只要他們再度從鏡中世界出現,潰厭有信心將他們一舉斬殺。

    心韻、亂壤、還有那個情報不明的女人,都已經被他的能力所適配,只要潰厭對著自己的要害發出致命一擊,他們三人便會一同斃命。

    而余下的那個半覺醒者,根本不足為慮。

    而若是他們繼續留在鏡中……潰厭方才也聽到了他們的對話,確信他們不可能長久地待下去。他們如果願意繼續當那縮頭烏龜,潰厭也樂于看著他們消亡在鏡中世界當中。

    現在,潰厭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獵人,一個全副武裝,守在獸穴入口的獵人,已經升起了一堆篝火,扇動著濃煙吹進洞穴之中去。

    而無論洞穴之中的困獸,是出來拼死一搏,還是苟延殘喘在洞**,最終都逃不了慘死的下場。

    只是……

    潰厭明明清楚自己已經勝券在握,心頭卻莫名出現了一點隱隱的不安。

    這種不安究竟來自何方,他怎麼也捉摸不到。

    或許是覺醒者與生俱來的本能,或許是長久戰斗帶來的對殺意的敏感,潰厭始終覺得有一股危險盤旋在頭頂,或者是……

    腳底?!

    潰厭也不知道究竟為什麼,但心中一點警兆突然升起,猛地向上躍起。

    可惜仍舊是稍稍遲了一些。就在潰厭發力的同時,腳下的地面也同時生出了一陣劇烈的震動,沿著雙腳向上傳遞過去。

    “咕……”

    潰厭剛剛半蹲下準備躍起的雙腿,動作突然停頓,而整個人也僵在了原地,再也發不出任何動作和聲音。

    他的目光也化作了一片呆滯,充滿了驚詫與不敢置信。

    然後,整個身軀都突然變作了一片片粉末,頹然散落在地上。

    直到死去,潰厭都沒有弄明白,自己是如何被殺的。

    ……

    鏡面世界里,江逍抱著趙天雨,讓心韻和亂壤兩人都抓住了她的手,點在了鏡面上。

    鏡面一道波紋閃過,四人同時穿過了浴室的鏡子,出現在了真實世界的浴室之中。而此刻的趙天雨,已經幾乎陷入昏迷,只剩下最後的一點意識強撐著發動了能力,將三人連同自己送了回來。

    剛回到現實世界,江逍便抱著趙天雨飛快地跑到了大廳的沙發上,將趙天雨橫放了下來︰“天雨,你還好吧?”

    趙天雨只是虛弱地點了點頭,便閉上了雙眼,呼吸雖然微弱,但卻仍舊連續著。

    亂壤從身後慢慢走來,淡淡道︰“只是因為被能力抽干了體力而已,既然已經離開了鏡中世界,那麼就不會再有性命之憂了。”

    江逍默然點了點頭,背對著亂壤問道︰“你能幫她復元麼?”

    亂壤搖了搖頭︰“不行的。我已說過了,我的治愈能力只能用來恢復傷勢,但她的問題不是受傷,而是體力透支,我也沒有什麼很好的辦法。不過只要給她足夠的時間,慢慢就會恢復到正常狀態的。”

    江逍也知道亂壤無能為力,不能強人所難,但心中還是擔心著趙天雨的情況。只恨自己現在,卻是什麼都做不了。

    心韻走到江逍身後,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別再擔心了。既然潰厭已經被解決了,你就不必再擔心了。只是……”

    她嘆了口氣︰“這里……怕是已經不能再住下去了。學院既然已經清楚了我們的位置,而這個潰厭又沒能殺掉我們,那麼接下來……院長派來的刺客只怕會一波又一波,無窮無盡。我們必須趕緊轉移。”

    “現在麼?”江逍皺眉看著沙發上的趙天雨︰“天雨的情況,只怕不適合立刻移動吧?”

    “沒那麼多時間了。”心韻的手用力按在江逍的肩頭︰“相信我,她的職階是戰士,雖然並不是潰厭那種自愈力強化的類別,但戰士的基礎復元能力本來就比其他職階更強,絕不會有危險的。”

    “好。”江逍也不是那種婆婆媽媽的男人,只略微思忖了一下,便點了點頭,重新將趙天雨抱在了懷中︰“去哪里?”

    “我還有一個隱秘的藏身所,先去那里待上兩天。”心韻毫不猶豫地當先開門走了出去︰“等我讓北美的人準備一下,幾天之後,我們就向著la出發。”

    “北美?”

    江逍訝然問道,但心韻卻沒有立即回答他,只快步走向越野車︰“亂壤,去開車。”

    “是。”亂壤點了點頭,立刻便小跑著到了那輛越野車前,先為心韻拉開了門,等她上了車之後,再替抱著趙天雨的江逍也打開了後座門。

    夜幕中,越野車遠遠地向著遠方駛去。
作者: 辰焱    時間: 2018-1-18 11:19 PM

第四十四章 暫避風頭


        “潰厭……死了啊……”

        黑暗的斗室內,只有一燈如豆。

        兩個人在斗室之中,席地相對跪坐著。

        燈火在上首一人的背後,忽閃忽閃。火光照耀過來,只能依稀看清下首的人,而上首坐著的那人,卻全身都籠罩在黑暗當中,不僅面貌,就連衣著都看不清楚。

        剛才開口的,便是上首那人,聲音,蒼老而沙啞。

        “是的,院長。”坐在下首處的,是學院的東亞支部長傷淵。儘管屋內沒有半點光線,但他還是不失半點禮節地躬身道:“潰厭戰死,心韻與江逍等人逃離了那座屋子,到目前為止,還沒有查到下落。”

        “沒有查到下落?”被稱為院長,看不清身影的那個男人語聲有些不悅:“我建立了學院那麼大的組織,又把東亞支部長的位置交到了你的手上,可你居然連追蹤幾個人這種事都辦不好?傷淵,你讓我失望了。”

        “是。”雖然院長沒有釋放出半點精神威壓,但傷淵仍舊惶恐萬分地將腰身壓得更低,急促解釋道:“是屬下失職。但……心韻小姐和院長大人您一樣同為祭司,精神力也很強大。即便是沒有刻意釋放精神威壓,也很難讓沒有接受過注印的覺醒者近距離跟蹤,而不暴露出敵意。您調撥給屬下的注印屬民,只有潰厭一人,所以……”

        “嗯……你說的也是。”沉默片刻後,院長點了點頭:“確實是我考慮不周了。此事不該苛責於你。你接下來……”

        傷淵恭敬地等著院長繼續指示,但卻等了許久也沒能等到院長開口,直到過去了漫長的數分鐘,院長才輕嘆一聲:“不必去找他們了。將一切力量,都集中到旅行社、通關口岸、簽證中心去,關注近期內準備處境的記錄。尤其是……俄羅斯的方向。”

        “是。”傷淵乾脆利落地應答,沒有問為什麼。但反倒是院長淡淡道:“傷淵,你不打算問問我,為什麼這麼做麼?”

        “如果院長打算告訴屬下,自然會告訴。如果院長沒有告訴屬下,那必定有院長自己的考慮,不是屬下應該多問的。”傷淵恭敬道。

        “傷淵,你不需要這麼……嚴謹。”院長微微笑了笑:“忠誠是好品質,但教條卻並不是。如果我給你的命令,你無法完全理解,那麼一定不能完美地執行。”

        “是。”傷淵立刻明白了院長的意思:“那麼,院長,您的用意是什麼?以及……我應該注意些什麼?”

        “我查過了紫煙在死前一段時間的活動記錄。在被殺之前三個月,她一直在歐洲待著,從西班牙,到法國,德國,捷克,波蘭,白俄羅斯,最後進入了俄羅斯境內。前面的幾個國家,每個都不過只是幾天的時間而已,但她進入了俄羅斯之後,行蹤就立刻消失了,沒有留下任何的記錄。直到兩個月之後,才重新出現在國內。 ”

        “院長您是認為……”想了想,傷淵小心翼翼地問道:“紫煙她找到的種子,就在俄羅斯的境內?而心韻他們一行,有可能會前往俄羅斯?”

        “只是可能而已。但俄羅斯領土如此廣袤,要找起來又談何容易?”院長淡淡道:“只是可以確定的是,種子一定不會藏在國內,所以,他們一定會出境。因此除了俄羅斯方向以外,其他的方向你也不能放鬆。”

        “是。屬下明白。但……”傷淵又面露猶豫之色:“但即便是找到了心韻……小姐他們一行,因為有著祭司的存在,所以屬下的手頭,恐怕也沒有其他人能夠實行成功的攔截。而屬下沒有天賦能力,面對心韻小姐,只怕也不會有勝算……”

        “不必擔心。”院長淡淡道:“三日之後,我會調撥一個施加了注印的幫手給你。”

        “是。”傷淵一喜:“屬下多謝院長!”

        “你或許曾經那個人的名字,他叫……軀濂。”

        傷淵一愣,抬起頭來:“您說的,是那個……噩夢的軀濂?他雖然……確實在覺醒者中很出名,但屬下卻不知道他也加入了學院。他……真的可以為我們所用?”

        “是剛剛被我收服的。只要施加了注印,你就不用擔心忠誠的問題了。”院長伸出手輕輕揮了揮:“你退下吧,把我交代的事情做好就行。三日後,軀濂會去找你。”

        “是,院長。”

        傷淵恭敬地向院長再度躬身,隨後緩緩站起,倒退著出了房間。

        ……

        “你說的藏身處……居然是這麼樣的地方……”

        江逍站在拉上了窗簾的窗口,從縫隙中向外看去。窗外正是一個已經鏽蝕了的鞦韆架,旁邊的幾個健身器械,已經倒在了地上,被雜草所覆蓋滿。

        這是一個中古的安置小區,不說當年,即便是在現在也算得上規模不小。近百棟樓,外牆已經斑駁,一個個陽台上都堆滿掛滿了雜物和衣架。

        小區裡原有的住戶,基本都是原來開發之前的農戶。經過了小二十年之後,有些將房子賣了出去,有些是租了出去。小區裡魚龍混雜,既有散步遛彎的大爺老太,也有日昇而作,日落而息的民工。

        這套房子不大,只有三室兩廳,裝修得也並不算多豪華,裡面也落滿了灰塵,一看就是很久沒有人進來過了。只是幸好櫥櫃裡的被褥什麼倒都還算乾淨,半夜里四人來到這裡,江逍便連忙整理出了一間臥室,將趙天雨抱到了床上。經心韻和亂壤都再度確認了她只是因為太過疲累而陷入了昏睡之後,江逍才放下心來。

        這一整夜的奔波勞累,以及險死還生的戰鬥下來,縱使是精力過人的江逍也疲憊欲死。本想就在沙發上窩著睡上一夜,卻硬是被心韻給勸到了房間裡。四個人中,最後在沙發上過夜的卻是亂壤。

        江逍一覺睡到了下午,太陽已經西斜。推開臥室門出來,見到心韻已經起來,像一隻小貓一樣依偎在沙發上,亂壤卻不知所蹤。江逍和她打了個招呼,便站到了窗口觀察起戶外的情形來。

        心韻起身走到了江逍的身後,笑了笑:“是呀!既然是有危險的時候用來躲藏的,那這種地方不是更不容易被發現麼?俗話都說了,大隱隱於市呀。”

        “不過……以你的身份,應該不需要躲藏吧?”江逍轉過身,好奇地看著心韻:“祭司職階的地位,不是很高的麼?之前在學校裡,那個赭玉在你的精神威壓之下,根本無法動​​手。一般情況下,沒有哪個覺醒者會來和祭司過不去吧?”

        “也不一定呢。”心韻搖了搖頭:“凡事總有萬一,有備無患一點,總不會有錯的啊。雖然這套房子自從買下來之後就沒有用過,但今天不就派上了用場了麼?”

        “學院……不會知道這個地方?他們之前可是輕鬆地就摸到了你的住處啊。”江逍問道。

        “不可能。”心韻斬釘截鐵地搖頭:“覺醒者之間,除非明確了為敵的,否則各自都會互相尊重隱私。哪怕是學院這樣的龐然大物,和我們之間也一直保持著井水不犯河水的態度。像是日常的住處之類,我們都不會特意隱瞞,所以即便知道也沒有什麼稀奇。但是我們一些刻意隱瞞的東西,如果誰來調查的話,那就是赤裸裸的敵意,幾乎就等同於宣戰了。”

        “明白了。”江逍點頭:“那麼,我們在這裡需要待上多久?對了,還有,你之前說……難道是……洛杉磯?種子明明是在貝加爾湖,我們為什麼要跑去那裡?”

        心韻瞪大了眼睛,鼓著嘴上下看著江逍:“你……你是不是傻子啊?!”

        江逍翻了翻白眼,拍了一下心韻的腦袋:“沒大沒小的,說什麼呢。”

        心韻“哎喲”叫了一聲,雖然並不疼,但還是委屈地伸出手揉著腦袋:“我說錯了麼!我問你,就這麼去到貝加爾湖,你打算怎麼潛到湖底一千六百多米的深度!光是水壓就把你給壓死了!”

        “唔……”江逍頓時心中明白了過來:“你是為了……裝備?”

        昔日紫煙能夠獨自一人潛入到貝加爾湖的湖底,是因為她的能力可以將自己的細胞異化,形成各種不同生物的組織。只要變異出水生生物的耐壓殼和鰓,自然可以自由下潛。

        但他、心韻、亂壤還有趙天雨,卻沒有一個人擁有這樣的能力。如果只憑藉著普通的潛水工具下水,最多也就是到幾十米的深度而已,無論是裝備還是人體都不可能承受更多的水壓了。

        而一千多米,是一般的潛艇都無法達到的深度。他們四人要達到這樣的深度,必須要藉助某些特殊的裝備了。

        “對。現在承認自己是傻子了吧!”心韻氣哼哼地看著江逍:“快來給我揉揉,腦袋都被你打疼了!”

        “疼?”江逍表情崩潰地看著心韻:“我才用了多大點力氣?”

        “我不管,就是疼!”心韻怒氣沖沖地瞪著江逍,竭力掩蓋著笑意:“給我揉揉!我可還沒被人這麼打過腦袋呢!你別忘了,我可是個祭司啊!”

        “……祭司很了不起麼?”江逍無奈地嘆了口氣,拗不過心韻,伸出手在她的頭頂輕輕揉了起來。

作者: 辰焱    時間: 2018-1-18 11:20 PM

第四十五章 覺醒者的注印



        如果心韻當真是在耍脾氣犯橫,江逍自然也不會妥協。他每一次聽到尼安德特人中的那些職階高低,心中便會莫名其妙地升起一股強烈的厭惡之意。但那股厭惡,也不是針對心韻這個個體,而是整個尼安德特人,或者說現存的覺醒者群體。

    有的時候,江逍甚至會想,自己甘願一直保持著現在的半覺醒狀態,或許會更好。至少現在的他,不會被自己天生所屬的職階所捆綁。

    而心韻現在,雖然臉上做出凶巴巴的模樣來,但眼角的笑意卻是怎麼也藏不住的。就像……鄰家的小妹妹在跟大哥哥撒嬌一樣。這種撒嬌,江逍卻是怎麼也不忍心拒絕了。

    心韻昂起頭,享受地用頭頂蹭著江逍的掌心,雙眼都舒服得眯成了一條線,就像一只在陽光下睡懶覺的小貓一般,只差沒有發出呼嚕聲了。

    心韻的心里,也同樣在疑惑。

    從她第一眼見到江逍時,就打心底莫名生出了一股親近的感覺來。

    她自覺醒以來,就一直以祭司的身份自傲,平日里接觸的其他覺醒者,也都是對她恭恭敬敬。即便是昨夜的兩次戰斗,無論是前面的傷淵和赭玉也好,還有後來上門的潰厭也好,哪怕立場相同,不得不戰斗,也沒有失了對她的禮數。

    而她平時對著其他的覺醒者,也是從來都不假辭色。唯一一個能讓她在面對著時表現得像是個小女孩的,就只有這座城市中的另一個,也是除了心韻之外唯一的一個祭司覺醒者老華了。

    那天在老華的飲者酒館里,若是換了另一個人在那里,心韻只怕正眼都不會瞧上一眼。但偏偏在看見了江逍的第一眼,心韻便對這個男人生出了不知從何而來的好感來。若非如此,也不會拉著江逍陪她喝酒了。

    只是好奇麼?心韻腦袋中轉了轉。倒也不是。發現江逍身上奇怪的地方,比如四年以來一直都沒有完全覺醒,以及血液中無法讀出哪怕半點歷史殘篇,都是後來的事情了。而那份好感生出,卻是在第一眼見到時便產生了。

    心韻還從沒有和任何一個異性發生過超越友誼的感情,所以她也不能確定,自己對江逍的“喜歡”,究竟是在哪個層面上的定義。但她現在只知道,江逍的手按在她的腦袋上輕輕揉著的感覺,很舒服。

    舒服到她希望這一刻永遠不要結束。

    但可惜的是,只是稍稍揉了幾下,江逍便輕輕拍了拍心韻的腦袋,收回了手︰“好啦,滿意了吧?”

    “就算……滿意吧。”心韻嘟著小嘴點了點頭。

    “那麼,談正事吧。”江逍走到了客廳的沙發前坐了下來︰“把你下面的計劃,詳細地告訴我吧。”

    “好吧~~~”心韻大大地伸了一個懶腰,走到了江逍身旁也坐了下來。方才的那個動作,露出了雪白的肚臍,配上她本就是絕頂出眾的蘿莉美顏,若是拍下照來,放到網上,只怕立刻就會傾倒一片。

    但江逍卻實在對這個年紀最多只是剛剛高中的小姑娘沒法有什麼動心,聳了聳肩,假裝自己完全沒看見。

    心韻心底微微有些失望。雖然她也不是特意要去誘惑江逍,但看到他這樣對自己毫無興趣的模樣,終究還是有一絲小小的失落︰“嗯,接下來……我們大概要花上四五天的時間,去處理一些護照和簽證之類。在你睡覺的時候,我已經安排了人去處理了,這件事你就不用管了,安心等著就好啦。”

    “已經……安排人了?”江逍訝然道︰“可是你連我的證件都沒有,怎麼去辦護照和簽證?”

    “嘻嘻,當然是假身份啊!連這種事情都辦不到,我這個祭司這麼多年豈不是白活了?”心韻得意地翹著小鼻子笑了起來︰“放心吧,最多五天之後,保管護照和簽證都到手!”

    “好吧。那然後呢?”

    “然後去洛杉磯的帕薩迪納。嗯……我在那里有一個朋友,是加州理工的海洋學教授。通過他,應該可以比較容易地搞到深潛的設備……嗯,一千多米的深度,只怕是要用硬質的常壓潛水服才可以了……這種東西,市面上很難買到,而且也不太可能逃得過學院的監控。”心韻摸著下巴嘀咕著︰“所以為了保密和安全起見,我們還是得親自去一趟帕薩迪納找他,偷偷地搞到這玩意才行。”

    “這些事情你辦起來,為什麼都像是輕描淡寫一樣?”江逍苦笑著問道︰“我覺得……自己已經算是挺功成名就的了,也算有房有車,收入不錯,但和你們比起來,卻簡直什麼都不是。學院那種龐大的組織就不說了,像你這樣十幾歲的小姑娘,為什麼也能那麼有錢?你之前的那個別墅就不說了,像這里這樣的藏身之處,只怕不止一處吧。還有能隨時辦好的假證件,加州理工大學的教授……你的這些錢和人脈,都是哪里來的?更重要的是……我得到現在的這些東西,可是親自去拋頭露面,辛辛苦苦賺來的。而你們……卻似乎根本不需要這樣。”

    “嗯……其實對于覺醒者來說的話,錢是最不重要的東西啦。”心韻笑咪咪的︰“一般小土豪的生活,幾乎每個覺醒者都能輕松得到,根本就不會在意。非法的手段就不提了,哪怕是合法的手段,也有大把的機會。實在是能力的種類完全沒有辦法利用到賺錢上去的,隨便認識三五個朋友,總能有一個是有錢的吧?更不用說……哪怕是完全不認識的人,只要雙方都是覺醒者,彼此之間也互相沒有什麼敵意,隨手拿個幾百萬來花花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看見江逍呆滯的表情,心韻笑得更加開心︰“很難理解麼?因為對于覺醒者來說,錢這種東西實在是來得太容易,而豐富的物質生活也同樣唾手可得,所以不會有人那麼在意。至少我認識的覺醒者之中,從來沒見過任何一個守財奴的存在。”

    “至于說人脈嘛……”心韻轉了轉眼楮,一臉得意︰“那就不是所有的覺醒者都能夠掌握的了。但我可不一樣,別忘了,我是一個祭司呀!雖然我的注印屬民只有亂壤一個,但不管我走到哪里,想要巴結我的人可不少。哼,除了學院的那群蠢豬!”

    “所以……你這是第一次和別的覺醒者對上了?”

    “那倒不是。”心韻搖了搖頭︰“之前也有過別的不長眼的。不過以亂壤的能力,輕松就能解決了,甚至都輪不到我出手。”

    “嗯。他……確實很強。”江逍點頭。亂壤的能力確實是攻防一體,除了最初要以人類形態接觸對手這一點之外,幾乎可以算得上是無解了。

    但……也只是幾乎而已。昨夜對上了潰厭,面對他的可怕能力,即便是亂壤也無計可施了。

    若不是趙天雨突然覺醒,只怕他們此刻,早已死了吧。

    “所以說,對于覺醒者之間的戰斗來說,天賦能力更為重要麼?”江逍想了想,問道。

    “嗯……也倒不一定。其實擁有天賦能力的覺醒者,終究是少數。而適合用來戰斗的,則是更少數。所以絕大多數覺醒者之間的沖突,還是憑借著職階能力的。”心韻想了想,緩緩搖了搖頭︰“職階能力是每個人都有的,而且可以通過長時間的鍛煉來逐漸提升。比如我身為祭司的職階能力是精神力,那麼鍛煉得越多,對其他下位職階的精神威壓就會更強烈,像是那天傷淵射出的腦波控制的骨刺,也能更容易更快地搶奪到控制權。同樣的道理,戰士職階的話,職階能力一般就是速度強化、力量強化、自愈力強化這些。而越是持久的鍛煉,以及戰斗中獲取經驗,就越會讓這些能力變強。比如那個傷淵,在我見過的戰士之中,就是職階能力最強的一個了,無論速度還是力量,都是頂級的水準。也難怪能爬到學院的支部長位子上。只可惜……”

    說到這里,心韻臉上又現出了得意的神情來︰“我的天賦能力,是預測一切事物的移動軌跡。所以像他這種單純依靠物理攻擊戰斗的對手,在我面前根本就沒有任何威脅啦!”

    “幾乎可以算是物理攻擊免疫了是麼?確實是很強的天賦能力。不過……”江逍調侃地笑了笑︰“踫上像潰厭那樣的對手,還不是照樣吃癟?如果不是趙天雨和亂壤聯手,我們肯定是要被一鍋端了。”

    “但那樣的家伙終究是少數嘛!”心韻不服氣地叫了起來︰“我都說了,擁有天賦能力的,在覺醒者中始終是少數,而且適合拿來戰斗的更是少數中的少數,哪來那麼多的機會踫見!”

    “那可……不一定啊。”江逍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學院這個組織究竟有多龐大,恐怕連你都不一定清楚,但他們手下的覺醒者一定不在少數。想要從中挑選到適合與我們對抗的覺醒者,總能挑出幾個來的。而且現在我們的能力幾乎都已經暴露,他們的那個院長更可以輕易對癥下藥。”

    “這麼說來倒也是個麻煩……”心韻低頭盤算了起來︰“不過短期之內……應該不太可能再有新的強敵出現了。”

    “這又是為什麼?”江逍不解問道。

    “因為如果沒有接受過注印的話,依舊是沒有勝算的呀。”心韻嘻嘻一笑︰“我的精神威壓,在祭司之中也算得上是很強的水準了。如果沒有接受過他人的注印,面對我的精神威壓,幾乎不可能再從容戰斗,不但職階能力會被壓制到只剩兩三成,就連天賦能力也很難施展出來。所以那個院長如果再要派遣部下來,就必須先接受他的注印。”

    江逍已經漸漸猜到了心韻想說什麼︰“注印……很麻煩?”

    “倒也算不上特別的麻煩,但那畢竟是將自己幾乎全部的精神力凝聚起來,灌注到對方的精神之中,烙下自己的烙印。就相當于是……”心韻想了想,打了個比方︰“相當于是把一個電水壺里的水,倒進瓶子里一樣。雖然水源和電力都是無窮無盡的,但是把新的一壺水燒熱終究需要時間,而且如果在短時間內連續施展的話,對自身也會造成相當的傷害。”

    “那麼連續兩次注印之間的間隔時間,最少需要多久?”江逍問出了這個最為關鍵的問題。

    “一般來說……一周吧。但是如果拼著自身受到傷害的話,最快最快也要三天。否則……就會像房間里躺著的那個大美妞一樣,虛弱到昏迷不醒了。雖然能力不同,但根本的原理是相同的,都是透支造成的虛脫。”

    “對了!”心韻突然眉飛色舞起來,抬眼看了看房間的門始終關著,將頭湊近到了江逍的耳邊,小聲道︰“那個大美妞……是你的女朋友?”
作者: 辰焱    時間: 2018-1-18 11:20 PM

第四十六章 血源



   “怎麼可能。”江逍果斷搖頭︰“只是普通的朋友而已。”

    “是麼?普通朋友,你怎麼那麼關心她?”心韻用胳膊肘輕輕頂了頂江逍,一臉壞笑︰“或者……你是不是對她有非分之想?嗯……你知道的,我是祭司嘛。所以你如果有什麼想法的話,我可以用精神威壓來幫你一把哦!或者給她施加一個注印什麼的~嗯,怎麼樣~”

    江逍原本只是苦笑,但聽到了心韻最後那句話之後,面色卻突然冷了下來,如同寒冰一般望著心韻。

    “你……你干嘛突然拉著個臉?”心韻被江逍突然的變臉嚇了一跳︰“喂,干嘛啦,我不是好心想幫你嘛!來,笑一個!聽話哦,江逍~”

    “你覺得,肆無忌憚地利用這種與生俱來的職階差別,是很有趣的事情麼?”

    江逍的臉仍舊如同寒霜般冰冷,望著心韻的目光中,原本的友善一掃而空,只剩下了憤怒︰“你覺得,身為祭司,就可以隨意操縱低于你的職階麼!”

    “這……這又怎麼了?我真的是好意啊……再說了,這是……這是尼安德特先民留下的本能啊……”心韻還是有生以來第一次有心虛的感覺。不知道為什麼,面對江逍的怒氣,她竟然平生第一次有了害怕的感覺。

    就連之前面對潰厭那超凡的天賦能力,性命千鈞一發之際,心韻也沒有感覺到半分的懼意,但現在,她卻連說話都磕巴了起來。

    自己……到底是怎麼了?

    “是麼!這就是你的理由?”江逍的怒氣並沒有因為心韻的表情而有些許的消散︰“本能?本能?一切都是本能?那我問你,如果現在出現了另一個比你的祭司更高的職階,你是不是也甘願被他這樣用精神威壓所操控?!你是不是願意聽到他,像談論一個僕從或奴隸一樣對別人說,要用精神威壓幫助別人,滿足他對你的非分之想!回答我!”

    江逍一連串的憤怒話語,讓心韻整個人都呆滯住了,良久,才磕磕巴巴地道︰“我……我沒想過這種問題……而且……祭司本來就是最高的職階了啊!”

    “沒想過,那就好好想想吧!”江逍冷冷哼了一聲,從沙發上站起了身來,就要向著自己的屋內走去。就在同時,屋子的門也打了開來。

    亂壤從屋外走進,手里提著一大堆熱氣騰騰的食物,只是面色與江逍同樣寒冷。

    “江逍,你敢對主上不敬?”

    亂壤隨手輕輕一拋,那堆食物就穩穩落在了離他幾米遠的餐桌上,隨後向著江逍大步走來,直站到了他的面前︰“向主上道歉!”

    方才江逍和心韻的對話,亂壤在門外自然是聽得一清二楚。他是心韻的管家與司機,更接受過心韻的注印,自然沒可能無動于衷。

    “道歉?”江逍心中的一股不平之氣頓時更加升騰︰“亂壤,你可知道我在為誰說話!”

    “我不管你在為誰說話,但沒有人可以在我亂壤的面前,用這種口氣和我的主上說話。”亂壤的目光堅定如岩石,冷漠如寒冰︰“向主上道歉,否則我會讓你知道,什麼叫做後悔。”

    “是麼?那就來吧!”江逍盡管明知道自己只處于半覺醒的狀態,根本不可能打得過面前的亂壤,但此刻的他早已把這種事情拋之腦後了。

    他所憤怒的,痛恨的,正是這種覺醒者從尼安德特人身上所繼承的,刻印在血脈之中的職階等級。

    而現在站出來維護這該死的東西的,卻偏偏是被這種職階等級所捆綁著的亂壤!

    ——我在為了你發聲,而你卻仍舊站在你的主子那一邊?!

    江逍的雙拳已經捏得咯咯作響。不管亂壤比他強了多少,他都已經完全不在乎了。只要亂壤打算動手,江逍的拳頭下一刻就會向著他的鼻子揮去。

    至于結果如何,會不會死,江逍早已置之度外。

    “亂壤!”

    身後沙發上的心韻叫了一聲。原本滿臉殺氣的亂壤聽到了她的呼喚,竟然立刻扭過頭去,面容也恢復了平靜︰“是,主上,請吩咐。”

    “這里沒你的事了。回你的房間休息去吧。江逍對我沒有惡意,你不用在意。”心韻面色有些蒼白地擺了擺手,聲音有些沙啞。

    “……是。”亂壤不可能違拗心韻的命令,躬身點了點頭,轉過身去,從餐桌上的袋子里取出兩個漢堡,一杯飲料,整齊地放在心韻面前的茶幾上︰“主上,附近沒有什麼適合買回來的食物,只能先簡單將就下了。”隨後轉過身就向著一個房間走去。

    只是在關上門之前的最後一瞬間,江逍還是感覺到了亂壤的腳步有了一個停頓,深深地向著自己望了一眼。

    “看見了麼?這就是你所說的本能?”江逍並沒有因為心韻為自己解圍而領情,而是仍舊面色冷峻︰“沒有接受過注印的低職階覺醒者,會承受祭司的精神威壓。接受了注印的低職階覺醒者,不能違抗上位者的任何意願。你真的覺得這樣公平麼!僅僅是因為,你站在了祭司的這個職階上?!”

    “可……可這又不是我自己選的!我是覺醒之後,就發現自己天生是祭司的啊!”心韻委屈地大叫起來。

    “是的。正是因為這種東西,根本沒辦法靠著後天的努力去改變,才會讓我覺得那麼惡心!”江逍將自己這些日子以來強忍著的怒氣一下子爆發了出來︰“你在覺醒之後,發現自己是祭司的血脈,所以你很愜意,很享受,很習以為常。但這就說明,這一切都是你應得的,都是他們應受的麼!如果你不是祭司,而是一個戰士、工匠或是平民,你也能那麼心安理得,心甘情願地接受這一切麼!”

    “可是……所有人都接受了啊!”心韻的眼楮都紅了︰“為什麼你都怪在我一個人頭上!你自己看看!你接觸過的覺醒者,哪一個不是這麼坦然面對現實的!”

    “我不管別人。至少,我不能接受!”江逍厲聲道︰“我很慶幸,自己一直保持在半覺醒的狀態,用不著被你們甘之若素的這種血源所強行捆綁!如果完全覺醒的代價,就是在大腦里被烙印下這種東西,連反抗的意願都消失的話,我寧可一輩子都保持現在的樣子!”

    說完,江逍干脆利落地一轉身,向著自己的房門走去。

    而心韻,則隨手抓起一個沙發上的抱枕,將頭悶在里面大哭起來。只聽見身後一聲重重的摔門聲。

    她不明白,江逍為什麼會對這種天經地義,理所應當的事情有著那麼大的不滿,甚至還對她發了那麼大的火。

    她更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那麼在意江逍的想法。為什麼會見到他憤怒的表情,心頭就慌亂無措,連應對都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我……我不會真的是喜歡上他了吧……”

    “可……不可能啊!我明明剛認識他,連二十四個小時都不到而已!”

    “這家伙……從來都不順從我,眼里從來都沒有我這個祭司的身份……可為什麼,我總想跟他說話,總想逗弄著他玩,總想被他摸摸腦袋,看見他生氣的樣子又會那麼緊張?”

    心韻不住地小聲對著抱枕自言自語著,眼淚將抱枕上打濕了一大片。

    江逍躺在自己房間的床上,雙手抱著後腦,望著天花板,心中也是一片紛亂。

    他也在奇怪,自己為什麼會對心韻發那麼大的火。

    心韻說的沒錯,這是血源,是本能,是埋藏在基因之中的東西,沒有人能夠對抗。

    就好像餓了要吃飯,渴了要喝水,皮膚破了會流血一樣,是生命的自然現象。

    雖然是祭司,但心韻也只不過是個小女孩而已。雖然自己沒問過心韻的年紀,但看上去最多也不會超過十四歲。

    這種責任,本就不應該讓心韻來承擔。

    但江逍剛才的那一股怒火,卻偏偏是硬生生地沖上了頭腦,將自己的理智都一概抹殺殆盡。

    似乎從之前開始,每一次想到尼安德特血脈中蘊含著的這種職階分野,江逍都會感覺到一股壓抑不住的厭惡與痛恨。

    似乎……已經超越了理智的正常範疇了。

    這又是……為什麼?

    自己和心韻,現在還是同伴,還將會要一同前往貝加爾湖,尋找那顆種子。而現在,自己卻將心韻一通大罵……

    接下來的日子里,應該怎麼相處?

    江逍的腦子里亂糟糟的,無數思緒反復糾纏著,正想著是不是出房間去,與心韻緩和一下這種尷尬的氣氛時,房門卻輕輕被叩響了兩聲。

    江逍猶豫了稍稍片刻,翻身下床打開了房門,門外站著的,竟然是淚痕還未干透的心韻,兩只眼楮還紅通通的。

    她的手上,捧著兩個漢堡和一杯可樂。

    “你起來之後到現在,還沒吃東西呢……我怕……涼了就不好吃了……”心韻的聲音還有些哽咽,但還是在極力壓抑著︰“你先吃點東西吧。”
作者: 辰焱    時間: 2018-1-18 11:21 PM

第四十七章 豁然釋懷


    “……謝謝你。”看著心韻柔嫩的小臉,和臉上黯然的神情,江逍的心突然一下子軟化了下去。

    明明自己剛剛對心韻發了脾氣,可她卻沒有絲毫的介意,還給自己送來吃的。

    這對于一個時常以祭司職階自傲的小女孩來說,該有多不容易,江逍心里很清楚。

    “抱歉,我剛才說話太重了。”江逍接過心韻手中的事物,輕輕嘆了口氣,溫言道︰“我知道這不是你的責任,但剛才一時……沒有控制住自己。對不起。”

    “嗯……沒事……”心韻小嘴一扁,險些又要哭了出來︰“你說的其實……也有道理……”

    江逍嘆了口氣,伸出手拉著心韻的手,坐到了自己的床沿上︰“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每次想到這種職階的劃分,都會有一種莫名的惡心厭惡感。好像……也是被本能所控制的一樣。你別放在心上。”

    “嗯。”心韻吸了吸鼻子,點了點頭︰“亂壤他其實……是個好人,本來就一直跟隨在我身邊,而且注印這種東西,必須要自己自願,才可以施加成功,我也從來沒有強迫過他什麼的……我以後……以後也會注意,不會再隨意對人使用精神威壓了。除了……除了面對學院的人以外,好不好?”

    “好。該使用的時候,當然還是要用的,這我怎麼會怪你?”江逍對著心韻微笑了一下︰“只要別把這種職階的分野,隨意拿來對自己人用就好了。趙天雨……是我的朋友,你也是我的朋友。你們之間,沒有誰比誰更低下,明白麼?”

    “我知道了。我……以後不會再開這種玩笑了。我會把她作為……和你一樣的朋友……平等對待的。”心韻用了點了點頭,隨後抬起臉望著江逍,眼神中有一些期待。

    江逍先愕然了一下,隨後才明白了過來心韻在期待著什麼,笑著伸出手,按在了她的腦袋上,輕輕揉了兩下︰“來,揉揉頭,心韻好乖。”

    “嗯!”蘿莉美少女咬著嘴唇,用力點了點頭,方才的梨花帶雨已經一掃而空,雖然眼楮仍然是紅紅的,但臉上卻已經滿是開心的笑容。

    “那個……漢堡要涼了。可樂也要不冰了……”心韻眯縫著眼楮享受了一會江逍的揉腦袋,伸出手指了指被他放在了床頭櫃上的漢堡和可樂︰“你……你先吃吧。”

    “好。”江逍點了點頭,伸手從桌上拿起了兩個漢堡,遞給了心韻︰“來,我們一人一個。”

    心韻低頭看著江逍手中的漢堡,卻沒有伸手接過。

    “怎麼?還不高興呢?”江逍已經將自己手里的漢堡拆開,咬了一口,愕然問道。

    “不是……”心韻臉紅紅的,輕輕搖了搖頭︰“這個是牛肉的……我……我想吃那個雞肉的……”

    “呃……”江逍將嘴里那一口漢堡咽了下去,低頭看了看已經缺了一個口的漢堡︰“可是……我已經咬過了。”

    “沒關系!”心韻眼楮里露出一絲笑意來,伸出手一把奪過了江逍手里的那個雞肉漢堡︰“我不嫌棄你!”

    “……”江逍看著蘿莉美少女坐在身旁,握著自己咬過了一口的漢堡,低頭重重地咬了一大口,兩只縴細的小腿滿足地在身前地板上輕輕蹬來蹬去,心中竟然一下有了點恍惚的感覺。

    “好啦,吃完啦!”心韻三兩口吃完了漢堡,滿足地拍了拍肚子,從床上跳了下來︰“你慢慢吃吧!我出去啦!”

    “好……”江逍看著心韻蹦跳著走出房門,給自己把門關上之後,突然一愣神。

    外面亂壤買回來的那一大袋子里……可不止兩個漢堡吧!

    而且這兩個漢堡……原本不都是心韻拿來,給自己吃的麼!

    ……

    江逍吃完漢堡,外面的天色已經漸漸開始黯淡了。想到趙天雨已經昏睡了近一天了,雖然一直強忍著擔心沒有去打擾,但現在還是忍不住了,推開門走了出去,輕輕在趙天雨的房門上敲了敲。

    “嗯……”房門里傳來趙天雨的聲音,雖然虛弱,但卻已經比昨晚好了許多了。

    “天雨,是我,你好點了吧?”

    “好多了……你進來吧。”

    聽見趙天雨的話,江逍心里定了許多,推開門走了進去。

    心韻預留的藏身處,自然不會有什麼太過講究的布置,房間里只有一張大床,一個衣櫃而已。床上的趙天雨已經支起了半個身子,靠在了床背上,看見江逍推門進來,勉強微笑了一下。

    她的臉色仍舊還很蒼白,但比昨晚還是多了些許血色。此刻臉上沒有半點妝容,素顏如水,依舊清麗脫俗。

    江逍突然意識到,自己竟還是第一次見到趙天雨沒有帶妝的樣子。

    “你居然就這麼把我給扔進被子里了,連衣服都沒脫?”趙天雨見到江逍進來,坐到了自己的床邊,微微笑了笑︰“睡得我難受死了。你是害羞麼?”

    “呃……”江逍沒想到趙天雨竟然已經有了開玩笑的力氣,苦笑了一下,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好啦,別一副哭喪著臉的模樣。”趙天雨伸出右手,夠了兩下江逍的肩膀,卻沒有夠著。江逍輕輕將身體湊前,讓她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我這不是沒什麼大事麼。只是有些脫力而已,很快就會恢復的。”

    “嗯。那就好。昨晚……多虧了你了。要不是你,我們只怕都要死在潰厭的手上了。”江逍拍了拍仍按在自己肩上的趙天雨的手︰“不過……下次再也不要將其他人也帶入鏡中世界了。”

    “我知道的,放心吧。”趙天雨點了點頭,嘴上雖然說著同意,心里想著的卻是另一套想法。

    如果……真的再踫見類似的危機……哪怕是犧牲掉自己,也一定要讓江逍活下來!

    “能吃東西麼?下午亂壤去買了點漢堡。或者如果你想吃點清淡的,我再去給你買。”江逍微笑道︰“隨便點菜,沒關系。”

    “不用麻煩了。”趙天雨虛弱地笑笑︰“吃什麼都行。”

    “好,那我這就去給你拿。”江逍站起身來,就要走向客廳,卻被趙天雨叫住了︰“等等,我現在還不餓。你……你先陪我說會話吧。”

    “……好。”江逍遲疑了一下,點點頭,坐回了趙天雨的身邊。

    “你……要去尋找種子,就是為了……”趙天雨低著頭︰“為了復活那個叫紫煙的女孩子麼?”

    “呃……你怎麼……突然問這個?”江逍完全沒料到趙天雨竟然會問出這樣的問題來,茫然有些不知所措。

    “怎麼,我不能問有關她的問題麼?”趙天雨抬起頭來,眼神似笑非笑地望著江逍,似乎有些挑釁的意味在。

    “不是。只是……”江逍突然覺得房間里的氣氛奇怪了起來。

    “那就回答我啊。干嘛躲躲閃閃的。”雖然仍舊在脫力的虛弱中,但趙天雨此刻的表情,卻一點不像一個病人的樣子。

    她,又回到了原來那個果斷利落,帥氣瀟灑的趙天雨。

    “好吧。”看見趙天雨臉上的認真表情,江逍也只能老老實實地回答道︰“基本上……她算是一半的原因吧。”

    “那還有一半呢?”

    “還有一半,就是我對學院這個組織,實在是有點不信任。”江逍嘆了口氣︰“暗炎為了得到種子的情報,設伏殺死了紫煙。力秦襲擊了我……還有你,雖然目前還沒有確實可靠的證據,但我和心韻都懷疑,那很有可能是赭玉在背後指使的。而那個院長……想要找尋種子的動機,也很讓人懷疑。”

    江逍頓了頓,繼續道︰“心韻說過,祭司這個職階,在原本的尼安德特種群之中,擔負的是傳承歷史、傳遞知識的作用。而祭司之間,也可以通過精神交流,來將彼此的記憶共享。所以如果那個院長真的只是為了得到種子中藏著的尼安德特先民歷史的話,他沒有必要強行要將種子的情報奪取到自己手里。我相信心韻如果能夠得到這東西的話,一定會和其他的祭司共享出來,這其中也包括了他在內。所以……他想要得到的,一定是除了歷史記憶之外,種子中藏著的某種其他東西。”

    江逍越說越是嚴肅︰“事實上,他建立起學院這麼龐大的組織,本身就很讓人起疑了。若非如此,其他的覺醒者也不可能天生就對學院有著抵觸的情緒,而見到了種子內真相的紫煙,也不會一直隱瞞著,沒有決定是否要將種子交給她的院長了。基于這個理由,我不會讓他得到種子的。”

    “好了好了,說這個就能說這麼一大堆。那前面那一半的原因呢?”趙天雨耐著性子好不容易聽完江逍的長篇大論,揮了揮手︰“你為什麼要復活那個紫煙?你跟她……不是只見過幾面麼?”

    “很簡單啊,因為她救過我的命。”江逍聳了聳肩︰“在碧潭山,如果不是她的話,我早就被暗炎殺了。而我對于她來說,只是一個剛剛被列入考察對象,可能會吸納進學院的覺醒者而已。她完全沒有理由去救我。而也正是因為為了救我,她才會傷重不治。所以……既然我可能有機會讓她復活,我為什麼不去試一試呢?”

    “是這樣啊……”趙天雨歪著腦袋,上下打量著江逍,直到看得他發毛︰“那……那個叫紫煙的女孩子,又為什麼要救你?”

    “這我哪兒知道!”江逍攤開了手無奈道︰“我們一起逃脫了暗炎的追殺之後,她很快就死了,我哪兒有空去問她這種細枝末節的事情。如果你那麼有興趣的話,就等她復活了之後再去問她自己唄。”

    “或許,是她看上了你也說不定哦……”趙天雨突然眼楮瞟了一眼江逍,笑了起來︰“你看你,長得不錯,也很有男子氣概,身家也算得上挺豐厚……”

    她剛說了一半,就被江逍趕緊苦笑著打斷︰“求你了,天雨,你覺得可能麼!”

    “不可能麼?”趙天雨聳了聳肩︰“那你有沒有看上她?那個紫煙,長得怎樣?比如……跟我比起來呢?”

    江逍完全不明白,趙天雨為什麼突然對這種事那麼關心起來。而且這個問題,也實在很難回答。

    尤其是,當提問的是一個美女,而問題的對象也同樣是個美女的時候。

    “嗯……挺好看的吧。不過跟你不是一個類型,不好比。”江逍低著頭仔細想了很久,才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嘖……果然很會哄女孩子,答得真是天衣無縫。”趙天雨哈哈一笑,拍了拍江逍的肩膀︰“別擔心。就算你真是對她有什麼想法,作為朋友,我當然會祝福你了啊!”

    “什麼想法都沒有!”江逍連忙正色道︰“雖然我確實交往過的女孩子不少,但不代表我看見哪個漂亮姑娘,就一定會動心。你看,咱們無論是工作關系,還是朋友關系,也都不是一兩天了。我可有對你打過什麼主意沒有?”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都說只是假設了。”趙天雨連忙道︰“沒有就沒有嘛,著急干什麼?”

    “那個……你要是現在不餓,就繼續再躺一會吧。餓了叫我,我就在外面。”江逍害怕趙天雨再問出些什麼尖銳的問題來,連忙站起了身,交待了兩句便向著門外走去。

    “江逍!”

    江逍已經走到了房門前時,身後的趙天雨又突然開口叫住了他。

    江逍轉過身︰“怎麼了?”

    “如果……”趙天雨一雙明亮的大眼楮望著他︰“只是說如果啊,那天死的人是我,而你又知道自己有復活我的機會,你也會不顧一切地與學院作對,也要找到種子將我復活麼?”

    “這種問題,還需要問麼?”江逍啞然一笑︰“那是當然的啊!”

    “是麼……”趙天雨的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輕聲道︰“謝謝你,江逍。”
作者: 辰焱    時間: 2018-1-18 11:22 PM

第四十八章 啟程出發



    到了第二天,趙天雨已經基本恢復了正常,行動自如,吃喝正常了。接下來的這幾天里,四人就一直留在這屋子里,只有亂壤每天出去采購些食物回來。

    終于,到了第五天,心韻接到了電話,四個人的旅行證件都已經辦妥了。

    “好了!動身吧!向著洛杉磯進發!”

    心韻將手機丟到了身邊,原地高高蹦了起來,興奮地一把抱住了身旁的江逍,在他的胸前用力蹭了兩下腦袋。

    “出發就出發,那麼激動干嘛!”江逍苦笑著提著心韻的領子,將她提起放到了地上。

    “因為整天悶在這里太無聊了啊!”心韻嘟著嘴倒在了沙發上︰“只有無聊的電視節目看,上網也不能上,逛街也不能逛,吃飯都得讓亂壤去買回來……這種日子要是再過上一個禮拜……不,三天,我就要瘋了!唉,下次一定要記得在藏身處里裝上網線!”

    “你不是正為了安全才沒有裝的麼?”江逍沒好氣地哼了一聲︰“好了,別賴著了,趕緊起來吧。不是鬧著要出發麼!還說什麼下次,這種事,你還指望著有下次?”

    “知道啦知道啦!”心韻用力在沙發上打了兩個滾,爬了起來。

    房門口,亂壤已經飛速地收拾好了心韻的行李,拎著包等在了那里。

    四個人沒有再自己開車,而是攔了一輛出租車,向著機場開去。

    除了證件之外,機票也早已被訂好。四人在機場外見到了接頭人,取到了自己的新護照,順利地通過了安檢,進入了候機廳。

    距離飛機起飛還有兩個小時,四人也沒什麼事好干,只能干等在這里。幸好頭等艙的候機廳是vip候機廳,安靜寬敞,也沒有太多的乘客,四人用不著在鬧哄哄的候機大廳里,忍受嘈雜和混亂。

    “啊~咖啡~真正的咖啡~”

    心韻捧著一杯卡布奇諾,小小地啜了一口,被輕輕燙了一下,大口吹著氣,滿足地靠在了沙發背上︰“都好久沒有喝到咖啡了呢!”

    “這種時候,應該這麼放松麼?”江逍皺著眉頭,壓低了音量︰“可別忘了,學院還一直在追殺著我們呢。”

    “沒那麼容易吧?”心韻不服氣地哼了一聲︰“他們手頭可沒有任何線索,我讓人去辦的護照也都是假名,怎麼可能那麼容易就被追蹤到?再說了……”

    她端起手中的咖啡又喝了一口︰“你看看,周圍才有幾個人?而且自從我們進了這個候機廳之後,就再沒有人進來了。難不成,學院的人還會算好了我們的行程,預先埋伏在這里等著我們麼?”

    江逍掃了一眼四周,偌大的vip候機廳里,除了他們之外,只有五個旅客。

    一個是滿頭白發的老者,正捧著一張報紙,單手扶著著黑框眼鏡認真閱讀著。

    一對中年夫婦,面貌平凡,各自伸出左右手拉著,小聲地交談著什麼,看起來很是親密。

    一個穿著休閑裝,戴著墨鏡的年輕人,一身的衣著飾品看起來都價值不菲,頭上掛著一個碩大的beats耳機,正在跟著節奏搖頭晃腦。

    最後一個,是一個打扮入時的美女,看起來年紀大約二十五六的樣子,身材凹凸有致。面前的芝士蛋糕吃了一半,剛剛推開盤子,百無聊賴地掏出手機,開始把玩起來。

    除此之外,還有兩個機場勤務人員,一個年輕男子在vip候機廳門口站著,另一個負責給旅客提供餐飲服務的女孩。

    “我自從來了之後,就注意過了,沒有人向我們的方向看過一眼。”心韻待到江逍環視了一圈之後,壓低聲音道。

    江逍倒是沒想到,看起來那麼閑適自在的心韻,竟然暗地里早就觀察過了周圍的乘客,不禁向她投去了訝異的目光。

    感覺到了江逍眼神中的贊許,心韻又得意了起來,揚起腦袋哼哼了兩聲︰“怎麼樣?佩服我吧?”

    “是。挺佩服的。”江逍點了點頭。

    心韻一直在他面前,都始終是個可愛的小蘿莉模樣,偶爾還撒個嬌,賣個萌。這讓他始終有了一種錯覺,把她當做是普通的小女孩來對待了。

    但……心韻終究是個祭司啊!

    覺醒者的能力是自血脈中得來的,而這種能力,不僅僅包括了異能,也包括了天賦的智力。

    至于經驗……一個能夠從基因中讀取記憶和歷史殘篇的祭司,一個能和同樣職階的其他同類精神交流的祭司,有可能會沒有經驗麼!

    在自己面前撒嬌時,一副孩子氣模樣的心韻是真的,那個面對著傷淵和潰厭時,冷靜鎮定,思維清晰,條理分明的心韻,同樣也是真的。

    “你可以確定,他們之中沒有覺醒者麼?”江逍想了想,問道。

    心韻搖了搖頭︰“確定是不可能確定的了。只是推測而言,幾率不大而已。畢竟哪怕是祭司,也不可能感應到身邊的某人是否是覺醒者。但是我倒是可以感應到,對手是否對我具有敵意。至少這候機廳里,除了我們之外的五個人,到目前為止都沒有表現出來。只是……”

    “只是什麼?”看見心韻頓了頓,江逍連忙問道。

    “如果是接受過其他祭司注印的人……那麼即便是有敵意,我也沒法感應得到了。畢竟注印是一種精神聯系,可以起到隔絕他人精神力的作用。”

    “可問題是……學院如果想要襲擊我們,那麼本來也必定會派出接受過注印的敵人吧……”江逍心中還是有些擔心,再度暗暗掃了一眼候機廳里的其余五個人。

    “所以我只能說,幾率不大啊。但萬一真的發生了的話……”心韻踢著兩條白生生的小腿︰“到時候再隨機應變好了。我們自上次對上潰厭之後,到現在才只剛過去五天,那個叫院長的家伙即便是給新的覺醒者施加了注印,最多也只有一人。我們這里有四個人,總不至于能力都被一個人克制住了吧?”

    江逍想了想,也認可了心韻的說法。雖然四個人里,他還沒有完全覺醒,能力只有幾乎無法在戰斗中使用的瞬移,還有紫煙留下的那一團能夠演化成各種生物的細胞,但除了他之外,心韻、趙天雨和亂壤三人的能力,都是各自不同。

    想要再找到一個能同時克制她們三人能力的覺醒者,而且是在那麼短的時間內,確實可能性不大。

    這麼想著,江逍也稍稍放下了心來。

    距離登機還有一個多小時。只要能夠順利登上飛機,飛往洛杉磯,這趟行程的前半段,基本就可以安心了。

    江逍轉過身,對著另一邊坐著的趙天雨和亂壤兩人也都交待了一下,告訴他們此時還不能完全失去警惕,隨後便低下頭去,只用眼角的余光保持著對候機廳里其余幾人的關注。

    之前潰厭上門時,還帶著交涉的任務前來,而且他的能力,也必須在正面交手過之後,遭到攻擊,適配了敵人,才能夠發動。所以潰厭是堂堂正正上門,報上了姓名之後才動手的。

    但現在,雙方已經徹底撕破了面皮。學院派來的覺醒者刺客不可能再像之前那樣,先給他們預先留下準備的時間。

    而暗殺,永遠是最防不勝防的東西。

    江逍只希望自己能夠盡快地登機。上了飛機之後,他們一行人至少就安全了——如果沒有在機場遭到襲擊,那麼飛機上便也不會有危險了。至少這個候機廳里如果有學院的刺客,那麼他也不太可能一直等到上了飛機,再發動突襲。

    江逍的注意力一直沒有轉移,始終在那五名乘客和兩個機場工作人員的身上打轉,時不時抬起手腕,看看手表。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但江逍卻突然感覺到,似乎有些不對勁。

    時間好像……過得太慢了。

    而且是越來越慢。

    飛機是三點零五登機,江逍第一次看表時,時間是下午一點半。

    他第二次看表時,時間是下午一點三十五分。

    第三次看表,指針是下午一點三十八分。

    到了第四次看表時,時間只過去了一分鐘,走到了一點三十九分。

    但在江逍的感覺之中,他每次看表的時間間隔,明明都相差無幾。

    江逍的表,是勞力士的潛航者黑盤,俗稱黑水鬼,一向以精密準確,經久耐用著稱,絕不可能在這種時候出現故障。

    何況……即便是出現了故障,至多也就是停下不走而已,怎麼可能會像現在這樣,走得越來越慢?!

    江逍仔細盯著自己的表盤,發現這並不是自己的錯覺。秒針似乎凝固在了表盤上,久久才會跳動一下。

    這……這是怎麼回事?!

    江逍按住了自己的手腕,靠著脈搏來計時,發現現在秒針跳動一格所花的時間,大約是自己心跳二十次的時間。

    而江逍一直沒有停止過運動,身體一直很好,心跳的速度在正常情況下,大約是一分鐘六十次左右。

    也就是說……時間減慢了二十倍?!

    江逍連忙抬起頭,伸出手想要拍一拍坐在右側沙發上的心韻,和她核對一下時間,但手伸出去時,卻拍了個空。

    心韻……不見了?

    江逍心中一跳,全身都已經繃緊。

    再轉過頭向著左側一看,趙天雨仍舊坐在他身旁,低著頭,自顧自玩著手機。只是再過去一個座位的亂壤,也已經消失無蹤。
作者: 辰焱    時間: 2018-1-18 11:23 PM

第四十九章 誤入圈套


    “天雨!”江逍連忙低聲對趙天雨道。趙天雨抬起頭,不解地看著江逍︰“怎麼了?”

    “亂壤和心韻兩人……去哪兒了?你看到他們出去了麼?”江逍皺著眉頭,表情嚴肅。

    原本四個人是並排坐在沙發上,從左到右的順序依次是亂壤、趙天雨、江逍和心韻。但現在,卻只剩下了中間的江逍和趙天雨兩人。

    江逍又抬起頭,環顧了一下四周。他們之外的五個乘客,也有兩人消失不見,就是那原本正在說話的中年夫婦,只剩下了聽歌的年輕男子、滿頭白發的老人,還有那個吃芝士蛋糕的妙齡女子三人。

    而兩名機場的工作人員,竟然也消失無蹤!

    “我……不知道。剛才亂壤還坐在我身邊,一轉眼的功夫就沒了。”趙天雨飛快地轉頭看了一眼,搖了搖頭,臉色也嚴峻起來︰“你呢?也沒見到心韻離開?”

    “沒有。”江逍深吸了一口氣︰“我一直感覺得到她就在我身邊,也就是一抬眼的功夫就消失了。”

    “怪了……”

    趙天雨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看起來……這又是一次學院敵人的攻擊了。

    只是……心韻和亂壤兩人,究竟是遭到了怎樣的攻擊?去了哪里?

    而且……為什麼候機廳內的其他乘客和工作人員,也會消失?

    江逍側頭看了看身旁的座位,那里原本除了心韻本人之外,還有她的一個小包,但現在不僅人不在座位上,就連包也不翼而飛。

    亂壤的座位上也是一樣,空空蕩蕩,連同他提著的行李包也不見了。

    “他們兩人不可能同時離開,又帶著自己的隨身物品,還不和我們打一聲招呼。”江逍神色凝重︰“唯一的解釋就是,他們遭到了敵人的攻擊。”

    “但……敵人的攻擊……會讓他們憑空消失,之前卻連反抗或示警都沒有麼?”趙天雨思索了片刻,低聲道︰“如果敵人真有這樣的能力……為什麼不是對我們四人一起發動?”

    “還不知道。”江逍緩緩搖了搖頭,突然伸出手抓住了趙天雨的手,緊緊握住︰“從現在開始,我們兩人必須握緊雙手,一刻也不能放松。”

    “知道。”趙天雨雖然被江逍猛地握住手,一下有些害羞,但也知道此刻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馬上飛快地點了點頭。

    江逍左手握住了趙天雨,右手自口袋里掏出了手機,飛快撥出了心韻的電話。但電話撥出之後,那頭卻是漫長的響鈴聲,直到自動掛斷,也沒有人接聽。

    換成了亂壤的電話,結果也還是一樣。

    “該死……”江逍掛掉電話,看了看此刻候機廳里唯一剩下的那三人。

    看報老者依舊扶著自己的眼鏡,專注地看著報紙。

    耳機男戴著墨鏡,不知道眼楮是否睜著,但看他時不時扭動一下身體,或是伴隨節奏打著拍子的模樣,至少可以確定他沒有睡著。

    那個戴著耳環,濃妝艷抹的美女,仍舊在刷著手機,時不時掩嘴小聲笑著。

    這三人似乎仍舊沒有意識到異狀,各自干著自己的事情,專注而認真。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江逍本已經站了起來,想要直接去和他們對話,但想了想,卻還是重新坐了下來,望著身旁的趙天雨道︰“你覺得……心韻他們身上可能發生了什麼?”

    趙天雨掃視了一下候機廳,看了看剩下的三人︰“和心韻亂壤兩人一起消失的,是……兩個機場工作人員,和一對夫婦。他們之中,誰可能是攻擊者?”

    江逍仔細思索了一下,微微搖頭︰“我倒是覺得……都不太像。心韻之前說過,如果是沒有接受過注印的覺醒者,不可能在她面前隱藏下殺意。但這段時間之內,院長不可能給超過兩人施加注印,那麼襲擊者……應該就只有一個才對。”

    “嗯。”趙天雨點了點頭。

    “如果攻擊者是那對夫婦之一的話,那麼余下的那一個覺醒者,又該怎樣在心韻的精神力場前偽裝自己?我也不太相信,學院會派出另一個普通人跟另一個搭檔。”

    “至于那兩個機場工作人員……我覺得可能性也不大。即便是學院追蹤到了我們的行程,臨時派出刺客,和我們來到了這同一個候機廳中,這已經是最快的速度了。而要想順利地偽裝身份,混到機場內部的工作人員當中去,一來時間根本來不及,二來也沒有這個必要。”

    “你說的對。”趙天雨仔細想了想,點了點頭︰“那麼說……你是覺得……此刻還在候機廳里的那三個人,其中有一個是敵人了?”

    “只能說可能性最大。但直到現在,我們還沒有搞清楚,究竟誰才是那個人,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的攻擊方式究竟是什麼,為什麼能讓心韻和亂壤兩人,不聲不響地在我們面前消失。”江逍沉聲道︰“如果沒有弄清楚真相,就貿然動手……只怕連我們也會有危險。”

    “那麼……你打算怎麼去確認,這三人中,誰才是敵人?或者說……是另外的人?”趙天雨皺起了眉頭,話剛問出口,卻突然聽見了一連串的大笑聲。

    而這笑聲,竟然還隱隱有些熟悉!

    趙天雨拉著江逍的手突然捏緊,掌心也開始沁出汗來。

    “怎麼了?”江逍皺著眉頭,剛問出口,就看見一個高大的身影,用力推開了候機廳的大門,大步走了進來。

    看到那人的相貌時,江逍和趙天雨兩人,同時驚得呆住了。

    高大的身材,光溜溜沒有一根毛發的頭頂,滿臉猙獰的笑容……

    推開門走進來的,赫然竟是力秦!

    那個闖進江逍家中,差點殺了江逍與趙天雨的力秦!

    他……怎麼會又活了!

    而且身上穿著的,竟然仍舊是那一天的衣服!

    “力秦!?”

    江逍和趙天雨如同彈簧一般,自沙發上猛地彈了起來,同時叫出了他的名字。

    “又踫見你們兩個了。”力秦嘿嘿一笑,目光望著趙天雨,眼神中再度流露出了淫邪來︰“很好,原來你還在這小子的身邊啊……很好,簡直太好了!”

    “放心吧,這一次,我一定會讓你好好享受到的!”說完,力秦已經大步向著江逍兩人走來。

    “該死!”江逍已經猛地跳起,攔在了趙天雨的身前,但卻被趙天雨一把拉到了身後︰“別傻了,你以為自己會是他的對手麼?”

    趙天雨大口大口地呼吸著,高聳的胸膛不住起伏,右手已經並成了刀刃的形狀。

    在那一天與潰厭交手之後,趙天雨已經向心韻確認了自己的能力。

    穿梭入鏡中世界,是她的天賦能力。而她的職階,是戰士,系統是高周波強化。

    雖然在力量上,還是遠不及力量強化的力秦這種戰士,但是高周波強化的心韻,卻可以將自己的四肢邊緣硬化,並以極高的頻率震動。面對數千赫茲的高頻振動,無論是多麼堅硬的物體,都會如同燒熱的刀子插入黃油中一般,被輕松地切開。

    而且趙天雨本身,也認真地學過一些格斗技。雖然談不上什麼武道高手,但也絕不是花拳繡腿的級別。

    按照心韻的評估,如果潰厭沒有那樣變態的天賦能力的話,單論格斗,趙天雨一人便有機會將他擊敗了。

    而眼前的力秦,上一次直到被江逍擊敗,也沒有顯露出自己有半點天賦能力的存在。他的基礎速度與力量等,在戰士之中也只能算是個平庸之輩。這也就意味著,現在的趙天雨,要斬殺力秦,也只是輕而易舉。

    不管他究竟是如何復活的,但現在的他,絕不會是趙天雨的對手。

    只不過此刻,趙天雨的雙腿,卻在微微地顫抖不停。

    哪怕明知道自己已經覺醒,擁有了超越力秦的力量,但看見他那張臉時,趙天雨卻仍舊會想起那一天,力秦給她帶來的恐懼。

    被死死掐著脖子,半點反抗能力都沒有地被按在樓梯的扶手之上,視網膜因為充血而什麼都看不見,只能感覺到肺部因為窒息而快要爆炸,缺氧的痛苦,還有……要在生死掙扎的邊緣,被侵犯,甚至屍體也會被繼續玩弄的無助。

    “害怕了?”力秦停下了腳步,臉上再度現出了之前那給趙天雨留下刻骨銘心記憶的獰笑,露出了滿口雪白的牙齒︰“害怕吧,尖叫吧。只有這樣,才能給我帶來最大的樂趣!”

    “害怕!”趙天雨從喉嚨里擠出嘶啞的聲音︰“誰會害怕你這種垃圾!”

    話音響起時,她已經猛地向前沖去,右手並指成刀,飛速斬向了力秦。

    但力秦的臉上卻沒有絲毫懼意,也沒有做出任何躲閃的動作,反倒是伸出左手,橫攔在了趙天雨右臂劈下的路徑之前。

    他竟是想用空手,去接趙天雨的手刀!

    趙天雨的心中頓時發出了一聲冷笑。她只是剛剛覺醒不久,職階能力沒有得到充分的鍛煉,哪怕是速度也未必及得上力秦這種力量強化的資深覺醒者。若是力秦一味地和她游斗,只怕片刻之間,她還無法奈何得了力秦。

    但現在很明顯的,力秦還不知道她已經成為了覺醒者,更不知道她是戰士之中稀有的高周波強化類型。

    這一下,力秦的左臂便要從此告別身軀!

作者: 辰焱    時間: 2018-1-18 11:23 PM

第五十章 恍然如夢


   手刀重重劈在了力秦的掌心之上!

    然而趙天雨的右臂上,傳來的卻並非順暢淋灕的斬破觸感,而是一陣巨震,仿佛劈到了一塊鐵板上一般。

    力秦的左手,竟然沒有受到半點損傷!

    而他更是狂笑一聲,順勢便抓住了趙天雨的右手,猛地捏緊。

    “啊!!!!!”

    趙天雨痛徹心扉地一聲慘叫,已經被力秦整個人捏緊了右臂,隨後——重重掄在了地上。

    “天雨!!!!”

    江逍不敢置信地看著趙天雨在一瞬間就被力秦破解了攻擊,一擊重傷,幾乎全身都寒冷徹骨,掉進了冰窟一般。

    而候機廳里的其他三人,原本還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此刻也紛紛驚叫著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帶著恐懼的神情向著身後牆角退去。

    趙天雨被重重砸在地上,整個人幾乎彈起了半米多高,才重新落下,全身的骨頭仿佛都被震散了一般。

    但這都比不上她內心的震撼。

    為什麼……高周波手刀……竟然沒有生效?!

    而且直到此刻,趙天雨才意識到,自己方才揮出的那一斬,在速度上也不再是覺醒之後的水平!

    那根本就是原來的自己!那個還是一個普通人時的自己!

    趙天雨心中駭然驚呼了起來。

    能力呢!

    我的能力……去了哪里!

    但力秦卻沒有給她半點思考的時間,將她重新自地上拎了起來,高高提在自己的面前。趙天雨的右手掌骨已經被捏碎,肩膀也被甩得脫了臼,全身上下沒有絲毫的力氣,只能無力地被力秦吊在半空中。

    “真沒想到,居然還有膽子向我主動發起攻擊。比上一次更帶勁了嘛……不過……這樣更好。帶勁的妞,玩起來才更有味道!”力秦伸出舌頭,自面前趙天雨的臉上舔過,將她嘴角流出的鮮血全部卷進了嘴里︰“嘖嘖……美女的血,果然更加美味!”

    “給我放開!”

    江逍猛地沖向前,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向著力秦揮動起了拳頭砸去,但力秦卻只像是揮手趕開一只蒼蠅一般輕輕一揮手,便將江逍遠遠甩了開去,砸翻了一排沙發,撞在候機廳的落地玻璃上。

    幸好那落地玻璃是強化玻璃,縱使江逍撞得如此大力,也沒有破碎,只是發出了一聲巨響。

    而江逍的全身,也同樣幾乎要碎裂開來。

    “別著急,一會再來收拾你。”力秦得意地向著江逍這里投來一束目光︰“等我享用完這個妞之後。我相信,你是不會跑的,對吧?”

    江逍掙扎著想要站起,但全身都已經因方才的踫撞而麻痹,根本沒辦法用出力氣來。

    他現在的體質,竟然也像是回到了初步覺醒之前,普通人的水準,甚至還不及上一次與力秦打斗之時!

    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來人!來人吶!殺人啦!”

    三名乘客都已經嚇得瑟瑟發抖,其中的那個美女早已經忍耐不住,扯開嗓子尖叫了起來,分貝幾乎可以震破玻璃杯。但從她開始尖叫開始,就沒有半個人影出現。

    偌大的機場之中,似乎只剩下了這個vip候機廳一般!

    力秦不去理會被打飛的江逍,重新將獰笑的目光投射在了左手提著的趙天雨的身上,隨後右拳重重一拳打在了趙天雨的小腹之上。

    趙天雨只覺得如同一個重重的攻城錘轟在了小腹上,五髒六腑仿佛都翻騰了起來,眼前一片金星亂冒。

    “嗯……這樣應該就不會再有反抗的能力了。”力秦嘿嘿笑著,單手拉住自己的衣領,微一用力,就將整個上衣都撕了開來,露出了筋肉虯結的上半身。

    “不……不……不要……!”趙天雨全身都已經顫抖了起來,吐出了一口獻血。

    但她虛弱無力的話聲,除了激起力秦的興奮之外,根本無法造成任何實質性的阻攔。力秦撕開了自己的衣服,右手已經抓住了趙天雨的衣襟。

    嘩啦啦的布料破裂聲響起,趙天雨身上的套裝被一把撕得一干二淨,只剩下了內衣。縴細的腰肢、修長的美腿,在空氣中暴露無遺,因恐懼而微微顫抖著。

    一旁的江逍,心中已經憤怒得快要爆炸,但力秦的那一擊,造成的傷害已經抽空了他全身的體力,讓他怎麼也提不起半分力氣爬起。

    更讓江逍駭然的,是他體內,紫煙留下的那一小團細胞,竟然也已經消失無蹤!

    原本那團紫煙的細胞,一直分化著存在江逍的體內,隨著血管流動在身體各處。一旦江逍調動意念,就會在身體某處匯聚,隨後演化成他希望的生物。但現在無論江逍怎麼凝聚精神,想要演化出毒蜂來為趙天雨解圍,但體內的細胞卻猶如泥牛入海,根本無跡可尋!

    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江逍雖然是心急如焚,但腦中卻仍舊沒有失卻那一絲清明,仍舊在飛速地轉動著。

    力秦為什麼會死而復生,並出現在機場?

    趙天雨和自己身上的能力,為何會同時突然消失無蹤?

    消失的心韻和亂壤,究竟去了哪里?他們又是遭到了怎樣的攻擊?

    江逍咬著牙,用力撐起身子,腦海中卻突然如同被閃電劈中一般,瞬間爆炸開來。

    不對!

    心韻和亂壤……並沒有遭到攻擊!

    自始至終,被敵人的能力攻擊的,就只有他和趙天雨兩人而已!

    而真正的敵人……

    也根本不是力秦!

    “力秦!”

    江逍猛地爆發出了一陣吼聲︰“放下趙天雨,沖我來!”

    盡管身形仍舊搖搖欲墜,但江逍卻仍舊站起了身,艱難地向著力秦走去。

    一邊向前走著,江逍一邊不停地在心底對自己反復重復著同一句話。

    “他不存在……”

    “他不存在……”

    “他不存在……”

    “他不存在……”

    力秦歪了歪腦袋,露出了一個更加殘忍的笑容︰“非要死在她的前面麼?也好,那就……滿足你的心願吧!”

    “你做不到的,力秦。”江逍的臉上浮現起一絲笑意來。

    “因為……你已經死了!”

    “死了?你開什麼玩笑!”力秦隨手丟開了手中的趙天雨,就像丟開一塊用髒的抹布一般。近乎**的完美**在地上滾了兩圈,被力秦一腳踢開,重重撞到了一張桌角之上。

    “是的。你已經死了。”江逍深深吸了一口氣,站定身形︰“現在的你,不過是出現在我和心韻面前的一個記憶投影而已!你根本就……不存在!”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力秦仰天張狂大笑起來,向著江逍大步走來︰“不存在?我會用我的拳頭來告訴你,我到底存不存在!”

    江逍高高昂著頭,表情沒有絲毫的畏懼,而是充滿了自信。

    這……只是敵人能力創造出的,夢中的幻境而已!

    只要自己堅信這並不存在,那麼,自己就絕不會受到傷害!

    江逍定定站在原地,眼看著力秦向著自己走來,一直走到了身前,一拳向著自己的小腹打來。

    而江逍根本不閃不避,只是面上帶著堅毅,看著那碩大的拳頭帶出呼嘯風聲。

    然後——

    小腹上一陣大力傳來,帶著劇痛被重重打飛!

    還在空中時,江逍腦中便只剩下了一個念頭。

    為……為什麼!

    力秦這一次的拳頭,被剛才更重。江逍仿佛是一個沙袋一般被揍得高高飛起,劃出十幾米的拋物線軌跡,砸在了一個空蕩蕩的沙發上摔落,又連著翻滾了幾十圈,才停下滑動。

    這一次……真的好像全身所有的骨頭,都碎裂了一般。

    該死……

    江逍的心中一片絕望。

    他可以百分之百地確定,現在他和趙天雨同時被拖入了一個夢境之中。現實中的力秦不但已經死亡,更是連屍體都被他用紫煙細胞演化出的行軍蟻給吃得干干淨淨,一點不剩。

    如果說還剩下了一點點細胞,附著在他體內的紫煙能夠復活,還算是有一點希望的話,那麼力秦就連那一絲希望都看不見了。

    更不必說,即便是力秦能夠復活,學院也絕不會派出這麼一個普通的力量強化系戰士職階,來執行如此重要的刺殺任務。

    所以,既然力秦絕不存在于現實世界之中,那麼唯一的解釋就是——這是他和趙天雨的夢境。而看似消失了的心韻和亂壤,其實根本從頭到尾都沒有離開過,只是因為他們兩人沒有一同進入夢境而已!

    若非如此,也不可能江逍和趙天雨兩人身上的能力,都沒有任何征兆地消失一空。

    但江逍卻錯判了一點——

    這雖然是他和趙天雨的夢境,但他們卻不是這個夢境的主導者!

    哪怕江逍清楚地知道,眼前的力秦不過是敵人幻化出的虛像,但被力秦的拳頭打中時,卻依然會疼痛,會受傷。

    甚至……會死!

    該死!這樣的能力……難道真的無法破解麼?!

    自己身上的骨頭,已經斷了不知道多少根,真的是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趙天雨已經倒在了力秦身後的地上,生死不知。

    而力秦,還在臉上掛著獰笑,一步步向自己走來。

    江逍這一次,是真的絕望了。


作者: 辰焱    時間: 2018-1-18 11:24 PM

第五十一章 大夢初醒


   “別睡啦!快醒醒!快點!江~逍~”

    江逍全身猛地一個抽搐,一下睜開了眼楮。

    自己的鼻子被一只白生生的小手捏住,連氣都喘不過來。

    美少女小蘿莉正騎在自己身上,一只手搖晃著自己的身體,另一只手捏住了江逍的鼻子。

    眼前……仍舊是剛才的那個vip候機廳,但一切都恢復了原狀。

    被打翻的沙發與桌椅仍舊擺得好好的,兩名工作人員仍舊站在原地,那對中年夫婦仍在互相交談著,臉上掛著和煦的微笑。

    心韻雙腿跪在自己的身旁,騎在身上,一臉撒嬌的模樣。

    “怎麼說睡著就睡著啦!陪我說說話嘛!還有一個小時才登機呢,好無聊的說!”

    江逍猛地一個激靈,從沙發上彈了起來,卻不小心將心韻掀翻在了地上,向著身旁左側的位置看了過去。

    趙天雨……雙眼緊閉著,背靠著沙發,同樣進入了睡眠。

    只是她卻眉頭緊鎖,面上的表情不時抽搐一下,若是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那個夢……果然是真的!

    “江逍!你干什麼啊!我都摔疼了!”

    心韻站起身來,伸手揉著自己翹翹的小屁股,噘著嘴不滿地嘟囔著︰“不高興叫醒你,也沒必要這樣吧~”

    “我們被攻擊了!”

    江逍沒空多跟心韻解釋。現在仍舊留在夢境中的趙天雨,才是最危險的!

    但他剛一想要動作,卻腳下一個踉蹌,摔倒在地上。方才的突變與緊張讓他沒有留意到全身的劇痛,直到此刻才如同洪水般爆發出來。

    一口鮮血從江逍的口中噴出。

    該死,骨頭真的斷了好幾根……

    “江逍!你怎麼了!”

    看著江逍醒來之後,突然爆發出的傷勢,心韻頓時嚇了一跳,連忙伸出手拉住江逍的手,想要將他拉起來︰“亂壤!來幫江逍療傷!”

    “先……先叫醒趙天雨!”

    江逍壓抑住喘息和呻吟,含糊地自口中吐出一句話。

    “不……先給你療傷!到底發生了什麼!敵人是誰?在哪里?怎麼攻擊的?”心韻面色緊張,蹦出了一連串的問題。但江逍雙目中卻猛地爆發出了一陣精光,厲聲低吼起來︰“叫醒趙天雨!!!!”

    “啊……是……”

    被江逍嚇了一跳,心韻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連忙站起身,推動起趙天雨來。而亂壤也立刻來到了江逍的身邊,雙手按在了他的身上。一道暖流頓時在江逍全身游走起來,飛快地治愈著他身上的傷勢。

    “該死……我叫不醒她!”

    用力推了幾次趙天雨,卻怎麼也無法將她弄醒,心韻苦著小臉轉頭望向江逍。

    “抽!掐!不管用什麼辦法,必須立刻將她弄醒!如果你不想看著趙天雨死掉的話!”

    江逍躺在地上,心急如焚地吼叫著。

    趙天雨……很可能是在夢中也昏迷了。

    在夢境中,他和趙天雨都失去了覺醒者的能力,變得與普通人毫無二致。自己僅僅是挨了力秦的兩拳,就已經傷重如此。而趙天雨被力秦毆打的程度,只會比自己更重。

    而如果她在夢中……也昏迷了過去的話……

    江逍不知道還能不能將她叫醒。

    “不行……”心韻已經重重地在趙天雨的臉上抽了兩巴掌,但趙天雨只是雙眉鎖得更緊,表情更加痛苦而已,卻始終無法從夢中醒來︰“我……我還是弄不醒她!”

    心韻雖然到現在也沒有弄明白,江逍和趙天雨在夢中究竟遇見了什麼,但已經迅速意識到了,當下的情況有多嚴峻。

    “媽的!”江逍迅速地推開正在為自己療傷的亂壤,站起了身來,環視著四周。

    候機廳內,還是原來的那幾個人。只是除了正在工作的兩名機場員工,還有那兩名中年夫婦之外,余下的三人似乎也都已經進入了睡眠。

    那名老者斜靠在沙發上,手中的報紙已經蓋在了臉上。

    帶著墨鏡和耳機的年輕人,雖然看不見雙眼,但身體已經不再隨著音樂的節奏擺動。

    低頭玩著手機的妙齡女子,手機已經丟在了一旁,眼楮也閉了起來。

    “敵人……在他們之中?”

    心韻又重重搖晃了兩下趙天雨,幾乎將她整個人都舉了起來,但還是沒有半點作用,此刻也轉過了頭,一臉嚴峻地看著江逍︰“要不要……把他們全殺光?”

    “……”江逍飛速地環視了一下四周,只思忖了片刻便搖了搖頭︰“不。我們現在還沒法弄清敵人究竟是誰,難道要把他們全殺光麼?況且即便不談其中一定有無辜者,這樣公開動手殺人,我們誰都不要想登機了。繼續留下來,危險只會越來越大。”

    “那怎麼辦!”心韻連忙急聲問道。雖然她對趙天雨談不上什麼感情,但她卻知道,趙天雨在江逍的心中,是很重要的存在。

    “該死……”江逍只用了一秒的時間,就做出了決定,一把拉住了心韻,飛速說出了一大串的話來︰“敵人的能力是將人拖入夢境之中,夢境中的一切,都由他來掌控,而被拖進夢境中的覺醒者,會失去全部的能力,變得和普通人一樣。而我和趙天雨在夢中遇見了已經死去的力秦。我在被他擊殺之前被你叫醒,而她卻仍舊留在夢里。我必須回去救她。待會你把我打昏,然後小心觀察著周圍人的舉動。我會想辦法,向你們傳遞信息的!”

    “你……你進入了夢里,還怎麼向我傳遞信息?”心韻皺著眉頭,剛說了一半,就被江逍厲聲打斷︰“我自然有我的辦法!沒時間了!快點將我打昏!”

    “……好!”心韻也知道此刻沒有時間來婆媽,或許哪怕只多耽擱一秒,趙天雨就會死在夢中,堅毅地點了點頭,再不廢話,一掌砍在了江逍的脖子上。

    雖然她很想拉住江逍,告訴江逍不要用自己的性命去冒險,但看著江逍的眼神,這句話卻怎麼也說不出口來。

    那是一種莫名的信任。哪怕江逍沒有給她任何解釋,但一股無可置疑的信賴感,卻偏偏傳遞到了心韻的心中。

    此時此刻,除了信任江逍,心韻已經做不出別的選擇了。

    心韻的力量分寸把握得十分完美。江逍後頸被她砍中,眼前一黑,身體已經軟倒在了地上。

    當他下一刻睜眼時,眼前景象重新又回到了夢境中的那個候機廳。

    但眼前的一切,卻並不像江逍所擔心的那樣。

    趙天雨仍舊倒在地上,衣衫也保留著之前被力秦撕扯得只剩下內衣的原樣。周圍的沙發桌椅,也散亂倒地,一片狼藉。

    但力秦……

    視線中,卻沒有力秦的身影存在。

    難道是……在身後?!

    江逍駭然向前沖了幾步,一邊轉過頭望向身後,閃開可能自身後而來的偷襲,但沖出幾步之後,卻發現身後也靜悄悄的沒有半個人影。

    只有在候機廳門邊的角落處,那三個乘客正擠成一團,面帶驚恐,小心翼翼地看著江逍。

    確認了力秦確實已經不在了,江逍顧不上管原因,連忙沖到了趙天雨的身前,將她抱在了懷里。

    趙天雨果然仍舊在昏迷之中,雙目緊閉,身上也不知道斷了多少根骨頭。**白皙的胸前,灑滿了她自己吐出的鮮血。

    剛才醒來之後,亂壤還沒有來得及為他復元全部的傷勢,就已經被他推開。進入了夢境中之後,江逍仍舊能夠感覺到身上還有幾處骨裂。但現在,那些傷勢仍舊在慢慢地好轉之中。

    也就是說……外界的治療,也能夠被傳遞到夢中去!

    江逍心中稍稍定了一下。

    現在雖然他和趙天雨都停留在夢境當中,但心韻和亂壤,卻仍舊留在外界。這算得上是一個優勢。

    雖然心韻平時總是在她的面前做出一副撒嬌小蘿莉的模樣,但江逍卻對她在危急時刻的判斷力,有著絕頂的信心。

    他相信,在清楚了陷入遭到敵人襲擊的狀況時,哪怕無法順暢地交流,心韻也一定會完美地配合自己的行動。

    果然,在他身上傷勢復元了之後,趙天雨的神色與傷勢也在逐漸地好轉當中。

    亂壤……正在治療趙天雨的實體。而夢中的傷勢,也一並隨著實體被治療而好轉著。

    至少暫時,趙天雨是不會死了。

    但……眼前的危機,卻仍舊沒有完全地被解決。

    而且……力秦究竟去了哪里?

    江逍抬起頭,目光四處掃視。然而這不大的vip候機廳里,卻硬是看不見力秦的身影。

    而且……江逍也不相信,以力秦的性格,會偷偷躲起來,準備對自己加以偷襲。

    “那……那個光頭男人……從你消失之後……就也消失了……”

    那個年輕男人頭頂的耳機早就不知道被自己扯開丟去了哪里,墨鏡也消失無蹤,和那老人與美女縮在牆角之中。看見江逍如同鬼魅般地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現,正在四處環視,連忙伸出手指了指江逍面前的空氣,顫抖著嗓音道。

    “消失?”

    江逍赫然愣住了︰“和我同時?”

    “嗯……”那個年輕男子鼓起勇氣點了點頭︰“你剛消失,他就也消失了……只是過了不到一分鐘,你就又出現了,那個光頭男人……卻沒有再出現。”

    江逍低頭看了看懷中的趙天雨,身上確實並沒有多出新的傷痕。而她的外套雖然已經被力秦撕得粉碎,但內衣卻仍舊完好無損,也沒有被侵犯的痕跡。

    也就是說,力秦確實是和自己同時消失的。

    但……為什麼……

    江逍猛地全身一震,想到了原因!


作者: 辰焱    時間: 2018-1-18 11:25 PM

第五十二章 勘破夢魘



    他之前一直沒有余暇去考慮,這個夢境之中,為何會出現力秦這個已死之人。

    為什麼是力秦?

    雖然還並沒有完全了解對手的能力,但江逍已經大膽地做出了猜測。

    夢境本身,並沒有攻擊的能力。

    而能夠傷害到夢中人的,是他們心中的……恐懼!

    這次對手的能力……應該就是將夢中人的恐懼……具象化出來!讓他們親自被夢中的恐懼殺死!

    那一天,在江逍的家中,遭到力秦的突襲,恐怕就是趙天雨一生之中,最為恐懼的經歷了。

    而即便是江逍自己,也不敢斷言,那一次險些死在力秦手上,又險些眼睜睜看著力秦在自己面前侵犯趙天雨的經歷,沒有在潛意識中留下半點的心理陰影。

    所以,這個江逍和趙天雨兩人共同經歷過的場景,這個兩人共同面對的可怕敵人,才會出現在這個夢境之中。

    而支撐夢境之中這個力秦存在的,就是江逍與趙天雨的思維。

    趙天雨昏迷之後,江逍雖然已經在心底確信了力秦並不是真實的存在,但他的精神世界中卻仍有對力秦的記憶,所以力秦並沒有消失,江逍也無法豁免他的攻擊。

    但在江逍也離開了夢境之後,夢境中還有著對力秦記憶的,只剩下了昏迷失去意識的趙天雨。

    因此失去了支撐的那個具象化的力秦,自然也只能煙消雲散。

    想通了這一節,江逍終于微微松了口氣。

    那麼……只要能夠將趙天雨先從夢境的昏迷中喚醒,再從現實世界中喚醒,一切……應該就可以結束了吧。

    不……還不能結束。

    因為對手……仍然還沒有被解決,甚至還沒有被找到!

    可……應該是誰呢?

    是醒著的那兩個工作人員?

    是那對中年夫婦?

    還是此刻夢中,瑟縮著抖成一團的這三個乘客?

    江逍的目光向著那三人投去。

    每個人的臉上都是一樣的驚恐惶急。

    還是……敵人壓根不在這候機廳中?

    江逍心中正盤算著敵人究竟是誰,卻又突然想起了另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敵人的攻擊,不可能只有力秦這一波。

    現在趙天雨昏迷,江逍離開過夢境,力秦失去了記憶的支撐消失了。而因為江逍徹底失去了對他的恐懼,也不可能再重新回來。

    那麼……接下來的攻擊,又將是怎樣的?

    以及……何時會到來?

    江逍心中剛剛泛起這個念頭,那三人中的濃妝女子已經發出了一聲如同貓被踩著脖子的尖叫,伸出右手指著江逍身後。

    她的表情已經因為恐懼而扭曲,雙眼瞪得幾乎要脫出眼眶,尖叫聲差點便要刺穿江逍的耳膜。

    江逍飛快地扭過頭,望向身後。

    原本在後方的那面牆上,掛著一個大大的液晶電視,原本正放著些旅游廣告之類。

    但現在,廣告卻已經消失,屏幕上只剩下一片雪花,不停發出滋拉滋拉的雜音。

    而在那雜音的當中,無數如同海藻般的深黑長發,正在向外蔓延。

    在那海藻般長發的後面,是一只慘白的手臂,一點點向外伸出,如同被泡了數十天的浮腫屍體一般。

    “這……他媽的……”

    江逍禁不住喃喃自言自語了一聲。

    那個身體,正在慢慢向著外面爬出,上半身已經有一半探出了電視屏幕。黑發遮擋住了臉的前方,看不見面孔如何。

    江逍猛地回頭,看著那個尖叫的女人。她的臉已經被嚇得慘白,幾乎不遜色于電視機里那女人的手臂了。

    該死!這一次,是她記憶中恐懼的東西麼!

    江逍心中恨恨地罵了一聲。

    趙天雨陷入了昏迷,自己也確信了這個夢境中的規則,排除了恐懼。因此那個學院刺客已經無法從他們兩人的身上去汲取恐懼,再具象化成夢中的敵人。

    但夢中……卻並不僅僅只有他們兩人啊!

    看起來,那個濃妝艷抹的時髦女郎,不久前剛剛看過貞子啊!

    江逍用力抱住了趙天雨,就要向著候機廳門外沖去。先躲過這一波的攻擊,再慢慢想辦法。然而沖到了門口,明明下一步就要邁出,卻猛地仿佛撞上了一堵無形的牆壁,砰地一聲向後摔去。

    “沒用的……年輕人……”

    那個老人顫顫巍巍地抬起手,指了指大門︰“我們剛剛都試過了……這門口……有一堵牆,怎麼都穿不過去……要不然……我們早就逃跑了……”

    江逍目光移向另外兩人。那個時髦女郎已經被嚇得面無人色,只能不住地發出尖叫,而那個耳機年輕人雖然也一臉驚恐,還是連忙點了點頭,附和了老者的說法。

    該死!江逍環視了一下這候機廳。vip候機廳本來就不大,不過只有幾百平米而已,更不用說此刻廳里根本沒有幾個人,哪還會有什麼躲避的空間?!

    何況……既然是夢中因記憶而造出的怪物,絕不會像電影里那樣,傻乎乎地靠著一扇櫃門,一張桌子,就能躲著不被發現!

    可……戰斗麼?

    在夢中沒有絲毫力量的江逍,連力秦都打不過,又該怎麼面對貞子這種超現實的怪物!

    而此刻,那個貞子已經上半身全部爬出了電視屏幕,向下墜去。

    電視原本高高掛在一個掛架上,離地有兩米多的高度。江逍原本以為她會摔落在地上。但貞子的上半身雖然落下,卻始終連著身後的下半身,整個人仿佛一條鼻涕蟲一樣被詭異地拉長到了兩米多。

    上半身輕輕落在了地面上,頭輕輕抬了起來,雖然隔著密密麻麻的頭發,江逍還是能夠感覺得到,那目光之中的深深怨毒。

    隨後,才是電視屏幕里的下半身,如同被彈簧拉著一般滑了出來,也落在地上,重新縮短回了正常的比例,整個過程順暢無比。

    江逍深吸了一口氣,用力捏緊了拳頭,放聲大叫了起來︰“紫煙!!!!”

    整個候機廳里靜悄悄的,沒有半點回應。

    貞子已經落在了地面,原本普通長短的四肢猛地一陣抽搐,同時在地上立了起來,仿佛一只巨大的蜘蛛一般,向著江逍爬了過來。

    “啊!!!!!!”

    三個人一同尖叫了起來,連滾帶爬地從江逍身邊逃開,只盼著那只貞子不要追向他們的方向。

    而貞子也確實沒有理會他們三人,只是微微晃動了一下腦袋,便舞動著四肢,向著江逍爬來。她爬行的速度雖然並不算快,但這候機廳卻實在太小,不要片刻就能夠爬到江逍的身邊來。

    江逍抱著懷中的趙天雨,也向著另一側飛奔了過去,一邊仍舊不住大叫著︰“紫煙!你給我出來!我知道你的靈魂還活著!既然那天你能夠出現在我的夢中,今天就也給我出現!快點給我出來啊!混蛋紫煙!”

    “紫煙……?”

    回答他的卻不是紫煙,而是懷中的趙天雨。

    趙天雨剛剛昏昏沉沉地從昏迷中醒來,就聽見了江逍大聲呼喚著紫煙的名字,本能地就開口問道。

    問出了話來之後,趙天雨低下頭,才倏然發現自己竟然幾乎全身赤裸,只剩下了兩件內衣遮蓋著最重要的部位,忍不住便低呼了起來。

    “別叫!”江逍低低吼了一聲,從一排沙發上跳過。貞子爬行的速度也就大致相當于正常人快速行走的速度,他現在還能夠勉強避開。

    趙天雨發出了一聲短促的低呼之後,立刻便止歇了下來。她已經想起了在自己昏迷之前發生了什麼,越過江逍的臂膀向後看去,卻並沒有看到力秦,而是一個白衣女子,長發蒙面,四肢著地,以蜘蛛般的姿勢緊緊追在江逍的身後︰“這……這是什麼鬼東西!貞子?!”

    “沒時間跟你解釋。我們現在在夢里!遭受攻擊的不是心韻他們,是你和我!”江逍喘著粗氣︰“你身上的傷已經被亂壤治好了,要是能下地,就跟我一起跑!”

    他現在連半覺醒者的那點力量都已經消失,雖然趙天雨的體重絕對算得上苗條,但抱著她這麼繞著圈子狂奔,躲避身後的貞子,依舊讓他氣喘吁吁。

    雖然不知道那個貞子究竟有著怎樣的能力,但江逍絕不打算嘗試一下被她追上的下場。

    “好,放我下來。”雖然趙天雨面對著力秦,無法按捺心中的恐懼,但身後這個rb恐怖片中的女鬼,她卻談不上什麼害怕了,干脆利落地回答道。

    江逍飛身越過一排沙發,順勢將其中一只用力一蹬,蹬向身後,將趙天雨放在了地上︰“跑,別被她抓到就行!”

    說完,也不去再跟趙天雨多解釋,而是繼續高聲呼喚起紫煙的名字來。

    他相信,趙天雨絕不會像是候機廳角落里,那個翻著白眼,幾乎已經快要昏過去的濃妝女人一樣,只會尖叫。

    她的內心深處住著的,是一條堅強獨立的不屈靈魂!

    “知道了。”趙天雨果然沒有讓江逍失望,剛一落地,便點了點頭,向著江逍的反方向跑去。

    貞子見到目標突然變成了兩個,從喉嚨間或者不知道什麼地方發出了一聲淒厲的尖叫聲,隨後只猶豫了片刻,便選擇了趙天雨追逐而去。

    “紫煙!快他媽的給我出來!老子知道你還沒死!但是如果你再不出現,我,還有你,就都要死在這個夢境中了!!!”

    江逍喘著粗氣,聲嘶力竭地大吼著。

    而這一次,他終于聽到了夢寐以求的回應。

    “江逍……”

    “該死!你終于出來了!”江逍擦著額頭上的汗水,看著自己的身前浮現出了一個若有若無的身影。

    簡直……就像是幽靈一般。

    “發生了什麼?我一直在你的體內沉睡……如果不是你的精神波動大到了一定的程度,也不會被喚醒……”紫煙的身形虛無縹緲,也看不清她的表情。只是依稀能辨認得出,她的全身都是赤裸著的。但同樣因為虛化的關系,看不清什麼敏感部位。

    “不管什麼原因,出來就好!現在情況沒時間跟你多說,我們現在正在夢境之中,而且是很危險的夢境,被敵人所操控著。”江逍指了指不遠處正在為他引開貞子的趙天雨,語聲急切︰“幫我做一件事。”

    “說。”紫煙言簡意賅。

    “替我……操縱你的細胞!”
作者: 辰焱    時間: 2018-1-18 11:26 PM

第五十三章 噩夢殺手


    心韻焦急地握著江逍的手,掌心里已經被汗打得濕漉漉的。

    江逍已經被她重新抱回了沙發上躺著,和趙天雨兩人眼皮下的眼球都在飛速轉動著,很明顯夢中已經到了極為緊張的時刻。

    遠處的其他乘客,無論是醒著的,還是睡著的,都沒有任何異狀發生。

    可江逍原本所說的……會從夢中傳遞給她的消息,為什麼到現在都沒有傳來?!

    “亂壤!”

    心韻轉過頭去,望向身旁的紅發男子︰“再等五分鐘。如果過了五分鐘,江逍和趙天雨仍舊沒有醒來,候機廳里也沒有任何變化,就給我把整個候機廳里的人——”

    她的目光中猛地射出兩道冰寒徹骨的冷意來︰“全部殺光!”

    “知道了,主上。”亂壤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目光里同樣是兩道寒意,掃視了一下周遭。

    心韻的命令,他從不會拒絕,也從不會質疑,只會毫不折扣地執行。無論這命令多麼艱難,或者多麼不合理。

    不要說是一個vip候機廳里的人,哪怕心韻下達的命令是殺光整個機場中的活人,或是讓他當場自殺,亂壤也不會有絲毫猶豫。

    “該死……江逍,你究竟打算做什麼!”

    心韻焦急萬分地低下頭,望著江逍的面龐。

    雖然江逍在讓她擊昏自己前已經說過了,不要大開殺戒,否則他們一行一定會錯過航班,但若是江逍真到了危急關頭,心韻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再五分鐘……再給你五分鐘!

    心韻低下頭,看了看左腕上的手表。

    現在是下午兩點十五分。

    距離登機還有五十分鐘。

    距離萬壤大開殺戒,還有五分鐘。

    一陣嗡嗡聲在心韻的耳邊響起,她不耐煩地揮了揮手,想要趕跑這只討厭的蒼蠅。

    等等——

    國際機場的vip候機廳里……

    怎麼會有蒼蠅!

    心韻連忙轉頭看向肩膀處。在她的腦袋旁,飛舞著的並不是蒼蠅,而是一只蜜蜂!

    這就更不可能了!

    似乎是察覺到了心韻的目光投向了自己,那蜜蜂在空中盤旋了半圈,落到了江逍的手臂上。

    在江逍的手臂之旁,密密麻麻的螞蟻,竟然排出了兩行小字來!

    “現實中的傷痕,可以帶入夢境。和我說話。”

    “我懷疑敵人就在候機廳之中,幫我一起找出他是誰!”

    心韻的心髒砰砰狂跳了起來。

    江逍……竟然真的和自己聯系了!

    可是……他不是說過,夢境之中,一切覺醒者的能力都無法使用麼?

    心韻知道,江逍的體內留存著紫煙臨死前留下的一小團細胞。但她卻想不明白,他又是怎樣操縱著紫煙的細胞,演候機廳的人之中,找出真正的敵人。

    正當心韻思索著的時候,江逍手臂旁的螞蟻已經變化了隊形,重新排出了一行字︰“找出是誰。我在夢中解決。不能耽誤登機。相信我。”

    心韻深吸一口氣,大腦飛速轉動了起來。

    在夢境中殺人的覺醒者……

    擁有將人拖入夢中的能力……

    一個名字猛地跳到了她的腦海之中。

    軀濂?!

    雖然沒有任何擁有天賦能力的覺醒者會主動將其公開,但是心韻卻很早就聽說過,覺醒者之中,有一個傳說中的暗殺者。

    而他的外號,就叫做噩夢的軀濂。

    難道他的外號……真的就是對自己能力的描述?

    難道此刻面對的這個敵人……就是那個傳說中的軀濂?!

    可心韻所聽過的傳聞之中,軀濂從來都不是學院的人。為什麼此刻會出現在這里?!

    而且……也沒有人知道,軀濂究竟是男是女,長相如何。

    也就是說,此刻候機廳里的人……每一個都有可能是軀濂的本尊!

    心韻的腦中,突然閃現出了一點靈光。

    沒錯!軀濂應該……

    她掌心一晃,那柄小刀已經現了出來,飛快地在江逍手臂上淺淺刻了起來。

    ……

    夢境之中,江逍正在發足狂奔,而貞子正緊緊追在他身後。

    “該死,這家伙難道不會累的麼!”

    江逍一邊飛身躍過一張餐桌,回頭看了一眼身後舞動四肢,窮追不舍的貞子,暗罵了一聲。

    在趙天雨吸引了貞子一段時間之後,江逍又接過了這追逐的游戲。

    幸好,這個貞子不是力秦,看起來智力並不高。她的行動模式與其說是女鬼,倒不如更像是野獸一樣。

    只要江逍和趙天雨其中一人試圖拉近距離,用力敲打桌子地板,發出足夠大的聲音,她的吸引力就會很容易地被轉移過去,放棄當前追逐的目標,轉而追向另一個人。

    但問題卻在于,江逍和趙天雨現在都只有普通人的體力而已,而貞子的體力卻似乎無窮無盡一般,自始至終都沒有半分疲累的跡象。

    而她那四肢撐著地面,關節向上,如同大蜘蛛一般爬行的姿勢,也比人類雙足跑動更適合越過各種障礙。

    這間vip候機廳並不算很大,只有幾百平米而已,根本沒有足夠的空間,來讓江逍和趙天雨與貞子玩捉迷藏的游戲。二人最初還一直不停地在掀翻沙發桌椅,來試圖給追逐的貞子制造障礙,但很快卻發現——那對他們的影響反倒比身後的追擊者更大。

    亂成了一團的候機廳之中,滿地狼藉。只有那其他三個被無辜拖入夢境的乘客瑟縮著的角落,兩人沒有向著那方向跑去過。

    雖然並沒有明確地交流過,但兩人都自然而然地明了對方心底的默契。

    ——不要讓無辜者受害。

    哪怕其中很可能有一人,就是他們面對的敵人。

    江逍的肺幾乎要炸裂。哪怕是之前在碧潭山面對暗炎追殺時,抱著紫煙在夜色下山路之中的狂奔,都沒有如今那麼疲累。那時的他雖然沒有完全覺醒,但畢竟身體素質已經強過了普通人一大截。

    而現在的江逍,只覺得四肢的肌肉都已經到達了極限,有生以來從未有過的疲勞一波波地侵襲著自己的身體。

    “在夢里居然也會那麼累……媽的!”

    江逍恨恨地在心底罵出了一句髒話,突然感覺到右臂之上一陣刺痛傳來。

    他在飛奔之中抬起手來,發現右臂之上正在潺潺流出鮮血。

    然而江逍的心中卻反倒是一片狂喜!

    因為他可以清晰地看見,手臂上的傷痕正在延伸,漸漸形成了一行文字。

    之前的計劃果然……成了!

    “干得漂亮!紫煙!還有心韻!”

    江逍向著一直懸浮在自己身旁,若隱若現的紫煙笑著大聲誇獎了一句。

    江逍在讓心韻打昏自己,重歸夢境之前就說過,他有信心在夢境之中向著他們傳遞出訊息,就是因為相信,紫煙的靈魂依舊停留在自己身旁。

    因為江逍相信,那一晚的夢境中與紫煙的對話,絕不是自己憑空臆想出來的!

    而雖然江逍被敵人拖入了夢境之中,並被封鎖了一切覺醒者的能力,但紫煙——卻並沒有!

    雖然他不能在夢境中使用能力,也不能讓自己的能力傳遞到現實空間中,但紫煙的靈魂既然仍在,那麼操縱她自己原本體內的細胞,自然應該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而江逍的計劃,就是讓紫煙用她的細胞,演化出螞蟻,排列成文字,向著心韻和亂壤傳遞出消息!

    同樣的,既然夢境與現實中的傷勢是共通的,那麼同樣,現實中自己身體上的傷勢,也一樣會反應到夢境里來。

    而江逍也相信,心韻一定足夠聰明,與自己足夠默契,能夠想明白自己的計劃!

    現在,心韻終于傳遞來了他期待已久的消息!

    手臂上傷痕所組成的文字,終于漸漸成型。

    “規則系天賦能力,無法繞開自己。”

    江逍看著手臂上飛速出現,又緩緩消失的文字,在心中咀嚼了起來。

    規則系的天賦能力……無法繞開自己麼?

    心韻既然是資深的覺醒者,那麼她做出的判斷,一定不會有錯。

    既然敵人將自己和趙天雨,還有其他乘客都拖入了這個夢境,那麼就一定是屬于心韻所說的,“規則系”的敵人了。

    ……

    心韻緊張地看著身前仍在昏睡中的江逍,雙拳緊緊地捏著。

    他的手臂上,也只夠刻下這麼長的字了。

    江逍在夢境之中,不知道正在經歷怎樣的戰斗。心韻不敢將字刻在他身體的其他部位,也不敢將字刻得太小,生怕他會在激烈的戰斗中無暇閱讀。只有兩只手臂的正面,才是現在唯一能夠利用的部位。

    所以,她必須言簡意賅。

    “江逍……你足夠聰明的,一定能夠看明白我在說什麼!”

    心韻默默在心中自言自語道。

    作為祭司,又是資深覺醒者,心韻曾經見過或是聽聞過的覺醒者自然不知凡幾。

    這其中,絕大多數覺醒者都只擁有職階能力而已。能夠變異出天賦能力的,已經是鳳毛麟角。

    而在這本就已經稀少的天賦能力擁有者之中,最可怕的,就是規則系的天賦能力了。

    所謂規則系,指的是設立一個領域,在這個領域之中,有著與現實世界截然不同的規則。

    但這規則,並不是只會用來攻擊敵人,而是所有人都是公平的。

    一旦領域張開,那麼領域之內的所有人,包括能力者本身,都必須受到規則的限制。

    而這個天賦能力的持有者能做的,就是利用自己對這個規則的熟悉,以及對手的不明就里,去擊殺敵人。

    方才心韻在江逍手臂上所刻下的這句話,並不是什麼鐵律,而是她依照著自己所見所聞的事例,所做出的判斷。

    那些暴露過自己天賦能力的規則系覺醒者,沒有一個例外。

    現在心韻只能希望,這一次的敵人,不會是第一個例外。

作者: 辰焱    時間: 2018-1-23 11:35 PM

第54章 恐懼的支配



    江逍一面狂奔著,看了一眼遠處角落里的三個人。

    看到貞子一直只追著江逍與趙天雨之後,其余的兩人都已經漸漸地鎮定了下來。臉上雖然依舊還有恐懼,但卻已經遠不如最初時那般驚慌交錯。

    唯獨那個濃妝女人,還一直尖叫個不停。只是因為叫得太久,嗓子已經開始沙啞了起來。

    敵人已經可以鎖定在這三人之中。而唯一表現與眾不同的,就是她了……

    那麼,敵人會是她麼?

    又或許……敵人是為了隱藏行跡,而特意表現得不那麼顯眼,所以其實是耳機男和老者其中之一?

    江逍心中盤算著,腳下未免便稍稍未曾注意,一個不小心絆在了一張倒下的椅子上,奔跑的平衡突然被打破,腳下一個踉蹌,摔倒在了地上。

    “壞了!”

    江逍心中一沉。

    身後貞子的速度一直沒有過半點減弱,雙手雙腿長長地舞動著,爬高躍低,緊追不舍,兩人之間的距離始終在五米左右徘徊著。現在江逍既然摔倒……

    江逍趁勢在地上滾動了一圈,猛地一彈便要躍起繼續狂奔,但終究還是慢了半拍。

    身後一聲淒厲的叫聲,聽起來卻有些得意。江逍猛地回頭,已經看見那個一身白衣,黑發覆面的詭異女子,已經張開四肢高高躍起,向著他猛撲了上來。

    此刻再繼續向前跑,已經來不及躲過貞子的這一撲。江逍猛地向側面倒地一滾,躲過了她的撲擊路線。

    但畢竟已經太遲,江逍沒能完全躲開,貞子的左手在空中突然伸長,就像之前從電視機里滑落地面時一樣,瞬間伸長,如同鞭子一般抽向了江逍。

    在這危急關頭,江逍的視線突然變得無比清晰,而眼中的景象流逝的速度也慢到了正常狀態的十倍。

    在他的目光之中,那慘白干枯的手臂,如同被緩緩拉開的橡皮筋一般,向著他的胸膛一點點伸長。

    江逍甚至能夠看見,那只手上尖利的指甲,以及皮膚上的干枯紋路。

    但變得緩慢的不止是視線中貞子的動作,也包括了江逍自己。雖然大腦飛速地運轉著,但無論江逍如何竭力地想要挪動身體,卻仍舊是那麼遲緩。

    這就是所謂的,身體跟不上思維的速度吧。

    在這種時刻,江逍只能竭力地揮動手臂,想要擋住那只正抓向胸前的慘白利爪。

    但是無論怎麼催動,他的手臂仍舊也以同樣的慢鏡頭速度,緩緩抬起。

    幸好,最後還是堪堪擋在了胸前。

    五根尖利的指甲插進了江逍的右臂之上,頓時一股帶著無比絕望痛苦的寒意,自江逍的手臂上飛速流淌進來,直奔心胸。

    全身仿佛都被冰封住了一般,光是這股寒意,就讓江逍幾乎要昏厥。

    與此同時,江逍也能清晰地感覺到,全身的生命力正在不斷流淌而出,沿著貞子的手臂流向她的身體。

    但也幸好有著手臂的擋格,江逍借著貞子這一抓的力量,大吼一聲,向後猛地滾了兩圈,免于被開膛破肚的後果。

    而付出的代價……是一條手臂。

    僅僅只是被貞子的利爪插入了不到一秒,江逍的手臂已經萎縮干枯,仿佛大旱年節,烈日下龜裂的大地一般,只剩下了皮包骨頭。

    “該死!這是什麼鬼!”

    江逍連著在地上滾了兩圈,站起身來繼續發足狂奔,心髒砰砰狂跳,幾乎駭然要發狂。

    貞子的速度並不快,智力也不算太高。雖然手腳並用地一直追逐著江逍和趙天雨兩人,卻仍舊是被兩人帶著在這候機廳中兜了半天圈子,以至于在江逍的心中,已經漸漸放松了對這威脅的警惕。

    但直到現在,終于被擊中時,江逍才終于重新警醒。

    她的可怕程度……完全不遜色于力秦啊!

    低下頭看著那在短短一秒內,就被吸干得像是木乃伊一般的手臂,江逍不敢想象,如果方才沒有擋住那插向胸口的一爪,只怕整個人都要被吸干了!

    但江逍卻也同時在心中突然想通了一點。

    這個夢中環境中出現的怪物……並不受那個真正敵人的控制!

    他能夠靠著被拉入夢境中的人的記憶,創造出他們恐懼的東西,將其具現化,但卻無法清晰地對其下達指令,而是只能讓他們按照產生者記憶中的模式來行動。

    比如……力秦會將江逍和趙天雨作為攻擊目標,是因為在兩人的記憶之中,與力秦的交集就只是那一次的戰斗。

    而這一次,從那個濃妝女郎腦海中抽取出的貞子……

    她的記憶中,不可能有貞子攻擊自己的記憶,因為她本人並不存在于那部恐怖片當中。

    所以,這個具現化的貞子,應該會是像恐怖片之中一樣的,無理由地攻擊才對!

    而江逍和趙天雨會被攻擊的原因,應該只是因為——在最初貞子出現時,距離他們二人最近,而其後,也只有他們兩人在移動。

    余下的三人,始終都是瑟縮在牆角之中,沒有半點動彈。貞子的目標,自然也不會主動地轉向他們三人。

    再加上……心韻從現實世界中傳遞來的訊息所說的,規則系天賦能力擁有者,自己不能具備規則的豁免權的話……

    江逍心中,一個計劃已經逐漸成型!

    “紫煙!幫我傳話給心韻!現在!”

    江逍一邊竭力奔跑著,一邊用最低的音量對漂浮在自己身旁的紫煙小聲道。

    “天雨!停下!交給我!”

    看見遠處的趙天雨已經向著自己沖來,想要接替自己,江逍連忙對她叫了一聲︰“留在原地別動!”

    隨後,他竟然扭轉過方向,向著牆角的那三人沖去。

    “我賭你……也要躲!”

    在心中狠狠地大吼了一聲之後,江逍飛速沖到了那三人的面前。

    而貞子……仍舊跟在他的身後,舞動著四肢,發出淒厲怪叫緊跟著追來。

    “啊!!!!!!!”

    這一次,叫出聲的不止是那個濃妝女子了。三個人齊齊爆發出了一聲恐懼的尖叫,原地跳起身,如同綻放的花朵一般向著三個方向分別跑去!

    “這就……對了!各自跑開吧!離得越遠越好!”

    看著三人飛奔開來,彼此間的距離拉遠,江逍心底暗暗叫了一聲好。

    接下來……就看你的了!心韻!

    ……

    焦急等待著的心韻,終于看見了身前江逍身旁,那群螞蟻重新擺出了陣勢,組成了另一條文字——

    在每個人的手上,刻下如下文字︰

    監察官赭玉已到,計劃有變,立刻停止!

    螞蟻排出的字樣剛剛成型,心韻已經猛地從原地跳起,沒有半分猶豫地向著那三人沖去。

    ……

    因為那三人的散去,貞子仍舊緊緊追在江逍的身後,毫不放松。江逍也拿出了身體內最後的力氣,在屋子內左沖右閃。

    因記憶而具現化的這種怪物,根本沒有辦法用常理去判斷。如果再被抓住一次,江逍必然是死定了的。

    所以……一定要在體力耗盡之前,找出真正的敵人!

    然而一面狂奔,江逍的注意力卻一直未曾從三人的身上移開過。

    因為他在等的,是一個訊號!

    再一次一個倒地滾翻,躲開貞子從身後揮來的利爪之後,江逍終于等到了他正在等待的東西。

    三個人的臉上同時露出了吃痛的表情,各自驚呼了一聲,隨後低下頭望向了各自的手臂。

    “心韻這家伙……動作果然很快,竟然幾乎同時刻下了文字!漂亮!”

    江逍在心中再次暗暗誇贊了一句。

    他要捕捉的的,就是這三人在這一剎那,所露出的表情。

    而江逍,也確實地捕捉到了他想要捕捉的內容!

    耳機男和濃妝女兩人,在低頭看見自己手臂上傷口所組成的字樣時,臉上所出現的都只是驚惶、訝異和不解。

    而只有那個老者,雖然奔跑的樣子磕磕絆絆,連滾帶爬,但在目光觸及手臂上傷口時,卻在驚訝中混雜了一絲不屑的冷笑。

    盡管那不屑的冷笑只是稍縱即逝,卻仍舊沒有逃脫出江逍的注意。

    果然……就是你了!

    這一戰,我已經勝了!

    江逍的心底,響起了勝利的凱歌!

    他猛地一個變向,幾乎要晃斷膝關節,向著那老者疾沖而去。

    江逍從沒有想過,靠著那行文字,就能夠騙倒敵人,讓他主動撤去這個夢境。

    既然是接受過院長注印的刺客,那麼就絕不會在這一刻因為一條真偽莫辨的訊息,放棄對他們的追殺。

    但無論再如何老辣沉穩,在驟然看見這樣一條訊息之時,心中的波動終究還是藏不住的。

    眼楮是心靈的窗口。而江逍所要的,就是這窗口出現破綻的一剎那!

    “一起……死吧!”

    江逍轉瞬間就已經沖到了那老者的面前,一把抓住了他的右臂,反身一個旋轉,已經將他的肩膀關節牢牢鎖住,翻身迎向了追在身後的貞子。

    此刻,老者已經成為了江逍的盾牌。

    “你……你干什麼!!!”

    老者駭然大叫了起來,但緊追不舍的貞子,原本距離江逍就只有不過三五米而已,此刻間不容發,根本沒有任何機會,供他去逃離或是掙脫江逍的鉗制。

    “果然沒錯!”江逍臉上露出了勝利的微笑︰“夢境中的你,也無法豁免自己能力設下的規則!你也只是個普通人而已!”

    不管這老者在現實世界中是什麼職階,擁有怎樣的職階能力,但在夢境之中,同樣是沒有能力的普通人,衰老的他,力量根本不可能和正當盛年的江逍抗衡!

    而張牙舞爪的貞子,慘白的利爪已經揮到了他的面前。

    “該死!!!!”

    老者最後留在江逍眼中的,是一聲高亢的尖叫,以及氣急敗壞的表情。

    然後,全身一震,江逍面前的畫面瞬間消失。

    那一片狼藉的候機廳,已經恢復成了原本干淨整潔安靜的模樣。

    心韻正站在他的身前,一雙大眼楮里充滿焦急和擔心地望著他。

    同時,候機廳里也響起了兩聲突如其來的尖叫聲。

    那是剛剛從恐怖噩夢中醒來的耳機男和濃妝女,仍舊帶著噩夢中的記憶,驚惶之下所發出的尖叫。

    唯一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的,是那個老者。

    “該死!竟然失手了!”

    軀濂強忍住心中的砰砰狂跳,猛地一彈身,便從座椅上跳了起來,準備向著候機廳的大門沖去。

    既然身份已經暴露,繼續留在這里,等待他的就只有死亡一個結局而已。

    因為他的職階,不過只是個平民而已。相對于普通人而言,力量和速度上還算是有些過人之處,但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在正面肉搏中,勝過擁有一個祭司,一個戰士的心韻一行人!

    他的天賦能力,本來就只是用來暗殺,而不是正面作戰的。

    但剛剛站起身的軀濂,卻突然感覺到頸間一麻,隨後一陣灼燒的劇痛傳遍了全身,剛剛凝聚起的力氣突然消失無蹤,再度頹然倒在了身下的沙發上,怎麼也無法動彈半點。

    軀濂驚恐地低下頭,看見自己的左肩之上,一只小孩拳頭大小,全身長滿了絨毛的蜘蛛,正豎起一對口器,向著自己耀武揚威。

    而左邊的脖子上,那股灼燒感瞬間便已經擴散到了全身。

    這是……

    巴西流浪蜘蛛!?

    世界上……最毒的蜘蛛!

    這種蜘蛛從不結網,而是在雨林之中漫步,純粹地靠著體內的劇毒去捕獲獵物。

    只要半秒鐘,它體內麻痹性的毒液就可以擴散到獵物的全身,將全身的神經都封鎖住,無法再移動半點!

    而從被嚙咬開始計算,直到死亡,會需要短則半小時,長到一晝夜的時間。在這段時間內,獵物的神智會漸漸麻痹,但身上的痛苦卻不斷地增強,同時體內的蛋白質會因毒液而漸漸融化,最終變為軀殼包裹住的一包美味液體——當然,只是針對巴西流浪蜘蛛而言。

    軀濂想要站起身,想要開口呼救,但無論怎麼給身體下令,身體都無法做出任何的反應。

    而那股劇痛,卻還在飛速地愈演愈烈!

    緊接著,軀濂感覺到左邊肩膀上的八條長腿,繞著脖子,轉了半個圈,重新爬到了右肩。

    這一次的嚙咬,精準地對準了他的大動脈!

    眼前的世界,漸漸地黯淡了下去。

    沒有人知道,在覺醒者的暗世界里威名赫赫,從來沒有顯露過真容,卻將自己的傳說灑遍每一個角落的軀濂,竟然是這樣悄無聲息地喪命在這個機場的候機廳之中。

    也沒有人知道,在他生命的最後時刻,一生中所創造出的每一個噩夢,都如同走馬燈一般,在他的眼前重新浮現著,將他糾纏進其中,如同親身經歷一般地重演著。

    就連軀濂自己也不清楚,這究竟是蛛毒帶來的幻覺,還是天賦能力的反噬。

    但他已經沒有機會再去弄清楚了。

    軀濂從靈魂深處發出的,最終最響最淒慘的哀號,聽見的人,只有他自己。
作者: 辰焱    時間: 2018-1-23 11:36 PM

第55章 過關斬將



    “總算是……解決了……”

    江逍重重喘著粗氣,轉過頭看向身旁沙發上,與自己一同醒來的趙天雨。

    趙天雨的表情雖然淡定,但還是帶著些難以壓抑的後怕。

    “你這家伙……臭家伙……”心韻扁著嘴,在江逍的身上用力掐了一下,眼淚汪汪,險些就要流出來︰“你知不知道……要是再過一分鐘,你還沒有醒來,我就會和亂壤一起,殺光整個候機廳里的所有人?”

    “我猜到你會這麼做了……”江逍擠出一個笑容︰“所以,為了阻止你這麼做,我才一定要在夢中找到那個敵人的真身啊!如果真讓你干出這樣的事情來,我們還怎麼坐上這趟航班?”

    說著,他將目光轉向了身後的耳機男和濃妝女那兩人身上︰“他們手臂上的傷……消掉了吧?”

    “在他們醒來之前,亂壤已經治好了。我刻的文字很淺,所以並不需要多少時間就搞定了。”心韻點了點頭︰“他們身上沒有留下任何的痕跡,所以即便是醒來,也不過只會是以為自己做了一個夢而已。”

    “那就好……”江逍滿意地點點頭,看見了身前被自己和心韻擋住視線的角落里,亂壤正緩緩自地面上浮現出來。

    而那剛剛同時發出驚呼的一男一女兩人,已經吸引了機場工作人員的注意,走到了他們的身前,詢問著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地方。

    而兩人也都是第一時間低下頭,帶著驚駭的目光注視向自己的手臂,但卻在發現什麼異狀都沒有後,狐疑地抬起頭,輕輕舒了口氣,對著工作人員搖了搖頭,解釋自己並沒有什麼需要。

    但他們的眼神,卻仍舊帶著些許的不可置信。

    畢竟剛才的夢境,實在太過恐怖,也太過真實。

    而且……他們也彼此發現了,對方是與自己同時醒來,再同時發出了驚叫的。

    兩個人的目光對視了一眼之後,又同時猶疑地一起往向了江逍和趙天雨的方向。

    畢竟方才在夢中,真正的主角就是這對男女。

    但江逍和趙天雨卻立刻收回了望向他們的目光,轉而各自相望,莞爾一笑。

    “請乘坐ca3886航班的乘客注意,飛往洛杉磯的ca3886航班馬上就要登機了。”

    廣播中的聲音適時地響起。江逍看了一臉仍舊僵坐在沙發上,沒有半分動彈的那老者,臉上露出勝利的微笑,自沙發上站起身,招呼了一聲心韻三人,當先向著登機口走去。

    身後,那個耳機男也站起身,猶豫了片刻,走到了濃妝女的面前,低下頭小聲嘀咕了兩句。

    但他們在說些什麼,已經不是江逍所關心的事情了。

    至少,哪怕他們再如何懷疑,也不可能找到絲毫的證據。

    空中客車380的頭等艙,寬敞而舒適。江逍將整個人都丟在座椅之中,懶洋洋地不願動彈。

    他在夢中被貞子吸走生命力,變得如同木乃伊一般干枯的右臂,已經經過了亂壤的治療,重新恢復了正常。

    此刻江逍的左側是心韻,右側是趙天雨,而亂壤則坐在了後面兩排的位置,形成掎角之勢,以防飛機上再出現任何問題。

    隨著飛機起飛,平穩地進入了平飛階段之後,趙天雨突然輕輕拍了拍江逍的手背,將頭湊了過來,小聲道︰“喂,你剛才在夢里……看到了吧?”

    “看到什麼?”江逍愕然問道。

    “還裝?!”趙天雨白了一眼江逍,臉上竟然現出了一絲紅暈來︰“我的身體!”

    江逍這才反應過來。夢中軀濂所創造出的力秦,仍舊遵循著他與趙天雨記憶中的行為模式,沒有一上來便直接殺掉兩人,而是如同貓捉耗子般地玩弄。

    雖然敵人心中所期望的,肯定並非這樣的情況,但他也無法控制夢中具現化的形象,指揮它們做出自己想要的行動,也只能任由夢中的力秦恣意而為了。

    而在夢里……趙天雨可是被力秦撕掉了全身的衣物,只剩下兩件薄薄的內衣遮體。玲瓏凸透的身材,自然是被江逍一覽無余。

    不但看了個精光,江逍甚至還抱著近乎赤裸的趙天雨狂奔了許久,躲避貞子的追擊。

    江逍臉上頓時現出尷尬的神色來,想了一會,才小聲道︰“我……看見確實是看見了……但我也無能為力啊……夢中那麼緊張的戰斗,我的腦子里想著的都只是如何破解敵人的能力,哪有余暇往你的身材上打歪心思……不用這麼介意吧你?”

    “是麼?”趙天雨美目一轉,在江逍身上上下打了個轉,眼波婉轉︰“真的什麼心思都沒有?”

    “真的沒有!”江逍連忙做出嚴肅的表情,斬釘截鐵地肯定道︰“你要是不提,我都忘了!”

    “……好吧。”趙天雨聳了聳肩,不置可否,臉上的表情淡淡的,也看不出是喜是怒。

    江逍小心翼翼地瞟了她一眼,見趙天雨已經戴上了眼罩,放平座椅躺了下去,竟是不打算再跟他說話了。

    江逍有些尷尬,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得罪了趙天雨,但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正當他別扭的時候,蒙上了眼楮的趙天雨突然又輕啟櫻唇,小聲說道︰“謝謝你……回到夢里來救我。”

    說完,趙天雨便扭過了頭去,仿佛是已經睡著了一般。

    江逍嘆了口氣,沒有回答,只是伸出手,在趙天雨的手上輕輕拍了拍。

    到洛杉磯的飛行需要十幾個小時。他正要放倒座椅,也躺下睡一會的時候,右側的蘿莉美少女也突然伸出手指,在江逍的腰間戳了戳,一臉壞笑。

    “你又要干嘛?”江逍沒好氣地對著心韻翻了翻白眼。

    “嘖嘖,你到底是傻呢?還是傻呢?還是傻呢?”心韻一臉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樣子︰“你到底知不知道什麼叫禮貌啊!”

    “禮貌?”江逍輕輕轉過頭,看了一眼已經躺下不動的趙天雨,又轉回來皺眉道︰“我怎麼就沒有禮貌了?”

    “白痴!大白痴!”心韻輕輕捶了江逍的肩膀一拳︰“把女孩子都給看光光了,你居然就只是這樣的反應?!人家都已經主動提及了,你也不知道誇兩句?!”

    “誇?誇什麼?”江逍仍舊是一頭霧水。

    “天哪……你怎麼會傻成這樣?”心韻已經快要被江逍逼瘋了一樣,但音量卻仍舊壓得很低︰“當然是誇身材了啊!看光了人家的身體,轉過頭卻說自己壓根沒留意,你知不知道這很失禮?!這不是明擺著等于說人家的身材不好,入不了你的法眼麼?!”

    “這……是他媽什麼歪理!”江逍瞪著眼楮,怒視著心韻。但心韻卻毫無懼色地用目光正面迎了上來︰“女孩子誰不喜歡被男人誇?!我說的有錯麼!你……該不會從來沒談過戀愛吧!”

    “別胡說了。我和趙天雨又不是那種關系!上次不是已經跟你解釋過了麼!”江逍悶哼了一聲,低聲道︰“再說了,我可從來沒缺過妹子。”

    話雖是這麼說,江逍心里卻也暗暗犯起了嘀咕。

    自從走紅之後,江逍確實經歷過不少女孩子,但……那真的可以算作是嚴格意義上的“戀愛麼?”

    年少多金,外表英俊,加上還有一手精彩絕倫的魔術本事,江逍回顧起之前的那些日子,才恍然意識到,他其實從來沒有“泡”過女孩子!

    事實上……那都是女孩子泡他!

    江逍用力絞盡腦汁,也想不起自己什麼時候有過揣摩女孩子心理,小心翼翼哄她們開心的經驗。

    因為每次都是相反,是女孩子主動投懷送抱,小心翼翼地揣摩著他的心理,哄他開心!

    難道……這次真的是自己錯了?

    可趙天雨和他,分明不是這樣的關系啊!兩人相處了那麼久的時光,如果真的會發生什麼,那應該早就發生了才對!

    江逍和趙天雨無數次的喝酒聊天扯淡中,早就已經互相確認過了,對方不是自己的菜啊!

    而且……

    江逍偷偷地又望了一眼戴著眼罩躺倒的趙天雨。

    難不成……自己要現在補上那句贊美?

    但……

    江逍在腦中腦補了一下,剛才的對話已經結束,自己卻又對著已經躺下準備入睡的趙天雨說出“其實,夢里看見的你的身材真的很棒”場景……

    他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這也……太別扭了吧!

    看出了江逍心中在想著什麼,心韻也“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好啦!那個時間點已經過了,也來不及了,就別想著怎麼補救了。下次記得注意就好。”

    “好吧……”江逍無奈地點了點頭,打算岔開這個令人尷尬的話題︰“這次的對手……可真是棘手啊。”

    心韻的臉上一副“我知道你在想著什麼,就姑且配合你一下”的表情,點了點頭︰“沒錯,軀濂這家伙……確實在覺醒者之中,號稱最強的暗殺者。但我也沒想到,他竟然也會為學院賣命。更沒想到,居然會被你給解決掉。”

    “軀濂……?”江逍訝然︰“你知道……敵人的名字?”

    “不能說知道吧,只是猜測而已。”心韻想了想道︰“我只是聽說過,有人將他稱為噩夢的軀濂。但這個人究竟什麼模樣,男女老少,卻從沒有人知道。畢竟他的天賦能力太過逆天,也根本用不著在對手的面前現出真容。所以……我們干掉的這個對手究竟是不是軀濂,現在也沒辦法確定了。”

    “不管是不是那個傳說中的暗殺者……至少他的能力,確實可怕。”江逍回想了一下方才的戰斗,此刻仍舊心有余悸。

    能夠將對手在無意識之中拖入夢境,再具象化出夢境中人內心最懼怕的東西,同時更能夠剝離出覺醒者身上的一切能力,讓對方成為一個徹底的普通人。

    若不是自己踫巧在那時被心韻叫醒,早就已經和趙天雨一起,死在了力秦的手中了。

    若不是心韻和亂壤兩人仍舊留在現實中,若不是江逍體內還存留著紫煙身體上的細胞與靈魂,能夠和現實互相傳遞訊息,若不是江逍和心韻,都有著遠超常人的反應和邏輯分析能力……

    這一次的凶險程度,甚至比此前潰厭的來襲,更加致命!

    “看起來,他應該只能夠誘導他人入睡,而無法在領域之中,強行讓將人拖入夢境。”心韻也同樣後怕︰“你在夢中見到的幾人,除了軀濂本人之外,都是在作著自己的事情。比如聽歌、玩手機之類。而只要是在集中著注意力忙著自己的事情,或是正在與人交流,又或者是有了警惕心理,那麼他也無計可施。否則……如果我們四人一同被拖入夢境的話……就真的沒有半點機會了。”

    “確實……”江逍輕嘆一聲︰“這一次能活下來,最大的依仗,竟然會是運氣。卻不知道下一次面對的對手,又將是誰……”

    “既然能夠在機場設伏,那就說明學院已經摸清了我們當前的行蹤。抵達了洛杉磯之後,也依舊不能掉以輕心。接下來學院派來的刺客……應該還會是這種擁有古怪天賦能力的覺醒者。任何時刻,都絕不能掉以輕心。”心韻點了點頭,小臉難得地在江逍面前擺出了一副認真的神情。
作者: 辰焱    時間: 2018-1-23 11:36 PM

第五十六章 不期而遇



    縱然是舒適的頭等艙,十幾個小時的飛行仍舊是一種煎熬。萬幸的是,飛行中沒有再出現任何的變故,四人平安地降落在了洛杉磯國際機場。

    心韻當先走出機場,直接便攔了一輛出租車,指揮著亂壤坐在副駕的位置上,自己坐進後座,又招呼江逍坐到了自己身邊來。

    司機是個年輕的黑人小哥,穿著一片花哨,戴著個誇張的墨鏡,正隨著車內的靈歌搖頭晃腦不停,待四人都上了車關好門之後,一腳地板油便向著前方開去︰“嘿,哥們,去哪兒?”

    “加州理工學院。”心韻用英文報出了地址,那黑人司機小哥點了點頭,立刻一腳地板油踩了出去。

    廣義上的洛杉磯,並不是僅僅一個城市,而是加州西南海岸的龐大城市群。而加州理工學院所在的帕薩迪納,就是這城市群之中的一個,距離洛杉磯國際機場至少有三十英里遠。

    “你……不要和對方聯系一下麼?”待車開動之後,江逍小聲對心韻問道。

    “聯系得越多,風險越大。誰知道學院有沒有監聽我們的電話,誰又知道學院有沒有監聽以賽亞的電話?”心韻指揮著亂壤坐在副駕的位置上,自己坐進後座,又招呼江逍坐到了自己身邊來︰“學院畢竟是個龐大的組織,而除了明面上的勢力之外,我也不知道他們暗中還潛藏著多少力量。甚至……”

    心韻暗暗沖著前排的黑人司機小哥比劃了一下眼神︰“甚至這輛出租車的司機……都有可能是學院派來的刺客。”

    “以賽亞?那就是你朋友的名字?”江逍之前只聽心韻說過,她有一個在加州理工學院的海洋學教授朋友,可以去那里取得潛入貝加爾湖底的裝備,但卻還是第一次聽他提起這名字。

    心韻剛點了點頭,還沒來得及回答,前排的黑人小哥卻突然回過頭,摘下墨鏡,露出了一個誇張的笑容︰“嘿,哥們,雖然不知道是誰打算刺殺你們,但你們真覺得我像是個刺客?!”

    江逍和心韻之前的對話,除了最初和司機報出地名之外,一直都是用的中文。但卻沒想到,這黑人小哥不但聽得清清楚楚,更轉過頭插上了嘴來。

    更奇葩的是,他說的,竟然是不折不扣的一口京片子,標準得不能再標準了。

    看見了自己意料之中,江逍和心韻驚訝的表情,這黑人小哥頓時更加興奮了起來︰“怎麼!瞧不起哥們我?你們中國人啊,到了美國總覺得這群老外都是傻逼,聽不懂中文,張嘴閉嘴沒個把門的,滿嘴跑火車。嗨,其實西海岸這地界,打街上拿把沖鋒槍掃一個彈夾,里頭肯定能打死倆會說中文的!所以說啊,你們以後說話還是得小心點,別仗著別人聽不懂自己說話,動不動胡逼咧咧。”

    這一串下來,更是行雲流水,爆竹一般,把江逍和心韻倆人聽得同時都呆住了。

    “你……中文說得不錯。”江逍愣愣地看著眼前這一臉得瑟的司機小哥。卷毛黑皮,大嘴塌鼻子,脖子上一圈大金鏈子,嘴唇上還釘了三個唇環,怎麼看怎麼是黑人街區里出來的土著模樣。

    “可不麼!”那黑人小哥頓時高興起來,一只手把住方向盤,另一只手用力拍了拍胸脯︰“開了這麼些年出租車,也不是沒拉過中國人,可還真就沒遇見過一個口音比我還地道的!嗨,咱國內的這普通話教育,還是得多加強啊!”

    “好了。給我好好開車。”心韻皺起眉頭,不耐煩地道。她沒興趣聽這司機在這耍貧嘴︰“把我們送到目的地,不要多話。”

    “得勒,您就請好吧!”黑人小哥打了個響指,正要重新轉回頭去,神情卻突然愣住了︰“您……您是個祭司?!”

    江逍和心韻面面相覷,都愣住了。

    踫見個美國土著黑人一口流利的京片子,已經夠離奇的了。但他們也並沒有打算多過問。不過是個司機而已,送到了地方各自走人,之後也不會再見面了。

    但……

    隨手攔車,竟然也會攔到個覺醒者開的出租車?!

    “你……之前不是跟我說過,覺醒者都不差錢的麼?”江逍有些狐疑地看著心韻,又看了看前面的黑人小哥。

    心韻之前可是說得斬釘截鐵,覺醒者在金錢方面,絕不會有匱乏的。

    而面前這黑人小哥……怎麼也不至于淪落到需要開出租車,來賴以糊口吧?

    “嗨,哪兒是為了賺錢啊!靠這玩意過活那哪兒成?”聽見江逍的疑問,這黑人小哥露出雪白的牙齒笑了起來︰“就是閑著沒啥事干,當個的哥也算個消遣,沒事能跟乘客吹會牛逼,逗逗悶子。”

    說完他又轉向了心韻,上下仔細打量著︰“雖然覺醒那麼多年,但今兒還是我第一次見到一個活生生的祭司呢。得,這趟活的車費我就不要了,算是給您致個敬。您看成不?”

    “隨你吧,反正你也不差錢。”心韻聳聳肩,無所謂地說到。對于她這種人,這麼點車費能算得了什麼?對方的心意到了也就行了。

    “不過……你還是少說點話比較好。”心韻說完,又瞥了一眼前面的黑人小哥︰“專心開車。”

    “沒問題!”黑人小哥伸出手,在自己的嘴上做了個拉上拉鏈的動作,果然立刻轉過了身去,專心致志開起車來,再也不多話半句。

    江逍和心韻互相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確認的眼神。

    踫見這個黑人小哥覺醒者,應該只是巧合而已。學院如果真的派來刺客,也不會這麼直白地揭露自己的覺醒者身份。

    三十多英里的路程,半小時就到了加州理工學院,一路上也沒有發生什麼異狀。那黑人小哥果然沒有收心韻的車費,目送著心韻等人下了車,突然按了兩下喇叭,高聲對著正要離去的心韻叫道︰“哪個……您能等一下麼?”

    心韻停下腳步,轉過身︰“干什麼?”

    “就是……”黑人小哥抓著自己的卷毛腦袋︰“您……之前好像說過什麼刺客之類的……雖然我也不是很清楚具體怎麼回事,但……如果有需要幫忙的地方,您隨時都可以跟我說。或者……如果是這幾天在洛杉磯這里要用車的話,我隨叫隨到。”

    說完,他走下車來,從懷里掏出了一張名片,雙手恭恭謹謹地遞給了心韻︰“這片子您收著,有任何需要,隨時打電話給我。”

    心韻想了想,接過了名片,低頭看了一眼︰“喬爾‧維斯布魯克?”

    “嗨!”那黑人小哥一拍腦袋︰“腦子抽抽,忘了把中文名給印上去了。咱們都是自己人,以後就叫我中文名好了。”

    “那你……中文名叫什麼?”江逍看著這黑人小哥滿嘴京片子,心里總想發笑。也不知道這家伙從哪學來這麼一口地道口音來。

    對著心韻,這黑人小哥還挺收斂,轉向江逍的時候,臉上又露出了得意興奮的神情來︰“在下王老爺子,姓孫,名叫李秀珍,號歐陽青松,人稱罩百靈。江湖朋友們一般都喚在下的諢名,于得水于老先生。您幾位啊,就叫我得水好了。”

    得……

    江逍算是聽明白了。

    難怪這貨一口京片子那麼溜,又是個滿嘴跑火車的話嘮……

    原來是個狂熱的相聲票友啊!

    但……一個洛杉磯的黑人小哥,居然愛聽相聲愛到這種瘋魔的程度,江逍也實在怎麼也沒有想到。

    “成……我這算是聽明白了。”江逍點點頭,讓心韻收起了名片︰“如果有需要,我們會聯系你的。嗯……得水。”

    黑人小哥得水卻不搭他的話頭,只目光定定地看向心韻,等著她的回答。

    “知道了。有需要會聯系你的。”心韻只能重復了一邊江逍的話,于得水這才滿意地點點頭,跟心韻做了個標準的請安動作,一直目送著她們走進了大樓之內,這才轉身上車離去。

    “真是跟你相處越久,越感覺得到這祭司的名頭有多好用。”走進了大樓之中,江逍苦笑著看向了身邊的心韻︰“覺醒者之中職階的作用,當真就跟印度的種姓一樣了啊。”

    方才那黑人小哥于得水,對待心韻的態度明顯和其他人完全不同。很顯然,就是感應到了她祭司的身份。

    “你以為……印度的那種姓制度是怎麼來的?”心韻瞟了一眼江逍,臉上似笑非笑︰“既然血脈都沒有斷絕,難道你認為文化……會完全消失,沒有留下半點痕跡麼?”

    江逍苦笑著嘆了口氣。心韻又連忙抓住他的手,輕輕搖了兩下︰“不過你相信我,我絕對沒有用出祭司的精神威壓!在那之前,我都沒有意識到他是個覺醒者。”

    “是,我當然相信你。”江逍笑了笑︰“不過……既然你都沒有暴露身份,他卻仍舊能夠辨認出你是祭司……那麼是不是意味著,祭司職階的覺醒者,可以輕易地被其他覺醒者所發現?”

    “嗯……理論上來說,是這樣沒錯。”心韻歪著腦袋想了想,點了點頭︰“雖然總體而言,覺醒者之間無法互相辨認,但因為精神力足夠強大的緣故,所以祭司在其他覺醒者的心靈世界中,就像是黑夜中的一個火把一樣,一眼就能夠看得出來。”

    “所以……也是有利有弊啊……”江逍沉吟了一下︰“雖說很少有人會主動和祭司為敵,但如果踫到我們現在這種情況的話,還是天然增添了幾分風險。”

    “那我也沒辦法了。”心韻聳聳肩。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到了一間辦公室的門口。

    “就是這兒了,老以賽亞的辦公室。我以前來過一次,希望他沒有搬走。”心韻說著就推開了門。
作者: 辰焱    時間: 2018-1-23 11:37 PM

第五十七章 事前準備



    “誰!該死的又是誰!我都說了多少次了,進辦公室之前要敲門!”

    門剛剛被推開,屋里就傳出了一聲怒吼。

    這屋子與其說是辦公室,倒更不如說是個展覽館更加合適。

    桌上、地上、牆上,都擺滿了無數的海洋生物標本和掛圖。雙髻鯊、水木、海星、蜘蛛蟹……

    盡管辦公室算得上很大,但被這麼多東西塞得滿滿當當,心韻竟然找不到落腳的地方。

    發出怒吼的,是一個白發老頭,正背對著門口,整理著一個大箱子。

    “老以賽亞,你的脾氣還是那麼火爆。”心韻笑了笑,同樣用英文回答道。

    聽見了心韻的聲音,那白發老頭猛地直起了腰,飛快地轉過身來,臉上寫滿了不可置信︰“小心韻?!”

    隨後他壓根不管不顧地上的東西,以和年齡不相稱的矯健步伐飛速沖到了門口,不住地喘著粗氣︰“你……你怎麼突然來了?!也不事先打個電話!該死!我的辦公室太亂了……你應該早點告訴我,我好收拾一下!”

    江逍看見這白人老頭滿臉皺紋,一個大大的鷹鉤鼻子,雖然看起來年紀已經遠不止六十歲了,但卻絲毫沒有尋常老人那樣的遲緩和傴僂。

    若是只看動作,根本想象不出他的真實年紀。

    心韻對著老以賽亞激動的神色,笑眯眯的︰“有些……小狀況,不太方便提前聯系你。我這次來,是來求你幫忙的。”

    “求我幫忙?”老以賽亞有些訝然︰“我……能幫上你什麼忙?我只不過是一個平民而已,又沒有什麼天賦能力……”

    心韻擺擺手︰“和能力無關。我需要你幫忙的,是你專業上面的能力。”

    “沒問題!”老以賽亞這才相信,心韻真的是有事相托,連忙拍了拍胸脯︰“只要我真的能幫上忙,隨便開口就是!”

    “謝啦!”心韻踮起腳尖,拍了拍老以賽亞高大的肩膀︰“你……打算就這麼讓我們站在門口說麼?”

    “不,不,當然不會……這怎麼可能!”老以賽亞忙不迭地搖了搖頭,這時才注意到了站在心韻身後的江逍等人,又有些為難地回頭看了看身後亂成一團的辦公室︰“稍等一下,我這就收拾!”

    他說完便立刻轉過身,雙手捧著擋在路中間的一個近半人高的大水箱,輕輕松松便抬了起來,挪到了牆角。

    這屋子里的東西看起來雖多,但更主要的還是散亂。老以賽亞花了不過兩分鐘,便輕易地在辦公室中間清出了一小片空地來。隨後又旋風一般沖出門,不多時就扛著四把椅子回到了辦公室里。

    “對不起,實在是太亂了。”老以賽亞滿臉歉意地笑了笑,將椅子在那片剛清理出來的空地上擺好,招呼眾人坐下,又去角落里的咖啡機處接了四杯咖啡,分別送到了四人手中,這才關上門,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說吧,有什麼是我能幫上忙的。”

    “我們……想要四套潛水服。”心韻喝了一口老以賽亞端來的咖啡,滿意地點了點頭︰“不過不是普通的軟質潛水服,而是重裝的硬質常壓潛水服。這東西在市場上很難買到,而且也實在太過招搖。我很擔心會被敵人發現,所以,就只能來找你了。”

    “常壓潛水服?”老以賽亞一愣,但很快便被心韻話中的另一個詞吸引了注意力︰“等等,你剛才說……敵人?”

    “嗯。敵人。”心韻點了點頭︰“一個名叫學院的組織。不過你整天忙著搗鼓你那些海洋生物,和其他的覺醒者也不怎麼來往,可能沒有和他們打過交道。”

    “學院?”老以賽亞茫然地搖了搖頭,表示確實沒有聽過這個名字︰“他們……為什麼要與你為敵?”

    “這種事情……你還是不要知道的為好。”心韻輕輕嘆了口氣︰“並不是我不願意告訴你。老以賽亞,你一直是我最信任的人之一,我也一直知道,你只醉心于你的海洋學研究,不和其他覺醒者打什麼交道。我不告訴你,只是為了保護你而已。知道得越多,對你來說就越危險。”

    “這……”老以賽亞剛要開口反駁,又被心韻打斷︰“再說了,即便是告訴了你,你也未必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你聽說過……種子這個東西麼?”

    老以賽亞又一臉茫然地搖了搖頭。

    “看,你什麼都不知道,我就是告訴了你也沒什麼意義嘛。”心韻笑了笑︰“所以,別問那麼多了,幫我們準備我們要的東西就好。”

    “行吧。”老以賽亞聳了聳肩︰“那麼……你們要多少深度的?如果只是通常的三百米潛深的,我想以覺醒者的身體素質,用軟質潛水服也一樣能達到。但如果是五百米潛深的……我這里……”

    他抬起腦袋想了想︰“好像空閑的就只有兩套了。要想湊齊四套,只怕要等一艘科考船回來才行了。”

    “要多久才能回……等等!你說什麼?五百米?”心韻突然一愣︰“最大潛深只有五百米?”

    “什麼叫只有?”老以賽亞有些不太高興的樣子︰“你知道五百米的深度,水壓有多大麼!要抗衡那麼大的水壓,需要的結構強度有多高麼!全球所有國家的高校和海洋科研機構,所有能達到五百米潛深的硬質潛水服加在一起,也不會超過一百套!”

    “該死!”心韻苦著臉,轉頭望向了江逍︰“我……好像估計錯誤了。”

    江逍也是第一次聽說這種事情,同樣皺著眉頭,對老以賽亞問道︰“那……想要潛到更深的水底的裝備,你有麼?”

    “多深?具體點。”

    “一千……七百米左右吧。”

    “那不可能。世界上沒有任何一款硬質潛水服,能到達這種深度。”老以賽亞沒有半點猶豫地立刻搖起頭來︰“天,你們究竟要去這種深度做什麼!”

    “去找……某種東西。”江逍只能含糊地回答。

    “這種深度,沒有任何潛水服能夠達到,放下你的幻想吧。”老以賽亞輕易擊碎了江逍的幻想︰“如果只是想要找東西的話,機器會比人類更有效率。我這里倒是有一台深海探測機器人,最高工作深度可以達到兩千米,應該能夠滿足你們的需求。而且這樣也更安全一些,你們只需要在船上通過操縱裝置和屏幕遙控就行了。”

    “機器人……?”江逍和心韻對視了一眼,都搖了搖頭︰“不行。我們必須進入水下,抵達那個位置才行。”

    紫煙留下的記錄之中,明確地說過了,她是靠著種子的精神感應,才順暢地找到正確的方位的。而且種子的開口,也是因為感應到了覺醒者的身份才會開放。如果光是遠程遙控的深海機器人,根本就不可能找到種子。

    更不用說……他們的目的,是進入到種子內部,找到藏在其中的東西!

    “還有別的解決辦法麼?”江逍仍然沒有死心,皺眉問道。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只能用深海潛水器了。”老以賽亞想了想︰“我手頭倒是有一台,但是現在正在出海,要等到一周之後才能回來。而且……它的額定乘員數量只有三人。”

    “三人麼……?那也行了,有總比沒有好。”心韻想了想,似乎這已經是唯一的解決辦法了︰“那麼……我們就在這里等你一周好了。”

    “等等!”江逍立刻敏銳地提出了問題︰“這個深海潛水器……有多大?”

    “多大?”老以賽亞愣了一下,轉頭看了看自己的辦公室︰“只是本體的話,大概我的這間辦公室就能放下吧。畢竟大部分維護設備都裝置在了船上,這才能盡可能地減小潛水器的體積。”

    “還有……船?”江逍重重嘆了口氣。

    這下……可能還真是麻煩了。

    “當然要有配套的船只才能工作!你以為那是什麼東西?一次出港就在海底待上幾個月的核潛艇麼?”老以賽亞似乎根本沒想到江逍竟然會問出這麼可笑的問題,瞪起了雙眼︰“你覺得這東西可以自己開到作業海域麼!”

    “好吧,我明白了。”江逍點了點頭,抬眼看心韻,也同樣是一臉頭疼的表情。

    光是潛水器,已經是夠麻煩的了,何況……還有一條配套的科考船!

    按照老以賽亞的說法,沒有科考船,潛水器根本沒辦法工作!

    如果那個種子的位置是在某處海域,這問題倒是不大。

    但現在,目標可是貝加爾湖啊!深入在俄羅斯遠東西伯利亞內陸腹地的貝加爾湖啊!

    這麼大的一個玩意,該怎麼弄到那里去?

    學院那麼龐大的組織,只怕這里剛剛一有動作,那里就知道了。

    江逍他們的優勢,現在就是學院還不清楚種子的具體地點,也就不清楚他們接下來的行程,只能緊跟在他們的身後,一步跟著一步地追擊。

    而把一艘海上的船弄到貝加爾湖里去,先不說能不能做到。即便是可以,也絕對是一個巨大的工程。這麼做,就等于是直接將種子的位置曝光在了學院的眼皮底下。

    “該死……”心韻長嘆了一口氣︰“恐怕……我們得想想別的辦法了。”

    “怎麼了?”老以賽亞不解地看著心韻︰“我不是說過了麼,只要一周後,那艘船就會回來了。放心吧,我的權限足夠,無論你們想要去哪一片海域,我都可以讓它去到你們想去的地方。”

    “真的?”江逍苦笑地看著老以賽亞︰“可如果……不是海域的話呢?”

    “不是……海域?那你們干嘛要那麼高的潛深指標?”

    老以賽亞愣了一下,隨後立刻反應了過來,瞪大了雙眼︰“你們要在貝加爾湖使用?!”

    “是的。”江逍攤開了雙手︰“所以,你有能力把這家伙送到貝加爾湖麼?”

    “這……這怎麼可能!”老以賽亞飛快地搖了搖頭︰“你們以為那是玩具,可以隨身讓你們裝在包里帶來帶去麼?不……等等……”

    他突然停住了說話,歪過頭想了想,臉上露出了一絲疑惑的表情來︰“如果……你們能找到某個人的話……不,那不可能!”

    “不管想到什麼,說出來。哪怕是你覺得再不可能的事情。”心韻敏銳地捕捉到了老以賽亞話中的玄機︰“哪怕只是最微小的可能性,我們也要試一試。”

    “嗯……”老以賽亞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點頭道︰“大概是三年前吧,我曾經有一次車壞在了郊區的路上。那時正是深夜,我的手機也沒電了,沒有辦法打電話叫救援,而路上好久都沒有一輛車經過。那真是一個倒霉的夜晚,我本來以為,自己要在車里過夜了。”

    “那時正是冬天,該死,我第一次知道原來西南海岸的冬夜竟然也會那麼冷。因為不能開動空調,我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縮在車里等待日出。”

    “迷迷糊糊的,我睡著了。但過了沒多久,我被一陣汽車喇叭聲給吵醒。下車的是一個和善的小伙子,問我是不是需要幫助。天,我看起來像是會覺得深夜路邊的車里比家中溫暖的大床睡著更舒服的那種白痴麼!”

    “我本來只是想要借用一下他的電話,讓我能打電話找拖車中心,但他卻拒絕了。他說他不能讓一個老人在這樣的夜晚里繼續苦苦等待,讓我上他的車,他直接送我回家。”

    “我當然是拒絕了他。我怎麼可能把我的車就這麼丟在一旁不管?但他卻只是笑了笑,讓我下車,隨後單手按在了我那輛老爺車的發動機蓋上。”

    “然後……”

    老以賽亞抬起頭來,看著江逍和心韻︰“我想,你們應該能猜到,後來發生了什麼吧?沒錯,我的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縮小,小得像是一個模型!一個無比精巧,沒有一絲一毫細節丟失的模型!”

    他伸出手,用拇指和食指比劃了一下︰“看,就是這麼大!”

    “我驚呆了,也意識到了他原來也是個覺醒者,而且還有著這麼神奇的能力。我將我的車揣進了口袋了,坐上了他的車,讓他一路將我送回了家。在我的車庫里,他讓我拿出那輛已經被縮小成了模型的老爺車,放在地上,用一根手指點住。天,我又眼睜睜地看著那輛車變回了原樣!”

    江逍和心韻興奮地對視了一眼。

    “也就是說,我們只要找到這個人,就能夠將科考船帶去貝加爾湖,而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了,對麼?”心韻點點頭,對老以賽亞道。

    “是的。但……”老以賽亞攤了攤手︰“你知道的,我和其他的覺醒者幾乎沒有什麼來往。更準確的說,我討厭那些覺醒者們。嗯,除了心韻你。所以,我只是道了謝,但卻沒有留下他的任何聯系方式。而你們知道……加州有多大,多少人口麼?在這麼大的範圍內,尋找一個擁有特定能力的覺醒者,那簡直是大海撈針。”

    “至少我們還有七天的時間。至少我們還有希望。”心韻想了想︰“目前看來,這是唯一的辦法了,找到那個擁有縮小能力的覺醒者。再告訴我一些關于他的細節吧。”

    “好。”老以賽亞緊緊皺著眉頭回憶著︰“他……年紀不大,看起來也就是三十歲不到的樣子,穿得很……怎麼說?用你們年輕人的話來講,很嘻哈的感覺。脖子上帶著一條金鏈子,還有唇釘,大概三個還是四個……?那天他的車上沒有放音樂,而是某種談話節目,我猜是類似于脫口秀之類的東西吧,但卻不是英語,也不是西班牙語或德語法語一類,所以我一句都聽不懂,但他卻聽得津津有味,還時不時地爆發出一陣大笑。”

    “等等……”江逍猛地瞪大了眼楮,問道︰“你說的那種聽不懂的語言……是不是這樣的?”

    他連忙切換成了中文,學著某位郭老師的口氣︰“勞駕,大爺,美國怎麼走啊?——那誰知道啊!問村長去!”

    “是這樣麼?”江逍一臉期盼地看著老以賽亞。

    “應該……沒錯。”老以賽亞閉目回憶了一下,肯定地點點頭︰“發音差不多就是這種感覺。難道……這就是中文?”

    “那麼說,那個年輕人是個黑人了?”江逍一拍大腿︰“你怎麼沒早說這麼重要的一條!”

    “我……沒說麼?”老以賽亞皺眉晃了晃腦袋,回憶了一下,恍然道︰“啊……你知道的,加州這里的政治正確比較……所以一般很少有人會提及別人的膚色……這算是一種習慣吧。”

    “這還真是……”江逍向著心韻笑了笑︰“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
作者: 辰焱    時間: 2018-1-23 11:38 PM

第五十八章 招兵買馬



  告別了老以賽亞,四人一同走出了大樓,心韻掏出方才得水給他的名片,撥出了那個號碼。

    “hey, thisjoel!”電話那頭響起了得水的黑人口音英語。

    “得水,是我。”

    聽見了心韻說的中文,電話那頭一愣,隨後也立刻切換了過來︰“嗨,是您老啊!這麼快就給我打電話了,愣是沒想到竟然會是您。您啥事啊?”

    “我們可能……真的有點事需要你幫忙了。你能過來一趟麼?我們還在加州理工學院,剛才下車的地方。”

    “ !還真有我能效勞的地兒!沒問題,您等著啊,我剛開出去沒多遠,這就到!”

    那頭得水干脆利落地應承了下來,掛掉了電話。

    “說起來……你不覺得老以賽亞有點奇怪麼?”

    在等著得水到來的時候,江逍對著心韻問道。

    “你……該不會是懷疑他吧?這不可能!我很了解老以賽亞,他絕不可能出賣我們!”心韻連忙把腦袋搖成了撥浪鼓,斬釘截鐵道。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江逍搖頭道︰“我是說……對待你的態度。”

    他想了想︰“我們見過的其他覺醒者,都對你畢恭畢敬。在他們眼里,你的祭司身份便是至高無上的東西。但好像唯有老以賽亞,他對你雖然很親熱,但那卻更像是純粹的友誼,而不是因為職階而強制生成的敬意。這讓我覺得很舒服,很自然。你沒有發現這點麼?”

    “這……有麼?”心韻歪著腦袋想了想︰“這麼說來,我之前倒是沒有注意過。我認識他的時候,好像他就是現在這副樣子了……嗯……和你確實很像啊!”

    說著,心韻又抬起腦袋望著江逍︰“可是……他給我的感覺,還是和你不一樣……雖然我和老以賽亞是很好的朋友,但……你的身上,卻有一種和他不同的吸引力……總是讓我想和你親近。”

    看著蘿莉美少女用認真的表情的口氣說出這樣的話,讓江逍一下有些尷尬起來,干笑了兩聲,不再說話。

    幸好過了不到十分鐘,便遠遠看著得水的那輛出租車風馳電掣地開了過來,在四人面前猛地一個剎車停下,沖著他們笑得露出了雪白的牙齒︰“嘿!哥們我夠快吧!”

    “先送我們找個酒店住下,要最好的那種,然後跟我們一起上去。”心韻也不多客套,直接拉開門上了車︰“我們有事要問你。”

    “成,坐穩了您 !”得水按了一下喇叭,待四人都上了車之後,一腳油門便飛馳了出去。

    車在帕薩迪納希爾頓酒店門口停了下來。得水待到心韻四人下了車,打了個招呼,便將車開去了停車場。待到他回到大堂的時候,四人的房間已經訂好了,正在等著他到來。

    “上樓說吧。”心韻對得水打了個招呼,向著電梯走去。

    為了安全考慮,心韻只開了一個總統套間。好在帕薩迪納雖然算不得什麼大城市,但好歹也在大洛杉磯地區,這里的希爾頓酒店里提供的最高規格總統套間,有著足足四個臥室。

    五個人進了房間坐下,得水上下打量著心韻,不住地搓著雙手,看得出心里又是期待,又是好奇。

    “因為一個巧合的機會,我們聽說了你的能力。可以給我們演示一下麼?”心韻在房間里四處張望了一下,卻沒找到合適的物件,干脆指了指面前的小桌子︰“就用這個吧。”

    “能力?”得水一愣,想了想之後,點了點頭,將掌心按在了那張小桌子上。果然,桌子如同之前老以賽亞描述的那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速縮小,轉瞬間就縮到了只有酒杯大小。

    “很好!”心韻用力握緊了雙拳,竭力壓抑住心中的激動︰“這種能力……如果用在結構復雜的物體上,可以保證在恢復了原有尺寸之後,也不影響功能麼?”

    “瞧您說的!當然不會!否則還有什麼意義!”得水連忙搖頭︰“您也太瞧不起我了!甭管多復雜,保您用起來跟原來的一樣!您就說吧,想讓我給您縮點啥?”

    心韻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緩緩道︰“那麼,恢復的過程是怎樣的呢?你是否能夠設定時間,讓它自動恢復原有大小?或者是其他的類似方式?”

    “這……恐怕是不行。”得水搖頭︰“除非我親自觸踫,否則沒有辦法將被我縮小的物體復元。”

    “這……就有點麻煩了。”心韻撐著腦袋,望向江逍。

    難道……要和這個得水一起行動麼?

    去貝加爾湖底尋找種子的旅程,本就事關重大,又充滿危險。就算姑且不談能不能夠完全信任這麼一個剛剛認識的覺醒者,他又憑什麼為了自己一行,冒上那麼大的風險?

    學院的刺客,可是隨時都可能出現,取走他們性命的啊!

    “您……有什麼話就直說好了,用不著跟我客氣。”得水將手按在地上那酒杯大小的桌子上,轉眼間又讓它恢復了原狀︰“您可是我所見的第一個祭司,隨便效點小力,那算得了什麼?”

    “恐怕……這不是什麼小事啊。”心韻苦笑了一下,肅容道︰“如果……是面臨死亡風險的事情呢?”

    得水原本輕松的表情也凝重了起來︰“死亡?您說的,就是在之前車上說過的什麼學院派來的刺客?”

    “是的。”江逍接過了心韻的話頭︰“我們不知道下一次的刺殺會在什麼時候到來,也不知道對手會有著怎樣的能力。甚至……”

    他凝視著得水︰“甚至不知道,那個刺客會不會是你。你既然中文說得那麼溜,應該知道什麼叫萍水相逢。但現在的問題卻是,如果沒有你的能力,我們就無法繼續下一步的旅程。所以……我們只能寄希望于你的幫助了。”

    “嗯……”得水這次說話也不再像之前那樣嬉皮笑臉,沉思了一下︰“確實,這個決定很難輕易做出。如果你們覺得放心的話,就把事情全部告訴我吧。”

    “好。”江逍沒有半分猶豫,立刻點點頭,開始詳細講述起迄今為止發生過的一切事情來。

    眼前這個自稱中文名叫于得水的相聲發燒友黑人小哥值不值得信任?

    江逍不知道。

    雖然他是學院刺客的幾率並不高,但至少還不能完全排除。而且……即便他現在並非學院刺客偽裝的,但江逍也不能保證他之後的旅程中,能不能完全信任得水。

    但……除了信任他之外,江逍還有沒有別的選擇?

    沒有了。

    七天之後,科考船就會靠岸,而學院的追兵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到來。沒有了得水的縮小物體能力,江逍想不到任何辦法,能瞞天過海地將偌大一艘科考船和深海潛水器弄到貝加爾湖里。

    所以……江逍還是只能搏一搏了。

    得水出奇地全過程里一聲不吭,直到聽完了江逍的講述,仍舊端坐在沙發上,兩手手指互相摩挲著,低垂著腦袋。

    江逍也沒有催促他,只是靜靜等待著得水做出決定。

    過了沉默的五分鐘,得水才抬起頭來︰“那麼,我來總結一下吧。”

    “有這麼一個東西,很重要,藏在這個地球的某處。但是關于它為什麼重要的原因,不同的人卻有不同的說法。我姑且——將它稱之為寶藏吧。”

    “現在,有兩撥人都想得到這個寶藏。一撥是你們,另一撥就是你們口中的學院。你們認為,如果讓那個學院得到了這玩意,會有什麼危險的結果,所以你們要阻止他們,自己得到寶藏。”

    “那麼——問題來了。”得水笑了笑︰“我該怎麼樣確定,你們得到了這玩意,就不會帶來危險的結果,而只有學院才會呢?或者,換個說法吧。我該怎樣確定,你們是正義的伙伴,而學院是邪惡的大魔王呢?”

    江逍笑著點了點頭︰“沒錯,我承認,你的懷疑很合理。”

    “對吧!”得水聳了聳肩,攤開手,又轉向了心韻︰“您是個祭司,是我自從覺醒到現在,見到的第一個祭司。我很尊敬您,並且願意為您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幫助。我之前做出的承諾並不會更改,但這件事……太大了,恐怕不是我能夠輕易承擔的。”

    心韻點頭道︰“我理解。我並沒有把自己當成是網絡小說里那種,虎軀一震,小弟紛紛拜服投奔的主角。哦,你可能未必知道,那是中國流行的……”

    “我知道。”得水笑了起來︰“除了相聲之外,我的第二愛好就是網文。您忘了麼?我可是個中國通啊。言歸正傳,所以……這件事情,我真的需要好好考慮一下。而且畢竟,你們還有時間。那艘船,不是要七天之後才能到港麼?”

    “是的。所以,你要七天的時間去考慮麼?”心韻道︰“那好,我們會一直住在這里,七天之後,等你的消息。”

    得水搖了搖頭,笑了起來︰“不,我可沒說過我要獨自一個人去考慮啊!光是那樣的話,別說七天,就算是七個月,七年,也沒法做出決定的。想要了解一個人,最好的辦法難道不是接觸麼?”

    他抬起頭來,看了一眼這房間,滿意地點點頭︰“嗯……希爾頓的總統套房,確實不錯。這七天里,我就跟著你們一起行動了。”

    “這算什麼?考察?”江逍啞然失笑。

    “就算當成是領結婚證之前的同居試婚,那也未嘗不可啊!”做出了決定之後,得水又變得貧了起來︰“我說,這兒好像只有四個房間吧?一共五個人,那麼我晚上……跟誰睡?”

    他嘴上雖是這麼說,眼神卻沒有嘌向心韻或趙天雨。看起來這貨倒只是愛打個嘴炮而已。

    “主上,我睡在起居室就好。正好這樣也方便值夜。”亂壤主動開口對心韻道。
作者: 辰焱    時間: 2018-1-23 11:39 PM

第五十九章 綁票


    得水就這麼在這間總統套房里住了下來。

    但隨著日子一天天地過去,他越發地按捺不住自己無聊的心情了。

    五個人自從住下了之後,便再沒有一只腳邁出這套房一部。一應吃喝,都是電話叫了客房服務,將飯菜酒水送回房間。

    “我說哥幾個,見天這麼憋著,回頭就不怕把自己給憋炸了?”

    終于,得水忍不住了,把江逍拉到沙發上按著坐下來︰“咱們住進來都三天了,三天!什麼概念!四舍五入一下那就是一年啊!牢里頭的犯人還有得放風呢!”

    江逍翻了翻眼楮︰“那是因為你還不知道學院有多可怕。誰知道什麼時候會再來一個擁有古怪天賦能力的刺客?”

    “就像你之前說過的,那個潰厭,還有那個軀濂?他們的能力確實可怕。一個傷害反饋,一個夢中殺人。不過……目前我也就是一看熱鬧的,還沒正式站隊呢,不至于跟你們一個待遇吧!”得水往沙發上一癱。

    “你……什麼意思?”江逍皺眉看著得水。

    “這還不夠清楚麼!”得水直起上身,瞪大了眼楮︰“你們愛怎麼在這酒店里坐牢那我不管,我還就偏不信了,自個兒出門,他們也能來找我的麻煩?我是憋不住了,得出去找點樂子!”

    “……”江逍皺著眉頭,卻不知道該怎麼開口阻攔得水。

    最初他們也只是以為,得水會自己回家考慮七天的。最後住進這套房里,觀察他們,也是得水自己說的。

    那現在得水鬧著要走,自然也是他自己的權利,江逍有什麼資格阻攔?

    但,現在的情況卻又不同了。

    如果當時得水離去,或許還沒什麼大礙。可既然他已經和自己四人一同在這套房里住了三天,此刻再離去……在外人眼中看起來,那自然已經成了江逍等人的同伴了。

    學院既然能夠查到他們的簽證,他們的航班,在機場就早早安排下了軀濂進行伏擊,那自然也有很大的幾率查到他們住在這家希爾頓里。

    只不過……學院的刺客至今還沒有露面,應該是在等待著新的天賦能力者接受院長的注印吧。又或者,新的刺客已經準備好,但卻因為他們五人一直聚在一起,沒有機會發起攻擊。

    這時候,得水獨自離開的話……

    “得!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得水拍了拍大腿︰“我還就不信了,我不過是跟你們住了三天,學院就能上來一句話不說,對我痛下殺手?至少也得給我辯白的機會吧?現在我連你們要去哪兒都還不清楚,大不了我老實告訴他們我知道的事情不就成了?”

    “……好吧。”

    江逍雖然也擔心,如果學院真的對得水下手,哪怕並不是要了他的命,但卻通過威脅恐嚇之類的手段,讓他放棄幫助自己一行,也同樣是一件麻煩事。

    但江逍又總不能強行把得水留在這套房里吧?畢竟得水當初是自願留下,現在自然也可以自願地離去。

    “你走吧。”

    心韻從自己的房間里走出來,站在了門口,沖得水笑了笑︰“玩得開心點。”

    “嗨,還是您看得通透!”得水笑著轉過身,沖著心韻豎了一根拇指︰“成,那我也不多話了,找個夜店嗨一夜去。那啥,有沒有人想跟我一塊去浪的?create里頭可是時不時能瞅見好萊塢明星哦!”

    江逍和心韻都搖了搖頭。趙天雨和亂壤此刻雖然在自己的房間里,但應該也都聽見了外面的對話,卻都沒有出來。

    “得,那我可就當真一人去了!”得水嘿嘿一笑,大步走出了門。

    “這家伙……但願不要有什麼危險才好。”

    江逍看著門被砰一聲關上,嘆了口氣。

    “盡人事,安天命吧。”心韻聳了聳肩︰“如果他真的出了什麼危險,或者最終決定不幫我們,也沒什麼辦法了。”

    第二天,清晨。

    正在香甜的美夢中沉睡的心韻,猛地被枕頭邊的手機鈴聲吵醒。

    她迷糊著眼楮,憤怒地拿起手機接通,剛要開口罵人,卻聽見那頭傳來一個粗魯的男人聲音︰“你是心韻麼!”

    那個男人說的是英文,帶著濃重的黑人街頭口音,心韻這兩個字的發音也怪里怪氣。

    心韻本能地意識到了不對,瞬間已經清醒了大半︰“你是誰?什麼事?”

    “你們的那個同伴,現在在我們的手上。”那頭的男人得意地笑著︰“那個叫做喬爾‧維斯布魯克的男人。”

    心韻愣了一會,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得水。

    “該死!竟然真的被抓了!”

    心韻在心底暗暗罵道,但嘴上卻沒有半點表現出來,依舊維持著沉著冷靜︰“你是……學院的人?”

    “是的。你以為逃到了美國,我們就找不到你們了麼?”電話那頭的男人聲音聽起來很是囂張︰“如果你們還在乎他的性命的話,今晚九點到康普頓的威爾明頓來,我們在這里等著你們。不過……”

    心韻控制著自己的呼吸,等著他繼續說完那個不過。

    “不過,你不許來。你們一行是四個人吧?你留在酒店里,讓那三人過來。如果我們的人看見你出現,你們親愛的小喬爾……只怕身體上就會少了些東西了。”電話那頭的男人張狂地大笑起來︰“對了,你要不要聽聽喬爾那家伙的聲音?”

    說著,電話里響起了幾聲腳步聲,聽起來是那男人走到了喬爾的身邊,將電話放了過去。

    “對不住……我……我沒想到他們竟然真的會找上我……我已經和他們說過了,我還沒有入伙,也不知道你們接下來要去哪兒,但他們不信……”

    電話那頭,確實是得水的聲音,但卻垂頭喪氣,再也沒有了之前的臭貧味道。

    “這下應該相信了吧?”電話重新回到了那個男人的耳邊。

    “我知道了。康普頓市的威爾明頓街區是麼?到了之後,我該怎麼找你?”心韻的聲音冷冰冰的。

    “我叫保羅,鏈鋸保羅。威爾明頓沒有人不知道鏈鋸保羅的。他們到了之後,只要問人就好了。”電話那頭的人再度大笑著︰“要知道,這個街區的人們都很友善,最喜歡為外地人指路了!”

    “好。”心韻干脆利落地回應完,那頭便掛掉了電話。

    “該死!”

    心韻重重地把手機砸在了床上,心中滿是怒意。

    學院……竟然真的找到了他們的行蹤!而且,竟然不敢上門到酒店里來,而是抓走了得水!

    她猛地沖下床,先一腳踹開了自己的房門,再踹開了江逍的房門︰“別睡了!江逍!得水被學院抓走了!”

    江逍從床上坐起,看了看被心韻踹壞的房門,又看了看她那張氣急敗壞的小臉,深深嘆了口氣︰

    “我就猜到……他這麼一走,準沒什麼好事。”

    “說吧,他們要我們做什麼?付贖金麼?”

    ……

    套房的起居室里,四個人圍著茶幾,坐成了一圈,人人都面色凝重。

    “事情就是這樣了。學院的人抓走了得水,並且打來電話要求我們去康普頓市的威爾明頓街區和他們交涉,但除了我,我必須留在酒店里,不能到現場去。”心韻目光掃過眾人︰“去的,只能是你們三個。”

    “這不可能。”亂壤哂笑了一下,表情不屑︰“主上,我是您的隨從,必須留在您的身邊。他們很顯然是想調虎離山,讓我們去解救那個黑鬼,卻趁您落單的時候偷襲您。”

    “有這種可能。”江逍想了想︰“但還有一種可能是……他們還沒有調集到新的,接受了注印的天賦能力者,所以無法面對心韻的精神威壓。只有先排除了她這個祭司,才有可能擊殺我們。”

    “那……我們就非去不可麼?”趙天雨皺著眉頭︰“就算是那個得水真的被他們殺了,我們也可以試著找別的方法,把科考船送去貝加爾湖吧?或者干脆……能找到別的辦法潛入湖底呢?”

    “恐怕……很難。”江逍緩緩搖了搖頭︰“而且更重要的是,得水被抓,也是因為我們的緣故。如果就這麼將他拋棄,我過不了自己良心這一關。雖然未必能順利救他出來,但……我們總得試一試。”

    “……好。”看著江逍堅毅的眼神,趙天雨知道自己不可能說服他了。

    而且,她也確實覺得,只有這樣的江逍,才是她心目中可以信賴,可以托付生命的江逍。

    “我也是這麼想的。”心韻贊許地點了點頭︰“學院的人抓得水,也是因為我們。我們不能就這麼棄之不管。我再怎麼說,也是個祭司,哪有那麼容易就被干掉?你們三人去康普頓市,我留守就好。”

    “主上,我絕不會離開您身邊半步。”亂壤沉著臉,斬釘截鐵地搖了搖頭。

    “不過是讓我一個人待著,有什麼大不了的麼?”心韻不滿道︰“之前我每次去老華那里喝酒的時候,還不都是自己一個人?”

    “那不一樣。”亂壤搖頭道︰“那時您身邊沒有任何危險,不需要我的保護。但現在……您已經成為了學院最大的目標。我不可能讓您冒這個風險。不論您說什麼,我都絕不會放任您處于險境的。”

    “亂壤!”心韻皺著眉頭,剛要發作,卻被江逍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腦袋。

    “別激動別激動。對方……只說了不許你隨同前往,卻沒說過剩下來的我們三人都必須過去吧?就算讓亂壤留在這里,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我和天雨兩人去就好了。”

    “這怎麼可以!”心韻頓時一把揪住了江逍的領子︰“你是想去送命麼!你知不知道自己還沒有完全覺醒!你現在的基本屬性,無論速度還是力量,都比普通人強不了多少,頂多也就是平民的水準!再加上一點根本沒辦法運用在戰斗中的瞬閃能力,能做什麼!?”

    “至于趙天雨……”心韻望了一眼趙天雨︰“她的能力強化類型是高周波,雖然在戰士之中算得上很強了,但畢竟沒有太多的戰斗經驗!你們要面對的可是學院精心準備好的陷阱!沒有亂壤陪同,你們覺得自己有多大的機會幸存下來?!”

    “其實……我倒是還有另一種猜測……”江逍臉上突然露出了一絲古怪的微笑來。
作者: 辰焱    時間: 2018-1-23 11:40 PM

第六十章 途遇渣滓



    入夜時分,江逍和趙天雨遠遠站在了康普頓市郊的一條大路上。

    雖然通過酒店客服叫了車,但那輛車的司機一聽說是去康普頓,立刻搖著腦袋拒絕,似乎江逍他們要前往的是地獄一般。

    直到砸出了足夠的美刀,那司機才終于勉強答應,但也說定了,只能在市郊停下,絕不進市區半步。

    果然,在將江逍和趙天雨送到了市郊之後,那司機立刻在馬路上原地一個一百八十度的掉頭,一腳地板油踩下,十秒之內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跑的還真快……”江逍苦笑著看著司機消失方向的車尾燈印跡︰“康普頓當真有那麼可怕麼?”

    趙天雨笑了笑︰“雖然都是大洛杉磯地區的衛星城,但康普頓和帕薩迪納可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世界。就算比喻成天堂和地獄也不為過。帕薩迪納有加州理工學院,有良好的社區,高昂的房價。而康普頓……治安在全美所有的城市之中排名倒數第八,黑人的人口數量超過百分之五十,槍擊、搶劫、強奸、入室盜竊……尤其是其中最核心的幾個街區,一旦入夜之後,除了當地的幫派,根本沒有人敢在街頭行走。不過……反正那和我們又沒有什麼關系。”

    “那是當然。”江逍聳聳肩,向著市區的方向邁步走去。

    約定的時間是九點。為了保證不出差錯,江逍和趙天雨到達的時間只是七點剛過而已。此刻雖然只是剛剛入夜,但街道上已經少有行人了。

    康普頓果然和帕薩迪納完全不可同日而語,街頭的建築幾乎都是破破爛爛。一座城市的生命力,和其中的居民息息相關。沒有足夠的稅額,自然也就沒有足夠的公共支出。江逍和趙天雨走在路上,放眼望去,街道兩旁盡是缺了洞的玻璃和斑駁的牆皮。

    “地圖……好像有些不對?”

    放下手機,趙天雨抬眼看著江逍︰“我們應該是繼續向前走過三個街區,就能看見威爾明頓街區了。但現在這里,卻少了一條原本該有的路。”

    “谷歌的地圖信息收集員,也不敢靠近這種地方麼?”江逍笑了起來︰“沒關系。會有人給我們指路的。”

    說著,江逍沖著左後方擺了一下腦袋。趙天雨順著他的動作,望過向那個方向,果然有幾個黑影正在街對面遠遠吊在兩人身後。

    “跟了十分鐘了。看起來是在判斷好不好下手。”江逍微微一笑︰“那就……跟他們問路吧。”

    趙天雨干脆利落地點了點頭︰“沒意見。你說吧,怎麼做?”

    “當然是……簡單直接點啊!”江逍哈哈笑著,轉過身就越過馬路,向著那幾個黑影大步走去。

    走到了近前,江逍看清了這群人的模樣。一共五個人,都是典型的美國黑人的打扮,穿著花里胡哨的嘻哈風格,巨大的t恤一直快要垂到膝蓋,肥大的褲子上掛滿了各種鏈條。

    每個人的身上都有著面積巨大的紋身,也不外乎就是些骷髏啊魔鬼啊之類。只是看起來歪歪扭扭,無論畫風還是畫工都拙劣得很。很顯然,紋身師也絕不會是什麼上等貨色。

    這群人在十分鐘前就盯上了江逍和趙天雨,已經跟著他們走過了三個街區了。加州的華裔在全美最多,而也往往被認為是最軟弱可欺的。看這兩人的穿著打扮,似乎都挺有錢的樣子,明顯和這里的環境格格不入。

    更不必說……兩人中的那個女人,看起來更是前凸後翹,身材帶勁得很!雖然夜晚看不清臉蛋如何,但他們也不會計較那麼多了。

    他們原本是打算再走過一個街區便下手的。下一個街區的燈光更加昏暗一些,因為燈泡已經幾乎全部被街頭幫派在閑來無事時拿來練了槍法了。

    但卻沒想到,那一男一女,竟然主動向著自己走過來了。

    兩個亞裔……在康普頓的夜晚街頭,主動向著五個跟蹤在身後的黑人走過來?

    五個人互相對視了一眼,都暗暗將手按在了懷中的槍柄上。

    這只不過是必要的戒備而已。但在他們的心中,倒是沒有當真感受到什麼威脅。最大的可能,還是覺得這兩個人天真到了白痴的程度罷了。

    “晚上好。”江逍走到了那五個街區混混的面前,向著他們禮貌地點了點頭︰“請問,有誰可以告訴我們,威爾明頓街應該怎麼走?”

    五人中最高大的一人站了出來,幾乎高過了江逍一個頭,低著腦袋滿臉邪笑︰“嘿,亞洲小雞們,你們看起來很可愛!”

    說完,他轉過頭,對著身後的四個同伙大笑了起來︰“嘿,兄弟們,這小公雞就留給我吧!我自從離開了鯊堡監獄之後,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高級的貨色呢!”

    “yo,沒問題!”

    “喬治你說了算!”

    “讓我們欣賞一下你是怎麼干爆他的**的吧!”

    “放心,我們有那只小母雞就夠了!”

    身後的眾人也頓時發出了一陣劇烈的哄笑,還不住向著江逍兩人比劃著猥褻的手勢。

    看起來,打頭的那個名叫喬治的男人,就是這個小團體中的頭頭了。而且坐過監獄的他,還在牢房中養成了某些不太好的習慣。

    “別怕,亞洲小雞,等你跟我熟悉了之後你就會發現,其實我還是很溫柔的。非常~非常的溫柔!我在鯊堡監獄里干過兩個像你一樣的亞洲小雞,你們真的比女人更帶勁!”那個喬治對著江逍大笑了起來,向前挺了挺下身︰“等我爽完了,只要你將我伺候得足夠舒服,我會告訴你怎麼去威爾明頓街的!”

    說完,他又轉向了趙天雨,淫褻的目光又打了打轉,同樣垂涎欲滴︰“還有你,亞洲小母雞。我希望你足夠堅強,堅強到讓我的兄弟們爽完之後,還足夠完整。如果在你死前沒被我干過,我會很為你感到惋惜的!”

    “本來只是想教訓一下而已。但現在……”江逍轉過頭,淡淡笑著用中文和趙天雨道︰“似乎不用給這種渣滓任何憐憫了吧?”

    “留一個活口就行。”趙天雨點了點頭。

    她的心中,也一瞬間爆發出了殺意。

    如果這幫黑人僅僅是打算搶劫的話,趙天雨倒並不打算要了他們的命。只要給出足夠的教訓,讓他們帶路去到威爾明頓就可以了。

    但看那個喬治的口氣……

    他的惡行,足夠讓他死上一百次了。

    “你很想爽是麼?沒問題。”江逍轉回頭望著喬治,臉上的微笑卻從始至終都沒有改變過,低下頭看著喬治的胯下︰“我會讓你爽的。爽到升天為止。”

    “真聽話的小雞!我早就說了,你們亞洲小雞都是那麼聽……”喬治剛剛開口說到一半,眼前卻突然一花,隨後便是胸前一陣劇痛傳來。

    一記重拳帶起了三聲激烈的碎骨聲,接近兩米,粗壯有如nba球員的喬治被重重揍到了牆上,肋骨已經被打斷了三根。

    而直到這時,身後四人的哄笑還沒有停下。事情發生得太快,他們甚至連剎車的時間都沒有。

    “爽不爽?”江逍緩步走向前,閑庭信步地低下頭,望著地上的喬治︰“別那麼快就滿足啊,這還只是個開始呢。”

    “操!”

    “干你!”

    喬治的同伙這才紛紛反應過來,一邊破口大罵著,一邊從懷里掏出了手槍。

    但可惜的是,卻沒有一個人有機會扣下扳機。

    他們和趙天雨之間的距離,實在是太近了。

    握著手槍的右手隨著小臂給出的驅動力揚起到了胸前的位置,便失去了腕骨的支撐。

    在那一剎那,趙天雨的手刀已經在身前劃過了一個完美的半圓,快到那四人不僅沒有半分反應的時間,甚至就連察覺都沒有察覺。

    四根噴著鮮血的手腕孤獨地豎立在空中,而四只手槍連同握著它們的右手,已經隨著原本的動作高高飛上了天空。

    趙天雨冷笑一聲,重新放下了右手。一滴鮮血輕輕自手背上滑下,自指尖跌落地面。

    高速振動中的右手,就連鮮血也無法沾染半分。

    那四個黑人混混還在茫然地看著自己的右手。低下的智商讓他們無法理解當前發生的事情,甚至連尖叫都未曾發出。高速振動的切割太過銳利,以至于甚至連疼痛都沒有來得及產生。

    “漂亮一刀。”江逍回頭與趙天雨相視一笑,誇贊了一句,隨後重新轉過頭,面對著喬治,重重一腳踹在了他的胯下。

    “家伙不小。我是說,曾經不小。”江逍重重研磨著腳下的那團爛肉,看著喬治爆發出一陣殺豬般的慘叫聲,用了一個過去時態。

    “不……不要!饒了我!”

    江逍之前的一拳已經打斷了喬治的三根肋骨,現在的他就連爬都爬不起來,只能悲慘地接受江逍的折磨。

    而江逍的心中,也沒有半分憐憫或是不忍。

    這種黑人街區的街頭混混,用人渣兩個字來形容,都只能說是對他們的誇贊。

    如果今天他們找上的,不是身為覺醒者的江逍和趙天雨,而是兩個普通人呢?

    那樣的話,江逍和趙天雨的下場,只可能比現在的喬治更加淒慘。

    自從覺醒,獲得了能力之後,趙天雨和江逍還從沒有和普通人發生過任何沖突。直到現在,他們才真正認識到自己的能力,對普通人是怎樣的碾壓程度。

    不談戰士職階,又是稀有的高周波強化的趙天雨了。哪怕是江逍這樣還未完全覺醒的半覺醒者,也能夠輕易把高出他一個頭的黑人壯漢打得只能在地上慘叫。
作者: 辰焱    時間: 2018-1-23 11:41 PM

第六十一章 懲戒



    “爽麼?爽夠了的話就喊停。”江逍用力左右轉動著右腳,微笑著看著地上的黑人壯漢,沒有抬頭看周圍的四人一眼。他知道,有趙天雨在,自己絕不可能有任何危險。

    “不……不要……求你……停下!”

    喬治終于從喉嚨深處爆發出了哀求聲,但他的臉上卻早已因疼痛和恐懼而滿是扭曲和淚水。

    “好吧。那麼現在……你能告訴我怎麼去威爾明頓街區了麼?”江逍收回了腳,蹲下身,伸出手按在喬治的腦袋上,輕輕撫摸著。就像在撫摸一個孩子。

    他的微笑和語氣還是那麼溫柔,但在喬治的眼里,卻是如此的恐怖,仿佛從地獄最深處爬上來的惡魔一般。

    他怎麼也想不明白,眼前這個亞洲小雞……不,亞洲人,明明看起來遠不如自己健壯,卻為什麼能有這麼可怕的力量和速度,還有……殘忍!

    喬治直到這時候,才注意到身旁的四個同伴,已經抱著右手在地上滿地打滾。而就在他們的身旁,有著四只斷手,食指還牢牢地扣在扳機上。

    “快點。如果你在三秒鐘之內再不給我明確的答案的話,我想我只能去問你的朋友了。或許他們會更願意幫我們領路。”江逍的手在喬治油光 亮的光頭上輕輕摩挲著,雖然語氣溫柔,但話中的含義卻是那麼的可怕。

    “我……我帶路!”喬治連忙發瘋般地點著頭,想要站起身來,但顫抖著的雙腿努力了好幾次,卻怎麼也無法站直。

    他那肥大的褲襠,已經被鮮血染紅,幾乎半條褲子都是胯下傷口流出的血液。

    “真遺憾。看起來……你似乎不太能走路了。”江逍聳了一下肩,伸出手捏住了喬治的一只膝蓋,轉頭望向趙天雨︰“你覺得對于這種人來說,殺掉和廢掉,哪個更好一些?”

    他的這句話是用中文說的,喬治聽不懂江逍究竟在說些什麼,只能驚恐地看著眼前這個可怕的亞洲男人。

    “那還用說麼?讓他這輩子都只能躺在床上吧。不過……變成了這種樣子之後,只怕他的這輩子也不會很長了吧。”趙天雨輕描淡寫地宣判了喬治的命運。

    她曾經兩次遭受過力秦的折磨,自然很清楚,眼前的喬治和力秦,是同類。他們唯一的區別就在于,力秦有著更多的力量而已。

    自己那一天如果不是被江逍所救,最終的結果只怕會慘到她無法想象。

    而這樣的事情,在喬治身上所發生過的次數,一定不止一次。

    “好!”江逍笑了笑,右手猛地一用力,已經捏碎了喬治的一只膝蓋。

    長長的慘叫響徹夜空,喬治不知從哪里爆發出了一股力量,竟然掙脫了江逍的鉗制,在地上滿地打滾起來。

    他翻滾的動作,就像一條糞坑里的蛆蟲。

    江逍略帶惡心地皺了皺眉頭,站起了身,重重一腳踹在了喬治的身上。他沒有刻意選擇部位,這一腳踹在了他的胯骨上。伴隨著清脆的喀吧聲,喬治的骨盆已經粉碎。

    “只廢掉一條腿……不,是兩條,還是不夠的吧。”江逍笑了笑,伸出手抓住了喬治的後頸皮,把他提了起來,右腳高高抬起,重重踩了下去。

    連續三次,喬治此刻已經早就痛到昏迷了過去。他的雙臂雙腿關節,都已經碎到了像是被重型壓路機壓過一般。

    如果他是個億萬富翁,那麼或許還有那麼一絲機會,在經過幾年的治療之後,靠著義肢和拐杖蹣跚地行走。

    但是這種街頭幫派的混混,怎麼可能負擔得起那麼恐怖的天價醫藥費?

    他的人生,大約還能剩下幾個月吧。而且是最淒慘、最痛苦的幾個月。

    但即便如此,只怕也未必能夠贖清他的罪孽。

    丟開了已經被打斷四肢關節,如同一條死狗一般的喬治,江逍轉過身,看了看地上剩下的四個黑人。

    他們的穿著也都是和喬治同樣的風格,邋遢而嘻哈,只是現在每個人的眼楮里,原本的凶惡戾氣都早已消失,換成了驚恐和未知。

    這種人間渣滓,本來就一直是欺軟怕硬的。當他們見識到了比他們更強大的人,甚至是從未想過的可怕力量時,他們會表現得比普通人更加怯懦。

    一個小個子猛地從地上爬起來,尖叫著拔腿飛奔,但他剛邁出到第三步的時候,卻突然一腳踩空,重重摔倒在了地上,以一個優美的狗吃屎姿勢著地。

    因為就在他的右腳大步跨出的時候,支撐著體重的左腿卻從小腿上突然斷裂,留下一個和手腕同樣平滑的傷口。

    他原本是本能地伸出雙手,想要撐住地面,卻忘記了自己的右手已經被斬斷。手腕上新鮮的斷口重重蹭在了地上,和粗糙的地面親密接觸起來。

    這樣的摩擦,帶來的疼痛遠勝被高周波切斷的傷口。那小個子一聲淒厲的尖叫,抱著斷腕仿佛瘋了一般地在地上抽搐起來。

    “還有誰想跑的,看看他。”

    趙天雨緩步走回來,低頭看著地上剩下的三人。

    三人的目光立刻游離了開去,不敢和趙天雨對視。但趙天雨卻沒有半點想要放過他們的打算,伸出手抓住了一個黑人滿頭的髒辮,猛力一扯,將他的腦袋轉向了那個小個子的方向︰“看清楚點,仔細點,認真點。”

    “饒……饒了我……”

    那髒辮的牙齒磕磕踫撞著,已經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認識……威爾明頓街吧?”趙天雨滿意地點了點頭,將他的腦袋扭向自己的臉︰“你會帶我們去的,對不對?”

    “對……對……”

    髒辮黑人顫抖著想要點頭,但頭發卻仍舊被趙天雨抓在手里,無法大幅度地點頭,讓這個動作看起來有些滑稽。

    “很好。你很幸運。”趙天雨微笑了一下,轉過頭看了看剩下的兩個人,聳了聳肩︰“而你們……很可惜,你們的運氣不怎麼好。”

    右手輕輕劃過,那兩人還沒來得及發出慘叫,四肢已經被飛速切下,只剩下了一個光禿禿的軀干在地上扭動。

    直到這時,他們才爆發出了驚天動地的慘叫聲。

    “叫成這樣了,也沒個其他人影出現?康普頓的治安果然是……”江逍冷笑著看了看街道兩頭,昏暗的路燈下,找不到半個人影︰“所以說,這樣的情景在這里早已被習以為常了吧。”

    “這不是也很好麼,省事。至少不用擔心警察來妨礙我們。”趙天雨拉著那個髒辮站了起來,沖他偏了偏腦袋︰“帶我們去威爾明頓,找一個叫保羅的男人。我想,你應該認識他吧。”

    “保羅?”那個髒辮黑人像是被針刺中了一下,全身猛地一個收縮︰“你們是去找保羅?那個……鏈鋸保羅?”

    “你是想說,你不打算帶路了是麼?”趙天雨饒有興味地低下頭,目光在髒辮的身上游走,像是在尋找下刀的部位。

    “不不不……不是……這個意思……”髒辮連忙撥浪鼓般地搖頭︰“但……我也不認識他……只是知道而已。鏈鋸保羅……很出名,但是幾乎從來不會公開露面,都是他的部下代替他辦事。我們這種小角色,不可能認識他的!”

    “不需要你認識。帶我們找到他就行了。我想……你不會告訴我,你連他平時常在哪里出沒都不知道吧?”趙天雨淡淡一笑︰“雖然麻煩了點,但我不介意再去找一個新的帶路人。”

    “不……不……我知道……”髒辮猛地一抽,意識到了鏈鋸保羅和眼前的這兩個亞洲人到底誰更加可怕一些︰“跟我來……不,請跟我來……”

    趙天雨和江逍相視一笑,跟在了髒辮的身後。

    手機地圖果然沒有當地人更加靠譜,繞過了幾個街區之後,髒辮停了下來,轉過身︰“到了,這里就是威爾明頓街了。”

    走過了幾條街區,髒辮方才的恐懼心情已經稍稍平復了點。雖然仍舊畏懼著身後的兩人,但走路已經不像一開始那麼顫抖,說話的聲音也平穩了許多。

    江逍點了點頭︰“那麼,那個鏈鋸保羅在哪里?”

    “我……我只是知道他有一間酒吧,叫做赤裸天使,但是……但是那只是聽說,我沒有去過,也不知道他究竟長什麼樣子……”髒辮囁嚅著嘴唇︰“鏈鋸保羅是個大鱷魚,真正的那種……大鱷魚。整個康普頓的夜晚都是他說了算……我們只是在外圍撿點殘羹剩飯的小雜魚而已……平時都很少來到這里來的。”

    “那麼,感謝我吧。你今天有機會走進赤裸天使了。”趙天雨笑了笑︰“他今天肯定在那里。帶路。”

    “是……”

    髒辮不敢拒絕,只能硬著頭皮繼續往里走去。

    威爾明頓看起來明顯比之前的幾個街區熱鬧了許多,街頭能夠看到三三兩兩的人群,但卻沒有一個是正常人的模樣,露出在衣服外面的胳膊上滿是刺青,身上也穿著各式各樣的金屬環。看著髒辮領著江逍和趙天雨兩人向前走去,紛紛投去了敵意的目光。

    但卻沒有一個人向他們走來,只是遠遠看著而已。

    這倒不是因為江逍和趙天雨自身顯露出了什麼實力,而只是單純地因為走在他們兩人身前的那個髒辮黑人而已。

    髒辮的右手齊腕而斷,直到現在也沒有完全止血,還在隨著他蹣跚的步伐,緩緩向下滴著血。

    髒辮的褲子前方,已經被自己的鮮血打濕了一半,但他卻不敢擦,甚至不敢低下頭,看上哪怕一眼。

    他現在腦子里只剩下了一個念頭——把這兩個可怕的,會魔法的亞洲人帶到了赤裸天使之後,他們……應該就能夠放過自己了吧!

    終于,髒辮停下了腳步,轉過身,一臉恐懼地看著身後的兩人,小聲道︰“到了……”
作者: 辰焱    時間: 2018-1-23 11:42 PM

第六十二章 鏈鋸保羅



    江逍抬起頭,看著前方的這個酒吧。

    酒吧的門里,正在向外傳著震耳欲聾的音樂,上方高高掛著一個巨大的霓虹燈,做成了一個美女的剪影形狀,半坐著伸手撫摸著自己修長的大腿。

    門口處,站著兩個壯漢,一黑一白,渾身的肌肉如同健美冠軍一般,正帶著滿臉的敵意上下打量著江逍和趙天雨。

    “真吵。”江逍皺了皺眉頭。即便是在路邊,他也被里面的黑人饒舌音樂吵得頭昏腦漲。

    江逍抬起手表看了看,此刻離約定的九點還有半個小時。不過那個打來電話的鏈鋸保羅顯然早已對手下交待過了。

    “進去。”

    江逍冷冷地對身前的髒辮道。

    “可……可你們本來不是說好了,只要我帶你們到赤裸天使,就……”髒辮全身一震,驚恐地看著江逍。

    “你是進去,還是不進去?”江逍偏過了腦袋看著髒辮。

    “……我……我知道了。”

    髒辮畏懼地看了看江逍兩人,又看了看赤裸天使門口站著的那兩個壯漢,心中衡量了一下,覺得還是前者更加恐怖一些。

    他倒也不是沒想過逃跑。但想起之前那個斷了腿的同伴,這個念頭立刻便被打消了下去。

    他鼓起勇氣,畏畏縮縮地向著赤裸天使的門口走去。

    就在他距離門口還剩兩米的時候,那一黑一白,猶如門神般的兩條壯漢已經各自挪動了兩步,將門口堵得嚴嚴實實,不留一絲縫隙。

    “嘿,哥們……”髒辮一臉可憐地用祈求的語氣說道︰“幫幫忙。如果我進不去的話,後面那兩個人會殺了我的。真的……”

    說著,他伸出了自己光禿禿的右腕,豎在兩人的面前︰“求你們了……”

    但那兩人的臉上卻沒有半點表情,也沒有讓開身子,只從眼神中透露出一絲嘲諷來。

    “看起來很可憐的樣子。”江逍笑了笑,抱著雙臂,對身側的趙天雨道。

    “怎麼,你同情這家伙了?”趙天雨瞟了一眼江逍。

    “那怎麼可能。”江逍冷笑一聲︰“這種垃圾,就算是死了也只是活該。我只不過不想髒了自己的手而已。”

    前方的髒辮還在不住地試圖跟那兩個壯漢解釋著,但那兩人卻沒有半點反應,甚至連目光都已經從他的身上挪開,投射到了江逍和趙天雨的身上。

    然後,那個白人從懷里掏出了一柄鋸斷了槍管的霰彈槍,頂在了髒辮的腦門上,生硬地吐出了一個字︰“滾。”

    髒辮顫抖著後退了兩步,但看著身後不遠處江逍和趙天雨,逃跑的步子卻怎麼也邁不開。

    向前也是死。向後也是死。

    被夾在中間的他,究竟還能怎樣?

    這種極端的精神煎熬,他已經再也無法忍受了。

    “砰!”

    一聲槍響,髒辮的腦袋如同西瓜一樣炸開,在地上濺出了一地紅白相間的圖案。

    “耐心還不錯。”趙天雨望著江逍笑了笑︰“我本來以為他們倆會開槍更早些的。”

    那白人壯漢一槍崩飛了髒辮的腦袋,臉上卻仍舊沒有半點表情,只默默地將霰彈槍重新插回了懷里,恢復了雙手抱胸的姿勢。

    而周圍街道上那些三三兩兩的幫派成員,也沒有一個露出什麼驚訝的表情,就像是剛才被崩飛腦袋的,不是一個大活人,而只是一條野狗一樣。

    “走吧。”江逍大步走向了仍舊被堵得嚴嚴實實的門口。

    眼看著江逍和趙天雨已經走到了自己門前,那兩人卻仍舊沒有半點讓開路的意思。

    “鏈鋸保羅找我們來的。麻煩讓開一下。”江逍仍舊是禮貌地沖著兩人笑了笑。

    如果在這句話說完之後的三秒之內,兩人仍舊沒有讓開,或是有什麼其他的敵意動作的話,江逍的拳頭會第一時間印在其中之一的臉上。

    而趙天雨的高周波手刀,也會干脆利落地切掉另一人的兩條胳膊。

    但這一次,江逍卻沒有得到這個機會。

    一條縴細修長,柔弱無骨的手臂從兩條壯漢的夾縫中穿了出來,輕輕按在了江逍的胸膛上,緩緩撫摸了下去。

    一個女人的聲音,從黑白門神的身後響起,帶著騷媚入骨的味道︰“歡迎來到……赤裸天使。”

    她的英語很標準,完全沒有半點這種黑人街區的口音,純正得像是CNN的播音員一般。

    兩個壯漢這時才左右分開,露出了身後的……那個女人。

    她的皮膚色澤很深,但卻又不是純正的黑人那麼黑,看上去應該是個混血。五官立體而豐潤,畫著濃妝,眼神中的誘惑幾乎要化成水滿溢出來。

    看到這女人的第一感覺,就讓江逍聯想到了電影《木乃伊》中的安娜‧甦,那個伊莫頓數千年未曾忘懷的法老王後。

    “你們好,兩位來自異鄉的客人。請進吧。”

    那女人深深看了兩眼江逍和趙天雨,眼波流轉,人已經轉過了身來,扭頭向著酒吧之內走去。

    這間酒吧不算很大,里面空空蕩蕩的,只有吧台之內站著一個調酒師,同樣也是一身紋身,梳著一個高高的莫西干頭。

    鏈鋸保羅……不在?

    江逍掃了一眼,才看見角落里還有一個樓梯,通向二樓。

    那麼,保羅在樓上麼?

    這時江逍才注意到,她穿著一身滿是亮片的連衣短裙,緊緊包裹出豐滿的身體。她的豐臀和大腿在東亞人的審美觀點來看,可能稍微誇張了一些,但在她搖曳生姿的步伐下,卻扭動得如同魔鬼的誘惑。

    “看!把眼楮鑽進去看!別拔出來了!”江逍明明只是掃了一眼,卻換來了身旁趙天雨輕輕一聲低哼。

    “我的屁股……真的那麼好看麼?”

    那女人聽見了趙天雨的話,停下腳步轉過頭來,臉上帶著媚笑,看著江逍︰“要不要……試試手感呢?”

    她縴細的手指在自己那形狀完美的翹臀上自下而上滑過,停留在盈盈一握的縴腰之上,**的目光不僅僅射向江逍,也同樣射向了趙天雨。

    明明自己也是女人,明明確信自己的性取向是絕對的直女,但僅僅和那女人的目光接觸了一下,趙天雨竟然也感到一陣臉熱心跳。

    更重要的是,她剛才和江逍說的,是中文。而這女人的話,同樣也是用中文說出來的。

    雖然她的中文口音很濃重,吐字也不是那麼流利,遠遠比不上得水的那口京片子,但普通的話從她的嘴里說出來,卻偏偏帶著一種撩人的風情。

    “好啊。”江逍灑脫地聳了聳肩,就在趙天雨驚訝的目光之下,竟然真的向前走去,伸出手重重地在那女人的豐臀上拍了一下,一波臀浪頓時從巴掌落下的地方擴散開來。

    “嗯,手感不錯。”江逍收回手,滿意地點點頭︰“那麼,現在可以帶我們去見鏈鋸保羅了麼?”

    他沖著身旁的趙天雨微微一笑,假裝沒有看見她那想要殺人的表情。

    “為什麼那麼急著去見鏈鋸保羅?難道你對他……比對我更有興趣麼?”那女人騷媚一笑︰“先跟我聊聊天,喝喝酒,不好麼?”

    說著,她已經走到了吧台之前坐下,伸出手指敲了敲台面,打了個響指。沒有說什麼,但那調酒師已經麻利地動作了起來,不多時就端上了一杯血腥瑪麗。

    “坐吧。”江逍也沒有絲毫猶豫,直截了當地對趙天雨道,隨後坐在了那女人的身旁,對調酒師打了個響指︰“一杯莫吉托,一杯長島。”

    那調酒師事先應該也早已得了吩咐,迅速地調好了兩杯酒,放到了台面上。江逍將長島冰茶推到了身旁的座位上,輕輕拍了拍趙天雨的手臂︰“坐下喝吧。”

    趙天雨默然坐在了江逍身旁,立刻便端起那杯長島冰茶,一口氣喝掉了一半。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剛才看到江逍伸出手拍了一下那女人的屁股,心里就會那麼不爽。

    雖然她知道,江逍心中顯然有著自己的計劃。在他出發之前,就曾說過,他的心中,有著另一種的猜測。

    但無論趙天雨和心韻兩人如何追問,江逍卻始終只是淡淡一笑,不肯開口說出他的猜測來。

    而現在看到江逍這般老神在在的模樣,趙天雨更是坐實了江逍的判斷。

    那麼多年的交往,趙天雨自然清楚江逍的性子,更對他的智商有著絕對的信心。他做的任何事,一定都不會是隨性而為,而經過了縝密的判斷分析。

    可……為什麼看到那女人對著江逍發浪的模樣,她還是會那麼不爽呢!

    “酒不錯。”江逍喝了一口面前杯中酒,點了點頭︰“用的是留蘭香,不是薄荷?”

    “沒錯。你能喜歡,我很高興。”那女人輕輕抿了一口面前的血腥瑪麗,伸長了修長的脖子,緩緩咽了下去,又伸出舌頭緩緩舔了舔嘴角。她看著江逍的眼神,就好像她咽下的,不是酒精與番茄汁的混合物,而是……

    “酒很好,你也很美。只是……”江逍笑了笑︰“我不明白,一個那麼漂亮的女孩,為什麼卻要給自己起一個鏈鋸保羅這麼粗俗的名字呢?”
作者: 辰焱    時間: 2018-1-23 11:42 PM

第六十三章 解救人質


    江逍的話,在趙天雨耳中一下炸開。

    鏈鋸保羅……就是面前這個女人?

    可心韻不是說了,打電話來的,是個男人麼!

    但那女人卻格格笑了起來,端起酒杯,輕輕踫了一下江逍面前的莫吉托,發出清脆的聲響︰“你是……怎麼知道的?那個電話,我明明是讓吉姆打過去的。”

    她沖著門口那兩個壯漢昂了一下腦袋,江逍也不知道那個吉姆說的究竟是其中的哪一個。

    “因為……很多理由。”江逍歪過腦袋,做出了思考狀︰“首先,帶我們來這里的那個滿腦袋髒辮的家伙,曾經說過,見過鏈鋸保羅的人很少。這完全不符合常理。”

    “這是個街頭幫派,不是軍閥,也不是宗教武裝。在這樣的組織里,神秘性遠遠不如威懾力更重要。一個首領很少在人前出現,太過不尋常了。而如果……那個首領不是‘他’,而是一個‘她’的話,似乎就可以有解釋了。”

    “僅此而已?”那女人微笑著看著江逍。

    “當然不是。”江逍搖了搖頭︰“第二點,就是你做得太過了。你一直試圖在我面前扮演一個……嗯……尤物的形象。這樣做的目的,應該是想讓我將你的形象更多的設定成一個‘女人’,而不是‘組織成員’,更不是‘組織’首領吧。但你卻疏忽了一點,就是你沒有辦法讓你的部下也掩飾得那麼好。當你伸出手來撫摸我胸膛的時候,我感覺到了門口的那兩根肌肉棒子,明顯身體有了一絲緊張。嗯,雖然是很細微的緊張,但我依然捕捉到了。他們有一個微小的收腹動作,應該是為了盡量避免觸踫到你的身體。當時……我就有了懷疑了。”

    “可……或許這也可以有別的解釋。比如……我是鏈鋸保羅的女人,而他……是個擁有完全的獨佔欲的男人,絕不願意讓別的男人踫到我呢?他們害怕的是鏈鋸保羅,而不是鏈鋸保羅的女人。這同樣也是合理的解釋,不是麼?”那女人伸出一根食指,輕輕地在江逍的手背上劃了劃,媚眼如絲。

    “沒錯。”江逍不動聲色地抬起酒杯,躲開了她的手指︰“所以,我做了一個試驗。如果是你說的這種可能的話,那麼就連自己的屬下不經意間的一點點觸踫,他都不能容忍,會令到部下如此緊張的話,那麼……如果是更加過分的觸踫的話,他又會怎麼做呢?”江逍的目光轉移到了她凳子上的豐臀上,笑了笑︰“我本來以為,那個叫做鏈鋸保羅的男人會怒吼著從樓上沖下來,但可惜,他沒有出現。事實上……如果真的有這樣一個嫉妒心重到連自己的手下都恐懼的男人的話,他根本就不可能讓自己的女人來迎接我們。那麼……解釋就呼之欲出了,門口的那兩個家伙,害怕的人就是你。而你……”

    江逍端起酒杯,和那女人輕輕踫了一下,將酒杯里的碧綠色酒液一飲而盡︰“幸會,美麗的鏈鋸保羅女士。”

    那女人終于忍不住地嬌笑了起來,點了點頭,同樣喝干了自己酒杯里猩紅色的血腥瑪麗︰“果然……很嚴密,毫無破綻的推理。讓我想起了柯南道爾筆下的那個男人。”

    她的這句話一出來,也就等同于承認了自己的身份。

    而她的眼神,也在酒杯放回吧台上的一瞬間,原本的媚意一掃而空,變得充滿力量和自信,以及滿滿的霸氣。

    這……才是鏈鋸保羅應有的眼神啊!

    “那麼,是不是該把你的要求,對我們說一說了?”江逍對著鏈鋸保羅笑了笑︰“既然把我們叫到這里來,又沒有立刻動手,那就說明你的目的不是直接殺掉我們吧。如果付出某些代價,就能讓你放了得水……不,喬爾的話,你現在可以開價了。”

    “很直接。但我就喜歡直接的男人。”鏈鋸保羅笑著點了點頭︰“不管是什麼樣的條件,你都能夠接受麼?”

    “現在怎麼可能答應下來,當然是先聽聽再說了。中國有一句老話,叫做漫天要價,落地還錢,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

    鏈鋸保羅點了點頭,伸手讓酒保又調了一杯酒︰“如果……是讓你們交出手頭持有著的東西,從此不再和學院作對呢?”

    “嗯……僅僅如此而已?”江逍啞然失笑︰“然後你們就可以放了喬爾。”

    “既然你都說了,要等著落地還錢,那麼我又何必一開始就漫天要價?”鏈鋸保羅接過酒保送上的酒,抿了一口︰“如何?可以答應麼?”

    “基本上……可以。”

    趙天雨瞪大了眼楮,剛要開口,卻被江逍拍了拍手背,微笑著送去了一個安心的眼神。

    “不過,我要先見一見喬爾。這個要求,不過分吧?”江逍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頭頂︰“我想,他現在應該就在樓上,對麼?”

    鏈鋸保羅低下頭只想了片刻,就點了點,灑脫道︰“沒問題。”

    她轉過臉,沖著酒保使了個眼色。酒保點了點頭,伸手在吧台下面按了一下。

    很快,樓梯上就傳來了腳步聲。

    得水的雙手被從背後反銬住,在一個壯漢的推搡之下,跌跌撞撞地從樓下滾了下來。

    他的臉上和身上都看不出什麼傷痕,但氣色卻委頓得很,看見江逍出現在面前,眼神中立刻露出了喜色來,剛要開口叫喚,卻被身後的那壯漢狠狠抓住頭發,按在了吧台後面的一張卡座之上。

    “輕點。小心傷到了我們的客人。帕森斯,不要下手太重了,我們親愛的喬爾職階只是個平民而已,禁不住你的力氣。”鏈鋸保羅優雅地豎起一根手指,對著那個押著得水的壯漢搖了搖手指,但眼神中卻看不出一絲半點的歉意︰“他可是寶貴的人質,如果被打傷了哪里,可能會影響到接下來的交易呢。”

    說完,她又轉向了江逍︰“雖然讓你們見到了面,但現在喬爾仍然在我的手里。所以我希望……你們兩個也不要輕舉妄動。如果你有什麼動作讓我……或者是帕森斯感覺到了緊張的話……”

    那個名叫帕森斯的壯漢抬起眼皮,傲然看了一眼江逍,伸出一只手按在了卡座桌上的一個玻璃煙灰缸上。

    那只玻璃煙灰缸僅僅接觸了他的掌心片刻,就開始冒出了紅光,隨後飛快地融化,沿著金屬的桌面流淌到了地上。

    隨後,他的手掌又收回,重新按在了得水的脖子上。

    “力量強化的戰士職階,天賦能力是瞬間的高熱放射。相信我,無論你們的動作有多快,帕森斯都能在你們接觸他的身體之前,將喬爾的脖子擰成一根斷裂的焦炭。而如果你們有什麼讓我不滿意的地方,帕森斯也不會介意,在喬爾的身上留下點小小的烙印。雖然依照覺醒者的恢復能力,不會留下長久的疤痕,但……那會很疼的。”鏈鋸保羅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迷人的微笑,沖著江逍眨了眨眼楮。

    江逍盯著得水和帕森斯看了半天,眼神中卻沒有半點緊張,而是轉過頭,笑吟吟地向著鏈鋸保羅問道︰“那麼……我現在做出什麼樣的動作,才能讓帕森斯給得水帶來一些痛苦,卻又不會致命呢?比如……”

    江逍用手指輕輕叩打著自己的太陽穴,像是在思考,隨後伸出手,緩緩地按向鏈鋸保羅的胸前︰“比如……這種動作?”

    鏈鋸保羅雙眼之中寒光一閃,竟然不閃不避,甚至還將高聳的胸脯挺起了幾分,迎向了江逍的手。

    江逍的手,結結實實地按在了鏈鋸保羅的胸前,再重重地揉搓了兩下。

    與此同時,得水也發出了一聲慘叫,一股帶著焦糊味的青煙從他的後頸,帕森斯按著的部位上裊裊飄起。

    “江逍!”

    趙天雨已經急得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伸出手緊緊捏住了江逍的胳膊。

    她完全不明白,江逍為什麼要這麼挑釁鏈鋸保羅。

    可江逍的臉上卻仍舊沒有半分緊張關心的神色,反倒仍舊帶著輕松的微笑。

    “嗯……不錯……手感雖然比屁股還稍稍差了一點,但也已經很棒了。”江逍松開右手,還好整以暇地搓了搓手指︰“確實沒有隆過。”

    “江逍先生……你難道當真不要喬爾的命了麼?據我所知,你應該很需要他的能力幫助吧?”鏈鋸保羅臉色鐵青地看著江逍,眼神中已經有凶光透出,完全看不出她原本那風情萬種,**江逍時的模樣。

    “的確很需要。所以……我應該怎麼做呢?”江逍淡淡笑著︰“按照你們劇本的安排,我應該直接交出手里藏著的有關種子的情報,然後就可以帶走喬爾了,對麼?接下來,我需要和學院搶時間,爭分奪秒地趕往我們的目的地,爭取在學院之前搶先抵達,並在路上不要被學院的刺客殺掉,對不對?”

    “不……”不等鏈鋸保羅回答,江逍已經自己搖頭起來︰“這樣太過簡單了。我想……應該至少還需要和這個家伙打上一場吧……這一戰恐怕會很艱苦,我也不確定,我和天雨加在一起,能不能有機會擊敗他。但即便我們能夠打敗他,在擊殺他之前的那一刻,你也會叫停的。你們怎麼可能讓我殺掉他呢?”

    江逍說著,竟然站起了身,向著帕森斯和得水的方向走去。

    但這一次,帕森斯卻看了一眼鏈鋸保羅,眼神中透出一絲猶豫來,沒有再一次動手。

    江逍沒有直接走過去,而是先去搬了一張椅子,坐到了得水的面前,臉上帶著戲謔的微笑,低下頭看著被帕森斯將腦袋死死按在桌上的得水︰“得水,疼不疼?”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8-5-16 07:21 PM

正文卷第六十四章  自導自演

“廢……廢你大爺的話!能他媽不疼麼!你想害死老子麼!”得水齜牙咧嘴地沖江逍嚷了起來:“江逍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別的意思。只是覺得……演戲是個辛苦的行當,如果讓你就這麼輕松過關,也太可惜了點。戲比天大,這句話你怕是沒有聽過吧?”江逍笑瞇瞇地對得水眨了眨眼,竟然絲毫不顧之前鏈鋸保羅的威脅,帕森斯隨時有可能擰斷得水的脖子。

得水一時愣住了,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我明白你的想法。”江逍直起身,靠在了椅背上,旁若無人地給自己點了一根煙:“你需要判斷出我們是否值得成為同伴,但如果只是在酒店里的話,沒辦法試探。所以,你才玩了這麼一出假綁架。”

“只可惜,我並不打算按照你的劇本來演。因為……那實在是有點太俗套了一點。”江逍聳了聳肩,吐出一個煙圈來:“英雄殺入敵營,浴血奮戰,營救同伴。或許在這個過程中,再受一點不輕不重的傷。到了最后的結局呢……或許還會有同伴被刀架在脖子上,威脅我放棄抵抗的戲碼吧?”

“這麼被壓著難不難受?坐起來吧。”江逍看著面前一臉呆滯,仍舊被帕森斯壓在桌面上的得水。但后者卻還沒有半點反應。

江逍也不去管他,仍舊自顧自說下去:“其實本來,我也曾經猶豫過,究竟要不要配合你一下。但后來想了想……我還是決定放棄吧。畢竟……你這種做法讓我不太高興。說句實在話,太雞賊太小家子氣了。”

“你……你是怎麼發現的?”得水長出一口氣,揮了揮手。帕森斯松開了壓在他脖子上的手,向后退了兩步,讓得水直起了身,坐在了卡座上,和江逍面對面對視著。

“嗯……我來想想吧。”江逍笑了笑,沉吟片刻:“第一,這件事完全不像是學院會做出來的風格。”

“怎麼說?”得水問道。

“首先,他們從來沒做過這種綁架勒索的事情。學院的人……和我們打過幾次交道了。有正面作戰,也有暗中刺殺。用堂堂正正這個詞來形容顯然不合適,但至少……都是很直接的。”江逍彈了彈煙灰:“而這一次的舉動……打電話來勒索我們,怎麼看怎麼讓我覺得……風格不對。”

“可你對學院也並不算那麼了解,為什麼就敢斷定,他們一定不會換一種做事的方式呢?”得水不服氣道。

“我不敢斷定。但除此之外,還有第二條。”江逍搖頭道:“你的人打來電話之時,特意強調了不允許讓心韻也前來。很顯然,這是因為祭司對于其他職階的覺醒者,有著強烈的精神威壓,除非接受了另一個祭司的注印。所以這就意味著,今晚在這里等著我們的,沒有一個注印者。但這樣一來……問題就來了。這些日子里,新的接受過院長注印的刺客,應該已經產生了。即便是還沒有,也不過是一兩天的功夫。學院完全沒有必要在這種時候來打草驚蛇。所以,結論就很明顯了——今晚在這里等著我們的,很可能並不是學院派來的。”

得水嘆了口氣:“還有沒有第三點?”

“有。”江逍點了點頭,侃侃而談:“那就是……當我和天雨抵達這里的時候,發現一切……都太戲劇化了。這只是一種感覺,但很難具體地描述出來。但整個酒吧,門口的那兩個門神,還有這位……”

他裝過頭,向著鏈鋸保羅挑了挑眉毛:“這位美麗的女孩。以及你被帶下樓的方式,太太太像那些爛俗的美國B級片中的場景了。所以……我很難讓自己相信,這一切不是按照某個劇本策劃出來的。”

“既然這樣……你又何苦把這一切說出來打我的臉呢?”得水苦笑了一下:“你們……是希望讓我幫你們做事的吧?你就不怕我被你揭穿,惱羞成怒,就此拒絕幫你們,或者……”

他突然笑得很激烈,露出了滿口白牙:“干脆把你和趙天雨在這里干掉,來挽回一點面子?”

“我既然這麼做了,自然就有我不怕的理由。”江逍哈哈一笑:“因為我清楚,既然你要做的,只是一個測試而已。測試我們……是否能夠符合你心目中的標準。對不對?”

“沒錯。”得水點了點頭:“黛娜是我的好朋友,而且在覺醒之前,就讀過表演學校,還曾經做過一段時間的舞臺劇演員。所以……我就讓她幫了我一個小忙,演一出戲,來看看你們會怎樣應對。對了,黛娜是她的真名,而鏈鋸保羅,只是個外號而已。”

“很好聽的名字。很好的表演。”江逍側身對著身后的翹臀美女笑了笑,端起酒杯敬了一口。黛娜同樣也淺淺一笑,遙遙端起酒杯回應了一口。這時她的臉上,又不是之前的凌厲兇狠,也不是最初的騷媚入骨,而是端莊大方,一片高貴。

“那麼……繼續吧。”江逍轉回身:“你的標準包括了什麼呢?我想,不外乎兩件事——我們的品格,以及我們的實力。你要確定,我們會不會在學院刺客到來時保障你的安全,而不是將你作為棄子丟掉。也要確定,我們究竟有沒有能力和學院對抗。”

“是的。”得水點了點頭。

“首先,我和天雨來了,沒有畏縮沒有逃避。這已經足夠說明一些問題了。但……接下來的劇本,實在太爛俗了。而且,我不確定我和天雨兩人,是否能夠在不傷及自身的情況下,擊敗你和你的朋友安排在這里的對手,還要保證也同樣不傷到他們的性命。畢竟……他們的身手想來也必定不弱。比如……這位朋友。”江逍對著帕森斯昂了一下腦袋:“而更重要的一點是,我並不覺得這麼做……是一種真正能夠體現自己實力的手段。”

“那什麼才是?”得水皺眉道。

“理性、邏輯、思考,還有判斷力。”江逍聳了聳肩:“因為心韻的存在,學院未來派來的,只可能是接受過注印的小部分刺客,並且人數不會超過我們。這樣一來,他們的人選幾乎可以確定,都會是一些擁有古怪天賦能力的對手。面對這樣的對手,單純的力量已經並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如何在第一時間,判斷出攻擊的來源、思考對手的能力,如何破解,以及……如何反擊。”

“而能夠帶來這些的,並不是力量多強,速度多快,也不僅僅是我們一行人的能力有多古怪,而是我之前說過的,理性、邏輯、思考,還有判斷力。”江逍瀟灑地攤開手:“我想,我剛才的分析,已經足夠證明,自己的身上擁有這些特質了。”

得水低下頭,沉思了起來。

“酒!!”過了片刻,他才抬起頭,對著酒保高聲嚷道:“把我那瓶酒拿來!。就上次我存在這里的那瓶!”

江逍好奇地轉過頭,看到酒保從吧臺之下提出了一瓶……牛欄山二鍋頭!

“坐過來!”酒保繞過吧臺,將酒頓在了桌上,得水突然變得情緒高漲,豪氣干云地拍了拍身前的桌子:“坐到我對面來。”

江逍坐到了卡座的另一面,和得水相對而坐,看著得水搶過他手中的莫吉托空杯,把那瓶牛欄山咕嘟嘟地倒了個滿杯,遞還給他,隨后握著酒瓶和酒杯重重碰了一下:“干了!”

“靠!”江逍瞪著面前那杯被幾乎倒滿的酒杯。

這可是六十度的二鍋頭啊!純的!

這杯莫吉托的酒杯很大。一斤的牛欄山倒了一小半,才幾乎將它裝滿。

但江逍只是猶豫了片刻,便端起了那杯酒,仰著脖子一飲而盡。面前的得水哈哈大笑,也同樣舉著手頭的酒瓶,咕嘟咕嘟地吹干了剩下的大半瓶酒。

“漂亮!”重重把空瓶砸在了桌上,得水抹了抹自己的嘴,長出了一口氣:“說得真他媽漂亮!”

他又切換回了中文,而且是最初見面時,那純正的京片子。除了黛娜還能聽懂一些之外,旁邊的帕森斯就只能大眼瞪小眼了。

“謝謝。”江逍捏著鼻子,強忍著胃里的酒氣不往上沖。

他確實喜歡喝酒,但並不意味著喜歡這樣猛灌高烈度的純酒。

可……他還需要得水的幫助。

“活了那麼大……還是他媽第一次見到你這麼聰明的人。”得水向后一靠,瞪視著江逍:“我本來還覺著,自己這局布得已經夠精巧漂亮的了。卻沒想到,竟然被你一眼就給看穿了。”

江逍微笑著不發一語。

“有膽有識,有勇有謀,人才啊!”得水重重拍著桌子,看起來剛才的酒氣也有些上頭:“只身赴宴,是所謂膽魄勇氣。能看得出真相,是所謂見識謀略。更重要的,是我他媽明明是被揭穿打臉了——”

他說到這里,哈哈大笑起來:“卻竟然一點都不覺得丟人!你說,你這家伙是不是很值得佩服!”

江逍這次卻沒有謙虛,只是微笑著:“我一直都覺得,自己是個很值得佩服的男人。”

“好!就喜歡你這樣的家伙!”得水狠狠錘了一下面前桌子:“老子這百十來斤,就賣給你了!”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8-5-16 07:23 PM

第六十五章  起航遠行

四天之后,洛杉磯長灘海港。

江逍一行六人,站在了港口的碼頭上,看著身前停靠著的那艘外形極具高科技感的科考船。

銀白色的流線型船身,上面滿載了各式各樣的設施,但除了后甲板上的一架小型直升機之外,卻沒有一樣是江逍等人能夠認得出來的,就更別說說清它們的用途了。

除了……老以賽亞。

自從那天,江逍將得水帶了回來之后,他便正式地成為了這個臨時拼湊起來的旅團的成員之一。

他在回到酒店之前,原本是希望江逍和趙天雨替他隱瞞一下,不要將真實的情況告訴心韻等人,因為就連他自己也覺得,這麼做有些雞賊和丟人。

但江逍卻干脆利落地拒絕了他。因為江逍不希望在團隊之中,隱瞞任何事情。

所以,得水也只能無奈地被心韻好好嘲笑了一通。好在過去了這些天,他郁悶的心情也漸漸平復了下來。

“我說……我要在這里把這船給縮小麼?”得水伸出手,輕輕撫摸著身前銀白色的船身,感受著上面傳來的高科技氣息,有些為難地看了看四周。

長灘是全世界吞吐量前十的港口,也是美國西海岸最大的港口。光是現在,港口里就停泊著近百艘各式船舶。

而碼頭上的人群,也絡繹不絕,多得如同螞蟻一般。

在這種繁華的地方,一艘船突然在眾目睽睽之下消失,也太招人眼球了一些。

沒有一個覺醒者,會白癡到在公眾的眼皮子底下,胡亂施展自己的能力的。

“不,當然不是。”老以賽亞搖了搖頭:“我們上船,然后直接橫跨太平洋,開往俄羅斯。”

“什麼?我們?!”心韻一愣,訝然道:“你是說……你也要上船?!”

“那不是當然的麼?”老以賽亞奇怪地看著心韻:“你竟然會認為我不該上船?”

“可……這和你沒有關系。”心韻皺眉搖頭:“老以賽亞,我了解你。雖然你是覺醒者的身份,但你卻從來對覺醒者圈子的事情沒有半點興趣,只醉心你的海洋生物研究。恐怕……我就是你覺醒者圈子里唯一的朋友了。這種事情,不應該將你牽扯進來。”

“但沒有我的話,你們甚至沒法把船駛離這個碼頭!”老以賽亞瞪了一眼心韻:“你開過船麼?嗯……我猜你們一輩子里,唯一和船打過交道的時候,就是開游艇度假吧!但那些廢鐵,和我的寶貝波塞冬完全不是一回事!你們以為,開船就是把把舵輪就行的事情麼?船上的那麼多設備,你們知道如何使用麼?那臺深海潛水器,你們知道怎麼駕駛麼?你們知道如何定位自己的位置麼?你們知道如何設定航線麼?你們知道碰上了風暴,應該如何躲避麼?什麼都不知道,你們打算怎麼出海?”

心韻被他的這一番話說得啞口無言。

她原本不知道硬質常壓潛水服的潛深只有最多五百米時,將問題想得太過簡單了。只是打算向老以賽亞借到幾件潛水服,帶去貝加爾湖,就能夠下潛了。

可現在,既然需要駕駛深海潛水器,還有配套的這艘大船……恐怕還真的遠遠超過了心韻的能力范圍了。

“但……我們為什麼要一路越過太平洋,開往俄羅斯?這起碼要二十天的時間吧?”心韻皺著眉頭:“就算是你要同行,為什麼我們不能上船,開到個僻靜的海岸,將船變小之后再帶著上飛機,直接飛往俄羅斯呢?這也是本來我所計劃的行程啊。”

“是我提議的。”江逍突然在一旁淡淡道。

“啊!為什麼?”心韻聽見江逍發話,轉過頭嘟著嘴:“你要是喜歡出海玩兒,等事情解決之后我們再慢慢玩不好麼?我又不是沒有游艇”

“不是這個原因。”江逍搖了搖頭,沉聲道:“既然學院之前派出了軀濂在機場伏擊我們,那就說明……你之前辦假證件的渠道已經被他們滲透。我們現在再從合法渠道,從美國到俄羅斯,恐怕一樣會全程處在他們的監控之下。”

“這些日子里,學院一定已經找到了我們落腳的地方,卻一直沒有派出新的刺客,我想……應該是院長打算積攢下復數的注印覺醒者,然后組成小隊,一次性地解決我們吧。而我們現在……最大的優勢,就是學院還不知道我們的最終目的地。”

“我明白了。”心韻點了點頭:“你是覺得……如果能夠避開海關和公共交通工具,就能夠讓學院摸不清我們下一步的行程。”

“是的。雖然並不能算百分之百地有把握,但至少幾率會降低很多。”

“也……對。可是單單我們六個人……就能夠把這麼大一艘船,開到俄羅斯麼?”心韻皺著眉頭,看著老以賽亞。

“放心吧。”老以賽亞呵呵笑著:“波塞冬就像我自己的孩子一樣,全身上下我都了如指掌。而且它雖然只能算一艘袖珍科考船,但先進程度卻絕對是世界一流的。只要讓我手把手地教你們半天,基本的駕駛就都沒有問題了。”

“行!”心韻想了想,立刻便下定了決心:“那麼……我們就這麼出發!直接從海路向著俄羅斯前進!”

藍天,陽光,大海,微風。

下午,心韻懶洋洋地躺在甲板的吊床上,愜意地看著不遠處的一群海鷗緩緩飛過。

這是這趟航行的第十天。按照老以賽亞的計算,再過兩天,他們就可以抵達俄羅斯在遠東最大的港口,符拉迪沃斯托克了。

那個曾經屬于中國,名為海參崴的城市。

這趟美好的航行……就快要結束了啊……

原本心韻是反對乘船橫渡太平洋的計劃的,但僅僅一天之后,她就立刻愛上了這趟旅程。

真的……太棒了!

雖然以前乘坐游艇出海的次數也不少,但這還是心韻第一次真正地進入遠海。

只花了兩個小時,老以賽亞就教會了所有人如何駕駛這艘科考船。而熟悉了操作之后,根本連六個人都不需要。大部分的工作,都交給自動駕駛設備就可以了,只需要在駕駛室里留一個人,偶爾確認一下各種設備運轉正常,就能保證這艘船能夠持續地向著目的地前進。

當然,為了保證沒有任何意外發生,江逍還是力主制定了規定,無論任何時候,駕駛室里都要保證兩個人同時存在。六個人,正好分成了三班倒,每一組兩個人,在駕駛室里值班八小時。

在心韻的強烈要求下,她和江逍分到了同一組里。余下的兩組,則分別是趙天雨和亂壤,以及老以賽亞和于得水。

現在,正是她剛剛結束執勤,在甲板上曬太陽的時間。

這艘波塞冬號的標準船員數量是20人,最大乘員數量是五十人,自然有著充足的艙房數量,足夠他們每人一間。船上的食物和淡水也足夠,甚至能夠讓他們在整個航程之中,每天的飯菜都不會重樣。

船上除了必備的航行設施與科考設施之外,還有著各種各樣的娛樂設備。但心韻除了最開始的兩天之外,幾乎都沒有碰過。

因為海風和陽光,實在是太美好了。

江逍正在她的身邊垂釣。心韻看著他在魚鉤上掛上魚餌,然后遠遠拋進大海之中,滑輪飛速轉動著,直到拋出了近百米之后,才落入海中。

心韻拿起躺椅旁,冰盆里的兩瓶凍得透心涼的可樂,自己開了一瓶,滿足地喝了一大口,叫了一聲江逍,隨后將另一瓶拋了過去。

“謝啦。”江逍單手握著魚竿,另一只手穩穩接住了心韻拋來的可樂,露出了一個燦爛的微笑。

看著江逍在陽光下的笑臉,心韻突然心里冒出了一個念頭。

——要是……這趟旅程,能夠永遠沒有終點,那就好了。

她從躺椅上站起身,蹭到了江逍身旁,小臉湊過去看了看他身旁的桶。桶里已經有了兩條真鯛,一條虎頭魚,還有一條海鱺魚。

“嘿嘿,今天收獲不錯呀!”心韻拍了拍江逍的腦袋,在他的身旁坐了下來:“晚上打算怎麼做?”

“隨便,我無所謂。”江逍聳了聳肩:“如果你喜歡的話,大家一起到甲板上來露天燒烤吧。”

“好!!!”心韻小臉笑開了花,高舉雙手,高高蹦了起來:“我最喜歡燒烤了!”

就在這時,兩人突然聽見了一聲短促的汽笛聲。

一聲短,在航海汽笛信號中,意味著遇見了航向沖突的另一艘船,發出信號,請對方從本船左舷會船。

航行的十多天里,江逍和心韻還從未聽見過波塞冬號發出過這個消息。他們沒有走常用的航線,而是偏離了航線有數十海里的距離。雖然會讓整個航程略有增加,但也能大大減少與其他船只碰面的機會。

事實上,這還是波塞冬號離開北美近海之后,見到的第一艘船只。

心韻連忙跳了起來,向著船首的方向跑去。江逍皺著眉頭想了想,也同樣放下魚竿,站起身,跟在了心韻的身后。

在波塞冬號的前方,一艘漁船正頭對頭直直地駛來。

那是一艘普通的漁船,比波塞冬號只稍稍大上了一點,但奇怪的是,甲板上卻看不見半個人影,機器也沒有在運轉,甚至連漁獲都看不見一星半點。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8-5-16 07:26 PM

第六十六章  再遭襲擊

“有點……不太對勁。”江逍在心韻的身后皺眉道。

因為波塞冬號上的汽笛已經響了兩次,但那艘漁船卻仍然沒有改變航向,航行的位置仍舊是直直地沖著波塞冬號的方向駛來。

現在駕駛艙內的,是亂壤和趙天雨兩人。聽得出來,他們也有些意識到了不對,船猛地打了個方向,向右猛地畫了個大圈,同時連續打了四聲短汽笛。

這在航海汽笛信號中,意味著警告,並不要求對方采取避讓行動。

但那艘船,竟然隨著波塞冬號的轉向,也立刻打滿了左舵,同樣畫了一個大半圓,仍舊向著波塞冬號猛沖過來。

“該死!”

江逍重重一捶身前的欄桿:“是敵人!”

沒有任何一艘漁船,會故意做出這樣的動作。繼續這樣下去,兩艘船很快就會碰撞到一起。

波塞冬號只是一艘普通的科考船而已,並不是掛滿了裝甲的戰列艦。和那艘漁船各自以全速撞到一起的話,不論漁船會怎樣,至少波塞冬號就算不沉沒,也絕不可能再正常繼續航行下去了。

船艙內,老以賽亞也聽到了汽笛聲,匆忙跑上了甲板,看見了前方漁船,眼神一凜,立刻沖進了駕駛艙之內。

隨后,輪機艙內猛地出現了一陣機械的響聲,那是螺旋槳倒轉的聲音,波塞冬號猛地一個減速,同時將右滿舵改成了左滿舵。

老以賽亞並不是嚴格意義上的海員。但作為一個資深的海洋生物學家,他出海的日子可並不比普通的海員要短,更是對這艘波塞冬號無比熟悉。面對這種突如其來的危急時刻時,對船只性能的了解和處理的果斷自然也不是現在正在駕駛艙內值班的趙天雨和亂壤能相提並論的。

那漁船雖然也立刻改變了舵位,但靈活程度上終究還是差了波塞冬號一籌,已經來不及再抓住波塞冬號的方向了。

此刻自天空中俯瞰下去,兩艘船都是劃出了一個S型的軌跡。只不過,波塞冬號的弧度更加大一些而已。

江逍眼睜睜地看著那艘漁船猛沖過來,原本還以為兩艘船仍舊會撞在一起,但老以賽亞的轉舵還是及時地躲過了兩艘船的船舷,幾乎就差著一根手指的距離,擦肩而過。

直到兩艘船的船尾互相脫離,江逍和心韻兩人才同時松了一口氣,互相看了一眼,背后都出了一層冷汗。

“看起來……學院的人……他們終究還是找到了我們的蹤跡。”江逍陰沉著臉,對心韻道。

這時,趙天雨和亂壤兩人也從駕駛室里跑了出來,來到了甲板上,同樣表情凝重。

“怎麼回事?”江逍皺眉道。他原本正在舷側釣魚,沒有看到開頭的部分。

亂壤轉頭望了望船尾,剛剛擦肩而過的那艘漁船,沉聲道:“那艘船……一開始只是出現在我們的側前方。是筆直行駛的,沒有任何轉向的痕跡。按照估算,就算是我們雙方都正常行駛,也只會擦肩而過。但是到了距離不到一海里的時候,他們卻突然打了一個偏舵,幅度不大,但卻正好迎上了我們的行駛方向。我先是用無線電呼叫了兩次,對方卻沒有任何回應,也沒有再次改變方向。換成了汽笛之后也是一樣。到了最后我轉舵的時候,已經快要來不及了。幸好老以賽亞經驗豐富,接手了操作。”

“嗯。”江逍點了點頭,看起來,這明顯是故意沖著他們來的。

但奇怪的是,那艘船在交錯了之后,卻並沒有再重新轉過頭來,繼續追擊他們,而是一路頭也不回地遠去了。

“這又是……怎麼一回事?”心韻指著那艘船遠去的尾跡:“他們……只是試圖撞了一下我們的船,沒有成功之后就……就這麼放棄了?”

“可能是知道追不上我們吧。”趙天雨想了想:“我們的船速度比他們快。一開始利用我們掉以輕心,伏擊一下還勉強可行,但現在我們已經有了防備,就是再怎麼追擊,也肯定是追不上了。何必做這些無用功?”

“但……學院布置的這次襲擊……也太草率了吧。”心韻緩緩搖了搖頭,面色凝重:“他們難不成……賭的就是這一次的撞擊?但即便是被他們徹底撞上了,我們也不會那麼輕易就死在這里。后甲板上的那架直升機,雖然座位不夠,但哪怕是掛在起落架上,也足夠把我們帶到岸邊了。這里已經接近阿留申群島了,距離RB的北海道也不遠,燃料足夠我們找到一片陸地降落了。”

“剛才兩船交匯的時候,有沒有人跳幫上來?”趙天雨皺眉問道。

“絕對沒有。”江逍搖了搖頭,斬釘截鐵道:“我早已防著這一點,特意看得仔仔細細,他們的甲板上從頭至尾,連半個人影都沒出現過。簡直……”

他苦笑了一下:“簡直就像個幽靈船一樣。”

“我也仔細留意了,確實沒有任何人接近,精神力的探測也沒有任何感應。”心韻也補充道:“當然,如果是接受過院長注印的刺客,就能夠瞞過我的精神力了。”

“那他們究竟想干什麼?總不可能……只是個意外吧……”趙天雨望著幾乎已經消失無蹤的那艘漁船,只剩下了海天之際一個小小的影子。

“現在還不好說。總之……接下來必須立即更加小心。”江逍道:“現在已經接近了東北亞的海面,雖然還有兩天才能抵達俄羅斯的海岸線,但是這片海域上的船只會越來越多。從現在起,無論發現任何一艘船只,不論是什麼船,都必須提起十二萬分的警惕!”

“明白。”其他三人都立刻點頭道。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這里職階最高的是心韻,而江逍只不過是一個半覺醒者而已,但在這個小團體中,他威信卻越來越高,也越來越習慣于做主發號施令,隱隱已經有了首領的意味。

“那麼……先繼續休息吧。天雨,亂壤,你們先回駕駛室,把老以賽亞替下來。他原本應該是還在睡覺才對。但如果一旦有什麼不對勁的情況,馬上通報所有人。”江逍對著趙天雨和亂壤道。

“好。”趙天雨點了點頭,和亂壤一起轉身向著駕駛室走去。

但兩人剛走了沒幾步,心韻卻猛地一腳踹向了趙天雨的背后,同時大叫道:“當心!”

趙天雨聽見了心韻的示警,全身的警惕也瞬間提到了最大,默契地將全身力量集中到了背部,卸下了心韻那一腳的力道,隨后借著她那一腳,遠遠飛了開去。

而心韻一腳踢飛了趙天雨,自己也借力向后一個跟頭翻滾了開去,只留下了中間一片空地。

與此同時,海面上的一道水波如同魚雷一般,飛速射來,轟在了船舷之上,高高濺起一道水柱。而那水柱竟然如同有生命一般,並非垂直升起再垂直落下,而是向著趙天雨原本所在的位置射來。

幸好心韻的天賦能力,能夠讓她準確地預測到身周一切物體的行動軌跡,並事先做出反應,這一道水柱便要射到了趙天雨的身上了。

雖然心韻並不清楚,那一道水柱究竟有什麼玄機,趙天雨被它射中之后,又會有什麼傷害,但終究不能隨意這麼冒險行事。

或許……那就是學院新刺客的能力?

水柱落空,撞在了甲板之上,但卻沒有飛濺開來,而是如同一團凝膠一般,在地上顫動著。

此刻江逍等人都已經縱身后退了好幾步,將那一團古怪的水圍在了中央,面色凝重。原本要回到駕駛室的心韻和亂壤兩人也停下了腳步,如臨大敵地面對著那團水。

學院的攻擊,終于再度到來了!

“這是……什麼鬼東西?”

船艙的門口,得水愣愣地問道。他原本正在船艙下面睡覺,卻被方才那滿舵的轉向甩了一個大彎,差點沒從床上摔下來。

老以賽亞倒是一下感覺到了不對,沖到了駕駛艙里。但得水卻習慣了裸睡,赤條條地手忙腳亂,好半天才將衣服全部穿好,晚了幾分鐘沖到甲板上,正巧看到了那根水柱落到甲板上,凝聚成一團的全過程。

而那一團水,就在眾目睽睽之下,開始了變形扭曲的過程,仿佛擁有生命一般,緩緩豎立起來,最后竟然漸漸擁有了人型。

一個幾乎全部透明的,水晶一般的人型!

“天雨!”江逍沉聲一喝,沒有多做什麼吩咐,趙天雨已經心下了然,彎腰蹬腿,向著那人型高速沖了過去,右手已經並成了手刀。

在高周波的面前,沒有無法切斷的東西。

趙天雨的手刀以極高的速度切入了那個人型的體內,但卻沒有任何入肉的觸感,就好像是……真的切入了一團水中。

但一團水……又怎麼可能支撐起自己,還凝聚成人型?

趙天雨心中一凜,不敢有任何停留,已經順勢從那個水人型的身旁掠過,落到了江逍身邊,微微搖了搖頭:“沒用。”

而此時,那團水已經徹底凝聚成了人型。雖然是近乎透明的水色,但仍舊能看出五官容貌。

而它……或者說她,身材窈窕纖細,蜂腰翹臀,胸大腿長,竟然是個女性的形象。

“下午好,諸位。”那女人已經成型,但卻沒有立刻向江逍等人發動攻擊,而是左右環視了一下四周,語聲輕柔:“我的名字叫幽漩,很高興見到大家。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8-5-16 07:27 PM

第六十七章  水的操縱者

她……就是覺醒者的本體,而不是能力所創造出來的?

江逍在心里這麼暗暗想著。

但是,一個完全由水所構成的軀體,又是怎樣發出聲音的,這倒是很奇怪的一件事情。

“為了找到諸位,可真是艱難得很。聽說院長大人他花費了很多力氣,甚至調用了NASA的衛星,才終于在太平洋上找到了你們的蹤跡。不得不說,諸位實在是很善于反偵察呢。”幽漩的聲音優雅動聽,措辭也很禮貌,但話中的深意卻不僅如此。

——就算你們很善于反偵察,但我們……依舊永遠可以找到你們!

“原來剛才的那艘船,只是為了讓你接近我們啊……”江逍笑了笑:“但你為什麼竟然沒有選擇暗殺呢,難道……是因為對自己的能力太過于自信了麼?你該不會打算就這麼堂堂正正地露面,然后就這樣把我們所有人都擊敗吧?”

他總算弄明白了方才那艘船出現的意義——雖然甲板上並沒有人,但幽漩很顯然是靠著某種固定的裝置,早已附著在了船舷邊,甚至是船舷之下的海水中。

趁著兩船交錯之時,幽漩也來到了波塞冬號的船邊。方才那股急促的水柱,正是自海中沖出的她。

“那倒是……不至于。”幽漩輕輕笑了起來:“雖然我對于自己的能力很有自信,但是卻並不打算和你們硬碰硬。現在……只不過是為了和你們打一聲招呼而已。真正的戰斗……會在接下來的航行里,慢慢開始。”

“打招呼?”江逍冷笑:“這有什麼意義?”

“意義就是……”身體透明的幽漩歪著腦袋,聲音突然帶上了一絲興奮:“單純地殺掉你們,根本就不好玩嘛!你知道,殺戮最有趣的一點,在哪里麼?”

沒有人回答她,幽漩卻絲毫不以為意,自顧自地回答了自己的問題:“當然是恐懼啊!那種臨死之前,因為絕望和無助而散發出的恐懼,就是我最棒的食物了!而這種恐懼……會在接下來的航行之中,永遠地籠罩在諸位的頭頂!”

“很自信。”江逍不屑哂笑一聲:“希望你說的恐懼,不要降臨到自己的頭上吧。”

“我們……走著瞧吧。嘻嘻。”幽漩歡暢一笑,雙足一蹬,反身沖向了攔在她身后的亂壤。

亂壤面沉如水,一拳向著幽漩打去。但同樣和趙天雨方才的手刀一樣,沒有半點效果,如同打進了水面一樣,只濺起了大蓬的水花,拳頭卻從幽漩的身體之中穿了過去。

而就在兩人交錯的一瞬間,一道水刃突然從幽漩的手臂上爆發,擊穿了亂壤的身體,遠遠飛出了三十多米,才落在了海面之上。

“嗯……你的能力……果然和我很相似呢。單純的物理攻擊,無法傷害到你。”

亂壤的身體雖然被那道寬近半米的水刃攔腰斬過,但卻只是出現了一道晃動的波紋。水刃穿體而過,沒有留下任何傷痕。

幽漩笑著看著亂壤:“你心里是不是這麼想著,我們兩個人之間,誰也無法打倒誰呢?”

“誰這麼告訴你的?”亂壤冷笑了一聲,身體突然沉入了地面。

“別忘了,雖然攻擊無效,但我剛才……可是已經接觸過了你啊……”

在身體沒入地面的最后一刻,亂壤冷笑著說道。

隨后一瞬間,江逍等人都感應到了地面上傳來的微小振動。

因為頻率並不是自己的共振頻率,所以雖然能夠感應到振動,但江逍和心韻等人,卻是沒有收到任何的傷害。

但被亂壤獲取了共振頻率的幽漩,自然便沒有那麼好運了。那團由水組成的身體突然在地面上僵住,然后猛地坍塌破碎,仿佛一大盆水傾瀉到了地面上一般。

“很弱嘛。這麼輕松就解決了?”亂壤自不遠處的地上浮起,冷笑著道。

“是麼?”

幽漩的聲音重新響起。

而地上那散亂的水花,也重新凝聚了起來,再度出現了一個人型。

“你覺得……光靠震動,就能夠消滅掉水麼?太天真了吧?”

幽漩依舊是輕松愉快的笑意,在眾人面前輕輕扭動了一下身體。

直到這時,江逍才發現,她的身體竟然是完全赤裸的。

當然,完全由水所組成的透明身體,自然看不到任何敏感部位的細節。但曲線上沒有任何衣物的痕跡,卻是清晰可辨。

“那麼……來找我吧!但願你們……玩得盡興!”

幽漩嬌笑一聲,猛地躥入了船艙之內。

“這家伙……雖然攻擊並不算很強,但卻似乎……真的很難被消滅啊……”江逍皺著眉頭,暗暗對身邊的心韻道。

“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解決的。如果用火的話……”心韻點點頭,沉聲道:“可惜……船上似乎沒有噴火器這種裝備。”

“廢話。”江逍悶哼一聲:“這是科考船,又不是軍艦。何況……就算是軍艦,也不會有哪一艘裝備這種東西的吧?”

“所以呢……我們要去找她麼?”心韻抬起頭看著江逍:“她可以凝聚成水,應該會在船艙之中等著伏擊我們吧。”

“不然還能怎麼辦?”江逍苦笑了一下:“不過有你的能力,可以隨時預測周圍一切物體的動向,幽漩應該不可能輕易伏擊成功吧?”

“先不要急著下定論。她的能力……肯定還沒有完全地展現出來。”心韻搖了搖頭:“還是小心提防著吧。”

江逍點了點頭,環視了一下四周:“天雨,你和得水兩人留在甲板上……不,去駕駛艙吧,和老以賽亞待在一起,保護好他,順便問問他,船上有什麼能噴火的武器。心韻,亂壤,你們和我一起進船艙。”

“知道了。”趙天雨點了點頭,轉身和得水一同向著駕駛艙走去。

“走吧!”江逍目送著兩人走進了駕駛艙,向著心韻亂壤點了點頭,小心翼翼地走進了船艙之內。

“該死……這家伙把燈都破壞了。”一走進船艙,江逍便皺起了眉頭。船艙里原本是開著燈的,現在卻一盞也不剩,應該是被切斷了線路。

這艘波塞冬號的船艙分成三層半,第一層是生活區,包括了餐廳、廚房以及一個娛樂室。第二層是工作區,分成了五個實驗室,但江逍一行自然幾乎不會用到。第三層則是居住區,分割成了十幾個艙室。除了這三層之外,還有一個面積不大的動力艙在最底層。

現在敵暗我明,光線越暗,自然也越方便幽漩的偷襲。

“有我和亂壤在,不用擔心。”心韻面色卻不如江逍那麼緊張。她早已提起了全副注意力,只要周圍出現任何運動的軌跡變化,她都能夠立刻發現。

而亂壤,則早已經與周遭的地面同化。以他現有的能力,可以覆蓋周圍約五十平方米的地表。除了攻擊之外,也能夠隨時監測地表上的一切移動。雖然並不能如同心韻一樣,在任何物體移動之前便預測到軌跡,但也已經幾乎相當于一個隨時掃描的雷達了。

至于江逍,則干脆將體內的紫煙細胞釋放了出來,盡數演化成了蚊子,在周圍不住飛翔著。雖然留存在他體內的紫煙細胞並不算很多,但化成細小的蚊子之后,數量還是到達了近千只。

這近千只蚊子,嗡嗡地自江逍掌心不斷飛出,向著船艙之內飛去。一旦有什麼動向,也一樣能夠被江逍隨時感應到。

將趙天雨和得水、老以賽亞三人留在駕駛艙,而江逍、亂壤、心韻三人前往下層船艙,自然是江逍深思熟慮之后的決定。

既然那個幽漩,能夠將身體化為水,又破壞了船艙內的照明,顯然是為了在暗處進行伏擊。而江逍三人,都是擁有一定程度的探測能力的,同時還能夠作為互補。

這樣的組合,應該可以保證自己一方無法被偷襲了。

但現在還有一個問題,就是……

即便發現了幽漩,又該怎麼擊敗她?

按照方才幽漩所展現出的速度和力量來看,她的職階應該是戰士,速度強化的類型,並且強化的幅度並不算很高。

一般來說,不同職階之間的基礎能力,有著明顯的高下之分。

以力量作為比較容易衡量的標準的話,平民的力量大約是同等體格普通人的2到4倍。工匠是3到8倍,而戰士因為職階能力的方向不同,分為速度強化、力量強化、自愈力強化,以及趙天雨這樣稀有的高周波強化等,所以力量增幅也有著很大的差異,從5倍到20倍不等。至于祭司,因為數量太少,所以到目前為止也沒有一個明確的統計,但以心韻個人而言,她的力量大約是同等體格普通人的10倍左右。

目前為止,唯一出現過的特例,就是江逍了。

心韻曾經給他做過測算,他的基本能力增幅,大約只和平民的水準差相仿佛,遠不如標準情況下的工匠和戰士。

但江逍……卻偏偏不可能是一個平民。

半覺醒本就是一種很稀有的情況,而且往往都只會持續幾天,或者幾周,已有的最高記錄,也不過是兩個月而已。像江逍這樣歷經數年,卻始終維持在半覺醒狀態的,絕無僅有。而平民職階坐擁所有覺醒者之中最龐大的基數,卻沒有出現過任何半覺醒者。

不管江逍未來完全覺醒之后,會是什麼職階,擁有怎樣的能力,但現在的他,能夠以之作戰的,就只有一點點稍稍超過常人的力量與速度,還有紫煙的那一小部分細胞而已。

可不管江逍怎麼思考,也想不出演化出什麼樣的生物,能夠對幽漩這種體質造成傷害。

心韻的攻擊方式,就是靠著天賦能力帶來的軌跡預測,進行物理攻擊,同樣也無法傷到幽漩。

至于亂壤,他倒是已經嘗試著對幽漩做出了攻擊。可惜雖然能夠暫時讓她解體,卻始終無法將她徹底消滅,甚至就連讓她受傷都做不到。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8-5-16 07:28 PM

第六十八章  相生相克

“該死……這船上就沒有什麼能夠噴火的東西麼?”

江逍一面小心地向前行走著,一面通過精神感應,操控著那群蚊子四散飛入周圍的各個艙室之間,尋找著有可能對幽漩造成傷害的工具。

而要對“水”造成傷害,最簡單直接的辦法當然是用火了。

廚房里自然有不少能夠生活的廚具,但卻沒有一樣,是可以作為武器帶在身邊的。江逍總不能指望著幽漩會自己跳到煤氣爐上,然后坐等江逍擰開開關,把她徹底蒸發掉吧?

“實在沒有,那也沒辦法。至少要先接觸到她,才能慢慢判斷出她的能力有什麼弱點。”心韻一面緩步向前一面道:“至少,我確信以我們三人的能力,也不必擔心她的攻擊。”

“但我始終覺得……她有些有恃無恐的樣子。”江逍皺著眉頭:“既然學院讓幽漩單槍匹馬找到我們,至少總該有些……倚仗吧。以她目前所表現出的能力來看,只能說得上自保有余而進攻不足。光憑著她目前所表現出的能力,似乎不足以讓院長這麼相信她。而且……”

江逍想了想,繼續道:“而且她的舉動,也很奇怪……”

“奇怪?”心韻訝然問道。

“沒錯。”江逍點了點頭:“你沒有覺得麼?她如果是打算暗殺我們,那就應該像軀濂那樣,隱藏好身份,在我們還不知道她存在的情況下進行偷襲。如果她自信能夠正面對決擊殺我們,那又為什麼要先露面之后,又躲進船艙之中,引誘我們進去?”

“這麼說來的話……”心韻也立刻意識到了詭異之處,皺起了眉頭:“她確實原本沒有必要讓我們知道她的存在的。可這又是為什麼呢?”

江逍聳了聳肩:“天知道。”

此時三人已經探查完了第一層的船艙,卻沒有發現幽漩的半點蹤跡。

而前往第二層的樓梯有兩道,分別在接近船首和船尾的位置。心韻想了想,吩咐亂壤獨自從船首樓梯向下,自己則和江逍從船尾下到第二層。

第二層是工作區,一共有五個實驗室,還有設備倉庫等等,比第一層的環境要復雜了許多。但三人從過道的前后兩側一直到中間碰面,也都沒有發現半點幽漩的痕跡。

“難道……是在第三層……?可她跑到那麼深的地方是為什麼呢……難道她的目的不是伏擊我們麼?不!等等!”

江逍猛地全身一震,原地跳起來,轉過身向著來路猛沖了過去。

“江逍!你去哪兒!”心韻追在江逍身后大叫著。

“上面!”江逍頭也不回地邊跑邊叫著:“她的目的是得水和老以賽亞!”

“什麼?船艙不是只有一個出口麼?我們下來的時候看得很仔細,沒有漏過半點,幽漩只可能在我們的腳下啊!”心韻一驚,緊追在江逍身后。她雖然不明白江逍為何突然跑向出口,但卻選擇了堅定地相信江逍的判斷。

“該死!你忘了水管麼!”江逍吼了一聲。腦中被江逍的話一點,頓時也想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雖然船艙和甲板之間只有一個出口,不通過出口,就能但那卻僅僅是對江逍和心韻等人而言的。

但幽漩……可是擁有著能將自己的身體全部化成水的能力的!

整個波塞冬號的通水管路,自然是全部連通的。對于幽漩來說,只要找到任何一個出水口,無論那是洗臉池,洗菜池,甚至是……馬桶,她都能在通水管路之中任意移動!

而她的計劃,就是讓江逍等人以為她通過船艙下到了最底層,將擁有預判她行動的能力的三人引誘離開。

而這時……就是幽漩絞殺得水等人的最佳時機了!

“能變化成水的……能力?”

駕駛艙內,老以賽亞皺著眉頭,一邊注意著前方的海況和身前的駕駛儀表盤,一邊聽趙天雨和得水說完了方才發生的事情。他雖然身在駕駛艙之內,能夠聽見甲板上的動靜,但卻不敢輕易丟開手中正在操作的船只,留下一個空蕩蕩的駕駛艙,跑到甲板上去。

而且,老以賽亞的職階只不過是個平民而已,又沒有天賦能力,即便是出去了,也不會起到什麼作用。他很清楚,自己能做的,就是平平安安地將江逍一行人送到貝加爾湖,幫助著他們找到那顆種子而已。戰斗這種事,並不是他的特長。

“是的。”趙天雨點了點頭:“她的攻擊力算不上很強,但問題在于……幾乎可以說是免疫一切的物理攻擊,同時隱藏自己的能力又很強,所以算是很麻煩的類型。江逍他們,也找不到什麼好辦法,只能先找到躲在船艙內的她,然后再慢慢想出解決她的辦法。目前初步的推測是,火對她應該有效。嗯……這艘船你比較熟悉,你知道船上有什麼適合用來作為武器的裝備麼?”

“如果說是火的話……似乎……”老以賽亞皺著眉頭沉吟起來,片刻之后,微微搖了搖頭。

趙天雨和得水眼神中失望的神色溢于言表。對于這艘船,不會再有第二個人比他更熟悉了。

“奶奶的,我心里總是發慌,怎麼辦?”得水嘟囔著:“我總覺得……自己這次有可能掛在這兒。畢竟我這名字跟她的能力有點犯沖,不吉利啊!”

“不吉利還不是你自己取的?”老以賽亞聽不懂得水說的中文,趙天雨卻自然完全明白,白了得水一眼:“老老實實叫喬爾不好麼?”

“現在改名還來得及麼?”得水嘿嘿一笑。其實他也不過只是隨口一說,逗個樂子,心里未見得當真便有什麼擔心。江逍、心韻、亂壤三人已經下了船艙去搜尋幽漩,他們現在在這駕駛艙內,也沒什麼好擔心的。

至少得水不會當真以為,幽漩能夠獨自干掉江逍他們三人,再沖到這駕駛艙來。如果她真的有這種能力,那麼當時也不會躲進船艙內了。

但他卻沒有注意到,就在自己身后,駕駛艙內的角落中,咖啡機的水管正在輕輕涌出一股水流來。

此刻趙天雨和得水兩人都面對著老以賽亞,而老以賽亞則只是側面對著兩人,又被得水擋住了視線,三人都看不見那水管已經自動被打開了。

而那股水流,悄悄地流在了地面之上,卻沒有立刻擴散開,而是聚攏成了一團。一個人型,正在慢慢從那一團水之中升起。

駕駛艙沒有廁所,沒有洗臉池,但安置的咖啡機,卻是連通到了全船的供水系統之中的!

因為咖啡機的水管實在太窄,所以幽漩花了近三分鐘,才將自己的身體完全自水管中流出。幸運的是,從頭至尾,三人都沒有將目光投向她的方向。

而現在……就是她展開屠殺的時刻了!

幽漩幾乎透明的面龐上,嘴角微微彎起,露出了一絲冷笑來。

隨后右腿在地上重重一蹬,飛快地向著背對著她的得水沖去!

三人之中,唯有趙天雨一人是戰士的職階,擁有天生的本能反應能力。在幽漩剛剛接近時,就感應到了身后的破空聲,心下一凜,一腳踢在身側得水的大腿上,將他踢了開去,右手也同時抓住了老以賽亞的衣領,將他甩飛到了另一側。

而趙天雨自己,則憑空原地跳起,在空中倒翻了一個身。

水刃自趙天雨的纖腰之下以毫厘之差擦過,失卻了目標,斬在了前方的玻璃上。玻璃竟然沒有破碎,而是僅僅出現了一道破口,整體卻仍舊保持完整,可見那一道水刃的鋒利程度。

水,在正常狀態下是最柔軟的物體了。但一旦被施加了足夠的速度,強度卻足以斷金裂石!

她身體仍在空中,心中已經震撼到無以復加。

為什麼……幽漩會突然出現在駕駛艙!

難道……江逍他們已經被……

但幽漩的攻擊,自然不可能只有那區區一道水刃而已。

已經沖到了趙天雨身后的幽漩,右手一揚,手臂已經變作了刀刃的形狀,向著趙天雨斬去。

“該死!好快!”

趙天雨在心中暗罵了一句。

她是高周波強化的類型,雖然擁有幾乎無堅不摧的攻擊,但在力量和速度方面,強化的幅度都不高。至少現在面對著的對手,比她要更快上了不止一籌。

盡管已經竭力在空中扭動身體閃避,但趙天雨的腰側依舊被幽漩的手臂劃過,濺出了一蓬血花。

但與此同時,趙天雨右臂的反擊,也切中了幽漩的手臂。

一蓬水花落地,幽漩的右臂已經與自己的身體分離。

趙天雨踉蹌著落地,全身擺好了架勢,緊張地望著身前那個幾乎全身透明的女人。

幽漩偷襲未竟全功,也沒有再繼續追擊下去,落地之后,發出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反應真快,果然不愧是戰士。”

而她那被趙天雨斬落的右臂,落在地上不過是濺起了一灘水花而已,此刻已經重新聚攏成一體,游弋到了她的腳邊,重新融匯了進去。

隨著那一個水團的融入,幽漩的右臂也立刻重新生長了出來。

“可惡!這家伙真是個怪物……”趙天雨咬著牙,在心中暗暗道。

此刻駕駛艙內余下的得水和老以賽亞兩人,一個是工匠,一個是平民,也沒有能夠克制幽漩的能力,根本可以說是毫無作用。

而唯一能夠勉強跟上幽漩速度的趙天雨,也同樣沒有任何能夠傷害到她的手段。

“你們兩個!還愣著干什麼!快點跑啊!去船艙找江逍他們!”趙天雨挪動了一下腳步,攔在了幽漩和兩人中間,頭也不回地大叫起來。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8-5-16 07:29 PM

正文第六十九章  水的煉獄

老以賽亞和得水兩人沒有半點猶豫地扭頭就向著駕駛艙的大門跑去。

他們知道,自己就算是留在這里,也只能是給趙天雨增添麻煩的累贅而已。只有找來江逍等人,才有些許勝算。

他們也同樣相信,江逍和心韻亂壤三人,絕不可能已經在船艙內被幽漩給干掉了。否則的話,幽漩也沒有必要通過咖啡機的水管潛入駕駛艙進行偷襲,完全可以正大光明地從正門走進來。

但幽漩卻並不打算讓趙天雨稱心如意。她的目標,還是在老以賽亞和得水二人的身上。

她在出動之前便已經得到了院長給她的全副情報,對江逍一行人所擁有的能力都了如指掌。

趙天雨沒有任何能夠威脅到她的能力是其一,其二便是……老以賽亞和得水兩人,絕對是他們尋找種子的路上最為關鍵的兩個人物!否則的話,心韻又怎麼會特意到洛杉磯去兜一圈,讓他們兩人加入這個旅團?

雖然這兩人,一個是沒有任何特殊能力的平民,一個只擁有能夠縮小物體的能力,院長也不清楚他們的能力究竟將會被運用到何處,但至少可以確定的是——殺了他們,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情!

至于種子究竟被埋藏在哪里,應該如何得到,那都是后一步才需要考慮的事情了。

幽漩冷笑了一聲,向著已經快要跑出駕駛艙的兩人猛撲過去。趙天雨雖然橫攔在了她的行進路線之上,但她卻視若無物。

反正——這個高周波強化的戰士,沒有任何能夠威脅到她的手段!

趙天雨緊咬牙關,手刀猛地向著幽漩的身體斬去,但除了飛濺的水花之外,沒有得到任何結果。相反,卻是兩人在擦身而過之時,她的左臂再度被水刃切中,切出了一個深可見骨的傷痕。

而幽漩的步伐,甚至沒有被她阻礙得停下來半點。

聽見身后的破空聲,跑在后面的老以賽亞猛地回頭,看見身后的那個透明人體,已經撲到了自己的背后,距離他只有一步之遙。

眼見著幽漩的右臂已經凝聚成了水刃,下一刻便要向著自己的背心斬落,老以賽亞雙眼一閉,已經做好了受死的準備。

但——隨之而來的,卻並非被水刃斬中的疼痛,而是一聲慘叫!

幽漩的慘叫!

帶著撕心裂肺疼痛的慘叫!

就在幽漩幾乎要斬下老以賽亞頭顱的那一刻,一枚火球射上了她的胸前,隨后爆發出一陣劇烈的吱吱聲,帶起一團蒸汽。

而就在老以賽亞和得水的身前,是滿臉殺氣的江逍,以及他身后的心韻亂壤兩人。

三個人的手上,都各自握著兩把造型古怪的手槍。

“該死!我怎麼忘了這玩意!”

老以賽亞和得水連滾帶爬地沖到了江逍的身后,重重拍了拍自己的腦袋。

那是在甲板的儲物箱里藏著的信號槍,用來在一旦發生海難的時候,召喚附近船只前來救援,指示自身方位的。

雖然只能單發,無法再次裝填,但船首船尾,左右兩舷的儲物箱里,各自儲備了三把,再加上兩條救生艇上的各五把,總數達到了二十二把。

而這種一次性信號槍里,填充的是鎂粉或者鋁粉,能夠達到數千度的高溫!

雖然幽漩能夠幾乎免疫一切物理攻擊,但這樣的高溫,對于她來說,卻是最有效的武器!

這種信號槍如果是打在人體的身上,雖然在接觸的瞬間會灼傷表皮,但傷害卻不會太大,因為一瞬間就會被彈開。

但對于幽漩這樣,全身都是水質的身體而言,卻大大不同了。高溫燃燒著的鎂鋁彈直直貫入了她的體內,甚至將一部分水都氣化,電解成了氫氧,更加劇烈地燃燒了起來。

原本正猛撲過來的幽漩,頓時在地上翻滾了起來。

江逍面色冷峻,見到攻擊果然生效了,毫不猶豫地右手一抖,扔掉了已經打空的那柄信號槍,左手再度穩穩地抬起,瞄準了地面上的幽漩,扣動了扳機。

慘叫聲又一次響起,幽漩剛剛要站起,第二顆信號彈已經射入了她的體內,被那燒灼的疼痛刺激得再度在地上打起滾來,甚至連原本的人型都無法再保留,散開攤成了一片水團。

“退出駕駛艙!得水!天雨!去把其他的信號槍都取來!老以賽亞!去找工具,把救生艇里的汽油給抽出來!”

“該死!”老以賽亞此刻已經連滾帶爬地跑到了江逍身后,重重一拍腦袋,雙目亮了起來:“我怎麼忘了還有那東西!”

波塞冬號是一艘遠洋船只,動力系統的燃料是船舶專用的重油,即便遇到明火也不會直接被點燃。但船上兩舷的救生艇,卻是帶著汽油發動機的。

為了保障安全,無論何時,救生艇的發動機內都灌滿了汽油,足以以最高速行駛兩個小時。

而汽油……可是能夠直接被明火點燃的!

老以賽亞連忙帶著趙天雨和得水兩人,向著船舷處跑去,一邊跑著,一邊大聲吩咐兩人,一個先去取更多的信號槍交給江逍三人,另一個則去船艙的餐廳里,尋找容器。

江逍雙目緊盯著地上的幽漩,右手已經從心韻掌中取過了另一只信號槍。眼看她所化作的那片水團正在重新開始凝聚,漸漸要恢復成人型時,右手一抖,又是一發信號彈射出。

那片水團剛剛凝聚出幽漩的身體,又挨了一發信號彈,再度發出了一聲慘叫:“江逍!你們這樣是殺不死我的!不要妄想了!”

她說的倒也沒有錯。雖然每一次被信號彈射中,都會帶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劇痛,但卻並不能造成太多實質性的傷害。信號彈接觸了幽漩水質的身體之后,很快就會熄滅。盡管在熄滅之前,信號彈的溫度能夠高達數千度,但時間卻實在太短。

幽漩的肉體既然是水質,那麼受到火焰的攻擊就一定會被蒸發。一旦她的身體被完全蒸發殆盡,那就意味著生命的結束。但直到現在,江逍已經打出了三發信號彈,幽漩的身體卻看不到肉眼可見的縮小。

不過江逍卻也沒有什麼太大的擔心。

因為手中的信號槍,不過只是臨時限制幽漩動作的措施而已。真正的殺招,是他讓老以賽亞去取來的汽油!

江逍突然開始懷念起了暗炎來。那個為了奪取種子,對自己同僚紫煙痛下殺手的男人。

雖然當時江逍並沒有了解得那麼清楚,但現在他已經可以確定,暗炎的天賦能力,就是讓全身都進入高熱化的狀態。

因為高熱化,所以可以讓毒蠍的生體毒素失效。因為高熱化,所以可以讓紫煙所演化的毒蜂都無法靠近。

這種天賦能力,若是能夠面對著現在的幽漩的話……幾乎可以稱作完全無法抗衡的碾壓了。

趙天雨已經飛速地取來了其他所有的信號槍,全部堆在了江逍等人的身后。而老以賽亞那邊,也已經開始與得水一起,忙碌著從救生艇的油箱之中抽出汽油來。

“江逍……”趙天雨皺著眉頭,看著面前一次次從水團凝聚成人型,卻在成型之前再度被一發信號彈打散的幽漩:“用汽油……能有效麼?汽油……是會浮在水面上的吧……而且她還在駕駛艙之中,一旦把汽油潑進去點燃,那整個駕駛艙……豈不是也全毀了?”

“不用擔心。我已經有主意了。”江逍搖了搖頭,臉上帶著自信的笑容,又扣動了一次扳機,給幽漩帶來了另一聲慘叫。

信號彈已經消耗過半時,老以賽亞和得水兩人終于完成了手頭的工作,捧著兩大臉盆的汽油沖了過來:“江逍,往她身上潑麼?”

“不。”江逍搖頭,厲聲道:“得水,把盆放大,整個扣上去!”

“什麼?”得水一愣,還沒反應過來,江逍立刻轉過頭,狠狠瞪了他一眼:“快點!”

同時,江逍又是一顆信號彈射在了幽漩的身上,讓剛剛凝聚成型的她又重新散落回了水團。

“是!”得水心中雖然訝異,但還是本能地不敢違抗江逍的命令,飛快沖進了駕駛艙,雙手將臉盆重重一翻,高高向下扣去。

那臉盆在空中下落的時候,便已經在飛速變大。待到扣到了幽漩那水團之上時,已經變得足可以將她整個人都包裹住,還有富余。

而得水的那一扣,用勁巧妙,雖然是臉盆整個翻轉了一百八十度,但里面的汽油卻沒有一滴灑落出來。

而就在臉盆觸地的那一剎那,江逍也猛地伏低身體,一枚信號彈貼著地面,從臉盆與地面的縫隙之間射了進去。

信號彈接觸到盆內的汽油,頓時猛地爆發出了一陣劇烈的火花。

“天雨!”

江逍爆喝一聲,趙天雨沒有半點猶豫,早已明白了江逍心中所想,已經飛速沖向了那一人多高,反扣在地上的臉盆。

趙天雨右手食指伸出,圍繞著臉盆轉了一個圈,食指每插一下,臉盆上便是一片鐵粉落下,出現了一個小洞。

這是必須的措施。若是沒有這小洞,那臉盆之內的空氣,很快就會被燃燒殆盡。

江逍從地上撈起幾支信號槍,隨手拋給了其他幾人,招呼著他們分別圍在了那巨大臉盆的四周,隨時防備著幽漩有可能從小孔之內逃出。

盆內,頓時爆發出了一陣凄厲到極致的慘叫聲。仿佛從古至今,天上地下,所有最慘絕人寰的刑罰,都加諸在了幽漩的身上一般。

“該死的!江逍!你們這群畜生!賤人!天殺的!我要殺了你們!殺了你們!”

透過臉盆下傳來的悶響聲,在狹小的駕駛艙內傳到了每個人的耳朵里。

不僅趙天雨,就連老以賽亞的臉上都流露出了一絲不忍的神色。但除此之外,江逍等人卻是始終面不改色。

心韻亂壤兩人都是資深覺醒者,姑且不論,江逍也是這些時日來,經歷了數次生死搏殺,早已明白了這一次的旅程中,學院派來的刺客與他們之間,必定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而得水是康普頓街頭出身的黑人,這等情形,自然也是見多不怪了,一臉輕松地看著身前的臉盆。

那臉盆此刻已經變成了一個巨大的熔爐,而熔爐之內,便是煉獄。

幽漩一個人的煉獄!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8-5-16 07:30 PM

第七十章 痛失隊友

    臉盆雖然被得水的能力所放大,但臉盆內的汽油卻不會因此而增加。在燃燒了大約十分鐘之後,小孔之中所露出的火光便已漸漸熄滅。

    而幽漩的慘叫聲,早在五分鐘之前,就已經消失。

    「應該……已經死了吧。」趙天雨轉頭看著江逍,小心翼翼地問道。

    「不知道……還是要做好戒備。」江逍想了想:「亂壤,你可以同化到地面上確認一下麼?」

    「不行。」亂壤搖了搖頭:「高溫會讓我無法繼續與地面同化。剛才的燃燒,讓駕駛艙的地面溫度遠超過了我能夠承受的上限。」

    「那就……所有人做好準備,隨時開槍,我來打開。」江逍脫下自己的上衣,卷在手上,乾脆地走到了臉盆之前,凝神聚氣,用力猛地掀開了臉盆。

    地面上,只有一片焦痕。方才的汽油早已燃燒殆盡,但卻沒有讓純鋼的地板受到什麼傷害。

    而幽漩的身體,那團水質,早已消失無蹤。

    「看樣子……應該已經解決了。」心韻終於鬆了口氣:「這次的對手雖然能力很棘手,但威脅卻遠沒有之前兩人來得大。能夠這麼輕易地解決,也算是一種幸運了。」

    「嗯。」江逍仔細地檢查著地面,確定了地表沒有絲毫的破損,也沒有半分水漬流下,這才點了點頭。

    這一次的刺客……確實倒是解決得比之前更加輕鬆一些。

    但正在江逍這麼想著的時候,右手舉著的臉盆之上,卻突然有一滴水落了下來,正向著江逍的肩膀落去。

    「該死!那傢伙還活著!」

    江逍猛地從原地彈開,面色驟然一變,大喝著向其餘人示警。

    那水滴沒有落在江逍的肩頭,卻在地面上一彈,向著堵在駕駛艙門口的得水猛地飛去。

    「這女人……只要還有一滴水在,就能繼續活著麼?」江逍咬著牙在心中想道,手中信號槍已經舉起,但卻怎麼也無法瞄準那麼小的一滴水珠。

    得水也同樣舉起了槍,猛地扣下了扳機,但信號彈卻只是與那水滴擦身而過。

    「媽的!」得水剛剛罵出口,那水滴已經飛到了他的身前。

    不過……這麼一點水,就算是碰上了也沒什麼大不了吧!

    身後便是甲板,如果自己閃開,那水滴便能輕鬆地越過甲板,落入大海之中。

    好不容易,才將幽漩這傢伙逼到了絕境,而天賦能力是水的她,如果能夠順利地逃離到海中,那豈不是立刻便能夠滿血復活?

    得水心裡剛這麼想著,已經準備好拼了硬挨一記的時候,左肩卻猛地傳來了一陣大力,被撞得飛了過去。

    撞飛他的,是老以賽亞。

    身體飛在半空中,得水的思緒突然變得無比緩慢,眼前的一切也清晰異常。

    他清楚地看見,老以賽亞的眼中,滿是毅然決然。

    「你……比我更重要。所以你絕不能死!」

    老以賽亞撞開了得水,自己佔據了堵住艙門的位置。

    而空中的那一滴水,也結結實實地落在了老以賽亞的臉上。

    「老頭!」

    得水撕心裂肺地吼了起來。

    但……那卻已經遲了。

    那滴有生命的水珠,剛剛接觸到了老以賽亞的臉,便立刻向著他的嘴角蜿蜒而去,彷彿一條毒蛇一般。

    老以賽亞緊閉著嘴唇,伸出手用力地想要抹掉那滴水珠,但水珠卻靈活地在臉上遊走了一片,躲開了手的拍打,從鼻孔中猛地鑽了進去。

    他可以閉上嘴,但鼻孔……又該如何閉上?

    老以賽亞面色突然一變,飛快地呼氣,想要將那滴水珠從鼻腔中吹出,但卻已經來不及了。

    「該死!」

    江逍和心韻等人已經衝到了老以賽亞的身邊,表情緊張地看著他:「怎麼樣了?!」

    老以賽亞搖了搖頭,從地上緩緩爬起,剛剛站直了身體,卻突然全身一震,猛地跪倒在了地上。

    「她……她進去了……」

    老以賽亞的鼻腔之中,緩緩流出兩行鮮血來。

    「該死!」江逍用力捏緊拳頭,卻不知道該如何處理現在的局面。

    一整盆的汽油悶燒,也沒有將幽漩徹底毀滅。而留存著幽漩最後一絲生命的水珠,終究還是找到了逃離的道路。

    「你們……實在是太蠢了!」

    老以賽亞的腹部突然鼓起,彷彿吹氣球一樣。同時,幽漩的聲音也從他的腹部響起,就像是江湖戲法裡的腹語術一般。

    「你們以為……只有大海裡有水麼?別忘了,組成人體的,百分之七十是水分啊!」

    幽漩的聲音得意異常。

    「而你們……現在卻什麼也做不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我……把這個老頭體內的水分吸乾!」

    「而在那之後,我會接著把你們……一個一個……全部殺掉!就像……」

    「殺掉這個老頭一樣!」

    老以賽亞全身劇烈地抽搐著,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向下乾癟起來。

    而他腹部的隆起,卻彷彿腫瘤一樣不斷生長,越來越大,還在不斷地流動著。

    照這樣下去,最多再過十分鐘,他體內的水分就會被幽漩吸乾,成為她復原的養料。

    在這一行人之中,心韻是與老以賽亞認識最久,關係也最親密的。她此刻也失去了平日裡的鎮靜模樣,神色慌亂無措,用力拉著江逍的衣袖:「怎麼辦!怎麼辦!老以賽亞……要死了!江逍,快想個辦法救救他!」

    「我……」江逍閉上眼,痛苦地搖了搖頭:「我也沒有辦法……」

    他們餘下的五個人之中,再沒有任何人有能力,將已經進入了老以賽亞身體的幽漩,給拉出來。

    「我……我有辦法……」

    老以賽亞雙眼之中閃過一絲決絕,竟然以不知從何而來的力氣,從地上站起了身,推開了身後的亂壤。

    他蹣跚行走的方向,是另一盆從救生艇中取出的汽油。

    「老頭!你要幹什麼!」得水原地蹦起半米高,指著老以賽亞聲色俱厲地叫了起來。

    「我要幹什麼……你們還不明白麼?」

    老以賽亞勉強擠出一個微笑,走到了那盆汽油的面前,將它端了起來:「這次,她已經被我的身體困住了……想要徹底殺掉她……只有現在這唯一的機會了。難道……你們打算眼睜睜看著我,被她吸走所有的水分,再開膛破肚出來麼?」

    「不行!你給我把汽油放下!」心韻一跺腳,就要衝向老以賽亞,卻被身旁的江逍拉住了手。

    江逍緩緩地衝著心韻搖了搖頭,面上有悲慼,也有堅決。

    「沒用的。她既然已經進入了我的體內,我就已經是必死之軀了。」老以賽亞笑了笑,伸手指著江逍:「小心韻……他是對的。你們誰都不要來阻攔我。就算是死,也要死得有價值。」

    「該死……本來死的應該是我才對!老頭!你為什麼要把我撞開!你個王八蛋!狗日的!」得水滿臉淚水地衝著老以賽亞大吼了起來。

    「因為……你比我更有價值。」老以賽亞已經將臉盆高高舉過頭頂,嘩啦一聲傾洩了下來,澆滿了自己的全身:「沒有了你的能力,他們沒法將這艘船帶去貝加爾湖。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幫你們開船而已。我的職階……只是個普通的平民,也沒有什麼特殊的能力,你們需要的,只是我對波塞冬號的熟悉而已……」

    他從地上拾起了一柄信號槍,臉上露出了燦爛的微笑:「而現在,你們已經不再需要我了。這十幾天的航行,我已經將基本的操作全部教給了你們。包括……那架深海潛水器的使用方法。所以……我……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

    就在老以賽亞說這幾句話的功夫,他的全身四肢與軀幹,都已經完全萎縮,如同被風乾的木乃伊一樣。

    而腹部的隆起,卻已經如同懷胎足月的產婦一般,高高隆起,甚至連衣服都被撐開。

    他體內的水分,就在這短短時間內,已經大部分都被幽漩所吸乾!

    「小心韻……」

    老以賽亞轉向了已經泣不成聲的心韻:「我……只是一個平民的職階而已,但卻居然……能夠和你成為朋友。我從來沒有覺得……祭司就應該值得尊敬……我喜歡你,和你的職階……沒有任何關係……我只是單純地覺得……你是一個很棒的朋友而已……」

    「我……我知道了……」心韻用力捏著雙拳,從哽咽的喉嚨裡擠出幾個單詞。

    「能夠為你做一點事情……我……我很開心……」老以賽亞強笑著長嘆了一聲,右手的信號槍已經轉過來,對準了自己的腳底。

    他掃視著身前的眾人:「還有……你們都是……很好的人。能夠和你們一起旅行,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

    「再見了……我的……朋友們!」

    老以賽亞最後的聲音落下時,右手的食指也重重扣動了扳機。

    信號彈從槍膛之中飛速射出,帶著灼目的綠色光芒,向著地面落下。

    隨後,便是一蓬烈焰,衝天而起,將老以賽亞整個身體都吞噬在了其中。

    「老以賽亞!!!」

    心韻撕心裂肺地大叫了起來,雙膝撲通一聲,跪在了甲板地面上。

    她的理智告訴他,老以賽亞的做法,明明是現在的最優解。

    但她的感情,卻怎麼也無法坦然地接受目前的這一切!

    兩行淚水,從心韻的臉上潺潺留下,落在甲板之上。

    而她的身前,那個渾身被大火包裹著的身影,依舊站得筆挺,屹立不倒,沒有半點的歪斜。

    一聲淒厲的慘叫,也從老以賽亞那隆起的腹部之中傳來。幽漩的身體已經成型,但卻還沒有吸乾老以賽亞體內的所有水分,也沒有擁有足夠的力量,來撕開他的腹部,逃離這片煉獄。

    江逍一行人,能夠清楚地看見烈焰之中,老以賽亞的腹部,如同魔胎一般的幽漩,正在用力掙紮著,衝撞著,想要逃離這個牢籠。

    但一切都只是徒勞無功。

    幽漩怎麼也沒有想到,老以賽亞竟會甘願自焚,將她的生命連同自己一起帶走!

    一連串的污言穢語與詛咒,不住地響起。

    而江逍只是默默地看著眼前的一切,雙拳用力捏緊,指甲幾乎要刺穿掌心。

    直到烈火終於緩緩熄滅時,甲板上只剩下了一根漆黑的炭柱,只能勉強看清原本的人型。

    但即便已經被焚燒成了這副模樣,老以賽亞的身軀,卻仍舊是筆挺如同巍峨的高山。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8-5-16 07:33 PM

第七十一章 相依為命

    汽笛悠長地拉響了三聲。

    江逍五人站在船舷,排成兩列,滿面肅容,將裝有老以賽亞遺體的袋子重重拋入了海中。

    隨後,所有人深深地向著身前的海面三鞠躬。

    遺體已經漸漸飄遠,但所有人都仍舊保持著原來的姿勢站在原地,沒有人轉身,也沒有人說話。

    直到老以賽亞已經消失在海天一線上,江逍才輕輕嘆了口氣,拍了拍身旁心韻的腦袋:「好了,擦擦眼淚吧。」

    「嗯……」心韻點了點頭,伸出手背,擦拭了一下淚水,轉過身用力地抱住了江逍。

    「江逍,答應我,接下來,不要再讓任何一個人死去了。」

    「好。我答應你。」江逍撫摸著心韻的腦袋,認真地回答道。

    告別了老以賽亞之後,接下來的兩天航行,再沒有遇到什麼波折。波塞冬號航行到了距離符拉迪沃斯托克還有二十海里的海面上,尋了個深夜周圍無船經過的時機,放下了救生艇。

    所有人轉移到了救生艇上之後,得水便發動了能力,將波塞冬號縮小成了長不到半米,模型般大小。

    帶著被縮小的波塞冬號,五人乘坐著救生艇,終於在符拉迪沃斯托克登陸了。

    符拉迪沃斯托克距離他們的目的地貝加爾湖還有兩千多公里的直線距離,考慮到中間還有著中國和蒙古國的領土阻隔,如果全城保留在俄羅斯境內的話,那麼還要繞上一個大彎,實際距離還要更遠。

    但江逍一行人,卻偏偏沒有辦法乘坐飛機。他們是一路從北美西海岸乘坐波塞冬號航行過來,自然沒有任何入境手續。

    換一個說法的話——他們實際上是一群偷渡客。

    雖然想要讓人幫忙弄到假證,對於心韻來說並不是什麼很困難的事情,但在現在的情況下,這實在不是一個什麼好主意。

    畢竟之前就已經有過了先例,在國內已經使用了假身份獲取前往美國的護照和簽證時,就被學院龐大的情報網查探到了蹤跡。現在已經越發地接近了目的地,自然要更加小心謹慎才行。

    最後,江逍和心韻決定了,在當地直接買一輛車,一路開到伊爾庫茨克去。

    雖然路程長達三千多公里,而俄羅斯遠東西伯利亞地區的路又是出了名的泥濘破敗,但這裡有五個人輪換著開,每天人歇車不歇,最多也就是花上五天時間,也就能抵達了。

    做出了決定之後,五人便馬上行動起來。雖然符拉迪沃斯托克是俄羅斯在遠東地區最大最繁華的城市,但相對於國內而言,還是差了不知道多少。不說北上廣深這種級別的國際化大都市,甚至就連一些三線城市,也遠遠強過了它。五人在全城跑了好久,幾乎找遍了所有的車行,才終於找到了一輛適合使用的車。

    GMC特工一號,5.98米身長,V8/5.3的發動機,原車主為了對付遠東的爛泥路,還特意做了改裝,換了19吋的超大越野輪轂。

    這輛車的座位一共有9個,除了隔離出的駕駛與副駕駛之外,後車廂內還一共有7個座位,其中四個兩兩相對,如同沙發一般寬敞,還有最後一排的三連體座位。

    江逍一行只有五人,在這樣的配置下,可以說是綽綽有餘了。而其中最後的那排座位,也可以輕鬆地讓人躺下休息。

    原本心韻曾提議,乾脆買一輛配有全套生活設施,甚至帶有全尺寸床鋪的房車,或者買上兩輛普通的越野車,但卻被江逍否決了。前者體積太大,過於笨重,不利於在泥濘的西伯利亞道路上形勢。而後者的問題則在於增加了一個司機,大幅度提高整個隊伍的疲勞程度。

    而且更重要的是,江逍很擔心,如果再出現學院的刺客襲擊的話,容易給了敵人各個擊破的機會。

    之前在波塞冬號上,若不是被幽漩調虎離山,各個擊破,老以賽亞或許便不會死了。

    不過幸好,接下來的行程之中,倒是沒有再出現江逍所擔心的事情。一路上五個人輪換著駕駛,其餘的人便在後車廂內休息,二十四小時不停歇,終於是無驚無險地抵達了伊爾庫茨克。

    「終於……到了啊……」看著前方地平線上出現的城市燈火,心韻長長出了一口氣:「可以好好地睡上一覺了!」

    這五天以來,車一直晝夜不停地行駛。雖然車廂內足夠寬敞,但路上卻實在太過顛簸。幸好不是初春時節,所以西伯利亞的爛路並沒有充滿泥濘。饒是如此,想要在車上好好睡上一覺,仍舊是個奢望。

    此時已經入夜,也不可能立刻趕往貝加爾湖的湖邊了。自然是先好好休息上一場,第二天再前往貝加爾湖,尋找種子。

    伊爾庫茨克市是俄羅斯伊爾庫茨克州的首府,又依託於貝加爾湖這個著名的世界旅遊資源,自然發展得不錯。五人抵達這座城市時,雖然已經是深夜十一點了,但仍然還是輕易地找到了一家酒店。

    只不過這一次,他們沒有再像在帕薩迪納時那樣,入住當地最大最豪華的酒店,而只是尋了一個小旅店,開了三間彼此相鄰的普通客房。

    因為越是接近了目的地,也就越要謹慎行事。豪華酒店太過招搖,很容易被學院的情報網發現蹤跡。而一時的享受,相比之下就遠沒有那麼重要了。況且也只有這種普通小旅店,才不會那麼嚴格地檢查入住者的身份手續。

    辦理好了入住手續之後,五人都聚集在了江逍和得水的房間裡,開了一個簡單的小會。

    「終於……只剩下最後一步了,明天一早,我們就將前往貝加爾湖。現在,所有人再確認一下,還有沒有任何問題?」江逍直奔主題。

    「我有!」得水舉起手來:「那種子……具體在貝加爾湖的什麼位置?」

    「不清楚。」江逍搖頭:「紫煙留下的錄音裡,沒有明確說明。」

    「不知道?那怎麼找?!」得水誇張地大叫了起來:「你們知不知道貝加爾湖有多大?」

    「當然知道。」心韻沒好氣地瞪了一眼得水:「三萬多平方公里,大約有兩個BJ那麼大。」

    「對!而且是BJ市的轄區,不是BJ市的城區!」得水絲毫沒有被心韻嚇到:「你們……你們原來根本不知道是在貝加爾湖的哪個具體位置?那要找起來,豈不是跟大海撈針一樣?」

    「不。」江逍擺了擺手,止住了得水的嚷嚷:「這點沒有你想的那麼困難。至少從錄音裡的資料來看,我們可以確定,種子所在的深度是整個貝加爾湖最深處的位置。而我在來的路上,已經查過了資料,貝加爾湖的平均深度並不很深,大部分的湖底都在50-200米左右的深度,只有湖中心偏東北部的一片區域,湖床才有一處巨大的突然凹陷。所以,既然當時紫煙幾乎潛到了一千六百米以上的深度,那麼只可能是在那一帶了。」

    「嗯……這麼說來,範圍已經大大縮小了。」得水點點頭,鬆了口氣:「好,我沒有別的問題了。」

    「嗯……老以賽亞之前說過,那艘深海潛水器上,只有三個人的空間。那麼……到時候是哪三個人進去呢?」心韻問道。

    「為什麼非得只能進去三個人?」趙天雨疑惑道:「得水……不是可以改變物體的大小麼?讓他把那深潛器放大一些,我們五個人不就都能坐下了麼?」

    「咦!」心韻眼睛一亮:「這是個好主意!得水,你的能力能把物體的尺寸放大麼?」

    得水搖了搖頭,苦笑道:「單論能力而言,可以倒是可以,但這個法子是不行的。那畢竟是深海潛水器,要抵抗一千多米的水壓。我雖然能改變物體的尺寸,但卻無法讓強度也相應地提高。一旦體積變大,受到的水壓也會相應增強,而外殼強度不變的話,我很懷疑它是否還能保證安全。」

    「這樣啊……」心韻和趙天雨一同失落地低下了頭。

    「我和心韻是一定要進入種子內部的。」江逍想了想道:「心韻是祭司,可以直接從種子之中讀取歷史記載。而我……體內有殘存的紫煙細胞,或許能有機會將她復活。至於餘下的那個空位……」

    「當然是我。」亂壤突然開口,語氣絲毫不容商量:「我必須時刻守在主上的身邊。」

    得水原本就對那種子沒有太多的興趣,聳了聳肩,不置可否。

    趙天雨卻不滿地拍了拍身前的桌子:「為什麼當然是你?為什麼就不能是我?」

    「因為我是主上的注印屬民。就這麼簡單。」亂壤面無表情地看了一眼趙天雨,似乎根本懶得解釋。

    「懶得跟你多說。」趙天雨冷哼一聲:「江逍,你說吧,剩下的那個空位,你帶誰上去?」

    「我……」江逍苦笑了一下,反倒是看向了心韻:「心韻,你說吧。」

    「你……是不是很希望讓趙天雨陪著你?」心韻臉上有一絲壞笑:「有我陪著你還不夠麼?你怎麼……那麼貪心?」

    「跟貪心有什麼關係!」江逍繼續苦笑著:「我只是……有些擔心而已。」

    「擔心……學院的人?」

    「嗯。」江逍深吸一口氣,決定將心中的大實話說出來:「坦白說,我不確定學院是否已經掌握了我們的動向,是否會繼續追蹤我們直到湖面上。我們如果能夠順利地進入深潛器,直到湖底的話,那麼深潛器中的人……應該就可以算是安全的了。」

    心韻點了點頭,肯定道:「沒錯。學院就算繼續鎖定了我們的痕跡,也不太可能在那麼短的時間內徵調到足夠抵抗近兩千米深度水壓的潛水設備。只要我們能順利潛入湖水中,學院的刺客也不可能追在我們身後了。」

    「所以……問題就出在了湖面上的波塞冬號上。如果學院追在身後,那麼波塞冬號上剩餘的兩人,必定會成為他們唯一的目標。」

    「你……是不放心趙天雨?」心韻瞟了一眼江逍,面上似笑非笑。

    「是。」江逍老實地點了點頭:「天雨畢竟是剛剛覺醒,無論對能力的把控,還是戰鬥經驗,都遠遠比不上亂壤。我擔心……」

    「好了,不用再說了。」心韻乾脆利落地打斷了江逍:「就這麼決定了吧,亂壤,你和得水兩人留在湖面上接應,天雨和我們一同進入湖底。」

    「……好。」

    雖然心中並不情願,但接受了注印的亂壤,對心韻只有無限的忠誠。既然主上已經做出了決定,他自然也無法再提出什麼反駁,只能答應了下來。

    「那麼……就這麼決定了。還有什麼疑問麼?」心韻看了看其餘眾人,沒有人再說什麼。

    「那就……散會吧!明天一早,就向著貝加爾湖出發!」心韻拍了兩下手掌,從床上跳了下來:「早點休息,養好精神!」

    「心韻。」

    一行人走出了江逍和得水的房間,江逍突然叫住了心韻。

    「怎麼?」心韻扭過頭,笑眯眯地看著江逍。

    「謝謝你。」江逍與心韻的目光對視著,無比認真地道謝。

    「知道知道,晚安啦~」心韻嘻嘻一笑,轉過身,背對著江逍擺了擺手,關上了房門。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8-5-16 07:35 PM

第七十二章 詭異的攻擊

    第二天的清晨,天還未大亮,五人便起了床,在旅店下方簡單地用了早餐之後,登上了那輛GMC特工一號,向著郊外的貝加爾湖駛去。

    此刻正是十月,在西伯利亞這種高緯度高寒地區的清晨,氣溫已經到了接近零度。幸好貝加爾湖的封凍期是每年的1月到5月,所以還遠遠用不著擔心無法下水。

    車向著東北的方向飛快行駛著,不多時就已經離開了了城市的邊緣。但就在車已經開到了郊區的時候,心韻卻突然感覺到了一陣頭暈目眩。

    路程還長得很,她原本只是百無聊賴地看著車窗外的風景。西伯利亞的風景雖美,但那一望無際的杉木和白樺林看得多了,也終究變得無趣起來。

    但一陣虛弱感,卻突然襲擊向了她的身體。

    就彷彿全身的精力,都正在被飛快地抽走一般。

    同時,額頭上也開始隱隱有汗水滲出的樣子。但——心韻卻明明沒有絲毫熱的感覺。

    她奇怪地伸出手,抹了一下額頭,低下頭看去時,心中卻砰砰直跳起來。

    掌心中的汗水,赫然是一片鮮紅!

    「停車!我好像……被攻擊了!」

    心韻自然不會掉以輕心,一旦察覺到了不好,立刻便對著身旁的亂壤與趙天雨兩人低聲道,同時按下了後車廂的通話器,讓前面駕駛座和副駕駛的江逍得水兩人能聽見。

    正在開車的江逍聽見了送話器內傳來的心韻聲音,心中一凜,一腳剎車便將車停了下來,飛快地跳下車,拉開了後面的車門:「敵人在哪?什麼樣的攻擊?」

    「不……不知道……」

    心韻的臉已經變得蒼白一片,小聲道:「只是感覺自己一下變得虛弱起來……全身的力量……正在被吸走。而且……」

    她伸出右手,將掌心中的那一灘汗水展示在眾人面前。

    但其實這個動作已經並不必要了。因為心韻的臉上,脖子上,手臂上,凡事裸露在外的肌膚,都正在一滴滴地滲出汗水來。

    鮮紅如血的汗水。

    「只是虛弱而已?沒有疼痛麼?」江逍連忙伸出手,按在心韻的手腕上,感覺到她的脈搏確實變得比正常情況下遲緩了許多,也微弱了許多。

    「沒有。只是虛弱。」心韻搖了搖頭。

    「你的精神感應……感覺不到周圍的敵人麼?」江逍眉頭緊鎖,厲聲問道。

    「沒有。」心韻靠在座位上,輕輕搖了搖頭:「我早已說過了,如果是接受過其他祭司注印的敵人,是無法被我感應到敵意的。」

    「可……」

    江逍皺著眉頭,環視了一下四周。

    貝加爾湖很大,遠比十個伊爾庫茨克市加起來還要更大,通常而言的旅遊景區,只不過是從伊爾庫茨克市出發向東南,抵達的一小片湖岸以及附近的水域而已。

    而因為推定的種子所在地,是在湖東北的部位,所以江逍一行人出發時,也是沿著東北方向,開往小城布穀利傑伊卡的道路。

    西伯利亞地區,本就地廣人稀,尤其此刻還是清晨,他們的身邊,根本看不到任何的其他車輛。

    而道路的兩邊,也只有稀疏的白樺林而已,在目力所及的範圍內,也沒有半個人影。

    江逍為了確保安全,還是將體內紫煙的細胞演化成了無數的蚊子,放飛了出去,但結果卻是一無所獲。蚊子的探索範圍達到了方圓一公里,卻沒有任何一個其他人存在,就更別說是覺醒者了。

    「亂壤,什麼情況?」江逍焦急地向著已經伸出手按在心韻身體上的亂壤問道。

    「失血。主上流出的紅色汗水,確實是混雜著很大一部分的血液。」亂壤面色嚴峻地抬起頭來:「覺醒者無論什麼職階,都有著一定的自我復原能力。普通程度的失血,根本不會危及生命。但主上現在的失血速度……已經超過了她的造血能力,所以生命指征才會不斷下滑。」

    「失血?」江逍眉頭緊鎖:「可心韻的身上,根本沒有任何傷口啊!」

    「是的。我已經檢查過了,主上沒有受傷。何況……就算是受了傷,在我的治癒能力下,也很快就能復元。但她體內的血液……現在仍舊還在不斷減少中。」

    「找不到原因?」江逍用力捏緊了拳頭,不敢置信地看著亂壤。

    「找不到原因。」亂壤沉著臉點了點頭。

    「這怎麼可能!」江逍重重一拳捶在了車門上,砸出了一個凹坑。

    心韻的臉色已經越發蒼白,看不到一絲的血色。雖然亂壤的治癒能力補充了她體內的一部分損耗,但還是在一點點地虛弱下去。

    這絕不可能是什麼疾病!百分之百,是新的敵人的攻擊!

    但……這一次的敵人,怎麼會連面都沒有露過,就能夠攻擊到心韻?!

    到目前為止,學院已經派來了三個擁有注印的覺醒者,對江逍一行進行了追殺。但無論是潰厭,軀濂還是幽漩,擁有的能力都需要接近到一定的距離,才能夠發揮作用的。

    就算是最有隱蔽性的軀濂,能夠將人在不知不覺中拖入夢境,但他的本體也是始終出現在江逍等人身旁的!

    而這一次……連敵人的面都看不到,又該怎麼發起反擊,怎麼解救心韻?

    「有沒有毒素的反應?」江逍想了半天,卻仍然沒有頭緒,心中無比地煩悶。

    「不。沒有毒素。而且也沒有哪一種毒素,會造成這樣的症狀的。」亂壤肯定地搖頭:「毒素可能會改變血液內的某些組成部分,比如讓血紅蛋白變性之類,但不可能讓血液這樣從毛孔裡滲透出來。」

    「該死……心韻……你昨晚和今早有沒有碰到任何可疑的人?」江逍腦中靈光突然一現,用力捏住了心韻的手:「用力想!任何細節都別放過!」

    既然敵人並不在他們的身邊,那就只能暫且先猜測,心韻是在之前就已經被攻擊了,只是現在才剛剛發作而已。

    「沒有。」心韻虛弱地回答道:「昨晚離開了你的房間之後,我就和天雨一同回了自己的房間睡覺,早晨起來之後,我們也是一起在旅店吃的早餐……就算敵人真的當時潛伏在周圍的人群中,也不應該只有我被攻擊才對……」

    「還有什麼細節?再想想!你一定有什麼和我們不一樣的地方!」江逍著急地吼了起來:「你做了什麼我們沒做的,或者沒做什麼我們做了的!」

    「真的沒有……」心韻苦著臉搖了搖頭,方才亂壤的治療,已經讓她的臉上稍稍恢復了一些血色。

    「那個……」

    趙天雨突然在一旁,有些扭捏地插話道:「我不知道這算不算……但是……心韻最近好像正在來例假……」

    「例假!?」江逍全身一震,惡狠狠地瞪著心韻:「你為什麼不早說!」

    心韻蒼白的臉色上越發泛起了一絲紅暈,也瞪了一眼江逍,眼神中的含義不言自明——這種事情,要女孩子怎麼說出口?!

    「白痴!生死攸關的時候,你還在乎這種事情?!」江逍哭笑不得,恨不能用力揍一下小蘿莉的腦袋:「快說!你是不是正在來例假!」

    「嗯……」

    心韻縮在亂壤的懷裡,點了點頭。

    「那麼……這就是唯一的不同點了對麼……」江逍用力捏著拳頭,腦中飛速轉動個不停:「例假……例假……為什麼來例假的你……會被攻擊?」

    不光是江逍,包括其他人在內,也都在絞盡腦汁地思索著這一次的攻擊究竟來自何方,應該如何破解。

    江逍伸出手指,在心韻的手臂上輕輕抹了一點血汗,低下頭仔細地觀察著。

    那汗水的顏色一片鮮紅,湊到了鼻子下聞一聞,也有著明顯的血腥氣。

    但血液……怎麼會無緣無故地從毛孔中滲透出來?而且還是以覺醒者的自癒能力,加上亂壤的治癒能力,都無法抵消的速度?

    而且……這種攻擊……會和心韻的例假有關係麼?

    江逍低下頭,凝視著指尖的那一抹鮮紅,漸漸陷入了沉思。

    「還沒想出辦法來麼!」亂壤低聲衝著江逍吼了一聲,打斷了他的思索:「主上的情況很危險!」

    「還能堅持多久?」江逍被亂壤從沉思中驚醒,轉頭問道。

    「不太好說……」亂壤神色嚴峻急切:「以目前來看,大約還能堅持三十分鐘左右。但……我能感覺到,主上失血的速度還在增加……」

    「增加?」江逍心中一緊,但卻仍舊怎麼也想不到敵人會是在何處,以怎樣的手段發起的攻擊。

    若是面對著敵人……哪怕再怎麼強,至少還能夠有著一拼之力。

    但現在的情況,卻是……連對手的影子都摸不到!

    這種戰鬥……該怎麼打?

    江逍心中一股邪火騰地冒了上來,但卻又不知道該如何發洩。低下頭望著指尖,心韻的那一抹血跡。

    等等……

    他心中突然一凜。

    那一抹血跡……竟然比方才淡了許多!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8-5-16 07:36 PM

第七十三章 以血為源

    血跡……變淡了?

    江逍連忙仔細定睛望向自己的右手食指,又連忙伸出左手的食指,在心韻的臉上輕輕抹了一下,沾染了一些血汗。

    沒有錯!右手食指上的顏色,果然比左手新沾上的淡了許多。若不是雙手同時對比,只怕還不是那麼容易發現。

    人體的血液中含有鐵,在空氣中暴露一段時間後會氧化,顏色應該是只會越來越深的才對!

    而且仔細觀察之下,江逍更發現了,右手食指上的心韻血液,其實並不是單純的顏色變淡,而是……整個變得稀薄起來!

    就好像……那些血液正在向著空氣中揮發!

    江逍再沒有絲毫的片刻猶豫,立刻將周圍去探查敵情的蚊子收了回來,飛快地演化出了一隻棕白相間的小狗來。

    史賓格犬,所有犬類之中,嗅覺最靈敏的一種,也是機場安全搜索最常用的犬種。

    雖然限於紫煙那團細胞的體積大小,江逍無法將其演化成成年的史賓格,但即便是幼犬,嗅覺卻並不會因此而降低。

    而當史賓格剛剛從江逍的掌心之中凝聚成型之時,江逍通過與紫煙細胞之間的精神聯繫,也一瞬間感應到了異樣!

    「得水!你來開車!開回伊爾庫茨克!」江逍猛地一推得水,將他推上了駕駛座上,自己則繞過車頭,跳上了副駕駛的位置之中。

    得水也一直都是個乾脆利落的人,知道此刻情況緊急,沒有再廢話多問半句,麻利地發動汽車,掉轉方向,一腳油門便向著來時的方向飛速駛去。

    「找到敵人了麼?」隔著擋板,亂壤焦急地對江逍問道。

    「現在還沒有。但至少……已經有了線索了。」江逍聲音低沉,回答完了亂壤的問題,又轉向得水:「到了城區之後,按照我的指示開。」

    他打開了副駕駛旁的車窗,不顧外面刺骨的寒風,讓那隻小史賓格貪婪地捕捉著空氣中那稀薄的血腥氣。

    心韻的血液,從身體的各處毛孔之中自動滲出之後,並不是簡單地停留在體表,而是被飛快地蒸發……或者說揮發。

    而揮發之後的血液,也並非僅僅在原地停留,自動地擴散開來,而是彷彿被指揮著列隊放學回家的小學生一般,沿著一個固定的方向整齊地飄散過去。

    而那個方向,正是伊爾庫茨克!他們出發的地點!

    因為與紫煙細胞擁有精神感應的緣故,江逍不需要像其他那些訓犬師一樣,還要試著與警犬進行交流。

    那隻小史賓格能夠感應到的血液飄散方向,自然地便會出現在江逍的大腦之中。

    「江逍,主上失血的速度減緩了!」

    後車廂裡傳來了亂壤的聲音,雖然仍舊有些惶急,但比起之前,已經多了不少喜色。

    「很好。」江逍重重點頭:「那麼說……我的判斷是正確的了。敵人就在伊爾庫茨克城內!」

    「但……他為什麼能夠對我造成那麼遠距離的攻擊?」心韻虛弱的聲音響起。隨著失血速度的減緩,她已經能夠重新開口說話了。

    江逍思考了一下,緩緩道:「我的猜測……對方的能力是能夠將某個人的血液從體內抽取出來。但這種抽取……至少不可能是無條件的,而應該需要某種媒介。所以……」

    江逍深吸了一口氣,在這種心韻性命攸關的時刻,他不知怎的,居然卻有點想笑的樣子:「所以我猜……那種媒介,應該就是對方的血液了……只有先取得了對方的血液,才有發動能力的先決條件。」

    「我的血液……?可他是怎麼……啊!!!!!!」

    心韻疑惑地問到了一半,突然領悟到了什麼,叫了起來:「難道是……我的……」

    「嗯……如果我的推斷沒錯的話……敵人應該是在我們離開之後,翻了你們房間的……垃圾桶……」江逍咳嗽了兩聲,儘量讓自己的聲音和措辭顯得端莊一些:「然後……從裡面找到了你的血液……」

    「該死!這個臭流氓!!!」心韻尖叫了起來。這一次,中氣也明顯比方才足了許多。

    「嗯……這一點也果然如我所料。」江逍找到了機會,連忙岔開了話題:「那個……對方的能力強度,應該是反倒隨著距離的增長而增長的……這就有點像……」

    「彈簧,或者橡皮筋,對麼?」趙天雨見江逍想了很久,也沒有想出合適的比方,替他補充道:「拉得越長,拉力就越大。同樣的道理,距離越遠,心韻體內血液被拉扯出來的速度也就越快。這也就是為什麼,她會在我們開出了那麼久之後,才感覺到了自己被攻擊的原因。」

    「沒錯,應該就是這樣。」江逍點了點頭:「但這也或許意味著……敵人也同樣能夠感應得到,我們的距離開始縮短了。他們一定會有所準備。甚至可能是……伏擊。」

    「伏擊?」得水的手一抖,車在路上差點歪了一歪:「你們不是跟我說過,學院每次派來的刺客,最多也不過只是一兩個麼?」

    「從我們機場遭到襲擊之後到現在,過去了那麼久,被院長施加過注印的不可能只有幽漩一個。」江逍苦笑了一下:「所以……我很懷疑在我們的目的地,會有不止一個覺醒者在等著我們……而且……」

    「那倒也……不至於。我說的三到七天,指的是極端情況下。就好比……是百米衝刺。但連續不斷地為覺醒者施加注印,每一個都只間隔三到七天,那還是不可能的,就好像普通人不可能用百米的速度去跑完全程馬拉松一樣。問題在於……我現在的狀態,也不可能再參加戰鬥,施加精神威壓了。」心韻虛弱地補充道:「即便是……沒有接受過注印的覺醒者,也可以和你們戰鬥了。」

    「那隻怕……問題會更加嚴重了啊……」

    江逍苦笑著嘆了口氣。

    如果說只是多出了一兩個覺醒者的話,即便實力強大,總也有一拼之力。

    一直以來,心韻都是這個團隊之中,最重要的保護傘。

    正是依賴於她祭司的職階,有著對其他下位覺醒者的精神威壓,才迫使得院長必須挑選出有特殊天賦能力的覺醒者,來對江逍一行人進行刺殺。

    但現在……心韻重傷虛弱,而亂壤又必須保持在她身邊,一刻不停地為心韻進行治療。

    能夠戰鬥的,就只剩下了江逍與趙天雨、得水三人了。

    而江逍還未完全覺醒,得水又只是個沒有天賦能力,職階能力只能放大縮小物體的工匠……

    也就是說,唯一的主戰力,就是趙天雨了。

    車內的五人,都已經想明白了這個道理。

    但無論是誰,都沒有絲毫的退縮之意。

    「媽的,跟這幫孫子拼了。」得水一邊操控著方向盤,一邊咬牙切齒地發狠:「還就不信了,咱們光腳的能怕了他穿鞋的?JJ掉了碗大個疤,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得了吧你,別逗悶子了。」江逍哭笑不得地罵了得水一句:「好好開你的車,情況還未必就會有那麼壞呢。何況就算真到了那個時候,怎麼樣也得先保著你,放心吧。」

    「坐穩了您嘞。」得水點了點頭,此刻已經開到了市區的範圍,但他卻沒有絲毫的減速,眼見著前面一個紅綠燈,車輛川流不息,竟是一腳油門硬生生地從車流之中穿插了過去。

    後方連續幾輛車追尾撞在了一起,喇叭和尖叫聲交相呼應地響起。但得水卻沒有半點愧疚或是猶豫,大聲對身旁的江逍道:「哪時候拐彎,記得提前說啊!」

    「我這裡只能確定大致的方向。」江逍抱著小史賓格,精神大半集中在了感應空氣中血腥氣流動的方向上:「總體而言是我們現在的左前方,你看著辦開吧。」

    「好!」

    得水點了點頭,專注地向著江逍所指點的方向駛去。

    ……

    「很近了。」

    在車開近了一棟廢棄的大樓之後,江逍突然開口道。得水一凜,立刻一腳剎車停下了車,轉過頭看著江逍:「就在……這裡面?」

    「應該是。」江逍閉目確認了一下,點了點頭。

    「好!走吧!幹這幫孫子去!」得水摩拳擦掌地就要擼袖子下車,卻被江逍拉住了:「不,你留下。天雨,我們兩人進去。」

    「為什麼啊!」得水不滿地瞪著江逍:「怎麼?拿我當外人不是?」

    「不是這個意思。」江逍笑著搖了搖頭,指了指後車廂:「心韻現在雖然失血的速度已經在減緩,但還是很虛弱,無法戰鬥。同樣,亂壤也需要一直保持著對她的治療,也無法脫開身。如果只在車裡留下他們兩人,萬一有敵人出現,怎麼辦?」

    「那你讓趙天雨留下,我們爺倆去!你跟她去那算怎麼回事啊,常言說得好,是打虎親兄弟,上陣……」得水還不死心,正貧著呢,被江逍狠狠瞪了一眼:「你敢把那三個字說出來試試看!少廢話!讓你留下就留下!」

    「好好好!」黑人相聲票友被江逍目光中的凶光嚇了一跳,連忙點了點頭,不再多說。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8-5-16 07:39 PM

第七十四章 聲東擊西

    江逍與趙天雨下了車,抬眼望著眼前的這座廢棄大樓。

    說是廢棄,其實更準確的來說,應該是還未完工,便已經爛尾了。

    伊爾庫茨克在西伯利亞還勉強算得是個過得去的城市,但與國內相比,自然是遠遠不如了。加上這裡地廣人稀,也自然更沒有必要建造什麼高樓大廈。這棟廢棄大樓,不過只有三層而已。而且除了最下面的兩層主體結構都已經完好之外,第三層只草草建造了一半,就已經停工了。

    大樓是標準的鋼筋混凝土結構。在樓腳下與第三層上,處處都堆著已經生了鏽的鋼筋與水泥包。而一二兩層都有著外牆,也看不清楚裡面究竟是什麼情況。

    「走吧。見機行事。」江逍深深吸了一口氣,當先向著大樓內走去,手裡仍然抱著那隻史賓格。

    因為必須要保留著犬類的嗅覺,以確定血腥氣的來源,江逍無法放出蚊子來探測整個大樓,只能和趙天雨一起,打起十二分的小心。

    在臨下車之前,江逍已經同亂壤確認過了。自從抵達了這棟廢棄大樓之後,心韻失血的速度已經降低到了與亂壤治癒能力持平的水準。也就是說,只要那個敵人不再移動,心韻便不會有生命之憂。

    當然……最終,還是必須要打倒那個能夠吸引出她體內血液的敵人!

    一層空無一物,而血腥氣飄動的方向,還在上方。

    江逍和趙天雨對視了一眼,並肩沿著唯一建好的樓梯向上走去。

    「你們果然還是找來了。」

    一個淡淡的聲音,在兩人的上方響起。

    江逍抬起頭,看見樓梯的上方,站著的正是自己曾經見過的熟人。

    學院的東亞支部長,戰士職階的傷淵。

    他的面龐英俊依舊,表情也仍然是此前那副溫文爾雅的模樣,穿著一身鐵灰色的西褲與純白的襯衫,若是走上大銀幕,一定會成為萬千少女心目中幻想的對象。

    但現在,看見他的面容,江逍的心中卻只有緊張。

    雖然並未與傷淵親自交過手,但江逍卻是親眼見過他與心韻之間的戰鬥的。

    不得不說,傷淵實在是江逍所見過的覺醒者之中,最強的一位戰士。

    無論是速度、力量,還是受傷之後的自癒能力,傷淵都是最頂尖的存在。如果不是心韻那逆天的天賦能力,能夠感知任何攻擊的軌跡,並預先做出閃躲的話,傷淵幾乎不可能在近身肉搏中輸給任何人。

    「小心點。這傢伙是個戰士,而且……」江逍小聲對著身旁的趙天雨道:「很強!」

    趙天雨沒有回答,只默默點了點頭,作為回應。同時全身的肌肉都提升起了最大限度的戒備。

    但傷淵卻似乎沒有立刻動手的打算,而是轉過身,向著樓梯後方走去,走了兩步之後聽見身後沒有動靜,轉頭訝異道:「咦,你們怎麼不上來?」

    江逍和趙天雨對視了一眼,彼此暗暗點了點頭,穩步並肩走上了樓梯。

    二樓基本上也和一樓一樣,都是空空蕩蕩的一片,但在正中央,卻擺了一張大大的紅色沙發。傷淵走到了沙發麵前,坐了下來,翹起二郎腿,面帶微笑地看著他們兩人:「不用擔心。這裡除了孽葬之外,就只有我一個了。確定你們的方向實在太晚,所以沒有足夠的時間調集足夠的人手。不過……既然心韻小姐無法參與戰鬥,那麼我想,就算是我一個人,應該也已經足夠了吧。」

    江逍與趙天雨順著傷淵的目光向著一旁望去,看到在大樓的角落裡,竟然有一個巨大的黑色物體,正在一下一下地跳動著。

    那黑色物體的外形像是一顆蟲繭,卻巨大得有兩人高,從外表放射出數十根粘稠的蠶絲般的物質,粘在周圍的牆壁和立柱上。而它跳動的模樣與頻率,卻又像是一顆心臟。

    「那就是……你說的孽葬?」江逍陰沉著臉,對傷淵問道。

    「是的。」傷淵優雅地點了點頭:「只不過……他現在正在忙於吸取心韻小姐的血液,所以暫時沒有能力和你們交手。既然如此,那就只有讓我先來擋住你們了。不過……還是正如我剛才所說的那樣,既然我已經來了,那麼他……已經不重要了。」

    「這裡……除了那個蟲繭之外,只有你一個人?」江逍沉聲問道。孽葬既然在忙於吸取心韻的血液,暫時便不足為慮。至少有著亂壤的治癒,心韻失血的速度已經能夠維持住平衡,得到控制。現在……只要解決傷淵一個人就夠了。

    「是的。院長果然很瞭解你們。我本來向他提議,讓我和他一同前往貝加爾湖的,這裡交給孽葬就可以了。但他卻拒絕了我的提議,並且說……孽葬的能力……未必就能隱瞞得住你們。萬一一旦被識破,還需要我來替他擦一擦屁股。」

    「什麼?!」江逍心中猛然一震:「你們的院長……去了貝加爾湖?!」

    「那是當然。」傷淵聳了聳肩:「既然已經到了這個份上,我們當然早已能夠確定,你們的目標是貝加爾湖了。雖然說最初你們前往洛杉磯,去見那個平民海洋學家借船的時候,我們也曾懷疑過,種子會不會是藏在某片海域之下。但後來既然你們在海參崴登陸了,再考慮到你們的船上裝著超過兩千米潛深的深海潛水器,我們若是還猜不出你們的目的地,那真的不如直接去抹脖子算了。」

    「該死!」

    江逍在心中暗暗罵了一句。

    學院的情報網,實在是太過嚴密龐大了。

    從國內出發開始,他們就已經一直在竭盡全力地隱藏自己的行跡,模糊未來行進的方向,將一切能用的招數都用上了。但學院的人,卻始終如同跗骨之蛆一般,緊緊追在身後。

    更重要的是,通過他們偶爾暴露出的蛛絲馬跡,學院甚至可以提前一步,判斷出他們行進的方向,提前調集好人手,在前面設下埋伏等待著!

    可怕的,不僅僅是學院的龐大能量,更是那個院長的推理與判斷能力!

    「沒什麼好驚嘆的。」傷淵似乎猜到了江逍心中的想法:「既然你也知道,我們的院長是一名祭司,那就應該能夠想得到,祭司的智慧是無所不能的。」

    「好吧……看來我們現在能做的,就只有趕緊幹掉你,然後趕往貝加爾湖了。」江逍深吸了一口氣,目光灼灼:「只是我還是有一點不明白,你為什麼要花上那麼多的時間,來跟我們閒聊?既然你有自信,能夠輕易幹掉我和趙天雨的話,你拖延時間的目的又是什麼?」

    「啊哈哈哈哈!」傷淵仰頭大笑了起來:「院長說的果然沒錯,江逍這小子的才智,或許甚至不在心韻這個傳承了數萬年記憶碎片與智慧的祭司之下啊!竟然那麼敏銳地看出了我在拖延時間!」

    「沒錯!」傷淵突然直起了身,但臉上神情卻並非被看穿的窘迫,而是得意:「但我的目的……卻並非為了給自己爭取什麼優勢,而只是單純地……想要看看孽葬破繭而出時,將會是怎樣的場面而已!畢竟這種能力,就連他自己也是第一次使用呢!」

    「什麼!」江逍猛地扭過頭,望向那個名為孽葬的黑色巨繭,發現它跳動的速度,赫然已經比方才快了些許。

    而且……那速度還在緩慢地增加著!

    「你們或許只是猜測到了,孽葬的能力是通過原初的血液作為媒介,將原主人體內的血液抽取出來吧!若是連這點都沒有推算出來的話,你們也不可能追到這裡來了。但是你們肯定不會知道的是……這其實並不是孽葬的攻擊手段,而只是他成長的必經之途而已啊!」

    「而當他吸取了目標足夠的血液之後……」

    傷淵的話還沒有說完,江逍已經雙腳猛地一蹬地面,向著傷淵猛撲了過去,一面向著身後的趙天雨高聲喝道:「切了那個黑繭!」

    江逍清楚,自己的攻擊力很可能不足以在短時間內破壞掉那個繭,但擁有高週波強化的趙天雨,只要一斬,就一定能夠將它分成兩半!

    而現在的孽葬,自然是沒有任何反擊能力的。否則傷淵也沒有必要特意拖延時間,來等待它的蛻變了。

    所以江逍目前所要做的,就是拖住傷淵!哪怕只是一秒的時間,只要能讓趙天雨衝到那巨繭的面前,便已經足夠了!

    趙天雨和江逍之間的默契自然無需多言,江逍還未開口之時,她便已經向著二樓角落裡,孽葬所化的那個巨繭撲了過去。

    「你們……也太瞧不起鄙人了吧?」

    就在江逍兩人動起來的同時,傷淵也冷哼一聲,突然自沙發上消失了身形。

    江逍原本距離傷淵只有不到十米的距離,而趙天雨距離那巨繭所在的角落,也不過三十餘米。以她的速度,只要一秒就能抵達。

    但……傷淵卻偏偏不願意給她這區區的一秒!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8-5-16 07:41 PM

第七十五章 化繭成魔

    一道黑影驟然自沙發上彈起,向著趙天雨高速衝去。明明距離還有十米,但卻後發先至,如同射向戰鬥機的導彈一般,自側後方飛速襲來。

    與此同時,幾根骨刺也飛速從傷淵的身上生長出來,反方向向著江逍射去。

    江逍一咬牙,竟是不管不顧那幾根骨刺,雙拳猛地橫攔在身前護住要害,只求衝到傷淵的身前。

    但他的速度,卻終究是與傷淵相差得太遠。而那幾根骨刺的威力,也實在遠遠超乎了江逍的想像。

    骨刺猛地刺中了江逍的雙臂,雖然沒有能夠完全貫穿,但其上所攜帶的巨大力量,還是將他整個人都向後重重拋飛過去。

    三根骨刺,一根釘在了江逍交叉著的雙手上,將雙手牢牢鎖在了一起,尖端甚至刺入了胸口數釐米之深。

    而另外兩根,則分別刺入了江逍的兩條大腿,將他緊緊釘在了地上。

    而傷淵的本體,更不停留,轉瞬間便已經追及了趙天雨的身後。

    此刻趙天雨距離那孽葬形成的巨繭,還有近五米的距離,但卻已經來不及再前衝了。背後的風聲已經襲近,只能咬著牙,空中一擰腰身,左臂迎向了飛來的傷淵。

    傷淵面色微變,也知道趙天雨的高週波強化無堅不摧,不能直纓其鋒,身體在空中一扭,腰身以一個詭異的姿勢折過了九十度,躲開了趙天雨的左臂一斬。

    但就這麼一個延誤,趙天雨也失去了斬破那巨繭的最好時機。

    身體反折了九十度的傷淵,轉瞬間已經如同一根鞭子一般反抽了過來,右拳直刺趙天雨的小腹。

    而揮出的,還不僅僅是拳頭。數十根骨刺也同時自傷淵的身上生長了出來,在極短的距離內向著趙天雨激射而去。

    「好快!」

    趙天雨心中悚然一驚。

    雖然江逍早已提醒過了她,傷淵很強,但趙天雨卻怎麼也想不到,他竟會快到了這個地步。

    想要避開所有的攻擊,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雙臂在空中劃了一個大圓,將最有威脅的骨刺盡數斬成了兩段,落在地上。而小腹方向上打來的那一拳,趙天雨只能提氣收腹,希望能夠儘量減小那傷害。

    拳頭轟中趙天雨小腹的那一剎那,趙天雨的上身也猛地向前一傾,將小腹縮向後方,儘量減小拳頭傳來的力道。但饒是如此,一股如同山崩般的力量還是將她整個人擊飛了出去,重重撞在了牆上。

    「高週波強化……雖然很稀有,威力也很大,但如果砍不中人,還是沒有任何意義啊。」聳了聳肩,傷淵緩步走向了那顆巨繭,攔在了它的前方:「如果你有足夠的時間鍛鍊自己的能力,或許在未來能有機會和我一戰。但現在……」

    他微笑著搖了搖頭,伸出手按在了巨繭之上,感受著它的跳動:「孽葬已經即將甦醒。而你們……也很快就會死在它的手上了。」

    趙天雨的脊背在牆壁上重重一撞,落下了一層崩壞的混凝土,痛徹心扉,但還是掙紮著爬起,重重喘息著,死死盯著傷淵輕鬆自若的臉。

    「跳動得……很快了。大約還有半分鐘吧。」傷淵輕輕撫摸著那跳動的巨繭。它的外殼光滑,如同昆蟲的甲殼一般,在純黑的色澤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充滿了澎湃的生命力。

    江逍的雙臂交疊在一起,被傷淵的骨刺貫穿,彷彿帶上了一具手銬。但他看見趙天雨的突襲失敗,咬緊牙關,雙臂重重一振,掙脫了左手,又緊緊捏住還留在右臂上的骨刺,一寸寸將它拔出。

    江逍甚至可以聽見,骨刺與自己的臂骨之間摩擦的刺耳聲音。

    再拔掉了釘著雙腿的兩根骨刺之後,江逍一瘸一拐地走向了趙天雨的身邊,拉住了她的手,兩人並肩死死盯著傷淵。

    實力上的巨大差距,已經那麼明顯了,再做任何舉動,也都只是徒勞無功。

    而江逍與趙天雨兩人既然沒有動作,傷淵也沒有再主動發動攻擊,只微笑著看著兩人,守護著身後跳動越來越快的巨繭,等待著孽葬破繭而出的那一刻。

    「要是我們都死在這裡,你怕不怕?」

    江逍突然轉過臉,對身旁的趙天雨問道。

    「要是?只怕是一定的吧?」趙天雨望著江逍的眼睛,苦笑了一下:「光是那個傷淵一人,我們就已經不是對手了。再加上他身後那個繭……一旦破裂重生之後,我們……還有什麼勝算麼?不過……」

    她抽出了被江逍握住的手,反手重新握住,與江逍十指相扣,微笑了一下:

    「既然是要死,那麼死在一起,當然很好。還能有什麼遺憾可言?」

    「很好!」

    身前的傷淵輕輕鼓了兩下掌,挑了挑眉毛:「非常感人的遺言。不過……只可惜再感人的遺言,也不過只是遺言而已。接下來,請期待——孽葬的表演吧!」

    伴隨著傷淵的話音落下,他背後的那個巨繭,跳動的速度也猛然達到了頂峰。

    「來了!」

    江逍用力捏住了趙天雨的手,深深吸了一口氣。

    準備迎接……那個名叫孽葬的男人的到來!

    一隻黑漆漆的手驟然穿透了正在劇烈跳動的巨繭,從其中閃電一般穿出。

    但那隻手的方向,卻赫然竟是——

    正背對著它的傷淵!

    直到勁風臨身,傷淵才猛地察覺到不妙,飛速地向前縱身一躍,但卻終究還是太晚了一些。

    那隻手太快,也太狠,縱使傷淵已經向前躍出,逃過了被一爪穿心的結局,卻仍舊被狠狠向下一拉,從脖頸直到腰部,沿著脊椎拉出了一道長長的血痕,深可見骨。

    「該死!孽葬!你瘋了麼!」

    傷淵在地上猛地一個打滾,遠遠隔著數米遠,衝著那巨繭厲聲吼了起來,眼神中滿是不敢置信。

    孽葬……明明是已經接受過院長注印的覺醒者,怎麼可能對他胡亂發動攻擊!

    一擊不中,那隻手又縮回了繭裡。而傷淵驚疑不定地看著那巨繭,跳動已經逐漸減緩了下來。

    「孽葬!說話!你到底在想什麼!」傷淵低聲吼了起來,彷彿受了傷也野獸一般。

    但巨繭卻仍舊靜悄悄的,沒有任何動靜傳出。

    江逍與趙天雨對視了一眼,發現對方的目光中都同時傳出了一絲驚訝與喜色。

    那個孽葬……在攻擊傷淵?

    兩人悄悄地往後退了幾步,距離那顆巨繭已經遠了一些。他們畢竟還不知道,孽葬究竟是有意攻擊傷淵,還是無差別地攻擊距離自己最近的目標。

    安靜的幾秒過後,那隻巨繭猛烈地顫動了起來,隨後如同一朵盛開的花朵一般緩緩分開,裂成了四瓣。

    而在那四瓣繭殼的中間,筆直地站立著一個男子。

    他看起來很年輕,最多也不過只有十八九歲而已,與其說是青年,倒更不如說還只是個少年而已。

    他的全身都是赤裸著的,不著片縷,身上每一個部位的肌肉線條都完美如同雕塑。只唯獨——體表所有的肌膚,都是一片黑色。

    並不是黑人那樣的黑,而是更加深沉,更加幽暗,如同黑洞一般能吸走所有光線的黑。

    他的面龐英俊到令人窒息。即便傷淵已經算得上是江逍平生僅見的美男子,但與眼前這少年相比,卻也只能頓時相形見絀。

    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冷漠如同岩石。

    他抬起頭,環視了一下二樓四周,目光掃過三人,最後停留在了傷淵的身上。

    「一。二。三個。皆殺。」

    他沒有開口,甚至連嘴唇都沒有動上一星半點,但江逍三人的腦中,卻同時響起了這個聲音。

    那是……純粹的意識,通過精神力被灌輸進他們的大腦之中。

    「孽葬……?你是孽葬?」

    傷淵捏緊了拳頭,身周瞬間長出了數十根骨刺,分佈在不同的部位,讓他看起來簡直像是一個刺蝟一般。

    從繭裡出來的這個少年,無論是年紀,膚色還是相貌,都完全與初始的孽葬沒有半分相同。

    更重要的……是他的能力,也完全不同於傷淵的預期!

    孽葬原本的職階,只不過是一介平民而已,唯一有價值的,就是他的天賦能力。

    而且……是只能使用一次的天賦能力。

    只要以某人的鮮血為引,就能夠讓對方的血液自體表游離出來,並且距離越遠,血液被吸引的速度也就越快。

    而這些血液,最終都將歸於孽葬所化的巨繭之中,成為他孵化的養分。

    最終,當目標體內的血液全部被吸乾時,孽葬也會破繭而出,並且擁有原本目標人物所有的能力。

    雖然這能力從來沒有被真正施展過,是院長珍藏著的最寶貴的王牌,但院長祭司血脈之中傳承著的先民記憶,恰恰包含了對這種天賦能力的敘述。

    而血脈中傳承的記憶,是絕不可能出錯的!

    但為什麼……孽葬現在的表現,會與院長之前的描述完全不同?!

    傷淵心中驚疑不定地看著孽葬。

    如果他真的奪取了心韻的全部能力的話,那麼方才的那一爪,就絕不可能落空,僅僅是在自己背後留下五道血痕而已。心韻能夠預測對方一切攻擊與閃避的軌跡,保證自己絕不會被擊中,攻擊也絕不會落空,那麼孽葬一定也能做到才對。

    那麼……這個從繭中走出來的人……難道不是孽葬?

    可傷淵卻明明是親眼看著孽葬得到了心韻的血液,將自己固化封進了繭中的!

    眼前這少年,不是孽葬,又會是誰!?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8-5-16 07:43 PM

第七十六章 作繭自縛

    那個黑色的少年只是掃了一眼,目光便最終鎖定在了傷淵的身上,輕輕邁步,向著傷淵走了過去。

    「站住!孽葬!你的對手在那裡!」傷淵全身都繃緊了,對著黑色的赤裸少年大叫著,但他卻充耳不聞,腳下的步伐沒有絲毫減慢,但也沒有加快,

    而他的右手,也在一步步邁出的過程之中,緩緩舉了起來。

    三人……?皆殺?

    江逍在心中飛速地思考著。

    他分明是學院的屬下,又接受過院長的注印,為何還會將傷淵也作為攻擊目標?而且……更是更加優先的攻擊目標!

    這難道是所謂的……暴走麼?

    不。江逍立刻在心中否定了自己的答案。

    所謂的暴走,應該是失去理智,只憑藉著本能行動的模樣才對。但現在眼前這個全身赤裸,肌膚儘是幽暗的少年,卻明顯絕不是喪失了神智的模樣。

    他有思考,甚至可能比這棟廢棄大樓之內的其他人更加理智!

    他甚至能夠將自己的意志,通過精神力主動地擴散出來!

    江逍本打算趁著傷淵與孽葬兩人之間的內訌,衝到樓下與心韻等人一起離開,但想了一想,卻還是放棄了這個打算。

    不僅僅是擔心輕舉妄動會打破當前的平衡,讓孽葬的注意力集中過來,同時也是想要弄清,現在究竟發生了什麼。

    畢竟,即便是現在抽身離開,也難保孽葬不會繼續前來追殺他們一行。

    就在江逍腦中盤算的時候,孽葬已經不顧傷淵一再的警告,走到了傷淵面前不到十米的地方。

    這已經,是最後的警戒線了!

    傷淵一咬牙,全身的骨刺盡數從體內射出,一半在身體周圍盤旋,形成了一個動態的護盾,另一半直直向著孽葬刺去。

    孽葬依舊沒有開口,但每個人都在腦中接收到了他傳出的那一絲不屑與輕視。

    然後,孽葬伸出了食指,輕輕地點在了身前的空氣中。

    一陣波動如同漣漪一般,在空氣中浮現,隨後便飛快地擴大,轉眼間便變成了一道海浪。

    而海浪,又很快變作了海嘯!向著前方的傷淵,與那一排骨刺席捲而去。

    「孽葬!!!」

    傷淵厲聲大叫著,但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空氣中的海嘯向著自己洶湧而來。

    他就算是想要退卻,也無路可退。那海嘯自孽葬食指點出時,不過只是指尖處微微的意思漣漪而已,但到了他面前時,已經幾乎擴散到了整個二樓,哪裡還有空間讓傷淵閃避?

    除了……此刻正在孽葬身後的江逍和趙天雨兩人,整層二樓都已經籠罩在了那海嘯的威力波及範圍之內!

    當骨刺觸及了射來的波紋時,原本迅疾如雷的速度瞬間消失,竟然停在了半空中,再也不能前進一寸。

    隨後,從尖端開始,一寸寸地化作片片碎末,消散成粉!

    「腐朽原體,皆殺。」

    孽葬的意識再度在三人腦海中同時響起。

    「腐朽原體」?

    那是……什麼東西?

    孽葬傳來的意識中,這個詞引起了江逍的注意,但他還沒來得及思考,便已看見那道海嘯般的波紋已經席捲到了傷淵的身前。

    「孽葬!!!!!!!!!」

    傷淵聲嘶力竭地大叫著,但卻絲毫無濟於事。

    那海嘯般的波紋,穿過了骨刺之後,仍然不停留,繼續向前,直到觸及到了他的身體。

    傷淵的每一寸肢體,在與那空氣中的海嘯觸及之後,都如同之前的那些骨刺一樣,在波紋之前飛速地分解、崩裂,直到——徹底消失。

    方才讓江逍與趙天雨毫無還手之力的傷淵,強到了這等程度的傷淵,在孽葬的面前竟然是如此絲毫沒有還手之力!

    如果說以戰士的職階而論,傷淵的硬實力已經達到了江逍所見的最高層次的話……

    那麼能夠一擊秒殺他的孽葬,又該有多強?

    而且……孽葬的能力……究竟是什麼?應該如何破解?

    江逍飛快地在腦中思索著,但孽葬卻沒有給他足夠的時間。

    一陣風吹過,傷淵已經散落成齏粉的身體,便飄散在了風中,轉瞬間消失無蹤。

    「腐朽原體,尚餘二人……」

    孽葬轉過身,以一成不變的穩定速度向著江逍和趙天雨兩人走來。

    尚餘二人……麼?

    也就是,江逍和趙天雨了。

    問題是,孽葬口中的腐朽原體,究竟指的是什麼?

    人類?

    還是……僅僅指覺醒者?

    不過這個問題,已經不再重要了。無論那腐朽原體指的含義是什麼,江逍和趙天雨都不可能坐以待斃,束手就擒,等著孽葬來擊殺自己。

    兩人心中同時升起了同樣一個念頭——就算是死,也一定要死得堂堂正正!

    江逍很清楚,自己不過只是個半覺醒者而已,就連面對傷淵這樣頂級的戰士,也沒有絲毫勝算,更不用提眼前的孽葬了。

    但趙天雨……卻還是有著逃生的機會的!

    她的天賦能力,能將她帶入鏡中世界。而眼前的孽葬就算再強,終究不可能也一起追入到鏡中世界去吧。

    「我給你爭取點時間,逃到鏡中去!」

    江逍低聲對趙天雨道,隨後向前迎上了一步。

    「放屁!你要我丟下你一個人送死麼!」趙天雨咬著嘴唇低聲道。

    「不是只為了你一個人。」江逍微微搖了搖頭,緊張地看著正一步步靠近的孽葬,沉聲道:「樓下的車裡還有心韻他們,你想陪我一起死沒關係,難道你希望他們也一起陪葬麼?」

    趙天雨緊緊捏住了拳頭,卻找不出反駁的話來。

    「別廢話,我知道,你不是那種婆媽的人。」江逍的語聲越發急促:「既然孽葬已經破繭而出,那麼他原本的吸血能力應該已經失去了,或者……至少是終止了。心韻現在一定已經在恢復當中。若是你再不逃走,只怕他們就要上來了……」

    「那就讓他們上來啊!若是我們五個人合在一起的話……」趙天雨焦急地說道,卻被江逍粗暴地打斷:「別廢話了!你覺得這傢伙,是靠著人多就能打敗的麼!你趕緊上車,和他們一起前往貝加爾湖!」

    江逍說完,左手用力向後推動了一下趙天雨,喉間低吼了一聲,捏緊了拳頭,腳步邁出,迎上了正在走來的孽葬。

    但孽葬,卻突然停下了腳步。

    那張精緻絕倫的英俊面龐,原本一直都是古井不波的冷漠表情,此刻卻出現了一絲波動。

    是困惑。

    無數接連不斷的意識流,向著江逍與趙天雨兩人的腦海中流去。

    「同類?」

    「同類。」

    「同類,為何要保護腐朽原體?」

    雖然並不那麼明顯,但江逍與趙天雨都在這一剎那感覺到了,孽葬原本的攻擊姿態鬆弛了下來,好奇地上下打量著江逍。

    原本已經從懷中掏出了一面摺疊鏡,正要發動能力的趙天雨,也忍不住停了下來,怔怔地看著眼前的奇怪畫面。

    孽葬放慢了步伐,小心翼翼地向著江逍走去。江逍也沒有做出任何動作,任由他靠近了自己身前,而大腦以此生未有的速度飛速轉動著。

    眼前的孽葬……認為自己是……同類?

    趙天雨試著小心翼翼地向前走了一步,但這一步剛剛邁出,甚至連腳尖還沒有落地,正歪著腦袋看著江逍的孽葬便已經投來了一絲目光。

    銳利如刀!

    僅僅是一瞥,那目光便彷彿要將趙天雨一刀刀精準切割成碎片一般。

    同時,一個明確的警告意識,也在趙天雨的腦中響了起來。

    「腐朽原體……不要靠近!」

    趙天雨全身僵硬著,緩緩地將自己的腳收了回來。

    她的背後已經出了一身的冷汗。

    待到趙天雨重新恢復了站姿,孽葬才重新收回了目光,繼續觀察起江逍來。

    江逍紋絲不動地站在原地,就連呼吸都沒有半點紊亂,目光純淨如水,望著身前的英俊黑膚少年,在自己的身上四處打量著。

    而很快,孽葬便不滿足於了單純的觀看。他閉上眼,將整個面龐都貼近了江逍的身體,彷彿他的面孔是一個感應器一般,自江逍的腦袋緩緩掃到了雙腳。

    從頭至尾,他的面龐與江逍身體之間的距離,都不超過三釐米。

    趙天雨的背後冷汗越來越多。她不敢想像,若是換了自己身處江逍現在的處境,該怎麼保持這樣穩定的站姿。

    考慮到他方才抬手之前便擊殺了傷淵,這簡直就像是……被劇毒的眼鏡王蛇纏在身上,卻仍舊視若無物,談笑風生一般!

    終於,孽葬掃瞄完了江逍的全身,重新直起腰,微微偏過腦袋看著江逍,眼中的好奇與疑惑更加濃重。

    「你說,我和你,是同類?」江逍直到此刻才終於開口,語聲平緩,穩定,並且清晰。

    「對。同類。自腐朽原體之中脫胎換骨的同類。」之前沒有和傷淵進行任何交流的孽葬,竟然回答了江逍的提問。

    但他依舊沒有開口,仍然是以精神交流的形態,將意識流傳輸進江逍的腦海中。就好像……他根本不懂得說話一般。

    「什麼是腐朽原體?另外,既然你說我和你是同類,那麼我們……又是什麼?」江逍鎮靜地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

    「腐朽原體……就是以前的我們。我們……就是新生的腐朽原體。但現在,腐朽原體已經無法再獲得新生了。他們……只能被滅亡。」

    孽葬偏過頭,向著江逍身後的趙天雨望了一眼:「比如,你身後的這個腐朽原體。」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8-5-16 07:44 PM

第七十七章 融為一體

    「但據我所知,你原本也是一個你所謂的……腐朽原體。」江逍直視著孽葬:「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的名字叫孽葬,是學院的屬下,擁有吸取別人血液來成長的天賦能力。但你吸取了我一個同伴的血液,破繭而出之後,就變成了現在的模樣。」

    「那是……孽葬的事情,與我無關。我……沒有名字。我只是一個剛出生的新生體而已。」

    「你……不是孽葬?」

    江逍皺眉問道。

    「不。我已經……獲得了新生。」

    江逍這短短的時間裡,已經在腦中轉過了無數個假設,但無論哪一種,都無法解釋現在的局面。

    在他原本的概念裡,這個世界上只有一種人——人類。

    或者,叫做智人。

    自從與紫煙接觸過之後,她才終於為江逍打開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門——所有現存的人類體內,都有著或多或少的尼安德特人基因。而這些基因一旦覺醒,就會成為覺醒者,擁有遠超常人的力量。

    但現在,孽葬的出現,似乎又代表著……這個世界上還有第三種人!

    既不是普通人,也不是覺醒者。

    那麼……他們是什麼?

    江逍一直以為,自己只是個未完全覺醒的半覺醒者。但孽葬卻把江逍認同為了他的同類。

    所以……自己又是什麼?

    孽葬又是如何判斷出,江逍是同類,而趙天雨卻是所謂的「腐朽原體」的?

    「為什麼,還不殺掉那個腐朽原體?」

    孽葬望了一眼趙天雨,又重新望向江逍,傳遞去這樣的意念。

    「因為……她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同伴。」江逍斬釘截鐵地回答:「我不會殺她,而且……如果你打算這麼做,我也一定會阻止你。」

    「不……明白……」

    孽葬滿臉的困惑,彷彿小學生看到了大學的高數習題集一樣的表情:「不明白……我們存在的意義,就是殺光腐朽原體……為什麼你不這麼做?」

    「因為她是我的朋友,我的同伴。同樣的話,我不想再解釋第三遍了。」江逍平靜地與孽葬對視著:「現在,我只想問你一件事。如果我不打算殺了她,也不會讓你殺了她,你打算怎麼做?」

    「不……知道……」

    孽葬的表情凝固了,緩緩搖著頭,完全無法理解江逍的話語一般:「這不可能……我理解不了你的做法……」

    「如果想不明白的話,那麼……你可以在這裡慢慢思考。直到你想明白之後再說……」江逍緩緩道,一邊以最緩慢的速度抬起腳,向著後方退去,一邊以背在身後的手掌,向趙天雨打了個手勢。

    趙天雨自然與江逍有著絕佳的默契,立刻也同樣腳下微微滑出一步,與江逍一同向著樓梯的方向緩慢移動起來。

    而孽葬……或者說,那個曾經被稱為孽葬,現在卻由那具身體之中新生出的少年,竟然真的沒有繼續追擊,而是低垂著腦袋,眼神之中一片虛無,陷入了沉思之中。

    ——先離開這該死的傢伙!然後……趕緊逃跑吧!

    江逍心中只剩下了這一個念頭。

    以他那能夠輕易秒殺傷淵的能力,江逍可絕不打算與他正面交手。

    而只要暫時離開了伊爾庫茨克,向著貝加爾湖進發,儘早找到種子的話……

    這個新生的孽葬,到時候再慢慢想辦法對付好了。而且,以他要殺光所有覺醒者的做法來看,只怕最先頭疼的,應該是學院才對了。

    兩人緩緩挪動著腳步,花了幾乎近五分鐘的時間,才終於挪動到了樓梯口。

    眼看著下一步踏出,就要踏上下樓的台階時,孽葬卻猛地抬起了頭來,望向了樓梯的方向!!

    「該死!跑!」

    江逍猛地爆發出一聲大喝,用力將趙天雨推向了台階的下方,自己卻張開雙臂,攔在了樓梯的入口處。

    他只能賭了,賭這個新生的孽葬,只憑藉著本能行事的少年,不會將他作為攻擊的目標!至少這樣,還能留給趙天雨些許逃離的時間。

    但與此同時,孽葬的意識也傳到了兩人的腦中。

    「我還是想不明白為什麼。所以……」

    孽葬蹲下身,猛地一蹬地。轟響聲中,一片破碎如蛛網的裂紋突然出現在了他的腳下。

    而江逍不過是眼前一花,孽葬就已經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孽葬的手,並指如刀,已經對準了江逍的心臟。

    竟然……真的打算殺了我啊……

    江逍在心中苦笑了一聲。

    「或許是我的智慧不夠,或許是你的智慧不夠。我們之中,一定有一個人錯了。但如果我們的智慧合在一起……那或許就能夠做出正確的選擇了吧……」

    「你……說什麼?」

    江逍還沒明白孽葬那意識流的含義,就見到他豎直的手掌,已經重重插進了自己的心臟之中。

    「江逍!!!!!」

    原本已經跑下了半層樓梯的趙天雨,猛地爆發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叫聲。

    她也同樣沒有想到,孽葬竟然真的會對他視為同類的江逍出手!

    完全不管不顧孽葬的強大,也不管不顧江逍為了給她創造逃跑的機會,費了多大的心力,趙天雨右手猛地一振,已經自半層樓的位置跳向了孽葬。

    一陣嗡嗡聲在樓裡響起,這是趙天雨的高週波振動達到了極致時,帶動空氣所發出的聲音。

    但那一記手刀,卻沒有絲毫作用。孽葬僅僅只是伸出左手的食中二指,便夾住了她的手刀。

    兩指緊緊夾著她的手刀,但根部卻未曾觸及刀鋒邊緣。高週波的手刀刀刃就算再如何無堅不摧,但沒有與物體表面接觸時,仍舊是無法發揮任何作用。

    這就彷彿再鋒利的寶刀,被收入鞘中時,也無法斬開刀鞘一樣。

    趙天雨滿懷憤恨的一擊,就這樣被兩根手指箝制得無法挪動一寸。

    而孽葬插在江逍胸膛之內的那隻右手,根本連動都沒有動上半分。

    「如果是以我為主體的話,戰鬥力也會以我為模板。但我覺得……你應該比我更有經驗,也更偏重智慧一些。對於現在的我們來說……或許智慧才是更加重要的東西。所以……還是以你為主體吧。」

    就在趙天雨提起了左臂,打算直接斬下孽葬的首級時,腦中卻傳來了這樣的意念。

    同時……還伴隨著江逍的意念。

    「別動手。他……不是為了殺我!」

    江逍扭過頭,看了一眼趙天雨,微微搖了搖頭。

    而直到這時,趙天雨才發現江逍的胸前,竟然沒有半點血跡。而孽葬的那隻右手,也並非「刺穿」了江逍的左胸,而是與他融合到了一起!

    「已經……解決了。放心吧。」

    江逍衝著趙天雨露出了一個溫柔而令人安心的微笑。

    之後,孽葬也轉過了頭,那張死板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表情。

    那是一個與江逍一模一樣的,溫柔而令人安心的微笑。

    在那個笑容之後,孽葬便倏然消失在了空氣中。

    而江逍,則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喂!解決了麼!」

    腳步聲咚咚咚的跑進了大樓裡,樓下傳來了得水高亢的聲音:「亂壤說了,心韻小姐的失血狀態已經消失了,目前正在復原當中!樓上需不需要幫忙?」

    「不……不需要了。」

    趙天雨想了想,對著樓下得水高聲叫道,同時俯下身將江逍抱在了懷中,緩緩向著樓下走去。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8-5-16 07:48 PM

第七十八章 入夢尋根

    江逍在做夢。

    夢境中,是一個模糊而光怪陸離的世界。

    一個與現今世界完全不同的世界。

    高效,冷漠,人人各司其職,機械而有條不紊地運轉著,彷彿一台被設定好了程式的機器,永遠不會有差錯,永遠不會有變化。

    夢中似乎沒有時間,又似乎過去了無窮無盡的時間。江逍似乎永遠被封凍在那個固定的視角上,俯瞰著這台機器的運轉,永不停歇。

    直到……終於到了那一天,這台機器……故障了。

    從某一點爆發出的混亂,在這個世界中開始飛速地擴大。有序被無序所代替,冷漠被瘋狂所代替,原本精密運轉的機器,瞬間停擺。

    彷彿傳染病一樣,這台機器上的一個個部件都開始被停擺,凋落,最終也歸於混沌。

    最後這個世界裡,倖存的人們放棄了對抗,放棄了戰爭,踏上了無數巨大的方舟,向著遙遠的星海出發,將原本的家園拋下,留給了混沌,而去尋找新的家園。

    但……倖存者們卻沒有發現,早在方舟出發之前,混沌便已經悄悄地潛入了其中,將自己沾染了上去。

    消失在茫茫星海之中的無數方舟,漸漸淹沒在了無盡的幽暗之中。

    長久長久,無邊無際的幽暗……

    ……

    「江逍!!!」

    江逍猛地一個激靈,全身一震,彈了起來。但剛睜開眼,還未看清眼前的景象,腦門便重重地撞到了什麼,一陣疼痛。

    「你……你……你幹嘛不打招呼就要跳起來!我的腦袋好疼啊!」

    但江逍還沒先叫疼,已經聽見了心韻的嚷嚷聲。

    他凝神定睛,才看見心韻正坐在自己面前的地上,用力地揉著腦門,小嘴嘟得老高。

    「我……你沒事吧……」江逍無奈地嘆了口氣,伸出手輕輕揉了揉心韻的腦門。

    「我沒事。問題在你啊!你……沒事吧?」心韻在江逍的掌心蹭了蹭腦袋,爬起身坐到了他的身旁:「你昏迷了好久啊!」

    「嗯……有多久?我們在哪裡?天雨他們呢?」

    江逍這才發現,自己還坐在那輛GMC特工一號裡,與心韻並排坐在後車廂上,只是其他人卻不見蹤影。

    「湖岸邊,伊爾庫茨克和谷利傑伊卡之間折向東的部位,很荒涼,幾乎沒有什麼人會經過。」心韻見到江逍似乎沒什麼異狀,思維也很清晰,鬆了口氣:「趙天雨把你抱上車之後,我們就按照你昏迷前的安排,一路向著貝加爾湖開來了。現在他們已經把波塞冬號釋放出來,恢復成了原有的尺寸,正在船上進行啟航前的準備。」

    「很好。」江逍用力點了點頭。雖然自己陷入了昏迷,但一切還都按照著原計畫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那個……天雨都已經跟我們說了……」心韻伸出手,輕輕按在江逍的手背上:「那個吸取了我血液的敵人……孽葬……變成了一個強到沒邊的怪物,又被你給吞掉了?」

    「不……不是被我吞掉。而是……他選擇了主動和我融合。」江逍輕輕搖了搖頭。看見心韻露出了驚恐的表情,連忙笑了笑,安慰道:「別擔心。我還是以前的我,並不會變成什麼兩個意識共存在一個身體裡的情況。那更像是……他將自己作為養分,來澆灌我這顆植物……嗯,就是這樣。」

    「那……那個孽葬為什麼要這麼做?他說他不是覺醒者,而且要殺掉其他的覺醒者,是真的麼?」心韻咬著下唇,小心翼翼地看著江逍:「還有……你和他……真的是同類麼?」

    這一次,江逍卻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深深擰起了眉頭,思索了良久,才回答道:「不……他錯了。我並不是他的同類。」

    「呼~」心韻放鬆地舒了一口氣:「那就好!我還害怕……你有朝一日,也會變得和他一樣,不住嚷嚷著什麼腐朽原體,要把我們都殺了呢!」

    「我當然不會這麼做。但……我似乎也不是單純的覺醒者。」江逍笑了笑,對心韻道。

    「什麼?」心韻瞪大了眼睛:「那……那你究竟是什麼?!」

    「我也……不知道。」江逍這一次的回答依舊花費了很長的時間:「他體內的基因之中,藏著的記憶碎片更多,更久遠,但也更殘缺,更雜亂。我還是……沒有辦法拼湊出一切來。所有的答案與真相,恐怕還是得等找到了種子之後,才會揭曉吧。」

    「啊……好吧」心韻嘟著嘴,不情願地點了點頭。

    「船已經好了……啊!江逍你醒了?!」

    車門被拉開,趙天雨站在門外,驚喜交加地看著江逍:「你……你沒事了吧?」

    「嗯。沒事了。時間緊迫,我們趕緊上船吧。」江逍微笑著點點頭,走下了車。

    ……

    波塞冬號是一艘海船。雖然算不得什麼大型船隻,但在這種沒有任何碼頭的荒涼湖邊,還是沒有辦法直接停靠在岸邊。之前得水也是泅水到了遠岸點,放出了船隻之後,將其恢復成原本的大小,再用船上的救生艇開回岸邊來的。

    「之前……傷淵曾說過,院長已經向著貝加爾湖出發了。」上了船之後,江逍道:「我們在伊爾庫茨克的市區被耽誤了這些工夫,只怕現在院長已經抵達了湖面上了。」

    「那又如何?我就不信他們能在那麼短的時間內,弄到能潛入深水的裝備。」心韻不屑地哼了一聲:「我們可是費了千辛萬苦,才把波塞冬號弄到了這裡,還……還付出了老以賽亞的生命。學院的勢力就算再龐大,但畢竟確定我們意圖的時間太晚,也不可能那麼輕易做到這一點吧?」

    「確實如此。」江逍苦笑一下:「但我卻擔心的是……他們會來搶奪我們的船啊。」

    「那就正面硬幹唄!既然都到了這個份上了,難道還要瞻前顧後麼?」心韻冷笑。

    「嗯……但還是但願……不要碰上他們吧。」

    船繼續向著預定的方向駛去。

    貝加爾湖實在是太大了,幾乎相當於內陸的一個小型海洋。儘管此前一行人已經在陸路上標註了預定的最深點位置,開到了距離那裡最近的岸邊,但波塞冬號想要航行到預定位置,還是需要近半個小時的時間。

    幸好今天的天氣晴朗無風,湖面上的能見度極高,若是一旦發現了船隻,在幾十公里外就能夠發現。而這幾乎已經是貝加爾湖的最大寬度了。

    而且現在並非旅遊旺季,行進路線所經過的區域也不是旅遊區,所以湖面上一時之間竟是看不見什麼船隻。偶爾幾隻當地老毛子的漁船,也都沒有主動靠近過來,只遠遠飄著。

    半個小時轉瞬即逝,波塞冬號終於抵達了預定的地點。

    貝加爾湖,湖底最深處的位置。

    「那麼……準備登上特裡同號吧!」

    江逍捏了捏自己的拳頭,看了看身前的心韻與趙天雨兩人,都已經做好了準備。

    特裡同號,就是那艘深海潛水器的名字。在希臘神話中,是海之信使,海王波塞冬和海後安菲特裡忒的兒子。

    因為空間不足的緣故,得水與亂壤兩人需要留在船上,保持警戒,並且負責一些傳感器的監測與通訊。

    「你們……要小心。如果學院的人出現,立刻離開這片水域。我們在水底是不會有危險的,問題只在你們兩人身上。記住,千萬不要試圖和他們交手。」

    江逍在登上特裡同號的最後時刻,扭過頭,看著艙門外的亂壤與得水兩人,認真地說道。

    「得嘞,您放心吧!幹架我不在行,逃命倒是沒什麼問題。」

    亂壤點了點頭,沒有說話。得水則露出了一口白牙,笑嘻嘻地對江逍比了個拇指。

    纜繩緩緩放下。三人坐在特裡同號之內,看著身前狹小的舷窗外,湖水漸漸沒過其上,心中一陣奇異的感覺突然湧了上來。

    終於……到了這旅程的最後一步了。

    那些難解的謎題終於即將揭曉。

    而與學院之間的爭鬥,也終於迎來了最終的章節。

    「報告波塞冬號,下潛開始。」

    趙天雨對著通訊器報告了一句,隨後便操作起了面前的控制台。原本淺淺懸浮在水面以下的特裡同號開始了下沉。

    在上船之後,向著遠東航行的過程中,老以賽亞已經對其餘五個人都做了細緻的培訓。雖然時間只有短短的十幾天,但還是讓江逍等人都掌握了所需的基本知識與操作能力。艇內有兩個駕駛位,各自擁有獨立的一套操作系統,即使一套失效,也能無縫切換到另一套。現在坐在操作位上的,是江逍和趙天雨。

    特裡同號長度為23.4英呎,高11.1英呎,寬8.6英呎,航行半徑為6英里,航速可達到1節/小時,最高航速為2節/小時,由五個水力推進器驅動,潛艇中安裝由一個由鉛酸電池提供電能的供電系統。下潛速度大約是每分鐘30米。也就是說,抵達湖底的深度,需要接近一小時左右。

    而整個水下的續航時間,大約是十個小時。也就是說,哪怕排除可能出現的學院干擾,江逍他們也只有八小時的時間,在水底進行搜尋。

    「好美……」

    心韻不用負責駕駛,所以可以輕鬆地透過舷窗,看著外面的湖水。

    貝加爾湖號稱地球上最美的珍珠,湖水純淨如同水晶一般。隨著深度的逐漸下降,頭頂落下的陽光只是稍稍黯淡了一些,但卻因為湖水的折射,在特裡同的周圍幻化出了無數條斑斕蜿蜒的光帶。

    直到特裡同號下降到了二百米的深度時,周圍才開始漸漸轉變為了一片漆黑。

    而心韻也開始無聊和煩躁了起來,雙目從舷窗上移開,轉移到了趙天雨面前的深度表上。

    「二百八十米……」

    「二百九十米……」

    「三百米……」

    「好無聊啊!江逍!陪我說說話吧!」

    心韻百無聊賴地數著深度表上的數字,終於坐不住了,伸出手捅了捅江逍。

    在這狹小的空間裡,稍大點的肢體動作都無法做出。三個人都只能被限制在小小的座位上,連稍稍伸長點腿都做不到。

    「說什麼?」

    「隨便什麼……不如……說說你和那個叫孽葬的傢伙吧!他把自己主動和你融合之後,究竟告訴了你什麼?」心韻好奇地看著江逍:「雖然你說都是一些碎片化的記憶,但哪怕再碎也沒關係。」

    江逍沉吟了一下,緩緩道:「你真的要聽……?」

    「當然要聽!」心韻瞪了一眼江逍:「難不成還能有假麼!」

    「好吧……不過,可別被嚇壞了……」江逍苦笑了一下:「似乎我們的祖先……那些尼安德特人先民,並不是這個世界的原住民呢。」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8-5-16 07:49 PM

第七十九章 最後的守護

    「什麼?!」

    心韻和趙天雨兩人同時發出了一聲驚呼。

    「你是說……他們不是地球原生的人類?這怎麼可能!」心韻一臉不可置信。

    「我都說了,那些記憶只是碎片而已,所以,這只是我根據那些碎片,補完的結果。至於是不是真相,我現在也不能確定。我只是看到了……一個異世界被毀滅之後,上面的人們倉皇逃難的景象……」

    江逍正說到一般,便被通訊器中得水傳來的急促呼喚聲打斷了。

    「敵人出現了,速度很高,正向著我們這裡前來。」

    「果然還是……來了!」

    江逍立刻沉聲道:「你們現在立刻掉頭,按照原計畫離開這片水域。我們在下面是安全的,不需要你們繼續提供警戒了。」

    「只怕……來不及了。」得水苦笑了一下:「他們……速度很高……」

    「那也得跑!」江逍緊咬牙關:「波塞冬號的最高速度能達到二十五節,哪怕對方是摩托艇,也不可能那麼快就追上你們!跟他們試著兜圈子!我們很快就能抵達湖底了!」

    「他們……還真不是摩托艇……」

    得水繼續苦笑著:「是一架……直升機……」

    「該死!」

    江逍吼了起來。

    他只想到了這湖面上的船隻,卻百密一疏,忘記了還有其他的交通工具,也能夠來到這水面上。

    「江逍,怎麼辦,要上浮麼?」

    趙天雨緊張地回過頭望著江逍,猶豫地問道。

    「……」

    「不要上浮!不要上浮!不要上浮!」

    江逍還沒有回答,通訊器中的得水已經大叫了起來。

    「聽著,江逍,我們好不容易才走到這一步,絕不能在這種時候放棄!你聽見了麼!回答我,江逍!」

    「……聽見了,得水。」江逍用力捏緊了拳頭。

    「其實這件事……本來跟我沒有什麼太大關係的。但也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那麼輕易地被你們一行人所吸引……」

    得水絮絮叨叨地說著,而江逍已經可以從通訊器內,聽到了直升機的聲音。

    「我……只不過是個工匠而已,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天賦能力。我只覺得自己原本每天的生活,就是世界上最棒的生活了。吃吃喝喝,聽聽相聲,閒得無聊的時候,就開上那輛出租車去拉拉客人,跟他們聊聊天,侃侃大山……」

    「但我卻沒想到,我最後一次開出租拉到的客人,居然會給我帶來……那麼有趣的一趟旅程。」

    「所以,不管最終的結果怎樣,我都沒什麼遺憾了。」得水嘿嘿一笑。

    「閉上你的狗嘴!別他媽現在就說得好像馬上要死了一樣!」江逍暴怒地對著通訊器吼道:「之前傷淵說過了,學院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沒有調集來多少人手,而且種子這種事情,也不是院長希望擴散開的!所以……那直升機上的敵人不會很多!你和亂壤兩個人,肯定能夠擊敗他們活下來的!」

    「嘿……我倒是盼著。」通訊器那裡傳來的旋翼聲已經越來越響。

    「不說了,他們已經來了。你們……繼續下潛。我會繼續開著這裡的通訊,你們也能夠隨時聽到波塞冬號上發生了什麼。」

    「該死!」

    江逍捏緊了拳頭,想要向哪裡重重捶上一拳去發洩,但在這深海潛水器的狹小空間內,四處皆是精密儀器,竟是不知道該向何處下手。

    「繼續……下潛。」

    心韻竭力壓抑著語聲中的情感,用平和的聲音對趙天雨說道,又轉過頭望著江逍:

    「相信他們吧,江逍。現在……我們也只能選擇相信他們了。」

    ……

    得水與亂壤兩人並肩站在駕駛室的門口甲板上,看著那輛直升機飛到了波塞冬號的上空。

    沒有人再留在駕駛室內,再去操縱船隻。相對於直升機的速度,他們已經絕不可能有機會逃離了。

    飛來的並不是武裝直升機,看來即便是以學院的能量,也沒辦法在戰鬥民族老毛子的地盤上弄來那種東西。這相對來說,至少還好一點,不用擔心這艘船直接被導彈和機炮打沉了。

    一條繩索被從直升機上拋落了下來,正懸垂在前甲板上。很顯然,馬上便要

    「嘿嘿,要不要……趁他們下來的時候突襲一下?所謂半渡而擊……」得水向著身旁亂壤問道。

    「不。」亂壤搖了搖頭:「你我都不是戰士,拼肉搏沒有什麼勝算。而且我必須在人型形態下接觸對手,才能夠獲取對手的共振頻率。所以……還是先靜觀其變吧,看看他們下來的是什麼人,再做打算。」

    「好。你有經驗,聽你的。」得水點頭道。

    那條繩索被拋下之後,很快便有兩個身影單手握著繩索,飛快地滑了下來。

    前面一個,儘管在這接近零度的西伯利亞,卻仍然只穿著一件薄薄的短風衣,脖子上圍著一條素白圍巾,戴著一副黑框眼鏡,看起來約莫三十多歲,一副知識分子的模樣。

    而後面一個,卻整個人都包裹在了一件黑色的斗篷之中,就連頭部也被連體的兜帽蓋住,即使是湖面上如此大的風也沒有將其掀起。

    兜帽之下,一片暗沉,怎麼也看不清其中人的相貌。

    「初次見面,兩位好。」前面一人走上前,向著得水和亂壤微微頜首:「在下赭玉,學院的監察官。而在下身後的……便是學院的院長了!」

    得水與亂壤兩人都悚然一驚。

    這個穿著黑色斗篷的人……就是院長?!

    到了終點的時候,他也終於不得不親自露面了麼?

    「這裡就交給你了,赭玉。」院長自兜帽下傳出的聲音嘶啞乾澀,聽不出年紀。

    「明白。」赭玉恭敬地向著院長點了點頭,隨後向著兩人身前走去。

    一股奇異的感覺突然自赭玉的身上擴散開來。得水與亂壤兩人都感覺到了,以赭玉的身體為核心,週遭的約十米範圍內,都已被框進了某種「範圍」之內。

    或者叫……領域。

    亂壤看了一眼得水,猛地衝起,向著赭玉揮出了一拳。

    他的目標並不是靠著這一拳擊中赭玉。既然傷淵都已經強到了如此地步,那麼親隨在院長身邊的這個監察官,至少也不應該弱於他。

    赭玉沒有半點防備的樣子,仍舊負手站在原地,臉上還帶著淡淡的微笑。

    那一拳,無比順利,狠狠地打中了赭玉的臉。

    但……卻沒有起到任何應有的傷害。

    相反,倒是亂壤的拳頭上,一股巨大的力量反衝而來,將他狠狠地震飛了出去。

    「沒用的。」赭玉微微一笑,搖了搖頭:「在我的領域之內,一切暴力都不可能生效。」

    亂壤緩緩爬起,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拳頭上一片青紫,掌骨已經斷裂了三根。

    那不是來自赭玉的攻擊,而是亂壤所揮出的拳頭的力量反彈。

    雖然身為工匠職階的治癒者,但亂壤唯獨不能治癒的,就是自己。而他的自癒能力,也遠不如戰士職階那麼強大。

    「如果不想死的話,那就回答我的問題。」赭玉向前走了兩步:「江逍他們……是否已經到了湖底?」

    「就算是又怎樣?」亂壤站直了身體,不屑地看著赭玉,冷笑道:「你們兩人,以為自己可以不用任何工具,潛到湖底去麼?死心吧,你們追不上主上他們了!」

    「能不能追得上,那是我們的事,不需要你來操心。」赭玉攤開手:「我現在要的,是回答我的問題。」

    「如果我就是不回答呢?」冷冷一笑,亂壤拒絕了回答他的問題。

    「不回答是麼?」赭玉冷哼一聲:「那就……只有死了。」

    他伸出了右手,屈伸起了手指:「六……七……」

    「死?我倒是想看看你打算讓我怎麼死!」

    亂壤的身體漸漸沉入了地底。剛才的那一拳,雖然沒有傷到赭玉,但卻已經讓亂壤獲取了赭玉的共振頻率。

    就在赭玉數到九的時候,亂壤的身體也已經全部和地面同化。

    「十!」

    已經潛入地底的亂壤,聽見了赭玉最後喊出的那個數字,全身猛地一震,隨後心臟劇烈跳動了起來。

    「不……這不應該!!!」

    亂壤在心中咆哮了起來。

    他明明已經與地面同化,沒有身體,更不會有什麼心臟!

    但那心臟飛速跳動的感覺,卻又是來得那麼真切清晰!

    這怎麼可能!

    從每秒六十下,到八十下,到一百下,再到一百二十下……

    亂壤只覺得自己的心臟快要崩潰。

    難道……就要死了麼?

    可是還沒明白……敵人的能力究竟是什麼!

    但即便如此……也一定要……在死之前……拖著他一起同歸於盡!

    亂壤用盡全身最後的力氣,發動了能力。

    赭玉……卻仍舊站在原地,紋絲不動,就連臉上的微笑也沒有絲毫改變。

    沒有用?!

    但亂壤卻也沒有像之前那一拳一樣,攻擊被反彈回來。或許是因為振動的頻率不同,所以對自己無效吧。

    但……為什麼赭玉能夠避免受到傷害?

    還有……自己心臟的狂跳……究竟是怎麼被引發的?

    心臟跳動的速度已經達到了每秒近二百下。

    可赭玉明明只是背負著雙手,沒有絲毫動作!

    一個念頭突然在亂壤的腦海中閃過,如同驟然一現的靈光。

    一定要……告訴得水……還有……湖底的主上他們……

    「咦?還沒死麼?堅持的時間比其他人更久呢。」赭玉淡淡一笑,看著從地面上浮現而出的亂壤,正在手撫胸口,面色青紫,不住劇烈喘息著。

    「得水……這傢伙……是規則系的……」

    心臟的跳動已經……接近每分鐘三百次了吧。每一次跳動,都讓亂壤感覺下一秒,心臟就要爆裂開來。

    但……一定要……堅持在死前,告訴得水,還有更重要的……主上……

    赭玉的臉色已經有點變了,但卻沒有做出任何動作。

    「不要拒絕回答……回答他的問題……並且……記好……規則系的能力,永遠是雙向……不可……豁免的……」

    亂壤一隻手緊緊捏住了胸口,另一隻手用力抓住得水的衣袖,雙眼幾乎都要凸出眼眶。

    「明白了麼!」

    「明白了。」

    得水點了點頭,看見亂壤繃緊的全身突然鬆弛了下來,長長吐出了一口氣,突然轉頭向著駕駛艙內提高音量,用盡全身力氣,爆發出了人生之中最後的一句話。

    「再見了,我的公主……請你一定要好好地……好好地……活下去!」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8-5-16 07:50 PM

第八十章 公主的騎士

    心韻聽著自通訊器內傳來的聲音,此刻兩隻小手已經用力捏成了拳頭,指甲深深刺入肉裡。

    她知道,自己無論再怎麼叫喊,那頭的亂壤也不可能聽到。

    她也知道,自己無論怎麼哭泣,亂壤也不可能再活著回來。

    但心韻卻仍舊無法控制雙眼中如同泉湧般的淚水。

    自從被施加了注印開始算起,已經有五年了。

    而在那之前,亂壤也早已便成為了心韻的隨從。施加注印這件事,也是亂壤主動提出的。

    那一天的情景,現在仍舊出現在心韻的腦海中,就如同剛剛發生一樣的清晰。

    ……

    亂壤單膝跪地,仰頭看著身前的心韻。

    「請您……賜予我注印吧。我的……公主。」

    「嘻嘻……真的麼?可是,被施加了注印以後,你就只能一直做我一個人的騎士嘍~」

    「這是我的榮幸,也是我畢生的願望。請您……答應我的請求。」

    「就算是永遠也沒辦法逃離我,也沒關係麼?」

    「沒有關係。」身前跪著的亂壤堅定地搖了搖頭:「我……永遠也不會逃離我的公主。並且,要一直一直,守護在她的身邊。」

    「可是……公主遲早是要找到一個王子的呀!就算到了那時候,騎士也會一直守護著公主麼?」

    紅發騎士閉上眼。在雙眼閉上的那一刻,眼底閃過一抹無奈與哀愁。但在睜開的時候,卻已經恢復成一片清明和堅定。

    「是的。無論到了何時,騎士都會一直守護著公主。即便是……公主已經找到了屬於自己的王子,也是一樣……」

    「那……騎士會吃王子的醋麼?」

    「不會。只要是公主所愛的人,也將會是騎士所愛的人。騎士……會連同公主,與她所愛的人……一同守護,哪怕付出生命的代價。」

    「嘻嘻……亂壤一本正經說話的樣子……還真是可愛呢!那好吧~來,準備收下我的注印吧!」

    「好啦!已經完成了!那麼從今天起,亂壤就是我專屬的騎士了呢!一輩子都要寵著我哦!」

    「明白,主上。」

    「咦?不是公主麼?!」

    「是的,主上。」

    「喂!亂壤!我都說了是公主的!你之前不是也答應過了,要一直叫我公主的麼!」

    「沒錯,主上。」

    「喂!!!大白痴亂壤!!!!叫我公主!!!!!!」

    「好的,主上。」

    「……」

    「……」

    「哼!討厭的亂壤!大騙子!不叫就不叫!我以後……再也不要聽你叫我公主了!」

    「知道了,主上。」

    ……

    直到此刻,心韻才終於明白,為什麼在接受了注印之後,亂壤會再也沒有稱呼過自己一次公主,而生硬地將稱呼改為了主上。

    而心韻也終於明白了,為什麼在生命的最後時刻,亂壤會再一次撿起了塵封多年的那個稱呼。

    「你知道麼,江逍?」心韻抬起頭,看著江逍,淚流滿面。

    「什麼?」江逍輕嘆一聲問道。

    「我這一生,唯一施加過的一個注印,就是給亂壤。而我最後悔的事情,就是給了他……那個注印。」

    ……

    「謝謝你,亂壤。你給我的情報,我是不會忘記的。」

    得水蹲下伸出手,輕輕按在亂壤的雙眼上,將他的雙眼合起。隨後站起身,深吸一口氣,面對著赭玉。

    赭玉的表情依舊是微笑著,但卻只在眼神中,有一些微微的慌亂。

    而得水的大腦也開始飛速轉動了起來。

    規則系的能力,不可能豁免自身。所以……最重要的,就是找出規則,然後在這個規則之下,與敵人對抗。

    因為沒有回答赭玉的問題,所以……亂壤死了。

    那麼……他至少已經證明了一點——在這個領域中,拒絕回答對方的提問,會死。

    那麼……撒謊呢?

    得水深吸了一口氣,提出了自己的第一個問題:「赭玉,在你的領域之中,撒謊的結果會是如何?」

    「不會怎樣。只要回答了問題,即便是撒謊也沒關係。」赭玉輕鬆地微笑著。

    只要回答,即便是撒謊也沒關係?

    得水緊緊皺著眉頭,心中飛快地推理著。

    這絕不符合常理。

    如果僅僅是這樣的話,那麼赭玉絕不可能那麼有恃無恐。這種能力,不可能讓他爬到學院的監察官這麼重要的位置,也不可能讓院長在這最關鍵的時刻,讓他陪同在自己身邊。

    也就是說,得水幾乎可以確定,赭玉的這個回答,是在撒謊。

    但……這難道不是一個悖論麼?!

    如果撒謊也會得到拒絕回答一樣的結果,是心臟破裂死亡的話,那麼赭玉現在……明明就應該死去了。

    但他既然那麼輕鬆地站在這裡,那就意味著……這句話不是撒謊?

    可如果這句話不是撒謊的話……那麼……這種能力到底還有什麼存在的意義?

    不……一定有什麼不對!但……漏洞究竟在哪裡?

    得水的額頭已經流出了潺潺的汗水。

    這樣的戰鬥,看起來風平浪靜,但實際上卻比生死肉搏更加凶險!

    沒有傷,只有死。而且,是僅靠一句話,便能夠決人生死!

    「那麼,該輪到我提問了。」赭玉聳了聳肩:「你是否願意改換門庭,加入學院呢?」

    這是……什麼狗屁問題!

    得水竭力壓抑著臉上的表情,才沒有罵出聲來。

    到了這種時候,才來臨陣招降?

    但……有前車之鑑的亂壤在,得水知道自己必須回答問題。

    「不願意。」

    得水老老實實地回答了這個問題,沒有任何多餘的話。

    他知道,自己算不上很聰明,遠遠比不上讓他心折的江逍,也比不上擁有智慧傳承的心韻。若不是亂壤在最後的時刻點出了赭玉可能擁有的能力,得水光靠自己,或許根本沒辦法想到應該如何應付赭玉。

    所以,他現在必須將一切的腦細胞,一切的思考能力,都用在分析赭玉的能力上。

    「嗯。」赭玉點了點頭,但得水卻注意到,他似乎在自己回答的那一剎那,表情有一絲緊繃,但在聽到了答案之後,又瞬間放鬆了下來。

    這是……為什麼?

    他的能力……不是針對被提問者的麼?

    為什麼在回答的那一刻,他自己也會緊張?

    他的能力……究竟是什麼?

    「你……的能力……是什麼?」得水想了想,乾脆直奔主題。

    「無可奉告。你難道當真以為,規則系的能力,一定不可能豁免自身麼?」赭玉臉上帶著調侃的笑意,悠然道。

    「……」

    得水沉默了。

    確實,他並不確定,這條規律是否存在。

    只不過是亂壤和之前心韻,都曾在小隊中提到過這一條而已,但心韻也說了,這僅僅是他們根據所見過的覺醒者,所做出的統計學判斷。

    雖然他們未曾見過例外,但……

    若是有例外呢?

    得水心中正在不斷這麼盤算著時,卻突然見到赭玉的臉上微笑變得更加燦爛了起來,心中也警兆猛地升起。

    他剛才……提了一個問句!

    雖然看起來只像是單純的嘲諷,但那……畢竟是一個問句!

    「是的,我的確是這麼認為的!」

    得水連忙斬釘截鐵地回答道,同時背後出了一身冷汗。

    因為他注意到,赭玉原本在亂壤死前,放在胸前屈指計數的那隻手,已經不知何時悄悄放回到了身後。

    他……仍在計數!

    回答了這個問題,得水也看到了赭玉眼中一抹失望稍縱即逝。

    他……確實是用問答來殺人的。

    但……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到那個「觸發條件」!

    究竟怎樣的提問,才是回答者必須回答的?

    究竟怎樣的回答,才是會讓回答者死亡的?

    為什麼自己的提問,赭玉就可以毫無阻礙地拒絕回答,卻不會受到影響?

    得水猛地轉過頭,拔腿狂奔。

    「要逃跑?」

    「不是逃跑!」即便是在這種時候,得水也沒忘記了回答赭玉的問題。

    他狂奔的方向,並非別處,而是——駕駛艙內。

    「江逍!你已經聽見了方才的對話吧!告訴我,應該怎麼解決這傢伙!他的能力究竟是什麼!」得水猛地衝到了操作台前,打開了通話器。

    方才得水只是關閉了波塞冬號上的擴音設備而已。雖然江逍的話無法傳遞過來,但這裡發生的一切,卻一直被他盡收耳中。

    「該死!你怎麼現在才想到問我!你之前為什麼關掉通訊器!」

    通訊器裡,傳出江逍憤怒的聲音。

    「媽的這不是特麼沒想到麼!少廢話,趕緊給爺支招!」跟江逍說話時,得水又自動切換成了京片子。

    坐在特裡同號內的江逍,之前早已心急如焚。

    他聽見了院長與赭玉兩人的到來,也聽見了彼此之間的對話,更聽見了亂壤的死。

    「好了……現在說這些已經沒有用了。」江逍深吸一口氣,止住了自己發洩的怒火。

    其實……無論得水之前有沒有關掉通訊器,亂壤都是必死的。即便是江逍,也不可能在他初登場的時候就做出那麼準確的判斷。

    而正是亂壤死前傳遞出的信息,才帶來了足夠的判斷依據。

    此時赭玉也跟在得水的身後,緩步走進了駕駛艙,正擋在出入口那裡。

    「你以為……讓江逍來幫忙就有用了麼?」赭玉淡淡地笑著。

    「從現在開始,我說什麼,你就說什麼,一個字都不能更改,聽到了麼!」江逍在通訊器裡厲聲道。

    「知道了!」

    有了江逍的判斷力作為後盾,得水的底氣頓時壯了起來。

    「有用!」

    「有用!」

    得水連忙複述起江逍的話來,同時心中一片輕鬆。既然江逍已經接管了這場戰鬥,那麼他就可以不用費力去思考了。

    雖然……最終這一戰若是失敗,送命的也只會是他自己,而不是身處赭玉領域之外的江逍。

    換句話說,現在是得水拿出賭資,交給江逍來代賭。但——

    他願意相信江逍。並且,是無條件地相信!

    就算賭局輸了,就算是死,也一定會死得值得,死得甘願!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8-5-16 07:51 PM

第八十一章  步步逼退

    「你的能力,是不是必須回答正確的答案,不能撒謊?——相信我,答案是不能!」通訊器裡傳來江逍的聲音,得水忙回過頭:「江逍,這個問題我問過了。他說了可以……」

    「問!說了少廢話!」江逍低吼了起來:「而且記住,在你的心裡,要相信這個答案是不能!如果你相信我的話!」

    「好吧……」得水老實地轉過頭,對著赭玉問道:「你的能力,是不是必須回答正確的答案,不能撒謊?」

    「……是。」

    赭玉的臉色已經鐵青,足足沉默了五秒,才咬牙切齒地吐出了一個字。

    完全出乎得水的意料,這一次,赭玉竟然給出了與上次截然不同的答案!

    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分明是同樣的問題,為什麼自己從江逍口中複述出來,赭玉卻換了一個答案?!

    「繼續問,不要停!並且從現在開始,每一個提問,你都要遵循著我的指示,在心中猜測一個問題的答案!」

    「赭玉,你的能力限制,是不是必須以一般疑問句來發動,而不涉及特殊疑問句?——得水,你心中的答案是是!」

    「……」

    這一次,赭玉的沉默時間更長。

    但終於,他還是輕輕開口回答了問題:「是的,沒錯。」

    「臥槽!原來是這樣!江逍你……你真他媽是個天才!」

    得水用力捶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興高采烈地回頭對著通訊器嚷了起來。

    也就是說,在赭玉的能力範圍內,會因為回答錯誤,以及拒絕回答,而導致被提問者死亡的,只有能夠以「是」或「否」來回答的句子。

    「繼續提問!」

    「赭玉,你的能力限制,是不是在提問之前,必須在心中對對方將會說出的,那個真實的答案做出預估!如果結果與預估不符合的話,死的將會是提問者?得水,你心中的答案是是!」

    「……是的。」

    赭玉的臉色已經灰如槁木。

    ……

    「操!」

    坐在潛水器內的江逍,激動得滿面紅光,但額頭上也滿是汗珠。

    雖然賭上的命是得水的,但他方才又如何能不緊張?

    只要但凡有一絲的疏漏,得水便也會如同亂壤一樣,或者……如同江逍曾見過的力秦一樣,心臟爆裂而亡。

    從最初力秦找到自己之後,江逍心中便一直懷疑著,那或許是在赭玉的授意之下的。

    而力秦的死狀,更是讓江逍心中滿是疑惑。

    正如他之前曾對心韻說過的那樣,若是那個一直在旁監聽的人,能夠隨心所欲地殺掉力秦,那麼又為何不過乾脆將江逍也殺掉……或是直接來問出那個問題呢?

    這件事,一直如同陰霾一般,盤旋在江逍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而到了今日,連同波塞冬號上所發生的一切,終於能夠互相印證了!

    江逍的心中,已經有了九成的把握。無論是赭玉的能力,還是……應該如何將他置於死地!

    「聽著,得水,從現在起,無論他問什麼問題,你都老老實實地回答。我已經判明他的能力了,所以用不著擔心!只要你老老實實地按照我的話去做,他絕殺不了你!」

    「好!」得水信心十足地高聲回答道。

    而赭玉,卻已是一臉死灰,再也沒有原本臉上那輕鬆的微笑。

    他的能力雖然可以被稱為無解的規則系能力之一,但卻全是依賴於對手的不瞭解上。

    赭玉平生,還沒有一次被人完全識破過自己的能力。但卻在今天……被江逍一眼看穿!?

    而江逍手中所掌握的,竟然僅僅是亂壤的死,以及自己和於得水的幾句對話?!

    這個男人的心思究竟有多細膩,多深沉,嗅覺有多敏銳?!

    不……不僅僅是這樣……江逍所知道的,不是光從自己到達這艘船上之後所透露出的訊息就能夠推斷出的。

    還包括了力秦的死!

    赭玉突然痛恨起自己來,為什麼那時會做出這樣的決定,將力秦派去拷問江逍!

    雖然那一次得到了江逍當時確實沒有隱瞞紫煙遺言的證據,當時的赭玉還自以為計。但……卻沒想到後患竟然更加嚴重!

    不過……

    赭玉心中還是有著最後的一絲底氣。

    即便是這樣,最終也不過是個不勝不敗的結局。既然雙方都已經明了了這個遊戲的規則,那麼,雖然他已經無法靠著規則擊殺於得水,但於得水……也同樣沒辦法擊殺他!

    「你現在心中想的,是不是我也拿你沒有辦法?」

    通訊器內,江逍的聲音滿是調侃:「複述吧,得水。」

    「是。」赭玉的胸膛微微起伏著,不等得水複述,便已經說出了回答。

    「那麼……我就繼續問了。」

    得水的臉上也掛滿了勝利的微笑,按著通訊器內江逍的話,一字一句地複述著:「那天去到江逍家中的力秦,是不是你指使的?」

    該死!

    赭玉的雙眼中,瞳孔猛地收縮。

    然後小心翼翼地,他用餘光瞟了一眼身側。

    那個穿著一身黑色罩袍的男人,仍然正站在他的身旁。

    雖然,連面孔都隱藏在兜帽下黑暗之中,根本看不清他的目光所向,但赭玉卻能夠清楚地感覺到,一陣黑暗的氣息,已經纏繞在了他的身上。

    赭玉的雙手掌心開始變得潮濕,轉瞬間便被汗水所沾滿。

    他已經沒辦法問出讓得水無法回答的問題,但……這卻並不意味著,得水,或者說得水背後的江逍,問不出讓他無法回答的問題!

    「你是……打算拒絕回答麼?」得水嘿嘿笑著,得意地看著赭玉。

    此刻的形勢,轉瞬間便已經倒向了他的這一邊。

    「是……是我派來的……」

    終於,到了得水心中默念的第八秒時,赭玉終於頹然回答了問題。

    「很好。那麼,繼續回答吧。你當時的打算,是否是自己前來奪取種子?」

    「……是。」

    「你是不是打算奪取了種子之後,取得其中的力量,然後篡奪院長的權位?」

    「……」

    赭玉的呼吸粗重了起來,目光向著身旁的院長望去。

    「回答我啊!赭玉!」

    得水聲色俱厲地大吼了起來。

    赭玉的雙拳握緊再放開,放開又握緊,卻怎麼也無法將那個答案說出口。

    身為監察官的他,本來身上所肩負的責任便是稽查學院人員,清理有叛變嫌疑的對象。

    而他……自己卻生出了異心!

    那麼院長……又會如何處置他?

    而最關鍵的問題是,在能力發動期間,領域之內有新的問題產生,如果沒有回答提問,便無法撤去能力。

    赭玉的額頭上已經大汗淋漓。

    一旁的院長,卻仍舊沒有任何動作,只是原地站著,整個人蒙在黑色罩袍之中,看不出是怒是驚。就彷彿方才的對話,與他毫無關係一般。

    「是!!!!!!」

    赭玉嘶啞著嗓子,最後一次吼出了答案,便飛速地轉過身向著門外奪路衝出,同時撤去了能力。

    雖然這是在湖中心的船上,根本無路可退,但赭玉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

    哪怕是翻過船舷,一頭紮進冰冷的湖水之中也好,至少那樣還有機會活下來!

    如果……院長能夠給他這個機會的話!

    在赭玉全力向外移動身形之時,他的眼角也一直注視著院長的身影。

    沒有……沒有任何動作!

    或許……能跑掉!赭玉的心中泛起了這個念頭。

    雖然整個學院,也沒有人曾見過院長施展能力,甚至幾乎沒人見過他的真面目,但在傳聞之中,院長的實力卻是強到了可怕的程度。

    赭玉不打算去嘗試,也沒有膽色去嘗試。

    他只想跑!跑得越遠越好!

    或許……院長會放他一條生路!

    畢竟直到此刻為止,院長都始終沒有做出任何的反應。

    既然種子……已經近在眼前,那麼院長或許也不會那麼介意他的叛變行為了吧……

    畢竟,他的想法只不過是一個念頭,遠沒到成功的地步。

    飛身躍起的赭玉心中一陣希冀,駕駛艙門外的船舷已經近在咫尺,清晰可見。

    「成功了!」

    赭玉的一隻腳終於跨出了門外!

    接下來,只要……

    等等!

    赭玉猛地愣住了。

    他的眼前,赫然是……駕駛艙!

    以及站在艙門之內,面對面對立著的得水,以及……院長!

    這是怎麼回事……?

    赭玉猶豫地回頭看了一眼。

    身後才是艙門,才是艙門外的甲板和船舷。

    可自己剛剛……明明是面朝著艙門向外飛縱的!

    赭玉的額角留下一滴冷汗來。

    為什麼,為什麼會突然轉了一百八十度?而且是在沒有任何察覺的情況下!

    他在心中定定地數了三秒,猛地一轉身,向著身後衝去。

    這一次……不會再出錯了吧!

    但身體穿過艙門的那一瞬間,彷彿時間靜止,無數光影流動,但又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

    而赭玉落地時,卻仍舊是身在駕駛艙之中。面對著的方向,依舊是院長與得水。

    「這……這不可能!」

    赭玉喘著粗氣大叫著。

    「赭玉,我很惋惜。」

    兜帽的地下,傳來了院長嘶啞的聲音:「你剛才,做了一個錯誤的選擇。」

    「院長……大人……」

    赭玉現在已經能夠確定,剛才自己怎麼也無法走出這個駕駛艙,是由於院長的能力了。

    「你知道麼?如果你剛才回答了問題之後,能夠誠懇地在我面前跪下,祈求我的原諒,我是會放過你的。」

    「院長……院長大人!請原諒我!我……我已經知道錯了!請看在我……為學院效力了那麼多年的份上……」

    赭玉雙膝一軟,跪在了院長的面前,滿臉蒼白,全身都如同篩糠一般顫抖著。

    這並不是院長以祭司的職階所放出的精神威壓,而只是赭玉單純的恐懼造成的。

    「現在才求饒……不覺得太晚了一些麼?」院長嘶啞的嗓音依舊是緩慢而平淡,但聽在赭玉的耳中,卻是無比的可怖:「你以為……你的背叛行為,我之前不知道麼?我可以允許你背叛一次,但……卻不能容忍你的怯懦與沒有擔當。」

    「請……請無論如何……」赭玉求饒的話只說到一半,便突然僵住了。

    因為,他看見了一個背影,就在眼前,跪在地上,微微顫抖著。

    短風衣,在後領上露出一道白圍巾的痕跡。

    那明明是他自己的穿著……

    可……人怎麼可能看得見自己的背影?

    這不可能!

    赭玉試著動了動腳跟,而眼前的那個背影,腳也同樣動了一動,分毫不差。

    這是……

    赭玉剛剛抬起頭來,要放聲狂呼,卻聽見了院長淡淡的一笑。

    「斷裂吧。」

    下一刻,赭玉便失去了意識。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8-5-16 07:52 PM

第八十二章  探索種子

    「赭玉想要逃跑,但在門口處卻突然閃爍了一下,好像穿過了一個鏡面之後,翻轉了一百八十度,又重新衝進了駕駛艙內……並且重複了兩次。」

    「赭玉的身體突然斷開了……但在那之前沒有任何異狀……屍體分成了兩半,不是上下也不是左右,而是……前後。從頭部向下,直到膝蓋,裂成了前後兩半……你懂我的意思吧?一半帶丁丁,一半帶屁股。」

    「院長向我走過來了……」

    得水一刻不停地小聲對著江逍播報著現場情況,直到院長轉過了半個身,向著他走來。

    「不要抵抗。你沒有什麼戰鬥力,不會是他的對手。」江逍沉聲道。

    院長緩步走到了得水的面前,然而即便在那麼近的距離上,得水依舊看不清那兜帽之下的一片黑暗中,究竟長著什麼樣的相貌。

    「江逍,你已經找到種子了麼?」

    院長沒有理會得水,只走到了控制台前,對著那一頭的江逍道。

    「還沒有。不過你也同樣沒有機會了。波塞冬號上,只有唯一的一台深海潛水器,就是我們現在乘坐的特裡同號。」江逍冷笑道。

    「沒關係,我並不需要這東西。」院長發出了一聲嘶啞的笑聲:「你以為,我是來找你談判的麼?」

    「難道不是麼?」江逍哼了一聲。

    「不,你錯了。我是來告訴你,我很賞識你,並且……再一次親口邀請你,加入我的學院。你可知道,除了學院最早的那一批支部長之外,我已經三十八年沒有親自開口,對覺醒者發出這樣的邀請了?」

    「是麼?那我還真是很榮幸了。不過……可以為我解釋一下,為什麼那麼賞識我麼?」

    江逍低下頭,看著儀表盤上的深度計,一邊跟院長拖延著時間。

    此刻已經到達了一千六百米的深度,也正是紫煙當時,感應到種子存在的深度。

    「如果我說,是因為你的頭腦,你信麼?」院長淡淡道:「能夠在第一次見到……不,是聽到赭玉發動能力時,就識破了他的能力本質,並且還能在一瞬間做出應對,指點著同伴做出反擊,甚至藉著我的手殺了他……這種才能實在是令我驚訝。」

    「那麼……謝謝你。」江逍也同樣淡淡道。

    「所以,不再多考慮下麼?」

    江逍的心中突然一震,望向了身旁的趙天雨和心韻兩人。而兩人的目光,也都同時投向了江逍。

    三個人一同感應到了,在左前方的某處,有某種東西正在呼喚他們。

    那有點類似於此前孽葬破繭而出後,與江逍和趙天雨進行精神交流時的感覺,但卻又並不完全相同。

    如果打比方說的話,孽葬的交流,是「說話」,而現在出現在三人心裡的,卻是「錄音機」,或者說,「廣播」。

    紫煙留下的錄音裡說的,果然絲毫沒有錯!

    江逍向著那個方向比了比手勢,趙天雨會心地點了點頭,操縱著特裡同號向著那個方向駛去。

    「我……需要考慮一下。」

    江逍想了想,回答道。

    「是麼?那麼,你需要考慮多久?」

    「不知道……五分鐘?或者……十分鐘?這麼重要的事情,怎麼可能那麼輕易地決定?」江逍隨口搪塞著。只要再有這麼些時間的話,就能夠順利地抵達種子之內了。

    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得水了。

    亂壤已經死了,老以賽亞也已經死了。

    江逍絕不希望得水也死去,這本來就是與他無關的事情!

    但……身在水下的他們三人,要怎樣才能救下得水,或是說服院長讓他離開?江逍絞盡了腦汁,也沒有相處一個合適的辦法。

    「明白了。也就是說,再過五到十分鐘,你們就能抵達種子的所在之處了吧?」院長笑了笑:「沒關係,我可以等你們。而且……你可以放心,我並不打算殺掉船上的這個小黑鬼。」

    「黑你媽……」得水剛要破口大罵,卻被江逍厲聲喝止:「得水住嘴!」

    「院長先生,如果我可以將你方才的話視為一種許諾的話,那麼為了讓我安心思考,你是否可以允許我的同伴先行離開?」

    「可以,我並沒有什麼意見。」院長輕描淡寫地回答道:「我要的只是種子。而不能幫助我得到種子的殺戮,又有什麼意義?」

    「……多謝。」江逍鎮定地道了一聲謝,又連忙對得水道:「得水,你聽見了麼?現在立刻乘坐船上的救生艇離開,去岸邊上船的地點等我們。如果過了一天,我們還沒有去找你的話,就……自己想辦法回美國去吧。」

    「……好。」

    得水很清楚,自 此刻繼續留在這裡,只能成為江逍的負累。沒有任何矯情婆媽,乾脆利落地答應道,隨後轉身便向著艙門外走去。

    「餵,江逍,你小子小心點。」

    走到了艙門處,得水終究還是沒能忍住,轉過頭向著船艙內大吼了一聲,這才重重甩上門,大步走上了甲板。

    「好了,你朋友已經離開了。我想……雖然你看不見,但以我的身份,你應該不至於擔心我在騙你吧。」

    待到得水離開之後,院長才向著江逍緩緩道。

    「那是當然。」

    「那麼,剛才的問題,可以給我答案了麼?」

    院長一邊說著,一邊目光投向了身前的控制台,在上面不斷尋索著。

    很快,他便找到了同步顯示特裡同號深度與方位信息的顯示界面。

    波塞冬號這樣的科考船,與特裡同號這樣的深海潛水器,又怎麼可能沒有這樣的配備?

    「好啊,只要我能夠順利地從湖底回到水面,再見到你,那我就加入學院好了。」江逍已經看見了前方幽暗湖底之中的一道光芒,心臟開始砰砰跳動了起來,連忙打出手勢,指揮著趙天雨想那個方向航行過去。

    「我很開心聽到你這麼說。」

    院長的目光緊緊盯著面前的控制台上的數字坐標,一刻沒有停歇。

    兩個人都知道對方是在信口開河地胡扯。

    兩個人也都知道,對方知道自己是在信口開河地胡扯。

    兩個人更都知道,對方知道自己知道對方是在信口開河地胡扯……

    這樣的循環,還可以一直重複下去。

    但唯獨有一點——那就是江逍並不知道,院長接下來的打算。

    當特裡同號接近了那光源之後,江逍終於看見了紫煙在錄音之中所說的……東西。

    那是一個巨大的穹頂,在特裡同號的強光探照燈下也看不清具體的大小與細節,甚至連表層的構造都看不清楚。

    那光源也並非在它的正中央頂端,而是在穹頂上正對著特裡同號的位置,並且隨著特裡同號的移動,還在微微調整變換著位置和角度。

    那簡直就像是……那個光點可以在穹頂表面任意移動,或者……整個穹頂的每一寸都是可以發光的,只是隨著靠近的覺醒者的位置而移動而已。

    江逍又想起了紫煙之前曾經在錄音中留下的話。

    「這裡……是活的!」

    難道……這整個巨大的穹頂,以及它下面所包含著的那些建築……是一個完整的生命體?

    隨著特裡同號接近到了一定的距離,那穹頂之上果然緩緩張開了一個缺口,無數的湖水開始向著那缺口之中湧去,將特裡同號也猛地攪入了漩渦之中。

    江逍與趙天雨兩人用力緊緊扳住了操縱桿,竭力穩定著特裡同號的姿態,但卻沒有一個人發出聲音。

    院長……還在波塞冬號的駕駛艙內,隨時能夠聽到他們的對話啊!

    劇烈的晃動,旋轉,還有震盪過後,特裡同號終於被平安地吸入了那缺口之中。

    隨後,缺口緩緩關閉,而周圍的水位也開始了迅速的降低。

    彼此對視了一眼,江逍低下頭,迅速地關閉了通訊器。

    既然已經順利地抵達了種子的內部,便已經沒有必要再和院長虛與委蛇了。

    「那麼……」

    江逍將手按在了開門的安全閥上,轉頭看了看趙天雨和心韻兩人,後者一同並肩向他點了點頭。

    嗤啦一聲,一道小小的氣流傳入,潛水器的門終於被打開。

    外面的空氣流動了進來,雖然有些渾濁,但至少還能夠容人呼吸。

    「可以了,沒問題,出來吧。」

    江逍當先走出了特裡同號,打量著周圍的這個空間。

    這個空間算不上很大,大約一個籃球場的大小,空曠無物。它的形狀是不太規則的圓形,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細胞一般。

    江逍輕輕跺了跺腳,發現感覺正如之前紫煙所描述的那樣,像是鋼鐵上包裹了一層橡膠。雖然表面略有柔軟,但基底卻十分堅實。

    此時趙天雨和心韻兩人也走出了特裡同號,好奇地打量著周圍。

    「現在……我們應該往哪個方向走?」趙天雨問道。

    江逍環顧了一下四周,想了想,指著特裡同號的左後方:「雖然我們進入時一直被漩渦帶著旋轉,但我一直記著大體的方位,那裡就是我們進來的位置。所以……向著反方向行進就可以了。」

    「好。」趙天雨點了點頭,從特裡同號上取下了三個強光頭燈,三人分別戴在了頭上,向著江逍所判明的方向走去。

    「那麼……開門吧……」

    三人走到了這個空間的盡頭,同時在心中默默這麼想著,對面的「牆壁」便頓時張開了一個缺口。

    之前只是聽著紫煙在錄音中的描述,沒辦法親身體驗到。現在親眼看著眼前的畫面,三人才都震撼住了。

    在之前,三人都已經看得分明,這「牆壁」上明明沒有一絲的縫隙,但在三人靠近了之後,卻無中生有地長出了數條縫隙來,以中央的點為起點分散開,隨後如同花瓣般張開,露出了一條通道來。

    這地方,果然是活的!

    但這玩意……如此巨大,又與覺醒者有著精神聯繫……絕不可能是地球上原生的生命。

    三人心中都這麼想著,一路向著種子的內部行進著。

    經過了三個空無一物的「艙室」之後,三人走進的第四個「艙室」裡,終於不再是空蕩蕩的了。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8-5-16 07:53 PM

第八十三章  謎團揭曉

    這個艙室的面積比之前外圍的那三個要更大上一些,正如之前紫煙錄音裡所留下的記載那樣,艙室中密佈著一個個繭狀物。

    但和紫煙的看法不同的是,在江逍看來,那些東西與其說是繭,倒更像是一個個的膠囊。

    它的外表雖然並沒有什麼人工的痕跡,呈現出半透明狀,能夠依稀看見裡面裝滿了淡黃色的液體。

    而在那些淡黃色的液體之中,隱隱透出人影,但卻看不清相貌和五官,甚至連性別都無法分清。

    只是在這個艙室之中,卻沒有紫煙所說過的那張「椅子」。

    「繼續前進。」江逍看了看四周,對心韻和趙天雨道:「這裡還不是終點。」

    再下一個艙室,也依舊是這樣。但「膠囊」的尺寸卻似乎稍稍大了一號,裡面的液體也變成了淺綠色。這般一路走過了七八個艙室之後,江逍終於看到了紫煙曾經進入過的那個房間。

    江逍仔細留意了這幾個艙室之中所存放著的膠囊,發現可以分成四類,不僅尺寸略有差別,其中的液體顏色也不一樣。依照從小到大的順序,依次是淺黃、淺綠、淺藍與淺棕。

    但這個艙室之內的「膠囊」數量遠遠不如之前那幾個艙室之中多,只有區區十幾個而已,而且體積更是遠遠超過之前艙室中的膠囊,幾乎達到了兩倍之多。

    而且其中的液體,也是之前從未見過的深紅色,甚至深到了看不清裡面有沒有人體存在。

    「這裡……就是終點了吧。」

    心韻看著房間內部的那張「椅子」,喃喃道。

    但那玩意說是椅子,其實卻只不過是外形微微有些相似而已。從地面上生長出無數觸手一般的神經束,在艙室的中央盤旋交疊,組成了一個座位。

    而那座位之上,無數的神經束甚至還在微微蠕動著。

    「好……好噁心!」趙天雨表情扭曲地看著那張「椅子」:「先說好,我是不會去碰那玩意的。如果想坐的話,你們兩人去坐就好了。」

    「我來吧。」江逍看了看身旁的心韻,見她點了點頭,便毫不猶豫地邁步走上了前去。

    一切的謎團……終於要揭曉了。

    「餵,江逍!」

    就在江逍即將坐上那椅子的時候,心韻突然喚了他一聲。

    江逍站住了腳步,投以疑問的目光。

    「你……不會擅自做出什麼決定吧……」心韻的臉上有一抹憂色。

    紫煙曾經說過,種子裡所藏有著的,並不是力量,而是一扇打開新世界大門的鑰匙。

    但……那個曾經讓它如此恐懼的「新世界」,究竟可怕到了何等程度?

    那甚至能夠讓接受了院長注印的紫煙,都放棄了忠誠,將種子的情報私自保存下來,直到臨死之前才交託給江逍。

    如果……江逍一時昏了頭,選擇了開啟它的話……

    「放心吧。」

    江逍心中清楚,心韻在擔憂著什麼,衝著她露出了一個溫暖的笑容:「相信我。」

    然後,他便轉過身,坐在了那張椅子上,閉上了雙眼。

    原本構成椅子的無數神經束,就在江逍坐下之後,便突然蠕動了起來,其中的幾根飛速抽出,鑽進了江逍的兩隻耳朵當中。

    江逍微笑的表情只持續了數秒,便閉上了雙眼,變作了一片平靜。

    「他需要……多久才能醒來?」

    趙天雨小聲對著身旁的心韻問道。

    心韻想了想:「紫煙之前留下的錄音裡,從坐上了這張椅子開始,大約有十分鐘所有的沉默。所以……江逍所花的時間應該也差不多吧。」

    「嗯… …」趙天雨點了點頭,臉上的神色依舊忐忑不安,有些擔心。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著,雖然竭力壓抑,但心中的憂慮還是顯現在了臉上。

    「已經……十分鐘了。」趙天雨低頭看了看表,小聲道。

    「再等一會。」心韻沒有抬頭。

    十分鐘……十五分鐘……二十分鐘……

    足足過了近半個小時,江逍才終於睜開了雙眼。

    而他的臉上,卻是寫滿了悲哀與失落。除此之外,儘是疲倦。

    「怎麼樣!」心韻和趙天雨連忙衝了上去,緊張地伸出手,卻又不敢觸碰江逍的身體。

    「我……沒事。」江逍搖了搖頭,從神經束上站了起來,身體微微一晃,彷彿脫力了一般。

    「那為什麼那麼久!上次紫煙不是只花了十分鐘左右麼?」趙天雨小心地扶住了江逍。

    「因為……她的職階只是工匠,所以權限不足,能夠接收到的信息也不如我那麼多,自然不會花那麼長的時間。」江逍在趙天雨的攙扶下走下了椅子:「不用擔心我,只不過是因為短時間內的精神交流符合太大,有些疲累而已,很快就沒事了。」

    「權限不足?你的意思是……你的職階比工匠更高?」心韻訝然看著江逍:「那麼說……你也是祭司?!你已經完全覺醒了麼?!」

    「不……我不是。」江逍苦笑了一下:「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現在應該算是什麼。不過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我確實已經完全覺醒了。而且並不是現在,而是在……伊爾庫茨克城內,被孽葬融合的時候。事實上……那時候的他,已經不是孽葬了。」

    「究竟是怎麼回事!給我說清楚啊江逍!」心韻聽得雲裡霧裡,摸不著頭緒,皺著眉頭嘟嘴道。

    「說起來……太複雜了。」江逍想了想,苦笑一聲:「而且現在我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我得……先去復活紫煙。」

    「啊……你找到復活她的方法了麼?」心韻瞪大眼睛:「居然真的可以?那……亂壤和老以賽亞是不是也……」

    「抱歉……」江逍垂下目光,輕輕搖了搖頭: 「紫煙她……是不一樣的。她的職階能力是操縱體內的細胞,而且剛巧,又在臨死之前,有一部分細胞附著在了我的體內,所以才可以依託著那些細胞,重新構建她的身體。但亂壤和老以賽亞……」

    「……我明白了。」心韻輕輕嘆了口氣,別過了目光。

    她本來便已多少猜到了會是這樣的回答,只不過是抱著最後一絲希望而已。但現在,那最後的一絲希望,也被江逍的回答所扼殺。

    「邊走邊說吧。」江逍轉過頭看了看周圍的那些『膠囊』,隨便撿了一個方向走去:「我們得去找到一個裝載著工匠肉體的生體槽,淡綠色的那種。我記得我們在來路上有見到的。」

    「工匠?」心韻好奇道:「你的意思是……不同的顏色,代表了其中裝載著的肉體分屬不同的職階麼?」

    「是的。」江逍走到了牆壁前,通道自動打開:「淺綠色是平民,淺黃色是工匠,淺藍色是戰士,淺棕色是祭司。」

    「那……那些呢?」心韻望向了身後的那些更為巨大,裝滿深紅色液體的生體槽:「已經有四種顏色,對應四種職階了。難道說……職階並不止四種?」

    「嗯……」江逍邊走邊回答道:「的確,職階並不止四種。方才那艙室內的生體槽,裝載的就是第五種職階。」

    「那是……什麼?為什麼我從來都沒有聽說過第五種職階的存在?」心韻瞪大了雙眼。

    「執政官。」

    「執政官?」

    江逍點了點頭:「是的,最高位的職階。如果換一個詞的話,就是——領袖。」

    「那……那你難道就是……」心韻已經猜到了答案。

    為什麼自己一見到江逍,就會有種莫名的親近感?

    為什麼江逍明明只是個新人,又是個半覺醒者,但這個小隊之中的所有人,無論是什麼職階,都漸漸地習慣了以江逍作為首領,聽憑他發號施令?

    難道江逍……就是那個最高的,但卻從未出現在任何一個覺醒者身上的職階,執政官?

    「……不。嚴格意義上來說,我並不是。」沒想到,這個問題卻讓江逍猶豫了好久,才搖了搖頭,給出了一個否定的答案。

    「那你究竟是什麼!」心韻有些著急地追問道。

    「這……實在太複雜了。你還不瞭解尼安德特人先民的全部歷史,一兩句話,很難和你解釋清楚。」江逍苦笑了一下:「等把紫煙的問題解決了之後,你再自己通過神經束與種子對接吧。那之後,我再跟你解釋自己是什麼,才會更容易一些。」

    說話間,三人已經穿過了兩個艙室,找到了一間有著淡綠色生體槽的艙室。

    「紫煙……我欠你的那條命……還給你了。」

    江逍站在了一俱生體槽之前,伸出手輕輕撫摸了一下它的表面,隨後幾人腳下的地面上,一根神經束毫無預兆地生長了出來,向著那俱生體槽捲了過去。

    「與種子對接之後,由於職階的緣故,我已經取得了控制權限。」江逍淡淡解釋了一句。

    那根神經束如同蠕蟲一般捲動著,越伸越長,將那俱生體槽的下半部分整個包裹在了當中。

    而江逍則伸出了右手,片刻之後,一團蠕動著的肉塊在他的掌心出現,微微變化著形狀。

    「這……就是紫煙在你體內留下的細胞?」心韻好奇地問道。

    「嗯。」江逍點了點頭,將手掌湊近了那神經束。神經束輕輕觸碰了一下紫煙的細胞,便將它整個包裹住,舉向了生體槽。

    那生體槽的表面,原本是堅硬且帶著一絲彈性的,沒有半點裂痕。但不知怎麼,當神經束與尖端舉著的紫煙細胞觸碰到了表面的時候,卻自然而然地穿透了進去。

    而其中的淺綠色液體,也沒有半點滲透出來。

    當神經束再度抽出的時候,生體槽的表面也依舊光滑堅硬,沒有半點痕跡。

    「可以了。」江逍鬆了口氣:「這種情況……有點類似於'調製',但因為有了紫煙原生的細胞作為基板,所以時間會很快。大約半個小時左右就能夠完成。」

    「調製?」心韻不解地問道:「那是……什麼意思?」

    「……也很難解釋啊……」江逍偏過頭想了想,苦笑了一聲:「既然你那麼著急想知道的話……那不如趁著現在的功夫,你也與種子對接吧。反正還有半個小時左右。」

    「要回到之前那個艙室麼?」心韻剛開口問道,就看見地面上已經再度伸出了密密麻麻的神經束,飛速交纏著,形成了與方才那個艙室內一樣的座椅。

    「其實在種子的內部,沒有什麼明確的艙室功能劃分。畢竟這是一個生命體,所以只要接到了指令,在任何一個部位都可以生長出所需的器官。」江逍解釋道。

    心韻剛走上前,要在座椅上坐下,面色卻突然一變,轉過了頭,望向了身後:「有人!」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8-5-16 07:53 PM

第八十四章 竟然是你

    「有人?」江逍皺起了眉頭:「我們可是在湖底一千多米,你覺得……院長有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搞到深海潛水設備,下到這裡來麼?」

    「不知道。但……確實有人。」心韻緊張地注視著那個方向:「我能感覺到,牆壁之外,有動作。」

    江逍自然相信心韻那預測物體行動軌跡的能力,也同樣將目光投向了心韻注視的方向。

    很快,那裡的艙室牆壁上,果然出現了一個通道。

    在通道的那一頭,隱隱出現了一個身影,正在緩步走來。

    這……不可能!

    貝加爾湖底一千多米深的位置,如果沒有深海潛水器,根本不可能到達!

    而此刻湖中唯一的潛水設備,已經早就被江逍一行人開到了這裡!

    如果此刻通道內出現的那個人,就是院長的話……

    他究竟是怎麼抵達這裡的!

    「小心韻,你仍舊是那麼警惕啊……」

    那個人影一步步走出了通道,現出了自己的外貌——一條黑色的斗篷從頭到腳,直拖到地,就連雙腳都看不見。而頭頂的兜帽,也將面孔罩得嚴嚴實實。

    「你……你是誰?」

    這聲音沙啞低沉,沒有絲毫熟悉的感覺。心韻確定,自己從來沒有聽過他的聲音。

    但來人身上的氣息,卻熟悉異常。

    「別那麼激動,小心韻。」來人笑了笑:「我就是……學院的院長。」

    「你是怎麼到這裡的?!」心韻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罩在黑色斗篷中的這個男人,已經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看見心韻手掌一轉,一柄小刀已經出現在了掌心之中,而趙天雨也雙手併攏,做出了手刀的姿態,他又笑了笑:「別那麼緊張。我現在並不打算動手,只想……和你們談談。」

    「談什麼?」心韻警惕地問道。

    「談談……我的理想。」

    院長緩步走向前,但卻不再與心韻交談,而是直直地望著江逍:「你已經……和種子對接過了吧?」

    「是的。」江逍點了點頭:「並且,我也已經知道了一切有關先民的歷史。甚至……比你所能想像到的還要多。」

    「是麼?為什麼你會這麼認為?」院長在兜帽下發出了一聲低沉的笑聲:「僅僅只是因為……你與種子對接過了麼?」

    「不然你覺得還會有什麼別的理由麼?」江逍冷笑了一聲:「我已經確認過了。除了我之外,紫煙是唯一的一個曾經接觸過這顆種子的資料庫的人。而以她的權限,所能夠得到的信息遠不如我多。」

    「沒錯。這顆種子……或許的確如你所說,只有你們兩人才對接過。但這並不意味著……只有你才瞭解一切的歷史啊……」院長淡淡道:「從時間來推算,應該只有你一個人,與種子完成了對接吧。你身旁的兩個女孩子,應該還完全不清楚,我們究竟知道了什麼。不如……我們來聊聊歷史,讓她們也聽一聽,如何?」

    「好。」江逍無可無不可地聳了聳肩。

    雖然並不知道院長究竟有著怎樣的能力,但江逍也不願在此時此刻與他動手。身後的生體槽之中,紫煙的身體正在逐漸凝聚成型,但復活終究還是需要一個過程。江逍很擔心,一旦在這裡開戰,會傷害到還在復原中的紫煙。

    「這麼站著聊天,會很累吧……都坐下吧。」

    院長伸出手,輕輕揮動了一下,艙室內便出現了兩張沙發。一張在他自己的身前,另一張則出現在了江逍三人的身前,相隔十幾米的距離遙遙相對。

    「有什麼想喝的麼?」

    院長的聲音悠然自若,就好像此刻四人並非在深達一千七百米的貝加爾湖湖底,而是在他自己家的客廳裡一樣,慇勤地招待著來訪的客人:「汽水?果汁?咖啡?」

    心韻和趙天雨面面相覷,不知道他究竟在搞什麼鬼。

    「還是喝酒吧……小心韻,這些日子以來,你一直在東奔西走,只怕已經很久沒喝過自己最喜歡的酒了吧。還有江逍,你不是也很喜歡麼?」院長笑了笑,手再度一揮,兩張茶几分別出現在了沙發麵前,上面還放著酒壺與杯盞。

    而看到那酒壺與杯盞的時候,心韻卻突然像是見了鬼一樣,全身顫抖了一下。

    「怎麼?這不是你最喜歡的酒麼?」院長悠然問道。

    「你……你……」心韻用力伸出手,指著前方的院長,聲音微微顫抖著:「把你的兜帽摘下來!」

    看到桌上的杯盞與酒壺時,心韻一瞬間全身如墮冰窟。

    因為……那些東西,實在是太熟悉!

    可眼前的這個人,又怎麼會和「他」扯上關係?!

    「那麼想看我的臉麼?」院長淡淡道:「不如……先坐下來吧。」

    說著,他已經坐在了那張沙發上,聲音淡然而無可抗拒:「坐下來,我就讓你看吧。」

    心韻沉默了片刻,二話不說,拉著趙天雨繞過了身前的沙發,一屁股坐了下來,目光直直望著院長兜帽下的那片黑暗。

    而江逍,卻仍然雙手負在身後,面無表情地看著院長。

    「我想……你們應該已經猜到了吧。」

    看見心韻坐下,院長笑了笑,伸出手摘下了頭上的兜帽。

    與此同時,兜帽之下的那一片黑暗,也在同時消失無蹤。

    「果然是你……老華!」

    心韻緊緊捏著拳頭,看著那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臉,蹭地站了起來,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眼前的這個人,赫然是飲者的老闆,老華!

    「是的。就是我。」老華此刻的臉上,再不是之前在飲者裡對著旁人的那副冷冰冰的模樣,也不是在面對著心韻時的和藹慈祥,而是——滿臉的孤高與傲然。

    而當他每每目光掃過了江逍身旁的那神經束所組成的椅子時,目光卻會在一瞬間閃過一絲憧憬與嚮往。

    「該死……我一直以為你……只不過是一個普通的酒店老闆,只喜歡做做菜,釀釀酒,和其他的覺醒者都沒有任何來往……」心韻直到現在,仍舊不敢完全相信老華就是學院的首領。

    「領導著那麼黑暗的一個組織,總得找一些事情做來調劑心情。否則,人會發瘋的。」老華淡淡一笑:「做菜和釀酒,也確實是我的愛好。」

    「好……好……好!」心韻連說了三個好字,才漸漸平復下了激盪的心情:「難怪從來沒有人見過院長的真容,原來是因為……你生怕別人知道,學院的院長,就是飲者的老闆老華!」

    「好了,這些閒話就不必多說了。我想,你好奇的事情應該更多吧?」老華為自己倒了一杯酒,遙遙隔空舉起,對著江逍:「那麼……我們應該從哪裡開始聊起呢?」

    「隨你。」從老華出現開始,江逍的臉上就沒有半點驚訝的神色,鎮定自若。

    「那麼……就讓你來發問吧,小心韻。」老華將那杯酒一飲而盡,對心韻道:「你問什麼,我答什麼。放心吧,既然江逍方才也剛剛與種子對接過,那麼我自然不會說什麼謊話。身為祭司的你,有權知道一切。」

    心韻抬起頭,看了看側後方的江逍一眼,見他沒有什麼表示,點了點頭問道:「種子……究竟是什麼?」

    「種子啊……」老華感嘆了一聲:「種子……是一艘船。或者更準確地說,是一艘……救生艇。」

    「救生艇?你是說……有人乘坐著這東西……逃生?他們就是尼安德特人?」

    「準確來說,我不願意將他們稱作『尼安德特人』。」老華搖了搖頭:「我寧願簡單地稱呼他們為——先民。畢竟那只是後世的人類歷史學家胡亂安上的名字,在舊世界,他們可不是這麼稱呼自己的。」

    「那麼……你說的舊世界又是什麼?一口氣說完吧,不要磨磨蹭蹭。」這是心韻第一次對老華用這種粗暴的口氣說話。看著眼前的老華,明明是熟悉的面龐,但感覺卻如此陌生。

    「舊世界……那個先民們曾經生活的世界,也是我們體內的血統起源的世界。」

    老華又喝了一杯酒,目光中閃爍出一道憧憬和嚮往,雙肘撐在了雙膝上,將頭低了下去,以一種低沉悠長的聲音開始了講述。

    「我們的先民,曾經生活在遙遠的星海彼端。此時此刻,我們已經無法考證那個星球的名字,也無法弄清他們如何稱呼自己。所謂的尼安德特人,不過是現代考古學家們給先民隨手安上的稱呼而已。我們……姑且將其稱作為母世界吧。」

    「先民們所生活的世界,原本是無比的安定與祥和,每一個人都有它所處的位置,絕不會踰越,甚至連這樣的想法都不可能出現。執政官……祭司……戰士……工匠與平民,不同的職階負責著社會中不同的工作。」

    「但有一天,災難降臨在了那個美好的世界之上。那災難是如此的可怕,以至於沒有人能夠抵禦。很快,先民們的世界便陷入了混亂當中,並被邪惡的力量飛速地蠶食……如果放任這樣下去,很快,世界就將毀滅,無人能夠倖免。」

    「災難?什麼樣的災難?」心韻皺著眉頭問道。

    「疾病。非常可怕的惡性傳染病。」老華深深嘆了口氣:「沒有疫苗,沒有解藥。只要被傳染上了病毒的,都會變得……無比瘋狂,同時獲得遠超常人的力量——我說的,是先民中的常人,也就是和我們覺醒者一樣,擁有職階能力和天賦能力。」

    「那麼……強?」心韻皺著眉頭,難以想像。

    「但最關鍵的,並不是他們的力量,而是……傳染性。雖然並不清楚那種病毒的傳播途徑究竟是什麼,但感染傳播的速度卻非常驚人。很短的時間內,母世界就已經淪陷了十分之九。你看過……一些描寫喪屍的電影麼?比如生化危機之類。當時的情景,差不多就是這樣吧。不過……母世界的病毒與感染者,要遠遠比那些電影更恐怖。」

    「所以,他們就逃向了地球?」

    「不,你錯了。」老華苦笑著搖了搖頭:「他們逃亡的目的地……並不是地球。」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8-5-16 07:55 PM

第八十五章 追述歷史

    心韻訝然地看著老華,聽著他繼續講述:「母世界原本想要逃亡的坐標,現在已經無法弄清了。但至少絕不是我們現在所生活著的這個星系,這個星球。先民們會降落在這裡,只是因為……逃亡失敗了而已。」

    「怎麼失敗的?」

    「無數的人們戰死,或是被病毒所感染。先民們在最後的關頭,建造了無數飛船,打算放棄這個星球,去新的家園生活。但……雖然飛船成功起飛,卻沒有到達它們的目的地。整個艦隊在航行的途中偏離了航向,迷失在了無盡的星海之中。在廣袤浩瀚的宇宙中航行了不知多久之後,它們才終於來到了這裡,這個……銀河系第三旋臂之中,荒涼的角落。」

    「但……終究還是到了,並且成功活下來了,不是麼?能夠在宇宙中找到一個環境適合生存的星球,應該是很難的吧。」

    「不。」老華臉上的苦笑更甚:「並不成功。活下來……也僅僅是活下來而已。但地球的環境與母世界之間有極大的差別。所以……來到了地球的先民們,無法適應這裡的環境,而丟失了全部的異能。」

    「可我們不是……」心韻剛說了一半,就被老華揮了揮手打斷:「你先聽我說完。」

    「沒有了異能的先民,面對著相對於母世界來說異常嚴酷的環境,幾乎無異於一群茹毛飲血的野蠻人……」老華苦笑著:「你可知道,在原本的母世界裡,先民是沒有語言的,一切溝通都依靠著精神交流。同樣,母世界也沒有文字,因為歷史與知識都靠著祭司的意志來傳承。所以……當抵達了這個世界之後,所有的先民都驚恐地發現,彼此之間甚至連最基本的溝通和交流都無法做到。」

    「可……飛船呢?他們至少可以在飛船裡繼續生活吧!那麼長時間的航行中,不是也沒有出現這樣的問題麼?」心韻皺眉問道。

    「沒有飛船。」老華嘆了口氣:「它們……並不是隨同先民一起降落的。就比如……我們現在所在的這一艘。」

    「為什麼?」心韻皺眉道。

    老華的目光裡充滿了哀傷:「先民們與現在的地球人類,走的完全不是同樣的科技路線。母世界中,沒有任何機械科技,一切都依靠各種生體科技來完成。我們腳下的這個巨大的,我們稱之為『種子』的生命體,就是母世界的飛船。」

    「它有生命,有意志,但沒有很高的智慧,只能按照出發之前既定的設定去執行,或者最多……執行一些特定情況下的緊急預案而已。在抵達地球時,種子們意識到了這裡的環境和母世界,和原本預定中的目的地完全不同。尤其是……引力!」

    「因為地球的重力遠超過了預想中的程度,因此種子上的反重力器官無法支持它們以安全的速度著陸。這也就意味著……如果直接降落,撞擊地表的話,裡面所有的先民們都會死去。於是,種子做出了一個決定——在降落的過程中,將一部分先民用自己的細胞包裹著,拋散出去。」

    「在這個過程中,死了很多人,但還是有一部分幸運兒活了下來。但當他們從地面上爬起,望著遠方的天際,種子從高空轟然墜落,陷入深深的地殼之中,再也無法找到時……他們會是怎樣的心情呢?」老華的聲音越來越淒涼。

    心韻默然。老華所描繪出的那個場景,確實讓她感同身受。

    「更悲慘的是……先民們失去的不僅僅是那些獨特的能力,也包括了……繁殖力。」老華嘆了口氣:「絕大多數的祭司,應該都清楚,先民們失去了繁衍後代的能力。但我想包括你在內,應該都無法理解這個事實吧。繁衍的能力……為什麼會失去呢?」

    「是的。我之前確實很好奇這一點。」心韻點了點頭。

    「那是因為……先民們原本根本就不是依靠兩性的方式來繁衍的!」老華突然抬頭,雙目之間閃出了一道精光:「你也看見了,種子之內的這些生體槽了吧?這些……就是先民在母世界時的繁衍工具。」

    「什麼?!」心韻不敢置信地轉過頭,望向江逍,卻看見江逍也點了點頭:「沒錯。是這樣。」

    「你看,我說了,我不會騙你的。」老華笑了笑:「在母世界,所有的個體都是由生體槽中誕生的。一切職階的數量,需要生產多少,都由執政官來制定。正如我之前說過的那樣,有條不紊,按部就班。」

    他嘆了口氣:「但是……沒有了種子,也就意味著沒有了生體槽。殘存的先民們原本正要盡數滅絕時,卻萬幸地……碰到了一支走出非洲的智人。」

    「他們驚喜地發現,這個星球上的原住民,竟然有著及其類似的生理結構與基因。而那些剛剛走出非洲的智人們,也驚訝地發現了這批……他們以為的同類。」

    老華頓了頓,目光中閃過一絲無奈與戲謔:「於是,先民們順理成章地——被這些原住民們所征服並屠殺了。」

    「什麼?!」

    心韻先是一驚,隨後又很快地反應了過來。

    沒有了精神聯繫,沒有了語言,那麼先民之間自然沒有了交流的方式,無法形成完善的組織。

    而沒有了職階能力與天賦能力,先民們的肉體自然也遠遠比不上那些長年狩獵的原始智人。

    「你能想像麼?」老華長嘆一聲:「一個擁有了星際遠程航行能力的種族,竟然……竟然會被當地星球上,遠遠落後了不知多少萬年的原住民……所屠殺,甚至……成了為性奴……」

    「性……性奴?」

    心韻強忍著噁心重複了這兩個字。

    「不要用現代的文明價值觀去評價原始的人類。」老華聳了聳肩:「你要知道,他們可是剛剛脫離野獸不久。屠殺掉敵對種群中的雄性,再將雌性作為生育機器,這種事情,甚至直到數百年之前,都依舊在這片土地上持續不斷地發生著。」

    「你……說得對。」

    心韻頹然點了點頭。

    「於是,那一絲的血脈,僥倖地保存了下來,直到隨著漫長的時間過去,成為了現代人類基因之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那之後的事情,你們便都清楚了——來自母世界的基因經過了數萬年的演化,終於有一些漸漸適應了這個世界的環境,重新擁有了原本的能力。而那些擁有這些基因的人們,就是我們——覺醒者。」

    「你為什麼會知道這麼多?」江逍突然打斷了老華:「有關歷史的記憶,雖然能夠留存在基因之中,但經過了那麼多年的稀釋,早就變成了無數碎片了。單單靠著讀取其他覺醒者的基因,絕對不足以讓你拼湊出那麼完整的歷史全貌的。」

    「是的。」老華點了點頭:「我能夠瞭解這些,只不過是因為……我曾經接觸過一顆種子而已。當然,並不是我們現在所處的這一顆。也正是從那之後……我才開始投身於建立學院這麼一個組織,一定要……再找到一顆種子。」

    「再?」

    「是的。再。」老華點了點頭:「我曾碰巧找到的那顆種子,是在死海的底部。我想,那或許是整個地球上,埋藏得最淺的一顆種子了。但……那顆種子的降落過程並不怎麼順利,幾乎絕大部分都損毀了,只留下了核心的神經節點。不過幸運的是,那神經節點,卻保存得十分完好,依舊能夠與接觸到的覺醒者進行對接,傳送資料。我正是從那顆種子之中,得到了一切的信息。準確地說,在半個小時之前,我是這個星球上唯一的一個,知道所有歷史真相的覺醒者。」

    「我明白了。也就是說,你早就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麼了吧……」江逍的眉頭緊緊擰了起來。

    「是的。」老華傲然笑了起來:「而且你現在應該……也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麼了。」

    「你們在說什麼?江逍?」心韻回頭疑惑地看著江逍:「他想要的……能是什麼?」

    「母世界。」不等江逍回答,老華已經對著心韻淡淡道:「我想要的……是母世界,那個我們發源的世界。」

    「這怎麼可能!」心韻用看著白痴的目光看著老華:「你瘋了麼!你不是已經說過了,種子們因為偏航,脫離了原本預定的目的地,才會漂流到了地球上麼?現在你……難道想靠著這種子飛回去?而且那個母世界……難道不是早已被病毒的感染體所佔據了麼!當年的先民也只能被逼迫得逃離那個世界,你又能有什麼辦法將他們清理乾淨?」

    「不。你錯了,小心韻。」老華豎起一根手指,在面前輕輕搖了搖:「我可從來沒有說過,打算回到原來的那個母世界啊……我要做的,是在這個星球上,建立起一個新的母世界!一個和原來的她一樣,高效、精準、穩定且秩序的母世界!」

    他的臉上漸漸浮現出一抹聖潔的表情來:「你可知道,這個世界上為什麼會有那麼多的罪惡?戰爭……殺戮……為什麼?」

    「你自己說吧,不要讓我來猜了。」心韻一臉不耐煩。

    「當然是因為慾望!因為世界上永遠會有人,不滿足於自己的既有現狀。」老華嘆了口氣,但神情卻更加認真:「權力……財富……地位……甚至是交配權……可以說,這個世界上一切的罪惡,都是因為慾望而來。而我現在要做的,就是清除掉這些罪惡的根源!」

    「那麼,你打算怎麼清除?怎麼建立起新的母世界?」心韻冷哼一聲:「就憑你一個人?」

    「當然不是。」老華莊重地搖了搖頭:「只要有了種子,就能實現我的目的。」

    說著,他站起了身,走到牆壁的面前,輕輕伸出手撫摸著:「種子……並不僅僅是一艘飛船而已,更是一個自給自足的生態系統。只要能夠提供足夠的能量,就能夠源源不斷地生產出新的個體——我所說的,並不是我們這樣僅僅擁有一絲血統的覺醒者,而是和數萬年前的先民們一樣的,擁有百分之百血統的母世界居民!同時,一旦啟動種子之內的環境改造系統,再加上足夠的時間……種子就能夠將地球……改造成與母世界完全相同的環境!」

    「你瘋了。」心韻不可置信地看著老華,完全不敢相信面前的這個人,就是與自己熟識多年的,那個沉默寡言的酒館老闆。

    「會有這樣的想法,只能說你們……被智人的血統污染得太過嚴重了。想一想吧……未來的新母世界,將會是多麼的美好!平民,工匠,戰士,祭司,執政官……每個人都安分地存留在自己的應有的位分上,做著自己應有的工作。社會如同機械一般運轉,永不停擺,永不損壞……沒有人會想要爬到更高的位置,也沒有人會跌落到更低的位置……只有這樣的社會,才是……」

    「才是一潭死水!」

    江逍突然開口,打斷了老華的滔滔不絕。

    「你提到了……機械這個詞。」江逍冷冷望著老華:「所以,你真的覺得,如果機械一樣地生活,是一件有趣的事情麼?」

    「為什麼不呢?」

    「抱歉,我不覺得。」江逍臉上儘是厭惡的表情:「如果你覺得這樣的世界是好的,你有這麼想的自由。但你沒有權力,讓整個世界都變成你所希望的那樣——因為在那個世界裡,或許什麼都有,但卻偏偏沒有——希望!這真他媽是個諷刺的悖論!」

    「每一個人,在出生時……不,是在出生之前,就被決定了自己一生的軌跡。他將會得到怎樣的知識傳承,從事怎樣的工作,在多大的壽命時死去——這種社會,算個狗屁的美好!」江逍越說越是激動:「慾望?我更寧願換一個詞,那種對未來的憧憬,對人生的希望,才是這個社會得以前進的原動力!而你的這種變態而偏執的打算,永遠不會可能成功!」

    「永遠不會可能成功?」老華突然笑了起來:「你錯了,我已經……馬上就要成功了。」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8-5-28 07:15 PM

第八十六章  光復藍圖

    「馬上?」江逍冷笑:「你可知道,因為權限的緣故,這個種子,早就已經只接受我一個人的控制了?」

    老華微笑著聳了聳肩:「那麼……你可以再試一次,看看它是否仍舊服從你的命令吧。」

    江逍的臉上仍舊掛著不屑的表情,但數秒鐘之後,便立刻轉為了震驚。

    「你……是怎麼做到的!」

    「很簡單。」老華淡淡一笑:「你以為……我剛才為什麼要跟你們聊上那麼久?難道你以為……我當真是為了給她做什麼科普麼?那隻是為了分散你們的注意,讓你們無暇去注意我在做什麼而已。」

    江逍用力捏緊了拳頭。

    他方才一直在與老華交流,沒有留意種子的情況。直到此時才注意到,他與種子之間的精神聯繫已在不知何時被切斷了!

    此前他可以僅僅靠著傳送一個意念,就讓這間艙室之中生長出神經束,構建成一把能讓心韻進行連接的座椅。但現在,卻是無論如何呼喚,都得不到種子的回應。

    「你……怎麼可能把我的權限給取消?」江逍不可置信地看著老華:「你不過只是一個祭司而已!而我所擁有的,可是執政官的權限!」

    「你……果然是執政官的職階。我之前就曾有過這樣的懷疑,只不過一直沒有辦法證實而已。」老華聽見了執政官三個字,臉上卻沒有絲毫驚訝,仍舊淡淡笑著:「從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就感覺到了你的身上……有一種獨特的氣場。雖然因為沒有完全覺醒,但畢竟,還是和其他的覺醒者不同。」

    「而現在,在見到了你之後,那種感覺已經變得更加明顯了。」老華的目光在江逍身上流連:「所以……為了繞過你的權限,我只能在這顆種子上……臨時做了一點手腳。 」

    「手腳?」

    「是的。你還記得麼,我剛才曾說過,我在死海底部,曾經接觸過另一顆種子。雖說那顆種子已經幾乎全部都損壞了,但它的核心卻依舊保存完好。若非如此,我也不可能成功地和它建立精神聯繫,獲取到一切的歷史資料。」

    「而你知道麼?」老華突然笑了笑:「雖然是由先民們所製造出的生體運輸工具,但種子的核心卻是可以替換的。而我……碰巧知道該如何替換。」

    「也就是說……你把這顆種子的核心,替換成了你的那一個?」江逍悶哼一聲。

    「是的。並且……那顆種子的核心之中,早已留下了我的權限。」老華臉上滿是自信:「在方才的那段時間裡,我已經移除了這個種子的核心,替換上了……死海底部的那一個。而現在……它已經成功地接管了這顆種子!」

    說著,老華輕輕打了一個響指,一個巨大的球體出現在了四人中間的空地上。

    那個球體的直徑有接近兩米,上面佈滿了無數小孔與突觸,正在微微蠕動個不停,看起來就像放大了無數倍的心臟一般。

    這……就是核心?

    「可你想過沒有,我擁有執政官的權限。只要我想,隨時都可以解除你的權限,並且將他刷新成我的。」江逍不屑一笑。

    「沒錯。我承認這一點。」老華乾脆地點了點頭:「可……前提是,你能夠接觸到種子的核心才行。而通過神經束與種子進行連接,會讓你進入到毫無防備的狀態。你覺得……你現在有這樣的機會麼?或者說,我有可能給你這樣的機會麼?」

    他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目光中射出威脅的意味:「如果你現在打算試試,我倒是沒有什麼意見。」

    「看來……你對自己的能力有絕對的自信,自信能夠在我進入與種子的連接時,能夠擊殺心韻和天雨兩人了,是這樣麼? 」江逍笑了起來。

    「是的。」老華點頭:「不僅是她們兩人,即便是加上你,也不會是我的對手。但……我倒是並不打算把你們全部殺掉。我方才浪費上那麼多的時間,也並不僅僅是為了拖延時間,而是希望能夠說服你,成為我的同伴。」

    「成為……你的同伴?」江逍啞然失笑:「在你的新世界規劃之中,竟然有我們的位置?」

    「不是你們,是你。」老華著重音調,強調了一句:「因為……你的職階是執政官。而新世界之中,需要一個執政官。所有的職階之中,唯有執政官,是不可由種子調製出來的。」

    江逍微微有些詫異:「你的目的……竟然不是自己成為那個新世界的主人?」

    「當然不是。」老華搖了搖頭:「新的母世界……需要秩序。而這秩序中最重要的一環,就是各種職階,各司其職。我既然天生便是一個祭司,那當然應該處在自己正確的位置上。而你— 一個執政官,天生就應該成為——我們的王!」

    江逍一時竟然愣住了,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他原本以為,老華不過是那種常見的野心家,做著那種常見的夢,演繹著常見的套路而已。所謂的新世界,只是他為了自己而創造出的王國。

    自從與種子連接之後,知道了有關母世界的一切,江逍幾乎確定了老華的一切打算。

    但老華的這番話,卻徹底顛覆了江逍原先的推測。

    他……竟然並不是為了要自己坐上那個王位,反而是要拱手讓出來?!

    這根本不符合常理!

    「是的。」老華臉上的表情很嚴肅:「你沒聽錯。我確實是要你成為新世界的王!」

    江逍仔細凝視著老華臉上的表情,卻看不出半點開玩笑的跡象。而在那雙眼睛之中,卻有著無比的狂熱。

    「如果……我拒絕的話,你打算怎麼做?」

    老華嘆了口氣:「那……我就只能殺了你了。雖然我很希望你能答應我,但我絕不能容許,未來即將出現的那新世界之中,出現任何不和諧的因素。簡單來說——你是一個加分的附加題,而不是必選題。」

    「我明白了。」江逍點了點頭。

    眼前的這個男人,並不是什麼野心家。

    但有時,有一種人,比野心家更可怕。

    那就是瘋子。

    三十多年的追求,已經讓老華徹徹底底地成為了一個狂信者。而昔日的母世界,也早已經成為了他心中至高無上的信仰。

    他想要從中獲取的,並不是任何的個人利益,而是當那個想像中的世界成真時,給他帶來的心理滿足。

    因為在老華的心中,只有曾經的母世界,才是最美最好,最純潔的。

    可江逍卻無論如何,也不能答應他。單單是想到那個母世界,就會讓江逍噁心得想要吐出來。

    原本江逍一直不清楚,為什麼自己每一次在聽到那些職階高下時,在聽到心韻以祭司的身份自傲時,都會自心底油然而生一股不可抵抗的厭惡感來。

    但現在,他卻已經清楚了一切。

    「很遺憾,我沒有辦法答應你的要求。不管是哪個世界的王,我都沒有任何興趣。」江逍嘆了口氣:「何況……你弄錯了,我也根本不是什麼執政官。」

    「我……弄錯了?」老華皺眉:「江逍,你在侮辱我的智力麼?剛剛可是你自己說過的,因為執政官的職階,你才能夠獲取種子核心的最高權限。」

    「我沒打算否認自己說過的話。」江逍苦笑了一下:「只不過,你理解錯了。我只是……擁有執政官的權限而已,並不代表我的職階,就是執政官。」

    「擁有執政官的權限……卻不是執政官?」老華皺起了眉頭,不悅地看著江逍:「你在胡說什麼鬼話!那你的職階究竟是什麼?」

    「我也……不知道。或者,我沒有職階吧。」江逍搖了搖頭:「不過這對你來說,已經不重要了。我想,我的拒絕,你應該聽懂了吧。」

    「是的……已經……不重要了。不論你是不願,還是不能,至少你已經拒絕了我。」老華輕輕嘆了口氣:「很可惜。我本來是真的……很希望你能夠成為我所創造出的那個新世界……的王的。而現在,我只能選擇殺掉你了。很遺憾,你們不會有任何勝算。」

    「好吧。如果你能做到的話。」江逍聳了聳肩:「來吧。」

    心韻和趙天雨兩人,原 本只是一直默默地聽著江逍與老華兩人的對談。此刻在見到談話破裂之後,立刻便做出了戰鬥的準備姿態。

    趙天雨雙手併攏,隨時準備斬出手刀。而心韻的精神力也瞬間提高到了最頂峰。

    但令心韻奇怪的是,老華卻沒有任何動作的跡象!

    心韻的能力,能夠讓她隨時看到周圍物體的動向。具體在表現上,就是她的視界之中,永遠有著一道道若隱若現的虛影。

    而那些虛影,就是即將有位移的物體,未來的行動軌跡。

    當能力開動到了極限時,虛影的時效性甚至能夠長達十秒左右。這也就意味著,對方十秒後可能做出的任何行動,都在心韻的眼中一覽無餘。

    而無論是想要躲避,還是想要透過破綻進行攻擊,對於心韻來說都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只要讓自己的身體,處於虛影的空隙之中,就絕不會被對方擊中。而瞄準了對方未來的行動軌跡,向著那虛影攻擊,甚至會顯得對方是自己撞上來一般。

    可現在,心韻的眼中,老華的身周,卻沒有半點虛影的存在!

    也就是說,在未來的十秒之內,他都會繼續保持著原狀,紋絲不動。

    他……不打算戰鬥麼?

    心韻心中仍然在疑惑著,全身的汗毛卻突然倒豎了起來。

    這不是她的任何能力所帶來的,而單純是對即將到來的危險,身體做出本能反應而已。

    自己……現在……很危險!

    但為什麼……?明明周圍的物體,沒有半點移動的跡像啊!

    心韻的腦中頓時出現了這個念頭,猛地聽見身後的江逍大叫了一聲:「躲開!」同時一把拉住了她的衣領。

    來不及在腦中思索,心韻與趙天雨立刻從沙發上飛躍閃開,在地上打了兩個滾。

    就在三人翻滾躲開的同時,那沙發的上半截緩緩滑落,滾在了地上。

    切口處,光滑平直,沒有一絲瑕疵。

    一張柔軟的布藝沙發,即便是再如何鋒利的刀刃,也絕不可能切出如此光滑的切口來。

    「動作很快,預感也很敏銳,但……你們可以一直躲開麼?」

    老華冷笑了一聲。

    而他從頭至尾,都始終坐在那沙發之上,就連手指沒有移動過半點。

    心韻與趙天雨的心中,都是一片寒意。

    若是方才,她們仍舊坐在那張椅子上,沒有躲開的話……那麼現在被切開的,就不僅是那張沙發,還有她們二人的身體了。

    但問題是……明明沒有任何動作的老華……究竟是怎麼做到這一切的?!

    還有……江逍,又是怎麼看出老華的攻擊位置的?

    「你的能力……究竟是什麼?」

    心韻緩緩從地上爬了起來,死死瞪著老華。

    那切口的表面,幾乎和趙天雨的高週波手刀造成的效果別無二致。

    但問題是……刀刃呢?老華的刀刃究竟在哪裡?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8-5-28 07:17 PM

第八十七章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你……能躲開?”

老華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看著江逍,然而坐在沙發上的他,卻依舊紋絲不動。

心韻與趙天雨兩人的目光,也都轉投向了江逍的身上。

雖然江逍一直都沒有完全覺醒,在此前的每一次戰斗中,都幾乎沒有顯現過什麼戰斗力,但他卻自然而然地成為了這個小團體的主心骨。

何況他方才也已說過,他現在的狀態,是已經得到了完全覺醒的。

盡管江逍還沒有來得及告知她們,自己的職階能力與天賦能力究竟是什麼,但至少有一件事卻是可以確定的——剛才老華的攻擊,只有江逍一人察覺到了,並向著二人示警躲避。

那麼現在,要應對老華的神秘能力,就只有依靠江逍了!

“是的。我能看到。”江逍點了點頭:“很驚訝是麼?”

“不。這不可能。”老華搖了搖頭,身體依舊沒有其他的動作,但江逍卻悶哼一聲,腳尖輕點地面,已經高高向上躍起。

他原本的身體素質,明明只是稍稍強過普通人一些而已,但這一次躍起的高度,卻足有五米,甚至已經接近了艙室的頂部。

果然……是完全覺醒了!

趙天雨和心韻的心中,都是興高采烈地歡呼了一聲。

執政官這個職階,她們不僅從未見過,甚至就連聽都未曾聽說過。然而那既然是最高的職階,自然也會有不一樣的實力。

如果說現在還有一個人,能夠擊敗老華的話,那就只可能是江逍了!

看見江逍猛地向上躍起躲避,老華的面色終于微微一變。

方才的第一次,如果說還能是巧合的話,那麼這一次仍舊成功躲開,那就只能說明江逍確實是能夠看見一切了。

只是這一次江逍所躲開的攻擊,幾乎完全是“空”的。他方才站立的原地,沒有半點變化的痕跡留下。

從趙天雨和心韻的角度來看,眼前的畫面完全就是江逍在原地毫無征兆地跳起,遠遠避開,然后——

然后什麼都沒有發生。

但心韻能夠確定的是,剛才絕不是真的像看起來那樣,什麼都沒有發生!

“不得不承認,你的能力確實很強。”

江逍落在了地上,臉上淡淡笑著,沒有半分驚惶:“難怪能夠一手建立起如學院那麼龐大的組織,讓那麼多的部下都俯首貼耳。”

老華並不答話,只是面色越發的凝重起來。

江逍一邊說著話,一邊也沒有停下腳步,不住地在這個艙室之中游走著:“難怪你能夠輕易抵達這湖底的種子之內,能夠輕易讓反叛的赭玉無法逃出波塞冬號的駕駛艙,能夠將這顆種子核心取出,再植入死海的那顆種子核心,還有現在的攻擊……”

“雖然看起來,表現完全不一樣,但內在的根源,卻其實是同樣的道理。”

江逍依舊不停地來回閃躲著那看不見的攻擊,飛快變換著自己的位置。到了這時,心韻二人終于再一次看出了老華攻擊的痕跡。每一次江逍閃避到了艙室角落再躲開時,他原來的落腳點,便會在他剛離開之際出現一道傷痕,正如方才那被切斷成兩半的沙發一樣。

“能夠控制空間,制造出割裂的切斷面,甚至將不同位置的兩個切斷面組合在一起……這不得不說是近乎于逆天的能力了。”江逍漸漸習慣了老華的攻擊,躲避的節奏也開始變得越發流暢了起來:“怎麼樣?我沒猜錯吧?”

老華原本勝券在握的心中,此刻也終于開始了一絲松動。

江逍……果然是個戰斗天才……但與其說是戰斗天賦,倒不如說是觀察與邏輯天賦來得更加妥當。

只要給他足夠的時間,加上足夠的細節暴露,江逍便能迅速地在短時間內,找到對手能力的核心本質!

他猜得沒有錯,老華的天賦能力,的確便是控制空間!

而在老華一生中所遇到過的所有覺醒者之中,這也是近乎最強、最無敵的一種能力了。

他能夠在空間中的任意位置,劃出空間斷面,而只需要憑借意念便能做到。而所需的,只不過是先行確定以自己為原點的坐標系而已。

同樣,只要通過意念,老華也可以隨時關閉任何一個他想要關閉的空間斷面。

當被切斷的空間關閉之后,空間會復原,但原本占據了這片空間的物體,無論是什麼,切斷的截面卻無法復原。

這就是赭玉為什麼能夠在自己的目光中看見自己的背影,隨后又被從頭到尾切成兩半的原因。

同時,而當空間斷面生成之后,老華甚至可以將兩個斷面同時連接在一起,而讓任何穿過某一個切斷面的物體,穿梭到另一個斷面的出口處。

唯一的限制,就是老華必須要精準地確定另一個遠處空間斷面,在以他自己作為原點的坐標系中的位置而已。

正因為如此,老華才會在波塞冬號上耗費了太多的時間——通過波塞冬號上的設備,精確定位特里同號的位置,再通過GPS測算出波塞冬號的位置,最后換算出兩者之間的相對位置——這是必須絕對精準,沒有分毫誤差的計算。

如果差上了哪怕一米,最終的結果就是——空間斷面的出口處,出現在一千七百米水深的湖底。

即便是老華的天賦能力再強,也不代表著他有能力在一百七十個大氣壓的壓強下生存。

老華的能力,原本是無往而不利的。但他卻直到現在也沒有弄明白,江逍為什麼會看破他的能力,更能沒有絲毫偏差地躲開每一個空間斷面!

雖然僅僅是通過意念來控制的,但所有空間斷面的創生與關閉,都需要時間,不能瞬息完成。而無論老華在哪里創造出了一個空間斷面,江逍卻總是能夠趕在那斷面關閉之前,立刻離開原來的位置。

“你……究竟為什麼能躲開!”

老華停下了在空間中創造切斷面,臉色鐵青。

他必須向江逍問清原因。

空間斷面,原本是絕不可能用肉眼看見的!

雖然名字里有一個“斷”字,但那並不意味著斷開的空間,是能夠被觀察到的。因為無論是光線還是空氣,還是任何其他東西,在斷開的空間被關閉之前,都可以自由地通行在斷面的兩側。

在空間斷面被創造出之后,便沒有任何東西能夠在客觀世界感應到它的存在。

就連老華自己,也僅僅是必須通過記憶來記住自己曾經設置下的空間斷面所在方位而已。

可江逍……他又是怎麼能夠發現的?!

“很好奇麼?”

江逍停下了腳步,笑了笑:“大概是因為……我的能力,正好能夠克制你的能力吧。”

“你……說什麼?”老華的心臟猛地一陣收縮:“那麼……你的能力是什麼?”

“倒也……不是什麼值得誇耀的本事。只不過,我剛好能夠從高維的位面,去俯瞰我們現在的世界而已。”江逍向著老華走去,聳了聳肩:“雖然我的身體仍舊必須留在這個三維的世界之中,但……我現在的視力,卻是屬于四維空間的。”

“換句話說……這個世界上的一切東西,對我而言,都是全裸的,包括你……和你所創造出的空間斷面在內。”江逍微笑著伸出手指,點了點老華:“注意,這里我所說的全裸,是真正字面意義上的——‘全裸’。我不僅可以透過衣物,看見你的皮膚,也能夠透過皮膚,看見你的肌肉、血管,甚至是每一個細胞的細胞膜與細胞核!”

我的目力所及之下,沒有秘密!

雖然江逍並沒有將這句話說出口,但他的表情,已經完全將這句話顯露在了臉上。

“但……但僅僅是這樣……你也沒有擊敗我的能力!”老華從嗓子里擠出嘶啞的聲音:“僅僅是能觀察到我的空間斷面而已,不過是能讓你躲開我的攻擊而已……你依舊沒有擊敗我的手段!既然你能夠看到空間斷面,那麼你應該很清楚,在我身體的周圍,早已經布下了六個斷面。”

他重重喘息了一聲:“只要你……或是任何人膽敢靠近我的身體周圍,這個切斷面就會立刻關閉!並且這六個斷面,也是早已關聯上了遙遠彼方的六個空間斷面,任何向著我飛來的物體,也只會出現在斷面的另一面而已!我不相信,你能有什麼本事,來將我擊殺!”

“對了……剛才說的,只不過是我的天賦能力而已。”江逍看著老華扭曲的表情,灑然笑了笑:“我似乎還忘了告訴你我的職階能力,是不是?這一點上,所有的執政官都是一樣的。身為領袖,我們的職階能力很簡單——那就是復制自己一定范圍內,任何其他同類的能力,並加以一定幅度的強化。你……能夠明白我的意思麼?”

老華的臉頓時由鐵青變作了蒼白一片,額頭也開始有潺潺的汗水流下。

他當然明白了江逍的意思。

——如果你是一名力量強化的戰士,那麼我的力量就會比你更大。

如果你是一名治愈者分類的工匠,那麼我的治愈速度就會比你更快。

如果你是一名精神力強化的祭司,那麼我的精神力也會比你更強。

無論你是什麼職階,擁有怎樣的能力,我都可以將它復制到我的身上,並且……變得比你原有的能力更出色!

這……這種能力,怎麼可能再有對手?!

“說起來,在我半覺醒的狀態時,我倒是曾經有一次……在精神極端激動的情況下,曾經短暫地爆發過這樣的能力。但很可惜,那之后,我便再也沒有再現過這能力。直到……我完全覺醒。”江逍捏緊了拳頭,又想起了那一日,力秦在赭玉的指示下,對他和趙天雨二人進行襲擊的場景。

如果不是那一次,趙天雨也恰好在他的家中。

如果不是那一次,力秦用了折磨趙天雨的方式來試圖逼問他答案。

如果不是那一次,在極端的精神刺激下,他臨時沖破了阻礙,在半覺醒的狀態下爆發出了執政官的職階能力……

“那麼你就去死吧!”

老華突然發出了一聲狂吼,從沙發上跳了起來,向著江逍沖了過去。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8-5-28 07:18 PM

第八十八章  垂死掙扎

老華此刻的臉上,再也沒有了方才的淡然自若。

他曾以為,自己已經完全勝券在握。

他派出的一次次刺客,並不是只為了擊殺江逍一行人。即便失敗,也可以將江逍一行人的能力都完全摸清。現在的老華很清楚,殘余的三人之中,再沒有人有能力對他造成威脅。

心韻的精神威壓不可能對同為祭司的他生效,而預判一切物理攻擊的能力也無法看透被切斷的空間。

趙天雨這種只能進行肉搏的戰士,即便是再來上一百個,一千個,也不可能傷到他的半根汗毛。砍不中對手的身體,哪怕高周波手刀再銳利也無濟于事。

至于江逍,只不過是個無用的半覺醒者而已。雖然似乎隱隱露出了一些領導力和判斷力,但在絕對的實力碾壓面前,也沒有絲毫意義。

可老華千算萬算,卻偏偏沒有算到已經身處半覺醒狀態下四年的江逍,竟然突然在這種時候……完全覺醒了!

他更是沒有算到,江逍在覺醒之后,所獲得的能力,竟然恐怖如斯!

現在,只有搏一搏了!

老華不清楚完全覺醒后,江逍的速度究竟如何。但如果及不上自己的話……那麼或許還有機會,靠著自己的沖刺,讓他撞上自己身前的那個切斷面。

在這個切斷面的另一端,連接的是……距離地表三千公里的遠地軌道。

執政官職階的身體強化幅度,應該不會太高。而無論再怎麼高,也不可能讓他在真空之中生存!

更何況,即便是江逍的身體強化,強到了能夠在短時間內抵御真空的程度,也絕不可能在下墜穿過大氣層的過程中,抵抗住那因摩擦而產生的高熱!

只要能夠撞中江逍……就是勝利!

老華咬牙切齒地死死盯著眼前的江逍,同時還沒忘了在角落的趙天雨和心韻兩人身旁,創造出兩個空間斷面來。

老華並不求這一手能夠擊殺她們。而只要能夠讓江逍分心……哪怕只分出半秒的注意力,也就足夠了!

但就在老華即將沖到江逍身前之時,卻聽見了江逍的一聲冷笑。

“你忘了……我也能夠創造出空間斷面了麼?”

該死!

老華立刻知道了發生了什麼,猛地一顫,猛地在空中一個翻身,便要后退,但卻已經來不及了。

腰間一陣劇痛,老華的上半身與下半身已經分成了兩半,頹然滾落在了地上。

斷裂的空間已經復原,但曾經存在于空間斷面上的物體,卻永遠也不可能恢復完整。

而滾落在地上的老華,眼角的余光也看見了一旁的趙天雨和心韻兩人,驟然從原地消失,繼而自另一個角落的半空中落下地面。

老華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既然能夠清楚地看見自己開出的每一個空間斷面,那麼江逍自然也能夠立刻反應過來,同樣在兩人的腳下創造出由他控制的空間斷面!

而當腳下的斷面,倏然和另一個斷面連通時,造成的結果自然是顯而易見的——從斷面這頭落下,而從斷面的另一頭落出。

自己……已經沒有任何獲勝的機會了。

“江逍……你究竟是什麼……東西!”

雖然已經明白自己的結局,但老華卻仍舊沒有完全死心。

他可以敗,也可以死,但他不願意自己直到臨死之前,仍舊不清楚江逍的身份。

他的用詞,不是“什麼人”,而是——

“什麼東西”!!

“我的自愈能力強化幅度並不高……腰斬的傷勢……最多還能讓我支持五分鐘……”老華竭力抬起頭,望了望自己血如泉涌的腰間,頹然長嘆了一聲:“告訴我……你究竟是什麼……東西!為什麼你明明能在種子那里,以執政官的身份獲得最高權限,又能夠擁有執政官的職階能力,但你又偏偏說……自己……不是執政官?!告訴我!江逍!”

“我……是什麼?”

江逍回過頭,看見心韻和趙天雨兩人,也同樣看著自己,等待著那個答案。

“你知道,你的手下孽葬……是怎麼死的麼?”江逍突然轉變了話題,反問道。

“孽葬……?”老華急促地喘息著:“他……我安排他由傷淵保護著,前去截殺你們。傷淵最后給我的報告,是孽葬已經成功獲得了心韻的血液,正在繭化的過程中……但之后……傷淵和我的通訊卻突然中斷了。他……他在繭化完成之前,就被你們擊殺了?”

“嗯。也難怪,你並不清楚發生的事情。”江逍嘆了口氣:“不,繭化完成了。只不過……從那個繭里走出的人,已經不是孽葬了。”

“不是……孽葬?那是誰!?”江逍的話,讓老華完全無法理解。

“那是一個……感染體。而新生的感染體,除了構建軀體的細胞之外,自然和原本的個體毫無關系了。”

“感染體?什麼感染……等等!你說什麼!!!!!”老華猛地一顫,腰部傷口之中的血液甚至都因身體的收縮而片刻減緩了收縮:“江逍!你他媽不要給我胡說!這里……這里哪里來的感染體!所有的感染體……所有的病毒……不是都已經被甩在母世界了麼!”

即便是在聽到了江逍的能力之后,即便是在被江逍輕松擊敗,最多只能再茍延殘喘五分鐘之后,老華臉上的表情也從未如現在這般恐怖。

“我沒有胡說。”江逍輕輕嘆了口氣。

他完全能夠理解老華現在的激動心情。

他一生所致力的,就是在重新恢復夢想中的那個母世界。

雖然他死去了,但至少地球上仍然有覺醒者存在,有種子的存在。或許終究還有一日,會出現與他擁有相同想法的覺醒者,完成他未竟的事業。

但現在……當老華聽到地球上也同樣有了病毒,有了感染體的時候,他的夢想終于被徹底打破了。

“這就是為何我會告訴你,我所知道的歷史……比你更多。”江逍悲哀地嘆了口氣:“在逃離母世界的種子之內……同樣也混入了感染體。或許……那就是種子偏航的原因吧。但這……也拯救了那些幸存者的先民們。”

“如果不是因為偏航墜落到了地球,那麼那些先民,只怕早就盡數死光,或是被病毒感染了吧。地球與母世界不同的環境,不僅壓抑了先民們體內的基因,也同樣壓抑了病毒的基因。當先民們留下的血脈,在漫長的歷史之中沉睡之時,病毒體也同樣陷入了數萬年的沉睡。但……無論沉睡了多久,該醒來的,也終究將會醒來的。”

心韻和趙天雨默默走到了江逍的身后,一人一邊地輕輕握住了他的雙手,將自己的體溫與支持傳遞了過去。

“與覺醒者一樣,病毒……也是需要覺醒的。但或許是條件更為苛刻的緣故吧……比如……孽葬,他就是一個體內潛伏著沉睡病毒的覺醒者。而當他第一次使用能力,吸取了心韻的血液而繭化之時,體內的病毒也同時醒來,並順利地侵蝕了他的身體,將他變作了……感染體!”

“那你呢……?你難道也是……感染體麼?”老華瞪著一雙眼睛,死死盯著江逍。

“不。我也不是感染體。”江逍搖了搖頭:“真正被感染的覺醒者,例如你沒有見過的那個孽葬,幾乎沒有理性,只憑借著本能行動。他的腦子里,只有兩件事——殺光他們口中的腐朽原體,也就是……先民與他們的后裔們,以及——同類不是殺戮的目標。而很幸運的是,我……被他識別為了同類。”

“但……我實際上,卻並不是他的同類。我是一個同時擁有執政官職階,同時又傳承了病毒基因的……怪物。但似乎也正是因為如此,在漫長的歲月中,我體內的基因沒有受到病毒的侵蝕,反而湊巧地產生了……抗體。”

江逍苦笑了一下:“如果按照現代醫學的角度來說的話,我是一個生過天花,卻沒有因此而死去的人。我的體內,有著天花病毒的存在,但同時也有著這種病毒的抗體。我既擁有執政官的職階能力,能夠讓種子承認我的權限,同時像孽葬這樣的感染體,也會將我識別為同類。我是……一個怪胎。”

“你……不……不是怪胎……”

老華掙扎著用手臂撐起了身體:“你是……解藥!”

他望著的雙眼中,突然放射出憧憬的光芒來:“答應我!求求你答應我一件事……”

“不必說了。我知道你希望我答應什麼。”江逍淡淡道:“我現在只想知道,你想問我的事情,是否都已經問完了?”

“是的……我的疑惑……已經全部被解開了……所以現在……我只求你答應我一件事……可……可以麼?”老華的臉上滿是希冀與可憐,仿佛即將渴死在沙漠中的旅人見到了綠洲一般。

江逍轉過頭,望了一眼心韻,隨后突然笑了起來:“你憑什麼會認為,我有答應你要求的義務?”

“你……你沒有……我只是……懇求你……”

但老華斷斷續續的話只說到了一半,就被江逍無情地打斷:

“你忘了麼?你殺了以賽亞,殺了亂壤。而很不幸,他們……碰巧是我的朋友。”

江逍的聲音,冷漠而生硬,正如他望著垂死老華的眼神。

“你是不是以為,我在你臨死之前,告訴了你這些秘密,是因為我心軟?”

“你是不是以為,我對你心軟了,就有可能在你臨死之前,答應你的要求?”

“你是不是以為,在我的眼中,你並不是貪戀自己的權力,並不是為了滿足自己的私欲,所以你就是情有可原的,我就會答應你臨終之前的托付?”

“不。你錯了,老華。”

江逍一口氣地吐出一連串句子,根本沒有給虛弱的老華任何插嘴的機會。

“我告訴你這些你所不知道的秘密,只不過是為了讓你——死得更加痛苦而已。我要你死得比老以賽亞,比亂壤更加痛苦!比得知和她相交多年的老華,竟然就是學院院長,並且一直在派部下追殺她的心韻更加痛苦!”

“沒錯。你做出這些事情,的確不是為了自己的權力,不是為了私欲!但——你這種為了自己認為高尚的某個理想,可以做出任何事情的家伙,比起為了私欲而行動的人,更加令我作嘔!”

“所以,再見了,老華。而你臨死前的真誠懇求,我——”

老華急促地扇動著雙唇,卻連一句話都無法說出,只能看著江逍的面龐上,厲色越來越濃重。

“我一句都不想聽!”

“接受吧!這給你帶來最深重痛苦的死亡!”

伴隨著江逍話音的落下,老華的脖頸上驟然出現了一道血線。

布置在他頸間的空間斷面,干脆利落地切斷了老華的脖子。

而直到他臨死之前,也沒有等到他所期望的那個答案。

他甚至——沒有機會,將那個托付親口說出。

江逍轉過身,面對著身后的心韻,雖然小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卻早已經淚流滿面。

江逍輕輕地將心韻攬在了自己懷里,摸了摸她的腦袋,用自己最溫柔的聲音對她輕聲道:

“好了,別哭了,一切都結束了。”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8-5-28 07:19 PM

第八十九章 大結局 守得云開見月明

“江逍……謝謝你……”

心韻用力抱著江逍的腰,將臉用力埋進了他的胸口中。

她剛才真的很擔心,擔心江逍是否會答應老華的要求,或者甚至干脆,放他一條生路。

她甚至曾經想過,如果江逍真的做出這樣的決定的話,她又該如何說服自己接受。

畢竟,老以賽亞和亂壤兩人,都是她的朋友,卻只與江逍同行了短短一段時間而已。

江逍和他們二人的友情,即便是再好,也未必便真有多深。

而且確實,老華只不過是一個奔向了錯誤方向的理想主義者而已。若是說他有多邪惡,就連心韻自己,也並不這麼認為。

但若是就這般原諒了他,那麼死去的老以賽亞和亂壤,難不成就真的白死了麼?

幸而,江逍竟然毫不猶豫地拒絕了老華,並且斬下了他的首級。

“沒有必要感謝我。”江逍溫暖的手掌輕輕地在心韻的背上撫摸著,溫言道:“只要腦子沒壞的人,都會做出和我一樣的決定的。向著高尚的理想去行動,就一定是高尚的行為了麼?何況……老華的理想,甚至跟高尚連半點邊都不沾!”

“你……還沒有和種子的核心連接過,所以並不清楚那樣一潭死水的社會有多可怕。而我……卻很了解。我從種子記憶庫中所讀取到的情報,還有孽葬的感染體與我融合之后傳遞來的情報,其中的每一分……都讓我作嘔。”

“那……你真的不會按照老華所希望的那樣去做麼?雖然他沒有說完,但是我們應該都很清楚,他所希望的,是你能夠用你體內的抗體,去治療所有潛在的,體內感染了病毒的覺醒者。”心韻抬起頭來,擦了擦眼淚:“如果再出現孽葬那樣的怪物……”

“當然會去做的。”江逍笑了起來:“這樣的事情,我怎麼可能坐視不管?別忘了,現在這個星球上所有的人類體內,可都是或多或少,擁有尼安德特人的基因的。在感染體的眼中,自然都是要殺戮的目標。只不過……我做這件事,可以是為了我自己,為了其他的覺醒者,為了所有的人類——但絕不會是為了老華臨死前的請求!”

“江逍……”心韻抬起頭來,小臉紅撲撲的,已經停止了抽噎。

“怎麼?”

“你真是一個……最棒的男人!”

說著,心韻跳了起來,用力親在了江逍的嘴唇上。

“那個……等等等等……”

江逍心中一慌,連忙松開了環抱著心韻的手,同時看向了趙天雨:“我……有些話得跟你們說清楚。”

說完,江逍拉著心韻和趙天雨,走到了老華留下的那張沙發前坐下——那自然也是通過空間斷面的能力,從遠處搬運過來的。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輕輕咳嗽了兩聲,才抬起頭,小心組織了一下語言:“我想……你們或許也意識到了,自己對我可能產生了某種……異樣的情感。”

兩個人沒想到江逍竟然會說得這麼直白,一時間都有些愣住了。

“嗯……”片刻之后,心韻咬著嘴唇點了點頭。

而趙天雨則是灑然一笑,一臉滿不在乎的表情:“沒錯。可那又怎樣?我一沒跟你表白,二沒逼你接受,我心里在想什麼,難道你也管得著麼?”

“不。”江逍苦笑著搖了搖頭:“我倒不是打算管你。只是……我想提醒你們一句,這種情感,是一種錯覺。”

“錯覺?”趙天雨眉頭漸漸皺了起來:“你這是什麼意思?”

“這是……我的職階所造成的錯覺。你們現在也清楚了,執政官在先民之中,是領袖的身份。和祭司的精神威壓能夠對其他職階造成威懾一樣,執政官同樣也有類似的精神力場。只不過不同在于,祭司的精神威壓帶來的是其他職階的敬畏,而執政官……則是親和力與服從。”

見兩人沒有什麼表示,江逍只能繼續自顧自地說下去:“但很遺憾的,我之前僅僅是處于半覺醒的狀態,所以這種能力,我不僅無法控制,甚至連自己都意識不到。所以……不僅是你們,也包括了得水和老以賽亞在內,也都漸漸習慣了服從于我,以我為這個小隊的領導者。但對于你們兩人……因為是異性的關系,所以才會不自覺地將這種依賴與服從……看做了某種……其他的感情。”

“你……不是在騙我的吧,臭江逍!”心韻嘟著嘴,一副我不信的表情。

而趙天雨皺著眉頭,雖然沒有說話,但卻也有著一些懷疑。

“我……何必在這種事情上騙你們?”江逍無奈地苦笑:“這對我來說有什麼好處?我只是……不想讓我們的關系變味而已。天雨,我們一直是最好的朋友,也習慣了彼此之間那些不拘小節的相處模式。心韻,你還是個小孩子,嗯……今年應該……最多十五歲吧?不管是你們兩人中的任何一個,我都真的不想……變得……嗯,你們應該懂了吧?”

“既然現在,我已經完全覺醒,那麼以后就可以完全控制執政官的精神力場了。失去了這種職階帶來的影響,你們也很快就可以恢復正常的。就是這樣……”

江逍終于說完了這長長的一番話,心里深深松了一口氣。

“好吧。我知道了。”趙天雨歪著腦袋想了想,笑了起來,伸出手臂輕輕拍了拍江逍的肩膀:“雖然我這段日子里也在奇怪,明明跟你認識了那麼久,都沒對你動心過,為什麼最近腦子卻突然發熱起來,原來是因為這個。既然你已經解釋清楚了,那我當然也明白了。放心吧,我趙天雨是怎樣的人,你應該最清楚不過了。對你的興趣……嗯,我會很快打消的。”

“你終于……又變回以前的那個天雨了。”江逍會心一笑。

“不過……”趙天雨突然伸出手,捏住了江逍的下巴,上下左右仔細打量著江逍的臉:“以前倒是沒發現,但現在仔細看看……你小子還真的是長得不錯啊!雖然五官那麼帥,但又不像那些小鮮肉一樣一身奶油氣……之前每一次戰斗的時候,也很有男子氣概……尤其是在保護我的時候……”

趙天雨壞笑著伸出柔軟頎長的手掌,在江逍的臉上輕輕摩擦著:“或許……對你的感情……真的不是因為什麼執政官的職階能力呢哦”

“夠了!”江逍狠狠瞪了一眼,趙天雨哈哈大笑著收起了手:“好啦!不開玩笑了!”

“其實……我今年已經二十五歲了呢,江逍……”

心韻小蘿莉的一句話,就把江逍給嚇了一跳,險些翻到沙發后面去:“你……你說什麼?”

江逍自己今年也不過二十四歲而已。也就是說……心韻的年紀,竟然比他更大?!

“尼安德特先民的壽命本來就要比普通人長一點,祭司更是如此。而我因為……覺醒得比較早,所以很早就進入了覺醒者的成長速度……雖然看起來的確是小了一點……但是我是真的真的,已經二十五歲了啊!”

江逍直勾勾地看著心韻的臉,但卻怎麼也無法從那張吹彈得破,稚氣未脫的臉上,看出二十五歲的半點模樣來。

或許除了……那對胸脯吧……

似乎察覺到了江逍的目光微微瞟了過來,心韻也故意挺了挺自己高聳的酥胸,昭示了一下它們的存在感:“所以……年齡什麼的,其實並不重要啦!”

“不僅僅是年齡的問題……”江逍連忙岔開話題:“重點是……那其實是錯覺!你們不過是被職階的天然影響所欺騙了而已。所以,不管你是十五歲,還是二十五歲,甚至是三十五歲四十五歲……”

“喂!江逍大笨蛋!人家哪有那麼老!”

或許是因為生長速度緩慢的原因,不僅是外表,在戰斗之外的時間里,心韻的心智與性格,也都表現得如同十五歲的少女一般,用力揪住了江逍的耳朵嬌嗔倒。

“好啦好啦,別撒嬌了。你可是一個祭司呢,忘了麼!祭司多麼高貴多麼偉大,怎麼能胡亂撒嬌呢?乖”

江逍像哄小孩一樣地用力摸了摸心韻的腦袋。

“好吧……”心韻也並不是不相信江逍所說的話,只不過是心里還稍有不甘而已。很快也便接受了江逍的哄勸。

只是……

“在你壓抑住自己的精神力場之后,我和天雨心里的那份感覺,就會消失了對麼?”心韻認真地望著江逍問道。

“嗯。而且會很快,我保證。”江逍也同樣認真地回答道。

“那……”心韻輕輕咬著拇指,點漆般的雙瞳深深凝望著江逍:“江逍,你能讓我好好地抱一抱麼?不是哄小孩的那種,是真正地……抱一抱!”

江逍看著心韻的眼神。這一次,她的雙眼里沒有半點孩子氣的撒嬌和任性,而是第一次出現的成熟。

“……好。”

江逍重重地點了點頭,向著心韻張開了雙臂。

但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同時撲過來的,並不僅僅是心韻,還有趙天雨。

兩個柔軟的嬌軀帶起一陣香風,同時撞進了江逍的懷中,四條手臂用力將他緊緊摟住。

“江逍……就算我以后變得不再喜歡你了,你也要一直繼續……保護我……就像在力秦面前時那樣。答應我,好麼?”

“江逍,這是我一生以來最難忘,最不願結束的一段日子,也是我一生以來,最快樂,最美好的一次旅程。如果可能的話……真的希望它能夠永遠繼續下去。”

兩張小嘴分別在江逍的耳邊,輕輕呢喃道。

可江逍的心里,卻只能是苦笑而已。

“嘖嘖嘖,江逍,你還真厲害得很啊……一次摟著兩個漂亮姑娘卿卿我我,真是連我看了都要嫉妒呢!”

一個女人的聲音從三人的背后響起,打斷了趙天雨和心韻最后的溫存時光。

兩個女孩不悅地轉過臉去,望向聲音傳出的方向。

那一排生體槽的其中一個,破開了一條裂縫。里面原本淡綠色的液體已經幾乎消失無蹤,只在地面上漏出了少少一點而已。

在那裂縫之中,一個完美到了極致的身影,正單手扶著槽壁,緩緩向外走出。

她全身赤裸,不著寸縷,能看到完美的曲線自上而下,自腰身收縮,再到豐臀處猛地膨脹開來,可下身的雙腿卻仍舊筆直修長,沒有一絲贅肉。

只是她的一頭長發卻飄散下來,精準地遮住了所有重要的部位。

兩人看著紫煙那動人心魄的身體與面容,一時竟然愣住了。

雖然是同性,自己也都是毫不遜色的美女。但這樣的出場,這樣的赤裸模樣,仍舊讓兩人的目光為之所奪,無法挪開。

這是單純的,對世間至美的欣賞。

“雖然很抱歉,不應該打擾你們,但……有人能幫我找一件衣服麼?”

紫煙向著心韻和趙天雨眨了眨眼,露出了一絲俏皮的笑容。

“啊……”兩人連忙四處環顧,但在這種子的內部,又該上哪里去找什麼衣服?老華身上的那條斗篷,也早已便被他自己的鮮血所染遍了。

倒是趙天雨機靈,目光一下便落在了身后那張布藝長沙發上,手刀一並,已經切下了一大片上面的布料來。雖然談不上什麼衣服,但給紫煙臨時包裹一下,卻是也能勉強撐過一下了。

紫煙接過了趙天雨送來的沙發布料,道了聲謝,在身上簡單利落地纏繞了兩圈,便做成了一條大差不差的筒裙,抬眼望向了江逍,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江逍,雖然現在這個樣子,實在不怎麼雅觀,但在你的身體里住了那麼久,早就已經是比最親密的肌膚相親還是肌膚相親了,所以……”

紫煙緩步走向了江逍:“也讓我抱一下吧!”

到了這種時候,江逍怎麼還可能拒絕?

他只能輕嘆一口氣,淡淡一笑,張開了雙臂,任由紫煙撲進了他的懷中,緊緊摟住了他。

耳邊,紫煙如蘭似麝的吐息輕聲道:“謝謝你,江逍。”

心韻和趙天雨同時將目光從紫煙的方向收回來,對望了一眼,同時從鼻孔里出了一口氣。

然后,一同撲了上去,一左一右地用力將江逍抱在了中間。

“剛才還沒抱完,就被打斷了,不算!”

“喂!你們別來搶我的!一個個來不行麼!”

“一個個來,你也應該排在最后啊!你先去排隊!”

“喂……你們……要憋死……我了……”

貝加爾湖一千七百米的水深下,傳來了一個男人的哀嚎聲。

“這群家伙……還不上來麼?”

湖岸邊,一個全身黑黝黝,只有眼球和牙齒白得嚇人的黑哥們,無聊地坐在地上,嘴里叼著一根野草草莖,百無聊賴地看著平靜的湖面,卻無心欣賞什麼美景,眼神中滿是擔憂。

“那個院長,似乎很強的樣子。所以下面的戰斗,一定很激烈吧……”

“你可……千萬不要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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