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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花襲 - 多金院長小資女【單】 [打印本頁]

作者: as99as88    時間: 2017-2-19 11:06 AM     標題: 花襲 - 多金院長小資女【單】

本帖最後由 as99as88 於 2017-2-23 12:27 AM 編輯

【小說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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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對她來說,這世界上最悲慘的事情是──
告白失敗,對方還馬上主動幫她介紹男朋友!
是,她知道他身為頂級醫美診所院長,
不只多金還長得帥、身材佳,肯定有很多女人死纏爛打,
但她不是那種人,也知道做為一個薪水少少的小社工,
她跟他不搭,要不是因為一場義診活動,
又一起幫助了一對受到家暴的母女,他們不會相識,
更不會進展到天天在LINE上聊天,分享生活大小事,
甚至他還在她唯一的親人動手術時,陪著無助的她……
總之,她現在都乖乖的退回朋友的距離,他幹麼還這樣做?
所以了,不能怪她上門對他發飆,撂狠話說連朋友都別做……
欸,等等,他怎麼突然強吻她?
還說介紹物件是因為……想要阻止她跟前男友舊情複燃,
光是想像她跟其他男人卿卿我我,就妒火中燒?!
那他之前說要當朋友是哪招?這背後難道有什麼秘密嗎?

【出版日期】2016/09/23
【出版社名稱】新月出版社
【書系及編號】甜檸檬LE976





作者: as99as88    時間: 2017-2-19 11:06 AM

【第一章】

  「好了,又不是三歲小孩,還這麼捨不得啊……」儘管嘴巴這麼說著,看著緊緊抱著自己,離情依依的「女兒」,瑪格麗特修女卻忍不住嘴角上揚,眼眶也不舍的紅了。

  「是真的很捨不得啊,三天實在過得太快了。」賴在養母的懷裡,童卉喬是滿滿的不舍。

  她眷戀著這溫暖無比的懷抱,抬頭望著從國一時就正式收養她的瑪格麗特修女,那滿布皺紋的臉龐,在她眼中看來,是一如既往的仁慈跟溫柔。

  周遭的人看著童卉喬對修女耍賴撒嬌,紛紛都笑了。

  「下次休假再回來看修女就是了,花蓮臺北其實也沒有很遠。」負責載童卉喬到火車站的張大哥笑咪咪的安慰。

  「小喬,是該離開了,要不會錯過火車的。」瑪格麗特修女再抱了抱童卉喬,幫她把身上的外套拉正。「妳在臺北一個人要好好照顧自己。」

  「我會的,修女媽咪,妳不必擔心,倒是妳……別只顧忙著,身體健康很重要。」

  「好的,小唆,這裡有這麼多人照顧我,別太擔心。」

  「是啊,小喬,陳媽會盯著修女的,要她別太晚睡,多吃點。」連在一旁的陳媽也答腔了。陳媽是阿美族人,在基金會裡擔任廚師兼雜工,在此工作已經超過三十年的她也是看著童卉喬長大的人。

  時間催促著人,就算再不舍還是要離開,童卉喬搭上張大哥的車,搖下車窗跟瑪格麗特修女,還有基金會的眾人揮手道別,這才前往花蓮火車站。

  抵達火車站後,她匆匆忙忙的進入月臺,前往臺北的列車正好抵達,她進入車廂,熟練的找到位子,放好行李,落坐,看著窗外逐漸空了的月臺。

  火車準時啟動,慢慢的駛出月臺,此時已經是日落時分,整個天際被夕陽染紅……這個在她二十多年的生命裡,占了她大半記憶的城市,在此時美得難以形容。

  天暗下後,她從隨身的包包裡拿出修女塞進去的地瓜饅頭,手摀著還有著些許的溫熱,顯然是她離開前才剛蒸好的,就怕冷饅頭會很難入口……才不會呢!

  童卉喬秀氣的撕著饅頭,配著礦泉水一口一口吃著,心頭滿滿的都是感動跟愛,不禁想起自己國一那年,修女帶她從臺北搭火車到花蓮的情景。

  那是她人生第一次到花蓮,之後就在花蓮生活讀書到大學畢業,才到臺北工作。

  那一年,她失去了她的雙親,本來幸福的世界一剎那碎裂,讓她從天堂跌落地獄。

  她的父母是發生車禍意外而身故,留下了她和不少的財產,一時間成為孤兒的她是眾多親戚欲領養的對象,但大多是父系那邊的親戚。

  母親這邊只剩下一個年邁且身體狀況不好的外婆,已經住在療養院多年,當然不可能出面領養她,而父親那邊,爺爺奶奶均已身故,但有兩個叔叔跟一個姑姑。

  爸媽平常忙於自家的診所工作,閒暇之餘則是會參與花蓮良善基金會的義診,當天他們就是因為在前往基金會義診的途中發生車禍,本來她也要跟他們同行,要不是前一晚她發高燒,母親堅持她留在家裡休息,她也可能一同喪命。

  母親臨出門前擱在她額頭量體溫的手掌心,那關懷的溫度依稀還殘留著,她一輩子都忘不了爸媽出門前給她的微笑……

  當時十二歲的她,從被告知噩耗到雙親即將入土為安的那一刻都沒有哭,只因她不願意相信疼愛她的雙親已經離開人世,她封閉自己強迫自己無感,所以就算叔叔跟姑姑在喪禮上吵架她也無動於衷。

  姑姑看她那樣,偷偷告訴丈夫說她搞不好會變成一個啞巴,但無所謂,只要有錢就好……多現實的人生,多現實的親戚。

  而更現實的來了。

  當雙親委任的律師來到靈堂前祭拜,並說出雙親在生前立過遺囑,一旦他們意外身故,所有的財產將捐至花蓮良善基金會,除了支付療養院的費用,還有一筆直到她年滿二十歲才可自行動用的基金存款。

  一下子,她從香餑餑成為燙手山芋,叔叔跟姑姑們都住了口,沒有人再提撫養兩個字。

  沒有錢誰要幫人養小孩,把一個才十二歲的小孩養到成年,唯一能拿到的一筆錢還要等到那小孩成年之後,這不是白養是什麼。

  本來叔叔跟姑姑們都盤算著,喪禮之後要進行「搶人」大賽,無論如何先把她「搶」回自己家再說,後來全部摸摸鼻子,喪禮還沒結束就全偷偷溜了。

  親人的無情,童卉喬並不在乎,對她而言,失去雙親就如同失去了全世界,如果全世界都已經失去了,還要在意什麼。

  而瑪格麗特修女目睹了一切。

  她特地從花蓮趕到臺北參加童卉喬雙親的告別式,原因無他,因為童卉喬的雙親是在前往幫基金會的孩子義診的途中發生車禍的,多年來他們是基金會最忠實的支持者,在各方面都提供了贊助。

  這麼好的一對夫妻年紀輕輕就因為意外而離開,留下一個年幼的孩子……瑪格麗特修女除了傷心之外,更是不勝唏噓。

  她當然也看到孩子的親戚們在告別式上的嘴臉,這讓她更是難過。

  告別式結束,大家紛紛離開,唯獨瑪格麗特修女留了下來,她走到童卉喬麵前,蹲下身子,與她平視。

  瑪格麗特修女伸出手,溫柔的說:「孩子,告別式結束了,走吧,我們去送最愛妳的爸媽最後一程。」

  多年後回想起來,童卉喬覺得當時自我封閉的她,就是在瑪格麗特修女朝她伸出手的那一刻打開了一扇門。

  從雙親發生意外身亡之後,親戚們為了錢吵著要收養她,但沒有任何一個人關心她心頭真正的感受,沒有任何一個人肯好好的面對她,真心去體會她的悲傷,更不曾有人對她伸出溫暖的手……

  看著那只有了皺紋的手,再抬頭看對方,童卉喬看到一抹溫暖的笑,不是同情,而是真真切切的溫暖,還有著更多的鼓勵。

  「來,孩子,我們走吧,我知道對妳而言,這世界已經遺棄了妳,但妳不能遺棄妳自己,這樣妳爸媽會很傷心的。」

  「妳……認識我……爸媽?」從雙親出事之後,童卉喬第一次面對人開口說話,聲音沙啞到連她自己都認不出來。

  「認識。」瑪格麗特修女連聲音都滿是溫暖。「他們是我見過最好的人之一。」)她覆住童卉喬的手,「而我相信他們的孩子也是。」

  也就是在那一刻,瑪格麗特修女暖暖的手跟口氣讓童卉喬一直忍住的悲傷淚水一滴一滴的從眼眶滑落,最後嚎啕大哭。

  瑪格麗特修女將大哭的她擁入懷裡,緊緊的擁抱她,彷佛想給她全世界的勇氣跟鼓勵。

  「哭吧,孩子,哭吧,用力的哭,大聲的哭。」瑪格麗特修女疼惜無比的說。

  這樣一個半大的孩子,卻已經要承受就算是成熟大人也難以承受的喪親之痛,而且意外來得如此突然……

  童卉喬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在一個陌生人的懷裡放聲大哭,哭自己的傷心跟恐懼,但她就是莫名信任對方,這個人的懷抱是如此的溫暖。

  瑪格麗特修女讓童卉喬盡情的發洩之後,陪同她將接下來該進行的儀式全部完成。

  由於童卉喬的親人皆沒有撫養的意願,最後,是瑪格麗特修女領養了童卉喬,雖然她們的年紀算起來是祖孫還差不多。

  瑪格麗特修女是波蘭人,但在十八歲時就隨教會到臺灣傳教,後來定居於臺灣,並成立了良善基金會,收養被遺棄或遭家暴的嬰兒跟小孩,她的仁心讓她在臺灣的慈善界有著善名,頗受大家尊重。

  她的基金會收留了許多無家可歸的小孩,但她卻是第一次以自己的名義「領養」一個女童。

  之後,童卉喬隨瑪格麗特修女回到花蓮,在她的安排跟呵護之下,開始另一階段的人生……

  童卉喬手中的饅頭吃完的時候,火車才剛經過宜蘭而已,車廂內很安靜,大多數人都已經吃完晚餐,或是閉目養神,或是低頭滑著手機,童卉喬卻逕自發著呆。

  大學時期她讀的是護理系,畢業後經過實習跟考試也順利拿到護理師執照。

  她本打算留在花蓮,留在基金會幫修女媽咪的忙,可修女媽咪卻希望她去臺北。

  兩年前,良善基金會在新北市成立了北部兒童之家,負責人是一對長期擔任基金會義工的夫妻,只是隨著兒童之家收留的小孩越來越多,也需要更多幫手,瑪格麗特修女希望童卉喬能夠發揮所學,到北部兒童之家幫忙。

  儘管離開花蓮,離開修女媽咪的身邊讓童卉喬有所不舍,可是修女媽咪需要幫手,她義不容辭,於是她離開花蓮,北上投入北部兒童之家的工作當中。

  目前她跟兩名大學同學合租一間三房兩廳的公寓,工作的地方離租屋處不遠,平常上班只要搭兩站公車就可以抵達。

  她很喜歡目前的工作,除了必須跟修女媽咪分隔兩地之外,所以只要一得空,她就會趕緊排個三四天的假回花蓮一趟。

  火車抵達臺北車站時,才晚上八點鐘而已,童卉喬轉搭捷運回新莊,再搭公車回租屋處,途中她想了想,提前下了車,提著行李來到兒童之家。

  這個時候,劉大哥跟宋姊應該正忙著哄小朋友入睡吧……

  良善基金會的北部兒童之家位於新莊某鬧區的巷弄內,雖然是五層樓的老公寓,但由於都市開發,附近區域的地價也不便宜,這一棟五層樓的老公寓粗略算一算也值好幾千萬。

  可是北部兒童之家的主任夫妻,劉中基跟宋蓮花,他們就這樣將房子捐出來,並擔任兒童之家的義工,全心全意為需要幫助的孩子付出。

  童卉喬是打從心裡欽佩劉中基他們的,尤其進入兒童之家工作之前,聽了瑪格麗特修女說了劉中基他們的故事。

  劉中基跟宋蓮花本來是賣自助餐的,由於手藝不錯再加上景氣好,他們還曾經一口氣開了三家店,財富在短短幾年內累積。

  可是雖然賺了錢,卻換不回獨生子的健康,他們唯一的兒子在三歲時被醫生診斷出患有白血病,即使用盡任何醫療救助,兒子仍在半年後病逝。

  唯一的兒子死了,宋蓮花傷心了好一陣子後打起精神,已經四十五歲的她尋求醫生説明,以試管的方式想要將兒子給生回來。

  努力了大半年她終於懷孕,可是造化弄人,在懷孕滿六個月時,卻因不明原因胎死腹中。

  短短的一年多,劉家夫妻倆經歷雙重打擊,他們放下了再度擁有小孩的心願,轉而投身於公益,也就是在那個時候他們認識了瑪格麗特修女,知道瑪格麗特修女這輩子幾乎都在為臺灣需要幫忙的小孩無償的付出。

  他們夫妻倆在花蓮的良善基金會待了三個月左右,下了決心,結束自助餐店的營運,反正他們賺的錢也夠他們這輩子花用了,人生啊,汲汲營營是為何?到頭來卻彌補不了心頭的空虛。

  他們捐出位於新莊的房子,還去進修社工跟保母等等課程,考取需要的執照,然後正式投入良善基金會,成立了北部兒童之家。

  目前北部兒童之家共收留十二位無家可歸或遭到父母遺棄跟家暴的孩子,年齡從剛出生到三歲左右。

  目前兒童之家主要的工作人員就是劉中基夫妻還有童卉喬,其他還有白天采輪班制的義工人員。

  兒童之家的一樓是辦公室及廚房,二到四樓是小朋友的生活區,包括遊戲區、房間等,頂樓則是劉中基夫妻的住家,他們把這些需要幫忙的小孩當成是自己的寶貝。

  這也是童卉喬特別佩服他們夫妻倆的地方。

  童卉喬抵達兒童之家的時候,宋蓮花正在廚房忙著,她看見童卉喬很是訝異。

  「小喬,怎麼這時間來了呢?」她看到童卉喬手中還提著行李袋,不禁問:「妳該不會是從火車站直接到這裡來吧?」

  童卉喬點點頭。「想說回家前過來看看,順便把從花蓮帶過來要給小朋友吃的東西還有玩具拿來。」

  宋蓮花對童卉喬露出一個莫可奈何但又百般溫柔的笑。「明天拿來不就行了,妳坐那麼久的火車也累了,怎麼不先回家休息呢?」

  童卉喬將帶回來的禮物找地方放好,擱下行李,熟練的套上圍裙來到流理台前幫宋蓮花準備明天要用的菜。

  「小朋友都睡了吧?」

  「嗯,都差不多睡了,只是天氣熱有一兩個皮膚起了疹子,睡不好,主任在上頭看著呢,順便把房間的紗窗巡一下,這些天也不知怎麼了,房間裡蚊子變多了,有幾個小朋友都被咬了。」宋蓮花露出心疼的神情。

  「天氣越來越熱了,是該注意一下蚊蟲。」童卉喬幫她將切好洗好的空心菜包起來冰進冰箱裡,又回到流理台前幫忙。

  兒童之家裡的十二位小朋友當中,目前有三個是只需要喝奶的小嬰兒,然後有兩位是處於吃副食品的階段,他們的食物都必須打成泥狀;另外有三個一歲多的小朋友,雖然已經可以正常吃食,但還是要注意食物狀態不能太硬或太大……總之別看才十幾個孩子,但要烹煮他們的食物可是很麻煩的。

  但宋蓮花將全部小朋友的食物需求都照顧到了,還包括他們這些成年人的日常三餐,童卉喬每次看她在廚房裡忙進忙出的都萬般佩服。

  「主任的意思是,明天趁小朋友都在二樓遊戲區時,先將四樓的房間跟廁所都先消毒一遍。」

  劉中基是兒童中心的主任,宋蓮花也都跟大家一樣稱自己的老公為主任。

  「正好,休息了三天,明天可以好好活動筋骨。」童卉喬說。

  宋蓮花看了看個頭嬌小的童卉喬,很佩服她永遠是一副充滿活力,對生命充滿熱情的模樣。她也聽過童卉喬的身世,如果是她,面對跟童卉喬一樣的命運,一定會怨懟老天爺,然後對自己的生命自暴自棄。

  她喜歡眼前這個滿是活力,永遠是笑臉迎人的小妮子,把她當成自己妹妹般疼愛,她知道自己有時候的勇氣也還是來自于她的樂觀跟開朗。

  宋蓮花搶過童卉喬手裡正在削的馬鈴薯。「好了好了,知道明天有得忙現在就趕快回家休息睡覺去,這裡我來就好了。」

  「唉唷,蓮花姊,就只剩下一點點,讓我做完嘛。」

  「不行,撒嬌也沒用,快回去。」

  「好吧。」童卉喬知道自己拗不過固執的宋蓮花,既然廚房不讓她忙,那她就到樓上去幫劉大哥好了。

  只是當童卉喬踏出廚房時,宋蓮花的聲音卻在她後面響起—

  「要走了行李怎麼不拿呢?」

  童卉喬尷尬的回頭訕訕笑兩聲。

  宋蓮花瞇起眼,雙手扠腰。「妳該不會是打著要上樓找主任的主意吧?」

  被發現了……被逮到後她只能傻笑。

  宋蓮花將行李送到童卉喬手裡,然後推她出大門。「快點回家去休息。」

  「宋大姊……」童卉喬苦聲哀求。

  「沒用,快走。」宋蓮花一手扠腰,一手比向公車站牌的地方,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她在對童卉喬發脾氣。

  沒辦法,童卉喬只好默默且不舍的離開……

  宋蓮花搖搖頭,這孩子根本是把自己都全心奉獻在兒童之家裡,這情況說好也不好,好的是她有著一顆善良的心,能夠為這些可憐的孩子全心全意的付出;不好的是,一個正值青春年華的女孩子太專注於工作上,哪有時間去認識異性啊,都已經快二十六歲了,也該談個戀愛,找個男人來好好寵寵自己才行啊。

  童卉喬一點都沒有察覺宋蓮花的期盼,對她而言,愛情是可遇不可求,她從不過度期待,但也不是很排拒就是了。

  只是目前為止真的還沒有遇到一個讓她……該怎麼講,就是可以讓她豁出去的男生。

  從兒童之家回租屋處很近的,童卉喬很快就回到家了,當她到家時,就見其中一個室友坐在客廳裡看電視。

  「妳回來了啊。」戚美珍剛洗完澡,身材很辣的她穿著白色短褲加細肩帶小可愛,盤腿坐在沙發上,頭上的濕發還用浴巾包著。

  「美珍妳今天還真早下班,不是小夜班嗎?」比起她在兒童之家的工作,她的兩名室友比她還要忙碌跟生活不正常。

  像戚美珍在大型教學醫院裡當護理師,大夜小夜白天下午班輪著來,作息非常的不正常。

  「今天都十六號了,早換了,妳休假休到都忘記日子了。」戚美珍白她一眼。

  童卉喬笑了笑。「是真的忘記了。」在花蓮的日子多悠閒美好。

  「真叫人羨慕,我何時才可以休長假啊,我超想去玩的。」戚美珍很哀怨的說。

  「那還不簡單,從追求妳的男人當中找一個最有錢的嫁了不就得了,保證出國度假就跟吃三餐一樣簡單。」

  說這話的不是童卉喬,而是從房間走出來的王曉玫。

  「咦,曉玫今天也這麼早回來?」童卉喬再次感到意外。

  她的兩個室友,不僅工作時間比她還要長,下班之後的生活也都比她還要精彩,像王曉玫,她是在一間頗有名氣的高級醫美診所工作,是白天班的護士,但不需要輪班的她下班後約會滿滿,所以通常回到家的時間算晚。

  「她啊,又把人給甩了。」

  「啊……又甩了啊,這個才多久,有兩個月嗎?」比起戚美珍的冷言酸語,童卉喬的口氣多了同情,只是不知道是同情戀情總是不長久的王曉玫,還是被她拋棄的男生。

  「才一個月。」戚美珍倒是記得很清楚。

  「不適合早點分了對彼此都好。」王曉玫不在意戚美珍酸溜溜的口吻。「倒是妳,那麼多人追,也不見妳跟誰出去過,每次放假不是跟同事去看電影,就是去吃飯,拜託,同事每天在醫院都遇得到,有必要休假還一起出門嗎?」

  「我才不像妳,寧缺勿濫。」戚美珍涼涼的說,她穿著拖鞋啪答啪答的從客廳走去倒水,又走回來。

  說到這個就有氣,王曉玫怒瞪戚美珍一眼。

  無論容貌或身材,她的確輸戚美珍一大截,戚美珍身高一百七十五,身材凹凸有致,尤其穿起合身的白色制服,配上她那張艷麗的臉龐,嘖嘖,男人看了每個都目不轉楮。

  偏偏擁有如此美色的人卻很愛把寧缺勿濫給掛在嘴上,分明就是想氣死像她這種有人追求但條件都不算頂好的中等美女。

  「喂,把頭發包好,水都滴到地上了。」王曉玫故意找戚美珍的麻煩。

  「好了好了,別吵了,我帶了特產回來,要一起吃嗎?」當王曉玫對上戚美珍時,童卉喬就只能當和事佬。

  說也奇怪,王曉玫跟戚美珍的個性明明就不合,感情卻不錯,她們從大一開始就屬於那種不吵不熟,越吵就越熟的朋友,後來童卉喬加入,三個人的感情越來越好,但她們兩個還是一樣很愛吵就是了。

  一聽到有花蓮特產,王曉玫跟戚美珍登時閉嘴,兩人眼楮發亮。

  「哇,有我最愛的麻糬嗎?」兩個人異口同聲的喊道。

  「有,就是麻糬,快來吃吧。」童卉喬會心一笑,這就是她最可愛的好友兼室友,只要有吃的,馬上搞定。

  童卉喬趕緊把擱在茶几上的麻糬打開。

  「我來去泡茶。」王曉玫興沖沖的跑向廚房。

  「我來就好了。」

  童卉喬要追去泡茶卻被戚美珍拉住,她指向童卉喬的房間。「讓她去好了,難得那麼懶的人自願動手,妳快回房間換件輕鬆的衣服,今晚難得我們三個都在家,一起辦場麻糬趴好了。」

  「麻糬趴?!」在廚房的王曉玫聽到,扯開喉嚨抗議。「難聽死了,戚美珍,妳不要那麼俗氣好不?!」

  「不然咧?妳比較高尚妳取好了。」

  「就叫『淑女之夜』如何?」王曉玫還真的取了。

  「太噁心了吧!」

  在戚美珍跟王曉玫又再度興起的爭執聲中,童卉喬回到房間換衣服,嘴角一直掛著笑,覺得這樣的日子跟生活很是美好。

  雖然命運對她來講不是很公平,讓她很早就失去雙親的呵護,但現在她擁有了很多溫暖……最重要的是,她很知足,如此就很美好了。


作者: as99as88    時間: 2017-2-19 11:06 AM

【第二章】

  說起對現在生活的滿意度,沒有人比史濰更知足了。但若問他對自己所擁有的金錢的滿意度,史濰則是非常的不滿足。

  史濰,三十三歲,身高一百七十八公分,體重七十二公斤,目前是一所頂級醫美診所的院長,而他本人的容貌簡直可以拿出去當招牌—雖然這得感謝的是他的父母,因為他俊帥的容顏完全來自遺傳,沒有加工。

  另外,為了維持好體力努力賺錢,他有固定健身運動跟打拳的習慣。身材好,長相帥,走出去讓人賞心悅目,穿起醫師白袍時讓人看了雙眼冒心……這也算是一項增加業績的好方法。

  而他還有一張能言善道的嘴,這可是非常重要的,才能把那些上門來的貴客哄得拿出錢來。這世界上誰不喜歡聽好聽的話,但好聽的話不是過度的吹捧,那一聽就是假的,要說得真切誠懇才是功力,史濰自認在這方面還挺不錯的。

  總之,史濰一直很努力讓自己朝「賺大錢的醫美診所院長」的方向前進,這就是他人生的目標。

  雖然這個目標遭受到醫學院同學的恥笑,說他這個醫學院高材生,在外科醫師領域當逃兵,從事了最輕鬆的醫美醫療。

  雖然這個目標也讓他的雙親極力反對—他的雙親都是醫師,父親更是T大醫學院德高望重的外科教授,教出不知多少位優秀的醫師,造福臺灣千千萬萬的病患,是為人尊重的長者,對臺灣杏林無私的貢獻。

  而他母親退休後便成立了基金會,為臺灣婦女健康跟未來爭取福利。

  他們兩個工作從來不是為了錢,偏偏他們的獨子卻拚命的往錢堆裡鑽,好似家裡缺錢給他用似的。

  史家是空有名聲而缺錢的家庭嗎?

  當然不是,史家算是醫師家族,歷代累積下來的財富讓後代子孫不工作也能不愁吃穿。史濰的祖父母過世之後留給他的債券股票還有存款,就足夠他開間醫美診所後還綽綽有餘。

  所以史濰缺錢嗎?不,他當然不缺。

  但他就是愛賺錢。

  「史濰,你不缺錢為何還是那麼愛賺錢呢?」這是認識他的人最常問的一句話。

  「誰說愛賺錢的人就是缺錢的人呢?」史濰的回答則是絕妙。

  沒錯,愛賺錢是他的天性,一個目標,一種希望,是誰規定得缺錢才能愛賺錢?

  他最愛的就是聽到助理跟他報告,這個月的診所業績又成長幾個百分點……

  「院長,上個月的業績已經統計出來,跟去年同期相比,成長了百分之二十二,比上個月多出……」女助理報了個數位。

  史濰嘴角微微一彎,顯示出他的好心情。

  他的手指頭在辦公桌上敲了敲,這是他思索時的習慣動作,助理已經很瞭解,她靜靜的站著,欣賞自家院長俊俏不凡的容顏,等待後續指示的同時,一顆芳心不受控制的狂跳。

  「這個月的員工聚餐從一次改為三次,沒能參與餐會,必須在診所留守的員工,時薪加倍給付,年底的紅利給付多百分之二。」

  助理聽了欣喜不已。「謝謝院長。」

  院長是很愛錢沒錯,可是也很捨得分紅給員工,能夠在這裡工作真是不錯。

  「對了,老闆,您一個小時後有一個預約,是W銀行的蘇董事。」

  「好,我知道了。」

  助理退下以後,史濰短暫的放鬆,靠進舒服的椅背,瞇著眼看著自己舉高的雙手。

  他的手指頭修長,手掌寬大,這是一雙原本要擔任神經外科醫師的手……最後卻成為整型外科醫師的手。

  史濰輕微的一歎,人生就是要向前看,別想了。

  要想也是該想他這間開業已經三年的「希望醫美中心」是不是有什麼要改善的地方,讓生意繼續蒸蒸日上。

  希望醫美中心位於北市仁愛路上一棟大樓的八至十一樓,單層坪數不小,由於一開始就鎖定頂級客層,所以砸下大錢請知名室內設計師團隊設計,診所的裝潢走低調奢華路線,無論是擺飾或是掛畫皆是名家作品,甚至洗手間裡的用品樣樣都是知名品牌。

  診所的樓層規劃是這樣的:八樓是接待中心、辦公室區跟一般醫師接待看診處,九樓則是手術室跟病房,十樓是VIP接待室、院長辦公室以及VIP看診區,十一樓是VIP手術室跟高級私人病房。

  由於希望醫美中心是走頂級醫美路線,擁有非常多的VIP,而這些VIP最重視的就是隱私,因此特地將他們跟一般病患分開,而這些VIP通常也全由史濰親自接待,看診采預約制,史濰為了維持看診以及手術品質,一個星期通常只開放八個預約名額。

  史濰認為,一家好的醫美診所除了硬體設備方面,人也很重要。

  想進入希望醫美中心工作,除了要達到一般工作能力方面的要求,在容貌跟身材也是有一定標準,畢竟在醫美診所上班,如果不夠賞心悅目,可能會被質疑。

  史濰開出高薪聘請護理師、醫師和一般員工,一年發放春夏跟秋冬兩款制服共四套,為了保持新鮮感,制服每一年都會經過更換,這些費用都是由診所支出,員工不必擔心,一旦診所業績成長,他的犒賞也夠大方,福利簡直比一般大公司還要好,所以,診所的員工流動率很低。

  那些福利就是史濰籠絡員工的方法,要知道醫美診所最重視的就是客戶隱私,進來工作的員工都要簽保密條款,但簽歸簽,萬一離職員工爆料,就算事後提告也已經對診所造成傷害,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讓員工的離職率近乎於零,對診所有向心力。

  總而言之,到目前為止,史濰對於自己創立的診所還頗為滿意……嗯,只除了那位很唆的公關室室長。

  他聘請的公關室室長,是一位VIP,某集團的總裁夫人的表弟,那位夫人說她表弟能力之優秀……

  好吧,他承認,公關室長的確很優秀,讓整個希望醫美中心的形象向上提升不少,但他真的好唆啊。

  這時,院長室的門被敲了兩下,助理開門通報說,張室長來了。

  說人人到。史濰無力的撫撫額頭。

  「有什麼事嗎?張室長。」因為張室長的身分特殊,史濰面對他是滿臉笑容。

  「是這樣的,院長,我最近有個想法……」張宸明是個年紀跟史濰差不多的男人,但他戴著老氣的金框眼鏡,頭髮梳得一絲不茍,再加上總是板著臉,整個人看起來就是比史濰大上許多。

  「有什麼想法呢?」史濰含笑聆聽,但心頭其實很勉強,他寧願他的公關室長「沒有想法」,但若花錢請一個不做事的員工回來,他又覺得這薪水花得太冤了。

  談到錢,史濰覺得,張宸明的唆他也不是不能忍。

  「……外界普遍對於醫美診所的印象都不好,認為執業的都不像是醫師,而是賣弄長相跟嘴皮子的騙子,為了賺大錢拋棄所謂的醫術跟醫德,大眾只要一聽到醫美醫師,就會聯想到『肯定賺很多錢』的負面形象……」

  史濰其實很想打斷張宸明的長篇大論,因為他覺得賺很多錢怎麼會是負面形象,他每天也是卯足了勁在工作呢。

  「……所以我覺得這是個挽回醫美診所形象的好方法。」

  「啥?」因為史濰對「賺很多錢是負面形象」這個說法很反感,以至於儘管雙眼專注的看著張宸明,實際上卻在神遊,中間一大段都沒聽進去。

  「張室長,我沒聽清楚,什麼好方法,可以再說一遍嗎?」

  張宸明惱怒的看了史濰一眼,但還是開口再說一次。「我們可以去義診,或是到療養院幫老人家看看病,到育幼院幫小朋友檢查身體,這樣的義診行為足以提升我們診所的形象。」

  既然公關室室長評估後這麼認為,那麼他這個當院長的也沒理由反對,反正只要對診所有好處,做啥都好。

  史濰於是笑咪咪的說:「那義診之事就麻煩張室長去安排了。」

  「義診?」聽到劉中基說有人要來兒童之家義診時,童卉喬訝異的確認。「是哪家診所醫院,這麼佛心來著?」

  不是童卉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這年頭好心且願意行動付出的人很多,只是醫師護理師通常都是比較忙碌的一群,要刻意排出一天的時間來義診的機率還真是低。

  「是家醫美中心。」劉中基回道。

  「醫美中心?」童卉喬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這年頭醫美滿好賺的,應該忙到團團轉才是,還會出來進行義診……

  「對,是醫美中心。」其實劉中基比童卉喬更疑惑。「專門從事整型的醫師來幫小朋友做檢查……行吧?」他其實是不太安心的,但因為對方是主動聯繫,送上門的資源,他也沒有推掉的道理,還是答應了。

  「沒問題的,劉大哥,醫學院的學生在畢業之前都會先在醫院裡實習,實習時幾乎所有的科別都會跑一遍,考取醫師執照後又得當住院醫師累積經驗值,既然對方都已經考過專科醫師執照,就表示一般的醫療檢查難不倒他們。」

  聽完護理系畢業的童卉喬這麼說之後,劉中基松了口氣。

  「對方除了來義診之外,還表示會捐贈一些物資。」劉中基對此真是大大的感謝。

  「那真是太好了。」童卉喬跟劉中基一樣感到開心。

  畢竟要維持兒童之家正常的營運是很不容易的,如果有好心人或團體做捐贈,他們都會樂於接受。

  「劉大哥,來義診的是哪家醫美中心呢?」這麼好心的醫美診所,她應該幫忙宣傳一下。

  「希望醫美中心。」

  這醫美診所的名字好像挺熟悉的?童卉喬皺眉想了想,啊,這不就是曉玫工作的那間醫美診所嗎?還真是巧。

  八點下班回到租屋處時,童卉喬發現王曉玫已經到家了,而且換上小可愛跟棉質短褲的居家打扮。

  「妳最近都好早回家,吃過飯了嗎?」

  「吃過了。」王曉玫趴在長沙發上滑手機,朝童卉喬揮揮手,表示別理她。

  於是童卉喬進到自己的房間,拿了家居服後,先去洗澡,再出來餐廳吃晚餐。

  由於平常工作很忙,家裡雖然有廚房卻很少開夥,她們三個幾乎都是外食,但童卉喬還幸運了些,因為有廚藝精湛的宋蓮花會照顧她,她若待在辦公室裡的話,基本上午晚兩餐都無須擔心。

  今天是因為有外訪,中午過後就離開辦公室,晚餐就只能自己買回家吃了。

  童卉喬買了炒米粉跟甜不辣,還有貢丸湯,別看她瘦瘦的,其實她食量滿大的,而且怎麼吃都不會胖。

  王曉玫就曾笑過她,如果她去參加聯誼的話,這種食量恐怕會嚇跑對方。

  童卉喬很認真的吃著,現代人已經習慣吃飯時配手機,但她吃飯卻很專心,吃飽後她將桌面碗筷收拾一下,再去刷牙漱口,等她又到客廳時,王曉玫已經沒在滑手機了,而是盤腿坐在沙發上一臉無奈的歎氣。

  「怎麼了?」

  「這世界上多金又帥、身材又好的男人到底跑哪裡去了?」王曉玫失落的表情很是誇張。

  童卉喬噗嗤一笑。「他們沒有躲起來,只是本來就是稀有動物,很難找。」

  曉玫這次空窗期似乎有點久,下班後待在家裡的時間也越來越長,以前她只要跟男友分手,就會馬上再參與許多聯誼活動,或是透過同事跟朋友介紹物件,但這一次卻不同。

  童卉喬收拾了一下王曉玫亂踢到地上的抱枕,然後坐了下來,提起白天的事。

  「對了,曉玫,妳工作的醫美診所要到兒童之家義診妳知道嗎?」

  「原來是要去你們那裡啊,還真是巧,不過沒我的分,嘔死了。」顯然王曉玫的重點跟童卉喬不一樣。

  「出來義診不是比較累,妳失望什麼?」她認識的王曉玫,應該是哪兒比較舒服就待哪兒才對。

  「沒錯啊,可是妳知道是誰要出去義診嗎?是院長耶,大家一聽到是院長要親自出馬,都搶著跟,可公關室室長很機車,他說是去義診,不是去走秀,跟隨的護理師必須要親切和藹……」

  聽到王曉玫的形容,童卉喬又忍不住笑了出來。「妳應該不喜歡被用『親切和藹』來形容吧。」

  「是這樣沒錯,可是……」王曉玫還是很失望的歎了口氣。「少了可以親近院長的機會,真的很失望,啊,我真羨慕妳……」身為兒童之家的工作人員,小喬那天一定有很多機會可以接近院長。

  王曉玫突然眼楮一亮。「要不然那天我到兒童之家當義工好了。」

  「重點是,妳那天有休假嗎?」

  「沒有。」王曉玫像泄了氣的皮球。所有的班表都是上個月月底就已經排好,除非必要,不然主管是非常不希望任何人臨時請假,害主管發生調度問題。

  童卉喬知道王曉玫口中的那個院長……根據曉玫的形容,他簡直是再完美不過,是最符合女人心目中白馬王子形象的,一個根本無法挑剔的男人。

  據說他容貌俊俏、身材頎長,家世優渥,年收入破千萬,這樣的男人無疑是所有女人眼中最理想的物件,誰都不願意錯放過。

  通常曉玫講到自家帥哥院長時,大概三句話裡頭都會出現一句「若是我可以成為他的女友不知有多好」,或是「這樣的男人若成為我的,叫我死了也甘願」,諸如此類的話。

  也因此她對這位帥哥院長雖不曾見過其人,但對他的名字卻是如雷貫耳,沒想到這一次要到兒童之家義診的竟然是這位帥哥院長。

  「小喬,我求求妳……」王曉玫突然激動的握住好友的手,嚇了童卉喬一跳。

  「什麼事?」

  「妳當天一定要幫我拍照。」

  「拍照?要拍誰?」

  「當然是院長!」

  「有這必要嗎?妳不是每天都可以看到他,為何還要拍照啊。」

  「我就是想要『義診中帥氣的院長』這樣的照片!」

  王曉玫說得理直氣壯,讓童卉喬哭笑不得,忍不住OS:曉玫該不會是走火入魔了吧……

  義診當日,希望醫美中心浩浩蕩蕩派出了十幾名人員,光是負責拍照的攝影組就有五個人,跟著劉中基出來歡迎的童卉喬看得都傻眼了,這會不會太誇張?

  劉中基也愣住了,記得在電話裡溝通的時候,好像說只會來兩名負責義診的醫師,還有四名護理師,以及一位元負責攝影記錄的公關室室長。

  現在卻有這麼多人……他真的很怕會影響到兒童之家的小朋友們。

  童卉喬一眼就看到王曉玫口中的帥哥院長,要找到他其實不難,現場穿白袍的只有兩位,一高瘦一矮胖,一個看過去就宛若明星般的閃亮,另外一個則是黯淡無光……

  帥哥院長果然名不虛傳,童卉喬見到本尊終於可以理解為何王曉玫提到他們院長就犯花癡。

  男人的頭髮略長,用了些髮蠟將瀏海往後梳,露出飽滿的額頭跟出色有型的五官,眼楮是單眼皮,眼角稍稍往上挑,隨便一個眼神就能勾人魂魄,鼻樑直挺、薄唇、帥氣的下巴……整張臉龐完全無從挑剔,滿分。

  身材頎長,標準衣架子,醫師的白袍套在他身上就是有型,如果有性感帥氣醫師票選活動,他鐵定可以進入前三名。

  只是……這個叫史濰的人好像不如表面上溫和可親,因為他剛剛發名片時,臉上雖然始終掛著燦爛的笑……但她一眼就看穿,那其實是應酬的笑。

  童卉喬搖搖頭,這樣會主動聯絡說要來義診,然後自備一組攝影師,一看就知道是來「拍形象廣告」的,這點她並不介意,只要對方認真做好「義診」這個行動就行了。

  他看起來是個很「稱職」的整型醫師,會這麼說的原因是他的容貌滿分,做為一個醫美中心的院長,他根本是個活廣告。

  這讓她難免有些好奇,他這樣子是靠整型而來的嗎?

  想像一下,史濰如果是整型的,本來可能會長怎樣,童卉喬突然很想笑,深吸口氣她連忙打住腦中的想法,看看劉中基一邊跟來客介紹兒童之家的概況,一邊領著他們進屋,她也連忙跟上。

  想什麼亂七八糟的,她還有工作要做呢!

  史濰覺得張宸明把一切安排得不錯,除了拍照的人有些太多了,還出動一整個攝影團隊,實在太誇張。

  然而,等真的開始幫小朋友們做健康檢查,他才意識到他放心得太早了。

  兒童之家收留的都是學齡前的小小孩,史濰俊帥的容貌在這裡完全毫無用武之地,舌燦蓮花的本事小小孩也根本不買單。

  他們通常只會瞅他一眼,一看他穿著白袍,不是大哭就是板著臉不願意配合。

  他用眼神示意一旁的護理師展現一下親和力,好讓他可以順利的檢查,可跟診的護理師只會說「乖一點,等一下給你糖吃」,小小孩們還是不合作,往往要陪伴的義工安撫才願意接受檢查。

  史濰心忖還是快點把這苦差事給結束吧,沒料到最後卻來了個大地雷—一個才三歲就有野蠻特質的小女孩。

  她的哭聲跟尖叫聲響徹雲霄,只要稍稍一踫到她,她就歇斯底里的踢腳跟大哭大叫,就算抱著她的義工頻頻安撫也沒用。

  史濰俊臉上一直維持著的笑差點垮掉,這哪是可愛小天使,根本是從地獄來的惡魔小撒旦!

  都已經來了三個義工安撫,小惡魔依舊倡狂,哭聲都快要把天花板給弄掀了。

  史濰覺得自己的血管都快要爆了,要不是眾目睽睽,他也想掀桌說自己不幹了。

  他深呼吸再深呼吸,告訴自己這是最後一個孩子了,他不能讓自己的一世英名毀在這個小惡魔的手上。

  「蓁真,妳怎麼了?」

  就在史濰萬般克制卻快要不行暴吼的時候,有一道宛若天籟般的聲音降臨了。

  然後,非常神奇的,那位任誰來安撫都沒有用的小惡魔一聽到那個聲音,就馬上停止了那可怕的哭聲跟尖叫。

  「小喬姊姊……」她的小肥腿一撐下了椅子,奔向朝她走來的女生,抱住她的腿不放。

  史濰看向那雙裹在緊身牛仔褲下的纖細雙腿,登時也有抱住的衝動……呃,他沒有任何邪惡的想法,也不是那雙腿有多麼美,只是真誠的感激,感激那雙腿的主人降服了小惡魔。

  而隨著小惡魔被抱起,史濰的視線也隨之往上移動。

  原來小惡魔口中的小喬姊姊是長這樣啊……以史濰「閱女無數」的毒辣眼光來看,小喬姊姊頂多算是清秀。

  她額前垂著瀏海,長髮綁成馬尾,露出清秀臉龐,皮膚很白,算是特色也是優點之一,眼楮很大很靈活,讓人第一眼就只注意到她的眼楮,無法注意她臉上其他的部位。

  看樣子應該已經二十幾歲了,這年紀喊姊姊似乎不太適合,不過小惡魔要叫什麼應該沒有人敢指正。

  小喬姊姊身高中等,目測應該在一百六十三上下,不過比例算不錯,史濰很快的為她打了八十分。

  可是以小喬姊姊征服小惡魔的功力,他立刻將分數加到兩百分,她實在太強了。

  「蓁真,妳又撒野了。」童卉喬點點小女孩的鼻頭,不贊同的搖了搖頭。

  「可是我討厭穿白色衣服的人,他是恐龍!」以三歲孩子的語言能力,小惡魔蓁真算是強的。

  史濰聽了嘴角頻抽搐,第一次聽到有人說他是恐龍……拜託,孩子,有看過他這麼帥的恐龍嗎?喔,不,是男人,他不是恐龍,差點被誤導了。

  在童卉喬的安撫之下,史濰終於可以將轉為溫馴的小惡魔給檢查完畢。

  「很健康,是個健康的小惡……是健康的小天使。」史濰朝小惡魔微微一笑,小惡魔卻很不給臉的將頭撇開,還外加一聲冷哼。

  史濰額頭頓時冒出好多條黑線,嘴角的笑容勉強掛住。

  「蓁真,不可以沒有禮貌。」童卉喬板著臉說:「來,跟醫師叔叔說謝謝。」

  小惡魔抵抗不了童卉喬的威嚴,很勉強的轉回頭跟史濰道了聲謝謝。

  「不客氣。」史濰想再試一次自己的魅力,卻發現小惡魔早已經跳下椅子,拉著她的小喬姊姊準備離開了。

  史濰臉色頓時陰了一下,下回絕對不再聽張室長的建議出來什麼義診,讓他身心靈重創。

  童卉喬在被蓁真拉離時,回眸正好瞅見史濰瞬間垮下來的俊臉,心忖,蓁真的破壞力差點害這位帥哥院長的好形象毀滅殆盡。

  她偷偷笑了一下。

  義診花了兩個小時終於結束,接下來就簡單多了,由史濰代表送上捐贈物資,此次希望醫美中心不僅前來義診,還捐贈了許多物品,包括耳溫槍、奶粉尿布跟幼兒枕被等。

  童卉喬看到那豐富且實用的物資,笑到眼楮都瞇起來了。

  最後,拉起由醫美診所自行準備的紅布條,參與義診活動的人,小朋友除外,大夥排排站拍張團體紀念照,證明他們的義診行為,忙了一個上午,為的就是這一刻。

  拍完照,收拾完畢,醫美診所的人準備離去,童卉喬陪同劉中基到門口送客。

  史濰跟他們握手,還對童卉喬說,天使般的小喬姊姊,再見。外加送她一個毫無保留,帥到無以復加的大笑臉。

  童卉喬受寵若驚,心頭小鹿亂竄了一下。

  這位帥哥院長真是無時無刻都在放送他的電力,人長成這樣,還不節制一下,也難怪曉玫一談起他就雙眸變愛心。

  呼,還好,她的免疫系統向來很強……不過就算如此,她剛剛還是不小心花癡了一下,真是危險啊,這位叫做史濰的帥哥院長。


作者: as99as88    時間: 2017-2-19 11:06 AM

【第四章】

  從護理系畢業之後,童卉喬轉當社工員,雖然工作時間是比其他兩名擔任護理師的室友看起來固定,好像比較輕鬆,但實則不然。

  她是不用輪班,不用值大夜,可只要是負責輔導跟關懷的家庭案例有任何狀況時,她是隨傳隨到的。

  像今晚約十點左右,她都快要到家門口了,卻接到一件關懷案例中母親的來電。

  陳可柔。

  童卉喬對那名才四歲卻總是一臉恐懼不安的小女孩印象很深刻,她不懂陳可柔的母親丁芳明明愛著她,卻讓她深陷在長期酗酒好賭父親的家暴恐懼裡。

  童卉喬歎了口氣,丁芳的求救電話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接到了,但一樣的事還是一再發生,她再怎麼勸誡都沒用。

  儘管很無力,童卉喬還是趕緊攔了輛計程車直奔對方的住處,深怕晚了會鬧出人命。

  陳家人住在新莊一棟老舊公寓的頂樓加蓋,不需要按門鈴,一樓的大門早就被毀損,童卉喬一使力便推開了。

  她爬上頂樓,就見陳家的門半掩著,裡頭傳來哭聲,想必是丁芳正抱著女兒痛哭。

  童卉喬忍不住又歎了好幾口氣。早知如此,又何必一再地回頭?想起丁芳的頑固,童卉喬真的很想拿極子將她的腦袋給敲醒。

  一進到屋內,不意外見到淩亂如戰火肆虐過的客廳,丁芳就抱著女兒坐在地板上傷心的流淚。

  童卉喬進屋時發出聲響,丁芳跟陳可柔同時抬頭看向門口,一臉驚恐,當她們發現進屋的人是她時,才瞬間放鬆。

  但當童卉喬看到丁芳的臉時,驚恐的人換成她,她連忙走向丁芳。

  太慘了,比以往的幾次還要慘,丁芳被喝醉之後就會使用暴力的老公打到右眼烏青又紅腫,整個右臉頰腫起,嘴角還有血絲流出來,至於身上的傷就更不用說了。

  童卉喬深吸一口氣,因為若不這樣的話,她會把髒話罵出口。

  她再連忙上下打量陳可柔,松了口氣,還好那個畜生沒有打女兒,要不然她肯定會跟他拚了。

  陳可柔是認得童卉喬的,知道這位社工姊姊是少數會心疼她的人,她離開母親的懷抱,改投入童卉喬的懷裡。

  「小喬姊姊……」

  她稚嫩的童音中因為恐懼而顫抖,童卉喬聽了憐惜不已,將她緊緊的攬住。

  「痛……」

  沒想到可柔卻喊疼,嚇得童卉喬快快放開她,再度檢視她全身上下。

  「哪裡痛?」

  「這裡。」陳可柔摸了摸她的背,童卉喬掀開她的上衣一看倒抽了口氣,女孩單薄的背上是一整片的烏青。

  童卉喬近乎咬牙切齒了,氣惱的瞪向丁芳,擔任社工員這麼些年,她難得動怒,而且對象還不是施暴者,而是可憐兮兮的受暴者。

  做為一個媽媽,卻不能保護自己的孩子,只顧著自己追求的愛情……丁芳一直認為她那施暴的老公是愛著她的,只是理智被酒精支配了。

  丁芳被童卉喬這麼一瞪,趕緊解釋。「他沒有打她,是柔柔為了救我,被他掃開,然後柔柔自己撞到了櫃子。」

  敢情還是小孩的錯?!童卉喬很無言,這樣的雙親,如何扶養孩子?他們就連最基本的安心都無法給予。

  「今天無論如何,我都會請社會局的人員將可柔安置。」童卉喬將重話給說了。

  其實童卉喬也只是恐嚇丁芳,因為把陳可柔帶走安置的可能性太低了,就算是臨時安置,也會過不久後再被送回陳家,因為丁芳那個愛喝酒的老公不曾對女兒施暴,充其量童卉喬只能用「讓小孩免於恐懼」的理由,說服政府單位的社工人員對陳可柔進行短期安置,一旦他們評估父母尚有照顧孩子的餘力,並有悔改之心的話,就會再將陳可柔送回來。

  「不,不行,柔柔是我的寶貝,如果你再把她帶走的話,我會崩潰的。」丁芳哭求著童卉喬。

  「好,如果你不想柔柔從你身邊被帶走的話,我帶你到醫院驗傷,聲請保護令。」

  童並喬覺得當務之急應該是將丁芳送醫,請醫師開驗傷單,並協助丁芳請求警方的保護,聲請保護令,讓陳可柔的父親再也無法靠近她們母女倆。

  只要保護了丁芳,就等同保護了陳可柔,讓陳可柔能在安心的環境下長大,畢竟丁芳的老公現在不打陳可柔,並不代表以後就不會打,酗酒之人是毫無理智的。

  然而,丁芳又猶豫了,一提到要聲請保護令,讓她老公再也無法靠近她時,她那該死的心軟又發作了。

  「其實……大榮他沒喝酒的時候對我們母女倆很好的……」

  童卉喬忍住翻白眼的衝動。不喝酒的時候很好,喝醉酒再加上沒錢可賭的時候就把老婆打個半死,清醒後再下跪懺悔道歉……

  這根本是可怕的輪回,為什麼不想脫離,每一次被打難道都不會痛?不會徹底心死嗎?!

  童卉喬不打算此時跟丁芳爭辯,只是勸說道:「來吧,我先送你到醫院。」

  丁芳縮了縮,表明了不想去。

  「不管你要不要驗傷,醫院還是要去,你的傷勢應該不只是外表看起來慘,你自己心知肚明。」

  丁芳怔愣了一下,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好吧,我跟你去。」

  童卉喬將陳可柔抱起,在丁芳起身走路時她才發現,她的左小腿被破掉的玻璃片給割傷,傷口還不小,造成她走路有些困難。

  她於是對陳可柔說:「可柔可以自己走嗎?」

  陳可柔乖巧的點點頭。「我可以的,媽咪痛痛,柔柔可以扶媽咪。」說完,便繞到丁芳的另外一邊,牽住她的手。

  瞧瞧,這麼可愛又貼心的小女孩,身為她的母親怎麼忍心讓她生活在恐懼裡頭,全世界的孩子都有權利活在一個令他們安心成長的環境裡。

  童卉喬沒有開口再說,因為丁芳必須自己領悟,她希望丁芳看到女兒這樣,能夠痛定思痛。

  「你還能走嗎?我們必須到巷口才能叫計程車。」

  「我可以。」儘管這麼說,丁芳只是走到門口就痛到眉頭都皺起來。

  可最糟糕的還不是這個,就在她們走到大門外準備要下樓時,喝醉酒打完人的陳大榮竟然又回來了。

  童卉喬第一時間的反應,是將丁芳母女護在自己後頭,三人往後退了好幾步。

  陳大榮眯起醉眼打量這個從自己家走出的陌生人,「你是誰?要帶我老婆跟女兒去哪裡?」他不悅的皺起眉,一臉凶相,暴戾之氣即刻呈現。

  「我是你老婆的朋友。」童卉喬是頭一回跟施暴者面對面,她清楚對方喝醉了,此時以不激怒對方為首要原則,她一邊回答陳大榮,一邊把手悄悄的探到包包裡,搜尋總是隨身攜帶的防狼噴霧。

  丁芳看到仍然醉醺醺的老公竟然返家了,嚇到渾身發抖,什麼話都不敢說。

  這是以往不曾有過的,平常喝醉酒的陳大榮打完人後就會跑出去,等到酒醒後才會返家,以至於童卉喬即使常常接到丁芳的求救電話來到陳家,卻不曾遇到過陳大榮。

  陳大榮不爽的抿抿唇。「那你要帶我老婆去哪?」

  顯然陳大榮即使喝醉了也不好糊弄,童卉喬腦袋還在轉,想著要找什麼理由讓陳大榮放行,豈料,在一旁的陳可柔卻意外開了口。

  「小喬姊姊要帶媽咪去看醫師,媽咪被你打到很痛很痛。」許是陳可柔將童卉喬當作無敵的天使,以為只要她出現就不用怕會打人的爸爸了,沒有絲毫隱瞞,直接了當的說。

  媽味很痛就要到醫院讓醫師叔叔檢查,這是小小年紀的陳可柔直接聯想到的。

  「醫院?」陳大榮聽到醫院兩個字震怒了。「去什麼醫院,直接打死送殯儀館算了!」

  陳大榮以為老婆到醫院就會叫醫師開驗傷單,一旦驗傷單握在手上就隨時有可能告他,所以暴怒的他掄起拳頭就要越過童卉喬去揍丁芳。

  童卉喬使出全身的力氣將陳大榮的手臂擋開,這阻擋的動作徹底惹怒他,將攻擊的目標改為童卉喬。

  童卉喬反應靈敏的從包包裡將防狼噴霧掏出來,直接對準他的眼楮噴去,然後趁他縮到一旁哇哇叫時,拉著丁芳跟陳可柔往樓下跑。

  「走!我們快走!」

  她也知道三個女人一個受傷一個是小孩子沒辦法跑多遠,但無論如何要先離開這危險的屋子,只要到了外頭要求救也比較容易。

  在危急時刻童卉喬腎上腺素激增,她一把抱起陳可柔,一手牽扶著丁芳,三人連忙跑下樓,下樓後她們急忙往巷口去,童卉喬頻頻回首,就擔心陳大榮追上來。

  而就在她們拐出小巷弄來到大馬路時,童卉喬瞅見陳大榮似乎追來了,她一急,直接去拍打停在路邊正在休息的計程車。

  「快開門!我們要搭車!」

  計程車司機以為生意上門,連忙將車門打開,卻在瞧見樣子很淒慘的丁芳,還有她們很驚慌的表情時趕她們下車,不想惹禍上身。

  童卉喬很是無奈。此時已經深夜十一點多了,路上沒有行人,過往的車子也不多,就算要攔計程車也不容易,這下該怎麼辦?

  她只能帶著丁芳跟陳可柔邊走邊看大馬路是否有計程車經過,但非常不幸的,車子還沒看到半台,陳大榮就追了上來,他口中頻頻咒駡,似乎氣極了。

  童卉喬心頭很慌卻不能表現出來,她迅速盤算眼前的狀況,該如何求救且自救。

  就在這個時候,她瞄見有一個男人正好要去取停在路邊停車格的車子,那男人拉開駕駛座車門時臉剛好朝向她所在的方向。

  是史濰!

  童卉喬第一眼就認出那張難以忽視的俊臉,即使在深夜昏暗的大馬路旁。

  這個時候遇到熟人讓童卉喬比中樂透還高興,完全忘記她上回跟史濰的不歡而散。

  她連忙帶著丁芳跟陳可柔往史濰的車子而去,拉開後座車門先坐進去,此時史濰剛落坐在駕駛座,驚訝的回頭。

  當他看到坐進他車子裡的是童卉喬時更是驚訝,不過他還來不及開口就聽見童卉喬急切的說——

  「我有急事,搭一下你的便車。」說著,便伸手將丁芳還有陳可柔給拉進車子裡。

  史濰十分不悅,正要發作時卻看到渾身都是傷的丁芳,還有窩在童卉喬懷裡一臉恐懼緊張的小女孩。

  「快走!」童卉喬拉上車門催促著。

  史濰是個聰明人,直覺她應該是遇到什麼麻煩,不然以她的個性怎麼可能貿然上他的車。

  他們之間不算熟,只見過兩次面,其中一次還是不歡而散,本以為應該不會再有第三次見面的可能,卻有了這深夜的意外。

  史濰踩下油門,駛離現場,將追過來的陳大榮拋在後方。

  童卉喬不著痕跡的往後方看了一眼,大松一口氣,回眸時,視線正好在後照鏡裡跟史濰對上。

  她清了清喉嚨,剛剛是緊急狀況,沒有想太多就直接往史濰的車子裡鑽,可現在危機解除了,頓時就尷尬了。

  「可以到最近的醫院嗎?」她說。

  「嗯。」

  史灘倒沒有趁機說些奚落的話。丁芳跟陳可柔許是剛經歷驚險的情況,心情尚未平復,都噤聲沒開口。

  車內一片安靜,一直到醫院前,都沒有人說話。

  史濰將車子開到醫院急診室門口,童卉喬跟他說了好幾聲謝謝後才帶丁芳跟陳可柔下車。

  深夜的急診室燈火通明,醫護人員來來去去顯得忙碌。

  護理人員幫丁芳量過血壓後,做過簡單的處置便讓她們坐在一旁等候,童卉喬是護理系畢業,也在醫院實習過一段時間,她清楚丁芳的傷勢尚未到很危急的程度,再加上今晚急診室似乎不太平靜,她們要等到醫師可能要好一會兒。

  童卉喬已經做好今晚要耗在急診室的心理準備了。

  她抱著陳可柔,忍著睡意跟疲累,陪同丁芳在急診室等待,低著頭發呆的她忽然看到一雙咖啡色時尚感的鞋進入她的眼簾內,在她面前站定。

  她一抬頭,看見鞋子的主人時,臉上流露出詫異。

  她以為史濰應該是走了,怎麼會跟著進到急診室來。

  她抱著已經睡著的陳可柔站了起來,但四歲的小女孩著實有些重,她微微踉蹌了一下,史濰連忙上前要攙扶,還好她趕緊自己穩住。

  「謝謝。」但她還是抬頭跟史濰道謝。

  史灘只是輕點了點頭,轉過身打量急診室一圈,淡淡的說:「看來今晚要等到醫師可能要很久以後。」

  史濰現在雖然在醫美領域,可實習時肯定都是在大醫院,所以童卉喬不意外他清楚眼前的狀況。

  「嗯。」她回了一聲,釋出了自己的善意。

  「我去找個醫師來。」史濰頓時覺得自己站在這邊好像也不太對,其實剛剛童卉喬她們下車後,他便可以直接開車離開,回家睡覺,可他也不知哪條神經不對勁,竟然將車子停好後進到急診室來。

  找醫師?!

  童卉喬訝異的看著史濰走開,然後過了不久就有護理師請她們過去診間。

  說是診間不過是綠色簾子隔出的臨時空間,童卉喬她們進去時,裡頭坐著一名圓臉醫師,而史濰就站在一旁。

  因為要檢查丁芳身上到底受了哪些傷,史濰跟童卉喬便退了出來,留下護理師陪同。

  經過一番折騰,陳可柔也醒了,她乖乖的任童卉喬牽著,只是看不到媽媽,她的眼楮一紅就哭了出來。「小喬姊姊,媽咪她不會有事吧?」

  童卉喬顧不得史濰也在旁邊,連忙蹲下身子安慰她。「不會有事的,醫師叔叔只是要替媽咪做更詳細的檢查,等檢查好再幫媽咪處理傷口,媽咪會好的。」

  童卉喬一邊安慰一邊用手輕柔的撫著小女孩的頭,史濰站在一旁將一切都看進眼裡,神情高深莫測,看不出來他此刻的想法。

  沒多久醫師檢查完畢,護理師準備替丁芳處理傷口。

  圓臉醫師說:「她小腿的傷口需要清創縫合,而且她似乎有撞倒後腦,目前看來是有輕微腦震盪的狀況,需要住院一天觀察。」

  童卉喬發現,醫師是對著史濰說話,丁芳能這麼快就有醫師診斷,想必是史濰幫了忙……他居然幫了她。

  接下來是一陣的忙碌,丁芳處理好傷口便被送往病房,此時陳可柔已經累到睜不開眼楮,童卉喬連忙讓她睡在病床旁的家屬小床上,接著她打算到醫院附屬的二十四小時藥房購買一些必需品,然後明天一早再聯絡社會局的社工人員。

  童卉喬的腦袋轉個不停,一踏出病房卻看到史濰仍站在病房外的走廊上。

  「你還沒走啊?」她直覺的說出心裡的想法,卻馬上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真是太沒有禮貌了,今晚史濰幫了她很大的忙,而她這麼說好像沒良心在趕人似的。

  「對不起,我沒有趕你的意思。」

  她吐了吐舌,露出小孩子察覺自己說錯話的傻氣樣子,史濰見狀,很是意外的挑了挑眉。

  看來這是她的習慣動作,連她自己都不曾察覺……其實,她這樣很可愛。

  不知怎的,史濰腦中冒出這個想法,但下一秒他就趕緊將這想法從腦海驅趕出去,僵硬的回答,「我知道。」

  兩人之間又是一陣的沉默,帶點些許的尷尬。

  「如果這邊都已經OK,那麼我就先離開了。」史濰先開了口。

  「喔喔,好。」童卉喬暗暗松了一口氣。

  「那我走了。」史濰頷首,轉身離去。

  童卉喬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忽地追了上去。「我送你。」

  經過這一夜,她決定消掉第二次見面時的印象,重新去看史濰這個人。

  兩人相偕穿過走廊,搭電梯來到醫院大廳,一直來到醫院大樓外的走道,此時都已經淩晨快兩點了,醫院外除了巡邏的警衛,並無人煙,而天空開始飄起了小雨。

  「送我到這就好了。」

  「我就送你到這。」

  兩人同時開口,又一起頓住,相視一眼,童卉喬笑了,咧著嘴,史濰倒是笑得比較含蓄,僅嘴角上揚了些。

  「今晚真的太感謝你了。」童卉喬很慎重很慎重的朝史濰彎腰鞠躬道謝。

  史濰不願受她這麼大的禮。「感謝的話你已經說過了。」

  「說再多次也不夠,其實你可以不幫忙的。」當她逕自跳上他的車子時,他大可將她們丟包,說真的,如果他不幫,她也不會怪他,可他不但幫了,還做得比她預想的還要多。

  「當時你的確需要幫忙,我不是那麼冷血的人。」雖然不清楚她遇到什麼樣的狀況,但大半夜的帶著一個被打傷的婦人跟小孩在大馬路上狂奔,一看就知道情況不對。

  「嗯,你不是。」童卉喬笑咪咪的附和。

  史濰有些困窘的摸摸鼻子,微偏過臉。「你不用附和得這麼快,我對你們這種人仍然是有成見的,想法很偏激的。」

  「我懂。」有成見歸有成見,偏激歸偏激,但當他們需要幫忙時,他還是會伸出援手……光是這一點,就足以讓她對他另眼相待。但為了避免他更尷尬,她趕緊轉移話題。「雨越下越大了,你還是快離開吧,路上開車小心。」

  「嗯,那我走了。」

  史濰走進雨中,俊挺的背影逐漸消失在黑夜裡。

  童卉喬看著,深深呼吸了一口因為雨而冰冷的空氣,雙手拍拍臉頰要自己打起精神來。

  她還要熬夜呢。加油,小喬,這真是個煎熬又奔波的夜晚啊……

  史濰在中午休息時間接到學弟的來電,這學弟在醫學院時算是跟他關係不錯,也是在宿舍裡喝酒打牌的夥伴之一。

  儘管現在服務的單位不同,學弟還是只要有空閒就會打電話來跟他哈拉,但今天並不是找他聊天而已。

  前幾天晚上送童卉喬三人所到的醫院便是這學弟服務的醫院,又正巧他在急診室值班,當然就請他幫個小忙……

  這通電話當然是來「討人情」的。

  「說好這次喝酒的地點我來挑。」學弟難得可以讓史濰欠人情,開心的很。

  「好好好,隨便你挑。」史濰口氣慵懶不在意的說。

  「學長果然大氣,開醫美診所自己當院長真是一條康莊大道啊,哪像我還在醫院裡煎熬。」學弟說這話沒有別的含意,他們這一票學弟都很清楚史濰離開大醫院原因為何,當年,他們同樣都為逝去的學長憤恨不平。

  只是他們無力去抗爭,唯有史濰用他的方式做了對抗。

  做醫美也沒有什麼不好,總比他們在大醫院裡做牛做馬,還要面對不公平的升遷制度好啊,學弟是這麼以為的。

  敲定喝酒的時間跟地點之後,又聊了一下彼此目前的生活跟事業,然後學弟突然想到一件事——

  「對了,那晚你送來的那個傷患……」學弟不清楚史濰送來的傷患是他的什麼人,但總之是有關係,剛好想起這件事就跟他提起。

  「嗯,怎麼了?」

  「隔天中午丟下孩子跑了。」

  史濰聽了皺起眉頭,學弟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繼續八卦下去。

  「原來她是個被家暴的婦人,丟下孩子後聽說跑回打她的老公身邊了。」但這並不是學弟要說的重點,他的重點在於……「原本送她來的那名社工在早上等來社會局的社工後就先離開,等她中午再來時,那婦人已經跑了,氣得她暴跳如雷。」

  史濰很難想像童卉喬暴跳如雷的樣子。

  「當時我正好在場,也難怪她會生氣,因為那位社會局的社工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甚至推卸責任,也不願意臨時安置被丟下的孩子,完全發揮公務人員推拖的至高精神啊。」

  原來如此。史濰不意外將社會正義跟大愛精神發揮到極致的童卉喬會大發脾氣了。

  「學長你認識她嗎?」

  「誰?」

  「那個社工。」

  「哪一個社工?」

  「就是晚上跟你一起過來那個,身材中等但長得還算清秀可人,一雙眼楮靈活有神,我對她印象很深刻,感覺對生命很有熱情……」

  「像拚命三郎似的?」史濰幫學弟接了話,只是口氣淡淡的。

  「對對,像拚命三郎似的很可愛。」學弟沒有感受到學長口吻中的淡漠,興奮的很。「若認識的話介紹給我吧!」

  「你是嫌當醫師還不夠拚不夠忙嗎?還要找一個這樣的女友?」不是他對童卉喬有成見,只是單純認為學弟跟她並不適合。

  「學長的意思是……」

  「每天工作都已經累得像狗一樣,下班後正好放鬆享受一下女人的溫柔,卻找了一個無時無刻都對生活跟工作都充滿熱誠,二十四小時不停歇的女友,我看你是嫌日子過得太無趣是吧?」

  學弟想想,學長開釋的對。醫師的休息時間已經夠少夠亂的,他希望自己下班後能夠享受女友的溫柔,乖乖的只要服侍他,最好是能夠下廚煮飯給他吃,泡咖啡給他喝,幫他整理亂到不行的公寓,幫他按摩槌肩……

  呃,如此想來,像拚命三郎的女人還是欣賞就好,不適合找來當女友。

  「謝謝經歷豐富的學長開釋,我放棄了。」

  結束這話題後,他們又聊了幾句就掛上電話,史濰看著被他擱到辦公桌上的手機,心情沒來由的……很差。

  像她那樣的笨蛋,學弟怎麼會看上?

  為什麼說她是笨蛋呢?是因為他覺得她何必那麼拚命,都三更半夜了還帶著受傷的婦人跟小孩在大馬路上奔跑,一看就知道她多管閒事,多管閒事就算了,還不懂得保護自己。

  當個社工而已,何必那麼賣力,根本是吃力又不討好,好不容易救出來的被家暴的婦人還不是又跑回老公身邊,那種執迷不悟的女人乾脆放棄算了……

  總之,她就是笨蛋一枚,哼。

  史濰抿了抿嘴,反正他跟那個笨蛋不會再有踫面的可能,她笨就笨吧。但話說回來,他是覺得她笨,但好像對她的成見已經慢慢消除了……


作者: as99as88    時間: 2017-2-19 11:06 AM

【第三章】

  「小喬,小喬,快來,讓你看個好東西!」

  童卉喬才一進門,就被激動的王曉玫給逮個正著。

  「曉玫,饒了我吧,今天我累癱了。」

  最近童卉喬外訪的那戶人家情況特別棘手,讓她每天早出晚歸,有時候就連晚餐都沒力氣吃,回到家一洗好澡倒頭就睡。

  其實童卉喬在兒童之家真正的職位是名社工員,她大學時讀的是護理系,但同時也雙修社工系,所以她在兒童之家不僅僅是護理師兼照顧者,也需要配合公家機關的社工員外訪一些被登記為高風險的家庭。

  跟這些高風險家庭成員斡旋是件很累的事,他們通常都不覺得自己家庭有什麼狀況,甚至認為社工才是想要破壞他們家庭,奪走他們小孩的壞人。

  「我保證你看了這個以後會精神百倍。」王曉玫興致勃勃。

  童卉喬疲累的看了她一眼,無力問道:「你今天怎麼沒出去約會?」

  王曉玫經過一段倦怠期後,雖然已經恢復去約會、聯誼、上夜店,但次數跟以前相比差很大,現在變成在家的時間多。

  童卉喬今晚累到不想說話,深深覺得王曉玫還是跟以前一樣每天約會晚歸會比較好。

  「我最近單身。」意思是她又跟新男友分手了。「唉,為什麼我遇到的男人沒有一個跟院長一樣優秀?」

  又來了……童卉喬眼楮一閉,想要裝死。

  「小喬,你懂的對吧?院長他是那麼的帥,那麼的棒,他值得我們深深的愛慕……」

  呃,沒有「我們」好嗎?童卉喬在心裡頭深深的歎了口氣。

  王曉玫之所以會把童卉喬劃分為同伴,要從半個月前,希望醫美中心到兒童之家義診的那天說起——

  晚上王曉玫下班後就興沖沖的問童卉喬,「我們家的院長帥到無話可說吧?」

  童卉喬想了想,點頭。

  「我就說吧!」王曉玫得到認同,開心的舉高雙手,轉圈跳舞,只差沒有灑花歡呼而已。

  她緊緊的握住童卉喬的雙手,用熱切的眼神看她,並且鄭重的宣佈,「既然你跟我一樣欣賞院長,我就大方點,允許你跟我一起暗戀他吧!」

  什麼?What?瞎咪?

  童卉喬當下傻眼,她什麼時候欣賞起她的院長來著?她什麼時候暗戀她的院長了?

  「曉玫,你誤會了,我對你的院長沒抱任何心思。」

  「小喬,你就別不好意思了,我不會生氣的。」王曉玫不生氣的原因很簡單,因為她覺得自己跟童卉喬比起來,自己是比較美,勝算較高的那位,如果讓史濰來選的話,她勝出的機率高出童卉喬太多了。

  童卉喬只能無語問蒼天……

  而此刻童卉喬再次被認為暗戀史濰中,她懶得跟王曉玫辯,她現在只想洗澡睡覺。

  「美珍呢?還沒下班?」童卉喬試著轉移話題。

  「天曉得,可能跟小開約會去了吧。」王曉玫口氣有些酸溜溜的。

  前些日子某個建設公司的小開發生車禍被送進戚美珍工作的醫院,小開在醫院住了一個禮拜,對照顧他的戚美珍一見鍾情,出院後展開熱切的追求。

  戚美珍對於這天外飛來的桃花一點都不開心,回家跟她們抱怨她的困擾,王曉玫卻很不以為然。

  她認為戚美珍是笨蛋,建設公司的小開身價非凡,若不趁此好好把握,難道要在醫院勞碌工作一輩子。

  她此話一出,戚美珍就生氣了。

  「我憑自己的能力賺錢養活自己有什麼不對!」

  「能當貴婦不當,卻硬是要證明自己的能力,根本就是笨蛋!」王曉玫的看法剛好跟戚美珍相反。

  結果當然不了了之。

  童卉喬覺得王曉玫什麼都好,就是在選擇男人跟對愛情的觀點上很想不開。

  「美珍又不喜歡那個小開。」美珍說她不喜歡建設公司小開,就算他再有錢送再多的花、再貴重的禮物都沒用,她全數退回。

  王曉玫才不跟童卉喬討論這個,拉著她走到沙發處。「來,我讓你看……我們中心最新出的月刊,裡頭有院長到兒童之家義診的照片,院長實在太帥了。」

  王曉玫從茶几上拿了月刊,翻到有關義診的報導跟照片。

  「院長穿白袍的帥樣真的無人能敵,對了,還有你跟院長的合照喔,如果你想收藏的話,我可以幫你要檔案。」

  童卉喬本來只想敷衍的看一看就回房,可眼前的照片使她的眉頭瞬間皺了起來,王曉玫說什麼她都已經不在意。

  她一把搶過王曉玫手上的月刊,想要看個仔細。

  「怎麼會這樣……」

  「呵呵,我就說真的很帥吧。」

  「不是,我不是說史濰。」童卉喬覺得自己心頭有把怒火被點燃了,她憤慨的比了比上頭的照片,撇開那張沒有任何孩子的大合照外,其餘的照片凡是有拍到兒童之家幼童的部分,均沒有做馬賽克或任何後制處理,讓孩童的模樣全然的曝光出來。

  「太過分了,這樣的照片對孩子而言是二次的傷害。」童卉喬指出讓她感到異常憤怒的重點。

  「有這麼嚴重嗎?我們中心的月刊只有內部員工會有,跟寄給會員或看診的病人索取……」王曉玫聽她一說也覺得不妥,可畢竟是自己工作的地方,她還是幫忙緩頰。

  「這就已經構成公開化了,這些孩子我們有義務要保護他們的隱私,我以為你們診所負責人應該很清楚的,所以才沒有特別提醒。」童卉喬搖搖頭,很慎重的說:「這樣不行,看來我必須親自拜訪你們醫美診所一趟了。」

  「院長,和您有約的童小姐已經在會客室等候多時了。」

  史濰剛送走一名VIP客人,才回到院長室,助理即刻起身跟他報告。

  「童小姐?」史濰想了想,記憶中卻找不到這個人。「我跟她有約嗎?」

  「是的,童小姐是代表兒童之家前來拜訪的,前天打過電話來預約,約好今天下午三點拜會您。」

  下午三點……現在都已經快四點了。

  「那請她進來辦公室吧,順便送兩杯咖啡進來。」

  史濰進到院長室,脫下白袍,將領帶稍微鬆開了些,他坐了下來,打開電腦繼續工作。

  童卉喬被助理請進院長室,史濰見到人才知道「童小姐」就是他義診那天印象深刻的小喬姊姊。

  「抱歉,讓你久等了。」

  史濰起身請童卉喬到一旁的沙發椅上落坐,同時助理也正好送咖啡進來。

  等了快一個小時,童卉喬的耐心已經告罄,加上今天是來興師問罪的,一開口語氣並不是太好,「是真的『久等了』。」

  被回嗆的史濰揚了揚眉。「看來小喬姊姊的耐心只限于用在小朋友身上。」

  「好像的確是如此。」她的好脾氣不適用在讓她等了將近一個小時的人身上。

  史濰笑了笑,他欣賞她的直率,而且他發現到了一點,大部分的女人看到他都會雙眼發直,就算沒有犯花癡的行徑,也多少會有些做作跟矜持。

  不是他愛往自己臉上貼金,可到目前為止,憑這張臉還真的滿無敵的。

  偏偏小喬姊姊就跟義診那天的小惡魔一樣,完全不買他的帳。

  也就是說,小喬姊姊今天特地來拜訪,絕對跟他個人魅力無關,當然,也不可能是來諮詢整型的。

  要嚴陣以待!史濰這麼覺得。

  「既然都已經浪費快一個小時,那我就不寒暄,直接開門見山的說了。」童卉喬將一直拿在手上的《希望月刊》打開來,翻到義診那篇報導,將她的抗議說了出來。「這篇報導中,孩子們的照片完全沒有經過後制處理,這嚴重侵犯到孩子們的隱私。」

  她接著仔細的說明原因所在,口氣多有譴責。

  史濰接過月刊,大略的翻看了一下,這一期的月刊坦白說他還真沒認真去翻看過,雖然助理在出刊的第一天就已經放到他桌上了。

  小喬姊姊說的沒錯,將那些必須受到保護的孩子們的容顏清楚的刊登出來實在不妥,他不清楚為什麼公關室會犯這樣的錯誤。

  難道是求好心切?

  史濰低頭思索了片刻才說:「關於侵犯了兒童們的隱私權,這點我感到非常的抱歉,不知兒童之家方面希望我們做怎樣的補救措施?」

  童卉喬心頭微微感到訝異。她本以為史濰會做些辯解,卻沒想到他直接承認疏失,還問了該怎麼補救,相當的負責任。

  「我們主任的意思是,如果可以的話請將月刊全面回收,或是將小朋友的照片拿掉,或是將孩子們的臉部做些保護。」

  史濰點點頭。「你放心,這點我會指示下去。」

  童卉喬沒料到事情會這麼好談,等了快一個小時,卻花不到五分鐘就將事情解決了?因為狀況超出自己的預期,她楞了好幾秒才回神。

  「既然事情已經圓滿解決,那我就不多打擾了。」童卉喬起身準備離去。

  「童小姐不多坐一會兒聊一下嗎?」

  童卉喬婉轉的拒絕。「不了,我還有事要忙。」況且她跟他之間應該沒有什麼好聊的,再待下去就尷尬了。

  「既然能夠待在會客室等一個小時,實在不像有很多事要忙的人。」

  童卉喬本來打算離去的步伐,在聽到史濰這句應該藏滿諷刺的話語時,停了下來。

  她回首,迅速武裝起來,收起總是從容溫柔的笑容。「不知史院長這句話的意思是……」

  史濰聳聳肩。「就字面上的意思,你應該聽得懂吧?」他的笑容寫著「如果你聽不懂,那你就是笨蛋無疑了」。

  別看童卉喬平常總是一副和氣的樣子,一旦踩到她的底線,她就會立刻豎起身上防衛的尖刺,沖著史濰這句話,她決定不走了,就坐下來跟他聊聊。

  「好吧,不知史院長有什麼話想跟我『聊聊』?」

  原來一直扮演著天使角色的小喬姊姊也有張牙舞爪的一面,史濰覺得很新奇好玩。

  就他對人性的瞭解,沒有人的心如天使般,這世上自以為正義的人太多了,也有太多的偽善者,這些人一旦事情侵犯到自身的利益,什麼皆可拋棄。

  就他來看,童卉喬這名社工員看起來似乎大愛無私、溫柔可親,但真的是這樣嗎?

  史濰不相信人性本善,所以他也從不去試探人性,只是瞧著童卉喬仿佛永遠站在需要幫助的孩子那邊,仿佛正義使者般來替他們討公道,有些小小的不順眼,就是想找碴。

  「童小姐擔任社工員已經多久了?這份工作很辛苦吧,要不是有熱情恐怕很難做長久。」

  「謝謝史院長的關心,工作辛不辛苦如人飲水,至於我有沒有熱情長久做下去就不勞您費心了。」

  呵,露出尖銳的爪子來了,好玩。

  「想來童小姐是個非常有愛心之人,哪像我,銅臭味重。」

  童卉喬偏著頭,雙眸盯著史濰那張俊臉看了好一會兒,才說:「我覺得您是故意在挑釁我。」

  史濰也沒回避她的注視。「有嗎?」

  「有。」童卉喬斬釘截鐵的說。

  史濰聳聳肩,沉默了片刻才承認。「好吧,我是。對於所謂的社工或是義工,那種無時無刻都強調自己很有愛心的人……我的確頗有偏見。」

  原來如此,童卉喬心忖,是個偏激狂。

  「謝謝您坦白說出您的想法,不過您的偏見並不會影響我什麼。」

  史濰挑了挑眉。她的意思他懂,就是說,她根本只當他的話是個屁……臭過就算了。

  「你是真的喜歡那些孩子嗎?還是因為工作不得不喜歡,有曾經覺得他們很討厭,很煩嗎?」

  看來史濰非要逼她說「實話」……他既然喜歡聽,她就講。

  「有,小孩子本來就是不受控制的一群,鬧起來的時候就連聖人也會抓狂,更何況是我。」

  看史濰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童卉喬覺得好笑,接著說:「難道史院長您從來不會在心裡頭抱怨某一個客人難搞,或討厭某一個客人非常的唆,或是不懂裝懂、態度不佳之類的?」

  史濰原本得意的笑在嘴邊僵住。

  「怎麼,不曾有過嗎?那我不得不佩服您的好脾氣,簡直可媳美聖人了。」她語氣中是濃濃的諷刺。

  她不得不重新評估她對史濰的印象。

  一開始,她對他的印象是從曉玫對他的稱讚來的,說他除了俊俏的外表跟完美的家世,本身是個謙遜有禮,逢人就微笑,態度親切到不行的人,一點都沒有高高在上的院長姿態。

  之後,在義診時第一次見到他,果然如曉玫所說的,那張俊臉上總是隨時掛著親切的笑容,只是她多少有注意到那笑容是應酬式的,而不是真心真意,當下,她並不以為意,覺得這是很普遍也是正常的現象,再加上她跟他又沒有什麼關係,根本不在意他的笑容真心與否。

  直到此刻,她才看到他真正的樣子,看似親切……很快的就答應她的請求,但實則話裡卻尖酸不已,對她有著莫名其妙的成見。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向來秉持這樣的作風。

  「看來小喬姊姊本人並不像在小朋友面前那般的純真且和善。」史濰冷哼。

  「當然,因為你不是小朋友,而且,你對我並不友善。」童卉喬也不甘示弱。

  看來今天這場會晤,註定要不歡而散了。童卉喬覺得沒有再繼續聊下去的必要,瞧史濰那張俊臉上的不悅表情,他不高興是因為她侵犯到他的尊嚴嗎?

  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童卉喬重新站了起來。「希望我們今天這場『談話』不會影響到史院長先前的承諾。」

  「說過的話我會做到。」

  童卉喬滿意的點頭後離開,這一次,史濰並沒有再挽留,只是盯著她的背影若有所思,倒是童卉喬在踏出門之際,禁不住心頭的好奇,回眸問了一句——

  「史院長似乎對所謂的『大善人』跟『社會正義』非常嗤之以鼻?」

  史濰聽了冷冷一笑,答非所問的說:「我還有事要忙,童小姐,我們後會有期。」

  他話是說得漂亮,但童卉喬明白他的意思是「後會有期」的日子遙遙無期。

  童卉喬於是點了點頭,離開史濰的辦公室。

  史濰晚上喝了酒。

  下班之後,他情緒仍有些差,於是搭計程車到常去的日式居酒屋,一直待到深夜十二點才回家。

  其實他喝得不多,腦袋還清楚的很。

  以前讀醫學院時,常跟學長在一起喝酒,他們兩人的性格相近,對自己在醫界的未來也都同樣抱持願景,他們對自己非常有自信,相信未來肯定能在醫界佔有一席之地,憑他們的能力!

  那時候啊……他跟學長可都是風雲人物呢,呵。

  回想那段時光,史濰忍不住紅了眼眶,他躺在自己高級公寓裡的沙發上,四肢攤平,一手撫著自己的額,遮住眼楮。

  他討厭想起這段往事,但白天童卉喬臨走前的那句問話逼出他腦海裡的回憶。

  「史院長似乎對所謂的『大善人』跟『社會正義』非常嗤之以鼻?」

  沒錯,他的確是。他是人性本惡的最佳支持者。

  當然這點那位小喬姊姊絕對是站在跟他不同的立場,那些所謂的社工或義工不都是心中有大愛之人嗎?

  至於「社會正義」,哈,那種東西有存在過嗎?這世道不都是有權的人說是就是,說不是就不是,沒有錢沒有權的人就連想替自己辯解都沒有開口的機會。

  當年,意氣風發、前途無量的學長不就是背上莫須有的罪名,連解釋都沒辦法嗎……

  那是一場手術意外,偏偏死者的父親是一個頗有善名的慈善基金會義工,他利用媒體跟網路的力量,硬是要將主刀的醫師活生生推上斷頭臺……而學長替教授背了黑鍋,成了千夫所指的物件,因為輿論激烈,最後醫院逼學長主動辭職,明明那一切根本不該由學長負責……

  醫師不是神。那時還是實習醫師的他看到學長遭遇的一切,才領悟到自己曾經的自大有多可笑。

  生命的主宰向來是看不見的命運,不是他們這些拿手術刀的醫師,他們只不過是讓躺在手術臺上的病人,多了幾分籌碼跟上頭那位主宰者爭取活下去的機會。

  而那些病重的,或受傷嚴重的……就算上了手術臺也不可能挽回什麼,可偏偏有人把醫師當成神,若沒能將人給救回來,這神也不用做了,直接打入十八層地獄吧。

  優秀的學長後來被迫離開醫院,離開號稱全臺灣最好的大醫院,再加上那場意外被所謂的「大善人」每天開記者會鬧得沸沸揚揚,就算學長有再好的醫術,願意收留他的醫院也少得可憐,最後學長不得不離開臺北,到東部一個小鎮裡的小醫院當醫師。

  那時候他雖然替學長抱不平,卻還帶著希望,認為時間會還學長一個公道,憑學長的醫術,絕對有機會回到大醫院裡一展長才。

  只是命運捉弄人,那位「大善人」堅持替自己死在手術臺上的兒子報仇,就算學長避到遠處仍然不放過他。

  「大善人」利用自己是某談話節目常態來賓的身分,不時在節目上影射打壓學長,害學長就算在全新環境依舊被冷眼看待,願意讓他看診動刀的患者少到可憐,空有一身優秀的醫術卻再也沒發揮的空間,之後,學長又再度被任職的醫院逼退……有再堅定的意志又如何,退無可退的學長,最後選擇了一條叫他不敢置信的路史濰陷在回憶裡頭,最終還是沒能忍住,流下了男兒淚。

  今天他真的是徹底失常了……下個月初便是學長的忌日,每年那一日他都會特地排休,南下到學長的故鄉,帶著他們讀大學時最常喝的酒,在學長的墳前陪他喝酒聊上一整天。

  或許是因為學長的忌日要到了,影響了他的心情,看到「小喬姊姊」為兒童之家的孩子奔波,明知她對那些孩子是一片真誠,他仍忍不住出口嘲諷。

  史濰擦去臉龐的淚水,起身回到臥房,這失控哀傷的一日,睡一覺就過去了,這樣的自己他只留給自己看,不會讓人知道。


作者: as99as88    時間: 2017-2-19 11:06 AM

【第五章】

  同住的三人的休假日在同一天,可是千載難逢的,外頭氣候又宜人,實在不適合在家睡大頭覺。

  一大早王曉玫就將另外兩名室友叫醒,她已經打扮完畢,畫著精緻的妝,穿著美麗的洋裝,要找兩人出門逛街、吃飯看電影,享受美好的一天。

  童卉喬倒也配合,難得休假她也想出門晃晃買點東西,比較慘的是戚美珍,下班回到家已經是深夜了,一大早又被挖起來,還好在吃完由王曉玫請客的豐盛早餐後,氣色就恢復了,精神活力也回來了。

  「你就是個吃貨。」王曉玫說。

  「吃貨總比餓肚子好,我餓的話脾氣會很壞你又不是不知道。」

  三人吃完早餐就去搭捷運,算算時間抵達百貨公司的時候正好開門營業。

  王曉玫聽到戚美珍回嗆,猛地抱住童卉喬。「唉,還是小喬好,脾氣溫和個性溫柔,絕對不會因為餓肚子就臭臉。」

  童卉喬笑了笑。她的脾氣好?或許吧,擔任社工EQ的修練是很重要的,尤其經常面對不受控的小孩子,就算是壞脾氣也能修練成仙。

  「小喬脾氣才不好,你覺得她溫柔,是因為你沒踩到她的底線。」戚美珍卻另有一番看法。

  「咦,真的嗎?可是我沒看過小喬發脾氣耶。」王曉玫有時候神經比電纜還要粗。

  戚美珍翻翻白眼。「所以我說你沒踩過她的底線。」

  「我不信。」

  「還是你想試試看?」

  眼看兩個好友為了她的底線又開始拌嘴,童卉喬連忙說:「別鬧了,我們到站了。」

  三個人連忙下車,然後換線轉乘。

  她們三人站在一起也算是一個賞心悅目的畫面,戚美珍本來就有出色的容貌跟身材,她穿著緊身長褲配上寬大運動風的上衣,腳踩球鞋,很有個人風格;王曉玫是個中等美女,但化妝技巧出色,穿著白色連身及膝洋裝,提著名牌包的她,反而是三人當中最亮麗的。

  至於童卉喬則是一貫輕鬆的打扮,七分牛仔寬褲配上白色休閒襯衫,腳上穿著咖啡色編織涼鞋,肩上背著布包,她沒有化妝,束著馬尾,雖沒有戚美珍的艷麗絕色,也沒有王曉玫的精緻可人,卻顯出她青春活力的一面。

  三個女人一起逛街是充滿樂趣的,儘管王曉玫跟戚美珍常常鬥嘴,可是一旦逛起街來就臭味相投,三個人從化妝品專櫃一路逛到服飾專櫃,當然,女人最愛的鞋子肯定是要買的。

  「噢,餓死了。」逛到忘我,錯過午餐時間,戚美珍終於喊餓了。

  王曉玫想了想,興致勃勃的說:「我知道附近有一家義大利菜,還滿有名的,它們的下午茶點心很好吃,環境也很舒服。」

  童卉喬摸摸餓扁的肚子,她是最餓不得的人,連忙催促,「那就快走吧。」

  肚子餓到不想動的戚美珍於是被其他兩人拉著走,幸好義大利菜餐館因為已經過了中午的用餐顛峰,此時不用排隊。

  「太幸運了,這家店平常吃飯時間可是大排長龍。」王曉玫笑咪咪的說。

  她們被服務生帶到位於店中央位置的一個圓桌,白色的圓桌充滿田園風,座椅則是海水的藍色,位置很寬敞,配色讓人感到舒服又自在。

  因為肚子餓得慌,三人點餐超快速,廚房也沒拖延,服務生很快的就將餐點送上來。既然在場沒有外人,那又何必客氣做作,三人風捲殘雲般的解決餐點,好撫慰饑餓的肚子。

  「天啊,真舒服。」戚美珍摸摸肚皮,滿足的說。

  王曉玫微惱的瞪她一眼。「拜託,這是外頭,留點形象。」看看這粗魯的行徑,在她看來,那些看上戚美珍的男人都是被戚美珍美艷的外表騙了。

  「你剛肚子餓吃東西也沒多有形象到哪裡去。」

  童卉喬在旁聽了噗哧一笑。「你們兩個真的很愛鬥嘴,可當年是你們兩個先住在一塊才邀我來的,我真好奇,你們是越鬥感情越好,還是不鬥就會不習慣?」

  王曉玫跟戚美珍互瞅對方一眼,然後不自在的別開臉,還好服務生這時候正好把甜點跟飲料送上來。

  女人就愛甜點,漂亮又好吃的甜點一上桌,三人又和樂融融吱吱喳喳聊開了。

  「美珍,追求你的那個小開呢?最近怎麼都沒聽你講了。」

  「沒了。」戚美珍淡淡的回說。

  「沒了?」王曉玫跟童卉喬異口同聲。

  只是她們兩個所想的完全不同,王曉玫是覺得可惜,童卉喬倒是替戚美珍感到慶倖,但又困惑那位堪比牛皮糖的建築業小開為什麼終於肯放棄了呢?

  戚美珍口氣嘲諷但也感謝的說:「聽說他又喝醉自撞,一樣被救護車送進醫院,然後『再度』對負責照顧他的護理師一見鍾情。」

  於是乎,頓時忘記了曾經苦苦追求的戚美珍,討好新歡去了。

  王曉玫聽了很是錯愕,居然是這樣的渣男啊!

  童卉喬卻是笑了,覺得那位小開能眨眼間對另外一個女人一見鍾情,可見對愛情根本毫不重視,也就是所謂的花心大蘿蔔。

  萬一當時美珍把持不住,因為男方多金又殷勤,一下子就被追到了,現在恐怕就是被拋棄的下場。

  童卉喬替好友感到慶倖。

  王曉玫悻悻然的說:「這男人……也太渣了吧。」

  她生平最是痛恨花心男,別看她男友一個換過一個,但她絕對不會做出腳踏兩條船之類的事,她只是在尋找那個能夠真心疼她愛她一生一世的男人。

  「所以你還會勸我去喜歡這樣的男人嗎?」戚美珍看著王曉玫問。

  「可是他……」王曉玫歎氣不說了,有點沮喪的轉攻眼前的甜點。

  「男人本來就不能看家世或容貌去評估,一個男人對你好不好憑的是心,不是口袋裡的錢。」童卉喬語重心長的說,這是她一直很想讓曉玫想清楚的重點。

  「可是人家就是想找一個多金又帥,還能夠一輩子真心愛我,不看任何女人一眼的好男人。」這是王曉玫堅持且努力不懈的人生最終目標。

  「你太貪心了。」戚美珍直接指出重點。

  「我哪有?!」

  「而且太不切實際。」戚美珍又補上一刀。

  「有目標沒什麼不好,但要記得隨著現實微調一下,這世上沒有完美的男人,完美的男人只會出現在小說跟偶像劇裡。」童卉喬婉轉的說。

  「所以追追劇或看小說就行了,千萬別現實跟夢想不分。」戚美珍說話就毒了些。

  「誰說的,現實世界裡就有這樣的男人啊。」王曉玫個性倔強,仍然要辯到贏。

  「誰?」

  「史濰,我們家院長啊。」

  說到史濰,童卉喬忍不住挑了挑眉,想起那一晚得到他的幫忙卻還未曾有實質上的回報,心頭略感到不安。

  「拜託,他是多金又帥到無話可說沒錯,但你能保證他會真心疼你愛你一輩子嗎?不,應該說,你能保證他喜歡上你嗎?」戚美珍說得好犀利。「八字都還沒一撇,或者該說永遠不會有那麼一撇,你就別妄想了,那樣的男人唯有他那個世界的女人才駕馭的起。」

  戚美珍的意思是,他跟她們是屬於不同世界的。

  王曉玫直接被戚美珍打趴,有點沮喪的說:「好像是耶,院長談感情向來很低調,但有聽說他上一個女友是華幸金控集團老闆的小女兒,集萬千寵愛於一身。」

  「我就說嘛。」

  戚美珍跟王曉玫聊著,發現童卉喬都沒出聲,轉頭一看就見她有些出神。

  戚美珍拍拍她。「嘿,想什麼那麼出神?」

  童卉喬趕緊回過神來,瞧見兩個好友都看著自己,有些尷尬的笑說:「沒什麼,突然想到些工作上的事。」

  從某個角度來說,上次夜半得史濰幫助也算是工作上的事情。

  「拜託,放假就別想那些煩人的事。」王曉玫話題一轉,突然用手肘撞撞童卉喬,八卦的問:「倒是你,小喬,自傳產業小老闆之後,好像就不曾聽到你有任何戀愛的消息。」

  「幹麼突然把焦點放到我身上!」

  在感情上,童卉喬處理的態度向來低調且理性,所以還真的沒什麼好講的。

  戚美珍說:「小喬,我突然發現你雖然是我們三個人中最好說話的那個,但事實上,你也是意志最堅定最固執的。」

  「沒錯,而且對愛情理性到很可怕。」王曉玫跟戚美珍向來意見不對盤,這回卻站在同一陣線上了。

  童卉喬笑了笑。「我哪有理智,一樣會小鹿亂撞,一樣會傷心難過大哭,只是沒讓你們看到而已。」

  「跟我們兩個比起來,我還是覺得你實在很冷靜,就像跟那個傳產業小老闆分手,你僅是在我們問起時,淡淡回答說:『上禮拜分手了』,然後我看你依舊上班睡覺吃飯,沒受什麼影響。」

  「喔,因為分手是對方提的,而且聽理由似乎是沒有任何挽回的可能,我想說既然不可能就無須挽留,免得浪費彼此的時間跟生命,他還說分手以後依舊是朋友,所以我雖然沒了個男友但卻多了朋友……想想就覺得沒什麼損失,所以也就沒多難過了。」

  童卉喬跟前男友歐陽傑的戀愛過程,王曉玫跟戚美珍都是知曉的。

  歐陽傑是新莊一家傳產業工廠的小老闆,家裡雖然不比其他大集團般富可敵國,但也挺富裕,到歐陽傑父親這一代工廠業績更是亮眼,歐陽傑身為家中的獨子,打小母親就已經將他的人生規劃到盡善盡美,包括一路從私立貴族幼稚園念到私立貴族高中,高中畢業後送到國外念書,拿到碩士學位以後,回臺灣接掌家族企業總經理一職,之後再幫他介紹一位門當戶對的名媛淑女,結婚生子,人生幸福又圓滿。

  可偏偏歐陽傑回臺灣後相親了很多次,卻沒有一次成功,後來在某次基金會的活動中認識了童卉喬,兩人年紀相近又聊得來,幾次密集的聯絡見面之後,從朋友升格為情人關係,只可惜才短短交往三個多月就被歐陽傑的母親知曉了,她對童卉喬的身分跟家世非常的不滿意,完全不符合她心頭所想,於是逼迫歐陽傑跟她分手。

  歐陽傑這人,個性說好一點是溫和有禮又孝順,說難聽一點……就是有些媽寶,從小到大的人生都照著母親鋪的路走,唯有在感情上,唯一一次順從心頭的欲望喜歡上了童卉喬,卻遭到反對。

  在母親跟喜歡的人之間他掙扎許久,最後還是拗不過母親哭鬧,決定分手。

  在歐陽傑提出分手的那天,童卉喬倒是比他冷靜許多,她是有些小傷心,但也能體諒,最後還反過來安慰傷心流淚的他,協議從情人回到朋友關係。

  現在歐陽傑偶爾還會打電話給她,她倒是比較少主動聯絡他。

  「你真是冷靜過了頭,若我遇到這種情況……」

  「一定會使勁耍賴,非要他在母親跟你之間作一個選擇對吧?」戚美珍接力王曉玫的話。

  王曉玫給她一記白眼。「拜託,我是那樣的人嗎?」

  「你是啊。」戚美珍答得很直接,惱得王曉玫將手中的濕紙巾丟向她。

  童卉喬掩嘴偷笑。

  「若那個男人真的好到值得我爭取,為什麼不爭一爭?」王曉玫又說。

  童卉喬聽了頗有感觸,曉玫在感情方面的堅持雖然有點不切實際,但這句話也表現了她的勇敢,為了自己所喜歡的男人,努力爭取又如何,至少她坦率的面對了自己的心,不會後悔。

  現在想想,或許自己並沒有想像中那麼的喜歡歐陽傑吧。

  「那到底是怎樣的男人值得你去挑戰去爭取呢?」戚美珍打趣的問。

  「截至目前為止,應該只有史濰值得吧。」

  「你作夢比較快吧。」

  「至少我還有作夢的物件!」

  戚美珍看王曉玫心心念念都是那個史濰,忍不住看向童卉喬。「那個史濰到底長啥模樣,竟然讓她癡迷到無可救藥的程度……」

  正當童卉喬努力思索該如何跟戚美珍形容史濰時,王曉玫卻突然低呼起來。

  「啊、啊、啊……」

  童卉喬跟戚美珍同時奇怪的瞅向她,現在是怎麼一回事?

  只見王曉玫先是比比門口,然後用手猛壓自己的左胸,做出呼吸困難的模樣,再用手當扇子為自己猛搧風並大口大口的呼吸。

  「她怎麼了?犯花癡病了嗎?」戚美珍說得很毒,以為一提到史濰她就犯病。

  「這也太誇張了……」童卉喬喃喃的說。

  「不,不是,」王曉玫抓住童卉喬的手臂,嘴唇發顫。「是……史濰,你看,天啊,真的是他,沒想到我會在外頭遇到他,這就是有緣千里來相會吧,喔,他旁邊還有個帥哥,天啊……」

  王曉玫興奮到不行,童卉喬跟戚美珍順著她的視線方向看去,真見兩個型男走進店裡,走在前頭的那位穿著單寧襯衫,簡單卻很有味道,後面的那位穿著打扮就時尚了點,可以看出全身都是名牌精品。

  當這兩個男人出現在餐館時,全場女性的目光焦點都集中到他們身上,就連女服務生都殷勤許多,臉上的笑容更是免費大放送。

  「你們快幫我看看,我現在的樣子還行嗎?我的妝花了嗎?我的睫毛、我的粉底……喔,我要補妝,快……」王曉玫趕緊從包包裡掏出小化妝包。

  「來不及了。」童卉喬用手壓住她拿化妝包的動作,她瞧見史濰已經發現她們,而且側過身不知跟朋友低語些什麼,然後兩個大帥哥就直直的朝她們而來了。

  若王曉玫此時拿出化妝包補妝,那可就糗了。

  「他們走過來了。」她壓低音量跟王曉玫說。

  童卉喬雖然眼神有跟史濰交會,但她以為史濰會帶著朋友走過來,全然是因為王曉玫的緣故,畢竟王曉玫是他的員工。

  王曉玫聽了趕緊收手,擺出略微做作的優雅姿態跟鎮定神情,但她的眼神卻透露出她的緊張跟萬般期待……

  史濰趁週末陪同旅居歐洲的好友宋祺仁在臺北街頭逛逛,讓多年不曾回國的他好好回味一下臺灣的風情跟小吃。

  走累了,宋祺仁說想喝杯咖啡,他們也沒特地找尋,就直接挑了間最近的、可以喝得到咖啡的店走進來。

  他們站在門口邊等待服務生整理位子邊聊天,史濰視線掃過整間餐廳,意外跟一道熟悉的視線交會。

  是童卉喬,真是巧。

  史濰沒有發覺自己的嘴角微微的揚起,但宋祺仁注意到了。

  「看到熟人了?」宋祺仁問,順著史濰的目光看了過去,登時眼楮一亮,就算沒得到史濰的答案也不在意了。

  有美女在,說什麼都是要過去打聲招呼的。

  「既然看到熟人,我就陪你過去打聲招呼吧,要不太沒禮貌了。」

  史濰瞅了這麼說的宋祺仁一眼,眼神透出「我還不瞭解你嗎」的意思。

  宋祺仁乾笑兩聲。「不跟美女打招呼豈不是沒有禮貌。」

  美女?祺仁說的不是她吧?史濰微微皺起眉頭再看過去童卉喬所在的那一桌,這才看到還有兩名女子跟她同桌,而其中一位很是眼熟,是他診所裡的護理師王曉玫。

  史濰都還沒答應要不要過去,宋祺仁就拽著他向前,史濰也就沒反對了。

  「院長,還真是巧,竟然在外頭遇到你。」王曉玫風情萬種的起身,眉眼含笑的開口,姿態跟口吻都萬般優雅。

  童卉喬跟戚美珍互看一眼,戚美珍朝她做了個覺得噁心的鬼臉,童卉喬一時沒忍住,噗哧一笑,趕緊用手搗住,只是她這一笑一搗的動作做得飛快卻還是被史濰瞧見了。

  他感覺心裡當當響了兩聲,卻說不上來那感受是什麼,人還有些發怔,是宋祺仁用手拐了拐他,他才回神過來。

  「還不快介紹。」宋祺仁小聲說。

  「是真的挺巧的。」史濰笑著回應王曉玫。「各位美女,這位是我的朋友,宋祺仁,他旅居歐洲多年,前些天才剛飛回臺灣。」

  「祺仁,這是我診所裡的護理師,王曉玫,至於這一位是……」史濰沒有忽略掉童卉喬。「擔任社工的童小姐,我們僅是有幾面之緣,但我還真不知道原來她跟曉玫認識,最後這一位元我是真的不認識,要麻煩你介紹,曉玫。」

  史濰表現出他一貫的形象——長袖善舞,態度親和,將現場的氣氛掌握得很好。

  而這樣的史濰,童卉喬僅在他到兒童之家義診時見過。

  王曉玫聽到史濰如此親昵的喚她,一顆心早已經飛了起來,她笑得有些矯情但也嫵媚極了的說:「她是戚美珍,目前在醫院工作,而童小姐名字是卉喬,我們三個是大學同學兼好友兼目前同居的室友。」

  「三位元美女,非常高興認識你們。」

  宋祺仁嘴巴是稱三位美女,但目光其實是輪流在王曉玫跟戚美珍之間打轉,童卉喬瞧見倒也沒什麼不悅。

  曉玫會打扮,美珍天生麗質,男人驚艷是應該的,自己則向來習慣當個平凡人。

  童卉喬將視線往旁一挪,意外的又跟史濰的目光撞在一塊,她對他再也沒有敵意,於是大方的朝他釋出善意的一笑。

  史濰倒是因她的笑僵了一下,隨後將視線挪開。

  而另外一邊,宋祺仁早已經跟王曉玫還有戚美珍聊開,原來宋祺仁耍嘴皮子的功力可是不輸給史濰。

  史濰那是工作使然,對於上門整型的貴婦們,一張嘴巴不多恭維不多哄怎行呢,宋祺仁的舌燦蓮花則是針對天下所有的美女們,他幽默又風趣,即使調侃人也不會讓對方不舒服,再加上容貌跟家世也算是上上之選,所以王曉玫很快的就拜倒在他的西裝褲之下。

  「要不我們就坐同桌吧,剛好可以一起聊聊,我離開臺灣這麼多年,現在急需臺灣的美女來幫我回憶一下家鄉的美好。」

  宋祺仁說著就自己大方的坐下,史濰沒辦法只好跟著一起落坐。

  服務生送來他們點的手沖咖啡,話題於是從咖啡開始,宋祺仁反應快,說了幾個在歐洲咖啡廳遇到的趣事,將現場氣氛掌握得很好。

  史濰將場子留給好友,自己除了偶爾搭上一兩句話,倒也沒多開口。

  童卉喬跟戚美珍一樣覺得宋祺仁還挺有趣的,他甚至不介意拿自己的獵艷史出來開玩笑,可以感覺得出來,他雖然很喜歡跟美女哈拉聊天,但並不是個遇到美女就沒品德的花心大蘿蔔。

  然後宋祺仁也逐漸發現,雖然戚美珍跟王曉玫讓他第一眼就驚艷,可跟童卉喬聊天挺自在開心的。

  王曉玫許是卡在美女包袱太重,說話小心翼翼的,而戚美珍對外是冰山美人,話也不多,童卉喬就沒什麼在乎的,她既沒有維持形象的壓力,再加上個性使然,給人的印象總是隨和又自在,除非是踩到她的底線……就像上次史濰在辦公室裡惹毛她,她才會防備又回擊。

  史濰在一旁喝著咖啡一邊默默的觀察,越看越覺得不對勁,眉頭不自覺鎖起。

  基於對宋祺仁十幾年的認識,史濰覺得他此時對童卉喬的興趣已經大於對在場的其他兩位大美女。

  這其實也沒有什麼,有興趣就有興趣,他應該樂見其成,可怎麼就覺得心頭有點怪怪的?

  看著童卉喬因為宋祺仁幽默話語而笑到眼楮都眯了起來,還抬手拭去眼角笑出來的淚,他竟然感到不舒服。

  怎麼他上回深夜幫她大忙,都不見她這麼自在的對他……

  史濰看了看表,輕咳了一聲,打斷宋祺仁。「我們該走了。」他提醒他,他們還有下一場約會。

  宋祺仁想起來了。「抱歉,抱歉,聊得開心一時就忘了,我跟史濰和幾個朋友相約一道打球吃晚餐,看看時間必須離開了。」他的口吻充滿遺憾。

  接著,宋祺仁拿出手機。「我在臺灣還會停留一個月左右,有空還可以約出來一起喝喝咖啡。請問我有這個榮幸留下各位美女的LINE帳號嗎?」

  當然有!王曉玫第一個跳出來。

  王曉玫都留了,若戚美珍跟童卉喬不留就顯得她們小氣,再說對宋祺仁也不反感,就都同意了。

  眼看著童卉喬跟宋祺仁交換LINE帳號,成為LINE好友,史濰眯起了眼。

  「那我們就先走了。」

  史濰跟宋祺仁起身,正準備離開時,王曉玫又瞄到門口進來一對男女,頓時露出意外的表情,那男的不就是……

  「小喬,是歐陽傑,他帶了個女人。」

  王曉玫脫口而出,聲音有點大,而史濰跟宋祺仁又還沒走開,他們當然也聽到了。

  「歐陽傑是誰?」他們同時看向門口那一對等候帶位的男女,宋祺仁沒多想的直接開口問。

  「他是小喬的前男友……」王曉玫是個沒心機的,直覺回答,但才一開口就被戚美珍嚴厲的眼神給截斷。

  聽到「前男友」這尷尬的詞,再加上略尷尬的氣氛,史濰跟宋祺仁只好當作沒聽到,告辭離開,只是臨走之前,史濰眼神頗微妙的瞄了童卉喬一眼,但童卉喬並沒有看見。

  她似乎有些心神不寧?是因為前男友的出現嗎?史濰的心頭同時浮現好幾個問號。

  兩個男人走出餐廳後,史濰也沒在客氣的,直接要好友把手機拿出來。

  「幹麼啊?」

  宋祺仁沒多想,把手機交給史濰,只見他俐落的操作起來,同時一點也不心虛的回答,「把帳號刪除。」

  「喂喂,你刪除誰的帳號?!」宋祺仁趕緊將手機搶回來,滑了一下就發現童卉喬的帳號已經不見了。

  他頗有深意的瞅了史濰一眼,「原來如此。」

  史濰有些尷尬的回避好友打量的視線。「人家很顯然對前男友念念不忘,你別去打擾她。」

  他話說得好像是為宋祺仁好,可他自己卻已經偷偷記下那被刪除的帳號。

  「我又沒要追她,只是想說無聊時約出來聊聊天喝個咖啡。」宋祺仁就是覺得史濰心裡有鬼。

  「她是個社工,很忙的,沒空。」史濰不理會他,率先大步走了。

  「是是,你說的是。」宋祺仁追在他後頭,猛翻白眼,什麼跟什麼啊,不想讓他約她就直說嘛,何必這麼拐彎抹角。

  不過,史濰這傢伙是基於什麼理由這麼做?對童卉喬有好感?

  雖然很想再八卦,但宋祺仁也很清楚,如果史濰不肯講的話,他是無論如何都問不出來真相來的,史濰的嘴巴向來緊的很,撬都撬不開。


作者: as99as88    時間: 2017-2-19 11:06 AM

【第六章】

  洗好了澡,童卉喬換上舒適的睡衣,一邊用毛巾擦頭髮,站在桌子旁翻閱些工作上的資料。

  叮咚!

  手機就擱在一旁,訊息傳來時發出提示音,螢幕一亮,她瞥了一眼,原來是有人用LINE加她好友。

  她拿起手機滑開螢幕一看,手一顫,手機差點掉了。

  是不是看錯了,加她好友的人竟然是史濰?!猶豫了一下,她還是按了同意加入。

  然後她飛快的輸入,「史濰?」

  「嗯。」

  當看到對方承認時,童卉喬的手指頭頓住,怎麼想都想不透。

  「你怎麼會有我的LINE帳號?」

  「宋祺仁。」史濰回的訊息言簡意賅。

  原來如此,宋祺仁有她的LINE帳號,而史濰跟宋祺仁要了她的帳號……呃,童卉喬楞住,史濰這麼做的含意是什麼?

  她拉開椅子坐了下來,毛巾就覆在頭上,忘了自己該去吹頭髮了。

  對於史濰這個人,她的印象正在好轉中,所以並不介意他加了她的帳號,但是他特地跟宋祺仁要是什麼意思?

  童卉喬還在發楞時,史濰傳了訊息過來。

  「我只是要問,上回深夜你救的那位被家暴的婦女,還有那名孩子,後來怎麼了?」

  這句話似乎是要解釋為什麼他會加她LINE,只是史濰自己明白,與其說是原因還不如說是藉口。

  拿著手機,正在深思的不僅是童卉喬而已,遠在城市的另外一端,史濰待在自己的豪華公寓裡,人躺在舒適大床上,盯著手機螢幕,說不上來自己幹麼那麼衝動,可加都加了,難不成還能後悔?於是乎只好替自己找個藉口。

  只是這藉口是用來說服童卉喬的,還是說服自己呢?

  童卉喬看到訊息,倒也沒再多想,回復了他的訊息。

  「那孩子已經被臨時安置,目前狀況還算良好,至於母親……因為已經是成年人,除非她自己想開,不然沒有任何人可以左右她。」

  「喝……你很沮喪?」

  看到這條訊息,正準備打字的童卉喬停下動作,心微微的觸動了一下,他竟知自己此時的心情?雖然他用了疑問句,可她知道他是肯定的。

  童卉喬頓時覺得心頭的鬱悶突然找到了出口,有人可以傾吐。

  她飛快的打著,「說不沮喪是假的,同為女人,看她待在如此悲慘的處境卻拉不出來,讓我覺得無力,她像石頭般,為自以為是的愛情而頑固。」

  「這就是當社工的壞處,必須接收他人的負面情緒。」

  史濰突然這麼說,童卉喬傻了兩秒,回道:「你對社工真的非常有成見!」

  「這話說得沒錯,而且一時片刻間很難改過。」

  「況且我說的也沒錯,社工平常工作所接觸的事情都不是一般人常遇見的,好比家暴、虐待等,那心頭的黑色地帶肯定是很大一片。」

  「那請問史院長平常接觸的都是些想要讓自己更完美的貴婦人,心頭的粉紅色地帶是不是也很大一片呢?」

  童卉喬立即回嘴,說到自己的工作,她可是不願意被亂批評呢。

  史濰看著「心頭的粉紅色地帶是不是也很大一片呢?」那句話,嘴角微微一抽,倒是笑了。

  這個童卉喬,說起自己的職業倒像是護子心切的媽媽,有趣的很。

  「沒錯,是真的很大一片。」史濰緩緩的打字回道,嘴角一直上揚著,就不知道她看到他的回應會怎麼說。

  「晚安,我要睡了。」

  看到她的回復,史濰莞爾一笑,還真是直接又粗暴的反應,他可以想像現在她一定瞪著手機螢幕,雙頰鼓起像只青蛙似的。

  「真的要睡了?」他回道。

  「對,頭髮都還沒吹呢!」

  「如果你繼續氣呼呼的就不用吹了,怒火就可以把頭髮烤幹了。」

  「我才沒有氣呼呼。」

  「有,我都感覺到了。」

  「原來粉紅色的史院長還有超能力!」

  童卉喬完全是很任性直接的回話,不過這回卻沒有惹惱史濰,他反倒笑得很開懷。

  史院長……他發現她一惱怒就會喊他「史院長」,而現在則是變本加厲成為「粉紅色的史院長」。

  「我道歉,誠心誠意的。」史濰淺笑著,送出了這個訊息。

  訊息顯示了已讀,但童卉喬沒有回應。史濰心忖,手機彼端的她肯定傻住了。

  許久,童卉喬終於回了三個字——「我接受。」

  「好了,你真的該去吹頭髮了,受涼了可不好。」

  「嗯,晚安。」

  「晚安。」

  結束跟史濰的LINE對談後,童卉喬還盯著手機螢幕好一會兒,一開始她還有些尷尬,可經過小小的拌嘴之後,兩人之間的互動竟然自然多了。

  「哈啾!」她忽地打了個小小的噴嚏。

  頂著一頭濕發聊天果然不好,她趕緊起身到浴室裡拿吹風機。

  她以最快的速度吹好頭髮之後上床睡覺,這一晚儘管有著「驚喜」,但她仍睡得安穩,一夜無夢。

  跟她一樣一夜好眠的還有史濰,睡了一個清爽的好覺,隔日起來精神特別好。

  精神好心情當然也好,他上班前還特地傳了LINE跟童卉喬道早,童卉喬正在公車上,要去上班,看到訊息回他一個道早的可愛貼圖。

  之後,他們偶爾會用LINE聊天,聊工作聊生活聊遇到的覺得好玩的人事物,讓兩人從原本的生疏、尷尬到後來的熟悉、習慣,他們不曾有誰開口約見面,但聊天讓他們更進一步瞭解對方。

  或許下一次見面彼此就可以像老朋友般自在了吧,他們不約而同的這麼想。

  但誰也沒料到,他們下一次的踫面竟然又是在醫院……

  八月中旬,瑪格麗特修女特地從花蓮北上參加良善基金會北區的年中大會,童卉喬到火車站接她,可瑪格麗特修女才一下車,童卉喬即發現她的臉色有點慘白,甚至還需要其他基金會的工作人員攙扶。

  「修女媽咪……」童卉喬急切的迎上去。

  「沒事的,你別擔心。」瑪格麗特修女一如往常的對女兒露出和藹的笑容,要她不要太過憂心。

  她怎麼可能不擔心,修女媽咪是這世上唯一真心關懷她的親人。

  童卉喬連忙詢問同行的基金會工作人員瑪格麗特修女怎麼了。

  對方回答,「可能是天氣太熱的緣故,修女的身體不太舒服,昨天甚至還昏倒了……」

  童卉喬大驚。

  「別擔心,我有給喬醫師看過了,打了點滴我現在人也好多了。」瑪格麗特修女刻意沒說喬醫師要她安排時間到大醫院做徹底的檢查,她不想讓童卉喬太過擔憂。

  「修女媽咪,你太不注意自己的身體了。」她為了基金會無私的付出了所有,卻從來不在意自己。

  「呵呵,沒事的、沒事的。」瑪格麗特修女拍拍童卉喬的手,要她安心。

  童卉喬怎麼可能安心得了,以她對修女的認識,就算有事她也會說沒事,還好年中大會是明天,可以好好休息一天。

  她陪同瑪格麗特修女趕緊到飯店休息,就連瑪格麗特修女說要先到佈置中的大會現場看看都被她否決。

  「我會請人在現場的李姊拍照片傳給你看,我則在飯店陪你,你就多休息,明天才有力氣上臺,有力氣幫基金會募更多的款。」童卉喬知道瑪格麗特修女心心念念的,就是能不能募得更多的款來幫助那些需要幫助的孩子。

  於是瑪格麗特修女在童卉喬的堅持下,直接到下榻的飯店休息,就連晚餐都是童卉喬陪同在房間裡吃,童卉喬一直待到她睡著了才回租屋處。

  而隔天一大早她便起床了,趕緊梳洗好出門,她要先到飯店去接瑪格麗特修女再到大會現場。

  原本她還擔心瑪格麗特修女的身體狀況不足以應付一整天下來的勞碌,可一到飯店,看瑪格麗特修女精神奕奕的樣子,她的擔心減少許多。

  她們提前抵達會場,瑪格麗特修女先是感謝工作人員的辛勞,進行簡單的彩排,還閒不住的走了會場一圈,慰勞所有工作人員。

  整個大會進行得很順利,瑪格麗特修女站在臺上,氣色已經沒有昨天那麼差,童卉喬一直在後臺觀察注意著,總算松了一口氣。

  大會在傍晚四點結束,順利募得了期望中的金額,瑪格麗特修女接受了幾個記者的訪問,結束後童卉喬趕緊送上杯水,要她坐下來休息。

  「現在外頭的狀況怎麼樣了?」瑪格麗特修女不放心的問。

  「放心,李姊會處理的。」

  「那餐會呢?」

  「餐會六點半開始,到時候你只需要乖乖坐著吃飯就可以了。」

  瑪格麗特修女聽後笑得眼楮都眯起來了。「我記憶中的小女孩也會訓人了,好,都聽你的,我會乖乖的。」

  一整天忙碌下來,已經七十二歲的她不免感到疲累,說話說到嗓子都有點啞,氣也虛了。

  童卉喬在瑪格麗特修女面前蹲了下來,緊緊握住她那雙滿是皺紋的手。「修女媽咪,為了我,你要多保重自己。」

  「好、好,我還要參加你的婚禮呢。」瑪格麗特修女笑著說。

  童卉喬回她一個甜蜜的笑容。

  這時候一位工作人員走進後臺,跟她們說車子已經到了,要送她們前往餐會現場。

  「好的,謝謝你。」

  童卉喬扶瑪格麗特修女起身,卻見她的身形晃了一下。「修女媽咪……」她伸出另外一隻手要去攙扶,但瑪格麗特修女像是突然失去意識,整個人往童卉喬的方向倒去。

  「媽咪!」

  童卉喬想要抱住她,卻受不住她倒下的衝力,一旁的工作人員見狀趕緊沖了上來。

  「叫救護車!快,叫救護車!」看到瑪格麗特修女在自己面前倒下,童卉喬已經失去一名專業護理人員該有的理智跟判斷,驚慌失措大喊著。

  「修女媽咪……」

  恐懼的淚水湧出,童卉喬顫抖的喚著瑪格麗特修女。

  怎麼上一秒她們還說著話,下一秒修女媽咪就昏倒了呢……

  救護車很快就來了,童卉喬跟著去了醫院,瑪格麗特修女被送進了醫院急診室,在醫師的診斷後很快的就送進手術房,進行緊急的心臟手術。

  基金會幾名幹部沒多久也趕到醫院,向守在手術房外的童卉喬詢問狀況。

  由於餐會已經送出百余張邀請函,不可能因為臨時狀況而喊停,告知他們修女現在的情況後,童卉喬要李姊帶人回去餐會現場坐鎮。

  她讓自己盡可能的鎮定下來,但說話時不停發顫的聲音、僵冷的手指頭洩漏出她的緊張跟恐懼。

  晚上九點多,手術已經進行三個小時,童卉喬坐在手術房外,忽然感覺有點冷,李姊臨走前遞給她一件外套,吩咐她一定要穿上,她這才發現自己一直將外套抓在手中。

  醫院的空調很強,她的手腳很冰,但心頭更冷。

  童卉喬一顆心七上八下,動了動身子,覺得全身酸痛,她這才發現過去三個小時中,自己似乎都維持著同一個姿勢沒有變過。

  她起身動了動,再度坐下時手伸進口袋裡,摸到裡頭的手機。

  由於參與年中大會的緣故,她一早就將手機關靜音,後來一忙就忘了。

  她將手機拿了出來,滑開,發現收到不少LINE訊息,她卻沒有任何心思去看或回。

  直到她發現史濰也傳了訊息。

  她怔了一下,點開來看。

  「今天很忙?我也是。」

  訊息發送時間是八點五十八分,大約五分鐘前而已。

  這個時候童卉喬是沒有心思跟任何人聊天的,但史濰……或許因為他是個醫師,抑或是因為上一回送丁芳母女到急診室時身旁一直有他的陪伴,童卉喬突然想要跟史濰說說話,想從他那兒獲得些勇氣。

  於是她回復了他,「我在醫院裡。」

  訊息很快就顯示「已讀」,然後史濰也很快就回了。

  「醫院?怎麼回事?」

  「一個對我而言很重要的親人……手術中。」

  「在哪家醫院?」

  童卉喬下意識的回答之後立即就後悔了,又傳了一條訊息給他——

  「抱歉,我只是情緒太過低落……抱歉打擾你了。」

  說實在話,就算要找情緒宣洩的出口,也該是找曉玫或美珍她們,她怎麼會去跟史濰說呢!

  他們是聊天的朋友沒錯,但還稱不上是可以吐露心事的好友。

  「沒有打擾。」史濰回應的很快。「絕對沒有打擾,我懂這樣的心情,你說,我聽,或者把我當成是個陌生人也行。」

  「嗯……謝謝。」

  童卉喬幾乎要哽咽了,雖然這對史濰很不公平,但曉玫現在可能正在約會,美珍可能正在上班,她不願意打擾她們,史濰此時就像送上門來的垃圾桶,她真的需要跟人說話。

  從雙親離世以後,修女媽咪將她接到花蓮,一幕幕記憶畫面在腦海中浮現,她真的好害怕好害怕修女媽咪就這樣離她而去……

  她的手指頭飛快的打著——

  「我是個孤兒,我的雙親在我12歲那年因車禍意外離我而去……因為我父母把大部分的財產都捐了出去,親戚們沒有人願意收養我,最後是修女媽咪撫養了我。

  「修女媽咪住在花蓮,我12歲以後都在花蓮生活,要不是有修女媽咪在,我的人生應該不是這般的模樣……」

  她也許會憤世嫉俗,對這個世界充滿埋怨,恨上蒼對她不公;又或許失去家庭溫暖的她會變得很壞很壞,絕對不會成為現在的她。

  「修女媽咪代替了我逝去的爸媽,她教導我要用樂觀開朗的心去面對這個看似對我不公平的世界,她的溫柔撫平了我心頭累積的恨。」

  童卉喬發現有水滴落到手機的螢幕上,用手撫過臉龐才知曉那是自己無意識當中落下的淚。

  她怎麼哭了……從修女媽咪昏倒到送進急診室再到手術房中,她一直武裝著自己的心,叫自己不能哭不能慌,可怎麼跟史濰一聊到過往,她便哭了。

  史濰見童卉喬許久不曾送來訊息,關心的回道:「你還好嗎?」

  「我……好像不太好,不過還是要謝謝你陪著我。」

  「我還在這。」

  童卉喬不停透過LINE宣洩著情緒,史濰並不覺得煩,一條一條看著訊息,偶爾回應表示他還在,他知道若不這樣,她撐不過一個人在手術房外的痛苦。

  童卉喬打到最後覺得自己敘述事情已經沒有邏輯,她一直想到以前跟修女媽咪相處的畫面,她們之間的對話,她想到就說,竟這麼對史濰發洩了將近半個小時。

  史濰一直線上上。

  直到童卉喬聽到走廊上的腳步聲,還有好熟悉的LINE訊息聲,她抬頭一看,霎時神情錯愕。

  史濰在她身旁的位子落坐,修長的雙腿交迭。

  「你、你怎麼來了?」

  史濰聳聳肩。「反正下班了也沒事。」他說的雲淡風輕。

  他其實已經下班開車回到家,才剛在地下室停好車就收到童卉喬的訊息,一看到她人在醫院,因為親人在手術中,他想都沒想又發動車子想趕來。

  可是他擔憂童卉喬,想要讓她有人可以傾訴,這樣一來自己必須一直線上上回應她。

  於是他放棄開車,到外頭招了計程車前來醫院,一路上他看著她在LINE打的字、敘述的心情,他無法去形容自己的情緒,只知道自己急著想到醫院來看看她如今看到了,不安的心才緩緩的安穩下來。

  他的視線落在她的臉上,看到她臉頰上殘留的淚痕,他沒有多說什麼,就連來意都說得那麼簡單。

  什麼下班了也沒事……童卉喬知道他是不想給她負擔故意這麼說,也沒打破沙鍋問到底,此時有史濰陪著,她一顆忐忑的心莫名的鎮定下來。

  他們並肩坐著,卻默默無語,手術房外的走道很是安靜。

  「我還沒吃晚餐,你吃了嗎?」好一會兒,史濰開口問。

  童卉喬搖搖頭。

  史濰起身。「那我去買點吃的,不過這個時間醫院裡應該只剩下便利商店開著,介意吃微波食物加茶葉蛋嗎?或是來點關東煮?」

  知道她此時應該沒有心思吃東西,他試著用輕鬆一點的口吻說:「別搖頭,你必須吃點東西,等手術結束你還得照顧你的修女媽咪,保持體力是很重要的。」

  童卉喬被說服了,點頭答應吃點東西。

  史濰動作很快的把東西買了回來,也真如他說的,都已經晚上十點多了,他只能帶回微波食物跟茶葉蛋、關東煮,不過份量還不少。

  童卉喬吃了三分之一,剩下的通通進了史濰的肚子。

  她再度用訝異的眼神看他。

  史濰聳聳肩,「保持體力是很重要的,這點也適用在醫師的身上,好比此時在裡頭的醫師……」

  他比了比手術房。「若在手術中餓到昏倒那病人怎麼辦,所以我說醫師真不是人幹的活。」

  吃飽了,史濰將垃圾清理好,又再度在童卉喬身旁坐下來。

  「你會從護理轉做社工,應該也是受了修女媽咪的影響吧?」

  史濰記得童卉喬跟他在LINE聊過,她跟兩個室友是大學護理系的同學,但畢業後同學都當護理師去了,她卻當了社工。

  「嗯。」

  「我很抱歉曾說了許多話傷害你……」今天他才知道她的過去,這麼一路走來,她對人生仍充滿希望,對那些弱勢的孩童仍願意付出她的愛心,著實不簡單,或許那位修女給予她很大的幫忙,但最重要的是,她本性就有善良而真誠的一面。

  他看得出她是真心為那些需要幫助的家庭跟孩童付出,不求任何回報。

  這樣的她不應該被他用成見來抨擊。

  「都那麼久之前的事,我忘了,現在我們是朋友,朋友間不提過往的爭執。」

  過去就算了,至於史濰為何會那麼厭惡社會工作者,還有義工之類的人……如果他願意講她會願意聽的。

  「好,那就不再提了。」他欣賞她的也有這一點,她是那麼的直率,沒有一般女人的扭捏。

  「你今晚趕來其實是沒有必要的,但真的要謝謝你來陪我,原來自己一個人待在手術房外是這麼的難熬。」

  童卉喬微微紅了眼眶,對他也對自己承認心中不安的情緒。

  「沒事的。」史濰突然伸出手握著童卉喬的柔荑。

  她心頭一軟,點了點頭,她願意去相信史濰所說的話,覺得自己的心因為他而漲滿了溫暖和堅強,此時心中對他的感覺……應該已經不只是感謝而已。

  但她沒有心情去探究,她一心掛念的是手術房裡的修女媽咪。

  而就在午夜十二點左右,手術燈熄滅,主治醫師走出手術房跟童卉喬報告狀況,心臟手術很成功,但病人需要在加護病房觀察三天才能視情況轉入普通病房。

  「沒事了,太好了。」童卉喬喜極而泣,轉身投入史濰的懷裡,激動得身子顫抖著。

  史濰先是楞住,但隨後張開雙手擁住她,並拍了拍她的背。

  童卉喬過一會兒才驚覺自己因為開心而失態了,趕緊退出他的懷抱。「不好意思,我一時太過高興……」

  懷裡突然空掉,史濰有一秒鐘的悵然若失,但為避免她尷尬,他趕緊轉開了話題。「剛剛醫師有說要在加護病房觀察三天,目前也無法探視病人,我先送你回家休息,你明天在加護病房開放的時間過來探望即可。」

  「可是……」童卉喬也很清楚規定,但她仍有些不放心。

  「你繼續待在醫院也無濟於事,只會讓自己更累,等病人轉入普通病房,屆時有你忙的。」

  童卉喬的理智告訴她,史濰說的沒錯。

  於是她強迫自己跟史濰離開醫院,在史濰的堅持下,他攔計程車先送她回家,童卉喬這才發現,自己累到爬上床一秒鐘就可以睡著,要不是有史濰在身邊……

  今晚,她真的萬般的感謝他,但堆積在心頭的除了滿滿的感謝之外,還有另外一種心情,正像棵小樹苗拚命往上鑽,努力成長壯大中。


作者: as99as88    時間: 2017-2-19 11:06 AM

【第七章】

  在過去的一個月當中,童卉喬醫院跟工作兩頭忙,再加上天氣熱食欲不佳,平均睡眠不超過六個小時,她整整了一大圈。

  好在瑪格麗特修女恢復的情況良好,在普通病房住了將近半個月後,出院回到花蓮。

  童卉喬還特地請了假陪她回花蓮,在花蓮待了三天才回臺北。

  在花蓮的三天,每個人看到她都嚇了一跳,頻頻喊著要她吃多一點,負責煮食的陳媽也照三餐幫她進補,害她都忍不住問,到底是修女媽咪需要休養進補,還是她需要休養進補……

  「兩個都要!」陳媽霸氣的回應。

  在花蓮補了三天終於稍稍補回一些肉,但回到臺北之後,戚美珍跟王曉玫依舊看不下去。

  「你這樣醜死了,臉頰都凹了,這幾天給我乖乖吃飯,而且要吃多一點。」戚美珍一副媽媽樣,叮嚀再叮嚀。

  「沒錯沒錯。」王曉玫在旁邊點頭如搗蒜。「你怎麼可以比我,不行!」

  王曉玫的話讓童卉喬哭笑不得,她可不是愛美刻意身減肥。不過兩位好友難得意見一致,她當然得乖乖聽話。

  隔日,她到戚美珍工作的醫院辦事,傳訊息給她,問她中午有休息嗎?要不要一起吃午餐。

  戚美珍回說她下午兩點才有班,現在正好可以陪她一起吃午餐。

  她們於是約在地下室的用餐區見面。

  「這家的咖哩豬排飯很好吃,每天中午都很快就被搶購一空,但沒關係我有特權,剛剛已經打電話要他幫我留兩份。」

  果然是特權,童卉喬看一排人在店前排隊,戚美珍跟她卻是一坐下,就有人幫她們送了兩客咖哩豬排飯來。

  送餐來的是一位長得眉清目秀的男生,看他非常親切的跟戚美珍閒聊,眉宇間帶著討好,童卉喬很是意外的挑了挑眉。

  待那男生走開後,童卉喬問:「你的愛慕者?你不是最忌諱接受追求者的殷勤討好?」莫非美珍喜歡他?想要接受對方?

  戚美珍搖搖頭。「不是我啦,他是在追求跟我同科的同事,現在對我們那一整個科的護理師都討好的很。」

  「這樣就行喔。」童卉喬笑說。「不是追求你的人,可接受他的殷勤,但追求你的人不行。」

  「有什麼不對嗎?」戚美珍說的理直氣壯。「追求我但我卻不喜歡的人,接受他的討好我會有壓力,因為我還不起;但追求我同事的人不同,他討好我們,我們受了卻是有所回饋的,好比在同事面前多說他的好話之類的。」

  「原來如此。」童卉喬懂了。「但你這樣不算出賣同事嗎?」

  戚美珍白了她一眼。「才沒有,我們這是當紅娘,拉起郎有情妹有意的一對。」

  童卉喬虛心受教了。

  「你啊,快點吃飯,別擔心別人家的事了。」戚美珍夾了自己盤子裡的炸豬排給童卉喬。

  「夠了夠了,我吃不了那麼多。」那炸豬排有男人巴掌那麼大,她吃一份就已經很飽了。

  「不行,你得多吃點,把肉吃回來。」

  「……喔。」戚美珍霸氣的眼神讓童卉喬把本來要夾回去的豬排收了回來。

  她們解決了午餐之後,戚美珍又買了在醫院裡人氣很高的手搖奶茶給童卉喬。

  「我們到中庭散散步吧。」

  拿著大杯奶茶的童卉喬求之不得,她吃下一大份的豬排,此時正飽到不行呢。

  她們沿著中庭的步道散步,忽地有顆球越過矮樹叢落到她們面前,她們兩人同時嚇到往後退一步。

  「對不起,阿姨,嚇到你們了。」一個大約八歲的小男孩鑽了出來,他趕緊拾起球,跟童卉喬跟戚美珍道歉。

  戚美珍瞄到小男孩雖然穿著一般的衣服,但他的右手戴著醫院專屬的病人資料手環,猜到他應該是兒童病房裡的病童。

  「沒關係的,我們只有一點點嚇到而已。」戚美珍摸了摸小男孩的頭。

  此時有個黝黑俊挺的男人也繞過矮樹叢來到步道上。「小佑,撿到球了嗎?」

  「黑哥哥,我撿到了!」小男孩看到男人出現,開心的跑向他。

  男人也看到了戚美珍她們。「美珍,還真巧在這遇到你。」

  「嗯,你今天休假嗎?」

  「是啊,出院時答應有休假就來教他們幾個小蘿蔔頭踢球,今天一休假就趕緊來了,免得被他們幾個記恨。」男人說話時臉上有著大大的笑容,那是發自內心真誠的笑靨,讓人感覺很舒服。

  童卉喬近看才發現男人雖然黑了點,但五官立體俊帥,身材也維持得很好,是標準的倒三角體格,健壯的很。

  而且她還發現,當那男人更靠近說話時,戚美珍向來表情淡漠的臉龐竟然泛起一絲可疑的紅暈,雙眸還閃閃發亮著。

  呃,她是不是不小心發現了什麼呢?童卉喬決定在旁邊喝著奶茶邊觀察。

  可惜那男人跟戚美珍講不到幾句話就被旁邊不耐煩的小男生拖走了,然後童卉喬看見戚美珍望著男人消失的方向露出留戀的神情,還不小心出了神。

  童卉喬輕咳了咳,戚美珍回神後尷尬的瞅了她一眼。

  「他是誰?」童卉喬忍不住好奇的問。

  「就之前一個病人……不過他現在已經痊癒出院了。」

  「可我看你跟他挺熟的。」

  美珍是個冷艷型美女,工作起來很盡責,是絕對不會跟病人有多餘的牽扯。可是剛剛那位黑帥哥直接喊她的名字,顯然兩人之間……有鬼。

  「好啦,別這樣看我,我承認,我喜歡他。」戚美珍受不了好友促狹的目光,索性承認。

  「喔喔,原來我們的大美女終於心動了。」童卉喬很替她開心。「那他呢?」

  戚美珍抿抿嘴。「就是根木頭。」

  噗……童卉喬一口奶茶差點噴出來。戚美珍耶,以她的容貌應該是這間醫院的護理之花了,沒想到那個黑帥哥完全不買帳。

  「加油嘿,美珍。」

  「我會的!」戚美珍勢在必得。「不過先別讓曉玫那女人知道,她要是知道我放棄家產上億的小開,喜歡上一個月入五萬的藍領階級,肯定會在我耳邊狂嘮叨,吵死了。」

  「好,我不會說的。」

  童卉喬看著戚美珍因為心裡住進了一個人,因為看到他想著他而神色溫柔的像是水,她不禁想起自己對那個人似乎也是……

  「美珍,我好像也有喜歡的人了。」童卉喬忽地喃喃開口。

  戚美珍不解的問:「為什麼是好像?難道你還不確定嗎?」

  童卉喬想了一下,「或許吧。」她笑了笑,笑自己。「這人還真的不能太久不去踫觸愛情,久了生疏了,就連喜歡不喜歡都還猶豫老半天,搞不清楚也搞不明白。」

  時隔一個多月,童卉喬主動約了史濰見面,兩人此刻在一家咖啡店。

  「來,花蓮特產。」童卉喬將手中的袋子遞給史濰,這是她約他見面的理由……呃,或許該說是藉口。

  她想著,他們不能總是在醫院見面,也在電話裡這麼跟史濰說,史濰聽了笑了,約了間咖啡店喝下午茶。

  然而在見到童卉喬的那一剎那,他眉頭皺了起來。「你怎麼變瘦了,真難看。」

  童卉喬摸了摸自己的臉頰。「真的有這麼嚴重嗎?這陣子我被大家嫌棄到不行,但我有努力吃胖了。」

  「還不夠努力。」他幫她努力。

  史濰喚來服務生,點了滿桌子的下午茶點心,童卉喬看傻了眼。

  「這麼多我吃不完。」

  「沒關係,我陪你慢慢吃,總是會吃完。」

  童卉喬哭笑不得。「這吃完我的肚子可能會撐到走不動。」最近怎麼每個人看到她都在餵食啊。

  「沒關係,我會送你回家。來,快吃。」史濰將蛋糕盤往她面前推。

  童卉喬歎了口氣,認命的吃了起來。「我覺得我應該在胸前掛張牌子……」

  「什麼牌子?」

  「請勿餵食。」

  史濰大笑,用手戳了戳她的額頭,動作親昵。因為這個動作,童卉喬吃東西的動作停頓了一下,可她沒說什麼,故作鎮定。

  「你當自己是猴子啊?」

  童卉喬故意將兩頰鼓起來。「你瞧,這樣像不像。」她還一邊鼓著臉頰一邊做咀嚼的動作。

  史濰覺得她真是一點都不顧慮形象,大部分的女人……別說是單身未婚的女人,就連已婚、年紀五十歲以上的,在他面前都還會矜持一番,裝淑女。

  唯有她,當他觸到她底線時,她會發怒極力維護自己的尊嚴,不忍讓;,當他幫了她時,她會大方的道謝;當他跟她說笑時,她會笑得很自然,還會搞笑。

  史濰嘴角眼角都是笑意,但還是故作正經的跟她說:「注意形象。」

  「你點了這麼多東西給我吃,不明白的人還以為我是個大胃王,早就沒形象可言了。」童卉喬故意瞪他一眼,「你不知道女孩子都有偶像包袱,在外是小鳥食量,在家才是恐龍食量嗎?」

  「你有嗎?」

  「有什麼?」

  「你說的偶像包袱。」

  童卉喬突然放下叉子,坐直了身子,用眼神示意史濰看看自己。

  「怎麼了?」史濰不懂。

  「你看看我,覺得我有嗎?」

  史濰打量了一下,素顏、牛仔褲、Polo衫加有點舊的球鞋……嗯,用這種裝扮跟一個男人見面,的確不像是有偶像包袱。「沒有。」

  「那就對了。」童卉喬繼續朝點心進攻。「所以你真的不用擔心,我變瘦絕對不是刻意減肥,而是前一陣子真的很忙很累,再加上天氣熱胃口不好。」

  「我才沒有擔心……」史濰直覺的說,卻因為心虛聲音漸弱。

  滿滿一桌的點心都是他點的,也不管她吃不吃得完,這樣還說他沒有擔心,根本就是睜眼說瞎話。

  看他的神色,童卉喬心頭「登楞」了一下,耳朵微微熱了起來。

  此時兩人間的氛圍略帶點曖昧尷尬,看來只有吃東西才能化解,所以童卉喬拚命的吃,史濰則是努力的喝著咖啡……

  在宋祺仁回歐洲的前一晚,史濰約了他喝酒充當送別,下一回可以如此暢懷的一起喝酒不知要等何時了。

  酒吧裡駐唱的女歌手嗓音性感沙啞,唱著JAZZ,鋼琴、小喇叭、大提琴三種音色製造出慵懶的氛圍。

  「回臺灣住的這個月感覺如何?得到多少女人的芳心?又弄碎了多少女人的芳心?」史濰打趣的說。

  宋祺仁感歎的籲了口氣,「不得不說還是臺灣女人好,說話又輕又嗲,個性溫柔又順從,胃口小到很可愛,就連酒量也是,才喝個一瓶就說頭暈了。」

  史濰聽了好無言。「我看你是真的定居在國外太久了,這是標準獵男人的伎倆難道你不懂嗎?」

  「呵呵,我當然懂,可是她們如此做作也挺可愛的啊,每次見面都在演戲,她們演得開心,我也看得開心。」

  原來如此。史濰有翻白眼的衝動,這什麼惡趣味。

  「我說阿濰啊……」

  「別叫我阿濰。」史濰皺起眉頭。

  「不叫你阿濰,難道喊你阿史嗎?好吧,那也行,我說阿……」

  史濰插了一粒橄欖塞進宋祺仁的嘴巴。這傢伙,總是狗嘴吐不出象牙。

  「說就說,不用套交情。」

  宋祺仁把橄欖吞下肚,語重心長的說,「我說你別只是把女人當成客戶,找個順眼的談場戀愛,調劑一下平淡無味的生活不是很好嗎?」他總覺得他這好友是賺錢賺過了頭,都忘記生活還有別的樂趣。

  宋祺仁是擔心他這個好友的。論外表論家世論能力……所有男人看了只有嫉妒的分,而對女人也不木頭,一張嘴巴並不輸給他,只是他的和顏悅色跟花言巧語大都只奉送給那些前來整型的女客人,當然,對其他女人也是風度翩翩,偏偏沒聽他說真心喜歡哪個女人過。

  史濰聽了宋祺仁的話,沉思了一下。愛情……他不是沒想過,可他真的行嗎?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過往的經驗,坦白講,我還真懷疑自己是愛情冷感。」

  史濰口中的過往經驗宋祺仁是很清楚的,大學時他們同校不同系,但感情一樣好得不得了。

  大學時期史濰的女人緣就已經讓大夥眼紅,不是他在開玩笑,在學校裡,只要史濰出現的場合,後頭絕對偷偷跟上一群愛慕他的女同學。

  所以史濰也交過不少女友,物件都優秀到不行,若他記得的沒錯,有中文系的系花,外文系年年拿書卷獎的學姊,還有法律系漂亮的學妹……總之十來個跑不掉。

  表面上看起來,史濰實在花心,大學醫學院七年換了十幾個女友,殊不知他都是被人甩了……別人聽了大概會很訝異,史濰這樣的男神居然被甩了這麼多次,但在自己看來這其實沒啥好意外的,因為史濰對每段戀情、每個女人皆不用心,被甩也是應該的。

  那些女人都是愛慕著史濰,自己跑來跟史濰告白的,史濰總是看目前身邊沒人,再加上同學的慫恿,就答應交往,可交往的時候,約會是女孩子主動約,而他老大還要看有沒有空,對他來講,看完一本醫學原文書比跟女友出門看電影還要有趣多了;女孩子生氣時撒嬌時耍賴時需要哄,史濰卻覺得有必要有那麼多情緒嗎?

  而且他又沒有超能力,哪知道女友心裡在想什麼?

  可是除了面對女友外,他跟其他學長學姊學弟學妹的應對進退又正常到不行,他會讀書,不是書呆子,更不是個生活白癡……就偏偏對「女友」這個身分的人非常的沒有耐心、信心跟愛心。

  「有沒有可能是你還沒找到打從心裡喜歡的人?」宋祺仁喝了一口酒,「面對真正喜歡的人,你會自然的為她著想,感覺跟她相處很開心,甚至光是想到她就高興。」

  聽宋祺仁這麼說時,史濰的腦海裡突然冒出童卉喬……喜歡?他喜歡童卉喬?

  他是覺得她很自然不造作,跟她在一起很自在,就算沒見到她,跟她聊LINE心情也會很愉悅……這或許就是喜歡沒錯。

  宋祺仁觀察史濰異於平常的神情,賊兮兮的笑了。「是童卉喬對吧!」

  宋祺仁神准的猜測讓史濰訝異到咋舌。

  「果然被我猜對了。」宋祺仁得意洋洋。

  「你怎麼知道?」

  「直覺啊,我的直覺向來挺准的,再加上上次你搶我手機硬是刪除童卉喬的LINE帳號,我就感到懷疑了。」

  宋祺仁嘿嘿笑著逼問,「說,你是不是記下童卉喬的帳號,然後私底下加她,自己LINE她聊天?」

  史濰覺得宋祺仁可以上節目表演讀心術了,有沒有那麼准啊!但他是不會承認的,為了面子問題。

  他別過臉去,喝了口啤酒。

  「幹麼不承認,是就是,乾脆點。」

  史濰輕咳了一聲。「只是朋友而已。」

  「你的手腳還真慢。」宋祺仁一副「你真沒用」的表情。

  「當朋友就好,談感情壓力太大。」史濰認為自己從不曾好好將一段戀愛談好,很擔心兩人關係變了,如今愉快的相處就會不再,或許童卉喬也會受不了他。

  目前兩人是朋友的狀況很好,他覺得或許就這樣維持下去,不要輕易做任何變動較好。

  宋祺仁瞅了史濰一眼,搖了搖頭。「你會後悔的。」他奉送給史濰他的至理名言,「愛情從不等人,別太自以為是。」

  史濰卻認為自己不會後悔,若真的因此錯過了童卉喬,那麼他會祝福她,希望她有個幸福的未來……

  他是個絕對理性的男人,史濰心忖著。

  只是史濰沒想到,造成他跟童卉喬關係轉變的大事件很快就來了。

  這一天,因為跟童卉喬有約,史濰並沒有安排看診,收拾好桌上的東西就準備離開診所,突地手機響起LINE提示聲,他滑開手機一看,是童卉喬的訊息——

  「晚上吃飯我恐怕要失約了。」

  「為什麼?」

  童卉喬覺得自己欠史濰一頓飯,上回本來打算請客,那一桌下午茶卻是史濰買單,於是她又約了史濰一次,並說了不許跟她搶著付錢,沒想到因為意外自己要失約了。

  童卉喬猶豫了一下才回道:「我剛離開醫院準備回家。」

  「又是醫院……」

  「我也很無奈,抱歉。」

  事實上她是坐在醫院外頭,很無奈的回LINE給史濰,怎麼他們之間跟醫院這麼有緣,本來她是不打算說的,可她必須解釋她為什麼不能赴約。

  「不用抱歉。你怎麼了?」

  「不小心崴到腳了,剛看完急診,現在要回家休息。」

  「你在哪家醫院?我過去接你。」

  「不用了。」

  「腳都受傷了,你怎麼自己回家。」

  「我可以搭計程車。」

  「等我,你在哪家醫院,我過去。」

  史濰如此堅持,沒辦法童卉喬只好說出自己的所在地。

  儘管麻煩了史濰,但他堅持過來接她的行為讓她心裡甜甜的……每個女孩子總是渴望被呵護,尤其被自己喜歡的人呵護。

  他們之間從開始聊LINE後,似乎走的方向越來越不受控制,她想著,史濰對她是不是有著好感,而她對他……已經確定是喜歡。

  童卉喬重複看著他們的聊天內容,嘴角揚著甜蜜的笑,那種快樂是打從心底湧起,而且無法控制的。

  史濰半小時後趕到醫院外頭接童卉喬,看她左腳腳踝處包裹著繃帶,眉頭不由自主的皺起。「也太不小心了,就連走個路都會扭到!」

  童卉喬有點回避史濰視線,略帶尷尬的笑了笑,史濰見狀立即察覺有異。

  「莫非不是自己不小心?」

  史濰扶她上車後繼續追問,她避不過他的追問只好坦白。

  她為了保護一個被家暴的孩子,激怒了家長,對方竟然出手要打她,腳是在閃躲攻擊時不小心崴到受傷的。

  史濰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神情。「你就不能多注意一點自身的安危嗎?」

  他口吻很是無奈。

  「我會小心的。」童弁喬小聲提出保證。

  「你的保證聽起來很不保險。」史濰輕歎了口氣。「可是又不能叫你換個職業……」

  他的擔心童卉喬都看在眼裡,她舉起手發誓。「我以後真的會非常非常小心的。」

  史濰暫時信了她,之後送她回去的路上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直到抵達她家樓下。

  「我自己上樓就行了。」童卉喬在史濰停下車後說。

  「你這樣怎麼上樓?我送你上去。」史濰很堅持。

  「可是我有室友……」

  史濰打斷她。「我知道,不就是王曉玫她們,又不是不認識。」他一點都不介意。

  史濰不容她反對的扶著她走進公寓,搭上電梯。

  對這情況童卉喬只能苦笑,若讓曉玫看到的話……不過算一算時間,這時候曉玫應該還沒到家。

  童卉喬正慶倖時,電梯門一開,他們就跟戚美珍對上眼。

  戚美珍看到史濰扶著童卉喬出現在電梯裡時,滿臉都是掩不住的訝異,不過她沒多八卦,只問了她受傷的腳的狀況,可回答的卻是史濰——

  「情況還好,但需要休養兩到三天。」

  童卉喬有些尷尬,史濰卻一副他代答是應該的。

  殊不知他這樣的表現正是顯得他跟童卉喬之間的關係……很不普通。

  戚美珍趕著要上班,她朝童卉喬眨眨眼,意思是,待她下班回來後一定會好好逼問她的……

  童卉喬苦笑在心裡,她這是要怎麼說呢?

  童卉喬本以為史濰把她送到家後就會走了,誰知他扶她進到客廳,還幫她到廚房拿碗出來盛路上順道買的晚餐,兩人一同吃完晚餐後,甚至還幫她洗了碗……

  童卉喬見狀不免有些心急了,曉玫可能要回來了,她只好開口趕人,「時候也不早了……」

  「還早,才八點多。」

  「如果你還有事可以先走,我一個人在家OK的。」如果史濰留到曉玫回來讓她瞧見,她恐怕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我沒事。」

  意思是他還要繼續留下來?

  「可是我有點想睡覺了……」童卉喬只好編理由。

  不料卻被史濰給識破,他瞅了她好一會兒,說:「你很想趕我走?」

  童卉喬深呼吸之後老實承認。「……是的。」

  「為什麼?」他盯著她的眼,還刻意拉近兩人的距離,他們之間只剩下兩個拳頭寬。

  童卉喬想往後退,史濰卻忽地拉住她的手臂。「別動,回答我。」

  她的嘴角抽了抽,覺得他似乎是在戲耍她。

  好玩嗎?不好玩。

  童卉喬忽地正經了神色。「你這樣我會誤會……」

  她嚴肅的口吻讓史濰戲謔的心情減少了一大半,鬆開她的手,換他想後退,卻被童卉喬給箝住手臂,他們頓時都停住不動了。

  她凝視著他,他也凝視著她。

  「我喜歡你。」她輕啟口。「如果我說我喜歡你……你接受嗎?」

  史濰沒想到一個玩笑竟惹來大麻煩,一個他一直不想面對的大麻煩。

  她的話就像是顆炸彈,把他炸得頭暈眼花,有好幾秒的時間失去思考能力,整個人楞住了,直到她又問了一次才將他的理智找了回來。

  面對童卉喬,他看到她眸底的盼望,差點脫口說出他也喜歡她……但是他趕緊踩了煞車。

  他是個理性至上的人,他很清楚自己一旦談了戀愛……結果會很慘,他不想失去童卉喬這個「朋友」。

  「當朋友不好嗎?」他最終還是這麼說。「我喜歡我們兩個是朋友,在一起很輕鬆很自在。」

  是朋友啊……童卉喬在心裡頭將朋友兩個字反復咀嚼了幾次,先是苦澀,後來則是有些難受,胸口悶悶的,像是喘不過氣般。

  但現實就在眼前,她不回應不行,告白失敗也得微笑面對。

  「你說的沒錯,當朋友也挺好的。」

  她也曾跟前男友說過「當朋友也不錯」,當下她並沒有難過的感受,可怎麼現在她的心有股酸酸的感覺……

  雖然兩個人都同意這個關係,可是現場的氛圍已經為之一變,尷尬慢慢的浮現。

  沒多久,史濰就藉故離開了,童卉喬在他離開後才逐漸收起臉上那一抹強撐的笑。


作者: as99as88    時間: 2017-2-19 11:06 AM

【第八章】

  衝動之下的告白被拒絕了,童卉喬花了好些日子努力讓自己走出低迷的情緒。

  她不遺憾,至少她將自己的喜歡說出口了,雖然結果不太如意,當朋友其實也不錯,她說服自己。

  而史濰也在說服自己。

  他沒有做錯!與其當情人,還不如當朋友。他總是處理不好情人關係,過去的陰影一再的籠罩,為了和童卉喬這份難得的情誼,他寧願保持現況,也不願意嘗試進一步,就怕將之破壞掉。

  可尷尬已經造成了……

  史濰等了一個禮拜後才LINE童卉喬,問她腳傷如何。

  「好多了,謝謝你的關心。」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史濰總覺得童卉喬的回應淡漠多了。

  明明只是文字啊,他卻去揣摩她的心情了。

  史濰搖搖頭,試著告訴自己一切都沒有變。

  「那麼上一回沒吃成的晚餐何時可繼續呢?」

  「這禮拜五晚上如何?」

  他連續問了兩個問題,盯著手機螢幕等童卉喬回應。

  「禮拜五晚上我已經有約了。」

  史濰忽略心頭漫起的失望,回復她,「呵,真不巧,和誰有約呢?是和王曉玫她們嗎?」

  史濰從來不知道自己也有「打破沙鍋問到底」的八卦精神。

  童卉喬也訝異他竟然會像三姑六婆般詢問。

  「不是。」她答道。本以為他應該不會再繼續往下問了,誰知,他又再一次打破她的認知。

  「是跟同事嗎?」他繼續問。

  「不是。」

  都不是,那是和誰有約呢?史濰的腦海裡忽地閃過那曾經隔著一段距離掃過一眼的男子,王曉玫說,那是她的前男友……

  「嘿,那該不會是跟前男友吧?若我記得的沒錯,是姓歐陽什麼的吧!」

  史濰眯起眼,故作鎮定的送出這行字,刻意裝作是玩笑話,其實試探意味濃厚。

  童卉喬瞬間額頭冒出好幾條黑線,他是亂猜的吧?怎麼猜得這麼准,她禮拜五的確是跟歐陽傑有約。

  由於歐陽傑的公司是兒童之家固定的捐助者,所以兒童之家只要有活動都會邀請歐陽傑出席,這一回他們見面就是要討論相關活動的細節,雖是朋友相約,但也算是工作上的飯局。

  不過她認為她沒有必要跟史濰說那麼多。

  「是跟他有約沒錯。」童卉喬大方的承認,既然被猜中了也沒什麼好隱瞞的。

  「既然已經分手了,又何必再見面?」

  「我們是朋友。」

  史濰突然發覺「朋友」兩字非常的刺眼,他想要用「朋友」來定義他跟她之間,卻不喜歡她跟另外一個男人維持「朋友」關係。

  「噢。」最後,很嘔的,他只能這麼回答。

  他硬生生吞下「朋友」那兩字帶給他的傷害,現在的他就好像中了武林高手的掌力,外表看起來一切正常,其實五臟六腑都已經碎了。

  接下來的幾天,史濰就好像暴躁的大熊,看什麼都不順眼,除了面對VIP客人時尚能壓下心頭的煩躁外,所有診所裡面的員工都可以感受到院長不美麗的心情。

  這是很不尋常的,他們印象中的院長可不是這個樣啊!

  但大家私下議論歸議論,卻也沒人敢問他怎麼了。

  而就在禮拜五這天,史濰心頭的煩躁已經達到最高點,接近九點的時候忍不住傳了訊息給童卉喬——

  「回家了嗎?」

  他顧不得自己擺出近乎男友查勤的態度,偏偏得到的結果是——已讀不回!

  他的腦袋裡頓時出現各種可能的畫面,好比童卉喬跟歐陽傑相談甚歡,吃完飯後還去喝個酒,在月光下浪漫的約會,最後舊情複燃。

  想到這他的心窩一陣悶痛,心裡頭還有個惡魔在嘲笑他——

  關你啥事!人家跟你表白,你不是拒絕了嗎?也管太多了吧!

  是啊,他真的管太多了。

  史濰深呼吸試圖讓自己恢復正常。這並不容易,足足過了一個小時之久他才冷靜下來,下班的時候都已經十點鐘了。

  他步出辦公室,在搭電梯時遇到診所裡新進的醫師,蘇紹銘,他同時也是他醫學院的學弟,人長得高大,個性憨厚,臉也憨厚。

  「院長好。」蘇紹銘對他點頭打招呼。

  「嗯,現在才要下班?」

  「對,剛進診所很多事情都還要熟悉,所以下班後會多留下來一兩個小時。」

  蘇紹銘沒有刻意在史濰面前表現自己,他的性子就是這樣,實話實說。

  當初史濰應徵時也是看上他這點才錄取他的,基本上,自己這個學弟是個不錯的人。

  史濰思索片刻,腦海裡閃過一個想法,他朝蘇紹銘笑了笑說:「這麼晚下班,沒陪女友,女友不會抗議嗎?」

  「院長說笑了,我沒有女友……」

  史濰眼眸中閃過一絲心機跟算計,沒女友……那真是太好了,他決定就這麼做了!

  兩個禮拜後,史濰又約了童卉喬吃飯,童卉喬答應了,地點是史濰選的,是離診所很近的一家輕食餐廳。

  餐廳走簡約的工業風格,沒有過度裝飾,讓人一踏進就覺得很舒服,童卉喬先到,服務生送上檸檬水跟功能表後就先離開。

  「歡迎光臨。」沒多久,服務生的招呼聲又響起,又有客人進來了。

  童卉喬正低頭看著菜單,感覺頭頂上有陰影,知道應該是史濰到了,她抬頭微笑……

  「嗨。」史濰跟童卉喬打招呼,而童卉喬在看到跟在史濰一旁的男人時,楞了一下。

  「這是我診所新進的醫師,蘇紹銘。」史濰開口為兩人做介紹。「紹銘,這是我朋友,童卉喬,她是一名社工,對工作的熱誠遠超過我們這些當醫師的。」

  童卉喬禮貌的跟蘇紹銘點頭問好,蘇紹銘有著一張憨厚的臉,他的笑容亦是,很容易獲得別人的好感。

  雖然童卉喬不知道史濰帶朋友前來的用意為何,但她對蘇紹銘的第一印象還不錯。

  蘇紹銘對童卉喬也是,他搔搔頭,笑容親切。

  史濰發現兩人似乎對彼此都頗有好感,明明事情發展得比他想像的還要順利,他的心卻像被針狠狠的紮下一般,血像小噴泉般湧出。

  他俊臉上的表情有些鬆動,卻極力忍住。他認為眼前這兩人是非常速配的一對。童卉喬若能夠跟蘇紹銘在一起,就能夠擺脫前男友歐陽傑的糾纏。

  史濰讓蘇紹銘先坐下,同時對童卉喬說:「我待會兒有個重要的手術必須先離開,你們兩個就先聊先吃飯,不用等我。」

  童卉喬聽了後錯愕不已。這場飯局不是他約的嗎?怎麼會同時再排手術呢?莫非是臨時的……可是若手術是臨時的話,他可以跟她取消約會,她又不是不能諒解,何必帶蘇紹銘前來呢?

  莫非只是藉口?一個他離開的藉口?

  童卉喬深深的瞅了史濰一眼,眸底有著懷疑,發現史濰迅速回避她的注視,當下,她的懷疑已然得到證實。

  史濰隨即匆忙的離去,他根本扛不住童卉喬懷疑的目光,離去的背影有些狼狽。

  童卉喬試著壓下心頭的不舒服,不管怎麼樣,蘇紹銘算是受害者,她若遷怒他是不公平的,最該承受她怒氣的是那個已經逃走的史濰。

  她以交朋友的心態跟蘇紹銘吃完一頓午飯,平心而論,蘇紹銘是個不錯的男人,有禮貌又謙虛,雖然個性木訥了點,話不多,可言之有物。

  當他們準備買單離開時,蘇紹銘一把搶過帳單。「讓我來請客吧。」

  「這怎麼好意思。」童卉喬堅持各付各的。

  「不會,謝謝你陪我享受這頓午餐。」很顯然,蘇紹銘對童卉喬很有好感。

  「況且不讓我付錢的話,我很難跟院長交代。」

  不提史濰還好,一提到史濰,童卉喬那好不容易壓下去的火氣就如野火般蔓延。

  「除了這個,史濰他還有特別交代你什麼嗎?」

  蘇紹銘果然是個老實人,被這麼一問頓時有點不好意思,「他還鼓勵我說,如果喜歡就勇敢去追求……」

  果然,她料想的沒錯,史濰真是把她給「賣」了!

  蘇紹銘沒有注意到童卉喬的表情,尷尬的擺擺手,支支吾吾的說:「呃,如果可以的話……我可以跟你要……就是……你的手機號碼……」

  童卉喬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根本沒有仔細聽他說了什麼,胡亂的點點頭。

  蘇紹銘見狀開心極了,正要拿出自己的手機時,卻聽童卉喬說:「那我們有機會再見。」

  說完,她就揮手跟他說再見,轉身離開。

  原來童卉喬以為蘇紹銘是在問她還有沒有見面的可能,她並不排斥交蘇紹銘這位朋友,只是目前她的心思在別處……

  蘇紹銘傻眼,說好的手機號碼呢?

  望著童卉喬的背影,他那張憨厚的臉都皺起來了。

  童卉喬急著離開是因為她急著找史濰,準備罵他多管閒事。

  如果說她不曾喜歡上史濰,不曾跟他表白被拒,那麼史濰想要幫她介紹男朋友,或許她還會覺得感激。

  但史濰明明知道她喜歡的人是他,而被他拒絕後,她也很認分的將兩人的關係界定在朋友,如此這樣他還有什麼不滿的?

  他卻帶了蘇紹銘來赴約,想要撮合他們,他這麼做難道是怕她會對他糾纏不清嗎?所以趕快介紹一個青年才俊好擺脫她?

  他把她當成什麼樣的人了?!童卉喬火氣直往頭頂冒。

  她拿出手機,連打字都嫌慢,直接打給史濰,她知道他說什麼臨時有一床刀要開根本是假話。

  果然手機響了幾聲後就被接起了。

  「你現在在哪裡?我有些話非要當面跟你說不可,說,你在哪?」

  童卉喬的話語裡滿是怒火,就連在電話彼端的史濰都感受到了。

  他頓了一下,戰戰兢兢的開口,「你跟蘇紹銘吃完飯了?」

  「對,承蒙你的關照,讓我吃了頓免錢飯。」她口氣差到不行,說起話來也不是很好聽。

  這下子,史濰猶豫的時間又更長了,許久才小心翼翼的問:「你生氣了?」

  「哼,你說呢?」這一肚子的火不當面對他發洩,今晚她是絕對睡不著。「你到底在哪?」

  「在家。」

  童卉喬眯起了眼,在家……真是好極了。她要了住址,然後伸手攔計程車,立刻殺了過去。

  不過等她到了史濰家樓下,望著眼前這棟由國際知名建築師所設計的豪華大樓,忍不住再度確認了住址,沒錯,史濰的確是住在這裡……

  這棟大樓可是赫赫有名,除了因為建築師,也因為它所在的位置,地價可是貴到嚇死人,房價……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先前新聞報導有說過,應該是全臺灣排名前三名。

  這種動輒一坪破百萬的頂級豪宅,住在裡頭的人當然非富即貴,保全是特別的嚴格,從外頭看來,根本是一個小型的私人軍團在看守著,這叫她如何進得去啊?

  童卉喬本想放棄,但又覺得自己幹麼這麼委屈吞下這口氣,最後還是往前對穿制服的警衛說出自己要找誰。

  本以為會被刁難,沒想到警衛一聽卻笑咪咪的說:「史先生有特別交代,我這就派人帶你上去。」

  這棟豪宅的保全警戒很嚴格,就連訪客都必須由專人帶著上樓,直接到要找的那戶人家門口,不會放任訪客到處亂晃。

  另外一名警衛帶童卉喬抵達史濰的住所,她才知道這大樓是一層兩戶,每戶約百來坪左右,而且左右兩戶使用不同的電梯,即便是住在同一層卻是各自獨立,享有隱私。

  待帶路的警衛離去,童卉喬一個深呼吸正準備要按門鈴,門就開啟了。

  兩人相視,皆無語。

  「先進來吧。」史濰讓開,要童卉喬先進門。

  童卉喬一踏進明亮的玄關,放眼望去是充滿設計感的寬敞客廳。

  不管是剛剛站在大樓前,或是現在身處其中,她都感受到自己跟史濰儼然是兩個不同階層的人,他在金字塔頂端,而她則是普通小綱姓,距離甚大啊。

  她想起來王曉玫曾提過史濰不僅是醫美診所的院長,其家世更是驚人……而她很顯然忘記這一點了。

  如果她記得的話,就會將喜歡藏在心裡然後逐漸淡忘,不會衝動的開□告白了。

  但無論如何,她已經被史濰拒絕了,今天前來是想要替自己爭一口氣,好將心頭的怒氣給發洩掉。

  至於發洩之後還能不能是朋友,已經不是那麼重要了,今天史濰做這件事之前並沒有考慮到她的心情,真是叫她寒心。

  童卉喬旋過身,就在客廳正中跟史濰對峙,不理會史濰說「請坐」時的討好口氣。

  「就不用坐了,我話說完就走。」童卉喬板著臉說,「『謝謝』你今天這麼好意幫我介紹了個醫師,可能你覺得當醫師的男人是每個女人心目中的金龜婿,但我不是,我的要求僅是對方『是我喜歡且也喜歡我的人』。」

  童卉喬加強語氣的重點,史濰當然一聽就懂,臉色有些難看。

  「小喬,你聽我說……」

  「不,不必多說,我懂你的意思。」童卉喬在宣洩怒氣的同時,心頭同樣感到委屈跟痛楚。「我喜歡你是我的事,你拒絕了,我也接受,你說希望只是朋友,我有聽懂你的意思,之後我也沒有對你百般糾纏,保持安全距離,不越過界線……

  「可能我的衝動告白讓你很不安,以為之後我仍不會放過你這個眾多女人眼中的天菜,但我現在很明確的告訴你,我從沒妄想飛上枝頭做鳳凰,真的一點都沒有,我喜歡你只是因為喜歡而已。」

  都說得這麼白了,他應該聽清楚了吧?童卉喬心裡十分苦澀。

  「所以你不用再幫我介紹物件,就算要介紹你也該事先跟我說,而不是莫名其妙將人帶來,然後再莫名其妙丟個藉口就跑了,這是在開玩笑嗎?我一點都不覺得好笑。

  「你可以不喜歡我,但不能強迫我非要去喜歡誰!」童卉喬直視史濰,很慎重也很痛心的說出這句話。

  史濰不發一語的聽完她的話語,心裡很焦慮,急匆匆的道歉,「我的確做錯了,沒有考慮到你的感受……」

  其實他自己也很不好過。

  介紹男人給自己喜歡的女人認識,這種事也只有他這個豬頭做得出來,離開餐廳後他就後悔了,只是一直說服自己沒事,但最終還是說服不了。

  他問自己,萬一蘇紹銘跟童卉喬真的看對眼,那麼他可以眼睜睜看著他們像一般的情侶那樣,在他面前甜蜜互動嗎?

  答案不用思考就出現了——不,他做不到!

  「但你誤會我的意思,我不是擔心你會對我糾纏不清,才介紹其他物件給你的……」他巴不得被她糾纏啊。

  唉,老天爺,他這些日子都快要被自己的矛盾煩死了,要不是他沒有焦慮就拔頭髮的習慣,可能早就將自己給抓成禿頭了。

  「不然你是什麼意思?」童卉喬火氣依然不小。

  「我是……」史濰深呼吸一口,決定坦白講,「我是不願意你跟歐陽傑還維持關係,延續舊情。」他會吃味啊!

  可他會吃歐陽傑的醋,就不會吃蘇紹銘的嗎?不,不管她跟誰在一起,他都不能接受。

  所以他此番作為根本是白癡才會做的事,根本是拿石頭砸自己的腳。

  童卉喬皺眉不懂,「這又關歐陽傑什麼事了?」

  「有,關係可大了。」史濰決定面對自己的真心。索性說了吧,不然他會被自己給搞死。

  「你跟歐陽傑吃飯,我會生氣,也會吃醋。」

  蛤……童卉喬一臉茫然,更不懂了。

  「但你單獨跟蘇紹銘吃飯,我也會生氣,生自己的氣,也吃蘇紹銘的醋。」史濰越說越激動,他朝童卉喬走去,直到在她面前站定。

  「等一下,你的意思是……」她的腦袋被攬亂了。

  他的意思是,他嫉妒歐陽傑,也討厭蘇紹銘跟她吃飯,然後他提到吃醋,所以……童卉喬抬頭,疑惑的瞅向史濰,用眼神問著:我誤會你的意思了嗎?

  「你沒誤會。」史濰大歎一口氣。「你可以罵我豬頭,因為我就是。」把自己喜歡的女人推向別人,連他都唾棄自己做了這種蠢事,現在只期盼還來得及挽回。

  「可是你……你不是拒絕我了嗎?」

  「對。」史濰無奈的攤攤手。「但那不是我的真心……」

  那他的真心是……童卉喬的心情很複雜,有點困惑,有點驚訝,又有點期待。

  史濰忽地上前一把將她抱住,用手略抬高她的下顎,將她驚訝錯愕的神情收進眼底。

  「我想這麼做已經很久了……」

  在一聲歎息之中,他傾身覆住她的唇,心頭澎湃的感情像是終於找到出口,他壓抑不住自己激昂的情緒,用舌將她的唇撬開,探入,充滿愛意的吸吹,探尋她的丁香。

  他激情的吻著她,雙手環住她,似乎想要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裡頭……如果可以的話,他確定自己一定會這麼做。

  原來將自己的愛意表達出來,滋味是如此的美妙,再也不氣悶了,更不會糾結矛盾了。

  他吻了她許久,分開時,舌尖還眷戀不舍的描繪著她的紅唇。

  他好想好想將她給吞進自己的肚子……天啊,他像只被愛情控制的怪獸,已經不再是史濰了,但他喜歡這樣的變化,至少他坦白面對自己了。

  離開她的唇之後,他仍擁著她,看著她被自己吻腫的甜唇,他歎息的用拇指滿是渴求輕揉著。「我早就想這麼做了……」

  「為什麼吻我?」童卉喬被他突如其來的吻嚇著,許久才楞楞的開口問。還說什麼他早就想這麼做了,他的意思到底是什麼?

  「我喜歡你,早在你跟我告白之前,我便感覺我已經喜歡上你了……」

  「那為什麼還說……」

  「為什麼還說『當朋友就好』那種蠢話?還幫你介紹物件?」史濰接了她的話,接著乾脆的回答,「因為我蠹。」

  真是直接又俐落的答案啊,童卉喬被他惹得哭笑不得,卻心甘情願賴在他的懷裡。原來他不是不喜歡她啊……

  「犯蠢總有個原因,為什麼?」童卉喬難得撒嬌的拍他的手臂。「快說。」

  「這說來話長。」

  「那就長話短說。」現在她的毛可還沒有完全被摸順,她還是有些惱怒的,所以他最好配合點。

  史濰也知道心上人還沒完全消氣,躊躇了下,將他過往算是慘痛的戀愛經驗,只要記得的全都說了。

  「……總之,結論就是一個慘字。」

  童卉喬聽了只覺得一切根本就是他的問題。「這哪是『慘』,根本是你人在福中不知福。」一堆的美女倒追,他卻沒有一個用心對待的,活該被甩。「如果你那樣對我,我也會甩了你!」她驕傲的抬抬下巴。

  一聽到她會甩了自己,史濰的心頓時往下沉,趕緊求饒。「不要,你不能離開我。」他把她擁得更緊。

  直到此時此刻,真切的將她擁在自己的懷中,他的心才確實的滿足了。

  持續好些日子的煩躁像是被施了魔法般,一掃而空,啊,這樣的感覺真好。

  「你不能甩了我。」他像個孩子般嘟著嘴說。

  童卉喬拍拍他。「那就要看你的表現了。」

  將頭埋入他厚實的胸膛當中,聞著屬於他的味道,她的嘴角微微的揚起……當然,這史濰看不到。

  哼,看他以後還敢不敢做如此愚蠢的行為,他就是活該。此刻她有一種「終於報了仇」的爽快滋味,呵。


作者: as99as88    時間: 2017-2-19 11:06 AM

【第九章】

  童卉喬一早醒來就收到史濰傳過來的訊息——

  嗨,親愛的小喬,睡得好嗎?希望你今天一切順利愉快。

  說不甜蜜,是假的。童卉喬覺得心情超好,就連刷牙洗臉時嘴角都是上揚的。

  從朋友變成情人,雖然中間有過波折,結果卻是美好的,事實證明,史濰是很有戀愛潛能的。

  許是她撂狠話的影響,他從一個自認為是愛情冷感的人一躍成為熱情如火的男人,其中的變化不可說不大啊。

  而城市那一頭的史濰已經換上一身乾淨俐落的打扮,開車前往診所了,他心情很是愉悅,隨著車裡播放的音樂,用指頭輕敲著方向盤,哼著歌。

  史濰倒是不覺得自己變化甚大。他這些年經營醫美診所,不知跟多少女人打過交道,嘴巴早就訓練到一個境界,更何況是在面對自己心裡頭的女人時,什麼甜言蜜語都說得出口,而且一句不假。

  找到一個自己真心喜歡,談得來,相處起來很自然開心的物件很重要,這無關對方的容貌美醜,無關對方優秀與否。

  果然戀愛給人好氣色,史濰工作一整天下來,絲毫不覺得倦怠,再加上偶爾有空LINE一下童卉喬,即使只是普通的對話,還是會讓他忍不住微笑。

  助理送咖啡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個美好的畫面,人長得帥不管做什麼動作,或是處於什麼狀態都是賞心悅目的。

  史濰對著手機微笑,那笑容助理真不知該如何形容,有著寵愛跟愉悅,俊美的眉眼間漾著甜蜜。

  她趁放咖啡到桌上時飛快的瞄了一眼,想知道院長盯著手機是在看什麼……

  是LINE的聊天畫面,很顯然院長是在跟某個人聊天!助理心頭的警鈴大響,能聊到露出這種表情,莫非是……

  「小喬,有你的快遞。」在兒童之家,宋蓮花站在樓梯口往樓上喊了一聲,要童卉喬下來。

  童卉喬下樓,看宋蓮花一臉好奇的比比外頭。「說指定要本人簽收呢。」

  送快遞的是個黝黑的小夥子,他朝童卉喬咧嘴笑,露出一排可以去拍牙膏廣告的亮白牙齒。

  「請問是童卉喬小姐嗎?」

  「我是。」

  「太好了,麻煩你簽收。」

  快遞拿出簽收單,待童卉喬簽好以後,才轉身從外頭的小貨車搬下物品,當他俐落的搬到第三箱時,童卉喬有些傻眼,這是誰寄來給她的東西,足足有三大箱……

  「還有喔。」快遞拉上載貨車廂門,改去開前座的門,然後從裡頭拿出一大束白色野薑花,花束沒有過多精緻的包裝,僅系上緞帶,打成蝴蝶結樣,隨著花附上的還有一張雅致的小卡。

  「謝謝。」快遞完成任務,微笑道別,上車離去。

  童卉喬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野薑花,還有卡片,心窩有股甜蜜滋味慢慢的擴散。

  知道自己喜歡野薑花的人,不就是史濰嗎?前些天聊LINE時才剛聊到的,今天就收到他送來的花。

  童卉喬打開卡片,裡頭寫道:今天是我們成為「非朋友」關係的第33天,每天對我來講都是紀念日。

  野薑花是你的最愛,我羨暮它!

  還有另外的禮物……等你拆了就知道是什麼了,希望你喜歡這份驚喜!

  史濰史濰的字剛毅有力,最重要的是他的心意,讓人打從心底泛著甜蜜。

  宋蓮花想說童卉喬怎麼那麼慢,收個快遞而已收那麼久,她走到門口一看,就看到童卉喬手裡捧著一束花,看著卡片傻笑,而她腳旁則有三個大紙箱。

  看這情況……嗯,有內情喔!宋蓮花也是過來人,一看就知道童卉喬的春天來臨了。

  她輕咳了咳,童卉喬聽到聲音一驚,趕緊闔上卡片有些心虛的回眸。

  「這三個大紙箱是……」宋蓮花滿心疑惑,通常伴隨花而來的應該是包裝精緻的禮物,怎麼小喬是收到三個大紙箱?

  「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童卉喬蹲下去想搬,這才發現紙箱很重,她一個人搬不動。

  她只好請宋蓮花幫忙,合作將三個大紙箱搬到屋內,找美工刀將紙箱打開,看到三個大紙箱分別裝了尿布、奶粉跟玩具。

  童卉喬失笑,覺得史濰真是可愛,送禮還真的送到心坎裡,他知道與其送她貴重或奢華的物品,還不如送她最實用的……她真是太滿意這禮物了。

  宋蓮花倒是一頭霧水。「送這些東西的人跟送花的人是同一個?」若是的話,這人還真是另類,不過她喜歡。

  童卉喬點了點頭。

  宋蓮花拍拍童卉喬,發自內心的說:「這男人不錯。」

  童卉喬暗自大笑,心忖待會兒一定要跟史濰說,他已經獲得贊同票一票了。

  宋蓮花走到裡面將老公喊了出來,要他幫忙搬東西到樓上。

  劉中基出來後看到那三大箱的物資,頓時笑開懷。

  「有好心人捐贈的嗎?」他問。

  「不是。」宋蓮花笑說:「是小喬的愛慕者所送的禮物。」

  這下子劉中基也楞了一下,送尿布奶粉、兒童玩具討女人歡心……這還是頭一回看到,不過還真是送得好啊。

  「小喬,這男人不錯喔,要好好把握。」很快的,史濰又得到了第二票。

  待將尿布奶粉跟玩具搬到樓上,小朋友們看到有玩具紛紛圍了過來,好開心的笑著。

  「小喬姊姊,這挖掘機車車是你買來送給我們的嗎?」三歲多的小駒有著一雙天真無邪的大眼楮,他最愛的就是工程車。

  「不是,是小喬姊姊的男朋友送的。」宋蓮花在一旁插嘴說道。

  童卉喬聽了嘴角抽了一下,才幾分鐘的時間,史濰的身分已經從愛慕者直接升級到她的男友,就因為這三箱禮物。

  「男朋友?!」小駒已經對「男朋友」這名詞有著似懂非懂的認知。「不行!我長大以後要當小喬姊姊的男朋友,小喬姊姊現在不可以有男朋友!」

  爭風吃醋的小男孩鬧了起來,當下就把挖掘機工程車給甩到一旁,直賴在童卉喬的懷裡,童卉喬抱著他安撫許久,心裡是又好氣又好笑。

  當晚,她跟史濰一起吃晚餐時,就跟他說了下午收到快遞之後的事。

  史濰對於自己一下子獲得兩張贊成票時,臉上開心跟得意的表情是藏也藏不住,可是當他知道自己有小小情敵時……

  「嗯,看來下回我要親自到兒童之家去拜會一下我的情敵,讓他們知難而退。」

  他很清楚,在兒童之家裡喜歡小喬姊姊的可不只那個叫小駒的小男生,上回去義診時,那個哭鬧聲可以將整個屋頂都掀掉的小女孩也特別喜歡她。

  童卉喬白了史濰一眼,「都多大的人了,還跟小朋友一般見識。」

  在史濰聽來她這句話是嬌嗔。

  「唉……」他誇張的大歎一口氣。「誰叫我的女友這麼受歡迎,就連三歲的小男孩都喜歡。」

  童卉喬被史濰逗笑了,她真的覺得史濰是很有戀愛潛能的,沒開竅前都考零分,一旦開發後,就輕鬆拿滿分啊。

  史濰的戀情進展順利,好心情全然寫在臉上,每天最與他工作密接的女助理,看著他這樣卻是傷心不已。

  助理偷偷愛慕他許久,當然,在醫美中心裡頭偷偷愛慕他的人可多的呢,樓下的護理師幾乎人人看到他,眼楮都會為之一亮,冒出愛心來,但以往助理覺得自己比樓下的護理師們更接近他,所謂近水樓臺,再加上他單身許久,沒有戀愛對象,她總會幻想自己有一天被他看上,登上院長夫人寶座……

  可現在確定他是戀愛中,有個女人趁她們沒注意時偷偷獵走他的心,她恨,為了發洩傷心的情緒,很快的把「院長戀愛了」的消息散播出去。

  頓時,整個希望醫美中心哀鴻遍野,王曉玫自然也是其中一員。

  「天啊,我的心都碎了,一片一片,從診所一路掉到家裡,已經不完整了,不完整了!」

  王曉玫剛進門就踢飛腳上的高跟鞋,拖著包包,要死不活的走進客廳,整個人埋入沙發裡,抱著抱枕崩潰的喊著。

  今天戚美珍休假,童卉喬提早下班,她們正坐在客廳裡吃晚餐,邊吃邊看電視,沒想到悠哉的心情一下被進門的王曉玫破壞了。

  「你這是在吟詩嗎?」戚美珍好沒氣的說,一點都不關心王曉玫傷心欲絕的原因。

  王曉玫坐了起來,將手中的抱枕丟向戚美珍。「哼,我討厭你,你這種有男朋友,而且臉上寫著『我現在很幸福甜蜜』的女人最討厭了。」

  前些日子戚美珍正式跟兩位室友宣佈,自己戀愛ing。

  童卉喬很替她感到開心,知道她已經擄獲那位黑帥哥的心。

  戚美珍翻翻白眼。「你是被甩了嗎?」要不然幹麼一副快要崩潰的瘋狂模樣。

  「對,我被甩了,我失戀了,我崩潰了……」王曉玫想起今天在診所聽到的消息,晴天霹靂啊!

  童卉喬跟戚美珍面面相覷,瞧她那樣子,該不會是真的被用了吧?

  戚美珍努了努下巴,意思是讓童卉喬開口好了,她不太會安慰人,通常只會火上澆油。

  童卉喬也知道她的個性,於是不敢大意的開口了。

  「曉玫,到底是發生什麼事了?你別太傷心難過……」

  童卉喬都還沒說完,王曉玫就忽然熊抱住她,大聲哭號,害得她很不知所措。

  「喂喂,幹麼啊?是天要塌了嗎?」戚美珍覺得王曉玫也太誇張了。「放開小喬啦,她都快要被你抱到沒辦法呼吸了。」戚美珍趕緊上前拉開王曉玫的手。

  「是我的天要塌了沒錯,嗚嗚……」王曉玫好不容易鬆開童卉喬,戚美珍趕緊將她拉到一旁。

  「院長他……他……竟然談戀愛了!他有女朋友了!」王曉玫悲戚的喊道。

  院長?戚美珍看向童卉喬,童卉喬也看向戚美珍,在兩人交會的眼神中有著「不言而喻」的成分在。

  「你是說史濰嗎?」戚美珍小心翼翼的問。

  「除了史濰,還能有誰呢!」

  當戚美珍提到史濰時,童卉喬就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就怕臉上的表情一個不自然會被王曉玫發現。

  但事實上王曉玫哪會注意那麼多,在她印象中,童卉喬跟史濰的交集少之又少,她再怎麼懷疑也不可能懷疑到童卉喬的身上,所以根本就是童卉喬自己心虛。

  戚美珍也有些心虛,因為她是知道真相的人,而以王曉玫的表現看來,應該只是知道史濰交了女友,但並不知道他的女友是誰。

  「到底是誰搶走了我心中的男神?!」王曉玫咬牙切齒的說。

  童卉喬沒說話,但在戚美珍又再度將視線調到她身上時,嘴角很不自然的抽了兩下。

  這下子麻煩大了,瞞著好友跟她心目中的男神交往……如果她現在跳出來承認的話,不知道會不會被曉玫就地正法?

  「拜託,天下男神多的是,又不是只有史濰一個,別難過,你沒被甩,充其量就是暗戀的人有了交往的物件,傷心一下就過了。」戚美珍很努力的開導王曉玫,要不是為了童卉喬,她才不會做這種違反本性的事。

  「你不懂!史濰在我心裡是唯一、特別、無人能敵的男神,沒有人可以取代他。」

  「可是他有物件了,你可以放下這股執著了。」

  「不!我不要!或許他很快就會跟對方分手……」

  「呃,這樣詛咒人家不太好吧。」戚美珍偷偷覷了童卉喬一眼,童卉喬苦笑。

  「反正我又不認識她!」

  戚美珍見說服不了,只好乾笑兩聲。

  王曉玫似乎找到了發洩的管道,她停止哀號,決定先去梳洗一番,再來進行詛咒儀式。

  待王曉玫一進到房間,門才剛闔上,戚美珍立刻轉頭看向童卉喬問:「現在怎麼辦才好?」

  童卉喬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如果……我待會兒就跟曉玫坦白的話……」

  「喔,不不,千萬不行,曉玫她現在情緒還很激動。」

  「那……我還是繼續隱瞞下去好了。」童卉喬承認自己是個「俗辣」,膽子很小。

  「但紙終究包不住火。」這才是戚美珍擔心的。多年的好友關係,如果最後是從別人口中得知真相,那打擊會很大。

  坦白也不是,隱瞞也不是,那到底該怎麼辦?童卉喬懊惱又沮喪,雙肩都垮了下來。

  回到房間後,她一時拿不定主意,惱怒之下用LINE傳了「男顏禍水」四個字給史濰。

  史濰已讀後回傳好幾個問號。

  童卉喬已讀不回,把氣發到史濰身上,躲到床上拉起棉被將自己從頭到腳都包住,似乎這樣便能當作什麼事情都沒發生。

  史濰一頭霧水,可童卉喬始終沒有回應,他只好帶著疑惑熬過一整晚,隔天早上再問時,女友竟然裝傻說沒什麼意思,就覺得他太帥,會招惹來不必要的麻煩至於什麼麻煩,童卉喬覺得還是暫時先不要跟史濰提起好了,這是她跟王曉玫之間的事,她必須自己解決。

  拗不過史濰一再的要求跟「情敵」會面,童卉喬只好答應他造訪兒童之家,這是他第二次到兒童之家,但心態跟身分已經完全不同於上回。

  當劉中基跟宋蓮花看到史濰時,臉上寫滿訝異。宋蓮花還當著史濰的面將童卉喬拉到一旁咬耳朵。

  「送花的人……是他?」

  看童卉喬點頭承認,宋蓮花對史濰是越看越滿意,不管身材面貌或氣度都是優的,的確配得上他們家的小喬。

  宋蓮花滿意,劉中基也滿意,尤其聽到史濰跟他說,以後兒童之家小朋友的健康檢查全部由他負責,包在他身上時,他對他的滿意程度簡直破表。

  史濰在樓下迅速收服兩個大人,得意的很,只可惜他的驕傲沒能維持太久,待他一到樓上,所有的小朋友好奇的圍過來,問他是誰,而他回答是小喬姊姊的男朋友時,至少有一半的小朋友立即抱住童卉喬的大腿,對史濰露出強烈的敵意,至於另外一半呢,不是繈褓中就是才一歲多懵懂無知,還搞不清楚狀況。

  「小喬姊姊是我們的!」

  有人領頭嗆聲,就有人附和了。

  「對,我們的。」

  「不許你搶走!」

  「對,不許搶走!」

  這下可好,史濰不敢輕敵,幸好他有備而來,這次一定要用智慧讓這群小情敵臣服于他。

  史濰蹲了下來,清了清喉嚨說:「各位小朋友,我有帶伴手禮來,是布丁,你們要吃嗎?」

  他拿出雞蛋造型的布丁,看起來可愛又好吃的模樣迅速擄獲一票小情敵的心,他見狀得意的笑了。

  「其實你們的年紀都跟小喬姊姊差太多不可能結婚的,不過我跟小喬姊姊生的小孩就跟你們比較合適了。」

  一聽到小喬姊姊生的小孩……每個小朋友都瞪大眼楮,有的甚至還伸手摸了童卉喬的肚子,天真的問:「小喬姊姊肚子裡有小Baby了嗎?」

  童卉喬是又好氣又好笑,瞪了史濰一眼,這傢伙是來亂的嗎?

  「沒有。」她回答小朋友們。

  「不過以後會有的。」史濰卻迅速補上一句。

  「好,我們要等小喬姊姊生小Baby,我喜歡小Baby。」

  不知道是哪個先喊道,而小朋友最喜歡呼應的,一下子通通都喊著說他們喜歡小Baby。

  「好、好,小Baby你們喜歡,小喬姊姊讓給我喜歡。」史濰覺得自己太有才了,幾句話就打敗了小情敵們。

  他朝童卉喬偷偷眨了眼,臉上的表情可得意了,童卉喬被他的俏皮逗笑了,覺得自己此刻喜歡他喜歡得不得了,不能更喜歡他了。

  史濰在兒童之家待了一整個下午,晚餐前跟童卉喬一同離開,劉中基跟宋蓮花是過來人,豈會不知道戀愛中的情侶巴不得有更多的獨處時間,所以他們夫妻倆也沒有開口挽留他們。

  史濰跟童卉喬去吃了頓浪漫的晚餐,之後又跑到淡水散步喝咖啡,迎著徐徐晚風,十指相扣,幸福盡在不言中。

  走著,史濰突然想到下午那群可愛的小朋友,感歎的說:「我好像忽然懂了你做社工那種全心付出不求回報的心情了。」

  下午那一群天真無邪的孩子圍著他,說著話,開心笑著,那全盤信賴的眼神把他的心給緊緊揪住了。

  那群孩子們沒有任何罪過,卻因為大人的自私跟過錯,讓他們沒辦法在幸福且正常的家庭中長大。

  還好他們來到了兒童之家,劉大哥跟宋大姊,還有小喬,還有許多一有空閒就會出現的義工們,給了這些孩子愛。

  「所以你對社工這職業的偏見已經化解了?」

  「算是。」史濰聳聳肩,沉默了一下才又開口,「我想要說個故事給你聽……」

  史濰牽著童卉喬的手緊握了一下。

  他們隨意找了個地方席地而坐,伴著海風,史濰回憶起往事,那段影響他甚巨的過往。

  「在那件事發生之前,我從沒想過我會從事醫美,對我而言,當外科醫師,尤其是神經外科醫師,才是我的人生目標,我的雙親都是醫師,父親更是外科教授,整個臺灣不知有多少優秀的外科醫師是我父親的學生,看到我父親幾乎就可以看到我未來的樣子。」

  優秀、好優秀、非常優秀……是史濰進入醫學院之後獲得的評語。

  「我在念書時有個學長,他優秀的程度不輸給我,差別只在於他來自南部的小康家庭,但學長的優秀是有目共睹的,後來我在當實習醫生時,學長則是剛考上醫師證照的菜鳥小醫師。

  「本來我以為學長可以一步一步的往上走,沒想到一個該死的值班夜晚毀了一切,那天醫院急診室接到一個車禍傷患,那是個愛跟同伴鬥狠,約好 車卻直接開車去撞山壁的小屁孩,急診室醫師聯絡值班的學長,學長先幫傷勢嚴重的小屁孩做緊急處理,同時護理師緊急Call來執刀的外科醫師……」

  史濰說到這時頓了一下,他看向童卉喬,眼眸深處有著哀傷。「你是護理系畢業,也在醫院裡實習過,應該很清楚人命並不是醫師跟護理師可以主宰的,我們並不是神,並不能決定誰可以活命,誰必須死去。」

  童卉喬聽他這麼說,也猜得到結局,而他說的就如她所想——受傷太嚴重的病患即使經過長達十幾個小時的手術,術後還是因為併發症而死亡。

  「但病患死亡並不是結束,而是一場鬧劇的開始,那個愛 車的孩子有一個頗有盛名的父親,據聞是個大型慈善基金會的終身義工兼任無給職董事,在社會上有一定的地位跟權力。不甘心的父親堅持要找醫院討回公道,為他悲憤的情緒找一個出口,醫院被他鬧到形象大傷,也不願意讓執刀的外科醫師走,最後不得不找個替死鬼……」

  「是你的學長?」童卉喬輕聲問。

  「沒錯。」史濰笑得諷刺。「一個菜鳥醫師而已,能負什麼責任,最後卻說是學長先行處置不當,導致手術失敗……這不是笑話嗎?後來學長被醫院逼退,黯然的離開臺北到東部的小醫院裡工作。」

  童卉喬懂了為何史濰一開始對於她的職業有所偏見,就連她自己都看不慣那些做好事只求一個名聲,實際上卻自私自利的偽裝慈善家。

  史濰說到他學長即使人到了東部,對方卻沒有放過他,最後學長被逼到無路可退,以自殺結束一生。

  「其實在學長被醫院逼退的時候,我有找過我父親,希望他能伸出援手,但我父親卻拒絕了,他說這就是白色巨塔里的現實,沒有背景的學長註定被牲,父親要我不用擔心,因為我不可能像學長那樣慘,有任何狀況都會有他幫我擔著。

  「可是我聽完他的話,走出辦公室那一刻,心裡突然湧現極大的哀傷,原來我多年來拚命的學習醫術,不管拿到多優秀的成績,這些都比不上我有一個站在白色巨塔頂端的父親,而學長的悲哀在於他沒有,想起我們曾經發過的誓,為拯救生命無怨無悔的熱誠,我覺得好諷刺……後來學長走了,我也徹底醒了。」

  「所以你沒有離開醫界,依舊是個醫師,只是從外科轉做醫美,將對拯救生命的熱誠轉為賺錢的熱誠。」童卉喬終於明白了他的想法。

  「沒錯。」史濰神色哀戚,但很快悲傷的神色就退去,「其實當個很會賺錢的醫生也挺不錯的,頂多面對過往的同學難免會被揶揄,但我不在乎,不過我老爸應該不太想承認有我這兒子吧。」

  童卉喬卻問:「如今你後侮嗎?從最執著的外科轉做醫美……」

  史濰想了想,微笑說:「應該不後悔吧,至少錢賺得不少,我也是後來才發現我還滿愛賺錢的。」

  「那你感到遺憾嗎?」童卉喬又問。她想,如果史濰是個外科醫師,憑他的聰明跟醫術,一定可以拯救非常非常多的人……

  會遺憾嗎?史濰抬頭看看被雲遮住,勉強露出一角的月亮,思索童卉喬提出的問題。

  是有那麼一點點遺憾……不過他並沒有說,只是輕輕握著童卉喬的手,不再說話。

  學長的離世對他造成的影響一直是他心頭的秘密,從不輕易跟人提起,但面對小童時,他沒有多加思索就吐露了。

  而她懂他,這讓他再一次覺得自己有把握住這個女人真好。


作者: as99as88    時間: 2017-2-19 11:06 AM

【第十章】

  跟她在一起的日子,在幸福滿點中很快的度過,他們很快的迎來交往一百天的紀念日,然後邁向第二個一百天。

  難得悠閒的週末夜,兩人看完電影后,史濰送童卉喬回家,童卉喬下車前,兩人就如一般熱戀中的愛侶親密的擁吻,難分難舍。

  每每這時候史濰心裡頭都很嘔,因為童卉喬是跟好友合租,礙於其他人,他根本不可能跟她回家卿卿我我,他好想將她拐回他家喔……

  就在童卉喬打開車門準備下車之際,史濰手臂一個使力又將她給拉回身旁,童卉喬嚇得驚呼一聲。

  史濰意猶未盡的含住她驚呼的小嘴,這一次的親吻多了情|欲的味道,他的手掌不規矩的在她身上游走……

  離開她的唇之後,他含住她的耳珠誘惑的低語,「今晚到我家過夜好不好?」

  殊不知耳朵是童卉喬敏感處,他的舌尖一舔弄,她整個人都癱軟快要化成水。

  童卉喬沒想到他會突然提出這樣的請求,但對於他的想法並不意外。

  其實他們交往也一段時日了,以現在速食愛情的進度,他們沒奔回本壘已經算是慢熱的了,最近她多少有感受到他對親密的渴求,他對她的小動作越來越多,就連晚上看電影時,都在一片漆黑中偷偷舔吻她的掌心……

  「可是我……」

  童卉喬本想說她一點準備都沒有,史濰卻又吻住她,根本不讓她有機會拒絕,他決定今晚當個壞男人,要將她擄回自己住的地方。

  他漸漸加深這個吻,直到她無法呼吸才放開她,他額頭抵著她的,一雙深邃的黑眸瞅著她,讓她一顆心失速跳動,所有拒絕的話語全都消失無蹤。

  她登時領悟到,找個帥到無法挑剔的男友根本是自己找罪受,當他釋放他的魅力時,她完全抵擋不了。

  尤其他在她耳畔低語,聲聲懇求著。

  童卉喬一張臉都羞紅了,連帶整個耳朵也紅成一片,最後,她咬咬下唇,幾不可察的點了點頭。

  史濰看到了,差點在車上舉高雙手歡呼。

  他把握時機,發動車子趕緊把人載回自己家,就怕她改變主意。

  這一夜旖旎又熱情,直到淩晨時分,童卉喬輕聲求饒史濰才放過她,將她溫柔的擁在懷裡沉沉的睡去……

  還好隔天是週末,史濰找了理由又將童卉喬留下來一整天,這一整天他們就窩在家裡,享受著只有兩個人的親密時光。

  拜史濰住的是酒店式豪宅所賜,想要吃什麼只要一通電話,沒多久就會有人送過來,他們根本不需要自己動手……他們唯一需要自己動手的事就是「兩人運動」,這一天下來他們所吃下肚的熱量通通被消耗殆盡。

  「下次再也不要被你給拐了。」童卉喬賴在他懷中,累到連一根手指頭都不想「好,那下回換我被你拐好不好?」史濰慵懶的回應,聲音裡頭是滿滿的饜足,一隻手輕撫著童卉喬的纖背,這樣的日子如果能一直持續下去多好,如果可以把小喬拐來跟自己同住的話……

  史濰的想望在不久之後就實現了,不過不是他成功說服了童卉喬搬來跟他同住,而是童卉喬一直隱瞞的事終究紙包不住火,曝光了。

  事情也就那麼的巧,某個晚上史濰送童卉喬回家時被王曉玫目擊了……

  以往史濰總是送她到住處樓下,童卉喬自行下車上樓回家,可自從兩人有過親密行為之後,史濰粘她粘得緊,就連她下車都跟著一起。

  史濰將童卉喬攬在懷中抱了好一會兒才放開。「真的不去我那兒過夜?」

  童卉喬搖頭。「我明天一大早就有三個家庭要參訪,下午還得到市政府開會。」

  「我會節制的,」史濰舉手保證。「我什麼都不會做的,只是想抱著你睡。」

  童卉喬白了他一眼。「你一點信用都沒有。」上回他還不是這麼說,結果咧?

  史濰被吐槽,只好鼻子摸摸,放開她。「好吧,我走了……掰掰。」

  童卉喬看著他演出超誇張的失望表情,心裡好氣又好笑。

  「星期五晚上可以嗎?」她丟出這麼一句。

  史濰回眸,咧嘴一笑。「當然可以。」說著,又回到她身旁,飛快的輕啄了一下她的紅唇。

  童卉喬瞪大眼,在眾目睽睽之下,就在大馬路旁……

  史濰得逞,笑著上車離開了,童卉喬搖搖頭,嘴角漾著甜蜜的笑走進大樓裡。

  而這一幕幕全進了王曉玫的眼裡,她正好回家,在對面車道下計程車後就看到了一切,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史濰跟……小喬?是她看錯了嗎?

  但她看得一清二楚,兩個又皆是她很熟悉的人,儘管天色已暗,又隔著馬路,她依舊可以很清楚的認出是誰。

  她看著他們卿卿我我,難分難舍,拿著包包的手緊了緊,心裡很不是滋味,有著嫉妒以及更多的怒氣……

  被自己的好姊妹如此的欺瞞,任誰心情都不會好,更何況王曉玫是個脾性直接的女人,她接在童卉喬之後進入大樓回家,準備興師問罪。

  王曉玫進門後將門用力一甩,藉以宣洩她心中的怒火。

  童卉喬比王曉玫早一步回到家中,人在客廳,聽到巨大的甩門聲,嚇了一跳,回首一看,竟是王曉玫,而且她怒氣衝衝,直瞪著她。

  童卉喬心頭閃過一絲惶恐,曉玫跟她進門的時間如此相近,會不會看到史濰跟她……不會這麼巧吧?!

  王曉玫走到童卉喬麵前,手中的包包就往她身上砸去,她往後退了一大步,人沒倒,臉色卻變了。

  「說,你跟院長交往多久了?這樣一直瞞著我,看我因為失戀難過你很開心?很得意?」在氣頭上,王曉玫說話也就不經修飾。

  果然……她沒猜錯,曉玫看到了。童卉喬很是心虛,但也不想被誤會,吶吶的解釋,「曉玫,我很抱歉……

  我一直想跟你說,卻不知該如何開口。」

  「呵,這理由倒是好,要開口還不簡單,嘴巴張開不就好了,你根本就是心裡有鬼,存心笑話我。」

  「曉玫,我從來沒這麼想過。」童卉喬急了,很快速的回應。

  「童卉喬,你少來這一套,跟你當朋友這麼多年,我算是今天才真正看清你,每次都扮演和事佬,好像什麼事情都不計較,結果呢?心機最重的就是你,今天要不是我親眼看見,還不知道會被你瞞多久!」

  王曉玫越說越生氣,「你應該每天都在笑話我吧?笑我像個白癡。」

  「曉玫,我沒有。」她是真的覺得自己對不起曉玫,但不是因為她搶了曉玫心目中的男神,而是因為她隱瞞了曉玫。「我是欠你一個解釋,如果你願意聽我說,願意接受我的道歉……」

  童卉喬以最誠懇的姿態說著,但王曉玫並不領情。

  「童卉喬,你真的很厲害,悶不吭聲的就將史濰給拐到手,還順便看我好戲,我真是瞎了眼才會把你當成是好朋友!」

  王曉玫未加思索的話一出口,童卉喬臉色瞬間慘白了,很想大聲辯駁,但她強忍住情緒,這件事無論如何是她錯在先,而且曉玫正在生氣,她不能硬踫硬反駁曉玫,不然情況只會更糟。

  「曉玫,可不可以先消消氣……雖然我知道很難,但是可以讓我們坐下來心平氣和的聊一聊嗎?」

  「聊?我跟你這種偽君子還有什麼好聊的?」王曉玫雙手環胸,眼眸仍噴著怒火,接下來她說出令童卉喬非常震驚的話——

  「我不願意再跟你同住在一個屋簷下。」王曉玫指著童卉喬的房間門。「我限你三天內搬出去,我們的友誼到此為止!」

  說完,王曉玫也不理會錯愕又傷心的童卉喬,沖進自己的房間,不願意再看到她。

  王曉玫是有權要童卉喬搬出去的,畢竟當初房子是王曉玫找到的,是她先跟房東承租之後才找來戚美珍跟童卉喬跟她分租,也就是說王曉玫是二房東,如今王曉玫不願意再讓童卉喬住下去,童卉喬只好搬出去……

  事情一發不可收拾。

  待戚美珍第二天晚上輪完班回到家時,童卉喬已經在打包行李,王曉玫下班後也沒回家,顯然是不想看到童卉喬。

  戚美珍聽到王曉玫要將童卉喬趕出去一事,氣到杏眼圓瞪。「什麼跟什麼,不過一個男人……你別收拾了,我來跟曉玫講,要她別鬧了。」

  戚美珍拉了拉童卉喬的手,阻止她收拾,童卉喬卻搖搖頭。

  「曉玫的個性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正在氣頭上,又事關她喜歡那麼久的史濰,她會這麼激動我不意外,況且這次真的錯在我,今天如果角色互換,搞不好你跟我都會跟曉玫一樣火大。」

  童卉喬試著說服戚美珍。「而且我不希望曉玫知道你也幫我隱瞞這件事,我已經讓她對友誼感到失望了,若再加上你,她恐怕會更傷心。

  「曉玫的個性向來急也沖,過些時候我姿態放軟跟她道歉就會沒事了,或許我就會再搬回來。」

  戚美珍拍拍童卉喬,表示她知道了。「我會再找個時間勸勸曉玫,至於你,這麼臨時搬出去,上哪兒去找住的地方?」

  「我已經跟史濰說了,應該就暫時搬到他那兒去住。」

  「也好,這樣我就不用擔心了。」

  其實童卉喬原本是想搬到兒童之家去,那裡還有空房間可以收容她,可在她跟史濰說起時,史濰卻堅持要她搬到他的住所。

  「萬一讓曉玫知道,恐怕她會更生氣。」那時童卉喬擔心的對他說。

  史濰卻板起臉來。「你怕好友生氣,就不怕我生氣嗎?」

  話說得難聽點,王曉玫愛慕他關他何事,難道他該因為她的愛慕而不跟小喬在一起嗎?他喜歡誰是他的自由。

  「你顧慮朋友而不搬來跟我住,但我何其無辜,我只是擔心我的女人而已!」史濰霸氣的說道。

  「你放心,這是你跟你好友之間的事,雖然事關乎我,但我不會介入或插手,干涉了你們的友誼。」

  言下之意是身為王曉玫的老闆,他不會遷怒辭退王曉玫,但也不能阻止他在女友無處可住的這些時日裡收留她。

  史濰的女友是童卉喬……這個診所裡眾人都想要知道的答案成為王曉玫不能說出口的秘密。

  以往,當診所裡愛慕史濰的眾護理師們聚集在一塊,因為嫉妒而用言語攻擊史濰那大家都未曾謀面的女友時,王曉玫總是會參上一腳,可自從知道史濰交往的物件是自己的好友之後,攻擊的話語她是如何都說不出口了。

  她承認,自己的確是很嫉妒小喬,畢竟論姿色,小喬不如美珍,論打扮跟手段,小喬不如她,可偏偏她卻入了史濰的眼……

  唉,她是真的很嫉妒,可她之所以會那麼生氣,甚至將小喬給趕出去,不是因為小喬竟然搶了她心裡頭最欣賞最想要的男人,而是小喬的隱瞞。

  為什麼要瞞她?既然跟史濰在一起就大方說嘛,難道她會拿她怎樣嗎?

  想著,王曉玫想起幾天前她就是這麼跟勸她消氣的戚美珍說,可戚美珍卻斬釘截鐵的回答她——

  「會。如果小喬當下跟你坦白了,你恐怕也是會崩潰怒吼。」

  她的性子就是這樣,急躁又直接,王曉玫心忖。可就算她會崩潰怒吼,但至少她不會感到傷心……是的,她現在的情緒是傷心大過於嫉妒。

  對友誼失望的傷心大過於知道小喬跟史濰談戀愛的嫉妒。

  她想過,像小喬這樣的朋友不要也罷,她們的友誼就到此為止,可是聽到同事罵她,或酸言酸語時,她的心裡又會很不舒服,很想替她辯上一兩句……

  「聽說有人看到院長女友了,消息準確度如何?院長女友到底長什麼樣啊?」

  每天只要一閑下來,診所裡的女性員工話題就是在這上頭。

  「準確度百分百,是魏如芬他妹妹看到的,說是在一家五星級飯店的餐廳看到的。」

  魏如芬也是希望醫美中心的護理人員,妹妹來過中心動過雙眼皮手術,雖然主治醫師不是史濰,但在看過史濰之後,也成為他的擁護者。

  「怎麼沒拍照呢?」有人很失望的說,有圖有真相,可以供她們評判一番。

  「說那家頂級餐廳是不許亂拍照的。」

  「偷拍啊!」

  「有,有偷拍,可是拍得很爛,照片很模糊。」剛剛說消息準確度百分百的女人拿起手機,找出對方傳給她的圖,秀給大家看。

  王曉玫本來在一旁整理東西,一聽到史濰跟童卉喬被拍照了,她也好奇的湊上前去看。照片其實拍得不清楚,史濰面對鏡頭還可以認得出,但童卉喬背對著鏡頭,僅拍到半個腦杓還有一邊的肩膀,除此之外根本看不出什麼,要不是她跟童卉喬是多年的好友,還真是看不來照片裡那個女人就是她。

  可其他羨慕又嫉妒的女人才不在乎照片清不清楚,她們依舊能夠批評,好似如此才得以宣洩她們心目中男神被搶走的怨氣。

  「我看普通的很,根本配不上院長。」有人口氣尖酸的說。

  王曉玫聽了猛翻白眼,那張照片根本沒拍到小喬的正面,她哪隻眼楮看到女方的長相,還評論為普通?

  「氣質差、穿衣品味也差。」另一個嫉妒的女人接著說。

  王曉玫倒覺得童卉喬氣質不差,穿著打扮雖然簡單,不嗜名牌,卻也有自然的感覺。

  「小腿很粗耶……」又有一個人神來一筆的說。

  拜託!王曉玫的白眼已經翻到頭頂上去了,那張照片根本沒有拍到小喬的下半身,哪來的小腿可看。

  接下來,不管大家批評什麼,王曉玫都會在心裡頭反駁……連她自己都沒意識到,她在不知不覺中早就站在童卉喬那邊,之前說什麼要跟童卉喬一刀兩斷,友誼決裂的話已經忘了。

  最後,許是同事越來越離譜的批評讓她再也聽不下去,辯駁的話脫口而出,「我覺得那女的也沒有你們所說的那樣差啊,搞不好她的個性很好,讓人覺得跟她相處很舒服……」其實她更想說的是,你們又不認識當事人,憑什麼說那些有的沒有的!

  王曉玫話才說完,全場頓時靜了下來,所有人都用一種「王曉玫你是吃錯藥了嗎」的眼神看著她。

  那女人可是她們的敵人,敵人怎可不攻擊而輕易的饒恕呢?這輩子要得到男神的機會已經很渺茫了,她們也只能逞口舌之快啊。

  王曉玫也楞住了,知道自己不小心將心裡的話洩漏出來,她尷尬的笑了笑,「我沒別的意思……啊,我去忙了!」說完,她趕緊離開護理站,誰知才拐過走廊,就差點撞到一直站在那裡聽壁腳的史濰。

  王曉玫嚇到差點尖叫,還好她趕緊用手將嘴巴捂住,才不至於叫出聲,她背後冷汗直流,直覺反應想要開口道歉……但想一想,明明是他偷偷摸摸的躲在這,她幹麼道歉?

  也許是因為她最近跟童卉喬交惡,連帶的對她心目中的男神也沒有以前那麼喜歡了,頂多是把他當老闆看待,不再刻意示好。

  「謝謝你替小喬說話。」史濰倒是莫測高深的對她說了這麼一句。

  王曉玫本想回一句她才沒有,可她真的沒有嗎?她受不了好友被批評,忍不住吐出來的話才是真心。

  她嘴角抽了一下,咬咬牙吐出一句,「你跟小喬說,我找不到其他的房客,叫她回來幫忙付房租!」

  王曉玫就是彆扭,想要童卉喬搬回來又不會說好話。

  史濰好看的眉毛一揚。「我答應過小喬,不介入你們之間,這話你自己跟她說。」

  說完,他惡意的突然現身,本來議論紛紛的護理站再度瞬間靜謐……很顯然大家都確定他聽到了她們的批評。

  王曉玫見狀突然很同情她那一群同事,還有童卉喬……為什麼呢?

  因為她發現,男神不是神,是人,而且好像還是個不是很好相處的人,什麼溫柔親切啊……一切都只是假像!

  之後過了幾天,童卉喬很開心的跟史濰說她跟王曉玫盡釋前嫌,她要搬回去了!

  「你很開心?」

  「是啊,開心到都想跳舞了。」

  「喔。」史濰冷冷的回了一聲。

  童卉喬雀躍的心瞬間凝結。「你……不高興嗎?」

  當然不高興,好不容易享受了一段軟玉溫香在懷的日子,這下子又沒了。史濰的俊臉臭了。

  「什麼時候搬回去?」哼,瞧她都已經在收拾東西了。

  「今天晚上……可以嗎?」看史濰越來越黑的臉,童卉喬趕緊加了一句「可以嗎」詢問他的意思。

  「當然不可以。」史濰眯了眯眼。「明天好了。」

  童卉喬雖然很迫不及待,可是還是乖乖聽話,明天再搬,畢竟人家收留她一段時日,還每天殷勤的送她去上班。

  可幾個小時後童卉喬後悔了……

  史濰折騰了她大半夜,壓根不讓她睡覺,她嬌聲求饒都沒用,想將他踢下床,問題是她連抬腳的力氣都沒有……

  隔日,她睡到中午才能爬起身,等將全部東西整理好,再搬回原來的住處都已經是晚上了。

  而那個陰險的男人嘴角始終都掛著幸福滿足的笑,要不是看在他從頭到尾都有幫忙的分上,童卉喬真的會一腳將他給踢下車。


作者: as99as88    時間: 2017-2-19 11:06 AM

【第十一章】

  甜蜜的戀愛生活過得飛快,不知不覺兩人交往也滿一年了,最近史濰有了求婚的想法,也決定實踐它。

  史濰花了不少心思在計畫求婚的事,好比地點要安排在哪?要怎麼樣做才能讓童卉喬欣喜的點頭答應?該怎麼做才能塑造最浪漫的情調?

  他苦惱不已,很努力的做功課。他一直覺得自己是個理智的人,絕對不會把時間和金錢花在求婚這種事上,可當身邊的那個人是童卉喬,他就想給她一個難忘的回憶。

  史濰的想法童卉喬沒有察覺,因為最近發生了一些事讓她頗為憂慮,但她不想讓史濰擔心,故沒有向他吐露。

  其實已連續好幾個晚上,她都會接到隱藏號碼的無聲電話,接起後對方都不說話,勉強一點可以聽到細微且急促的呼吸聲,對方似乎處在非常緊張的狀態。

  起初的一兩通來電,她還以為是變態,畢竟那急促的呼吸聲很容易讓人誤解,她惱怒的掛掉電話,可對方還是一再打來。

  之後她稍稍冷靜下來,覺得事情有異,所以試著跟對方說話,可不管她丟出什麼問題對方都沒有回答,然後就掛了。

  一般人接到這種莫名其妙的電話,第一時間都會認定是騷擾,甚至就先報警了,可童卉喬有著不一樣的想法。

  半個月前,她接到社會局社工來的電話,對方說,目前被臨時安置的陳可柔的雙親已經前來探視她兩次了,而且經過評估,她的父母有機會將陳可柔接回家去。

  童卉喬對陳可柔印象深刻,她大半夜的帶著陳可柔跟她媽媽在路上跑,這種經驗想忘記都難,後來陳可柔被臨時安置了,丁芳離開醫院又回到老公身旁,她想要再聯絡她,他們夫妻倆卻是已經搬離租屋處聯絡不到了。

  事隔那麼久,陳大榮夫妻忽然出現,希望可以接回陳可柔……她怎麼想都覺得可疑。雖然社會局的社工說,陳大榮已經戒酒,而且找到了工作,住的地方也已經穩定下來,丁芳甚至懷了第二胎……

  依他們的評估,陳大榮夫妻將陳可柔接回的機率高達百分之八十,接下來就只等最後一次的會晤情況再做決定。

  童卉喬聽了之後,問社會局的社工最後一次的評估是什麼時候,她也想出席。

  而現在回想起那次評估,童卉喬仍有股說不上來的怪異感——

  她看過陳大榮一次,就是很驚悚的那一回,被喝醉酒的他追著要打,所以當她看到衣著整齊,神清氣爽面帶笑容的陳大榮時,她只覺得有很大的違和感。

  當然,這樣的陳大榮是加分的,至少在他們這些社工面前。

  陳大榮甚至還向她道歉,主動談起了上一回的暴力。

  「我感到很抱歉,酒精真的是讓人喪失了理智跟自我,我已經戒酒了,保證以後再也不會有暴力行為。」

  「這樣當然是最好的。」童卉喬笑笑回應說。

  「我跟丁芳都非常希望將小柔給接回家去,過去是我不對,不能給她們母女幸福快樂的家庭,現在丁芳肚子裡的寶寶也快七個月了,是個男孩,我希望弟弟出生的時候,可以有姊姊陪在一旁。」

  當陳大榮提及懷孕的丁芳時,童卉喬將視線調往她身上。

  她配合陳大榮,笑得很幸福,卻沒有開口說話,似乎將一切都交給陳大榮。

  對於丁芳的反應,童卉喬不意外,丁芳愛慘了陳大榮,一向以他的意見為意見。

  只是既然陳大榮已經改過自新不再酗酒打人,丁芳的眼底應該是滿滿的幸福跟愛意才是,可怎麼她覺得丁芳雖然笑得很幸福,但那笑意卻不是真心的?

  童卉喬試著跟丁芳講話,藉此找尋更多蛛絲馬跡。「都已經懷孕快七個月了,怎麼肚子還這麼小?」

  丁芳愣了一下的神情並沒有逃過童卉喬的利眼,但她很快的掩飾過去,正要開口時,陳大榮搶先回答——

  「她就胃口很小,吃什麼吐什麼,害我擔心的很。」

  「是這樣啊。」童卉喬看向丁芳,卻發現丁芳閃躲她的注視。

  「嗯。」陳大榮牽起丁芳的手,拍了拍。「你看你這樣子都害別人以為我苦毒你了。」

  丁芳趕緊搖頭。「沒有,沒這回事,是我自己什麼都吃不下。」

  童卉喬總覺得丁芳的口氣有點緊張……為什麼呢?是她想太多,太疑神疑鬼?

  此次的評定會晤進行了約莫一個鐘頭,最後十分鐘還讓陳可柔出來跟父母見面,陳可柔看到媽媽開心的哭了,但仍然不太願意接近陳大榮。

  陳大榮一臉心痛與自責,一直說都是自己不好,才害陳可袞不願意親近他。

  會晤結束後的隔天,社會局的社工約童卉喬見面,私底下詢問她的看法跟意見。

  童卉喬的答案是否定的。她將她的疑惑說出來,她覺得陳大榮改過自新的形象有點太美好,像是刻意塑造出來。

  「一個人要改過一項壞習慣總是慢慢來,陳大榮的樣子卻像是一夕之間就變好,完全沒有過程。」童卉喬這麼說。

  「不過我們有查詢他提供的就業公司,是一家保全公司,他的確在裡面工作沒錯。」

  「有工作並不代表什麼,陳大榮以前酗酒時也有在工作,只是他賺的錢不夠他喝。」童卉喬搖搖頭,頓了下又說:「至於丁芳……我說不上來哪裡怪,但總覺得她似乎不希望陳可柔被陳大榮給接回家。

  「更何況陳可柔似乎還不太能接受陳大榮,心裡頭對父親的恐懼肯定還是有的。」

  社會局的社工聽了頻頻點頭,表示會再進行一些評估,回去之後她會跟主管報告這些意見,然後開會決定。

  三天后,童卉喬接到社會局社工的來電表示,他們決定將陳大榮接回陳可柔的案子暫時駁回,理由是還需要一段時間的觀察,所以陳可柔目前仍然暫時安置在寄養家庭。

  聽到結果後,童卉喬松了一口氣,可似乎就是從那一天開始,她會在夜半時分接到不說話的詭異電話。

  仔細聯想之後,童卉喬不得不懷疑是陳大榮跟丁芳這對夫妻,因為社會局做出這樣的決定,一定也會通知他們夫妻倆,如果電話真的是他們夫妻其中一人打的,那麼到底是想恐嚇威脅呢?還是想警告?或是……示警?

  到底是哪一種呢?

  然而很奇怪的,昨天怪異的電話沒再打來了……不再夜半接到電話並沒有讓童卉喬松一口氣,她反倒疑神疑鬼了起來。

  雖然說不想讓史濰擔心,但她的忐忑並沒有減少,童卉喬決定明天就跟史濰提起此事。

  童卉喬在下班前傳LINE給史濰,約他明天見個面,她有事情要同他說,史濰回說,他也有事情要跟她說,就約在他家好了,要她明天晚上八點左右過去他家,抱歉他有事不能去接她。

  史濰在家等著約好八點要來的童卉喬。

  其實他很緊張,他打算今天跟童卉喬求婚,中午過後他就回到家中,先是讓約好的花藝公司將家裡佈置一番,再佈置了粉紅色的心形氣球,從玄關到客廳到臥房,滿滿的都是,上頭是訂制的字樣,寫著「童卉喬,嫁給我好嗎」。

  求婚用的戒指前天已經先去珠寶店拿了,現在很安然的躺在他的西裝褲口袋裡。

  本來呢,他打算親自下廚做一頓浪漫的晚餐,可親自嘗試並徹底失敗幾次以後,他決定放棄……畢竟他可不想在浪漫的求婚之後,害得兩人都拉肚子掛急診,所以最後他還是安排了外燴。

  現在場地佈置好了,戒指也準備妥當了,奢華浪漫的燭光晚餐也就緒了,就等著女主角……

  在史濰緊張又期待的等著童卉喬時,童卉喬腳步匆忙的走在小巷裡。

  她離開兒童之家時已經快七點半,看來無法在八點時抵達史濰他家。她邊走邊想著待會到公車站時再撥電話給史濰,說她會晚一點到。

  因為心裡頭有事,所以她沒有注意到,從她離開兒童之家之後,後頭就一直有人跟著她。

  「童小姐……」

  忽地,背後有人出聲,童卉喬頓時全身的寒毛豎起,她一回頭就對上陳大榮那雙不懷好意的眼,還有感覺到抵住她後腰的尖銳物體。

  「如果你想活命的話,就乖乖把頭往前看當作沒事,不要尖叫,要知道我手上的刀可是不長眼的,你也別以為我下不了手,因為被逼急了,狗也是會跳牆的。」

  陳大榮聲音裡的狠意讓童卉喬打了個哆嗦。

  「陳大榮,你想做什麼?」她儘量讓自己保持鎮定,卻忍不住心頭的恐懼。

  「你放心,我沒想做什麼,只是想要你幫我個忙而已。」陳大榮說的輕快,要童卉喬照著他的指示做,走到他的車子旁。

  這實在不能怪他,誰叫童卉喬要擋住他的財路,既然沒辦法將陳可柔從寄養家庭帶回來,那就從童卉喬這邊下手,綁架童卉喬是臨時起意,他跟蹤她好些天,這才發現她有個醫師男友,在他更深入的調查之後發現,這醫師男友還是家專攻頂級客戶的醫美診所的院長……想必非常有錢吧。

  陳大榮拉開後座的車門,迷暈了童卉喬,將她推倒在後座上,所有的動作一氣呵成,顯然是有備而來。

  當童卉喬清醒過來時,她人已經在一個沒有窗戶沒有任何傢俱的小房間裡,小房間的角落有一盞小燈,她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撫撫發疼的頭,皺起眉頭來。

  這裡是哪裡……當童卉喬倏地想起自己遇到陳大榮並被他脅迫一事,她驚坐起來,然後看到了跪坐在她前方哭泣的丁芳。

  「對不起,童小姐,我對不起你……」丁芳哭到不能自已。

  童卉喬頓時覺得她的頭更痛了,現在的情況是怎樣,陳大榮把她抓到這裡來是想要做什麼?

  「我想打電話警告你的……但我好怕被他發現,我不敢說話,連一句小心都不敢說……對不起,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原來那些不出聲的電話是你打的……」童卉喬強打起精神,視線打量小房間一圈,問道:「陳大榮人呢?」現在最重要的是搞清楚陳大榮的意圖。

  提到陳大榮,丁芳縮了縮,眼神滿是恐懼。「他不在,不過我們是出不去的,他將大門從外頭上了好幾道鎖。」

  「他到底打算做什麼?」童卉喬猜丁芳是知情的,要不然她不會偷打無聲電話警告自己。

  「大榮他很生氣……因為他認為是你害他無法將小柔帶回來,你阻礙了他的財路。」

  「你說什麼財路?跟可柔有什麼關係?」童卉喬敏銳的捕捉到不尋常的字眼。

  丁芳頓時淚崩,「都是我這個沒用的媽,我真的太沒用了,小柔,媽真的很抱歉,媽好想死啊……」

  丁芳激動到狠甩自己巴掌,童卉喬趕緊阻止她,以處境而言,該歇斯底里的是她才對。

  稍微冷靜下來後,丁芳才說,原來那天她從醫院回家後,遇上了酒醒了的陳大榮,他跟她道歉,她也決定再次原諒他,並說服他搬離原來租賃的地方,打算重新開始,等有能力之後再將女兒接回身邊。

  陳大榮的確有振作起來,但時日不長,畢竟他已經成癮,要他不喝酒很難,更糟的是,他被新認識的酒友帶去賭博,這一賭就完全沉淪,而且有人看他是個新手,挖好陷阱讓他跳,先是讓他享受到贏錢的樂趣,然後越賭越大,輸了就想要翻本,最後不可自拔,簽下大筆金額的本票。

  「那賭債金額實在太大了,我們根本還不起,接著就有討債集團找上門,說如果不還錢的話,先是剁手剁腳,最後連命都沒了……」

  陳大榮嚇死了,把主意打到女兒的身上,只要將女兒從寄養家庭領回來,再把她賣了,得到的金額足以讓他先還掉一部分的賭債,至少可以先將命保住。

  「他還是個人嗎?!」有本事去賭,欠下賭債卻要賣女兒替他還錢,這還有天理嗎?根本禽獸不如。

  「不,他不是人。」丁芳哭著說。

  丁芳也是在那個時候終於認清自己所愛的男人,他的真面目竟然如此恐怖噁心,偏偏她又為他懷了第二胎。

  她一直是不同意也無法接受陳大榮的計畫,於是陳大榮狠狠的將她打了一頓,還威脅她,如果不配合的話,會打到她肚子裡的孩子沒命,然後再去將陳可柔討回來賣掉。

  在不得已的情況之下,丁芳配合他演了一齣戲,要社會局的人相信他們已經跟一般家庭沒有兩樣,可以將陳可柔領回,本來陳大榮信心滿滿,誰知計畫卻失敗了丁芳話說到這,童卉喬也就清楚了。

  「後來社會局否決掉陳大榮的提議,他認為賣女兒保命的計畫被我阻撓了,所以把帳算到我頭上,才綁了我。」

  丁芳點頭又搖頭,是也不是。「他的確將你罵到狗血淋頭,本來跟蹤你是想找機會報復你,可卻發現你有個醫師男友……」

  當丁芳說到這裡時,童卉喬的臉色丕變。

  「所以他綁架我是為了向我男友勒索?」

  丁芳默認了童卉喬的猜測,童卉喬咬牙切齒,心頭塞了滿滿的情緒不知該如何發洩。

  「他剛剛拿了你的手機出門。」丁芳猜陳大榮為避免夜長夢多,應該會速戰速決,況且他那一**債已經讓他失去了理性。

  童卉喬突然想起什麼,激動的看向丁芳。「你的手機呢?你既然可以打電話警告我,你應該有手機吧?」她需要手機報警。

  沒想到丁芳卻搖搖頭。「後來被他發現,他就把我的手機摔爛了。」

  童卉喬聞言手腳發冷,發現自己全然無計可施。

  史濰忐忑卻興奮的等待童卉喬到來,他在心裡頭將所有的步驟順過一遍又一遍,希望一切都順利。

  可是等了又等,都快要九點了還是不見童卉喬,也沒有聯絡他說會晚點到,他莫名的有點不安,終於忍不住拿出手機,而就在這個時候手機響起,來電顯示為童卉喬。

  他趕緊按下通話鍵,可電話彼端卻傳來一個男人的嗓音。

  「是史濰史院長嗎?」

  「我是,請問你是……」

  「你女友童卉喬現在在我手上,還想要看她活生生的出現在你面前,就拿五千萬來贖人。」

  史濰不敢相信他所聽到的,楞了好幾秒沒有說話。

  「喂,五千萬,一毛都不能少,也不准報警,一旦讓我知道你報警,你女友還能不能活命我就不知道了,搞不好會少掉一隻手或一條腿……」

  史濰深呼吸讓自己冷靜下來。小喬在約定的時間內未到就已經讓他感到不安,然後對方用的是小喬的手機,這讓他不得不相信這的確是勒索電話,而不是詐騙電話。

  「我要聽她的聲音,我必須確定她現在人仍好好的。」

  「要聽聲音沒有,不過我可以傳照片給你看,記住,五千萬,我今天要拿到錢……」

  「等等,現在已經是晚上了,我手上沒那麼多現金,五千萬我可以給你,但是要明天。」

  「你不要給我耍花樣,故意拖延時間想報警!」

  「我不會報警的,但我現在真的拿不出那麼多現金。」

  陳大榮本想速戰速決,卻是沒考慮到時間問題,他頓了一下才說:「好,明天,我明天會再跟你聯絡,記住,別報警,報警的話就別怪我心狠手辣。」

  說完,陳大榮就掛了電話,沒多久,史濰的LINE就收到照片,是童卉喬昏迷中被拍的照片,對方用童卉喬的手機送出照片。

  史濰握緊了拳頭,要自己絕對不能慌。

  小喬,我會救你回來的,不要怕,等我,不要怕。

  隔天一早銀行門一開,史濰就到銀行領出五千萬現金,中午左右他又再度接到歹徒的電話,要他晚上十點到新店山上一座偏僻的小公園。

  史濰在九點五十分時抵達,又接到來電,指示他走到公園裡頭附設的兒童遊戲區。

  他提著一大袋的錢找到兒童遊戲區,旁邊的大樹後方走出來一個全身黑衣黑褲戴著口罩跟帽子的男人,童卉喬被他用刀架著,雙手被束縛在身後,嘴巴被用膠布貼起來。

  史濰見狀大怒,卻也只能忍著,一雙眼瞪到快冒出火花來。

  「錢呢?」陳大榮心急不已,他很怕拿不到錢,這次他是豁出去了,如果再沒拿到錢,他的命就沒了。

  史濰感覺到對方的緊張,他要自己鎮定下來。

  「在這裡。」他晃晃手上的大提袋。

  「丟過來!」

  史濰搖搖頭。「你就不怕袋子裡裝的是假錢?」

  「丟過來,我會檢查,確定是真錢以後我才會放開她。」

  史濰再度否決他的話。「不行,這樣我太吃虧,如果你拿了錢後不放人我怎麼辦?」

  「那你到底想怎麼樣?」

  這句話讓史濰確定對方很慌亂,他迅速判斷眼前的歹徒是個生手,一心只想拿到錢導致破綻百出。

  「我走過去,一手交錢一手交人。」

  「要是你的錢是假的呢?」陳大榮問。

  史濰蹲下身子,拉開袋子拉煉,隨意從裡頭撈出兩捆鈔票丟到對方面前。「讓你檢查,五千萬對我來講根本不算什麼,我沒必要拿假錢騙你,我只要小喬平平安安的回到我身邊。」

  童卉喬無法言語,只能眼眶含著淚看著史濰。

  陳大榮看到錢眼楮都亮了,「幹,原來當醫師那麼好賺,早知道我就加碼到一億。」他後悔至極,可他急需要錢,也沒辦法討價還價了。

  「你決定的怎樣?」史濰逼陳大榮快點做決定。

  「好,你走過來,慢慢的走,別想耍花樣,我的刀可沒長眼楮……」

  史濰一步一步緩緩的走向陳大榮,就在靠近陳大榮時,他一手拿高手提袋狀似要遞給對方,另外一隻手卻迅速的箝住童卉喬的上手臂,將她往自己的方向帶。

  陳大榮一心只顧著錢,他用力一扯,拿到手提袋後就趕緊轉身逃跑。

  史濰將童卉喬拉回自己身邊後,大聲跟她說:「往後跑,後面有人!」

  然後史濰朝陳大榮消失的方向追去,童卉喬聽史濰的話往後跑去,就見到兩個男人從後方的矮樹叢中鑽出來迎向她。

  「童小姐,我們是員警。」對方表明身分,隨後幫童卉喬鬆綁並撕開嘴上的膠帶。

  幫童卉喬解開束縛之後,兩名員警隨即朝陳大榮逃跑的方向追去,童卉喬擔心史灘也跟了上去。

  只是待兩名員警追上人時,史濰早就解決對方,陳大榮整個人窩囊的趴在地上,史濰膝蓋壓制著他,裝錢的手提袋仍被陳大榮握在手上,但他已經無福消受了,接下來就只能進監獄去躲債了。

  「喂,你真不夠朋友,至少留兩拳讓我們表現一下專業。」

  那兩名員警拍拍史濰,覺得這個一起上武術課的醫師朋友很不夠意思。

  「抱歉,我真的太火大,這傢伙綁架我的女人就算了,還害我精心安排的求婚全部泡湯,我恨死了,不多打他兩拳怎能出氣。」

  噗,原來如此,兩名員警對被打昏的陳大榮抱以同情的眼神。

  童卉喬這時才到,她一心掛念著史濰,一看到他安然無恙,也忘了還有其他人在場,沖過去撲進他的懷裡。

  「你幹麼來追他,我擔心死了。」她哭了。

  史濰咧嘴笑笑,雙手環抱住她,溫柔的拍拍她的背。「我沒事,就生氣了點。」

  他將她的身子稍稍拉開,用手幫她拭去眼角的淚,大歎一口氣。「我本來打算在滿屋子的粉紅玫瑰跟心型氣球中跟你求婚的,如今卻變成在這陰暗的公園小角落,唉,這下子怎麼浪漫得起來,你以後老的時候回想起來可千萬別跟我抱怨啊……」說著,他從口袋裡掏出他老早準備好的求婚戒指。

  他打開戒盒,拿出戒指霸氣的直接幫童卉喬戴上,童卉喬從史濰拿出求婚戒指的那一刻就呆了,一直到被套牢時還是很呆。

  史濰看著她,笑了。她怎麼可以呆得這麼可愛呢,可愛到讓人忍不住想吻她。

  他也不在乎有兩顆電燈泡在場,飛快的捧住她的臉頰,往她的唇上烙下一吻。

  「說,我願意。」

  「我願意。」童卉喬呆呆的,只能隨著他說。

  史濰太開心了,將她緊緊的攬進懷裡,片刻都捨不得鬆開……直到一旁的員警開口。

  「喂,恩愛完了嗎?我們可以把犯人帶走了嗎?」

  這大半夜的,公園裡蚊子很多耶,戀愛中的可以散發費洛蒙將蚊子驅離,但他們這種單身漢可沒有。

  史濰才不管他們,讓他們該幹麼就幹麼,他也不想有人干擾好嗎,現在誰也別想將他跟小喬分開,就算天再大地再大,都比不上剛剛求婚成功的人大!


作者: as99as88    時間: 2017-2-19 11:06 AM

【尾聲】

  多年後,在非洲剛果一處臨時設置且簡陋的手術房裡,史濰剛替一名才十二歲大,受到炸彈攻擊受傷的孩子進行完手術。

  手術很成功,孩子活下來的機率高達八成,他松了口氣,卸下手術衣完成清潔消毒後離開手術房。

  「辛苦了。」迎面而來的是他結婚兩年的妻子——童卉喬,她手裡拿著兩個鋼杯,遞給史濰其中一個。「喝杯咖啡吧。」

  兩人就在石頭上坐了下來,在這物資缺乏、生活條件貧瘠又內戰不斷的地方,大家對生活的要求是低到不能再低。

  半年前,史濰幫童卉喬慶生,問童卉喬有什麼心願,童卉喬說出她心裡頭一直想做卻沒能完成的願望。

  而之後,史濰陪她一起達成,他們加入無國界醫生這個從事人道救援的非營利組織,來到剛果擔任醫務救援,為期半年。

  史濰拋下年收入破千萬的醫美診所,來到第三世界再度拿起手術刀當起外科醫師,而童卉喬則是暫且放下社工員的工作,恢復護理師的身分。

  「對了,媽寄了照片過來。」童卉喬口中的媽,是史濰的母親。

  童卉喬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照片給史濰看,照片裡是史濰的雙親抱著孫子史懷宇,兩老笑得開懷,眼楮都眯起來了,史懷宇更是笑得口水直流。

  是的,其實童卉喬跟史濰已經有個寶貝兒子了,當初她答應了史濰的求婚,兩人卻沒有定下婚期,想說慢慢的籌備,沒想到她不小心有了Baby……

  婚禮籌備於是變得有些倉促,雖然如此,史濰卻沒有違背他的誓言,他說過會讓她幸福快樂,會寵著她疼著她……他也的確做到了。

  決定互許終身後,童卉喬帶史濰回花蓮見修女媽咪,修女媽咪對史濰這個未來的女婿滿意得不得了,笑到眼楮都眯起來了。

  見過女方家長,那男方家長呢?童卉喬知道史濰跟他的雙親關係有些尷尬,不過史灘還是帶她回去了。

  出乎意料的,史濰的爸媽對她親切極了,一聽到她已經懷孕,情緒更是一整個歡喜跟激動,他們留下來吃了晚餐,晚餐後史濰同他父親進了書房,史濰的媽媽則是拉著她交代懷孕時該注意的事項。

  但說著說著,史媽媽突然哽咽起來,眼眶微紅,拍拍她的手背說:「好孩子,我們該好好謝謝你……」

  童卉喬登時無措了起來,是聽了史媽媽的話才知道她究竟是為什麼激動。

  原來史濰的雙親早就已經後悔當初史濰因故離開外科專科而改走醫美時,沒有跟他好好談談,跟他產生了隔閡。

  「後來我們想開了也檢討了,在那孩子最迷惘、最需要幫忙的時候,我們卻用無所謂的態度面對,這也難怪後來他會做出那麼大的反抗舉動……要不是因為你,那孩子恐怕還不肯跟我們說笑呢。」

  今天破冰之後,有希望恢復以往的親子關係,而且他們史家從此要多一個媳婦兒,還有一個寶貝孫兒,怎麼能不開心呢。

  在這樣的情況之下,童卉喬跟史濰結婚後,跟公婆的關係很好。

  夫妻倆後來決定加入無國界醫生組織,到國外説明需要醫療救援的人時,心裡頭最牽掛的就是寶貝兒子史懷宇。

  由於公婆都各有各忙碌的事情,照顧史懷宇不方便,所以他們決定將兒子送回花蓮,公婆聽了也沒生氣,倒是後來一放假就跑花蓮,進而跟瑪格麗特修女成為朋友,之後還擔任了基金會的義工,免費替花蓮地區窮苦的小朋友看病檢查……

  「想兒子了嗎?」史濰問親愛的老婆。

  童卉喬點點頭,老實的承認,她將頭靠在史濰的肩上。「他長大後若知道爸媽離開他,是因為要去照顧世界上其他需要幫忙的小朋友,應該不會介意吧……」

  史濰摸了摸她的頭,眼神寵溺。

  他親愛的老婆,看似柔弱可愛,事實上卻有著一顆堅韌無比且善良的心,他最愛的無疑就是這樣的她。

  「老公,如果小宇長大以後要當醫師你會反對嗎?」

  難得偷閒的夫妻倆聊了起來。

  「他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我沒有意見。」醫學院不好考也不好混,如果他有耐力跟能力,從醫也沒什麼不好。

  「那他如果問你,選外科還是醫美好,你會怎麼回答?」

  「呃……」史濰嘴角抽了抽。「我會叫他去問爺爺。」

  童卉喬丟給老公一記「你這是什麼答案」的不認同眼神。

  史濰聳聳肩,大笑,忽然伸出一隻手從背後繞過去將她整個人攬抱向自己,說道:「老婆,我愛你。」

  童卉喬聽了臉紅的推了推他,雖然知道他這是轉移話題,可心裡頭還是甜蜜蜜的,唉,饒過他這回吧!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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