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莉討論區

標題: 丹甯 -【慢熱小倆口之一】出軌夫 [打印本頁]

---

作者: as99as88    時間: 2017-1-25 10:55 AM     標題: 丹甯 -【慢熱小倆口之一】出軌夫



【小說封面】

[attach]118186213[/attach]

【內容簡介】

葉恩妤雖然既平凡又不起眼，但人生一直是順遂幸運的，
直到男友在情人節和別的女人滾滾樂被她抓包……
不過正所謂危機就是轉機，她也因此與她的真命天子邂逅，
兩人超光速的墜入愛河，並依照她的原訂計畫在年前完婚。

初次見面，她便驚歎他出色的外貌與體貼的紳士風度，
再次巧遇，她更暗喜兩人緣分的牽扯與他真誠的求婚，
雖然難免會有些自卑，不明白優秀的他到底喜歡她什麼，
可他眼中那毫無保留的依戀、夜晚兩人火熱的纏綿，
都讓她深深感到自己被珍愛著，一切完美的不像是真的！

即使發現了他載滿濃濃感情的陳舊日記，
雖然有些嫉妒，但誰沒有過去？！他對她的好無庸置疑，
不願自己成為疑神疑鬼的妻子，她堅信著兩人的感情，
直到發現那個足以打破一切幸福假像的秘密……

【出版日期】2008/12/31
【出版社名稱】新月文化出版社
【書系及編號】春天R113

---

作者: as99as88    時間: 2017-1-25 10:55 AM



【冷 丹甯】

　　最近天氣好冷好冷，讓丹寧得了一種不躲在被窩裡就寫不出稿子的病。

　　而且天氣一冷，丹寧就懶得出門，寧願餓肚子也不想離開暖暖的被窩，所以冬天一到，常旁人都圓了一圈，丹寧的小肚肚上反而消下去了。

　　然後，因為前幾天天氣實在太冷了，丹甯和朋友特地跑去吃羊肉爐。

　　那裡的消費便宜到讓我們覺得不可思議，雖然是單點，可兩個女生吃到快撐死都吃不完還才兩百多，難怪人超級多，在冷冷的冬天吃羊肉爐真是幸福的享受。

　　其實啊，對面的還有間薑母鴨更誇張，人多到都排到外面來了，不過最近老看到假酒的新聞，讓我們有點怕怕不太敢去吃。

　　真希望商人們都能秉著良心做生意，別為了貪圖小利，而傷害自己的名譽也傷害他人身體。

　　對了，記得上本書才介紹到桌上遊戲吧！這陣子丹寧家附近開了一間遊戲主題餐廳，讓丹寧超High的。

　　話說這間遊戲主題餐廳可是宅……嗯，我是說，我們這些人的天堂啊，電裡有提供許多小說漫畫雜誌、Wii、各種桌上遊戲，而且店員還會教我們玩一些新遊戲哩！

　　若沒錢買昂貴的遊戲，或只是想嘗試一下桌上遊戲是什麼東西的人，這種有趣又好玩的餐廳，不妨可以試試嘍！

---

作者: as99as88    時間: 2017-1-25 10:55 AM



【楔子】

　　葉恩妤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真的要結婚了。

　　儘管現在她身穿鑲滿了碎鑽的美麗婚紗，人也已站在法國鄉村的某個白色小教堂之中，還是覺得好不真實，她覺得這一切就像是夢境般。

　　偷偷覷了眼此刻站在她身旁，和她一起面對神父的男人，葉恩妤的唇角微微揚起。

　　真不可思議，她就要嫁給他了呢！

　　“杜恒玉，你願意娶葉恩妤小姐為妻，並發誓一輩子愛她，不管貧苦或富貴，都不離不棄嗎？”滿頭白髮的老神父，和藹的朝著新郎問道。

　　“我願意。”男人沉穩的答道，眼神堅定。

　　哇，好厲害哦！葉恩妤忍不住羨慕。

　　他居然可以這麼鎮定！不像她手心全是汗，都緊張到快昏倒了。

　　老神父微微一笑，轉頭望向她，“葉恩妤，你願意嫁給杜恒玉先生為妻，並發誓一輩子愛他，不管貧苦或富貴，都不離不棄嗎？”

　　“我……”她顫抖的開口，才發現自己實在太緊張，聲音根本小得像螞蟻。

　　“放鬆，恩妤，別緊張。”男人看出她的緊張，溫柔的低頭附在她耳邊，輕聲道。

　　有了他的鼓勵，葉恩妤才稍稍定了心。她吸了口氣，鼓起勇氣道：“我……願意。”

　　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當她回答願意時，背後傳來不少女人幽怨的歎息聲。

　　“那麼，我以主之名，宣佈你們結為夫妻，阿們。”

　　他們在眾人熱烈的掌聲中，交換了戒指。低頭瞧著手中璀璨的鑽戒，葉恩妤恍惚覺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新娘。

　　當男人溫熱的唇輕觸及她的，她心中那些因結婚而起的不安和彷徨，似乎全都消失了，此時她眼中只有和她深情對望的男人。

　　那一刻，她相信他們的婚姻會長長久久……

---

作者: as99as88    時間: 2017-1-25 10:55 AM



【第一章】

　　人的一生很奇妙。

　　有的時候，認為萬無一失的計畫，往往總會在最後關頭出差錯；而那些原以為無關緊要的事，卻反而變成了重要的人生轉捩點。

　　葉恩妤覺得自己就是這樣。

　　她今年二十五歲，不是非常聰明的人，也沒有特別好的運氣，是那種平凡到路上隨便抓就一大把的女生。

　　她覺得此生最幸運的事，就是二十二歲那年大學一畢業，便立刻在某間銀行找到了小職員的工作。不單她自己意外，也讓她那對直擔心不會念書的小女兒畢業即失業的父母，大大松了口氣。

　　葉恩妤很珍惜這份得來不易的工作。

　　她不求能快速升遷，反正她很清楚自己不是那塊料，只希望就這樣平凡的當她的小職員，認真快樂的過日子。

　　原本她都計畫好了。大學時交男友，畢業後找個穩定的工作，二十五歲結婚，二十六歲生小孩——她想生兩個，一男一女最好，然後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

　　沒想到，連過這樣簡單平靜的日子也是奢求。

　　其實，在原先她所認定自己所擁有的“幸運”裡，還包括自大學時代起交的男朋友。不過男友已在幾個小時前正式變成前男友，所以也就再算不上什麼“好運”了。
　　事情的起因是情人節前三天，男友跟她說公司臨時要他出差，沒辦法陪她共度情人節。

　　這已不是第一次他們沒辦法一同過節了，葉恩妤知道男友工作很忙，因此當他告訴她這件事時，她並沒有無理取鬧，只告訴他別把身體忙壞了。

　　結果三天后，也就是二月十四日當天，先是公司公佈新的人事命令，她跌破眾人眼鏡的升職，莫名其妙變成了主管。

　　對於這項人事命令，她是惶恐多於喜悅，特別是當有幾個自認比她優秀卻未能升職的同事，免不了嫉妒的酸了幾句時，她沒膽反駁，只能傻笑應對。

　　接著下班之後，她藉口與男友有約，婉拒那些不管是真心或者是帶著看好戲心態的同事邀約，急急逃出公司。

　　她打了男友的電話，想和他分享自己此刻忐忑不安的心情，不料他手機卻沒開機，轉進了語音信箱。

　　已經不是頭一回了，雖然先前她也常找不到他，但在這種時候，說不失望是騙人的。好歹今天是情人節，就算他真的很忙，可打通電話和她說聲情人節快樂很難嗎？

　　看著街上雙雙對對的情侶，葉恩妤突然不想回到自己孤單冷清的小套房中，於是她左思右想了一會兒，決定乾脆去男友的住處替他整理房間。

　　沒想到當她好不容易乘車至男友的公寓時，卻意外的看到他家門口多了一雙高跟鞋。

　　當時葉恩妤在門口掙扎了一下子。

　　如果想繼續過她計畫中的平靜生活，她曉得此時應該當自己眼花了，或當那高跟鞋也許是隔壁不小心踢過來的，並立刻轉身回家睡覺。

　　這樣一來，或許他們還能夠繼續交往，並如她所預計的在年底時步入禮堂。

　　可是也不知道為什麼，一向總習慣息事寧人的她，這次卻選擇掏出鑰匙，推門而入……

　　接下來就是一連串荒謬又老套的雞飛狗跳。

　　包括她的開門聲驚動了那對還來不及回到床上、直接就在客廳沙發上做起活塞運動的男女；包括她順手推倒了門邊那盞聽說是知名設計師設計、小小一個便要價十幾萬的造型立燈，引得男人一陣哀號；也包括了男人下半身圍著一條浴巾，狼狽的追著她到停車場，她卻油門一踩，將他遠遠拋在後頭。

　　男人瘋狂的打電話來想和她解釋，她卻只有在第一通接起，很平靜的說了句“分手吧！”就掛了，之後再也不接他的任何一通電話。

　　沒想到幾個小時後，卻變成老爸老媽打來勸說——

　　“恩恩啊，仕凡他只是一時糊塗，你就原諒他吧！”

　　“男人嘛，總會一時沖昏了頭，你想想你們都交往這麼久了，他先前也沒有什麼不良紀錄……”

　　父母拉拉雜雜說了一堆，她始終不發一語，到後來她的沉默顯然惹惱了父母。

　　“恩恩，你要知道以你的條件，要找到像仕凡這樣的男人已經不容易了，要不是你們大學同校，近水樓臺先得月，你以為你有機會嗎？”

　　他們讀的可不是什麼好學校，正確說來，還是大學指考吊車尾的三流大學，不過仕凡讀的還算是熱門科系，因此畢業後找到的工作也還過得去，不像她念了個莫名其妙，一看就知道是學校為了升等大學而創的奇怪科系，進去讀只為混張大學文憑。

　　再加上仕凡長得人模人樣，又會說話，和她寡言的性子差多了，在父母眼中，他的條件自然比她好。

　　因此在父母眼中，她能和仕凡交往，算是她高攀了。

　　“你別再任性了，快去跟仕凡說你原諒他……”

　　這回她沒等父親說完話便直接掛上話筒，並拉掉了電話線。

　　葉恩妤靜靜的躺在床上，沒有氣憤，沒有哭鬧，只是靜靜瞪著天花板。

　　事實上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該有什麼反應。

　　交往三年多，她試圖回想起關於仕凡的事，不管是優點還是缺點，但腦袋卻空蕩蕩的，什麼也想不起來。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他在她心上只剩一個很模糊的影子，她不再期待和他約會，想起他也不會心跳臉紅。

　　她也越來越習慣沒有他在身邊的日子，因為他總是藉口工作忙，明明住在同一個城市裡，但他們往往可以半個月甚至一個月見不上面。

　　或許，他們之間的感情早就已變質了吧！只是她太安於現狀，沒發現也沒想過要改變。

　　她忽然覺得很累，累到什麼都不想做。

　　短短不到二十四小時，她的生命卻接連發生了重大改變。

　　葉恩妤從沒想過自己居然會打敗其他更優秀的同事，這麼快就升職，就如同她從未想過會和仕凡分手一樣。

　　她知道發生這些事對許多人來說或許根本微不足道，他們可以馬上接受並重新調整人生方向，但她既平凡又不聰明，這樣的改變使她突然不知該如何自處。

　　又躺了一會兒之後，她才起身自皮包中撈出手機，開機後刻意忽略那快把她手機容量擠爆的未讀簡訊，直接打電話給同事。

　　“喂，小琪嗎？我是恩妤，明天你到公司可不可以替我請個病假？”

　　“病假？你怎麼樣，哪裡不舒服？”電話那頭的女人一聽到她要請病假，立刻變得大驚小怪。

　　也難怪對方會是這種反應，畢竟她一直都是個全勤的乖寶寶。

　　“沒什麼，小感冒而已，很快就會好的。”她簡短的道，“抱歉，我想去休息了。”

　　說完，她按下結束通話鍵，並讓手機再度處於關機狀態。

　　對，失戀就像個小感冒，很快就會好的。葉恩妤告訴自己。

　　只要放天假，好好睡個覺，隔天醒來她就能恢復正常了。

　　葉恩妤只覺得口乾舌燥。

　　迷迷糊糊間，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睡多久，只感到頭痛欲裂，喉嚨幹得發疼。

　　她勉強從床上坐起，下了床，腳步卻虛軟得差點連站都站不穩，好不容易跌跌撞撞進了浴室，旋開水龍頭將水潑在臉上，讓自己稍微清醒些，接著回到房間裡，咕嚕咕嚕的灌著水，喉嚨的灼痛感因此稍稍退了一點。

　　她抬起頭，直覺瞧了鏡中的自己一眼，卻被裡頭過分憔悴的女人嚇了一大跳。

　　不會吧？那是她嗎？怎麼會變成這鬼樣子？

　　她只是睡了好久的覺，為什麼一醒來居然變成這副德性？圓潤的雙頰似乎有些消了氣，兩眼無神，臉色蒼白，她差點就認不出那是她自己了。

　　葉恩妤有些疑惑的伸手輕按上自己的左胸，裡頭那顆心還沉穩的跳動著。

　　好奇怪，對於男友的背叛，她不覺得心痛，也未感到悲傷，可是為什麼她的身體卻出現這麼奇怪的反應？

　　好在她昨晚請了假，不然今天這樣子也不可能上班。

　　看了看手錶，快下午兩點了，這麼長的時間都沒進食，難怪她頭暈得像是隨時都會昏倒。

　　葉恩妤走到小冰箱前，打開門卻發現裡面除了一盒牛奶跟一小顆巧克力外，其他什麼都沒有。

　　沒辦法，她只好拿出巧克力和牛奶，打算至少先增加一些血糖值。

　　不料才剛拆開牛奶盒，一股微酸的氣味立刻自封口散出，她皺眉，瞄了眼保存期限，二月十四號，一個她非常不想再想起的日子。

“連牛奶也跟我作對嗎？”歎了口氣，將紙盒擱在一邊，她改拿起巧克力，剝開包裝紙，將它含在嘴中。

　　甜甜苦苦的滋味在口中化開，總算讓她稍感舒服了些。

　　以後，就回到一個人的日子了呢！

　　不知怎地，她的腦中忽然閃過這個念頭。

　　雖然說她先前的生活除了兩天一通的電話，以及偶爾一次的約會外，也快跟一個人沒什麼兩樣了。就連半年前搬到這間小套房，也是她自己一個人處理所有的大小事，仕凡根本沒幫上忙。

　　不過，那種感覺好像還是不太一樣啊！

　　現在她是真真正正變回一個人了。

　　又在床上坐了一會兒後，葉恩妤才打起精神，起身換衣服，決定出外覓食。

　　杜恒玉最先會在繁忙的人群中注意到那個女人，是因為她如一縷幽魂般的虛浮步伐。

　　若非現在是下午時分，陽光正強，他會懷疑那抹纖白身影其實根本是只女鬼。

　　白色的背影，在色彩繽紛的世界裡顯得特別突出，他忍不住多瞧了好幾眼。

　　她那輕飄飄的樣子，看起來像是隨時都會蒸發在空氣之中，令杜恒玉不自覺的皺了皺眉。

　　接著，他的身體居然像有自我意識般，在他大腦還未做出決定前，就大步的朝她走去——

　　好昏。

　　太陽怎麼會大成這樣啊？葉恩妤覺得自己就快昏倒了。

　　那顆小小的巧克力早在肚子裡消化完畢，好不容易升起的血糖又降了回去，她再度陷入剛起床時的恍惚境界，就算下一刻倒在路邊，她也不會太意外。

　　下午兩點多，一般餐廳早過了中午用餐時間，她不求能找到什麼好餐廳，只要能撐到便利商店買點東西果腹就成了。

　　只是那間平常她走路約五分鐘就能到達的便利商店，這會兒怎麼遠得像在天邊啊？

　　喘了幾口氣，她繼續努力朝那間便利商店“飄”去。

　　然後，其實她也不確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大概是她頭太暈了，腳步沒踩穩，一個不注意便往前跌去。

　　“小心！”

　　就在她以為自己會笨拙的摔倒在地上時，驀地一隻手伸了過來，及時自後拉住了她，避免她與人行道上紅磚親吻的命運。

　　她大概是血糖低過頭了，腦袋空白了幾秒，才慢慢反應過來。

　　“小姐，你——”一張關心的男性面孔在她眼前放大，卻在看清她的臉時忽然露出錯愕的表情。

　　好像！她和“她”長得好像……

　　杜恒玉不敢置信的望著那張如幻似真的容貌，心忽地狠狠抽痛起來。

　　“抱歉……喔，我是說，謝謝你。”回過神後，葉恩妤立刻開口道謝。

　　“不客氣。”男人無意識的回答，仍維持著同樣的姿勢。

　　葉恩妤覺得這個見義勇為的路人先生好像有點定格太久了，她試著動了動自己被他捉著的手臂，卻發現他抓得好牢，根本掙不開，而且他臉上的表情也熱切得讓她感到疑惑。

　　“咳，抱歉，那個……可以請你……”放開手嗎？

　　她儘量試著以委婉的口氣對救命恩人開口。

　　聲音不對。

　　杜恒玉猛地自回憶中清醒，他暗斥自己的失神，臉上也迅速掛回一貫的沉著表情，“對不起，是我失態了。”

　　這個陌生女人的聲音太軟太甜，一開口，就跟“她”不一樣。

　　不過，長得真的和“她”太像了……

　　除了那過分蒼白的臉色和顯得消瘦的身軀。

　　“沒……沒關係啦，我才要道歉，走路沒走好。”男人有禮的道歉反而讓葉恩妤感到不好意思起來。

　　杜恒玉心底不斷告誡自己別多管閒事，但他瞧了她幾秒，最終仍是無法控制的開了口。“你的臉色看起來很差。”

　　“呃，可能是……我血糖太低了。”不太習慣被人這麼關心，她不自在的伸手撥了撥掉落額前的秀髮。

　　杜恒玉順著她手的動作，目光移至那頭烏亮的長髮。

　　她的頭髮很長，大概快長到腰了，柔柔亮亮的，看得出主人的細心照護。

　　這又是她們之間的不同之處。

　　“她”總嫌整理頭髮麻煩，乾脆剪了短髮，僅齊耳的長度。

　　“你還沒吃午餐嗎？”他的嘴又在他大腦下決定前衝動了，“我知道這附近有間不錯的餐廳，下午沒休息。”

　　“啊？”葉恩妤愣了一下，“那個……其實我想去便利商店買點吃的……”

　　她的話令杜恒玉想搖頭歎息，他忍不住透過眼前的女人，思念著心底眷戀的那張容顏。

　　“她”也不懂得照顧自己，迷糊得讓人既生氣又無奈。

　　“吃便利商店營養怎麼會均衡？”他極不贊同的道，“我帶你去吃午餐。”

　　“啊？”葉恩妤嚇了一跳。

　　他未免太好心了吧？不過是街上偶遇的陌生人，有必要這麼熱心嗎？

　　杜恒玉顯然也發現自己太過孟浪了，但他實在見不得這張臉露出那種蒼白難看的神色，於是只好硬著頭皮道：“就在對街而已。那間店是我朋友開的，剛好我也還沒用餐，就當是讓我替朋友招攬生意好嗎？”

　　“這……”他的話讓她有些心動了。

　　其實她也不太想去便利商店打發那已經餓得發痛的胃，不過跟一個陌生男人共進午餐可不是保守如她會做的事。

　　“走吧！”見她還在猶豫，杜恒玉索性替她做了決定，直接牽起她的手走向對街。

　　“你騙我。”

　　杜恒玉以為自己聽錯了。

　　那三個字，照說不該出自於他對面那正忙著和海鮮總匯沙拉裡的花枝奮戰的女人。

　　“嗯？”他只能做出這樣的反應。

　　“這間店的生意好到根本不需要你替他招攬。”匆匆將話講完後，葉恩妤又塞了口美味無比的沙拉到嘴裡。

　　今天是上班日，可是當他們下午兩點多走進這間店時，店內還是處於客滿的情況，甚至還有不少客人在外面等待。

　　要不是經理認得杜恒玉，知道他是老闆的好友，特地帶他們到專為熟客保留的隱密包廂，不曉得還得在外面排隊多久。

　　啊，這沙拉怎麼可以這麼好吃。

　　她從來都不曉得原來在自己住處走路幾分鐘的地方，有間這麼棒的餐廳。

　　翠綠可口的蔬菜搭配僅用熱水稍微燙過的新鮮海鮮，再淋上帶著微酸滋味的爽口醬汁……她閉上眼，仔細以味蕾記下這沙拉中的各種味道，好回家重制出一模一樣的美味。

　　她從小就喜歡下廚，要不是現在在外租套房，沒辦法煮東西，也許三餐她都會自己料理。

　　“客人永遠不會嫌多的。”杜恒玉微笑道。

　　她的吃相跟“她”也差很多呢！他看得出來她明明很餓，可吃東西卻還是秀秀氣氣的，哪像“她”呀！

　　他心中忽然感到有些失落。

　　長相雖像，但畢竟還是不一樣的人，她們的性格迥然不同。

　　不過沒關係，只要那張臉像就好，反正他們也只有這“一餐之緣”，等走出這家餐廳後，他就會徹底忘了眼前這女人。

　　“對了，這時間你不用上班嗎？”直到將一大盤沙拉吃到快要見了底，葉恩妤才猛然發現自己好像嚴重忽略了“飯友”。

　　再怎麼說，她能吃到這麼好吃的……嗯，目前只吃到沙拉，其他的餐點還不知道，應該還是要感謝他才對，於是禮貌性的問道。

　　“我是做室內設計的，早上剛去看完附近一位元客戶的家，下午沒事。”因為沒打算和她更進一步認識，杜恒玉僅是簡要的說道，連自己的名字也未提。

　　說來他會找她吃飯，就某種程度上來說也是別有所圖，他暗暗告誡自己，這回是例外，不會有下次了。

　　“喔。”葉恩妤並未察覺他內心的波動，也聽不出他的有意疏離，因為她本來也無意探究別人的私事，因此只是輕輕應了聲，又低頭繼續努力清空面前的餐盤。

　　這下倒是換杜恒玉忍不住了，面對那張神似的面容，他實在無法假裝冷漠，於是另外找了個話題。“那你呢？你是做什麼的，怎麼會忙到現在？”

　　“不是忙到現在。”吃了點東西，總算稍稍恢復元氣的葉恩妤開口，“我人不太舒服，所以昨天便請了假，今天睡到剛剛才醒。”

　　她作息一向正常，早上很少超過八點還未起床，就連假日也是。這次一睡就睡到下午，可大大打破了她的紀錄。

　　她過去從來不曉得睡這麼久是一件痛苦的事。

　　瞧她確實一臉病容，不忍見到那張臉上出現憔悴的模樣，他不禁問道：“不舒服？有沒有去看醫生？”

      她怔了怔，叉起的最後一口沙拉停在空中，唇畔也浮起一抹淡淡的苦笑，“我得的是心病，醫生幫不上忙的。”

　　她臉上那突來的脆弱，在杜恒玉心頭螫了一下，令他再度脫口，“願意讓我當你的情緒垃圾桶嗎？”

　　

---

作者: as99as88    時間: 2017-1-25 10:55 AM



【第二章】

　　葉恩妤訝異的瞧著他。

　　“抱歉，我好像又唐突了……”杜恒玉因她的表情驀地清醒。

　　他八成是瘋了就算長得很像，他也不該對一個陌生女人如此冒昧呀！

　　“不不。”她連忙道，“我很感激你的熱心。”

　　“希望沒有冒犯到你。”他懊惱的說。

　　葉恩妤咬咬唇，想了一會兒，忽然冒出了個不相干的問題。“我們以後應該不會再見面了吧？”

　　杜恒玉呆了幾秒，才謹慎的道：“如果你是擔心我日後會糾纏不清的話，那麼大可不必。”

　　聞言，她臉紅了一下，急急澄清，“我……我不是這個意思啦！你的條件可比我好多了……我只是不好意思跟認識的人說這些，所以……”

　　言下之意，她只想和一個不認識的陌生人傾吐心事？

　　不知為何，杜恒玉突然覺得有趣，心情也莫名的大好了起來。“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只能在認識你，或是傾聽你的心事之間二選一了？”

　　“啊？我不是這樣想的……”她漲紅了臉，完全不知該怎麼解釋，“你千萬別誤會，我只是……只是……”

　　哎，只是什麼呢？連她自己也說不清。

　　她心底的話不想對熟人說，但若是和不認識的人講，至少對方聽聽就算了，以後也不必擔心會有什麼後遺症，所以剛剛她才會那樣問。

　　“好了好了。”她單純無措的反應讓杜恒玉大笑出聲，“我是鬧著你玩的。”

　　真難得，他已記不得自己有多久沒開懷大笑過了。雖然她這個樣子跟大剌剌的“她”一點都不像，可是真的好可愛，看得出來是個單純的女生。

　　“你真是——”這才知道自己被耍了的葉恩妤，不覺感到又好氣又好笑，心頭那沉甸甸的情緒，也頓時減輕了些。

　　“還願意讓我分享你的心事嗎？”他笑問。

　　“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啦！”她有些尷尬的道，“只不過昨天情人節我和男友分手罷了。”

　　昨天？情人節？杜恒玉張口想說些什麼，但見她已陷入了自己的思緒，他明智的選擇不插嘴。

　　“我和仕凡從大學開始交往。和我比起來，他各方面的條件都算不錯，當初我們戀愛時，大家都覺得很不可思議，總覺得他怎麼會挑上這麼平凡的我呢？其實也不光是其他人，連我自己也常在疑惑這點……”她開始講起她貧乏人生中唯一的戀愛經驗。

　　起初還有些不太流暢，畢竟她平時壓抑慣了，並不習慣向人傾吐心事，但後來她越講越快。

　　她講著講著，從他們的相識講到畢業，講到她計畫中的人生，講到她的生活和他的忙碌，她一直講一直講，而她對面的男人只是靜靜的聆聽，未表示任何意見。

　　接著，她提到在前男友家撞破姦情，以及父母一味的要她原諒男友——

　　“是，我是很沒用，可是我也有選擇的權利吧？”她越說越生氣，絲毫沒了平時文靜乖順的形象，“為什麼連我親生父母都要否定我呢？做錯事的明明是仕凡，為何他們卻不斷逼我原諒他？忠貞不是一段感情裡最重要的部分嗎？”

　　她的臉因憤怒而微微泛紅，比先前看起來有朝氣多了。

　　“確實是這樣沒錯。”他點點頭，同意她的論點。

　　“是啊，所以你也覺得我當下立刻決定和仕凡分手是應該的，對吧？”她迫切的尋求認同。

　　“的確，那種男人不要也罷。”他順著她的話道，好喜歡她那雙會發亮的眼。

　　見他一臉興味的瞧著自己，葉恩妤忽然感到不好意思起來，“對不起，我是不是太激動了？”

　　真糟糕，他會不會覺得她很凶啊？平時的她明明就不是這樣的呀！

　　“不會，你這樣很好。”他溫柔的笑道。

　　她這個樣子跟采玲像多了，他怎麼會覺得不好？

　　“呃……真的嗎？”她因他的話稍稍有了信心，“所以，你也認為我的做法沒有錯嘍？”

　　“嗯……”他拉長了音，像是在思索什麼。

　　“怎麼了？”她莫名其妙的緊張起來。

　　“我覺得，也許你可以平心靜氣的坐下來和你的前男友好好談一談。”

　　“談？”葉恩妤瞪大了眼，“你也要我原諒他嗎？”

　　“不，你誤會我的意思了。”他解釋，“我是說你應該要給他機會，聽聽他的想法，但不代表你要原諒他。”

　　“哦——”她好像有點懂了。

　　“我只是建議你弄清楚你們的問題出在哪裡。到底是他太混帳，還是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或理由？雖然我認為出軌是感情中最令人無法饒恕的事，但還是可以聽聽他怎麼說，讓這段感情做個完整的結束。”

　　“我懂你的意思了……”他的話的確有道理，只是現在她壓根不想見到仕凡。

　　“其實你還是愛他的吧？”杜恒玉忽然道。

　　“咦？”她不懂他為何會這麼說。

　　“先吃東西，你邊吃，我邊說。”他指指服務生剛上的主菜。剛剛她只顧著講話都沒吃東西，餓了這麼久，他擔心她的身體。

　　“嗯。”他的體貼讓葉恩妤心頭一暖。

　　過去仕凡可從不曾對她這麼體貼細心過。

　　見她開始吃了，他才開口，“雖然你說你們之間的關係早淡了，可是我相信你對他還是有感情的。”

　　是嗎？可是為什麼她一點都不覺得？“和他分手前，我就已經過慣一個人的生活了，而且分手後我一點也不覺得心痛或悲傷，我想我應該很久之前就對他沒感情了吧！只是我過慣安逸的生活，害怕改變。”

　　杜恒玉覷了她一眼，“你知道今天是幾號嗎？”

　　她愣了愣，“不是十五號嗎？”昨天十四號，今天應該是十五號呀！

　　他搖搖頭，“今天十六號了。”

　　“什麼？”

　　“你睡了兩天了。”他歎了口氣。

　　所以她的臉色才會差成這樣。

　　“可是……不對啊……”她連忙自皮包中掏出手機開機，卻發現上頭顯示的日期確實是十六號沒錯。“怎麼會這樣？”

　　難怪她剛醒來時，虛弱得像是隨時會倒回床上昏迷的樣子，原來她根本躺了快兩天了。

　　意識到自己其實仍愛著仕凡，再回想起情人節晚上看到的情況，她的心這才忽然狠狠痛了起來。

　　原來，她還是會為他的背叛而傷心啊！

　　“我發現你也挺不懂得照顧自己的。”杜恒玉瞧著她變化的神色，忍不住道。和“她”一樣，都迷糊得讓人心疼。

　　“我……我平時才沒這樣的呢！”葉恩妤紅了臉，一時間沒注意到那個“也”字。

　　“就因為你平時不是這個樣子，才更顯得你在乎你的前男友了，不是嗎？”雖然她剛才一直否認，可是他想她還是愛那個爛男人的。

　　葉恩妤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或許吧！畢竟他是我唯一交過的男友，我們在一起也三年多了，說沒有感情是騙人的。”不知為何，承認了自己還愛仕凡，她反而有如釋重負之感。“但就算我曾深愛過他，現在發生了這種事，我們也不可能會有以後了。”

　　就是因為愛他，所以她無法忍受出軌這種事。

　　發洩過後，她對於自己的想法越加清晰，雖然心會痛，但卻也更加堅定了心中的想法，“我會照你所說的，和仕凡坐下來好好聊一聊，但我不會改變和他分手的念頭。”

　　“你清楚自己的想法就好。”他微微一笑。

　　葉恩妤也笑了，心情很好的低頭吃她的午餐。

　　這是她吃過最美味的午餐呢，她想。

　　畢竟難得有人願意聽她好好說話，不會一味的要求她要如何做。

　　之後他們沒再聊什麼其他的話題，只是靜靜用餐，享受店裡寧靜安詳的氣氛。“謝謝你陪我吃這頓飯，又和我聊了這麼久。”當吃完最後一口芒果乳酪，葉恩妤才開口。

　　她忽然有點遺憾他們只有這一頓飯的緣分。因為她感覺他是個很體貼、很會照顧人的男人。

　　“不會，一個人吃飯很無聊，我才該要感謝你。”讓他能面對這張臉孔，重溫與采玲相處的感覺。

　　“這頓飯就我請吧！”她先一步拿起桌上的帳單。

　　他幫了她這麼多忙，再讓他付錢實在說不過去。

      從沒讓女伴付過錢的杜恒玉呆了一下，連忙站起身，“不用了，我……”

　　“反正我已經不用存結婚基金了。”她輕笑道，閃過他伸來的手走出包廂。杜恒玉想喚住她，卻發現自己根本還不知道她的名字，只得跟在她身後，和她一起走至櫃檯。

　　葉恩妤快速的從皮包裡抽出錢，完全不讓他有插手的機會，杜恒玉僅能苦笑的看著她付帳。

　　本來他已打定主意，在這頓飯之後就不再和她有交集的，但現在他忽然很希望有機會再見到這個和采玲長得如此相似，個性卻又大不相同的女人。

　　雖然跟采玲性格差很多，但她很特別。

　　“如果日後我們有機會再見，請務必讓我回請。”當兩人走出餐廳時，他很慎重的道。

　　若真有這緣分，他想好好認識她，到時他一定會告訴她自己的名字。

　　她瞧著他，隔了幾秒後微笑開口，“好，如果有機會的話。”

　　當葉恩妤再度回到工作崗位上時，已是隔天的事了，她特地化了比平時還濃的妝，以掩飾欠佳的氣色。

　　“小恩！你終於來上班了，人還好吧？”小琪看到她，松了一大口氣，“昨天你沒來，電話也打不通，所以我就自作主張又幫你請了一天假。”

　　“我已經好得差不多了，謝謝你。”她感激的朝小琪一笑。
　　小琪是約三四個月前來的新人，和她特別投緣，旁人要是欺她好說話，想把分內工作丟給她，小琪可是會像保護小雞的母雞，跳出來狠狠罵人的。

　　她不曉得小琪為什麼對她這麼好，不過她很感激小琪的幫忙。

　　葉恩妤看了一下手邊的工作。她兩天沒來，積了一堆事情，恐怕得快點處理才行。

　　雖然人事命令大前天就公佈下來了，但她下個月才會正式離開櫃檯，改坐到後面辦公桌當內勤。

　　昨天下午她回家想了很久，最後決定聽從那個陌生男人的建議，找時間和仕凡把話說清楚。於是她打電話和他約了明天，也就是星期六中午見面。

　　仕凡或許以為她打算複合吧，聽到她的聲音時顯得很愉快。她也懶得更正他的想法，約好時間後即掛上了電話。

　　和仕凡見面只是為了結一段過去，她是不可能再和他繼續交往的。

　　“喲，原來我們的葉小姐還肯來上班啊？”一個酸溜溜的聲音自後飄了過來，“我還以為升了職之後，葉大小姐就不屑做小職員的工作了呢！”

　　葉恩妤僵了一下，原本想假裝沒聽到繼續做自己的事，不料一雙塗著鮮紅指甲油的手“咕”的一聲壓在她正處理的文件上。

　　“怎麼？葉大小姐升職，連我們都不屑理會了？”說話的是和她差不多同期進公司的另一名女職員。

　　那女職員人長得不錯，工作能力也不差，因此對於這職位竟會落在葉恩妤而非自己身上，始終耿耿於懷。

　　早已習慣她盛氣淩人的語氣，葉恩妤想息事寧人不予理會，但旁邊的小琪可看不下去了。

　　“胡梨婷，你不要太過分了，你沒看到小恩今天臉色不太好嗎？她前幾天生病了啦！”

　　“生病？”胡梨婷冷嗤，“是啊，我看她會一直病到升職後吧？”

　　“你——”小琪跳了起來。

　　“別和她爭了啦！”葉恩妤連忙拉住好友。

　　“怎麼，被我說中心虛了？”見她退讓，胡梨婷更加囂張了。

　　“對不起，我還有事要忙。”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升職，對於胡梨婷的冷言冷語，她也無可奈何，不曉得該怎麼回應。

　　“哼，都還沒正式升職就這麼目中無人。”酸夠了，高跟鞋一蹬便準備走人。“總比有人連職都升不了，還老是目中無人好啊！”小琪嘀咕著，才不給她佔便宜。

　　那句話立刻令胡梨婷氣衝衝的轉回頭，“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我又不是說給你聽的，這麼激動幹麼咧？”小琪嘻嘻一笑，眼角餘光貓到經理走過來了，聰明的低頭裝忙。

　　“很好啊，葉恩妤都還沒升職，你就開始巴結她了，實在是——”

　　“胡梨婷，你在這裡嘴碎什麼？”站在她背後的經理冷聲開口。

　　“經理！”她嚇了一大跳，又瞥見小琪正掩嘴偷笑，心中惱怒卻又不敢發洩。

　　“都幾點了，還不快點回去工作！”嚴肅的經理睨著她，盯得她全身發毛。“我、我只是來關切一下恩妤罷了！”結巴的丟下話，胡梨婷連忙落荒而逃。

　　“你們沒事吧？”經理覷向她們，他的眼光在小琪身上多停留了下。

　　“沒……沒事！”被盯得心虛，小琪馬上繼續做自己的工作。

　　經理又瞧了她好一會兒，才將目光轉至葉恩妤身上，“聽說你前兩天生病了，現在還好嗎？”

　　“呃……已經好多了。”她立刻道。

　　經理點點頭，又看了兩人一會兒才轉身離開。

　　小琪吐吐舌，“拿經理來修理狐狸精還真好用。”

　　狐狸精是她替每天都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胡梨婷取的外號。

　　葉恩妤笑了笑，“別這樣嘛！大家都是同事啊！”

　　“真搞不懂你耶，都已經被人欺負到頭上了，還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小琪搖搖頭，“明明就長得一個樣，怎麼個性差這麼多啊？.”

　　“什麼差這麼多？”葉恩妤漫不經心的問道。

　　“沒……當我沒講。”小琪擺擺手，“不管怎麼說，會跟那種人當同事還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黴。”

　　“好啦，何必為了那種人生氣呢？”

　　當事人都這麼說了，小琪知道自己再火也沒用，只得歎氣。“算了，看在經理剛好過來的份上，這次就不跟她計較了。”

　　只是經理真的是剛好過來的嗎？瞧了瞧小琪，葉恩妤心中倒是頗懷疑。

　　她從很早以前就看出經理對小琪有意思了，只可惜女主角搞不清狀況，男主角又不表明心意，她也不知道到底該不該推他們一把。

　　九點過後，陸續有些客人上門，她們也就開始忙了起來。

　　“對了小恩，你晚上有空吧？”安靜沒幾分鐘，趁著上個客人剛離開，小琪又忍不住開口。

　　“怎麼啦？”葉恩妤一面在檔上蓋印，一面分神回道。

　　“一起去吃個飯吧！”

　　她想了一下，微笑道：“好啊！”

　　反正，從今以後，再也沒有需要她顧慮或等待的人了。

　　銀行雖然下午三點半就關門了，但銀行關門後，內部還有很多算帳之類的工作必須做，她們一直忙到六點才能下班。

　　“啊，快累死了。”工作了一整周，小琪受不了的喊道，槌了槌酸痛的背。

　　“至少又週末了呀！”葉恩妤看了一下時間，“你想吃什麼？”

　　現在這時間，好一點的餐廳大概都沒位子了吧！

　　“我想想哦——”小琪話說到一半，手機卻忽然響了起來，“啊，等等！”她手忙腳亂的掏出手機，並在看到上頭顯示的人名時露出意外的表情，“喂？.”

　　她靜靜的聽了電話那頭的人講了會兒話才開口，“真難得你會約我，可是我今天晚上和同事說好了要一起吃飯耶！”

　　葉恩妤聽了，連忙對小琪說：“你要是有其他約會就去，沒關係呀！不用顧慮我。”

　　小琪白了她一眼，對電話另一端的人說道：“哦？你要請客？嗯……也是可以啊！嘿嘿，不過到時可別嚇一跳哦……好啦，等會見，Bye!”

　　“小琪？”葉恩妤困惑的瞧著一臉興奮的好友。

　　“走吧！有人要請客。”小琪開心的拉起她的手往外走。

　　請……請客？

　　“呃，等一下，這樣不太好吧？”不曉得剛才和小琪講電話的是何方神聖，可她又不認識對方，就這樣冒昧給人請，怎麼都覺得怪怪的。

　　“安啦，那傢伙什麼沒有，錢最多了，給他請個一頓，吃不垮他的。”小琪滿不在乎的道。

　　“可是——”

　　不讓她再繼續“可是”下去，小琪馬上招來計程車，硬將她塞了進去。

　　杜恒玉沒想到緣分這東西，竟是說來就來，從不給人拒絕的機會。

　　當他見到另個幾乎是被小琪硬拖進餐廳的女人時，除了瞪大了眼外，完全無法做出其他反應。

　　“小琪，我還是覺得這樣不太好……”當葉恩妤見到她們走進的是如此高級的餐廳，心中的尷尬更甚了。

　　她根本不認識對方，且人家想請的是小琪又不是她，莫名其妙跟來給人請，整個就很奇怪。

　　說不定對方還是小琪的哪號仰慕者哩！那她豈不成了大電燈泡？

     “哪有什麼不好？那個工作狂只愛賺錢不愛花，我們這可是好心幫他……”小琪轉頭便看到杜恒玉正快步朝兩人走來，於是開心的朝他招手，“哈羅，老哥！”

　　葉恩妤這下也見到他了。

　　沒想到再次見面，心中掛念感激的陌生男人居然成了小琪的哥哥，她訝異得說不出話來。

　　小琪沒注意到好友的反常，只是愉快的看著自己老哥一臉驚喜的表情，開口提醒道：“老哥，你可別認錯人嘍！小恩是我同事，不是采——”

　　“我知道。”杜恒玉急急的打斷了妹妹的話。

　　昨天才見過面，他當然知道眼前這女人不是采玲，而他見到她會如此高興，也並非因為誤以為她是。

　　儘管他確實是因為那張與采玲相似的容貌才對她如此在意，但經過昨天的短暫

　　相處，也讓他對她產生了不一樣的好感，他很高興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與她再次見面。

　　葉恩妤被他熱切的視線瞧得不自在，有些不好意思的開口，“嗨，沒想到這麼快又見面了。”

　　“是啊，看來這頓飯我是請定了。”他微微揚起唇角。

　　“咦？”小琪左看看，右看看，這才發現不對勁，“你們認識？”

　　“曾有過一面之緣。”杜恒玉簡單的道，並朝葉恩妤伸出了手，“你好，我叫杜恒玉。”

　　他對自己承諾過，若有緣再見，一定會重新好好向她自我介紹的。

　　“葉恩妤。”她也伸出手，與他交握的瞬間，不知為何心突然跳得好快。真糟糕。明明她才剛和前男友分手，怎麼這會兒居然會對一個才見過兩次面的男人心跳臉紅了？

　　她可從來不相信一見鍾情的啊！

　　小琪好奇的看著兩人，開心的道：“老哥，既然你們之前就見過了，你不覺得她很像——”

　　“小琪。”他立刻打斷她的話，並警告的睨了她一眼。

　　“啊？.”小琪被瞪得莫名其妙。

　　杜恒玉沒多解釋，只在確定妹妹收到了自己的暗示、不會再亂開口後，才又回過頭，以溫柔的眼神望向另一個女人，“走吧！我帶你們入座。”

　　基於某種他自己也不明白的原因，他就是不希望讓葉恩妤聽到關於采玲的事。小琪困惑的瞧著自家兄長，不懂為什麼他不讓她將話說出口，也不懂他怎麼會對僅有“一面之緣”的小恩如此熱切，但見兩人已朝內走去，她只得快步跟上。

　　三人坐下後，杜恒玉的視線仍牢牢黏在葉恩妤身上，完全忘了自己這頓飯原是想約好久不見的妹妹吃的。

　　“世界真小，沒想到你是小琪的同事。”他的目光在那張與采玲神似的臉龐上遊移著。

　　那張令他時時記掛在心上的容貌呀……

　　“呃，是啊！”能這麼快就再度和他相遇，葉恩妤同樣開心，“小琪以前常和我提到你的事。”

　　小琪總說她哥是大忙人，因為工作關係老是到處跑，兄妹難得見上一面。

　　不過在來之前，她並不知道自己要見的就是小琪的超人哥哥，更沒料到他就是昨天幫助了她的好心人。

　　他專注的打量著她，“你的氣色看起來比昨天好。”

　　“喔，對呀！”她緊張一笑，習慣性的撥了撥發，“我現在好多了，昨天謝謝你的幫忙。”

　　奇怪，她先前怎麼都沒發現，眼前的男人帥得讓她瞧一眼就怦然心動？

　　其實他本來就長得很好看，但也許是昨天她精神太差，腦袋裡想著的又都是仕凡的事，才沒注意到他出色的外貌。

　　今天不過與他對望一陣子，便令她雙頰燙得像是要燒起來。

　　杜恒玉有些著迷的瞧著她撥發的動作。

　　那頭長髮跟他昨天見到的同樣光滑柔軟，雖然和采玲那頭俏麗的短髮一點都不一樣，但卻令他看著看著，就有想伸手撫摸的衝動。

　　而且她面對他時有別於采玲的羞澀模樣，看起來也好可愛。

　　他都不曉得，原來當一向爽朗的“采玲”露出小女人的嬌羞模樣時，居然如此迷人。

　　“不，我沒幫上什麼忙。”他只是聽她說說話而已。

　　小琪來回看著兩人的互動，心中有很多問題想問，可他們之間擦出的火花太強烈，讓她覺得自己一開口，就像顆十萬瓦的超級大電燈泡，打擾人家談情說愛。真奇怪，這頓飯明明是老哥要請她吃的，怎麼最後她卻好像變成了多餘的那一個？

　　“怎麼會沒有？你給了我正視問題的勇氣。”葉恩妤的語氣中充滿感激。因為他，她才能夠那麼快就想通。

　　雖然明天才要去和仕凡把話說開，但現在的她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

　　杜恒玉微微一笑，“我也只是稍稍提點而已，要你自己願意面對才行……”

　　“咳咳！”這兩人之間電流太強，讓某人終於忍不住了。

　　“啊？小琪你還好吧？”葉恩妤這才想起好友還在旁邊，臉驀地又更紅了。

　　咳，她是不是表現得太過熱烈了？

　　對一個僅見過兩次面的男人，她的反應熱烈到連自己都嚇到了。

　　“我說小恩，我記得你……有男友吧？”杜悠琪小心翼翼的問道，這兩個人反常到連遲鈍的她都感覺到了。

　　“前幾天分了。”回答她的，是聽說和當事人只有一面之緣的那位，且語氣聽起來似乎還很輕快。

　　“什麼？分了？”杜悠琪震愕的瞪著葉恩妤。

　　為什麼這件事她不知道，老哥卻知道了？

　　“小琪，我不是故意瞞你的……”葉恩妤尷尬的開口，她只是還沒想到要怎麼跟她說。

　　杜悠琪瞧瞧老哥，又瞧了瞧好友，最後吸了口氣，在心中下了決定——

　　“你們慢聊，我先走了。老哥，你可別忘了你欠我一頓嘿！”

　　說完，她不顧錯愕的兩位，起身走人。

　　嘖嘖，都已經這個樣子了，她若再繼續無知的當電燈泡就是她的不對了。

　　“呃，小琪……”

　　葉恩妤尷尬的想叫住好友，然而後者卻揮了揮手，大步的走出餐廳。

　　“沒關係，不用理會她。”杜恒玉道，“這頓飯就當是我回請你吧！”

　　小琪離開了也好，這樣他才能無所顧忌的思念這張讓他魂牽夢縈的容貌。

　　他很清楚眼前的女人不是采玲，卻無法克制自己透過她想念采玲。

　　他對采玲的愛戀早無可救藥，可又註定得不到回報。只要面對恩妤，他對采玲的所有情感便彷佛有了宣洩的管道，讓他能夠毫無顧忌的向“采玲”表露心意。

　　他知道這對恩妤並不公平，他讓她在不知情的狀況下，做了另一個人的替身。但他控制不了自己，就像染上毒癮的人般，戒不掉那種令人興奮顫慄的快感。

　　一下下就好！杜恒玉說服自己。再讓他多瞧瞧這張臉孔吧！他沒有要傷害誰，這樣的利用應該算不上罪大惡極吧？　

---

作者: as99as88    時間: 2017-1-25 10:55 AM



【第三章】

　　早晨，杜恒玉自睡夢中醒了過來。

　　似乎很久沒睡得這麼好了。這三年來，他每天早晨起床時，脾氣都會莫名的暴躁，但今天的心情卻異常愉悅。

　　悅耳的鳥鳴隨著微風自窗外飄進，很舒服，卻有些陌生。

　　接著他轉過頭，看到一張熟悉的面容……

　　“采玲！”輕喚出那名字後，他才想起她不是采玲，而是另一個女人。

　　一個昨晚才嫁給他的女人，葉恩妤。而今天則是他們蜜月的第一天。

　　此時的她依然睡得很沉，想來是累壞了。

　　杜恒玉的唇角不覺微微上揚。

　　這也難怪，他們的婚結得突然，卻一點也不含糊。他工作忙，瑣事都是她在處理，真難為她了。

　　也不曉得到底是刻意減肥還是忙碌的關係，他覺得她比他印象中的樣子瘦了一大圈，讓他有些心疼。

　　杜恒玉不自覺的伸出手，撫摸那頭軟細的秀髮。

　　從第一次見到她，他就一直很想這麼做，卻直到現在才有機會。

　　還是這樣柔柔順順的樣子好看啊！

　　雖然昨天她一身白紗，將頭髮盤起來的樣子很美，可他還是比較喜歡她現在這個樣子。

　　她嫁給他了呢！想到這點，他忍不住笑了。

　　他們其實只認識了短短三個月，甚至跳過了交往，便直接步入禮堂。

　　這麼瘋狂的舉動，絕對不像他杜恒玉平時的作風，但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一旦事關采玲，他就再也不是那個從容果決的杜恒玉了。

　　采玲……

　　那是他深埋在心底的一個秘密，就連與他關係親密的妹妹小琪，都不知道其實他一直深愛著那個他自小看到大的女孩。

杜采玲是他父母在他十歲那年所收養的女孩。她的生父生前與杜家夫婦是多年好友，自杜恒玉有記憶以來，兩家即有往來。

　　然而好景不常，他十歲那年，劉家夫婦死于一場車禍，僅留下七歲大的女兒，也就是後來改姓杜的劉采玲。

　　劉家沒有其他親戚，杜家夫婦不忍見好友的女兒流落在外，便收養了她。

　　杜恒玉很早之前就知道自己喜歡采玲，但一直以來采玲都僅將他視為兄長。

　　從小到大，他瞭解采玲的一切，在杜家之中她也和他最親。甚至連她第一次來潮，都是他半夜沖去便利商店替她買衛生棉的。

　　當時他還拿出國中健康教育課本，安撫那不知自己為何會大量出血，嚴重受到驚嚇的小女孩。

　　可就是因為太瞭解了，他知道她的所有心事和秘密，也曉得在她的愛情裡，從來就沒有他的容身之處。

　　三年前，采玲嫁人並到美國之後，和他的聯繫又更少了。一方面是距離遙遠，一方面也是他刻意不聯絡，好逼自己忘了她。

　　他愛采玲，卻從不想造成她的困擾。既然她不需要他的愛情，那麼他便將這份情感牢牢鎖在心中角落，永遠不讓其他人知道。

　　原以為自己的心早在采玲結婚時，就也一併死去了，沒想到三年後會突然冒出一個葉恩妤，讓他有了采玲回到自己身邊的錯覺。

　　其實她們僅是眉宇間和笑起來的樣子有幾分神似，然而不管是在性格或是其他方面，她們都是南轅北轍。

　　不過那些都沒關係，只要能讓他天天見到這張容貌……就好了。

　　而這，也才是他向葉恩妤求婚的真正原因。

　　卑鄙嗎？

　　是，杜恒玉承認自己卑鄙。

　　旁人都以為他是好好先生，唯有他知道自己有多自私。

　　這世界上，他只愛過采玲，也只會愛她。

　　“我給過你機會的，恩妤。”他對著熟睡中的女人輕聲道，指尖從那頭柔順的發，移至那張他眷戀多年的容貌。

　　他給過她機會的。

　　還記得他們初遇時，他並不打算與她更進一步相識，是她自己又再度走進他的生命之中。

　　當小琪帶著她出現在他面前的那刻，他深信那是上蒼給他與采玲在一起的另一個機會。

　　並不是沒有掙扎後悔，但他就是無法控制自己對著她思念采玲。

　　每回他告訴自己，就最後一次了，最後一次將恩妤當成采玲，之後他要以面對“葉恩妤”的方式對待她，單純的將她當成妹妹的同事、自己的好友就好。

　　可是每次見到那張神似的臉孔，以他渴望多年的愛戀眼神瞧著自己時，他又忍不住多了無數個“最後一次”，並將他想給采玲的所有關愛都投射到她身上。最後他放棄了，因為他知道自己、水遠不可能將恩妤當成普通朋友對待。

　　於是在想通的那一刻，他甚至不想浪費時間交往，便直接向她開口求婚，好讓她完全屬於他。

　　而現在，她的確真正屬於他了……

　　“……恒玉？”葉恩妤因他的觸碰醒了過來。

　　她睜眼便看到丈夫瞧著自己的溫柔神情，先是愣了下，隨後又想起兩人昨晚的

　　新婚之夜，不覺羞怯一笑。

　　那笑觸動了杜恒玉心上的某根弦，他心口一熱，以一個極盡纏綿的早安吻做為回應。

　　當兩人再度分開時，葉恩妤的臉早紅得像熟透了的蘋果，害羞的將小臉悶在他懷中。

　　“你還真容易臉紅。”他忍不住取笑，覺得她害羞的模樣好可愛。

　　“逗我臉紅很有趣嗎？”她噘嘴。

　　他故作思索了一陣，“嗯，是滿有趣的。”

　　“討厭啦！”她輕槌了他一下，一面手忙腳亂的起身，一面害羞的撈起被單把自己緊緊裹住。

　　“你要去哪？”他好笑的看著她笨拙的動作。

　　昨晚該看的他早就看光了，她現在又是在遮什麼？

　　她僵了僵，匆匆丟下一句，“洗澡啦！”就咚咚咚逃進了浴室。

　　瞧著被她甩上的浴室門，杜恒玉不禁失笑出聲。

　　沒想到新婚的第一天早晨，感覺還挺不賴的嘛！

　　葉恩妤關上浴室門後，才大大籲了口氣。

　　真不敢相信，她就這麼嫁給他了呢！

　　她攤開手，瞧著左手無名指上那枚鑽戒。

　　直到認識他一個多月後，她才知道這“好友的哥哥”原來是位業界頗有名氣的室內設計師，也是許多女人心目中的夢中情人。

　　小心的將戒指脫下，擱在洗手臺上，她踏進淋浴間，讓溫熱的水灑在身上，洗去那些令她微感不適的黏膩感。

　　倒了些沐浴乳搓揉出泡泡，想起昨夜男人是如何親昵的擁抱著自己，葉恩妤感覺臉又燒燙了起來。

　　她還記得他眼神中的愛戀熾熱得令她心醉，而他的動作又無比溫柔，彷佛將她當成最易碎的琉璃娃娃，讓她徹底感受被寵愛的滋味。

　　他是個多金又體貼溫柔的男人，再加上出色的外貌，也難怪當他要結婚的消息傳出去時，據說許多女人因而心碎。

　　這麼好的男人，為什麼會選擇她呢？

　　還記得當初他向她求婚時，她也曾傻傻的問過這問題，然而當時他卻只是笑了

　　笑，柔聲道：“因為我希望你能成為我的妻子。”

　　他說，希望她能成為他的妻子……

　　在那充滿深情的目光下，她衝動的答應了他的求婚。

　　於是，她還是按照自己原訂的人生計畫，在二十五歲那年步入禮堂，雖然新郎不是她原先以為的那一個。

　　她心不在焉的清洗著，想到丈夫，唇邊不覺揚起甜蜜的笑容……

　　“恩妤，你洗很久了。”男人好聽的嗓音淡淡響起，似乎還帶著一絲笑意。那聲音好近，就像他正站在她身邊——

　　“啊！”她嚇了一大跳，“你你你……怎麼進來的？”

　　葉恩妤這才發現她的新婚丈夫正站在淋浴間外，隔著，道半透明的門與她對望著。

　　“你沒鎖門。”他好笑的覷著她的反應，“你洗很久了，而且還忘記拿換洗衣服進來。”

　　他揚了揚手上的衣服，以證明自己所言屬實。

　　“呃，謝謝你。”她關了水，卻又掙扎到底該不該開淋浴間的門。

　　吼，他怎麼不識相點放了衣服就走呢？她會不好意思!

　　杜恒玉看出她的困窘，卻沒打算離開，只是笑著拿了條浴巾遞過去，“需要擦擦身體嗎？”

　　“……謝謝。”她尷尬的將門推了點小縫，伸手出去準備接浴巾，然而他卻趁隙握住了她伸出的手。

　　“恒……恒玉？”她緊張得都結巴了。

　　他……幹麼捉她的手啊？

　　“我們可是要相處一輩子的，你這麼害羞怎麼行呢？”他乾脆推開門，將她拉了出來。

　　“一、一輩子？”她愣愣複述他的話，忽然懷疑是不是有人偷偷在她心中翻倒了蜜罎子，讓她感覺好甜好甜。

　　是啊，他們結了婚，會相處一輩子……

　　他太溫柔了，從認識以來，他一直都待她這麼好，要愛上這個溫柔男人，真的太容易了。

　　“當然。”他沒放開她，反而用浴巾將她裹住，“來，我幫你。”

　　葉恩妤從不習慣在任何人面前裸露，因此只能屏住呼吸，看著丈夫細心的以浴巾替她擦乾身體。

　　他緩緩的替她擦去身上的水，先是身體，再來是手臂，接著他單膝跪了下來，為她擦拭大腿、小腿和腳掌……

　　他的動作是那麼虔誠而專注，就好像她是他的女王，當他跪在她面前時，她心中驀地湧上難以言喻的感動。

　　然後，她看著他放下浴巾，拿起一旁她的內衣，緩慢的而仔細的為她穿上。葉恩妤從來不知道，原來穿衣服也可以是如此曖昧的動作，當他的掌滑過她身體的敏感處，認真的替她將衣服穿上時，同樣令她感到呼吸困難。

　　“恒玉。”一股衝動使她忽地顫聲開口。

　　“怎麼了？”男人抬頭，溫暖的瞧著她。

　　她吸了口氣，鼓起勇氣道：“我愛你。”

　　雖然他們相識的時間短了點，但她真的很愛他。

　　不管是那個在路上好心扶住她，還是在餐廳裡靜靜聽她吐苦水的男人，又或者是後來走入她生活中的杜恒玉。

　　從小到大，她一直都很平凡，很不起眼，從來沒有人真正願意試圖理解她想要的是什麼。

　　唯有在他面前，她覺得自己變得好重要。因為他會專心聽她說話，並且總對她很有耐心，在他的眼中，她只看得見自己。

　　男人為她扣扣子的動作，在聽到她的話後停了下來，“你說愛我？”

當那張神似采玲的臉孔羞澀的說著告白愛語時，他突然覺得心跳加劇。

　　“嗯。”她害羞的輕點了點頭。

　　“你會害我又想吻你。”他喃喃的抱怨，以額輕抵著她的，“不行，這會讓我們錯過早餐的。”

　　他很清楚自己若是真的“動口”，那絕對不是一個吻就能了事的。

　　“這是……你也愛我的意思嗎？”她大著膽子反問。

　　雖然他向她求婚，照說應是代表了愛她，不過女人嘛，總喜歡聽甜言蜜語。

　　杜恒玉眼中驀地閃過一抹黯淡，但馬上就又消失了，快得讓葉恩妤以為那不過是自己的幻覺。

　　他恢復一貫溫雅的笑容，並拿了她剛才洗澡前拔下放在洗手台邊的婚戒，執起她的手套上。

　　“難道這樣還不足以表明我的心意嗎？”雖然婚禮的相關事宜大部分是由她簿畫，但戒指和他們結婚及蜜月旅行的地點，都是由他決定的。

　　“很夠了。”葉恩妤沉浸在幸福的喜悅之中，沒發現他刻意回避了話題。杜恒玉笑了笑，“走吧！我們去吃早餐。”

　　“好。”她甜甜一笑，任由男人緊緊牽住她的手。

　　真的好像！

　　他心中一動。當她笑起來的時候，和他的采玲相似度達到八成。

　　“你幹麼這樣盯著我看？”她被他瞧得有些無措，每次當他露出那種眼神時，她的心臟就會莫名的跳得好快。

　　“我喜歡看你笑的樣子。”他伸手觸碰她的臉頰。

　　她和采玲都不是美女，但他愛采玲，因此也連帶愛上這張平凡的面孔。

　　“真……真的嗎？”她呼吸一窒。

　　他說喜歡她笑耶！葉恩妤覺得全身輕飄飄的。

　　“是啊，你以後要多笑才好。”他一手攬住她的腰，目光充滿柔情。

　　被他這樣一瞧，葉恩妤幾乎忘了怎麼說話，好一會兒才勉強找回聲音。“呃，那個，我……我好餓，我們去吃早餐！”

　　杜恒玉知道她臉皮薄，便不再逗她，淡淡一笑，“好，走吧！”

　　要慢慢來，他提醒自己，不要太急躁，反正他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好好瞧著這張容貌。

　　他們結婚和蜜月的地點，選擇的是法國鄉間的某個小鎮。

　　她家人來參加婚禮的費用由他支付，並且讓旅行社替他們安排了幾天的法國旅遊行程。

　　但兩人並沒有一起跟著旅行團走，而是選擇在這個充滿純樸風情的小鎮待下，在這度過他們的蜜月假期。

　　本來杜恒玉是打算另外安排兩人在法國旅遊的行程，不過葉恩妤卻嚮往在這平靜的小鎮過悠閒的生活。

　　關於這點，當時他倒是沒什麼意見，反正只要能時時面對那張他深深思念的容顏，便再無所求，也不在乎他們人到底在哪。

　　吃過早餐後，他們手牽著手，漫步在一條清澈的小溪旁。

　　潺潺水聲與啁啾鳥鳴相和，譜出悠揚的音律。

　　“我發現你是對的。”他忽然開口。

　　“咦？”葉恩妤迷惑的抬眸看著他，“什麼意思？”

　　“我是說，關於決定留在小鎮的事。”他微微一笑，“我很喜歡這裡。”

　　比起每天匆忙的趕行程，逛遍各大名勝，他倒覺得和她手牽著手，在這美麗的鄉間散步有趣得多了。

　　他本來就不是喜歡到處跑的人，搭飛機大老遠跑來法國結婚，只因為那曾是采玲的夢想。

　　他想，這大概是那爽朗又大剌剌的女孩唯一的浪漫吧！

　　小時候的采玲，總嚷著以後一定要在法國鄉間、某個位於花海中間的白色小教堂，與她所愛的男人共結連理。

　　他不曉得采玲是否還記得這個夢想，畢竟三年前她幾乎可說是跟男人私奔的，兩人一公證完後就跑到美國，根本沒機會度蜜月。

　　但他卻牢牢記住了她的話，並且將自己的蜜月旅行同樣訂在法國，好假裝他確實為采玲圓了這個夢。

　　只是采玲一定會想四處走走，去那些總在電視上看到，卻始終沒機會親眼目睹的博物館、美術館參觀。

　　可如今在他身邊的，是文靜害羞的恩妤，所以他們在這鄉間待下了。

　　終究還是不一樣的人啊！

　　他的心情很矛盾。一方面感慨著她們的不同，一方面又驚歎鄉間的純樸之美，並愛上在這與恩妤攜手散步的感覺。

　　在這點上，他不得不承認恩妤和自己較為相似。

　　葉恩妤不知道他內心的掙扎，輕笑道：“那就好，我還怕你會嫌無聊呢！”

　　“跟你在一起，我永遠都不會無聊。”只要能見著這張臉蛋，哪怕是在地獄，他也甘之如飴。

　　“……你一定用甜言蜜語騙過不少女生。”這婚結下來，可害她樹敵不少。“不，這些話我只對你說過而已。”他的心裡自始至終都只有采玲一人，不可能對其他女人甜言蜜語。

　　葉恩妤臉紅了紅，轉頭望向遠處的花田，輕輕的道：“這裡真的好美。”

　　“以後等我們退休，可以搬到這裡住。”

　　“你——”她訝異的望著他，“好像常想到很久以後的事。”

　　雖然婚姻對保守的她來說，本來就該是一輩子的事，可是他們才認識那麼短的時間便閃電結婚了，使她對未來有很強烈的不安全感。

　　不可否認，每回聽他提及“以後”，她內心都有著震撼和感動。

　　“從很早之前，我就想過很多很多關於我們的『以後』了。”他露出溫暖的笑容。

　　真好，在她面前，他能肆無忌憚的吐露著對采玲的濃烈情感。

　　他透過恩妤，看著自己心愛的那個女人。

　　看著恩妤開心的樣子，杜恒玉心中突地升起一股歉疚感。

　　不過他很快就揮去了那份歉意。反正，他永遠不會讓她知道，他真正愛的其實是另一個女人。

　　他會把所有對采玲的愛戀通通投射在恩妤的身上，盡他所能的讓她過最好的生活，讓她以為他是真的愛她，這是他所能做的唯一補償了。

　　“你從很久以前就對我有企圖嗎？”她睜圓了眼。

　　“是啊！”他笑笑，攬住她，低頭深深吻住那粉嫩柔軟的芳唇。

　　她的唇好甜好軟，帶著一種淡淡的自然的香氣，讓他怎麼嘗也不膩。他想，他很滿意這個替身。

---

作者: as99as88    時間: 2017-1-25 10:55 AM



【第四章】

　　早上六點多，廚房中飄出淡淡的清香。

　　葉恩妤俐落的將鍋中的菜脯蛋翻面後，空出手打開旁邊那同樣在瓦斯爐上滾著的清粥鍋蓋。

　　她熟練的以湯匙舀了一些，吹涼了試味道，覺得可以了，便重新將蓋子蓋上，並關了火。

　　接著，她又將已煎成漂亮金黃色的菜脯蛋盛盤擱在一邊，打開煮粥的鍋蓋盛了兩碗，灑上香菜之後，用託盤將粥和蛋端至餐桌，與原本就已炒好的高麗菜擺在一起。

　　一切都準備就緒後，她看了看牆上的鐘，見時間差不多，便脫下圍裙朝主臥室走去。

　　推開主臥室的門，男人還在床上沉睡著。

　　她輕輕一笑，走到窗邊拉開那遮光的厚重窗簾，之後才折回床邊。

　　驀地被陽光照到的男人咕噥了一聲，以棉被蓋住頭後，翻了個身繼續和周公下棋。

　　那孩子氣的動作讓葉恩妤不禁感到好笑。

　　她在床邊坐了下來，輕拍了拍他的肩，“恒玉，起床了。”

　　男人沒反應。

　　“別睡了。”她扯扯他的被子，“該起床了。”

　　這回床上的男人動了動，懶懶撈起枕下的鬧鐘貓了一眼，睡意朦朧的道：“才六點半。”說完，他又閉上了眼，繼續和枕頭培養感情。

　　“是才六點半沒錯，但別忘了你跟人約了早上八點，在桃園。”她無奈，只好開始跟他搶起枕頭。

　　唉，要是那些迷戀她老公的女人，知道原來知名設計師杜恒玉居然喜歡賴床，一定會大受打擊吧！

　　葉恩妤忍不住想著，心中卻是甜蜜多於生氣。

　　真沒想到，這個精明能幹的男人，居然也有這麼幼稚的一面。

　　唔，好像確實有這回事。杜恒玉迷迷糊糊的想著。可是實在不想起床呀！“你再不起來，會來不及的。”葉恩妤仍是柔聲勸道。

　　“到底哪個傢伙約了這種時間啊？”他不太爽的嘀咕。

　　根本找他麻煩嘛！

　　“這也是你答應的啊！”她低頭吻了吻他，“起床了好不好？我準備了你最愛吃的早餐呢！”

　　嗯，他最愛的早餐？被她一說，他忽然覺得有點餓了。

　　“皮蛋瘦肉粥？”

　　“是啊！”

　　“炒高麗菜？”

　　“嗯，我用雞油下去炒的，很香哦！”

　　“菜脯蛋？”

　　“當然有，而且我知道你愛吃硬的，所以有特地煎得比較熟了。”她柔柔的笑道。

      就是知道他不甘心這麼早起，她才特地弄了他最愛吃的菜。雖然早起煮粥很辛苦，但只要能讓他心情很好的起床上班，她也就心滿意足了。

　　這下，杜恒玉的睡意通通都給餓跑了。

　　“好好，我起來就是。”和那些美味的早餐比起來，軟軟的枕頭抱起來一點也不舒服，床也變得不好躺了。

　　他坐起身，不忘先在妻子頰上偷了個吻，之後才至浴室簡單梳洗。

　　葉恩妤笑了笑，起身將淩亂的被子鋪好。

　　五分鐘後，兩人一起走至餐廳。

　　粥已放了一陣子，變得正好入口，杜恒玉一坐下，便愉快的吃了起來。

　　“真好，也只有你才煮得出這麼合我胃口的東西了。”把每樣食物都嘗了幾口後，他不禁感歎。

　　她的好手藝是這場婚姻當中，最令他驚喜的意外。

　　過去他一向習慣外食，但自從結了婚，嘗過新婚妻子的手藝後，他便愛上在家裡吃飯的感覺，因此不管他再忙，晚上也都會儘量回家吃。

　　“那就多吃一點啊！”沒有哪個女人不喜歡被讚美的，特別那還是她深愛的男人，葉恩妤多夾了些菜到他碗中。“你要穿的襯衫我昨天替你燙好了，掛在房裡，等等你直接就可以穿走了。”
　　她的細心和體貼令杜恒玉心中湧上難以言喻的感動。

　　“恩妤，你要不要……乾脆把工作辭了？”

　　“辭職？”她不解的望向他，“你覺得我工作不好嗎？”

　　“當然不是，你要做什麼我都很贊成，我只是擔心你太辛苦。”她每天煮飯、處理家務，還要上班，他怕她累壞了。

　　偏偏他工作又忙，在家事方面實在無力幫忙，想請鐘點傭人打掃她又不肯，堅持他們的家要由她親手佈置整理。

　　有這麼賢慧體貼的妻子，他當然沒什麼好抱怨的，只擔心她忙不過來。

　　“哦，不會啦！我喜歡做家事，”點都不累。”她沒說出口的是，只要看到他在家裡舒適放鬆的樣子，就讓她很有成就感。

　　她”直都知道自己不聰明，混在人群中也很不起眼，以前不管是在家裡、還是在前男友面前，無論是求學期間或現在的職場生活，她都是屬於那種沒有聲音也不被看重的人。

　　她對自己沒什麼信心，也沒有太大的抱負，只要能夠平平順順的過日子就滿足了。

　　但是恒玉對她的高度肯定，讓她發覺自己原來也有讓人依靠的能力，走出這個家的大門，他或許是業界的強人，但在這扇門裡，他就只是個依賴她的大男孩。他讓她明白，她並非一無是處。

　　所以，就算再辛苦再累，只要是為了他，她都不會有半句怨言。

　　“其實你不工作也沒關係，我想我養得起你。”他娶她，是想看她幸福快樂的模樣，可不是為了虐待她。

　　“好啊，等我哪天失業就讓你養。”她笑道，卻軟軟的拒絕了他的好意。

　　知道她不願，杜恒玉也不再勸。

　　只要她過得開心，要做什麼他都沒意見。

　　吃完早餐後，他匆匆換衣梳洗，葉恩妤則迅速的清理碗盤和鍋子。

　　“我走了。”當他拿著公事包，準備出門，葉恩妤也正好將洗淨的餐具歸位。“路上小心。”微笑的送丈夫出門後，她才開始準備自己上班的事宜。

　　換套裝、上妝，一切整頓完畢後，她才匆匆的出門趕公車上班。

　　每個星期一早晨，銀行總是特別忙碌。

　　葉恩妤忙了一整個早上，好不容易到了休息時間，她走進茶水間，從冰箱裡拿出早上準備的便當，放進微波爐中加熱。

　　能擁有自己的蔚房曾是她的夢想，沒想到嫁給杜恒玉後馬上就實現了。

　　一想到丈夫，她唇邊便泛起甜蜜的笑意。

　　結婚一個多月了，常常早上睡醒睜眼時，她都還懷疑這只是場美夢，直到見到躺在身邊的男人後，才能確定這一切都是真的。

　　“笑得這麼開心，在想我哥啊？”某個揶揄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讓她嚇一跳。

　　“小琪！”被說中心事，葉恩妤不禁滿臉通紅。

　　“你真單純，小心被我哥吃得死死的。”杜悠琪搖搖頭。到現在她還很難適應小恩變成了她大嫂。

　　再怎麼說，小恩跟采玲姊長得那麼像，老哥都不會覺得這樣很怪嗎？

　　而且……她可沒忘了，那天當她提起采玲姊時，老哥臉上的表情。

　　之後老哥甚至還私下警告她，不准在小恩面前提起有關采玲姊的任何事。

　　至於其他人，包括爸媽在內，對於三年前采玲姊和人私奔到美國之事非常不諒解，因此他們見到小恩雖然訝異，卻也絕口不提采玲姊的名。

　　雖然老哥是說他不希望小恩心中有疙瘩，不過她怎麼瞧都覺得有些奇怪。

　　慶倖的是，她爸媽沒因為小恩和采玲姊長得像便對她有成見，相反的還疼愛有加，直向人誇讚這媳婦。

　　葉恩妤輕輕笑了下，“被吃得死死的有什麼不好嗎？”

　　她覺得現在的生活很好呀！能替恒玉打理生活瑣事是件非常幸福的事，如果這就是小琪口中“被吃得死死的”，那麼她倒是很願意。

　　“笨小恩，你不能老是都為別人著想，而不替自己打算啊！”不是她不幫自家老哥，而是小恩太單純，而老哥的態度又實在太奇怪了。

　　“小琪，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是我現在很幸福啊！”

　　杜悠琪瞪了她許久，最後只能無奈的歎了口氣，“算了，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就好。”

　　真不懂，她和采玲姊明明長得很像，為什麼個性可以差這麼多？

　　“不管怎麼樣，謝謝你的關心。”葉恩妤笑著打開茶水間的櫃子，取出一罐茶葉。

　　“好啦，我要先去買便當了。”自從小恩開始帶便當後，她們就不再一起出去買午餐了。

　　“等一下。”葉恩妤喚住她，從微波爐中取出加熱完畢的便當盒，笑著遞給了她，“這是你的。”

　　“咦？”杜悠琪一呆。

　　她的？

　　“我想說反正都要煮，就替你也弄了一份。”葉恩妤笑著從冰箱拿出另一個便當盒放入微波爐中。

　　“這麼好？”哇哇，她這“大嫂”不但賢慧，而且還好體貼哦！

　　“好啦，茶水間這麼小，你先拿便當回位子上坐，我等等再出去。”她推了推小琪。

　　“謝謝大嫂！”杜悠琪抱了她一下，才開心的拿過便當走出茶水間。

　　“真是。”葉恩妤好笑的搖搖頭，轉身在放了茶葉的鋼杯裡加入熱水。

　　她喜歡和這兩兄妹相處，他們都對她很友善，讓她覺得自己是被在乎的，自然也願意為他們付出。

　　她心情愉悅的等待著便當熱好。

　　此時，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的清脆聲響由遠至近，最後停在茶水間門口。葉恩妤背對著門口，以為對方也要使用茶水間，沒回頭便道：“不好意思，請稍等一下，我馬上就好……”

　　“不用了，我沒興趣自己帶便當裝寒酸。”對方冷冷的道。

　　聽到那聲音，察覺了來人的身分，葉恩妤一僵，很想歎息。

　　唉，她一向不習慣和人起爭執，每次遇到這種事，都不知該怎麼處理才好。

　　她知道不管她如何為自己辯解，對方都不會信。

　　所幸加熱完成的聲音在此時響起，她假裝沒聽見胡梨婷的冷嘲熱諷，藉著打開微波爐將便當拿出的動作裝忙。

　　可當她打算拿著便當和茶杯準備離開時，胡梨婷卻擋在門口，不讓她出去。不得已，她只好開口，“不好意思，可以麻煩你讓讓嗎？”

　　胡梨婷冷笑，“你平時不都把我視為隱形人？那應該也不需要我讓路吧？”

　　“我沒有把你當隱形人。”葉恩妤歎了口氣。她只是想讓大腦自動忽略惡意的挑釁罷了。

　　不屑的打量了她一番，“真不懂像你這樣一無是處的人，是怎麼升職的……還有你到底是用什麼手段，才騙到現在的老公？”

　　其實說來，現在的葉恩妤已經算是她的上司了，但是她吃定了葉恩妤軟弱好欺負，對她的態度一直不曾好過。

　　葉恩妤咬咬唇，沒說話。

　　她也不曉得為什麼這些好運會莫名其妙落到她身上，畢竟在過去二十幾年的人生中，她是那種連對發票最多也只中過兩百元的人。

　　她不懂為什麼自己可以升職，就如同她不懂恒玉怎麼會鍾情平凡的她。

　　“怎麼不說話了？你擺出那張臉是什麼意思啊？”胡梨婷提高了音調，存心找她麻煩。

      “我不想和你說這些，反正我說的話你也不信。”葉恩妤對她的咄咄逼人有些惱了，難得講出稍重的話。

　　“你要是說你什麼都沒做，我當然不信。”她就是不甘心有外貌、有能力的自己，竟會輸給像葉恩妤那樣懦弱又平凡的女人。

　　“我不想跟你談了。”沉著臉，受夠了她老是要她承認沒做過的事情。

　　她試著從門口與胡梨婷之間的縫隙擠出去，然而胡梨婷為攔住她，纖手一揮，卻正好打翻了她手中的熱茶。

　　“啊！”葉恩妤毫無防備的被熱茶潑了一身，身上其他地方有衣服穿著還好，但裸露的頸間卻被高溫的熱水燙得疼痛不已。

　　“你……”不小心闖了禍，胡梨婷也愣了下，她慌張的丟下一句，“你怎麼這麼笨手笨腳的啊？”說完便倉皇逃離現場。

　　葉恩妤心中充滿了委屈和憤怒，還來不及反應，便聽見杜悠琪的聲音傳來。

　　“小恩，你怎麼這麼久？而且我剛還看到那只狐狸精……”因為等太久而不放心前來尋找她的杜悠琪，在看到她一身狼狽時，不由得停下了話，“老天，你怎麼弄成這樣？”

　　她回身茶水間的流理台邊，打開水龍頭準備冷卻燙傷處。

　　“一定是那只死狐狸精弄的對不對？”杜悠琪氣急敗壞察看她的傷勢，“吼，你這樣不行啦，皮膚都紅腫了，我馬上帶你去醫院！”

　　當杜恒玉接到妹妹的電話，說恩妤在公司燙傷，人被送到醫院時，他顧不得正和客戶談到一半，和對方道了歉後，便匆匆忙忙自桃園了趕回來。

　　當他在急診室中，看到一臉蒼白、頸間纏著繃帶的妻子時，不舍的情緒頓時漲滿了胸膛。

　　“這是怎麼回事？”才一個早上，怎麼就弄成這樣了？

　　雖然她的傷口被繃帶纏著他看不到，但只要想到她受傷，他就滿是心疼。“還不就是在公司被人欺負！”杜悠琪一看到老哥，氣衝衝的哇啦哇啦講了一堆。

　　明明她人沒在現場，也能夠把胡梨婷如何欺負小恩的事講得生動極了，彷佛她親眼所見。

　　哼，以德報怨、得理饒人可不是她的作風，尤其那只討厭的狐狸精欺負的是她溫柔賢慧的大嫂！

　　杜恒玉越聽越是皺眉，忍不住打斷妹妹的滔滔不絕，“恩妤怎麼沒反抗？”

　　“反抗？”杜悠琪聽了他的話，差點跳起來，“你難道不知道你老婆有多善良嗎？一直以來她都是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個性，我要是壞人也想欺負她。”

　　他呆了下，驀然醒悟。

　　是啊，恩妤就是這樣的性子，他怎麼忘了？

　　“那個可惡的死狐狸精，居然害小恩的頸部二度燙傷！”杜悠琪還氣呼呼的罵著，“麻煩你勸勸你老婆，以後別再傻傻被人欺負了。”

　　他微微苦笑，對著妹妹道：“我知道了，謝謝你。”

　　杜悠琪擺擺手，“算了，你好好照顧她，我要回去繼續上班了。”

　　見妹妹離去，他這才低頭瞧著方才一直坐在椅子上沒開口的妻子。

　　“恩妤，你還好嗎？燙傷的地方會不會痛？”她恍神的模樣讓他很擔心。葉恩妤抬陣看著他，幾秒後才遲疑的開口，“恒玉，你今天不是去桃園了，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杜恒玉怔了怔，“小琪說你在公司受傷了，她送你到醫院，我當然要趕回來看你呀！”

　　這是理所當然的事吧！

　　葉恩妤拉起他的手，輕輕放在自己頰邊，閉上了眼，“真的是你呢……”

　　“恩妤？”她的反應令他不解。

　　她睜眼瞧著他，笑了笑，“還記得兩年多前，我盲腸炎住院開刀時，我的家人在南部，沒辦法上來探望我，仕凡雖然也住在這城市，卻說他工作很忙，沒空照顧我。”

　　“那你……”雖然知道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可他聽著，心還是有些泛疼。“所以我一個人在醫院住了三天，又一個人辦理出院離開。其間，只有兩個大學同學曾匆匆來見過我一面。”她的語氣淡淡的，像是早就習慣了。

　　其實，她也的確習慣了，反正一直以來自己都很不起眼，從很久以前她就知道了。

　　只是她的不在意，卻讓杜恒玉聽得難受，“他們居然讓你一個人待在醫院，會不會太過分了？”

　　出生在幸福家庭的他，很難想像竟然會有這樣的父母、這樣的男友。

　　人在生病時，最需要的就是親友的關懷，她的親人居然放她一人獨自在醫院？

　　“我哥哥姊姊都比我優秀百倍，我父母將所有希望都寄託在他們身上，無暇理會我當然也是可以想見的事。”只怪她自己不夠優秀，無法讓他們為她感到驕傲。葉恩妤低低一笑。能有他為她抱不平，她已心滿意足了。

　　梁恒玉聽了，只更覺心疼。

　　他隱約可以感受到恩妤的安靜內向，和她父母對待她的方式有很大的關係。

　　或許是因為她上頭有兩個高材生兄姊，在與她家人的短暫相處中，他明白葉家夫婦對她非常沒有信心，從不覺得這小女兒有任何優點或可取之處。

　　但他沒想到他們竟會忽視她至此，也難怪會養成恩妤這種性格。

　　“胡說八道，小琪也不愛念書，我爸媽可從沒少疼過她。”就連采玲，他知道他父母雖然表面上不說，但其實還是很愛這個不是他們親生的女兒，只是當初話說得絕了，現在拉不下臉要采玲回家。

　　所以當他父母見到與采玲神似的恩妤時，訝異之餘，也對這個媳婦疼愛有加，將對采玲的關愛全數轉移至她身上。

　　“恒玉，我們不要討論這個問題了好不好？”她握住他的手，軟軟勸著。

　　只要有他在，她什麼都不求了，真的。

　　過去她當然也曾埋怨過父母的偏心，不過有了他之後，她便不會再在意那些小事了。就算別人都瞧不起她，但想到這世界上還有他會愛她、為她心疼，她就已很開心滿足了。

　　她可以失去一切，只求他永遠在她身邊。

　　“你啊，要多為自己著想些，不然會吃虧的。”只要一想到她父母甚至認為她能和那該死的劈腿男交往是她的福氣，他就很難對岳父岳母有好感。

　　“沒關係呀！”水嫩的唇揚了揚，“反正我知道你會替我著想嘛！”

　　她受委屈，他會為她心疼，這樣就夠了。她的心願很小，只要這世上有個人真正在乎她，她便別無所求。

　　杜恒玉因她依賴的話語而微微怔忡。

　　一方面他喜歡她小女人般的依賴，可另一方面又不太能接受她鴕鳥式的想法和做法，她呆呆傻傻的不懂得替自己多想一點，實在教他不放心。

　　但現在她是傷者，此刻他不想也捨不得對她訓話，只好換另一個話題。“小琪剛說，你會燙傷是因為同事欺負你？”

　　他危險的語氣像是只要等她一點頭，就打算立刻殺去找對方算帳，絲毫不像平時溫雅的杜恒玉。

　　“那個，你別這麼生氣，其實我自己也有錯啦！”她不是喜歡告狀的人，見丈夫表情如此兇狠，直覺的為狐狸……哦，是胡梨婷說話。

　　“那你倒是說說看，你錯在哪了？”一眼就看穿她的企圖，他不客氣的反問。“呃——”她登時語塞。

　　瞪著她不知所措的模樣，杜恒玉的眉心不覺打了死結。

　　她再這樣下去真的不行，善良是美德沒錯，可毫無脾氣只會招人欺負。

　　他瞪了她許久，最後才終於開了口，“恩妤，我想我們該好好談談了。”

---

作者: as99as88    時間: 2017-1-25 10:55 AM



【第五章】

　　杜恒玉先是打電話給妹妹，要她替恩妤向公司請假，之後便開車回家。

　　一路上她見他直繃著臉不說話，很是忐忑，不曉得他想和自己談什麼。

　　好不容易終於回到了家，杜恒玉雖然臉色依舊凝重，卻仍如往常般體貼的為她解安全帶和開門。

　　“坐吧！”懷著不安的心情回到家中，才一進門，他便指著沙發要她坐下。她戰戰兢兢的坐了下，緊張兮兮的看著他。

　　見到她那副模樣，杜恒玉就算有氣也發不出來，只能無奈的歎息。

　　“聽小琪的意思，那位女同事常欺負你是嗎？”

　　“呃，那個……”他工作已經很辛苦了，她實在不想讓他再為自己操心。

　　見她一臉猶豫，他板起了臉孔道：“我要聽實話，我會去和小琪求證的。”葉恩妤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輕歎，“老實說，我真不知道她到底為什麼討厭我。”她以為自己已經夠平凡，處事也夠低調了，怎料還是會惹人討厭。

      “你不知道原因，但我知道。”杜恒玉冷冷的道。

　　她訝異的望向他，“你知道？可是你根本不認識她呀！”

　　“我根本用不著認識她也可以知道。”他沒好氣的瞪著她，“你從不懂得保護自己，為自己爭取權益，不欺負你欺負誰？”

　　“嗄？”她呆住。

　　“你不懂嗎？這世界上有太多欺善怕惡的人，是你的態度允許他們對你予取予求的。”他向來捨不得對她說半句重話，可恩妤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他當然願意保護她一輩子，但她不能一輩子都只仰賴他的保護。

　　“是我的態度……讓他們想欺負我？”她呆呆的複述。

　　雖然過去小琪也罵過她，要她學著態度強硬些，但這說法她還是第一次聽到。她一直有著強烈的自卑感，總覺得自己太過平凡，也沒什麼用，除了杜家兄妹外，就連她的父母以及過去的男友，都從不在乎也不相信她的想法，永遠都不問過她的意見便逕自替她下了決定。

　　久而久之，她慢慢變成了沒有聲音的人。反正說出來的話也沒人要聽，不如不說！

　　“對，你的態度就是元兇。”反正話都說了，他乾脆再講得更白些，“把工作丟給你，你就替他們做，對你冷嘲熱諷，你也只會低頭接受，打不還手罵不還口，還不懂得擺出上司的架子，以至於被底下的人處處為難。若我是那些人，也會覺得有你這麼善良的笨蛋，不欺負實在太對不起自己。”

　　“難道我想和每個人都打好關係，也不行嗎？”葉恩妤喃喃的道。

　　她並不想和人起爭執呀！

　　不忍見她那無助的表情，杜恒玉心一軟，走到她身邊坐下，握住了她的手。

　　“恩妤，你的想法沒有錯，錯的是他們，可是這社會本來就不完美，所以我們必須調整自己去適應它。”他享受她的溫柔，卻不希望她因此受傷。

　　她頸間纏著繃帶的樣子，他不要再見到第二次了。

　　她將頭靠在他懷中，像只委屈的小狗尋求安慰，他輕輕擁住她，溫柔的拍著她的背。

　　“我只是……不想惹人厭而已。”終於，她吐出了內心深處的恐懼，“我已經夠沒用了，不想讓人更討厭我。”

　　“胡說，你怎麼會沒用呢？”他反駁。

　　“我沒有哥哥姊姊聰明，什麼都做不好，念書也完全不行，在職場上又混得普普通通，要是個性再差那還得了？”窩在他溫暖的胸前，那些她從不曾對任何人傾吐的心事，就這麼輕易的說出口了。

　　在他向前，她總能敞開心房，面對一些過去自己不敢探究的心理。

　　“誰說的？你不是比其他人都還快就升職了嗎？”他不贊同她的說法。

　　他眼屮的她，明明有好多好多優點，偏偏她自己卻看不清。

　　她，個但苦良體貼，還很細心，廚藝當然不用說了，做起家事來也毫不含糊。他的房子自從多了個女主人後，感覺更像一個家了。

　　況且……她還長得好像他的采玲。

　　奇怪，他怎麼直到最後才想起采玲？杜恒玉愣了一下。

　　“我根本不知道那是怎麼回事。”葉恩妤噘起唇，“那麼多比我優秀的人，不知道為什麼升職的人是我？”

　　他撫著她柔軟的發，“你以為公司在進行人事調整時，不會考慮到各方面的因素嗎？你這麼說，不但是不信任自己，也不信任主管的專業，更辜負了主管對你的期待。”

　　“你認為公司對我有期待？”她眨眨眼，第一次聽到有人如此肯定自己，雖然對於他說的話仍半信半疑，心底卻偷偷冒出了好多快樂的泡泡。

　　“我不認為公司會無緣無故升一個人職。我自己也是當老闆的人，難道還會不瞭解嗎？”他的工作室可是業界出了名的優秀，“你不該一直陷在認為自己無法勝任的情緒裡，更不能因為那些嫉妒的閒言閒語，就對自己失去信心。

　　“站在主管和老闆的立場，我想我寧願要一個會默默做好自己分內的事的人，也不要一個會耍小聰明，將自己的工作丟給別人，然後只等著搶功勞的員工。”杜恒玉輕哼，完全可以想見那些“聰明人”的嘴臉。

　　他很高興那間銀行主管是明理的人，懂得他家恩妤的好。

　　他家恩妤？嘿，他喜歡這種親昵的稱呼，好像這樣就能更加拉近他們之間的距離。

　　“恒玉，我發現你很懂得鼓勵人哦！”聞言，她笑嘻嘻的開口。

　　奇怪，被他這麼一說，她居然也開始相信自己其實是有能力的了耶！

　　“我只是陳述事實而已。相信我，你絕對比你自己想像的更好。”那神似采玲的笑容，使他的語氣變得溫柔，“只要你能夠更堅強，對自己更有信心點。”

　　真希望她能像采玲一樣堅強——並不是希望她變成采玲，而是他不允許有任何人再欺負她。

　　“好吧，那我姑且相信你的話好了。”不知道為什麼，有他在，她忽然覺得自己好像變勇敢了。

　　杜恒玉被她逗笑了，伸手揉亂了她的發，“拜託，就算你不相信自己，好歹也相信我這個做老闆的好嗎？”

　　“是，是，我知道了，大設計師。”她扮了個鬼臉，也惹笑了他。

　　“答應我，不准再讓別人欺負到你頭上。你是我杜恒玉的妻子，可不許人家隨便欺負了去。”他點點她的鼻尖，不忘提醒。

　　瞧著他的笑臉，葉恩妤在心中下了決定。

　　就試試看吧！就算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提拔她的主管，或是開導她、支持她的恒玉，她都一定要更加努力，不辜負他們的期待才行！

　　“好。”她回以笑容。

　　成功了耶！

　　葉恩妤站在自家門口，開心得連開門的手都微微顫抖。

　　自從前幾天聽從恒玉的話，開始在公司裡表現得強硬些後，那些先前老喜歡把自己分內工作丟給她善後的人，還真的減少了許多。

　　當然她自己一人在短時間是辦不到的，多虧了小琪的幫忙。小琪早就看不慣那些人的行徑，這次有了當事人的配合，當然更加強勢。

　　其他人發現她不再好欺負了，便也收斂了自己的態度，就只有胡梨婷不信邪，依舊不將她放在眼裡。

　　下午胡梨婷照例丟了份不齊全的檔要她簽名，這次她不再默默善後，直接以不容反駁的語氣退了件，要她重弄一份。

　　當時胡梨婷臉上難以置信的表情，讓她心情好了一整個下午。

　　或許是真的被她嚇到了，也可能是因為經理剛好在旁邊，讓胡梨婷就算想，也

　　沒膽對她口出惡言，總之最後胡梨婷什麼也沒說，只是臭著臉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重弄出一份完整的檔。

　　這對她而言，可是大大的勝利呀！

　　當她心情愉悅的以鑰匙轉開自家門，卻意外的在門口看到恒玉的皮鞋。

　　真稀奇，平時他總要忙到好晚才回來，怎麼今天這麼早？

　　她好奇的進了門脫鞋，客廳和餐廳都空蕩蕩的，沒見到人。她放下皮包，改往書房走去。

　　杜恒玉確實在書房裡，當她走到書房門前時，便從打開的房門口，見到丈夫正專注的瞧著筆電。

　　顯然今天他人雖然在家，卻仍是在工作。

　　她輕敲書房的門，並出了聲，“你今天回來得真早。”

　　“恩妤？”杜恒玉意外的抬起頭，看了看時鐘，“原來已經六點半了啊！”

　　“對啊，你又忙到忘了時間了咆！”她開心的走了進去，“告訴你，我今天終於打敗胡梨婷了呢！沒有丟你的臉喔！”

　　“傻瓜，你永遠都不會丟我的臉好嗎？”杜恒玉笑道，“今天究竟發生什麼事情了？”

　　葉恩妤興奮的把下午發生的事說了一遍，最後還下了結論。“你說的一點也沒錯，那些人確實都欺善怕惡，我的態度一變得強勢，他們就再也不敢對我頤氣指使了。”

　　“那很好啊！”他微笑的看著她。

　　那充滿自信的笑容、眉飛色舞的神韻，和他記憶中的采玲好像好像，令他怦然心動。；

　　他雖然喜歡溫柔可愛的她，卻更愛她充滿朝氣、為自己努力奮鬥的樣子。

　　然而下一刻，她臉上的笑容卻忽然收了起來，換上擔憂的神情瞧著他，“你的聲音怎麼聽起來怪怪的，不舒服嗎？”

　　杜恒玉為她的心細小小訝異了一下。

　　“可能有點小感冒吧！”她居然聽出來了？他的鼻音很輕微，下午離開時，工作室裡都還沒人發現呢！

　不過他每回一感冒，總要狠狠折騰個兩三天，因此稍早前他一感到身體不適，就把工作帶著提早回家了。

　　“感冒了？”她臉色一變，急匆匆奔了過來，小手爬上了他的臉，摸呀摸的，“哪裡不舒服？有沒有發燒？需不需要去看醫生？”

　　她焦急的反應讓他覺得有趣，也有些感動。

　　“我還好，休息一下便成了。”他拉開她的手，“倒是你，別和我靠得太近，小心我把感冒傳染給你。”

　　“我才沒那麼容易生病呢！”她只擔心他的身體，“你別工作了，先去床上躺躺，我燉雞湯給你喝好嗎？”

　　瞧晉她緊張的神情，他輕輕一笑，“你對我真好。”

　　要是采玲待他有她一半溫柔體貼，他此生就別無所求了吧！

　　很矛盾的心情呀！他將恩妤當成采玲的替身，卻又很清楚她並不是.，他希望她有采玲的開朗活潑，卻也享受屬於她獨有的細心體貼。

　　他真的是個很貪心又糟糕的男人。

　　葉恩妤感受到他目光中的柔情，臉蛋驀地紅了，“你在說什麼呀？我是你的妻子，你生病了，照顧你是理所當然的事。”

　　“能娶到你真幸福。”他執起她的手，輕輕印下一吻。

　　真好玩，都結婚幾個月了，她仍會為他的一些小動作而臉紅。

　　“好了啦！”葉恩妤羞紅的縮回自個兒的手，“我該去燉雞湯了，你也快去休息。”

　　“對了，你的燙傷還好吧？”

　　“早就好多了。”她笑笑，“我先去廚房了。”

　　說完，她就快步走出了書房。

　　杜恒玉望著她離去的門口方向，發了好一會兒的呆，才低頭看向已啟動螢幕保護程式的筆電。

　　其實他的工作還沒做完，可剛剛她又叫他先去休息……

　　若換作是以前，他就算抱病也一定會在第一時間把工作處理完。但今天不知怎地，他卻關上了筆電，乖乖照妻子的吩咐，走至擺在書房角落的小床上躺下。

　　先前還沒結婚時，他若在書房工作累了，常直接便睡在這裡。不過結婚之後，主臥室裡的那張雙人床就顯得溫暖多了。

　　或許是因為感冒的關係，他才躺了一會兒，即迅速陷入睡眠之中。

　　燉雞湯看起來簡單，不過其實也挺耗時的。

　　花了一些時間弄好了雞湯稀飯，她端著碗和蘋果汁一起回到書房。

　　“恒玉？”她開口喚了聲，才發現他已經睡著了。“恒玉，起來吃飯了。”杜恒玉動了下，卻沒睜眼。

　　她也習慣了，反正每天早上都要耗上好些時間才叫得醒他，若一次就能叫醒，說不定她還會覺得意外呢！

　　她輕輕一笑，將食物放在旁邊的桌上，準備把愛賴床的老公叫醒，卻不小心把放在桌上的筆記本弄掉了。

　　葉恩妤向來尊重丈夫的隱私，不會隨意翻動他的物品，因此將筆記本撿起，打算放回原位。

　　不料當她彎身拾起本子時，攤開書頁上的字句就這麼跳入眼中。

　　我不知道愛上一個不能愛的人需要多少勇氣，只是當我明白這份感情時，已然無法自拔。

　　她心裡一驚，視線匆匆掃過四五年前的日期，立刻意識到這是丈夫的日記，雖然很好奇裡面寫了什麼，但偷看是不道德的，便有些愧疚的闓上日記。

　　看著陳舊的日記，她不由得好奇起那個“不能愛的人”是誰。

　　是恒玉以前喜歡的女人嗎？

　　畢竟他有初戀情人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她笑著搖搖頭，想甩去胸口那微微泛酸的感覺。

　　不管如何，那都已是過去式，她不該在意的。畢竟恒玉娶她了，待她情深義重，她相信他是愛她的，心中也已經沒有旁人的影子了。

　　“我愛你……”睡夢中的男人唇中忽然逸出三個字。

　　葉恩妤呆了下，匆匆將日記放回桌上。

　　她猛然發覺現在回想起來，她竟從沒聽他當面說過這三個字。

　　她突然有點在意這件事，但隨即輕斥自己無聊，或許恒玉只是不好意思直接對她說，看他連在夢中都想著自己，便釋懷了。

　　“起來嘍，恒玉，別再睡了。”她以雙手輕捧著那張俊臉，柔柔的喚著。

　　杜恒玉夢到心愛的女人，雖然容貌相似，但他知道那人不是恩妤，而是采玲。

　　只是夢裡的采玲似乎和過去有些不同了。她對他好溫柔，看著他的眼神充滿愛戀，那是過去二十多年來他從不曾自她身上得到過的。

　　他原本就已經很愛她了，這樣的采玲更令他深深為之著迷。

　　他知道自己在作夢，可這夢太美好，他捨不得醒。在夢裡他可以大膽的向采玲表白，不用擔心會嚇著她。

　　當他因外在干擾自夢中蘇醒時，心中其實是不情願的。

　　但當他睜開眼，看到那張和自己貼得好近、與夢中見到一模一樣的臉蛋正關切的瞧著自己時，不悅的心情瞬間消散，一股熱氣驀地湧上心頭，令他忍不住脫口喚道：“采玲！”

　　“啊？”葉恩妤被他的話嚇了一跳，“什麼？”他在叫誰呀？

　　杜恒玉怔了幾秒，才想起她不是采玲，而是他的妻子恩妤。

　　他不由得暗罵自己的粗心。他從不曾將兩人搞混過，但或許因為剛夢到了采玲，才會犯下這種錯誤吧！

　　“那是你的初戀情人嗎？”葉恩妤眨眨眼，刻意讓語氣聽起來平淡。

　　她想起剛剛在日記裡看到的內容，心中開始隱隱覺得不安。

　　杜恒玉聞言一驚，但表面上仍淡笑帶過，“瞧你，腦袋裡都裝了什麼？不管我有沒有初戀情人，現在都不重要了，只有你才是我的妻子。”

　　“嗯！”她點點頭，決定不讓自己變成愛追問和猜忌的妒婦，“那你要不要先喝點蘋果汁再吃東西？”

　　“好。”這麼溫柔的她，終究不是他的采玲啊……

　　接過蘋果汁一飲而盡，那酸酸甜甜的滋味，就好像他此刻複雜的心情。

　　她收走空的玻璃杯，之後才將泡著飯的雞湯遞給了他，“我有加點飯進去，這樣你吃了比較有體力。”

　　“謝謝。”

　　他喝了一口，雞湯鮮美濃郁的味道在嘴中化開，身體也整個暖了起來，齒頰留香。

　　“很好喝。”他又舀了一匙，這次配了點飯，抬頭卻見妻子正雙眼發亮的瞧著自己。“怎麼了嗎？”

　　“沒什麼。”她真的不該再想太多，葉恩妤提醒自己，無論他過去發生了什麼事，現在他既然娶了她，不就等於已經做出抉擇了嗎？“我只是覺得煮東西給你吃是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每次不管我煮什麼，你都好捧場。”

　　“你煮的東西很好吃啊！”他覺得她真的很有料理的天分，每回到外面餐廳吃了什麼，只要他說好吃，幾天後家裡晚餐餐桌上就會出現一模一樣的菜肴。

　　後來他才知道，她光靠味覺，就能辨認出那道菜使用的食材和調味，當時他還曾開玩笑的說，若哪天她不想做現在的工作了，可以去開烹飪班。

　　“真的嗎？”她笑看著空空的玻璃杯，“以前仕凡可從來不吃我煮的東西。”

　　“他絕對不知道自己錯過了什麼。”雖然和家裡的關係一直不錯，但他從大學開始，十幾年來都獨自一人住在外面，如今生活中多了個女人，他非但不覺困擾，還很高興有她的存在。

　　像以往感冒，他都是獨自待在家中，狠狠睡個兩天待症狀消失，哪來這麼好吃的東西？

　　“這世界上，恐怕也只有你們家的人才會覺得我很重要吧！”她彎唇，語氣裡倒沒有失落的成分。

　　她很容易滿足的，只要有人在乎她就夠了。

　　“我很慶倖那些笨蛋不懂你的好，這樣才輪得到我娶你。”這是他的真心話。

　　“還說呢！”她睨了他一眼，“想嫁給你的女人，都可以排上好幾公里了。”能嫁給他，她才意外。

　　“我只想娶你。”喝著暖暖的雞湯，他越發覺得娶恩妤的決定是正確的。若今天在眼前的人是采玲，他肯定沒法喝到這麼好喝的雞湯！當然他不會因此就不愛采玲，但他很高興自己能娶到恩妤。

　　葉恩妤瞧著他吃東西的模樣，深深覺得自己真的可以為這男人付出一切。

　　當初他們並沒有經過交往的階段，便直接步入婚姻，其實是件很瘋狂的事。那時她雖然對他有好感，但會答應他的求婚，有很大部分還是因為衝動。

　　才剛歷經男友的劈腿，便有個優秀的男人走進她的生活之中，他比她的家人更在乎她，對她更好，所以她衝動的答應了他的求婚。

但從新婚那日起到現在，她對他的情感是有增無減，她很開心能有像他這樣的老公。

　　他疼她、關心她，讓她徹底感受到被尊重的滋味，而他對她無條件的支持，更讓她體會到從前不曾有過的溫暖。

　　“能嫁給你，是我此生最幸運的事。”她脫口道。

　　人的一生中啊，其實只要在對的事情上幸運一次，便已經非常足夠了，就像她這樣。

　　過去她以為仕凡是她的“幸運”，因此發現他的劈腿後，她受傷極了。

　　可也是因為和仕凡分手，她才會遇上恒玉。

　　能嫁給恒玉，就算她一輩子都沒有其他好運，也已經足夠了。

　　“別妄自菲薄，你值得更好的對待。”像她這麼賢慧體貼的女孩，是其他男人都瞎了狗眼才沒發現。

　　雖然，其實他對她也不是真心的……

　　不知怎地，杜恒玉腦中忽然掠過一絲愧疚。如果有天，她知道了事實的真相，發現原來自己只是個替身，還會覺得嫁給他很幸運嗎？

　　想到這，他的心情莫名的沉重起來。

　　不行，無論如何他都一定要守好這秘密，絕對不能讓她知道關於采玲的事！杜恒玉在心中暗暗下了決定。

　　

---

作者: as99as88    時間: 2017-1-25 10:55 AM



【第六章】

　　自從結婚後，杜恒玉回父母家的次數反而變多了。

　　以前他忙到連跟同住在臺北的妹妹都極少見面了，更別提是回在台中的老家。但結了婚之後，他反而固定三星期便回一次台中，而杜家夫婦也常上臺北找他們吃飯。

　　會有這樣的改變，葉恩妤與王玫雅婆媳兩人感情極好自是最大的因素。

　　像現在，女人們正在廚房裡吱吱喳喳著，杜家父子則被晾在客廳中。

　　“小恩小恩，快來幫我嘗嘗這味道如何。”杜悠琪拌好了沙拉，興奮的拉著她試吃。

　　“好，我試試。”葉恩妤笑笑，拿了雙乾淨的筷子夾了些沙拉。

　　“怎麼樣，好吃嗎好吃嗎？”杜悠琪萬分期待的看著她。

　　“嗯，還不錯……”她慢慢咀嚼著，想了想，很委婉的道：“不過下次醋可以加少一點。”

　　“真的嗎？”杜悠琪瞠大了眼，從她手上搶過筷子，也試了一口。

　　“噢，酸死了！”她酸得哇哇叫，“什麼還不錯？你真是太客氣了。”

　　她果然還是不該進廚房浪費食材的，這盤沙拉就這樣被她毀了。

　　“不會啦，你只是醋的份量沒調好，多試幾次就好啦！”葉恩妤笑道。

　　“不用了，我知道自己沒那個天分。”杜悠琪其實也清楚自己不是那塊料，擺了擺手便爽快的放棄，反正她本來就只是玩玩而已。

　　“烹飪本來就不是一蹴可幾，但多練習一定會進步。”

　　“算啦，反正有能幹的媽媽跟大嫂，我負責幫忙吃就好。”

　　“你也真是！”王玫雅笑睨了女兒一眼，“瞧人家恩妤多賢慧，怎麼你跟采玲都對烹飪一竅不通？”

　　“采玲？那是誰啊？”葉恩妤隱約覺得這名字有些耳熟，順口問道。

　　王玫雅臉色一變，這才意識到自己居然提到了那個名字。

　　自從三年前采玲不顧他們的反對，硬是嫁給了小她兩歲的男人，並和對方私奔到美國之後，這名字在他們家就是個禁忌。

　　雖然采玲不是他們的親生女兒，但他們對采玲和恒玉及悠琪的愛都是一樣的，因此更不能諒解她的不告而別。

　　杜悠琪見母親神色不對，小恩又一臉迷惑的樣子，心中暗叫不妙，她可沒忘記老哥的警告。

　　“呃……還不都是媽你太能幹，讓我當慣了米蟲，什麼都不會是正常的。”她機伶的岔開話題，轉移焦點。

　　王玫雅當然明白女兒的用意，因此也接了口，“算了，我也不期待你了，反正我有恩妤這個貼心的媳婦就好。”

　　“喂喂，媽你該不會有了兒媳就不要女兒了吧？”杜悠琪抗議。

　　葉恩妤被她們母女的對話給逗笑了，暫時忘記剛才的疑惑。

　　“我只希望你能夠快點交男朋友，然後早點嫁出去。”王玫雅搖搖頭，“都幾歲了，還像個長不大的孩子。”

　　“拜託，我才幾歲，你就迫不及待想把我嫁出去啦？”杜悠琪噘嘴，“我才不要嫁呢！我要一輩子當你和爸的女兒。”

　　王玫雅因女兒撒嬌的話笑了，“傻孩子，就算你嫁人了，也一輩子都會是我和你爸的女兒啊丨.”

　　一旁的葉恩妤聽了她們的對話，忍不住道：“你們感情真好。”

　　“你在羨慕個什麼勁兒啊？笨小恩。”杜悠琪推了她一下，“你都已經嫁給我哥了，現在也算是我爸媽的女兒啦！”

　　沒錯，他們的確把她當成家人看待，她在杜家感受到過去從不曾感受到的親情溫暖，她真的很喜歡這家人！

　　“對不起，是我說錯話了。”她微微一笑，勇於認錯。

　　“這還差不多嘛……”

　　“最近工作室還好吧？”杜父關切的問道。

　　“最近景氣差，多少有受到影響，不過比起其他同業算是不錯了，只是賺多賺少的問題。”杜恒玉據實以告。

　　“這樣啊！”杜希然沉吟了聲，“其實只要順利就好，也不見得非要賺大錢不可。”

　　“我也是這麼想的。”杜恒玉笑道，“所以我最近正慢慢減少我的工作量，打算多花點時間陪陪恩妤。”

　　“這樣不錯。”杜希然點點頭，“我瞧你媽還挺急著抱孫子的。”

　　“抱孫子？她想太多了吧？”他不由得笑出聲，“我和恩妤也才結婚幾個月，她未免想太遠了。”

　　“你又不是不曉得你媽是什麼性子？再說，你年紀也不小了。”

　　呵，說到底，其實老爸也挺想抱孫子嘛！杜恒玉在心底暗笑。

　　不過，生孩子啊……說真的，從結婚到現在，他還沒認真想過這件事呢！當初之所以娶恩妤，是因為她與采玲的容貌相似，他只想用盡全力待“采玲”好，因此不曾想過生孩子的事。

　　但被父親這樣一說，他腦中忽然浮現某個小嬰兒的模樣。

　　五官像恩妤，輪廓像他……這種感覺好像挺不賴的。

　　發現自己居然被父親簡單一句話就說動，杜恒玉覺得有些好笑。

　　“我還是得和恩好商量商量，畢竟對女人來說這可是大事。”他決定尊重妻子的想法。

　　“這當然。”杜希然擱下手中的報紙，將它折平放回桌上，“恒玉，我想問你一件事，你得老實告訴我。”

　　“怎麼了？”父親難得嚴肅的態度，讓他正襟危坐起來。

　　“我和你媽本來是不想管的，但我想了很久，總還是覺得不大對……”

　　話說到這裡，他已明白父親想談什麼了。

　　果然，杜希然下一句便道：“你會娶恩妤，是因為采玲吧？”

　　杜恒玉沉默不語。

　　見他的樣子，杜希然便明白自己和妻子猜對了。他長長歎了口氣，“你都已經這麼大了，我也不想責怪你，可你確定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當然。”他心浮氣躁的道，“我很清楚我娶的是恩妤。”

　　“那麼，你究竟是真愛恩妤，還是只是將她當成采玲的替代品？”身為父親，他怎麼會看不出兒子對采玲多年的感情？

　　其實他們為人父母，也是有私心的。當初極力反對采玲和那個小她兩歲的男人交往，有大半也是因為兒子的關係。

　　他們希望采玲嫁給恒玉，而非外頭來路不明的男人。不過這事他們並未讓恒玉知道。

　　采玲與那男人私奔的舉動，讓他們很是愧疚，也才明白了自己有多自私。恒玉總以為他們是因為氣惱才從不提起采玲，可事實上是他們對她有份歉疚。

　　因此，當見到恒玉決定娶與采玲神似的恩妤時，他們雖然詫異，更隱隱覺得不妥，但最後仍未出聲制止。

　　幸好恩妤是個溫柔賢慧的好女孩，雖然不像采玲那麼開朗活潑，但妻子非常滿意這兒媳。

　　杜恒玉抿著唇，半晌才道：“我會盡我所能，疼愛恩妤，給她最好的生活。”

　　“可是你愛的是采玲？：”杜希然太明白兒子沒說出口的話是什麼，也不讓他逃避。

　　父親果然很瞭解他呀！杜恒玉苦笑，知道隱瞞不了。

　　“是，我是愛她。”他第一次對他人承認這份情感。

　　“你該知道你這麼做對恩妤並不公平。”

　　“我知道。”他知道自己對恩妤做的事很殘忍，可他就是控制不了。

　　“她不是采玲，也不可能會變成采玲。”

　　“我很清楚。”雖然他真正愛的是采玲，不過，他還是希望恩妤維持現在這樣子。

　   杜希然瞧了他好久，歎道：“你也不小了，爸不想說你什麼，總之你曉得自己在做什麼就好。”

　　他還能說什麼呢？沒在第一時間阻止他們結婚，現在再說什麼都已經太晚了，只希望有天兒子能夠真正愛上恩妤，並全心全意對待她。

　　“我會的。”能不再討論這問題，杜恒玉大大松了口氣。

　　愛戀采玲的秘密在心中藏了這麼久，他實在不習慣也不想拿出來與人討論。“好，那往後我也不再提了，只再問你最後一件事。”杜希然盯著他，“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哪一天采玲回來了，你該怎麼對恩妤解釋？”

　　突然多了個和自己長得那麼像的小姑，他不信恩妤心裡不會有疙瘩。

　　聞言，杜恒玉臉色微變。

　　這問題他並不是沒想過，但每一憶及，便立刻被他否決。反正采玲現在人在美國，妯們不會有機會相見的。

　　別再自欺欺人了，這兒畢竟是采玲的家，她終究會回來的。

　　腦中驀地傳來另一個聲音，嗤笑他的鴕鳥心態。

　　恩妤是他的妻，要陪伴他一輩子的女人，而采玲是“妹妹”，就算一時和家裡吵架了，離開了，最後還是會回到這裡的。

　　兩個女人見上面，不過遲早的事。這是無論他如何逃避，都否認不了的事實。到時他該怎麼向恩妤解釋？

　　不知為什麼，杜恒玉心中竟忽然升起不希望采玲回來的念頭。

　　他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他是瘋了吧？怎麼會因為怕恩妤傷心，而居然希望采玲別回來？

　　他愛的明明是采玲啊！他對恩妤只是歉疚而已。

　　對，一定是這樣。他為自己利用恩妤而感到愧疚，因此寧願自己一輩子都見不到采玲，也不希望恩妤受到傷害。

　　見兒子的表情陰情不定，杜希然凝重的道：“這件事，你最好想清楚該如何處理比較好。”

　　“我……”

　　“什麼該如何處理比較好啊？”杜悠琪輕快的聲音自後頭傳來，兩個男人回過頭，才發現女人們已走出了廚房。

　　“沒什麼，我只是在教你哥一些商場上的應對。”見到女兒，杜希然立刻換上笑臉。

　　“還教啊？他都已經夠有錢了，教他如何當妻奴還差不多。”杜悠琪忍不住嘟嘴咕噥著。

　　“小琪！”葉恩妤瞪了她一眼，不覺臉紅，“你別鬧恒玉，他已經對我夠好的了。”

　　“葉恩妤，我是為你爭取權利耶，你居然幫我老哥不幫我？你這個見色忘友的傢伙。”將手中的盤子放在餐桌上，杜悠琪伸出魔爪對她呵癢。

　　“好好，對不起，是我的錯……”葉恩妤一面笑著閃躲攻擊，一面求饒，“別再搔我了……”

　　“喂喂，杜悠琪，你別欺負我老婆。”杜恒玉急急起身，將妻子護在身後。他這個笨妻子可不像采玲懂得反擊，只會呆呆的被欺負，他得多費心保護她。“你！你們狼狽為奸啦！”杜悠琪氣呼呼的指著躲在老哥背後的好友。

　　嗅，狼狽為奸是這樣用的嗎？她甩甩頭，不管不管，反正他們兩個對她一個，不公平啦！

　　“好了，你們別玩了，來吃晚餐吧！”王玫雅笑道。

　　“哼，下次再找你算帳。”聽到“吃飯”二字，杜悠琪扮了個鬼臉，搶先一步在餐桌前坐了下來。

　　老媽跟小恩的好手藝，可是她的最愛啊！

　　葉恩妤微笑地看著這家人的互動，深深覺得嫁給恒玉的自己，真的好幸福好幸福……

　　雖然和父親把話談開了，但杜恒玉對於該如何和恩妤說起采玲的事，仍深感困擾。

　　他不可能告訴她自己當初之所以娶她，是因為她與他妹妹相似的容貌，可是他也實在不知道要如何開口對她解釋這一切。

　　反正，采玲不會那麼快回來，他還有時間可以好好想想……

　　他如此自我安慰著，於是事情又一天拖過一天。

　　也不知是不是出於對她的愧疚，他對恩妤反而更加的寵愛和體貼。

　　杜恒玉站在某間精品店前，看著裡面一隻半個人大小的布偶。

　　他覺得那只狗娃娃臉上呆呆憨憨的笑容，像極了恩妤。

　　前幾天他為了一個案子路過這兒時湊巧看到了這只狗娃娃，當時腦中掠過的第一個想法，竟是恩妤一定會很喜歡它。

　　所以今天他抽了個空，特地回來看這只娃娃。

　　“先生，有什麼需要嗎？”大概是他在櫥窗外站太久了，引得店員小姐忍不住出來詢問。

　　“喔。”杜恒玉這才回過神，指著那只狗娃娃，“我想買這個。”然後他便跟著店員走進店裡。

　　葉恩妤一如往常的準備著晚餐。

　　她俐落的將冬瓜洗淨、切塊，今天打算煮冬瓜蛤蝌湯。

　　最近恒玉的工作室很忙，雖然他什麼都沒說，可身為他的枕邊人，她曉得他壓力大得幾天都沒睡好覺了。

　　冬瓜退火，能替他降降躁氣。公事方面她幫不上忙，只能盡力照顧他的身體健康，將家裡整頓好，讓他無後顧之憂。

　　葉恩妤瞄了眼擱在一旁的手錶。現在是晚上七點，預計他大概還要再一個多小時才會回來，她還有很多時間。

　　其實今天是她的生日，不過她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

　　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慶祝生日了，每年的這天對她而言，跟往常也沒什麼不同。爸媽從來不替她過生日，仕凡也沒記住過，她早就習慣了。

　　因此她沒告訴恒玉這件事，雖然她知道只要自己告訴他，他一定會放下公事趕回家陪她，但她並不想拿這種小事困擾他。

　　當她將冬瓜切好，擺在一旁打算等之後再下鍋時，門口忽然傳來熟悉的細碎聲響。

　　不會吧？她怔了下，連忙用圍裙擦乾了手，疑惑的走出廚房。

　　恒玉這幾天不都很忙，怎麼今天這麼早回來？

　　大門被打開了，進門的果然是杜恒玉，只見他手中抱著一隻超級大的狗娃娃，並在看到她時，微笑的對著她道：“生日快樂，恩妤。”

　　她呆住了。“你……你怎麼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她沒告訴過他吧？

　　“我怎麼會不知道？”他好笑的反問，覺得她目瞪口呆的表情好可愛，“你是我的妻子，我要是連你的生日都不知道才奇怪吧？來，這是你的生日禮物。”

　　他將狗娃娃遞給了她。

　　那位店員很貼心，還替他在娃娃頸間綁了個又大又漂亮的蝴蝶結。

　　葉恩妤怔怔接下了那只狗娃娃，一時間無法反應。

　　這是她有記憶以來第一次收到的生日禮物呢……

　　“怎麼了？不喜歡這個禮物嗎？”見她的表情呆滯，他誤以為她不喜歡。

　　“不……當然不是。”她抱緊了娃娃，急促的道，“這娃娃很可愛，而且還是你送的……我非常喜歡……”

　　她激動得不知該如何表達內心的狂喜。他最近明明那麼忙，怎麼還有空為她張羅生日禮物？

　　“喜歡就好，我一看到它，就覺得你一定會愛上它。”見到她的表情，就不枉他被那個黑心店長狠狠敲了一筆。

　　“這是你的心意，我怎麼可能不喜歡？”哪怕他送的只是簡單的小禮物，她也夠開心了。

　　“傻瓜，你是我老婆，對我要求多一點是應該的。”他寵溺的揉揉她的發。

　　“謝謝你。”她踮起腳尖，在他唇邊輕輕落下了吻。這樣的主動對害羞的她來說，已經是極限了，“這是我收到的第一個生日禮物，我很喜歡。”

　　他就知道！杜恒玉並不意外聽到她這麼說，但還是感到滿滿的心疼。

　　她明明值得更好的對待！

　　“沒關係，從今以後，每年的生日都會有人幫你慶祝。”他向她保證。

　　葉恩妤淡淡笑著，其實他的關心就已經是她最好的生日禮物了。

　　她心中有滿滿的感激，但又覺得說出口似乎就顯得見外了，因此只道：“餓了嗎？我不曉得你這麼早就回來，晚餐還沒弄好，可能要請你等會兒。”

　　“不用急。”他笑著回吻了她，“慢慢來就好。”

　　“那我先去準備了。”她將狗娃娃放在沙發上，開心的旋身回廚房。

　　“需要我幫忙嗎？”他不忘問道，怕她太辛苦。

　　“不用不用，我自己來就好。”

　　杜恒玉走至廚房門口，看著她重新忙碌的背影，忽然覺得自己只買了那只狗娃娃一點都不夠。

　　因為她，他的房子真正有了家的感覺，生命似乎也因有了她而圓滿。

　　他每天早上的起床氣被她治好了，胃被她養刁了，他欠她的何其多？

　   她說從來沒人送過她生日禮物……他忽然很想為她買個蛋糕，看著燭光映著她驚喜幸福的笑臉。

　　杜恒玉馬上決定將心中的念頭付諸實行。

　　“恩妤，我想起我有東西忘在公司了，得回去拿。”他編了個藉口。

　　“那東西很重要嗎？不能明天再拿？”她詫異的回過頭，沒想到他才剛回家又馬上得出門。

　　“是啊，很重要的東西，我大概半個小時後回來。”

　　“噢，好。”葉恩妤沒想太多，乖乖點頭。

　　“等會見。”他穿回剛脫下的外套，拎起車鑰匙和皮夾。

　　“拜拜，路上小心哦！”她正在切東西，不方便離開廚房，只能揚聲道。

　　“拜。”他揮揮手，迅速的開門離家。

　　“半小時啊……”她看了看處理到一半的食材。

　　嗯，這樣等他回來，晚餐剛好準備好。

　　回頭看到客廳沙發上躺著的狗娃娃，她又甜蜜的笑了。

　　能嫁給他，真好。

　　切好菜後，她打了三顆雞蛋進大碗公中，並拿出打蛋器攪拌，想弄道蒸蛋。叮咚！門鈴在此刻響了起來。

　　咦？葉恩妤停下手中攪拌的動作。

　　怎麼會有人按門鈴呢？

　　她和恒玉的朋友都不多，結婚至今，也只有小琪和杜家父母拜訪過他們家。該不會是恒玉又忘了帶鑰匙吧？她笑著搖了搖頭。

　　他在外面總是顯得一副很精明的樣子，但私下卻老忘東忘西的，忘記帶鑰匙也不是什麼奇事。

　　叮咚！門鈴又響了，顯然是外頭的人等得不耐了。

　　葉恩妤放下手中的打蛋器，抽了張紙巾將手擦乾，這才匆匆趕到門邊。

　　真是的，她一定要好好取笑他！

　　葉恩妤微笑的打開門，正想開口，卻意外的發現門外的不是丈夫，而是一個和自己長得很像很像的女人，對方笑得一臉燦爛——

　　“恒玉哥，我回來了！”

　　

---

作者: as99as88    時間: 2017-1-25 10:55 AM



【第七章】

　　氣氛一時變得有些尷尬。

　　葉恩妤愣愣的站在原地，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這是怎麼回事啊？她迷惑的想著。

　　為什麼會有一個和她長得如此相似的女人出現，嘴裡還喊著恒玉的名字，好似跟他很熟？

　　也許是基於某種女性直覺，她心中產生了些許疑惑和不安。

　　“對不起，請問你是？”那個和她很像的女人，困惑的開了口，顯然也為兩人的相似嚇了一跳。

　　葉恩妤想張口，卻發現喉嚨發不太出聲音。

　　這應該只是巧合吧？她說服自己。

　　她長得這麼普通，不小心和哪個人面貌有些神似，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深深吸了口氣，又為自己做好心理建設後，她才出聲，“你是來找恒玉的？”

　　“嗯，是啊！”女人小心翼翼的問道，還不忘打量了下外面的門牌號碼，“我應該沒走錯吧？”

　　“沒。”葉恩妤很迅速的回答，頓了下後又問：“你是他朋友嗎？”

　　女人訝異的瞧著她，好一會兒才道：“不是，我是他妹妹。”

　　“妹妹？”這答案讓葉恩妤錯愕極了，脫口問道：“恒玉不是只有小琪一個妹妹嗎？”

　　“喔，你也認識琪琪呀？”女人眨了眨眼，解釋說：“琪琪算是我妹吧，我叫杜采玲。”

　　采玲？

　　這名字好耳熟，她是不是在哪兒聽過？

　　葉恩妤輕蹙起眉，想起上次她和恒玉回家，婆婆曾提起過這名字。

　　對，就是這個名字沒錯！

　　接著她又忽然想到恒玉感冒那天，似乎也是對著她喊“采玲”……

　　和她長得很像的女人……恒玉口中喊的名字……恒玉的妹妹……

　　當這三個相關的形容串聯在一起，她有種不太舒服的感覺。

　　特別是當她想起恒玉在夢中說的那三個字。

　　我愛你。

　　那句話，是對誰說的呢？是她，還是他的初戀情人，又或者……

　　“對不起，我好像還不知道你是哪位呢！”杜采玲沒感覺到她的異樣，好奇的打量著她，“那個，我們是不是……長得有點像啊？”

　　“呃，抱歉，恒玉不在……他剛出去，你要進來坐嗎？還是……”葉恩妤混亂的說著，心中的疑惑越來越深。

　　她沒有懷疑杜采玲的身分，畢竟婆婆先前喊過這個名字，所以她應該真的是杜家的女兒沒錯。

　　只是過去為什麼從來沒人告訴過她，恒玉有個和她長得很像的妹妹？

　　憶起當初恒玉與她相識的過程與後來的求婚，似乎都非常的戲劇化，她感覺喉間像是卡了什麼，難以呼吸。

　　“小姐，你還好嗎？”杜采玲看她的臉色越來越白，有些擔心的問道。

　　葉恩妤勉強收回心神，虛弱的搖了搖頭，“不好意思，我可能有點累了，你先進來坐坐吧！我先生……我是說，恒玉他等等就回來了。”

　　“oh my God!”杜采玲驚呼，“你是哥的老婆？我是說……你是我大嫂？.”

　　她是嗎？對於這個一直自以為是事實的答案，葉恩妤此刻卻忽然猶豫起來。她真的是恒玉的妻子嗎？又或者，只是某個人的……

　　她突然不太敢再想下去了。

　　“先請進吧！”她連忙對客人道。

　　杜采玲雖然覺得她的態度有些奇怪，但是既然確定沒走錯門，便還是跟著進屋了。

　　“抱歉……你先坐一下，呃……我廚房還有事……”葉恩妤撥了撥發，因不知怎麼面對杜采玲，只得隨口找個理由離開。

　　“哦哦，沒關係，你忙你的，不用顧忌我。”對於這個冒出來的大嫂，杜采玲的態度倒顯得大方。

　　葉恩妤胡亂點了點頭，跌跌撞撞躲回廚房。直到進了廚房，才發現自己的手正微微抖著。

　　“別慌呀！葉恩妤。”她喃喃道，“只不過是剛好長得有點像，你那麼緊張幹麼？”

　　說不定只是巧合而已，何必自己嚇自己？

　　真是，不該再繼續胡思亂想下去了，得找些事來做才行！

　　葉恩妤拿起打蛋器和碗，打算繼續工作。

　　該信任恒玉才對，她告訴自己。與其憑空臆測自尋煩惱，不如等恒玉回來後，再和他談談……

　　我不知道愛上一個不能愛的人，需要多少勇氣，只是當我明白這份感情時，已然無法自拔。

　　突然的，她腦中浮現了那張便條紙上的內容。

　　愛上不能愛的人？她一凜。

　　難道那個“不能愛”是指……

　　她的手一顫，失手將碗摔在地上。

　　“匡啷”一聲，大碗摔在地上跌碎成數塊，蛋液流了滿地。

　　老天，她到底在幹麼？

　　葉恩妤狠狠掐了自己一下，急急蹲下身去撿碎片。

　　“葉恩妤你真笨，怎麼連這種事也做不好？”一邊撿著那些碎片，她一邊忍不住生自己的氣。

　　她撿得很急，手被幾塊鋒利的碎片刺得有些痛，但她不在乎，只想快點把地上收拾乾淨。

　　“怎麼了？”杜采玲聽到聲音趕了過來，看到一地狼藉，關心的問道，“需要我幫忙嗎？”

　　“呃，不……”葉恩妤還來不及拒絕，就見杜采玲已跟著蹲了下來，替她撿碎片。

　　“我幫你吧！”她熱心的說著。

　　“那個……不用了。”葉恩妤忙道。

　　“沒關係。”杜采玲抬頭看了看，自客廳裡拿出一張廢棄的報紙鋪在地上，將碎片一一撿起來放在上面。

　　“謝謝你……”她也只能這麼說了。

　　“不客氣。”杜采玲笑了笑，“我可以叫你大嫂吧？我剛剛看到你們的結婚照了，很漂亮，你們什麼時候結婚的？”

　　“幾個月前吧！”輕描淡寫帶過，此時很不想提起自己和恒玉的婚姻。

　　“難怪我不知道。”她歎了口氣，“看來我實在離開太久了。”

　　“嗯……”葉恩妤不知道該有什麼反應，也無心理會關於杜采玲的事。

　　“只是我們長得還真像，剛才看到那張婚紗照時，嚇了我一大跳呢！”杜采玲適尬一笑。

　　她知道那句“嚇了一大跳”是什麼意思。她們長得很像，如果對誰說那張婚紗照裡的女主角是杜采玲，對方應該也會相信。

　　但杜采玲的性格顯然比她開朗多了，感覺是個健談好相處的人。反倒她從剛才就不斷恍神，一點也不像個稱職的好主人。

　　葉恩妤忽然為自己剛才的失態感到有些抱歉。

　　“對不起，先前恒玉沒跟我提過你的事，所以我剛才有點震驚，可能態度不是很好……”

　　她感覺得到杜采玲對這個“巧合”同樣感到意外，她不該對她有敵意才是。

　　“沒關係啦！我剛也嚇到了。”杜采玲不在意的笑道，“真不知道恒玉哥在搞什麼？真是的，結了婚也不跟我說一聲。”

      恒玉之所以沒和她說，是不是因為其實杜采玲才是他真正想要的女人呢？

　　葉恩妤想著，卻沒將話說出口。

　　“對了，大嫂，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耶！”杜采玲又開口了。

　　她扯出一抹笑容，“我姓葉，葉恩妤，你不用叫我大嫂，可以跟小琪一樣叫我小恩。”

　　她總覺得那聲“大嫂”聽起來有些刺耳。

　　“小恩是嗎？嗯……”杜采玲點點頭，原本還想說什麼，手卻忽然被，塊細小的碎片給刺著了，“啊，好痛！”

　　葉恩妤一驚，匆匆抓過她的手，“別動，傷口在哪？讓我看看！”

　　她將杜采玲的手翻了翻，四處找傷口。

　　“是左手食指，其實不嚴重啦，只是小……欸，你流血了耶！”這才注意到大嫂居然也受傷了。

　　她只是被小小的碎片刺到，沒流血，不過大嫂的手上倒有許多細小的傷口。

　　葉恩妤其實剛剛就發現自己被割傷了，只是她剛才整個人恍恍惚惚的，看到了傷口也不急著處理。
　　但杜采玲不一樣，她是恒玉的妹妹，是對他來說……很重要的女人。

　　“那不礙事。”她仔細觀察了一下杜采玲的傷口後道：“有一小塊碎片刺進你的皮膚裡了，你去外面坐一下，我去拿鑷子幫你挑出來。”

　　“喔，謝謝你。”杜采玲點點頭，乖乖起身走出去。

　　葉恩妤奔進主臥室裡，手忙腳亂的翻找著，當她終於找到急救箱，回到客廳準備替采玲上藥時，卻剛好見到丈夫正開門進屋。

　　“你怎麼了？”手中提著蛋糕的杜恒玉，才一進門就看到她手中拿著急救箱，立刻焦急的詢問：“哪裡受傷了？”

　　一想到她可能受了傷，就讓他感到著急不已。

　　然而她僅是瞪著他，臉色慘白沒回話。

　　“恩妤？”她的反應令他不解。

　　然後，他看到她默默轉過頭，望向客廳。

　　於是他也直覺的轉過了頭，順著她的視線望去……

　　杜恒玉怎麼也沒想到，他朝思暮想的人，竟然會這麼突然的又出現在他生命之中。

　　當他瞧見坐在客廳的采玲時，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沒有一進屋就發現她的存在。

　　“嗨，恒玉哥。”杜采玲對他吐了吐舌，“我回來了。”

　　“采……采玲？.”他一時有點反應不過來，“你怎麼會在這裡？”

　　她嘟起嘴，“怎麼？不歡迎我啊？”

　　“當然不是。”杜恒玉急急朝她走了過去，隨手將自己剛才精心挑選的蛋糕擱在一旁，“我永遠都不可能不歡迎你。”

　　他怎麼可能不歡迎她？他甚至願意用全世界換得她幸福的笑容！

　　一時間，他完全忘了擔心恩妤，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他的采玲身上。

　　“我就知道哥最好了。”杜采玲抱了他一下，笑嘻嘻的道。

　　“傻女孩。”他溫柔的摸了摸她的短髮，“你一走就是那麼多年，知不知道我們有多想你？”

　　“對不起啦！”她自知理虧，心虛的道歉。

　　“你該知道我不想聽你道歉，我只要你好好照顧自己。”說著，他一面細細打量她，“你瘦了不少，在美國的日子很辛苦嗎？”

　　她遠離臺灣至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在那裡的生活肯定是很孤單的。

　　他忽然覺得好心疼，也很愧疚這些年自己沒好好關心她。

　　他怎麼會忘了呢？她可是他心中最重要的寶貝，從來就捨不得她吃到半點苦。可這些日子，他確實很少想起采玲的事。訝異之余，杜恒玉也不免感到愧疚。“我才瘦兩公斤，怎麼居然這樣都給你看出來了？”杜采玲嘟囔的道。

　　一旁的葉恩妤瞧著兩人的互動，被丈夫眼中的熱切與深情狠狠刺痛了。

　　她認得那種眼神。

　　他也常常摸著她的發，並用那種眼神望著她——是望著她嗎？還是望著那個和她長得很像的杜采玲？

　　她現在真的不知道了。

　　“你該知道，不管是金錢還是其他方面，你若是有任何困難，只要來找我，我都會替你想辦法解決。”他不舍的道。

　　“哥，我知道你關心我，但我已經是成年人了，該為自己的選擇貴。”她似乎想笑得瀟灑，語氣中卻帶著明顯的落寞。

　　“對了，振儒呢？怎麼沒看到他人？”杜恒玉這才忽然發現並沒有見到她的丈夫隨她同來。

　　不料，他的問題卻讓杜采玲瞬間變了臉。

　　“我是自己回來的。”她淡淡的道。

　　“什麼？他怎麼放心讓你自己一個人回來？”杜恒玉立即凝了臉。

　　其實采玲已經二十七歲了，就算自己搭飛機也沒什麼大不了，可在他心中，她依然是他的小女孩。

　　“哥，別談他了，好嗎？”她的語氣明顯變冷。

　　可杜恒玉那麼關心她，聽她這麼說，自然更加擔心，“你和振儒吵架了？”

　　“我說了，我不想談他的事！”杜采玲有些惱了。

　　他不由得皺了眉，“采玲，你……”

　　“你們要敘舊可以等會嗎？先讓我幫采玲處理一下傷口。”葉恩妤忽地插口，並走向他們，將急救箱放在桌上。

　　“喔，大嫂謝謝你。”杜采玲感激她替自己解圍。

　　葉恩妤沒回話。

　　她並不是想幫杜采玲解圍，會在此時插話，不過是無法忍受杜恒玉繼續以那種深情的目光，看著他“妹妹”。

　　“什麼？采玲受傷了？”他怔了一下，著急的問道：“傷到哪裡？”

　　“小傷啦！”杜采玲揚了揚手，“碎片紮進指頭裡了。”

　　杜恒玉轉頭，見妻子正自急救箱中取出鑷子，便一把搶過去，“我來就好。”

　　“……喔。”葉恩妤愣了下，才輕應了一聲。

　　見到丈夫對這“小姑”的態度，她不用再多加詢問，就什麼都明白了。

　　她望著杜恒玉憂急心疼的表情，心頭彷佛被什麼劃出傷口，不斷淌血。

　　手上的傷口她不覺得痛，可心裡的傷口卻痛得她難以呼吸。

　　因為是細小的碎片紮進去，因此並沒有流血，也不容易發現傷口，杜恒玉仔細觀察了一會兒後，才拿起攝子。

　　“可能會有點痛，你要是受不了的話就跟我說一聲。”他忍不住叮嚀。

　　“拜託，我是那麼柔弱的人嗎？”杜采玲咯咯一笑，“我小時候爬樹不小心跌下來，膝蓋擦破也沒在喊痛的。”

　　杜恒玉一呆，微微苦笑，“也是。”

　　他都快忘了采玲有多堅強，這點小傷對野慣了的她來說根本沒什麼。

　　“你怎麼會被刺傷？”他一面用小鑷子輕輕挑出那小小的碎片，一面問道。杜采玲聳聳肩，“沒啦，是我自己不小……”

　　“我不小心把碗摔破，采玲是為了替我撿碎片才受傷的。”葉恩妤又道。她承認她嫉妒，不想他們繼續忘我的在自己面前展現親昵，特意出聲介入。杜恒玉這才猛地發現不對，他震驚的抬起頭望向臉色蒼白的妻子，眼中閃過一抹愧意。

　　天，他見到采玲就昏了頭，完全忘記恩妤見到采玲會有什麼想法！

　　他從沒想過采玲會突然跑回來，更沒想到她們居然在他知情前，便已先碰上了面。

　　結婚幾個月了，葉恩妤自然能夠輕易從他臉上的表情看懂他的想法，當然也沒錯過那一閃而逝的歉疚。

　　歉疚？不知為何，當她從他臉上讀到那情緒時，她只覺得可笑。

　　所以……她真的猜中了？她不是他的真愛，只是他“不能愛”的女人的替身。

　　果然啊，她終究只是那平平凡凡，沒有任何好運的葉恩妤。那些她自以為美好的婚姻、完美的老公，都不是真的。

　　先前她曾說服自己別去在意日記上說的人是誰，也別在意過去他是否有其他情人，她告訴自己，既然恒玉娶了她，就表示是真的愛她。

　　可若當初他之所以娶她，就只是因為她和他心底的摯愛長得很像，那情況又不一樣了……

　　他讓她在不知情的狀況下，當了另一個女人的替身。

　　她很想發脾氣，可在看到他的歉意時，什麼話都說不出口了。因為她知道他不是有意想傷害誰，只是……太愛那個“妹妹”了。

　　“抱歉，我有點不舒服。”她吐了口氣，決定放棄破壞兄妹重逢的戲碼，將客廳留給他們。

　　在與他短短的對視中，她腦中已轉過太多太多念頭。

　　她不想當個怨婦，不想無理取鬧，因為她明白深愛一個人，卻又無法和對方在一起時有多痛，何況他愛上的還是自己的妹妹。

　   她愛他，捨不得他在為愛痛苦時，還得對她感到愧疚，卻也無法假裝自己什麼都不知道的留在這裡，看他對別的女人展現深情。

　　“恩妤……”杜恒玉見到她的表情，有些慌了。

　　他不曉得她猜到了多少，但她的模樣卻令他感到難受。

　　“我去休息一下，你們慢聊。”葉恩妤逼迫自己在崩潰前轉身，不願在他們面前失控。

　　“等等。”杜恒玉想也未想的放開杜采玲的手，起身快步攔下她。

　　他從來就不想惹她傷心，可是他知道她現在確實被他傷了。

　　他想和她好好談一談，不想讓她就這樣躲回房裡。

　　“還有事嗎？”她低下頭沒看他，自然也錯過了他眼中的心疼。

　　“你——”恩妤的態度，讓他明白，她什麼都猜到了。

　　她知道了。

　　知道采玲的身分，知道他對采玲的感覺，也知道他娶她的真正原因……

　　除了慌亂之外，他心中還隱隱有些惱怒，卻不知自己究竟是因被她看穿心思而著惱，還是氣她為何不大聲質問，卻在此刻選擇退縮。

　　這件事全是他的錯，她是他的妻，理當有權質問他，若她想和他吵，他也會道歉並試圖彌補她。

　　然而她什麼都不說，反而令他不知該如何是好。

　　她為何不氣衝衝的要求他解釋呢？那是她的權利呀，可她卻從不懂得維護自己的權益。

　　她只會默默承受家人男友對她的不關心，咬牙忍受同濟的欺負。現在呢？明明發現了他是個不及格的差勁丈夫，她也不懂得對他發脾氣。

　　她不知道那樣的她，讓他很心疼很難受嗎？

　　葉恩妤依舊沒望向他，僅是抬頭瞧向杜采玲，“抱歉，無法好好招呼你實在很不好意思，但我身體真的不太舒服，改天再和你聊好嗎？”

　　“當然沒問題。”也許是她的臉色真的很難看，杜采玲聞言連忙道：“你快去休息，不用顧慮我。”

　　她點點頭，轉身欲走，手臂卻忽然被用力扯住。

　　“你……”他一急，脫口道：“你怎麼會那麼不小心，居然讓采玲受傷了？”葉恩妤愣愣的抬起頭，望著他的眼神中有著不敢置信。

　　他這是在怪她嗎？怪她讓他的寶貝采玲受了傷？

　　“哥，你在說什麼啊？”杜采玲不懂向來謹言慎行的他怎麼會忽然冒出這種遷怒的話，“這傷是我自己不小心弄到的好嗎？”

　　其實話才剛說出口，杜恒玉就懊惱的想封了自己的嘴。

　　他太急著想講些什麼好留下她，沒想到脫口的卻是傷人的話語。

　　“是我太不小心了，對不起。”葉恩妤低低的道，竟沒反駁。

　　杜恒玉不覺慌了，她疏離的態度是他過去從不曾見過的。

　　“抱歉，恩妤，我不是那個意思……”他沒想過自己竟也有如此口拙的時候。“我明白。”她淡聲道，用力掙開了他的手，“我去休息了。”

　　不，她才不明白……

　　可這回杜恒玉不敢再喚住她，因生怕自己又說出什麼傷害她的話，於是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往主臥室走去，並“砰”的關上了門。

---

作者: as99as88    時間: 2017-1-25 10:55 AM



【第八章】

　　杜恒玉定在原地，腿像生了根似的，無法動彈。

　　他錯了。他不該一心想著拖延，才會弄到現在的地步，他還未想到要怎麼和她解釋關於采玲的事。

　　“哥？”杜采玲見他沒反應，忍不住喚道。

　　他猛地回過神，迷惘的瞧向她。

　　奇怪，和采玲那麼久沒見了，照說他該不顧一切的陪在采玲身邊才是，可此刻為何對恩妤的擔心卻遠遠超過想和采玲相處的渴望？

　　“你快去跟大嫂道歉啊！”她實在不懂他在發什麼呆？

　　杜恒玉又愣了幾秒，才逐漸反應過來。

　　“不……不用了……我晚一點再去跟她解釋就好。”他強迫自己抑下想進去和恩妤談談的衝動，“你的傷……我替你上個藥吧！”

　　他現在思緒一片混亂，不適合和恩妤談，他害怕自己若進去，又會說出違背心意和傷害她的話。

　　他走回採玲身邊，替她簡單上了藥，再拿出OK繃貼住她的傷口。

　　“好了，這樣就行了。”或許是因為掛念著恩妤，明明在他身邊的是他最愛的女人，可他卻顯得心不在焉。

　　杜采玲看著手指上的0K繃，忽地冒出一句，“我可能會跟振儒離婚吧！”

　　“什麼？”杜恒玉一震，注意力立刻被拉了回來。“你們怎麼了？振儒他對你不好？”

　　畢竟是自己暗戀了多年的女人，聽到她這麼說，他自然著急。

　　“他沒有對我不好，是我自己的問題。我過不習慣那裡的生活。”杜采玲勉強笑了笑，“我好像真的是個任性的女人，對吧？”

　　“不，你不任性，你只是追求自我。”這是他最欣賞采玲的一點。

　　妯只要想做什麼，就一定會努力去達成，從小到大都是這樣，她喜歡什麼，便

　　會去爭取，一次不成功她就再試，直到成功為止。

　　就像當年她愛上比她小兩歲的振儒，便不顧眾人的反對，毅然和他私奔一樣。“追求自我的結果，往往是要付出很大的代價的。”她歎氣，“恒玉哥，我三年前就這樣跑了，你會生我的氣嗎？”

　　“別傻了，我們永遠都不可能真的生你的氣。”他立刻道，“爸媽雖然嘴裡不說，但還是很希望你能回來。”

　　杜采玲瞧著他，“你們對我真好，我這麼任性，還願意原諒我。”

　　“笨蛋，因為我們是一家人啊！”他不舍的將她攬入懷中，那是個很單純的擁抱，不帶一絲情欲的。“家人本來就是用來互相幫助彼此安慰的。”

　　“有家人的感覺真不錯呢！”她輕輕的說著，語氣中帶著一絲落寞，半點也不像平時的采玲。

　　“那當然，杜家隨時都歡迎你回來。”那個男人想必真的傷她很深吧！杜恒玉感到滿滿的心疼。

　　“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

　　“你是讓我們擔心死了，以後不准再這樣。”他擁緊了她。

　　“知道了啦……”她閉上眼，安心的窩在兄長溫暖的懷抱中。“我發誓以後不會再讓你們操心了。”

　　杜恒玉一整晚都沒回房。

　　當東升的第一道太陽自窗外透進，一夜無眠的葉恩妤翻身下了床。

　　其實時間還很早，可恐怕她不管再躺多久，也是睡不著的。

　　這是自結婚以來她首次覺得那張雙人床大得好空虛。

　　為什麼恒玉沒有回房呢？

　　這疑問才閃過腦海，葉恩妤便笑自己傻。

　　他回房做什麼？正牌的采玲都回來了，他何必還找她這個替身？

　　想到這，她的胸口莫名的悶痛起來。

　　她不懂他們兄妹到底是怎麼回事，不過那些都不重要了。她只要曉得他愛的人不是自己就夠了。

　　僵硬的攤開手，上面有著許多被玻璃割出的細小傷口，雖然都已結了痂不再流血，卻仍細細刺痛著。

　　其實只是不嚴重的小傷，可是，那卻讓她想到昨天他對采玲萬般呵護疼惜的樣子，心又痛了起來。

　　葉恩妤輕歎了口氣，放下手，拖著虛軟的身子走出寢室，在客廳中看到那被冷落在沙發上的蛋糕和狗娃娃。

　　她猶豫了幾秒，慢慢朝蛋糕走過去。

　　這原是昨天他藉口回公司拿東西，特地買回來送給她當驚喜的吧？

　　恒玉是很疼她沒錯，總是關心她的需求，體貼她的心情，知道她沒過過生日，還特地費心思去買蛋糕想幫她慶祝……

　　只是，他之所以為她做這麼多，都是因為將她當成了采玲……

　　她在蛋糕旁坐下，輕輕拆開綁得漂亮的蝴蝶結，只見裡頭擺著一個化了的霜淇淋蛋糕，只剩幾枚草莓歪歪倒倒的壓在上頭。

　　從那鮮豔的色彩中，不難猜出它的原貌是如何華麗精緻。

　　這可是她生平收到的第一個蛋糕呢！

　　若是昨天沒有那份“驚喜”的話，或許她會為了這個蛋糕感動的落淚。

　　她怔怔的拿起一顆紅豔的草莓，放入□中。

　　好酸！

　　她從來不知道蛋糕上的草莓居然這麼酸。

　　將酸得嚇人的草莓含在嘴裡，那酸似乎蔓延到了胸口，她眼一眨，淚水居然就不受控制的掉出眼眶。

　　“恩妤，你怎麼了？”某個沙啞的聲音自身後響起，她回過頭，見到丈夫正站在書房門口，一臉擔憂的望著自己。

　　她沒說話，只是靜靜瞧向他。

　　“你……”杜恒玉看到了她臉上的淚，也看到了她手中咬了一半的草莓，以及那被她拆開的蛋糕。

　　他忽然感到強烈的愧疚和自責。昨天是她的生日，他卻搞砸了它。

      “這草莓好酸。”她輕道，彷佛這樣就能解釋她的異常。

　　“別吃了。”他急急走向她，打算將蛋糕收走，不想她看到它變醜了的樣子。然而她卻按住底盤，不讓他拿起。

　　“恩妤？”她的反應讓他不解。

　　“這是你送我的蛋糕，不是嗎？”她啞聲道。

　　“它已經壞掉，得拿去扔了。”不願和她搶，他改拿走她手上的草莓，“對不起，我忘記將它冰起來。”

　　他為自己的粗心感到抱歉。買蛋糕回來是希望她開心的，不料卻讓她見到壞了的蛋糕。

　　杜恒玉決定要再買個新的彌補她。

　　“那我們呢？”她忽道。

　　“什麼？”

　　“我們的婚姻變了質，你是不是也要將它丟了呢？”她怔怔瞧著蛋糕，覺得那就好像是他們的婚姻。

　　乍看如紅寶石般的草莓，吃起來卻好酸好酸，而原本美麗的霜淇淋蛋糕，融化了之後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你在胡說什麼？”她飄忽的語氣令杜恒玉心驚。

　　他在娶她的時候，就已認定她是他這生唯一的妻，從未想過要和她分離。婚禮上，在教堂中的宣示，他是認真的。

　　“算了，沒事。”她笑笑，松了手，“你拿去扔吧！”

　　可她的模樣卻讓他更不放心了，他想起自己還欠她好多道歉和解釋。

　　“對不起，我昨天不是故意那麼對你說的，我……我只是太心急。”他不舍的拭去她頰上的淚水。

　　他從不知道她的眼淚對他如此具有殺傷力，足以讓他的心疼痛糾結。

　　“我知道。”她心不在焉的點點頭，沒多說什麼。

　　杜恒玉停下動作，瞪著她。

　　“你在敷衍我？”她的模樣可一點也不像真的瞭解。

　　事實上，連他都不太明白自己矛盾的心思。

　　當時他很想對她解釋些什麼，然而她一句話都不講，不質問他，讓他完全不知該從何解釋起，一急之下，莫名其妙的話就這麼脫口而出。

　　“沒有啊。”她低頭沒看他，“我知道你不是有意傷害我的。”

　　見到心愛的女人受了傷，他因而著急到口不擇言，這她可以理解。

　　“那些不是我的真心話——”他想向她道歉，然而卻忽然被另一個聲音打斷。“哥，你有沒有多的盥洗用具可以借……”杜采玲懶洋洋的自書房中走出，看

　　到客廳中面色凝重的兩人，倏地住了口，改道：“呃，大嫂早啊！”

　　糟糕，她是不是不該在這時冒出來啊？杜采玲後知後覺的發現氣氛好像不太對勁。

　　而葉恩妤的臉色，則在見到她後立刻變得慘白。

　　所以……他們昨天整晚都在一起是嗎？

　　她可沒忘了剛才恒玉就是從書房中走出來的。

　　杜恒玉一見到她的模樣就知道她在想什麼，他馬上說：“恩妤，你誤會——”

　　“早安。”葉恩妤以一種略顯高亢的音調對杜采玲道，也打斷了他的話，“你需要盥洗用品嗎？我去拿給你。”

　　“喔，好，謝謝大嫂。”杜采玲小心翼翼的回應。

　　她總覺得他們夫妻之間有些怪怪的，她是不是根本不該來這裡？

　　葉恩妤幾乎是從沙發上跳起來的，她快速走進主臥室裡，翻出新的盥洗用具。

　　“恩妤，你等等……”杜恒玉跟了進去。

　　然而她卻彷佛刻意忽視他的存在，直接略過他，將未拆封的毛巾和牙刷拿給站在主臥室門口的杜采玲。

　　“來，這給你，你如果還有需要什麼其他東西……再跟我說就好。”

　　“謝謝。”杜采玲卻很清楚自己暫時不可能再過來了。

　　她雖然遲鈍，卻也看得出此地不宜久留，接過東西後便迅速溜走。

　　杜恒玉逮著機會捉住妻子的手，一面迅速關上主臥室的門。“我們談談吧。”沒想到他才剛握住她的手，就引起她的不小的反應。

　　“好痛……”葉恩妤不禁痛呼，用力想抽回手。

　　杜恒玉一凜，以不容她拒絕的力量將她圈在懷裡，並攤開她的掌心查看。好幾道細長的傷痕留在那雙柔軟的小手上，他看著，卻覺得那一道道都彷佛是劃在自己心頭。

　　“這是……昨晚弄傷的嗎？”他啞聲道。

　　那些傷看起來很新，而在昨天之前他又沒見過，多半是她昨天和采玲一起受傷的。

　　而昨天他居然只注意到采玲的傷，卻沒注意到她的……杜恒玉自責不已。聽到他關切的語氣，被他溫柔的擁在懷中，葉恩妤只覺心痛。

　　他為什麼還要露出關心她的樣子，他難道不曉得那樣會讓她無法自拔嗎？

　　他的眼中只有杜采玲，所以才會根本沒發覺她也受傷了，現在這樣是在同情她嗎？

　　“不過是小傷罷了。”她試圖想抽回手離開他的懷抱，可他卻不讓她那麼做。“怎麼沒處理傷口？”昨天晚上根本是一團混亂，而他也真是的，居然沒發現她的狀況，她的傷要比采玲嚴重多了啊！

　　“無所謂，反正都已經結痂了。”曾經他的懷抱是她最深的眷戀，但現在從他懷間傳來的溫度，卻讓她感覺很不自在，直想掙脫。

　　“你也是被破掉的碗割傷對嗎？若有碎片刺進去可不好。”他抓著她的手腕，以指腹輕輕從她的掌心按向指尖，“如果有感覺到刺痛告訴我，可能是有碎片紮在裡面了。”

　　她瞧著他專注的動作，心中的疼痛卻遠超過手上的。

　　她可不可以不要這些關懷了？他做得越多，她只越覺得自己悲哀……

　　他檢查了一陣子，發現都只是皮肉傷，不然她那麼怕痛，他可捨不得看她受折騰。

　　“還好沒有碎片刺進去，我幫你上藥。”。看著她她滿手細小的傷口，他有些氣惱

　　自己這麼晚才注意到，讓她漂亮柔軟的小手變成這樣。

　　葉恩妤咬了咬唇，“我可以自己處理……”

　　“你要是可以自己處理，就不會弄成這樣了。”他慍道，拉著她到床邊坐下，“等我一下。”

　　她坐在床上，看著他忙進忙出的拿來急救箱。

　　知道她怕痛，見她臉色發白，杜恒玉柔聲說道：“我儘量放輕力道，你怕的話可以把眼睛閉起來，一下子就好了。”

　　她知道掙不過他，便乖乖將眼睛閉起來，還將額抵在他肩上。

　　她不想看他關心的樣子，不想再去猜測他眼中的溫柔究竟是對她，還是對她那張與杜采玲神似的臉。

　　杜恒玉見了她的舉動，心不覺一暖。恩妤還是信賴他的吧？他多害怕她在知道真相後離他而去！

　　他動作迅速輕柔的替她上藥消毒，再用繃帶纏住。

　　這期間，葉恩妤都是僵著身子，雖然感覺到痛，但也忍著不喊出聲，因為手傷再痛也痛不過心傷，她早就痛到無淚可流了。

　　“好了。”他拍拍她，安撫著，“沒事了。”

　　“恒玉，你以後……可不可以別再對我這麼好？”她沉默了幾秒，輕聲道。他對她越好，她就越痛苦。

　　“你說什麼？.”他一怔。

　　“你愛采玲，不是嗎？”雖是問句，可她的語氣卻是肯定的。

　　杜恒玉神色一僵。

　　“我就知道。”她淡淡苦笑，“我早該明白的，像你這麼好的男人，怎麼可能會愛上我？”

　　她都快忘了啊，每當她以為自己很幸運時，通常隨之而來的就是更大的打擊，怎麼可能有像他這樣的好男人深愛著她呢？

　　“恩妤……”她那毫無血色的樣子，令杜恒玉萬分心疼，“別這樣說你自己，你很好。”

　　他心目中的葉恩妤，有好多好多的優點，只是其他的人太愚蠢，不懂得欣賞。

　　“可即便我再好，你愛的也不是我啊！”她諷刺的勾了勾唇。

　　他頓時語塞。

　　“去找你的采玲吧！”她將手收回，藏進口袋，“既然正主兒已經回來，我這個替身便沒有存在的必要了不是嗎？.”

　　她忘不了他看著采玲的依戀眼神，更忘不了他昨天晚上沒回房，卻和采玲睡在書房……

　　“恩妤，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樣……”他皺起眉，試圖解釋，“這次采玲跑來找我，是因為她和丈夫吵架了，心情不太好，因此昨天晚上我才陪著她在書房談到很晚，甚至連什麼時候睡著都不記得了。”

　　采玲是個堅強的女人，但這回竟會跑來求助於他，肯定是受到了極大的打擊，所以他才會擔心的陪她聊了整夜。

　　但葉恩妤聽了他的解釋後，心情並沒有比較好過些，反而更加沉重。

　　愛了多年的人卻不愛自己，還得看著她嫁給別的男人，那感覺想必很痛苦吧？

      “你們是親兄妹嗎？”她突然問道。

　　“不，采玲是我爸媽收養的孤女。”

　　“所以你們之間並沒有血緣關係了。”也難怪她沒有勝算，“從小就生活在一起，你會愛上她也是正常的。”

　　“恩妤。”杜恒玉痛苦的望著她，“是，我承認我愛采玲，可不管是以前或是現在，她心裡都沒有我，我從來就沒想過能和她有什麼結果……更何況，她已經結婚了。”

　　他的腦袋從不曾有一刻像現在這般清楚，他希望恩妤留在他身邊的念頭竟遠勝於和采玲在一起。

　　“要是你那麼愛她的話，可以把握這個機會啊！”葉恩妤道，“既然她和她老公吵架了，現在心情一定很沮喪，如果你多陪陪她，也許她就會愛上——”

　　“你在說什麼傻話？.”他氣惱的打斷她的胡言亂語，“難道我在你心中是那種人嗎？”

　　是，他是愛采玲沒錯，也承認自己會娶恩妤，是因為她與采玲相似的容貌。

　　可自從娶了恩妤之後，他就沒想過要和恩妤離婚，他的妻子只有她一個而已。即使她不是他最愛的女人，但從套上婚戒的那一刻起，他就沒打算將它拿下，更沒想過要為了采玲而放棄她。

　　她沒回他的話，僅道：“她婚姻出了狀況，第一個想到的人是你，可見你在她心中很重要……”

　　“采玲只把我當兄長而已。”他咬牙道，並意外的發現自己在說這句話時，竟一點也不感到遺憾，“要怎麼說你才相信？我和她永遠都不可能會有結果！”

　　“那如果有一天，她忽然發現愛上你了呢？”她平靜的問。

　　他瞪著她。

　　“如果有一天，她明白了自己真正愛的人是你，希望能和你在一起，你不會感到遺憾嗎？”

　　她知道他是個有責任感的男人，所以會為了她而拒絕采玲，但她想要的是個愛她的丈夫，而不是為了責任才留在自己身邊的好男人。

　　靠別人施捨愛情，是件很可悲的事。

　　杜恒玉忍不住一拳重重的槌在牆上，“你到底希望我承諾什麼？我說喜歡你，說想和你當一輩子的夫妻，都是真心話……對，我承認自己最初會注意到你、甚至後來向你求婚，有大半因素是因為你和采玲長得很像，可是那並不能否認我喜歡你的其他部分，以及結婚之後對你不斷增加好感的事實……如果人的心能夠由理智主導，我也希望自己最愛的人是你。”

　　如果他愛的人是恩妤，是不是就不會有這些煩惱了？

　　只是當他見到她蒼白的臉色，又頓時對她感到極度歉疚。

　　“該死，我沒有怪你的意思，我是在生自己的氣。”他懊惱的低咒，“都是我的錯，是我將你捲入這團混亂的，對不起。”

　　他不是故意大聲對她說話的，可是他的心情太亂，她彷佛就要離去的態度讓他慌亂不已，都快分不清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麼了。

　　葉恩妤搖搖頭，“不，你沒有錯，你只是太愛她，又不愛我而已。”

　　情感本來就不是理智所能控制，是她不夠好到值得他愛。

　　“恩妤，對於先前沒跟你提起關於采玲的事，我很抱歉。”他放軟了語氣，以雙手圈成圓，將她的腰環在其中，“但我是很認真的想和你繼續經營這段婚姻……你能原諒我嗎？”

　　他從不曾如此卑微的求某個女人留在自己身邊，甚至連他最愛的采玲也沒有。可現在他卻只想用盡一切留下恩妤。

　　她沉默了很久，久到他以為她不打算說話了，才緩緩開口，“你剛說……你想和我在一起？”

　　杜恒玉苦笑了一下，“應該說，我很害怕你會離開我。”

　　他已經習慣了有她的日子，無法想像若有天她離開了，他該怎麼辦。

　　葉恩妤聽了他的話，心不覺一動，她抬頭認真的瞧向他的眼，並確實在當中看到了恐懼。

　　他其實也很在乎她吧？雖然他最愛的女人並不是她。

　　她心底稍稍感到舒坦了些，卻又對於自己竟如此輕易被說服感到氣惱。

　　可是又能怎麼辦呢？她無法欺騙自己不愛他。

　　“若我和采玲長得不像……你還希望我留下嗎？”

　　“就算你和她長得不像，也不會改變我的想法。”她們神似的外貌，只是最初她吸引他目光的原因，並不是他此刻如此割捨不下她的理由。

　　“你不是為了責任而這麼說的？”

　　“我不會為了責任說謊騙你。”他從來就不想欺騙她什麼。

　　若要欺騙，他先前說自己不愛采玲就好了。

　　葉恩妤在心中掙扎許久，最後遲疑的問：“我們還能夠回到過去的生活嗎？”

　　“當然，只要你願意。”他立刻保證，“一切都不會變的。不管以後發生什麼事，我都會留在你身邊。”

　　她閉上眼，哀傷的想著，其實他從來就沒有真的欺騙她什麼，更算不上背叛。只要她不去在意采玲的事，他們就能像以前那樣快樂的過日子，他會待她很好很好……

　　聽起來似乎很誘人，只要她忘了采玲。

　　她該高興的，因他在所愛的女人和她之間，選擇了她。

　　可是為何她的心卻感覺好苦溫？

　　“恩妤？”杜恒玉不解的喚著。

　　她低下頭，輕聲道：“這件事就這樣吧！我以後不提便是。”

　　罷了，如果這樣就能繼續生活在美夢當中，她又何必硬要把自己敲醒？

　　她可以繼續做她的杜太太，假裝自己是丈夫的摯愛，這樣，就一切都能夠很完美了……

　　

---

作者: as99as88    時間: 2017-1-25 10:55 AM



【第九章】

　　“需不需要幫忙啊，大嫂？”一顆腦袋探進了廚房。

　　葉恩妤怔了下，“不、不用了，我已經弄得差不多，等恒玉回來就能開動。”她到現在還不是很能適應家裡多了個人。

　　采玲在他們家住下了。

　　本來采玲是打算去住飯店的，是她要采玲留在他們家。

　　幾天前采玲說要離開時，恒玉雖然很擔心，可因怕她誤會，不敢出聲挽留。

　　但她怎麼會看不出丈夫臉上的擔憂？於是，當采玲拖著行李準備離開時，她開口留住了她。

　　還記得那時恒玉激動的握住了她的手，眼中充滿感激。

　　葉恩妤自嘲的低下頭，繼續切著雞肉。

　　她不要他的感激啊，她不過希望丈夫只愛她一人……

　　“這樣不太好吧？”杜采玲乾笑，“大嫂你又要上班又做家事，而我什麼都不會，真像不事生產的米蟲。”

　　葉恩妤被她的話逗笑了。

　　不得不說，就算再怎麼嫉妒采玲，要討厭這個性開朗的女人還真的很難。也難怪恒玉會……

　　真是，不是說好不再想這件事了嗎？她暗暗責備自己。

　　叮咚！門鈴在這時響了起來。

　　葉恩妤呆了下，正打算洗手去應門，杜采玲卻搶先一步道：“沒關係你忙，我來就好。”

　　“嗯。”她點點頭，決定先把手上的食材處理完再說，卻忽然聽到杜采玲揚高的音調，好像在與人爭執什麼。

　　覺得不太對勁，她連忙洗了洗手，走出蔚房。

　　她看見杜采玲正死命的想將大門關上，可門外的男人卻輕易的以一手制住她的動作。

　　“我是來帶你回家的。”對方硬是擠了進來。

　　“什麼回家？這裡才是我的家！”杜采玲顯得氣急敗壞，“你跑來做什麼？你不是個大忙人嗎，還不快點回去工作？”

　　“采玲，這是怎麼回事？”葉恩妤遲疑的開了口。

　　“大嫂！”杜采玲見到她彷佛見到了救星，連忙逃到她身後，“你是屋主，快叫他離開。”

　　那名陌生男人初見葉恩妤時，臉上明顯閃過一絲驚訝，但在聽到采玲喊她“大嫂”後，立刻變得更陰沉，並用英文低咒了一句。

　　葉恩妤瞧見平時大剌剌的杜采玲，如今卻像見了貓的耗子，驚恐的躲在自己身後，再望望那一臉不爽的男人，忽然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了。

　　“你是采玲的丈夫？”她問向那名男子。

　　杜采玲咬了咬唇，“就快不是了，我要跟你離婚。”

　　“你敢！”男人瞠大了眼，就想過來逮人。

　　“你們先等一下！”葉恩妤頭痛的制止，“那個，你是陳先生吧？”

　　男人睨了杜采玲幾秒，才不甘不願的點了下頭。

　　“你是什麼時候發現采玲不見的？”她再問。

　　他改瞪向她，不太高興的回道：“三天前。我一發現她不見，就放下工作到處尋找，找遍了各處都找不到人，這才回到臺灣。”

　　“是嗎？”葉恩妤知道他在向她證明，自己並沒有放著采玲不管，可那卻更顯得諷刺。“但采玲已經在我們家住超過一星期了。”

      男人的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

　　“我最近太忙了，而且我一發現采玲不見，就立刻放下工作來找她了……”半晌，他才從喉間擠出聲音。

　　“你該曉得那不是藉口。”她柔聲道，卻自有一股氣勢。

　　男人沉沉的瞧了她一會兒，葉恩妤原先還擔心自己惹惱他了，不料男人再度開口卻道：“我知道錯了，對不起。采玲你能和我回去嗎？.”

　　“哼，你以為你說了對不起，我就要跟你走？”杜采玲仍餘氣未消。

　　男人再度寒了臉，“就算你還不想回美國，也不該住在這裡。”

　　“這是我大哥家，我當然可以住。”她瞪了回去。

　　“你確定他把你當妹妹嗎？”男人冷笑。

　　葉恩妤聞言，不覺渾身一震。

　　杜采玲卻不明白他的意思，“你在說什麼鬼話？我哥當然當我是妹妹啊！”

　　“若他真當你是妹妹，那要如何解釋你有個和你長得那麼像的大嫂？”男人不客氣的說道。

　　“陳振儒！”杜采玲變了臉，“你不要太過分了！”

　　“我有沒有胡說，問你大嫂不就知道了？”他將目光移至葉恩妤身上。

　　葉恩妤全身僵硬，說不出話。

　　“大嫂，你別聽那個白癡亂說……”杜采玲急道。

　　她看得出大哥很在乎大嫂，這幾天她和大哥聊了很多，除了聊她丈夫，也會聊大嫂，她從沒見過大哥對一個女人表現出這麼強烈的關心和在意。

　　“杜太太，我有說錯什麼嗎？”男人不放過她。

　　葉恩妤知道，他一定很早之前就看出恒玉對采玲的感情了。

　　她暁得自己該為恒玉辯駁，強調他愛的是自己，而非采玲。

　　可是她卻無法出聲，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因為恒玉愛采玲是事實，她不過是個替身………….

　　“那只是湊巧罷了。”沉穩的嗓音自外頭傳來，令三人皆是一怔。

　　“恒玉。”葉恩妤怔怔的瞧著走進屋的丈夫。

　　“湊巧？”陳振儒冷哼，擺明不信。

　　“是啊，她們只是剛好外表長得有點像而已，但性格卻是迥然不同。”杜恒玉不疾不徐的走到妻子身邊，堅定的握住了她的手，“振儒，你如果真的愛采玲，就不該用這種方法傷害她，這麼做實在很不明智。”

　　明明曉得他是為了維護采玲夫妻間的和諧才這麼說的，可他真摯的神情，卻令葉恩妤有種他是真愛自己的錯覺，頓時感到既甜蜜又苦澀。

　　如果……如果他口中說的那些都是真的，該有多好？

　　采玲和丈夫終於和好了。

　　其實那天後來他們又吵了一架，最後是在恒玉勸導下，兩人勉強答應坐下來好好談。

　　這一談，就是一整夜，所幸他們終於重修舊好，也明白了彼此的問題所在，采玲也不離婚了，當下便決定和丈夫回美國。

　　且他們返美的前一天，還先回了杜家一趟。

　　當婆婆見到三年不見的女兒時，不禁激動得落淚。

　　而公公起初雖然擺出一張撲克臉，但在采玲放軟了語氣向他道歉後，臉上的表情再也冷硬不起來，只冷冷的對陳振儒丟下一句，“你可要好好照顧我女兒。”餐桌上，葉恩妤看著他們一家和樂融融的樣子，連陳振儒也得到了杜家夫婦認可，她忽然覺得自己的存在很多餘。

　　婆婆愛女心切，見失聯三年的女兒回來，不禁眼泛淚光，整晚拉著采玲說個不停，大家的話題也都圍繞在他們在美國的生活。

　　她覺得自己像個外人，明明是歡樂的氣氛，卻令她沮喪得想尖叫。

　　可她卻必須和恒玉表現出恩愛夫妻的模樣，不能讓陳振儒發現，恒玉愛的其實是采玲……

　　她辛苦的撐了整晚的微笑，依偎在丈夫身邊，假裝自己對他們說的話題很感興趣。

　　當桌上豐盛的菜肴終於漸漸見底時，葉恩妤笑著站了起來，“你們坐，我去切水果。”

　　只有她心底明白，那是藉口。

　　因為再不逃，她就要瘋了。

　　她一步步退出那個充滿溫馨歡愉的氛圍，感覺自己在這個家庭裡，沒有容身之處。

　　她只是個多餘的人，當本尊回來，她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所幸她家事一把罩，平時做事也勤快，藉口進廚房幫忙，沒人會察覺她的不對勁。

　　溜進廚房後，她從冰箱中拿出蘋果和水梨。

　　那是他們回杜家的途中，恒玉特地繞去買的，因為采玲喜歡吃。

　　她一直告訴自己別想太多，杜家人並不是冷落她，采玲剛從美國回來，三年不見，自然有很多話題想和大家聊。

　　但只要憶及恒玉是因她與采玲神似的面貌才娶了她，她就不禁聯想到，疼愛采玲的公公婆婆是否也是因為這樣才待她好？

　　“小恩，你還好嗎？”不知何時，杜悠琪偷偷溜了進來。

　　她嚇了一跳，“我、我很好啊！你怎麼不出去坐著？這裡我來弄就行了。”杜悠琪站在她身後，沉默了會兒才問：“小恩，你是不是介意采玲姊的事？”

　　“我怎麼會介意她？你想太多了吧！”葉恩妤僵硬的笑道，“水果快切好了，你先出去坐好嗎？”

　　“可是你今晚很不對勁。”或許其他人沒發現，但小恩是她的好朋友，她看得出來她根本是在強顏歡笑，“抱歉，是我不對，沒跟你提起過采玲姊的事。”

　　她可以理解小恩在沒有心理準備的情況之下，突然見到一個和自己長得極像的小姑，心中難免會有疙瘩。她有點後悔聽了老哥的話，沒告訴小恩這件事。

　　“我真的沒事，你別擔心好嗎？”葉恩妤轉過身，試圖以微笑面對好友。知道她不願和自己談，杜悠琪歎了口氣，“小恩，不管你心裡在想什麼，希望你明白，我是真的很在乎你這個朋友，跟我姊沒有關係。”

　　“謝謝。”好半晌，她輕道。

　　“恩妤，你還可以吧？唉，還是媳婦好。”王玫雅這時走了進來，“兩個女兒都只會讓我操心。”

　　原來，婆婆還是很欣賞她的啊……

　　葉恩妤微怔，聽到讚美的話，心裡稍微感到舒坦了些。

　　“喂喂，老媽，我明明就很乖好不好？”杜悠琪抗議。

　　“你呀！”王玫雅睨了她一眼，“多跟恩妤學學，她的個性不知比你們好了多少，又能幹。”

　　聽了婆婆的話，儘管心中仍有許多愁悶，葉恩妤也忍不住笑了出來。“媽，我哪有這麼好啊？”

　　“別謙虛了，你瞧瞧那兩個丫頭是什麼德性？”

　　“對啦對啦，在媽眼裡媳婦就是比女兒強。”杜悠琪哼了哼。

　　葉恩妤邊將水果切片，邊聽著她們母女拌嘴，這會兒她終於不再有被排斥在外的錯覺了。

　　這家人都是真心真意待她、將她視為一家人的，她實在不該質疑他們對待她的心意。

　　問題只在恒玉身上……

　　想到丈夫，她揚起的嘴角又微微垮了下。

　　在知道原來自己只是個替身之後，她實在不知該用什麼態度去面對他。

　　而他們……又還能回到從前嗎？

　　隔天，他們到機場替采玲夫婦送行，之後她和恒玉又回到了兩人生活。

　　雖然表面上沒什麼不同，但葉恩妤心底清楚，有些事已經不一樣了。

　　她沒怪采玲。

　　采玲沒有錯，她根本不曉得她的“大哥”深愛著自己。

　　她也不恨恒玉。

　　恒玉也沒有錯，他只是不小心愛上了自己的妹妹，還愛得無法自拔。

　　錯的人是她，她不該和采玲長得那麼像，不該走進他的世界，不該不自量力的以為他真的愛她。

　　那天回到家後，恒玉在旁人眼前展現的從容面具即垮了下來。

　　當時她什麼都沒說，只是輕輕擁著他。

　　親手將心愛的人推開，是需要很多勇氣吧？

　　想安慰他，卻不知道該講什麼，最後倒是他說了句，“幸好你還在我身邊。”

　　就是那句話，令她的心防完全潰決，明白自己再也離不開他。

　　可即便是這樣，依然改變不了他們之間低迷的氣氛。

　　恒玉對她仍然很好，可她卻開始經常恍神，不管公事或是家事都弄得一團亂。

　　“小恩，你最近怎麼了？是不是跟我哥吵架了？”她的不對勁連小琪都看出來了，擔心的問著，“而且你好像瘦了。”

　　“沒，跟你哥無關，我只是最近身體有點虛。”她以淺淺微笑帶過，並且不管小琪再怎麼問，都不肯多說一句。

　　結果晚上當她回家時，恒玉已在家中等著了。

      “小琪說你最近很不對勁。”他劈頭就道，顯然是接到了小琪的電話，特地提早回家等她。

　　“我很好啊。”她淡淡一笑，“是她多心了。”

　　“說謊。”他瞪著她，“你這陣子瘦了不少。”

　　“你就當作我想減肥吧！所以對不起，我最近恐怕沒辦法下廚了。”

　　“你以為我在乎那個嗎？”杜恒玉皺眉。他是擔心她呀！何況她一點都不胖。

　　“恩妤，你最近怎麼了？”

　　“我真的沒事啊！”葉恩妤垂眸。

　　她沒事，只是發現自己錯了。

　　原以為自己真能不在意采玲的事，與恒玉重新開始，可她發現自己卻忘不了他送走采玲時的表情。

　　那是他對采玲的愛，寧願自己痛苦，也希望心愛的女人過得幸福快樂。

　　她也希望他快樂，卻沒法做到像他那樣。
　　“別這樣好嗎？”他憂心的望著她，“不然…告訴我你在煩惱什麼好不好？如果是為了采玲——”

　　“你想太多了，怎麼可能跟采玲有關？她都已經回美國去了不是？”她迅速截斷了他的話。

　　可就因為她話回得太快，更顯欲蓋彌彰。

　　他瞧了她好一會兒，輕輕拉起她的手，“來。”

　　她任他拉著，走到餐桌前，坐進他拉開的椅子中。

　　這時葉恩妤才注意到那只狗娃娃坐在她對面，正對她傻俊笑著。

　　就算她先前的心情再沉重，在見到那張討喜的笑臉後，也舒坦了不少。

　　“你先坐一下。”他拍拍她的肩，接著走進了廚房。

　　葉恩妤不知道他要做什麼，卻也不想開口問，於是便坐在餐桌前與那只狗娃娃對望。

　　忽然，“啪”的一聲，四周陷入一片黑暗。

　　她愣了下，正想起身查看怎麼回事，不料回頭卻見杜恒玉手中捧著一個蛋糕，燭光微微搖曳，映出他俊雅的臉孔。

　　“你……”她忽覺喉間好像梗了什麼。

　　“很抱歉，遲了半個月，但我等不及到明年才幫你切蛋糕了。”他將蛋糕放在桌上。

　　她看出那是和上次一模一樣的草莓霜淇淋蛋糕。

　　蛋糕的原貌真的很美，各種繽紛的色彩交錯，營造出歡樂的氣氛，且上頭還插著符合她歲數的蠟燭。

　　她心情一陣激蕩，稍稍清了清喉嚨，“生日都過了這麼久，還算數嗎？”

　　他微微一笑，“我查過了，今天是你的農曆生日。”

　　農曆生日？她錯愕的望向他。

　　連她都沒記過自己的農曆生日，他不但去查了，還記著要幫她慶生？

　　“畢竟也是你的生日，就來許願吹蠟燭吧！”他在她身旁坐了下來。

　　然而她卻只是愣愣的看著那漂亮的蛋糕，沒反應。

　　“恩妤？”他伸手碰了碰她的臉頰。

　　“你為什麼還要對我這麼好？”他愛的不是采玲嗎？為什麼還要對她好？

　　“傻瓜，我說過你是我的妻啊！”見了她的反應，杜恒玉就明白她仍很介意采玲的事。

　　其實那天送走采玲時，他雖有深深的惆悵，可並未真感到難過傷心，反而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他愛的女人和他想攜手共度一生的妻子竟不是同一個？他不懂感情是可以這樣切割的嗎？

　　但事實證明，他可以三年都見不到采玲，卻沒法忍受恩妤有想離開他的念頭。

　　“我是嗎？”

　　“當然，而且我很清楚我娶的是個叫葉恩妤的女人。”只要能讓她重拾過去的笑容，他願意多說些她想聽的話，“吹蠟燭前你可以閉上眼睛許願，我不介意你的願望是和我當一輩子的夫妻。”

　　他承認那也是他的願望。

　　她因他的話而心情稍梢好過了些，“那我可以預約下輩子嗎？”

　　“當然可以，如果你想要的話，下輩子沒有采玲，就只有我和你。”直到將話說出口，他才驀地發現，原來恩妤在他心中的分量，竟早已超越了采玲！

　　他還是非常喜歡采玲，但那只是年少時的一個夢，現在對他來說夢醒了，采玲還是他疼愛的妹妹?，可是對於恩妤，他卻有種更深、更不一樣的情感，且完全無法割捨。

　　葉恩妤笑了笑，輕輕閉上眼。

　　“好了。”幾秒後，她重新張開了眼，唇邊揚著很淺很淺的笑意，並吹熄了蠟燭。

　　“生日快樂。”他打開了餐廳的燈，“結果你剛許了什麼願望？”

　　她笑了笑，“想和你糾纏生生世世行嗎？”

　　他一愣，隨即喜道：“當然行啊！若你不怕我煩的話。”

　　至少這表示了她還很在乎他，杜恒玉為此感到很開心。

　　這樣就夠了！葉恩妤想著。

　　他親口說想和她在一起就夠了。至於事實如何，她已不想計較。

　　其實她對他撒了謊，她剛並不是許那個願。

　　希望恒玉永遠平安快樂，並且下輩子能與他真正所愛的女人在一起……

　　這才是剛她閉上眼時，在心中默默許下的願望。與其能夠生生世世與他白頭到老，她更希望他能夠和真正所愛的女人長相廝守。

　　她能擁有他這輩子，就該知足了。

　　杜恒玉拿起刀子，俐落的切了片完整的蛋糕遞至她面前。

　　“快嘗嘗吧！免得它融了。”

　　他遞來的蛋糕切面很美，一層層顏色都不同，葉恩妤看得著迷，竟有些捨不得吃。

　　“你上次問我，如果我們的婚姻變了質，我是不是也會將它丟掉。”他忽然天外飛來一筆。

　　“嗯？”她好像是有問過。

　　“我的答案是會。”他認真的道，“我會將變質的那部分扔了，然後重新找回好的，再端到你面前。”

　　就像這新的蛋糕一樣。

　　葉恩妤聽了他的話，心中漲著滿滿的悸動。

　　其實恒玉真的對她很用心呢！

　　他總會體貼她的心情，並牢牢記住她說過的話，努力替她達成心願。若采玲不曾出現在她面前，或許她永遠都會以為這男人愛的是自己吧！

　　葉恩妤搖搖頭，現在不是想采玲的時候。今天是她的生日，而恒玉正陪著她慶生，這是他們兩人的世界。

　　“很好吃……”她嘗了一塊，那冰冰涼涼的滋味入口即化，味道真的很不錯，不過，最令她感動的還是他的用心。

　　“吃吃看這個。”他挑了一顆又大又漂亮的草莓給她。

　　葉恩妤猶豫了下，“但上次那顆好酸耶！”她可沒忘了那酸得要命的滋味。

　　“別直接咬，和著蛋糕試試。”

　　她照著他的指示，以叉子切了一小塊蛋糕，和草莓一起放入口中。

　　恒玉說的沒錯，味道果然不一樣了。

　　草莓的酸意中和了霜淇淋的甜膩，與鬆軟的蛋糕口感和成一種難以形容的好滋味，她幾乎嘗了第一口就愛上。

　　“味道不錯吧？”他笑道。

　　“原來是要這樣吃的啊！”她恍然大悟。

　　“當然，現在不是草莓的季節，你直接吃肯定是酸的，但配上蛋糕之後，會比光吃草莓或光是蛋糕都好吃。”這就是草莓蛋糕奧妙之處。

　　“的確。”她點點頭，同意他的話。

　　他們的婚姻也是這樣嗎？若直接嘗太酸澀，唯有加進甜甜的蛋糕，才能突顯它的美味。

　　那麼該怎麼做，才能維持這個婚姻的美好呢？

　　葉恩妤轉頭望向她深愛的男人。

　　她太愛他了，捨不得放棄這段婚姻。可是她該怎麼做才能讓這婚姻更美好呢？

　　忽然想起丈夫當初之所以娶自己，是因為她和采玲長得很像。

　　也許……她可以這方面著手。

　　“怎麼了？”杜恒玉並不知道她腦中轉了什麼念頭，見她發愣，便拿了紙巾細心的替她擦去唇邊的蛋糕屑。

　　“對不起，先前一直讓你擔心。”她回過神對他微笑道，“我現在好多了。”她要振作起來，不能再像前陣子那樣頻頻失常，讓身邊的人為她擔憂了。

　　杜恒玉聞言，以為她終於感受到了他的用心，知道他是真的想和“葉恩妤”在一起，不覺大喜。

　　“其實是我該說抱歉才對，過去的事都是我的錯。但我可以向你保證，不會讓任何人影響我們的婚姻。”他說得懇切。

　　“我相信你。”她回以微笑。

　　她相信他願意為她做很多很多事，不過以後她不能再繼續依賴他了。

　　她要改變自己，讓自己更值得他去愛……

　　

---

作者: as99as88    時間: 2017-1-25 10:55 AM



【第十章】

　　葉恩妤挑了星期五的晚上，她下了班，杜恒玉卻還未回來的時間。

　　她坐在梳粧檯前，望著鏡子裡那張與杜采玲有些相似，卻又稍嫌嬌弱的臉龐。應該就是因為這頭長髮吧？讓她看起來太過柔弱，和爽朗的采玲一點都不像。一旦這樣想，葉恩妤忽然覺得這頭她留了好幾年並細心保養的長髮，變得好礙眼。

      她知道自己不夠美，也從不費心打扮。唯有這頭及腰長髮，她認為是自己全身上下最特別最美麗的地方。

　　可現在她卻開始厭惡起它們來。

　　她深深吸了口氣，打開抽屜拿出一把剪刀。

　　“喀”的一聲，大段長髮緩緩飄落在地，那彷佛是個象徵性的儀式，讓她擺脫了某部分的自己。

　　而當剪下第一刀之後，第二刀便顯得容易多了。

　　葉恩妤刻意忽略對於滿地長髮的不舍，很快的將頭髮剪到剩齊耳的長度。

　　“真醜。”她瞪著鏡中的自己。

　　看來她不太有剪頭髮的天分，應該要去給髮型師剪的。

　　不過，至少這樣看起來比較像采玲了。她不甚習慣的摸摸短得可以的頭髮。雖然不太聰明，但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方法。

　　她沒辦法讓恒玉忘了采玲，又捨不得離開他，只好將自己變成采玲。

　　過程也許會很辛苦，但只要能讓他過得更快樂，她辛苦點又有什麼關係呢？就在她正打量鏡中的女人時，房間的門突然被打了開，“恩妤，你回來……”她轉過頭，正好對上杜恒玉錯愕的視線。

　　“你在做什麼？”他震驚的看著滿地的黑髮。

　　那是她留了好久，一直很珍惜的長髮啊！

　　他知道她有多寶貝那頭秀髮，且每回洗頭總是浩大的工程，他不明白她怎麼忽

　　然就這樣把它給剪了？

　　然而葉恩妤見了他，也不多解釋什麼，僅是微微一笑，“你回來得正好，我看不到後面，可不可以請你幫我瞧瞧，還有哪裡不整齊需要再修的？”

　　“為什麼要把頭髮剪了？”他難以接受的望著她。

　　“沒有啊，嫌整理麻煩，想換個髮型。”她無所謂似的道，“不過我技術顯然不怎麼好……算了，明天再去理髮店修一修好了。”

　　他瞪著她，“你是真心想剪的？”

　　“當然啊。”她的語氣顯得高亢而不自然，“留那麼長多麻煩啊？短短的不是很好嗎？”

　　“你——”他總覺得一定有哪裡不對勁，她怎麼會突然就拿起剪刀，把最寶貝的頭髮給剪了？

　　“恒玉，我不太想煮飯，我們今天去外面吃好不好？”

　　去外面吃他是沒意見，可她全身上下都透著怪異，讓他不得不在意。

　　他又瞧了她好一會兒，才開口，“你想吃什麼？”

　　她蹙起眉，輕咬了咬唇，“嗯……去逛夜市如何？”

　　杜恒玉不覺變了臉。

　　那神態他非常熟悉，因為采玲在思索時便是這種表情。

　　究竟是巧合，還是……

　　“啊！不過我的頭髮這樣要怎麼出門？”她懊惱的瞪著鏡子裡的自己，以指爬梳著。

　　“你怎麼會想逛夜市？”他忍不住開口詢問，“你以前不是認為夜市裡的東西不夠乾淨衛生，而且不太營養嗎？”

　　這點他也是結婚後才發現的。恩妤雖然不挑食，卻極注重飲食的衛生健康，夜市雖然好玩，但從來就不在她合格的標準之內。

　　和她在一起久了，連帶他也開始不習慣在外面用餐。

　　她嘿嘿一笑，“偶爾吃吃有什麼關係，我今天就是想去逛夜市不行嗎？.”

　　真的太奇怪了？杜恒玉皴眉瞪著她。那語氣一點都不像溫柔的恩妤，她到底是怎麼了？

　　“對了，我真蠢，怎麼會沒想到呢？”她忽然“啊”了聲，“只要戴帽子就好了嘛！”

　　她邊說著邊起身，自櫃子中翻出一頂毛茸茸的帽子。

　　那是頂雪白色的可愛帽子，最近天氣微涼，戴著出門其實也不會顯得突兀，和她的氣質頗為相襯。

　　可她卻瞧了它一會兒，便又放了回去，改拿起另一頂鴨舌帽。

　　“好看嗎？”她戴起那頂鴨舌帽，笑嘻嘻的轉頭面向他。

　　杜恒玉心中驀地充滿了混亂和憤怒。

　　他本來不懂她怎麼會變成這樣，直到她站起身，他才發現她的打扮非常的……

　　不像恩妤。

　　不僅是那頂鴨舌帽而已，她還穿著T恤和一條短得不能再短的牛仔褲。

　　他可從不知道她有這種牛仔褲！

　　這身打扮在采玲身上也許沒什麼，但在恩妤身上卻有說不出的詭異。

　　她們兩個乍看之下或許有些相似，但本質卻完全不同。

　　因此當屬於采玲的言行舉止出現在恩妤身上時，只顯得突兀又不自然。

　　“你這是想模仿采玲？”杜恒玉的語氣顯得既生氣又無法置信。

　　她明顯僵了下，“沒、沒有呀，你想太多了，我只是想嘗試點新改變而已。”

　　他要是相信她的話，他就是笨蛋！杜恒玉一見她的反應馬上就明白了，這也才後知後覺的想起，臺灣的夜市是采玲最愛逛的地方。

　　在美國待了三年，她住在他們家的那幾天，總嚷著要去夜市晃晃。

　　“葉恩妤，你認為我會相信嗎？你以為你在做什麼？”杜恒玉難得對她發了脾氣，“你沒事幹麼模仿采玲？”

　　他為什麼生氣？葉恩妤不懂。

　　她只是想讓他更快樂……或者，能夠更愛她一些。

　　偏偏不待她反應，他又生氣的補上一句，“我非常不喜歡你這個樣子。”更討厭她想模仿別人的念頭。

　　她為什麼要把自己變成另一個樣子？他要的是“葉恩妤”而不是采玲啊！

　　然而那句“不喜歡”聽在葉恩妤耳中，卻有另外的含意，她感覺自己像是被狠狠甩了一巴掌。

　　她太愛他了，愛到都已經下定決心將自己變成他最愛的女人的樣子，為何他卻是這種反應？難道在他心裡，是沒有人可以取代采玲的地位的嗎？

　　她垮下了肩，“原來，我還是無法變成采玲呀……”

　　“你就是你，永遠都不可能變成采玲。”況且他也不希望她變成采玲。

　　他娶的妻子是葉恩妤而非杜采玲，這點他一直都很清楚。即便他曾對著她思念采玲，他心底也很清楚她們絕對是兩個不同的人。

　　所以，他永遠也不可能真正愛上她了？葉恩妤閉上了眼。

　　也是，采玲在他的心中是那麼的特別，怎麼可能是她隨便模仿就可以取代得了的呢！

　　有了這項認知後，葉恩妤忽然覺得好累好累。是不是不管她怎麼努力，都永遠不可能取代采玲，讓他愛上自己？

　　她感覺自己就快撐不下去了，她真的沒辦法欺騙自己不在意丈夫心中最愛的女人不是她。

　　她是這麼的愛他啊，愛到願意為他改變自己，可卻惹他生氣了。

　　她到底該怎麼做才對？葉恩妤腦中好混亂。

　　“God,我不是這意思……恩妤，你還不懂嗎？”杜恒玉撫額，不懂自己最近怎麼老是對她大吼，“我不想要你變成任何人，你只要做好你自——”

　　“恒玉，我們暫時分居好不好？”她虛弱的打斷他道。

　　她真的不想離開他，真的，可再不走，她懷疑自己會因此崩潰。

　　於是葉恩妤搬出去住了。

　　不過她沒有試圖隱瞞杜恒玉自己的住處。

　　瞞他沒有意義，他們都已入侵對方生活太多，除非她工作朋友家人通通都不要了，搬到別的城市重新開始，不然只要他有心尋找，她根本不可能躲得了。

　　她新租的房子，甚至還是他替她找、並幫她搬的家。

　　還記得她說要分居時，恒玉臉上的表情有多難看。

　　可他只是瞪了她好久好久，最後長歎一聲，不但答應了她的要求，之後還協助她搬家，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當時，她還一度懷疑其實恒玉是不是早巴不得她離開。

　　但在他幫她把東西搬到新家，並準備離去時，卻突然又轉過身對著她道：“這只是暫時的，我並沒打算和你分離太久，希望你有心理準備。”

　　她才明白，他之所以答應，只是為了順她的意，並沒有真想和她分離的意思。

　　不過自從搬出來之後，前陣子那些籠罩著她，壓得她喘不過氣的壓力，似乎全都消失了。

　　“恩妤，一起去吃飯吧？”下班時間到了，幾個部門女同事七嘴八舌的討論著要去哪聚餐，熱情的邀請著這個沒什麼架子的主管參與。

　　“不了，今天我要去上課，改天吧！”葉恩妤笑著拒絕了她們的邀約。

　　現在恒玉不再是她生活的重心，每天下班後，她變得有時間和同事出去吃飯或是到處逛逛——她原以為如果自己變得強勢，會變得惹人討厭，卻沒想到她改變自己後，朋友反而變多了。

　　她現在不但和公司同事的互動多了起來，並且還利用晚上的時間上課學習手工藝，除了做菜之外，她也很喜歡這些小東西。

　   她依然會下廚，恒玉替她租的房子有廚房，她一星期大概會開夥三天，有時候自己一個人吃，有時邀朋友一起來聚餐聊天，而其他不開夥的日子，便是和同事們一起在外面解決的。

　　來到了手工藝班，她和同學們交換著上次拼布課的心得，她拿出回家做好的成品，那是上面有只可愛狗狗的手提包，靈感來源是恒玉第一次送她的禮物——那只狗娃娃，大家見了紛紛驚歎連連。

　　“哇，好可愛的狗狗喲，小恩，你做得真好。”一看到可愛東西就雙眼發光的冬冬，直抱著包包驚呼。

　　還是個大學生的冬冬生性活潑，愛笑愛鬧，有她在的地方總是氣氛歡樂，絕無冷場。

　　“對呀，這顏色配得很自然，針腳不但很細密，壓線也很直呢！”在上課時間開始前，何老師也加入了她們的討論。

　　“這個紙型是你自己設計的嗎？”一樣是上班族的阿美也愛不釋手的問道。

　　“嗯，我有上網參考一下資料，並且請教了老師和林姊，她們經驗都很豐富，幫了我不少忙。”受到大家稱讚，葉恩妤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你自己也很有天分呀，手又巧，菜也做得好。”林姊聽見葉恩妤提起她，笑著回道。

　　林姊是手工藝班裡比較年長的媽媽，孩子已經上高中了，平時都很照顧大家，大家也都很尊敬她。

　　“對呀對呀，小恩上次做的那道佛跳牆真是太棒了，好吃得我都快跳起來了，

　　什麼時候再去你家吃飯呀？”想起小恩的好手藝，冬冬就嘴饞不已。

　　“小恩，別讓這個饞鬼去，小心她把你吃垮。”阿美忍不住取笑她。

　　大家嘻嘻哈哈的笑鬧了幾句後便開始上課，葉恩妤專心的聽著課，她很享受現在這樣的生活。

　　每週一次的手工藝課不但讓她得到了成就感與滿足感，也能和志同道合的朋友交流談天，她總是很期待上課的日子到來，覺得和大家相處得很開心。

　　邊聽著老師講解拼布的注意事項，葉恩妤邊想，很久沒有這麼輕鬆過了，她即使一個人也可以過得很好，搬出來的決定果然是對的。

　　那麼恒玉呢？他現在過得好嗎？

　　顯然恒玉把他們的狀況都跟家人說了，並警告他們不准在她面前嘴碎。因此不管是公婆或是小琪，都不曾問過她關於和恒玉分居的事。

　　“我發現我好像有點懂你的意思了。”分居三個多月後，某天她在電話裡對他道。

　　他們分居的日子裡，雖然恒玉始終沒來找過她，但兩人每天定會通上至少一小時的電話，聊聊彼此的心情和近況。

　　這三個多月來，電信局應該賺了他們不少電話費。

　　“你是指哪方面？”

　　“之前我不太懂你為什麼那麼爽快的讓我搬出來，但我現在懂了。”

　　“喔？”

　　“當時的我，愛你愛到完全失去了自我。”那段煎熬的日子，她現在已經能夠說得雲淡風輕，“我太在乎你了，一心只想著讓你也同樣在乎我，甚至還想著只要能讓你愛上我，就算要我變成另一個人也無所謂。”

　　過去她天天為他準備早晚餐以及打理家務，儘管當時她做那些事時確實樂在其中，可其實這些繁瑣的工作，對她不論是生理或是心理上都造成了不少無形的潛在壓力，也使她對他更加執著，不顧一切只想把自己變成他最愛的女人。

　　像現在這樣偶爾可以偷個小懶、有自己的時間的生活，讓她的心境也因此開闊起來。

　　她想，他當初之所以答應讓她搬出來，明明關心她卻忍耐著不來見她，應該就是希望她想通吧！

　　她還是很愛這個男人，總是掛念著他，但已不再將他當成生命中的全部。

　　“那現在呢？”

　　“現在啊，”她摸摸自己已及肩的發，輕笑道：“我好難理解自己當初到底在想什麼。”

　　若現在要她再為了他去模仿采玲，則是不可能的事了。

　　“你知道就好。”杜恒玉也笑了。

　　“如果你發現真的無法愛上我，或者是想跟我離婚，儘管告訴我沒關係，我能承受的。”她半開玩笑的道。

　　唉，如果他真的要和她離婚，她的心一定會很痛很痛，不過至少她知道現在的自己不會因而活不下去。

　　“傻瓜，我的妻子是葉恩妤，而非其他任何人，我不希望你為了討好我而改變你自己，我們也永遠不會分開。”

　　“嗯，我以前不懂，但現在已經明白了。”他那時會生氣，是因為她試圖把自己變成另一個人，他心疼她呀！

　　這也證明了，他已不再把她當成誰的替身，她就是她，葉恩妤。

　　電話那頭有了很短暫的沉默，最後杜恒玉開口道：“今天晚了，明天等你下班後，我去接你。”

　　“咦？”接她？他的意思是……

　　“回來吧，恩妤，我很想你。”

　　一整天葉恩妤的心情都很好。

　　畢竟就要能見到好久不見的恒玉了呀！

　　於是，這天她拒絕了同事們下班後的邀約，甚至還對依舊不甘願，可再也不敢在她面前造次的胡梨婷報以燦爛的微笑。

　　是因為時機到了吧？她想通了他希望她明白的道理，因此他要帶她回家了。想到能見著恒玉，她就好開心。

　　她現在是真的看開了。她不需要想辦法“忘記”采玲的存在，只要學著不在乎就好。

　　因為不管恒玉心底深處最愛的是誰，現在在他身邊並得到他所有關愛的人，是她呀！

　　他喜歡她、想和她共度一輩子就夠了，何必還鑽牛角尖去在乎他心中是否還住著別人？

　　“你跟我哥要和好啦？”杜悠琪笑咪咪的問道。

　　這是她和恒玉分居後，小琪第一次在她面前提到自家老哥。

　　“算是吧！”她的唇角彎了彎，今天第N次瞄向時鐘。

　　五點五十五，再忍忍，馬上就可以見到恒玉了！

　　“那就好。”杜悠琪籲了大口氣，“我可從沒見過我哥這麼在乎一個女人，甚至連我或采玲都沒這種待遇。”

　　葉恩妤笑了，“謝謝你。”

　　不管是不是真的，這句話都很動聽。

　　好不容易熬到六點整，她拎起早收拾好的皮包，迫不及待的走出銀行。

　　然而還沒看見杜恒玉，她就被某個既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喚住了。

　　“恩妤——”

　　她回過頭，在看清來人後顯得很訝異。

　　“仕凡？”不知道為什麼，關於他的一切，就好像上世紀的事情了。

　　他還是像以前一樣迷人，可她早已免疫。

　　“……是我。”男人有些詫異的瞪著她，“你把頭髮剪了？.”

　　“喔，對啊。”她摸摸自己的發，實在不太想再提起那段蠢事，“有事嗎？”

　　看起來他不太像是路過，應該是特地來找她的。

　　“我……只是來看你過得好不好。”他不自在的道：“我聽說你和你先生分居了？”

　　到底是哪個多嘴的像夥到處傳的？葉恩妤很想歎氣。

　　“我們不是真的分居。”只是稍微分開好沉澱心情而已，現在也差不多該複合了，“你就是為了這件事來找我的嗎？”

　　“也不全是……”他深深的凝視著她，“恩妤，你還在怪我嗎？”

　　怪他？

　　她奇怪的望向他，“我沒怪你啊！”

　　好吧，也許當初他劈腿時有，不過現在的他在她心中根本無足輕重，不值得她責怪。

　　“真的？”他登時面露喜色，“我最近……常想起你。”

　　“嗯？”葉恩妤不知道自己該有什麼反應，只是左顧右盼想找尋丈夫的蹤影。

　　“玉梅和你實在差太多了，我真不知道自己當初怎麼會和她在一起……”漂亮是漂亮，但又驕縱又難伺候，不像恩妤雖然乍看不起眼，但脾氣極好又溫柔，娶妻子就該娶像她這種。

　　聞言，葉恩妤不覺蹙起眉。

　　玉梅便是先前被她不小心捉姦在床的女人，聽說在她發現之前，便已與仕凡暗通款曲很久。

　　“你和玉梅分手了？”

　　在那情人節之後，她曾照恒玉的建議，約仕凡出來談。整頓飯中，他只是不斷的道歉，並強調自己是被玉梅誘惑設計的。

　　老實說她並不相信，只是當時既然已決定和他分手，她也懶得多說什麼，直接堅定的拒絕了他想求和的提議。

　　後來，她就聽說了他們兩人在一起的消息。

　　“算是吧！”

　　“算是？那意思是還沒有嘍？.”不是她咄咄逼人，可直到現在她才發現他其實很愛玩文字遊戲。

　　“恩妤。”他急切的上前握住她的手，“如果你肯回到我身邊……我保證我絕對不會再和她往來了。”

　   他被寵慣了，一心認定當初恩妤堅決和自己分手、之後又閃電結婚，是為了報復他的負心。

　　但恩妤是個溫柔好說話的女人，事情過了這麼久，如今她又和丈夫分居，只要他多加把勁，也許就能夠挽回她的心。

　　“什麼？”葉恩妤一臉困惑。

　　他和那個玉梅交不交往，關她什麼事啊？

　　“恩妤，別和我賭氣了好嗎？只要你回到我身邊，我可以不計較你結過婚又離婚的事。”他自以為大方的道。

　　他是哪只耳朵聽見她要離婚了？

　　“呃，我……”她試圖抽回自己被緊握的手。

　　“不好意思，可以請你放開我老婆嗎？”一個冷冷的聲音，驀地在兩人背後響起。

　　“恒玉！”趁著仕凡怔愣之際，她連忙收回手，快速朝丈夫跑去。

　　三個多月不見，她發現她比自己以為的更想念他。

　　兩人深深對望，完全忘了還有另個人的存在。

　　“你看起來過得很好。”杜恒玉朝她微笑。

　　“但你卻瘦了。”她打量了他一會兒，柔聲道。

　　沒有她在身邊，他日子過得難受嗎？

　　她想著，有點心疼。

　　“是啊，我很想你。”才三個多月不見，他對她的想念氾濫成災，比采玲的離去更令他難受。

　　“咳咳。”一旁的男人不甘心被忽略，忍不住輕咳出聲。

　　“請問你找我老婆有什麼事？”杜恒玉偏頭睨了他一眼。

　　他知道這男人是誰，因此特地強調“老婆”二字。

　　仕凡被他的氣勢震懾了一下，但仍不甘示弱的道：“我聽說你們分居了。”

　　“顯然你的資訊太落後，因為我們已經又住一起了。”就從今晚開始。

　　他今天便是來帶恩妤回家的。

　　仕凡一呆，支吾道：“……但你們先前分居是事實，可見你並沒有善待她。”他一心認定恩妤沒有他就不會幸福。

　　杜恒玉冷笑，“腳踏兩條船的人，有資格說這種話嗎？”他會不會太好笑啊？仕凡登時被他堵得說不住話。

　　懶得再理會無關緊要的人，杜恒玉直接牽起妻子的手，快步離去。

　　“你看起來好像很生氣的樣子。”葉恩妤邊走邊瞧著他緊繃的側臉，微笑道。三個多月不見，她很懷念像這樣和他手牽手走在路上的情景。

　　“那還用說？”有爛人覬覦他老婆，還妄想趁虛而入，他怎麼可能不生氣？

　　“如果……”她眨眨眼，“我是說如果，我還愛著仕凡，你會放手讓我回到他身邊嗎？”

　　他看著仕凡的眼神，像是在看什麼骯髒的東西，令她莫名感到有趣。

　　“當然不會。”他咬牙切齒的道，將她的手握得更緊，“我只會想辦法讓你愛上我。”

　　她是他杜恒玉的，其他人都別想覬覦！

　　“可是當初你卻選擇祝福了采玲和陳振儒。”葉恩妤輕道。

　　她還真不懂，為什麼真正愛的女人，他願意忍痛放手，而她，只不過是他“喜愛”的妻子，他卻在見到她和前男友談話的模樣，反應如此激烈。

　　杜恒玉突地停下腳步，轉頭望向她，“這正是我今天想和你談的。”

　　“和我談？”

　　“是啊，這三個多月來，我認真想了許多事，無論是關於采玲，還是我們之間的……你想聽聽我的結論嗎？”

　　“哦？”她當然也想知道他心中的想法。

　　“在我心目中，有個存在了很久很久的女神，她是我的理想，我將她擺在心上最重要的位置，從未懷疑過她是我的最愛。”

　　聽他講起對采玲的愛戀，她的心仍有些微微疼痛，卻要自己別去在意。

　　“我知道她不愛我，只將我當成可以依賴的兄長，因此從沒想過向她表白。”他回憶著往事，“甚至當她告訴我她愛上另個男人時，我還偷偷背著極度反對這段戀情的父母，幫助她和那男人私奔到國外。”

　　“看得出來你真的很愛她。”葉恩妤下了評論。她可不確定自己能為他做到這樣。

　　但他沒多說什麼，只是微微一笑，“在她離開後三年，我娶了個和她長得很像的妻子，那是個或許不夠活潑也不夠堅強，但卻溫柔且賢慧的女人。她有著一顆善良體貼別人的心，總是將我的需求擺在第一位。

　　“一開始，我確實是因為她與采玲相似的容貌才接近她，不過越是認識她，我越明白她和采玲是完全不同類型的人。我喜歡她與采玲相似的容貌，卻也喜歡她與采玲全然不同的性格。采玲曾經是我深愛過的人，也是我的家人，是我割捨不掉的部分，但我可以熬過沒有采玲的日子，卻難以忍受沒有妻子的生活，才和她分離三個多月，我便覺得我的靈魂已不再完整。”

　　她輕輕扯開唇角，“聽到你這麼說，我就很滿足了。”

　　就算他現在仍舊放不下采玲，但能讓“葉恩妤”這名字在他心上擁有極大的分量，她也沒什麼好求的了。

　　凡是總有個先來後到，采玲曾在他生命中占了那麼長的時間，她不敢奢求他馬上忘記，但經過這些日子以來的歷練，她有信心，總有一天，她葉恩妤會是他心裡唯一的女人！

　　“你還真容易滿足呢！”杜恒玉苦笑。都怪先前他弄不清自己的心意，才會傷了她的心。

　　“因為我已經明白，貪心並不能讓自己好過。”心當然還是會痛，但她會學著勇敢面對這一切。

　　“可我倒希望你再更貪心些。”他伸出空的手，摸摸她的短髮。

　　雖然剪短了，不過摸起來還是和采玲的不太一樣，他愛極那種滑軟的觸感。葉恩妤睜大了眼，怔怔望著他。

　　“還不明白嗎？”他輕吻了吻她的額，好想念她的擁抱和體溫，“我是說，我愛上你了。”

　　起先他也感到難以置信，但除了愛情之外，他不知該如何解釋自己對她近乎瘋狂的依戀和想念。

　　那甚至比他對采玲的渴望更為深切，只是過去他一心認定自己愛的是采玲，而忽略了恩妤在他心中的分量。

　　他忽然想起某天自己曾夢見的采玲，那個笑得好溫柔，眼神中充滿愛戀，讓他在夢中情不自禁表白的采玲。

　　現在想來，那神韻根本是恩妤獨有的，或許那天他夢到的，其實是恩妤而非采玲！

　　葉恩妤震驚的忘了說話，隔了好一會兒才道：“那……采玲呢？你不是很愛很愛她嗎？”

　　本來已經做好要長期抗戰的準備，現在突然被心愛的丈夫告白，讓她有種不可置信的驚喜。

　　“我是愛過她，但現在你對我而言更加重要。”對於采玲，他也許還無法完全忘情，但如今想起她只剩淡淡的惆悵，相較之下他更在乎恩妤，“的確，愛情並不是佔有，因此對於采玲，我選擇放手。可也有種愛情是無法輕易割捨的，我想我對你就是如此，所以就算你愛上了別的男人，我也絕對不會放手，因為我一定會想辦法讓你更愛我。”

　　他愛恩妤，所以沒辦法忍受任何男人“肖想”她。

　　葉恩妤愣愣瞧著他，忍不住哽咽，“太過分了，你這算什麼？我好不容易才調適好心情，要自己接受你心中有個比我更重要的女人的事實……”

　　結果他卻在此時突然說了愛她，那她過去的痛苦掙扎到底是為了什麼呀？

　　“對不起，不過感情這種事本來就不是我所能控制的。你能原諒我的移情別戀嗎？”杜恒玉微笑道歉。

　　他承認自己不夠專情，愛采玲愛了十幾二十年，卻只花了短短幾個月的時間便愛上另一個女人，但他並不後悔，因為恩妤確實值得他用一輩子去珍惜、去疼愛。

　　葉恩妤瞪著他，想從中找出他虛偽或欺騙她的證據，但不管她怎麼找，瞧見的都只是滿臉真誠與愛意。

　　而他也不急著催促她答案，僅是深深的、以目光將那張讓他這一個多月來飽受思念之苦的容貌，刻在心版上，並在心中發誓再也不要和她分離這麼久了。

　　“移情別戀……當然是不對的。”她吸了口氣，顫聲道：“但如果你能夠保證未來不會再犯，我可以原諒你。”

　　“謝謝你的寬宏大量。”杜恒玉笑著擁住了她，“我可以向你保證，永遠不再犯。”

　　未來的日子裡，他將獨鐘她——葉恩妤一人，他此生唯一的妻。

---

作者: yh8633    時間: 2017-2-18 05:07 PM

謝謝分享，雖然不是很欣賞男主角～

---

作者: h808522    時間: 2021-6-14 08:55 PM

感謝分享。
覺得作者應該虐一下男主，看完整個快氣死XD

---

作者: 胡菲菲    時間: 2021-6-19 02:32 PM

看著看著眼淚流下來了

---

作者: lon_wu    時間: 2021-8-29 10:08 PM

感謝大大無私的奉獻與分享~

---

歡迎光臨 伊莉討論區 (http://a401.file-static.com/)

Powered by Discu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