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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楊十六 -【神醫嫡女】《全文完》 [打印本頁]

作者: shack05    時間: 2016-12-25 12:38 AM     標題: 楊十六 -【神醫嫡女】《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7-2-5 03:03 PM 編輯

【書名】:神醫嫡女

【作者】:楊十六

【內容簡介】:

  她,21世紀中西醫雙料聖手,陸戰部隊特級醫官。一朝穿越,變成鳳家嫡女鳳羽珩

  奈何爹爹不親,祖母不愛,姐妹一個比一個狠辣。再加上母親軟弱多病,弟弟年幼,她爹變本加厲將府中姨娘扶正,還將她許給一個瘸了腿毀了容的九皇子?

  穿越重生,絕不能再像原主那般窩囊!

  她要爭,要鬥,要比毒辣之人更毒辣,陰險之人更陰險,即便粉身碎骨萬劫不復,也要保護她想保護的人。

  撫上腕間鳳凰胎記,前世的私人藥房跟隨而來。

  百年人參算什麼?她一出手便是已成人形的千年老參;中藥苦湯難入口?西藥膠囊包你藥到病除;急性闌尾炎要人命?直接割掉割掉。

  人人可欺的柔弱女子搖身一變成為大順朝的香餑餑,家人不愛沒關系,皇帝疼,太后親,世子身邊轉,皇子是知己。她跟皇帝合伙開醫院,中西醫結合,收攏天下人心,攬盡天下錢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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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shack05    時間: 2016-12-25 12:45 AM

本帖最後由 shack05 於 2016-12-25 02:37 AM 編輯


第1章 鳳星臨世

  大順朝,天武,二十一年。

  月朗星晴的夜晚,突然一聲驚雷當空炸響,震得皇宮大內的屋脊都跟著顫了幾顫,卻不見雨。

  欽天監監正匆匆趕往乾坤殿,撲通一聲跪在天武帝面前:「皇上,天相異動,西北方向……鳳星臨世!」

  天武帝端著茶盞的手微微一顫:「西北……」目光順著半開的窗子就送了出去,「說起來,冥兒也該回來了。」

  ……

  晴天驚雷在大順西北邊境的一個山坳子裏也炸了一下,直接將亂葬坑裏的一具女屍給炸了起來。

  鳳羽珩在一堆屍體中間掙扎坐起,腦袋嗡嗡一陣亂響之後,總算是清醒過來。可一睜眼,滿目的死屍又把她嚇了一跳。

  「我靠。」她眨眨眼,把腿上擱著的一個人頭移開,再瞅瞅四周環境,「我到底死了沒?」

  她明明記得自己坐著的那架直升飛機爆了炸,絕對的高度下不可能有生還機會,她身為一名陸戰部隊高級醫官,在死亡的那一刻依然保持著足夠清醒的頭腦,所以鳳羽珩十分確定自己已經死過了。

  沒錯,是死過了,死過又活了。

  她在死人堆裏站起來,動動胳膊腿,下一瞬間,一段陌生的記憶突然湧進腦中——鳳羽珩,12歲,大順朝左相大人鳳瑾元嫡女。三年前外祖一家獲罪被貶荒州,父親怕受牽連,聯合祖母將母親姚氏貶下堂,再把府中姨娘沈氏扶正。

  就這還不算完,緊接著,不知道從哪冒出來一個算命的王八蛋,指著鳳羽珩說:「這丫頭命裏帶煞,若繼續留在府中,早晚有一天會克得鳳府家破人亡啊。」

  於是,祖母老手一揮,將鳳羽珩、姚氏,還有剛滿三歲的弟弟鳳子睿送往偏遠的西北山村,自生自滅。

  「我累個去。」一如看電影重播一樣回顧完原主的一生,鳳羽珩這才不得不接受一個現實:「穿越了!」

  不同的時代、不同的年紀、不同的身世、不同的樣貌,唯一相同的,只有一個名字。

  「放心!」她用左手拍拍右手,安慰地說:「你的委屈我都明白,既然我來了,必不會讓那些欺負過你的人好過了去。鳳府對吧,這筆帳我會替你好好清算!」

  忽然腦中傳來一聲輕輕的歎息,然後一個女孩的聲音飄起,只一句:「謝謝。」她的神經輕顫了一下,好像有東西漸漸遠去。

  鳳羽珩挑唇輕笑,看來這身體的原主死得很不甘心呢,聽到她的承諾才肯離去。不過……有那樣一個爹,有那樣一家子所謂的親人,是該恨的吧!

  她向來都是一個很重承諾的人,既然占了人家的身體,那這個仇,自然要報。

  鳳羽珩拍拍髒巴拉幾的粗布衣,拿幾個死人當掂腳俐落地爬出亂葬坑,還沒等觀察地形,就聽到有一陣人聲傳過來——

  「那丫頭賣到府城的醉花樓至少能得五十兩銀子,咱只要幹成這一筆買賣,別說給狗娃子娶媳婦,就是我再討兩個小的都夠了。」

  「你想的美!敢討小的,我拼了跟你一起下大牢也要把這事兒告到衙門去!」

  「行了行了,我就隨口一說,你這婆娘哪這麼多廢話!」

  鳳羽珩眉心打了個結,原主的記憶再度翻滾起來——娘親重病,她到附近山上采草藥,突然被人打暈。暈倒之前往後看了一眼,那舉著棒子還沒來得及放下的男人,是村東頭王家的男人王樹根。

  身後八點鐘方向,鳳羽珩辨位能力精准,隨著聲音越來越近,她貓起腰,迅速環顧四周,瞅准一處枝葉茂密的山縫就鑽了進去……


作者: shack05    時間: 2016-12-25 12:46 AM

本帖最後由 shack05 於 2016-12-25 02:38 AM 編輯



第2章 妖異男人

  現在不是輕舉妄動的時候,鳳羽珩做事從不托大,如今剛來這個地方,除了原主斷斷續續冒出來的記憶之外,別的一概不知。再加上這一副12歲的小身材,瘦胳膊細腿,她可沒傻到去跟兩個有備而來的成年人拼命。

  剛剛躲好,就見那對夫妻舉著火把摸進了葬坑。鳳羽珩盯著細看了一會兒,確定了對方身份,正是王樹根和他的婆婚徐氏。

  那二人四下翻找一通沒有收穫之後,徐氏先急了:「不對呀!明明就是扔在這個地方,人呢?」

  王樹根一跺腳:「該不是跑了吧?」

  「不可能!那藥的份量足夠她睡兩天兩夜,怎麼可能當晚就醒!」

  王樹根氣急敗壞:「那你說人哪去了?」

  徐氏也急了眼:「你跟我吼有什麼用!人打暈了之後咱倆一起給她灌的迷藥,你自己眼瞅著的,怎麼光懶我一個人!」

  王樹根沒了話說,悶悶地低頭不死心地搭拉屍體,徐氏也跟著繼續找了起來。

  鳳羽珩聯繫著原主的記憶,總算是弄明白了這檔子事。

  敢情這兩口子是把原主打暈再灌了迷藥,然後寄存在這亂葬坑裏,待夜深人靜時再翻出來拉到州府去賣掉換錢?

  鳳羽珩下意識地摸摸自己的臉頰,如此說來,原主長得還不錯?

  伸手在地上劃拉了一把碎石子,鳳羽珩挑挑唇角掛起邪笑,突然手指一彈,一顆石子照著徐氏的手腦勺就飛了過去。

  就聽那女人「啊」地一聲尖叫,緊接著就是一句:「誰?誰打我?」

  王樹根停下動作回頭看她:「哪有人?」

  「有!剛才有人打我腦袋。」

  正說著,又是一枚石子飛來,這一次的目標是王樹根的眉心。

  「啊!」男人也是一聲叫,可還沒等他叫完,接二連三的痛感又從身體各處傳了過來。

  兩人嚇瘋了,手中的火把早就掉到地上,燃了屍體,很快便焚燒起來。

  「快走!」總算王樹根還有些理智,一把拽起癱坐在地上的徐氏就往坑外爬。

  可惜,好不容易爬上去,腿上突然一痛,又滾落下來。徐氏肥胖的身體像個球一樣在坑裏翻滾,沾了火苗,很快就燒著了她的衣服。

  王樹根也沒好到哪去,衣服被燒得七七八八,腿上見了血,左臉還被燒掉一大塊肉。

  鳳羽珩扔出最後一顆石子,拍拍手上的灰,不再去理那已經掙扎著爬出坑的兩人。

  剛來第一天,還是不要惹出人命的好,不吉利。

  眼見那二人跑遠,亂葬坑裏的火還在燒著。鳳羽珩雙手合十沖著那處拜了拜,「塵歸塵,土歸土,燒了總比拋屍荒野好。」

  「哼。」突然身後不遠處傳來一下輕哼,鳳羽珩驚得汗毛都豎了起來。到不是害怕,只是意外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而她竟然沒有發現。

  想她21世紀中西醫雙料聖手,12歲起就跟著祖父混在軍營,跟著部隊一起特訓,風裏雨裏從來就沒退縮過,早就練出比普通人敏銳數倍的覺察力,還有一身硬功夫。18歲上手術臺,25歲已經是陸戰部隊高級醫官,如果28歲這年她不死……成就會更大吧。

  不願多想從前的事,鳳羽珩轉過身,沖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就瞅了去。

  一個男人,或者只能說是青年人,20歲左右,暗紫錦袍,長髮束起,面如刀削,一雙眼光射寒星,銳利得一如捕食的獵鷹。眉心處一個小指甲大小的紫色蓮花圖案,更是給這張原本就俊美異常的臉憑添了幾許妖異。

  只是……


作者: shack05    時間: 2016-12-25 12:47 AM

本帖最後由 shack05 於 2016-12-25 02:38 AM 編輯


第3章 一起燒死

  鳳羽珩皺皺眉,用力吸了兩下鼻子,一股子血腥的味道充斥而來。她下意識的低頭看去,只見那男人坐在草席子上,一雙腿平伸著,膝蓋自處開始染滿了血。

  「你是誰?」她警惕地開口詢問。依目前的情況來看,這男人對她還構不成威脅。她是醫生,這雙腿的情況不用細看也知傷得厲害,至少眼下根本不可能站得起來。

  聽她發問,那男子又是一聲冷哼,卻沒回答。只是冷哼時,輕輕勾起的唇角又讓這臉魅惑了幾分。

  鳳羽珩憑空打了個冷顫,這男人貴氣和妖冶同樣與生俱來,哪怕面色泛白,額上湛著汗,兩條腿狼狽至此,也絲毫不影響氣場,簡直禍國殃民哪!

  「看夠了就出去。」男子靠在山石壁上,冷冷的開口。他可沒忽略剛才這山野丫頭一臉花癡吞口水的樣子。

  鳳羽珩頂煩這樣說話的人,憑什麼他讓出去就出去?

  乾脆又往裏走了兩步,也尋了處草垛子坐下來,「山是你家開的?縫是你家挖的?我偏不走,你能把我怎麼地?」

  說完,似乎想到什麼,偏頭往外看了一眼,頓時大樂:「嘿!現在要走的不只是我了,你也得走!」她指指亂葬坑裏燒起來的大火,「照這個燒法,這地方很快就要被燎原了。」

  那人也扭過頭去,一看之下,面色又白了白,眉心也擰成結,那朵紫蓮被攢得緊促起來,讓人看著心慌。

  「算了。」鳳羽珩覺得自己對長成這樣的男人一點抵抗力都沒有。她起身上前,走到男子身邊,「我扶你一把,你能勉強走動麼?」

  那人上下打量她,這姑娘最多十歲出頭,身體瘦弱得幾乎一掰就折,雖然剛才那一手石子打得漂亮,但那也是取巧的手法,要真讓她撐得起他的重量,還是有難度啊。

  「你到是說話啊!」鳳羽珩用手在鼻子邊扇了扇,「火到是燒不大,可你不覺得味道越來越重嗎?這山縫子正好迎著風,我們是在聞烤屍體的味兒啊!烤人肉啊!烤……」

  「別說了。」他實在聽不下去,越說越噁心,「你試試拉動草席子,看能不能把我拽出去。」

  「這麼嚴重?」鳳羽珩愣了下,讓她這小身板拽草席子,上頭還坐著一個大男人,這不開玩笑麼。「我看看。」她伸手就去碰他的腿。

  「別動。」男子突然怒喝,同時猛一揮手,一下就把她的小身子推倒在地上。

  鳳羽珩摔得生疼,怒目圓瞪,「你有病啊!」

  「沒病會在這坐著?」男子到是答得理所當然,「我不是有意推你,力氣使得大了些。」

  「好心當成驢肝肺。」鳳羽珩決定不管他了,「不願走就繼續在這裏聞烤肉味兒,本姑娘不奉陪了。」

  她轉身要走,身後人挫敗地低吼了一聲,然後叫住她:「你等等。」

  終於連拖帶拽地把人從山縫里弄出來,鳳羽珩都快累死了。她沒想到這男人的腿傷得如此重,竟然一點力氣都使不上。她半拖半抱,有時候不小心磕到石頭上,那人也只是一聲悶哼,並不叫疼。

  漸漸地,她心裏升起佩服,就想到前世部隊裏的兄弟,一樣的鐵血硬漢,哪怕在任務裏炸沒了半條腿,也沒喊過一聲疼。

  「往這邊走。」男子指了一個方向,「不遠就有條小溪,風向也相背,吹不過來。」

  「好。」鳳羽珩咬咬牙,又加了一把力,「草席子都磨破了,你再忍忍。」

  「沒事。」他答得冷靜,就像傷不在他身上一樣。

  鳳羽珩有些氣悶,賭氣地說:「我要把你摔狠點兒,你就不說沒事了。」

  「小小年紀如此狠辣。」他回頭看看那火坑,「適才你手裏的石頭子再多些,只怕那二人也得被燒死吧?」

  「砰!」她鬆手,直接把人給扔地上了。


作者: shack05    時間: 2016-12-25 12:49 AM

本帖最後由 shack05 於 2016-12-25 02:38 AM 編輯


第4章 私人藥房

  「你……」

  「你什麼你!」她不樂意了,指著那兩條傷腿,「如果你沒打算放過傷你這兩條腿的人,那就沒資格指責我。向來惡人有惡報,他們若不害我,哪來今日惡果?」

  從未有人這樣與他說過話,沒有卑躬屈膝,沒有趨炎附勢,也沒有禮待尊重,她有自己的想法,會對他的話大膽質疑,幾乎是他說一句她就反嗆一句。

  看著她嘟著嘴氣鼓鼓的樣子,男人不怒反笑的勾了勾唇角,望向那條已經能看得見的小溪,問她:「還走不走?」

  鳳羽珩一屁股坐地上,「不走了,累。」

  兩人並坐在地上,看著那屍坑的火勢漸漸收攏,想來屍體快燒沒了。

  這時,就在剛剛二人棲身的山縫處,出現了兩個人影四下晃動,像是在找著什麼。

  鳳羽珩站起身,水亮靈動的眼忽閃忽閃的看了一會兒,再瞅瞅身邊人,「喂,是找你的吧?」

  那人反問:「為什麼就不能是找你的?」

  「怎麼可能。」鳳羽珩的神態因思索而變得有些飄忽不定,「我娘重病起不來,我弟才六歲,村裏其他人要麼想著害我們,要麼避之不及。」

  她指指那兩個身影,彎眉一挑,粉紅的嘴唇輕輕一撅,就連小小的鼻子都微微向上翹著,透著一股說不出的機靈,「奔著山縫去的,定是知道你落腳處。」

  男子慵懶的抬了抬眼,看了看鳳羽珩那副吊兒郎當又有些小聰明的模樣,這丫頭甚是有趣。恩,甚是有趣。

  收回思緒,他輕輕抬起右手,將食指和拇指放到唇邊做了個哨,用力一吹,那邊二人奔著這頭就來了。

  是個年輕人和一個年過五十的老頭兒,老頭兒背著藥箱,應該是大夫。

  年輕人一襲黑衣,俐落得不加一點修飾,腰間佩劍,明顯的侍衛打扮。見了錦袍男子後明顯松了口氣,「屬下適才尋不到主子,還以為出了事。」說完,伸手把旁邊喘著粗氣的老頭兒往前一推:「這是屬下從府城尋來的大夫,讓他給主子看看傷吧。」

  錦袍男子點了點頭,看那大夫一眼:「有勞了。」

  老頭兒抹了一把汗,連說「不敢不敢」,急忙上前查看傷勢。

  那侍衛這才將目光投向鳳羽珩,皺著眉問:「你是誰?」

  「一個縱火犯。」這話是錦袍男子替她答的。

  鳳羽珩挑眉:「你哪只眼睛看到火是我放的了?」

  「兩隻眼睛都看到了。」

  「這位公子。」老頭兒說話了,「你這膝蓋骨都斷了。」

  一句話,吸引了幾人都往那兩條腿上看去。

  錦袍男子點點頭,「我知道,先生可會接骨?」

  老頭兒猶豫了下,隨即答道:「會到是會,只是接骨產生的巨痛怕是常人受不得啊!老朽是……」他看了眼那侍衛,「是在出診的路上被這位小哥抓來的,藥箱裏只有幾種常用的藥材,並沒有備麻沸散啊!」

  「沒有麻藥會疼死的。」鳳羽珩冷冷說了一句。

  老頭兒到是很贊同:「而且不光是要接骨,這膝處的爛肉也得先刮去才行。老朽瞅著傷處都腫了,只怕……唉,這荒山野嶺的,要不讓這位小哥背上你,隨老朽回府城醫館吧。」

  「不行。」錦袍男子很乾脆地拒絕,「就在這裏治。」

  老頭兒連連擺手:「不行不行,沒有麻沸散,這樣的傷老朽可不敢治。」

  鳳羽珩不願再聽他們爭扯,她兩隻手在鬆散的衣袖間交叉相握,只覺撫過右腕時有微微熱度傳來,一剎間,她看到了不該看到的東西——前世,她開在省城的私人藥房。


作者: shack05    時間: 2016-12-25 12:51 AM

本帖最後由 shack05 於 2016-12-25 02:39 AM 編輯


第5章 你到底是誰

  兩層的藥房,中西藥結合,還連帶著出售拐杖、輪椅等簡單的醫療器械。與21世紀街上隨處可見的大藥房看起來沒什麼區別,新藥特藥該賣的她都賣,只是更多加了一些部隊裏特供的藥品,包括一些空膠囊之類的半成品。

  鳳羽珩試了試,竟然通過意念很容易就能把藥房裏的東西調出來握到手裏。

  她著實驚訝了一陣,下意識就邁開腿要離開。這樣奇怪的發現,必須得找個安靜無人的地方好好查看一下才行。

  怎知她腳步剛動,突然脖頸就一涼,一柄寒劍直抵過來。

  「別動。」是那侍衛的聲音。

  鳳羽珩真的不敢動了。

  正所謂閻王好鬥小鬼難纏,她能跟他主子鬥鬥勇,可這種二愣子待衛的腦筋可從來都不怎麼靈光,劍也絕對不會長眼睛。

  她斜目看了一下那柄寒劍,鋒芒逼人,吹毛斷發。

  「姑娘,對不住了。不管你是什麼身份,只怪你今日不該在這裏見到我家主子。」話音一落,劍尖處便傳來晃動。

  鳳羽珩當然不會就這麼等死,只是還不待她有所動作,那柄寒劍竟傳來「叮」的一聲,而後「咣啷」落地。

  「主子!」侍衛迅速轉身,沖著錦袍男子就跪了下去,「主子息怒。」

  錦袍男子隨意地揮揮手,「一個孩子而已,讓她去吧。」

  「可是如果走露了風聲……」

  「白澤。」錦袍男子的臉沉了下來,「同樣的話我不想說第二遍。」

  「是。」叫白澤的侍衛低下頭,默默地把佩劍撿起來,再不敢多言。

  鳳羽珩瞪了白澤一眼,再看看邊上盯著傷患束手無策的老大夫,語重心長地開口道:「多跟你家主子學學吧,殺人滅口的事就算要做,也別當著還有用的人做。大夫這行業向來不公開不透明,人家若是心有計較,隨便動動手腳,他這兩條腿就可以徹底報廢了。」

  「你別得寸進尺!」白澤被氣得跳腳。

  錦袍男子卻輕笑出聲,「小小年紀道理還懂得不少。白澤你跟她學學,人家說得一點沒錯。」

  「主子!」

  「別說了。」他打斷白澤的話,看向鳳羽珩,「回家去吧,不是說娘親還病著?」

  鳳羽珩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目光總捨不得從他眉心處的紫蓮上移開。要不怎麼說男人就不能長得太好看,這一好看,就容易讓某些女人失去原則——

  「那什麼……我幫幫你吧。」這話一出口,鳳羽珩就想抽自己一大嘴巴。獨善其身懂不懂?哪兒都有你呢?

  「你想怎麼幫?」錦袍男子很是配合地沒給她反悔的機會。

  鳳羽珩別過眼,不想再看他的眉心,伸手入袖,用意念調出一瓶止痛噴霧。這種東西當初並沒有上市,是專門研製出來給部隊做緊急處理時用的。她自己扣了一箱放在藥店裏,本是想著有機會賣個高價,誰成想還沒等賣呢,就機毀人亡了。

  「當然是先止痛。」鳳羽珩搖搖手中的噴霧瓶子,看了老頭兒一眼,「老先生,剛才你也看到了,他們為了保證行蹤隱秘想殺了我滅口來著。」

  老頭兒早就被嚇不輕,再聽她這一說,當時就崩潰了,癱坐在地上直打哆嗦。

  鳳羽珩看向錦袍男子,「你說句話,給個承諾什麼的,不止要保證你的生命安全,我今天幫你的事也不能說出去。」

  白澤一聽這話心裏又是一緊,跟著就又問了一次:「你到底是誰?」

  鳳羽珩特別無奈:「我就是一個山村裏的孩子,早年間遇到過一位波斯奇人,給了我些好東西。今天我要用這些好東西救你家主子,但我不想被更多的人知道我手裏有奇貨。懂?」

  白澤分析了一會兒,點點頭,「懂。」

  錦袍男子盯著她手中的瓶子,眼中透著探究,但見鳳羽珩並沒有多說的意思,便轉頭沖著那老頭兒道:「老先生只把我當做普通病人就好,做完你該做的,我自會讓白澤送你出山,絕不會傷你性命。」

  「當……當真?」老頭兒不相信。

  「只要你不將今夜之事說出,便當真。」

  「今晚我什麼也沒幹,我就出門看診迷路了,迷路了。」

  鳳羽珩知道,所謂的保證誰也無法去驗證真假,你只有選擇相信或是不信。她也沒心思猜測那叫白澤的侍衛是會將人安全送回去還是半路劫殺,總歸是得先給這人治腿,治完了腿她還得回那個小村子裏,原主的娘親和弟弟還在等著她。

  「來吧!」她不再多說,半跪到錦袍男子身邊,乾脆自己動手扯開傷處的衣料。

  錦袍男子看著她的動作,只覺乾淨俐落,下手毫不猶豫,就像平日裏做慣了這樣的事。可一個10歲出頭的小孩,又怎麼可能。

  「有酒嗎?」她一邊看傷口一邊發問。

  老頭兒趕緊打開藥箱拿出一個小壺,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平時好喝兩口,走哪都帶著。」

  「恩,這習慣不錯。」鳳羽珩把酒壺接過來,再不客氣地開口吩咐:「白澤,去弄點清水來。」

  白澤見錦袍男子點了點頭,便返身往溪邊跑去。再回來時,也不知從哪撿來個破罐子,盛著半罐水捧到幾人面前。

  鳳羽珩把水接過來,頭也不抬地說:「先用清水沖一下,然後再用酒消毒。會很疼,你忍著點。」

  毫無意外的,錦袍男子又是一句:「沒事。」

  她挑挑眉,其實藥房裏有消毒酒精的,但她沒辦法再變出個瓶子來。小孩子的袖口沒有那麼大,東西掏太多會穿幫的。

  「那開始了。」鳳羽珩不再多說,仔細地處理起傷口來。

  清水,烈酒,消毒完成。白澤找了根木榻給錦袍男子咬著,鳳羽珩擺手,「不用,快拿走吧,咬在嘴裏多髒。」

  白澤沒聽她的,只道:「刮肉接骨不是說起來那麼簡單。」

  「我知道。」她再次搖晃手中的瓶子,搖得差不多了,對著兩隻膝蓋就噴了上去。

  噴霧特有的聲音和霧狀藥把幾人都唬得一愣,錦袍男子算是好的,只雙目透出好奇,其他二人都是一聲驚呼。

  「這是什麼?」白澤警惕起來,一把抓住鳳羽珩的手腕阻止她再噴。「你給我家主子用了什麼藥?」

  「止痛的。」她實話實說,再對錦袍男子道:「你感覺一下,是不是開始麻了?」

  這藥見效奇快,最多三息間就能對患處起到局部鎮痛和麻醉作用。

  錦袍男子也覺驚奇,好像一瞬間雙膝就開始泛麻,痛感也緊跟著就沒了。而且這藥用得怡到好處,有傷的地方全都覆蓋到,沒傷的地方依然感覺全在。

  他又看向鳳羽珩手裏的瓶子,看得她直不好意思,「那個……等治完你這傷,如果還有剩的,就……就送給你了。」

  他到也不客氣,「如此,多謝。」

  「該你了。」鳳羽珩推了推身邊的老頭兒,「刮爛肉。」


作者: shack05    時間: 2016-12-25 12:52 AM

本帖最後由 shack05 於 2016-12-25 02:39 AM 編輯


第6章 刮肉接骨

  她本來可以自己動手的,而且鳳羽珩絕對相信由她來動手會處理得更好。但不能露富啊!真不能太露富啊!她得時刻提醒自己,就是個12歲的小丫頭,小丫頭而已。

  老頭兒也算上道兒,話不多說,從藥箱裏摸了個刮片出來就開始給錦袍男子刮肉。

  一下一下,血淋淋的,看得白澤都直皺眉頭,鳳羽珩跟錦袍男子卻像是沒事兒人一樣。

  只因她相信自己的藥,而他,是真的感覺不到疼啊!不由得又往那藥瓶上多瞅了幾眼。

  老頭兒的手法到也純熟,不多一會兒,爛肉就都刮了乾淨。白澤又取來清水沖洗一遍,鳳羽珩趁機再噴了一次藥,噴得錦袍男子直心疼——「我沒感覺到疼,你省著些。」

  「切。」她白了他一眼,他低下頭,沒吱聲。

  老頭兒雙手握住膝蓋上下方,沉聲道:「要接骨了,接完之後我會用藥敷住患處,剩下的就是調養。」

  錦袍男子表示明白,老頭兒不再多說,雙手捏了一陣子,突然一用力,就聽「哢嚓」一聲,一條腿接上了。

  「這裏交給我,你接另一條腿。」鳳羽珩手中抱了剛撿的粗木枝,接過老頭兒的藥箱,自顧地翻找起來。

  老頭兒也看出她懂醫理,便也不阻攔,自繞到另一邊去。

  藥箱裏都是些中草藥,不多,基礎的還是夠用的。只是……

  鳳羽珩有些擔心,傷太重,就算接好了骨,但外傷只用這些簡單的草藥敷恐怕不行。這山裏條件太差,又潮濕,很容易感染。這個什麼破年代,什麼大順朝,她以前讀的歷史課本裏提都沒提到過,估計也不太可能有消炎的藥。

  略想了下,便又伸手到袖中,從房藥裏調出一小包外用的抗生素來。

  這還是當初她從部隊裏用大號自封帶裝出來的,回到藥房之後再拆成小包裝,裝了五十多個小自封袋。

  「這又是什麼?」白澤好奇,但對她不再有懷疑。

  「說了你也不懂。」她無意解釋過多,「總之就是對他的傷只有好處沒有壞處的東西。」

  她將粉沫狀的東西倒在患處,再用藥箱裏的棉布條包紮好,然後用撿來的木枝做了簡易的支架將膝蓋固定住。

  這邊剛弄完,另一條腿也接上了。她用同樣的方法處理了一遍,直到兩條腿都處理完,老頭兒總算出了一口氣,然後戰戰兢兢地看著錦袍男子。

  那人盯著自己的腿看了半晌,這才抬起頭對那老頭兒道了謝,再吩咐白澤:「把先生安全送回府城。」

  「那您呢?」白澤不放心他一個人留在這裏,目光投向鳳羽珩。

  她只好認命,「我留下照顧他。」

  老頭兒也表示:「把我送出山就行,外頭的路我認識。」

  白澤便不再多說,拉了老頭兒快步離開。

  待他們走遠,鳳羽珩這才撿起地上的陶罐子去溪邊撈了些水,再回來時,手裏就有了兩個白色藥片。

  「把這個吃了。」將水和藥片都遞到錦袍男子面前,「不吃的話過一會兒很有可能會發燒……呃,發熱,一旦發熱,這腿搞不好就白治了。」

  那人也不多問,她遞過去他就吃,看得她一愣一愣:「你都不怕我給你的是毒藥啊?」

  他悶哼一聲,「毒藥能做得這麼精巧,那我吃了也就吃了。」說話間,向鳳羽珩伸出手,「給我。」

  「啥?」她愣了下,隨即想起來,將手中的噴霧遞過去,「還剩挺多的,就這樣的傷足夠再用三次。」

  他看了看手中的瓶子,學著她之前的動作往噴嘴處按去,鳳羽珩趕緊制止——「別按!」然後親自指導,「你看這裏,有個小口麼,把這個對在患處,然後再按下去,就能噴了。像你剛剛那樣,差點就全噴到自己眼睛裏。」

  他很受教,「謝謝。」

  兩人幹坐著,誰也沒再說話。錦袍男子微閉了眼靠在樹幹上不知道在想什麼,鳳羽珩則撫上右手腕,意念直接紮到藥房裏。

  右手腕處是一個鳳凰型的胎記,她前世就有的,沒想到一場穿越,不但胎記還在,還把這藥房也帶了過來。

  藥房還是從前那樣,一樓是西藥和中成藥,還有一面牆的中藥材。

  二樓主營簡單的醫療器械,也私藏了一些市面上尋不到的特殊藥品,多半是她從部隊裏帶出來的,還有她從世界各地搜集來的奇效藥。

  其中一個櫃檯是賣醫療輔助用品的,比如紗布、膠帶、棉球、酒精、碘酒之類的小東西。另外她的休息室也在二樓,二十平米,內置洗手間兼浴室。還有一個冰箱一個微波爐。

  桌子上還放著她常用的化妝品,抽屜裏還有零食,和一個首飾盒。她平時不常戴首飾,放在藥房的這些也不是很值錢,多數是銀制的,當初看著好看買來玩,卻沒戴過。還有一些金飾,鑽石沒有,紅寶石有一條。

  這些東西原本是她最常見的,可如今看來,卻恍如隔世……哦不,是真的隔世。

  鳳羽珩暗裏感歎,下意識地對那架直升機緣何突然爆炸不願多做分析。她知定不只是一場空難那樣簡單,各中原因其實也猜到個七七八八,卻不想承認。

  不管怎麼樣,重活一次,對這個藥房能跟著過來還是挺滿意的,她前一世看家的本事只有兩個,一個中醫,一個西醫。中醫是祖傳的手藝,西醫是十幾年攻讀加多年臨床拼來的實戰經驗。如果打仗也能算一門本事的話,那她也算挺在行的,至少一對一的動起手來,跟部隊裏那些鐵血男兒也能對付個平手。

  可是這些,在這個時代有用嗎?

  神思一恍,思緒從空間裏抽了回來。

  不遠處有人影晃動,她警惕的看去,錦袍男子開口道:「是白澤回來了。」

  鳳羽珩起身,「既然你的人回來了,那我就走了。」

  他點點頭,「去吧。小心些。」

  她吸了吸鼻子,山裏的夜還是挺涼的。「真是不公平,治你的腿我也有份,怎麼就不說讓白澤也送送我。」說完也不等對方答話,只隨意地擺擺手,「我說著玩的。不過……」這丫頭眼珠一轉,「我為你消了災,你是不是應該給點兒報酬?」

  「恩?」錦袍男子微怔,隨即苦笑,「你想要什麼報酬?」

  她掰著手指頭算:「我不但幫你治傷,還出了三種藥,另外還送了剩下的藥給你,你說這些值多少錢?」

  他無奈,「我知你那藥千金難求,只是我現在的確拿不出那些錢來。」一邊說一邊將腰間的一隻錦袋解了下來,掂一掂,「最多二十兩,都是碎銀子,想來你在山裏用著也方便。」

  「二十兩?」她想了一會兒,也沒想出二十兩到底是個什麼概念。

  他以為她是嫌少,「如果今後有機會再見,縱是姑娘求要千金,我都不會說一個不字。」

  鳳羽珩頂不愛聽這樣的話,今後有機會再見,這樣的話一出口多半就是再也見不到了。

  又控制不住地看他的眉心,那朵紫色的蓮花越看越讓人移不開眼,她覺得自己忒沒出息了。

  「就這樣吧。」接過那只錢袋,鳳羽珩還掂了幾下,挺沉。隨後按著原主的記辨了下方向,大步向前走去。

  錦袍男子望著遠走的小小身影,瘦弱得可憐,又透著倔強。向來表情不多的臉上浮起了淡淡的笑來。這樣的笑落在剛回來的白澤眼裏,著實是把這個從小跟著他一起長大的暗衛嚇了一跳。

  「主,主子。」是在笑麼?

  「恩。」他收回目光,「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送到山口處打昏了,醒來之前能不能保命,就得看他自己的造化。」白澤說完便往鳳羽珩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主子,那邊要不要屬下去處理?」

  「不用。」錦袍男子答得很快,「我們明早就出山。」

  「屬下遵命!」


作者: shack05    時間: 2016-12-25 12:53 AM

本帖最後由 shack05 於 2016-12-25 02:39 AM 編輯


第7章 家中出事

  鳳羽珩揣著二十兩鉅款回到西平村,這鉅款的概念是她一路上從原主的記憶中搜出來的。在這個一兩銀子就夠一家三口活一個月的山村裏,二十兩的確是鉅款了。

  回到村裏時,天早已大亮。一路上她撿了不少草藥和蘑菇,用藤蔓捆著背在肩上回來。既然進山是為采草藥,空手而歸總不行。

  尋著忘記往家的方向走,還沒等到地方,就聽見一陣吵鬧聲。有潑婦駡街,小孩啼哭,還有女人求饒。

  她快走兩步,果然,出事的正是她要回的家。

  昨晚在亂葬坑裏沒被燒死的徐氏正扯著一個婦人的胳膊往院子外頭拖拽,旁邊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一邊哭一邊扶著摔倒在地的婦人。

  徐氏一腳把小男孩踹開,「滾一邊兒去!今兒你們必須從這裏給我搬出去,房子我要收回,想繼續住就給我交一年的租子!」

  地上的婦人身體虛弱得不行,哪經得起她這樣拖拽,一邊湍急地地倒著短氣,一邊苦苦相求:「等我們家阿珩回來好不好?就算要搬,也得等孩子回來!」

  「你們家阿珩?她早就跑了!說是進山采藥,去了兩天都不見回來,不是跑了就是被狼給吃了,你還有什麼指望!」

  「我姐不會被狼吃!」小男孩大叫起來,「我姐不會被狼吃!」

  「阿珩不會丟下我們的!」婦人也反駁徐氏的話,「求你再讓我們等一天,一天就行。」

  「一天也不行!趕緊給我滾出去!」徐氏抬起腳,照著地上婦人的胸口就要踹去。

  可這腳還沒等落到實處,突然腿肚子一陣痛,疼得她站都站不穩,一屁股坐到地上。

  昨晚亂葬坑裏發生的怪事又回蕩在徐氏的腦子裏,就是像剛剛那樣,一下一下突如其來的襲擊,又疼又可怕,躲都躲不掉。

  徐氏「哇哇」一通怪叫,目光漸漸定在院子外頭一個方向。就見那個明明被她和自家男人一起扔進亂葬坑裏的女孩,正冷著目光,一步一步朝她走來。

  「姐姐!」鳳羽珩剛進院,小男孩一頭就紮到她懷裏,臉上掛著淚,手臂圈得死死的。「姐姐你終於回來了,她們說你不要睿兒和娘親了,嗚~」孩子大哭起來,細瘦的胳膊環在她身上,隔得生疼。

  「睿兒不怕。」她拍拍孩子的背,把慘兮兮的小臉捧起來,一眼看去,心裏咯噔一下。

  鳳子睿,原主同父同母的親弟弟,可是……怎麼跟她前世剛六歲就夭折的弟弟生得一模一樣?

  鳳羽珩的心打了顫,忘記瞬間就翻滾起來。

  那一年她十歲,弟弟六歲,生了腎病。鳳家是中醫世家,爺爺和爸爸都是最好的中醫大夫,可她們家最引以為傲的本事卻沒能把弟弟救活過來。也就是從那一年起,爺爺果斷的讓她放棄繼承家業,轉行學習西醫。

  中醫固然治本,但西醫卻更快。在面對急性病時,西醫立杆見影,中醫卻去病一如抽絲。

  思緒慢慢收回,鳳羽珩看著懷裏的孩子,一種自昨夜醒來一直都不存在的歸屬感終於襲上心來。這個陌生的年代,她並不是一個人嗎?

  再將目光往地上的婦人處投去,原主的親娘,姚氏。

  鳳羽珩的鼻子又酸了酸,前世媽媽生弟弟的時候難產離世,這麼多年下來,母親的樣子在她心中已經逐漸模糊,而今,姚氏的眉眼那般親切,已經多年不見的模糊的影像又覆在眼前。

  她突然就笑了!

  感謝老天,這一次穿越,原來竟是如此體貼的安排。

  「阿珩。」許是她在這時候笑實在不合時宜,姚氏有些心慌,「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她拉著弟弟走上前,將姚氏從地上扶起,一邊拍去身上的塵土一邊柔下聲音說:「沒事,娘親放心,有阿珩在,誰也不能欺負咱們。」

  姚氏果然放下心來,她的阿珩從來都是個有主意的丫頭,被鳳家趕出來的這些年,要不是有阿珩撐著,只怕她們娘仨活不到今天。

  只是可憐她小小年紀就要擔負這些,看著鳳羽珩背回來的東西,姚氏眼裏的淚一下就湧了出來。

  「娘,別哭。」她輕拍姚氏的手背,再將鳳子睿的小手交到姚氏手裏,然後轉身走到徐氏面前,蹲下身去:「徐氏子手臂傷得不輕。」

  她說話間,目光已然投向徐氏透在外面的一截手腕,上頭雖然已經用草藥做了簡單的處理,但明顯的燒傷看起來依然觸目驚心。

  徐氏一哆嗦,下意識就要用衣袖去擋,可這一擋又碰到傷處,疼得她直咧嘴。

  「昨天進山采藥耽擱在山裏,也不知怎的,就聽到那深山裏頭鬼哭狼嚎的,好像有好多冤魂在叫什麼……哦對,要跟燒了他們的人討債。」鳳羽珩的聲音很輕,卻又說得認真,像是在講故事。

  只是這故事聽在某些人的耳朵裏就像是催命的話,徐氏坐在地上步步後退,終於忍不住瘋叫一聲,起身就要跑。

  可她剛爬起來就被身後一隻小手給拽住,徐氏崩潰般往後拍打,大聲地喊:「放開我!你才是厲鬼!你才是冤魂!」

  「托你的福,鳳羽珩的確是。」鳳羽珩還是輕輕的聲音,「但閻王卻不收我。」

  她這話裏藏了玄機,意思是原來的鳳羽珩已經被她們夫妻倆的大棒子和迷藥給害死了,可惜現在的鳳羽珩,卻是到閻王那裏走了一圈又被送到這個年代來。

  這意思徐氏自然不懂,但她也知自己做了虧心事,再加上昨夜山裏的事確實詭異,她怕得幾乎不敢去想。本來今早是想來這裏把姚氏和鳳子睿趕出西平村,最好以後都不要再見到這一家人,她才能把這事給忘了。卻不想,鳳羽珩又回來了。

  「一年前,我娘生病。」鳳羽珩尋著原主的記憶跟徐氏算起了帳,「鳳家當初給我們的銀子只剩下五十兩,我娘全給了你。可是五十兩銀子只喝到三副藥,徐嬸子,這筆帳我們好好算算。」

  「那……那藥極貴。」徐氏不敢看鳳羽珩的眼睛,這丫頭原來就討人喜,幾乎不與村裏人說話。可那最多也就是性子孤僻罷了,為何今日竟覺得那雙眼特別可怕?

  不等鳳羽珩再說話,徐氏像是拼命一樣,用盡全力往院子外頭跑。

  鳳羽珩的小手根本也沒指望將人抓住,她也並不想抓,無外乎就是嚇她一嚇,順便提醒對方那些虧心的事她可都沒有忘了。

  眼見徐氏就要跑遠,鳳羽珩微微挑唇,又揚聲喊了句:「你們的兒女也都看著呢!這世上會有報應,你別不信!」

  這句話喊完徐氏更加崩潰,撲通一聲摔倒,卻沒做停留,爬著就往自家方向逃去。

  可剛爬還沒兩步就見一輛馬車正迎面駛來,馬車駕得極快,卷起的塵沙蒙了圍觀村民的眼,一直到了徐氏面前,駿馬在趕車人甩出的一鞭子下揚蹄嘶鳴,生生止步。

  「瞎了你的狗眼!」徐氏嚇得臉都白了,只差一點點她就要被這匹馬給踩死。

  啪!

  趕車人二話不說,一鞭子甩出去,力道運得十足,直把個徐氏給抽了個皮開肉綻。

  這還不算完,緊接著第二鞭子第三鞭子落下,徐氏爬在地上只剩下哼哼。

  「山村婦人好大的口氣!」那趕車人冷笑了聲,「也不睜開眼看看,有這樣馬車的人家也是你惹得起的?」


作者: shack05    時間: 2016-12-25 12:54 AM

本帖最後由 shack05 於 2016-12-25 02:42 AM 編輯


第8章 鳳府來人

  這話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去。姚氏踉踉蹌蹌的上前兩步,拉住鳳羽珩的手直哆嗦。

  「娘。」她看了姚氏一眼,似乎想到了什麼,再去看那馬車,果然,車簾子一挑,一個老婦人從車裏走了出來。

  這老婦人雖然一眼看去也是下人打扮,但那衣裳料子可不一般,至少對這山村裏的人來說,只怕攢一輩子錢也穿不上。

  鳳羽珩的記憶再度翻騰起來,姚氏當年的陪嫁孫嬤嬤,在姚氏母女三人被送到山村後就扣留在鳳府。不等她再深想,就見那老婦人幾步就奔到姚氏面前,撲通一跪:「夫人,您受苦了!」

  姚氏只覺這一幕恍如隔世,三年來她再未受過跪拜之理,也再未接觸過有關鳳家的任何一個人。在她的觀念裏,鳳府早就置她和一雙兒女的生死不顧了,眼下見到孫嬤嬤,第一個想到的竟是:「嬤嬤也被趕出府了嗎?」

  孫嬤嬤老淚縱橫:「沒有,沒有。夫人,老奴是來接您和小姐少爺回府的呀!」

  「回府?」不只姚氏,鳳羽珩和鳳子睿都愣了一下,鳳子睿先問了聲:「回什麼府?」

  姚氏也緊跟著詢問:「嬤嬤,這到底怎麼回事?你怎麼來西平村了?」

  孫嬤嬤抓著姚氏的手,激動地打著顫:「夫人小姐大喜啊!九皇子打了勝仗,老爺和老太太召您回去給小姐準備親事呢!請夫人和小姐上車回府吧!」

  突如其來的消息像重磅炸彈一樣砸了下來,驚的母子三人一時說不出話來。

  「娘,小心!」鳳羽珩手疾眼快的扶住震驚之下險些跌倒的姚氏,在翻江倒海的記憶中竭力的控制住自己的心緒,強作鎮定的開口:「事出突然,我們母子三人尚未有任何準備,還請嬤嬤稍後片刻,待我們收拾好再出發!」

  孫嬤嬤擦了擦眼角,朝著鳳羽珩恭敬的拜了拜,「九皇子不日回京,還請夫人小姐快一些吧。」

  晃晃蕩蕩的馬車裏,從昨夜開始到現在馬不停蹄的折騰讓鳳羽珩不得不疲憊的靠在窗邊閉目養神,但姚氏和孫嬤嬤的話還是一字不漏的傳進了她的耳朵裏——

  「這次是老太太做主讓把夫人和小姐小少爺接回京的,但若真要論起來,卻是托了九皇子的洪福。」

  「可是……」姚氏有些詫異,「阿珩被送到山村這麼多年,那門親事怕早就不作數了吧?」

  「作數作數!」孫嬤嬤一提起這個事兒就高興,「要是不作數府裏怎麼能派老奴來接您呢!您不知道,這些年老奴在府裏天天都盼著有一天夫人能回去。」孫嬤嬤語帶哽咽,姚氏也跟著抹眼淚。

  鳳羽珩睜開眼睛問孫嬤嬤:「既然作數,當初鳳府怎麼敢把娘親和我們姐弟送到這山村來?」

  孫嬤嬤一愣,看了鳳羽珩一眼,表情錯愕。姚氏趕緊抓緊她的手,解釋道:「嬤嬤不知道,這些年在山裏日子實在太苦,多虧了阿珩這孩子以前跟著她外公看過些醫書,不然我們娘仨真的沒法活。可活是活下來了,孩子的性子卻是越磨越冷。」

  孫嬤嬤點點頭,再看看鳳羽珩。只是冷嗎?為什麼她覺著這位小姐的目光中透著銳氣?

  但不管怎麼說,這樣的小姐總比三年前那樣子要好,鳳府是個吃人的地方,若還是一味的任人揉捏,只怕熬不到出閣,就要香消玉殞了。

  「這個老奴也不知道。」想起之前鳳羽珩的問題,孫嬤嬤道:「當初老奴就覺著奇怪,小姐從小就定了皇親,怎的鳳家還如此大膽。如今想來,只怕鳳家是沒想到九皇子如今勢力大到這種程度。」

  「他有什麼勢力?」鳳羽珩對這個原主的未婚夫很有興趣。」

  「小姐有所不知,九皇子兩年前被皇上欽點為兵馬大元帥往西北邊界征戰,如今西北大捷,九皇子不日就要回京了。」

  原來是這樣!

  鳳羽珩不再多問,繼續閉目。這個事情從表面上分析起來,是鳳家怕九皇子找後帳想起她這個未婚妻,這才急著趕著要接她回府。

  可往深了想……她擰擰眉心,只怕裏頭的事兒沒這麼簡單。

  從西北到京城極遠,快馬加鞭日夜趕路,最少也要二十天。鳳羽珩不熟悉大順朝的地貌,但東南西北還是分得清的。馬車行了近五天左右的樣子她就覺出不對勁,往京城是一路向北,可為何突然就轉了南?



作者: shack05    時間: 2016-12-25 12:54 AM

本帖最後由 shack05 於 2016-12-25 02:42 AM 編輯


第9章 死裡逃生

  姚氏和鳳子睿在休息,孫嬤嬤侍候在旁邊,怕她熱著,緩緩地給這娘倆扇著扇子。

  鳳羽珩對孫嬤嬤很放心,但那趕車的車夫卻不在她放心的行列。特別是在西平村抽徐氏的那幾鞭子,更說明此人絕非善類。

  「嬤嬤留在車裏,我到外頭透口氣。」跟孫嬤嬤打過招呼,鳳羽珩挑簾就出了車外,並著車夫就坐了下來。

  車夫沒想到她會出來,微愣了下,然後扯著不太自然的笑臉打招呼:「二小姐。」

  這是鳳府的排序,在她上面還有一個姐姐,鳳沉魚,正是那位踩著姚氏肩頭躍上當家主母寶座的沈氏所生。如今,那才是正兒八經的鳳府嫡女。

  「阿伯一路趕車真是太辛苦了。」她身子往後倚了倚,背靠在車廂上,右手伸入左袖,輕輕的在那鳳凰胎記上轉了幾下。

  「二小姐說得哪里話,這都是老奴的本份。」車夫扯了扯韁繩,沒注意鳳羽珩語調中的陰怪,馬車駛得又快了些。

  鳳羽珩挑了挑唇,「鳳府下人果然都是忠僕。」

  「那是自然。」車夫陪笑了兩聲,沒對她多加理會。十二歲的丫頭,實在是讓人生不出疑慮來。

  然而,很多事往往都不會按著常理來發展,就像被車夫忽視的鳳羽珩。

  「可惜啊。」她幽幽地說:「可惜忠僕不識路,咱們這麼走下去,這輩子也到不了京城。」

  「恩?」車夫這才起疑,扭頭看了鳳羽珩一眼,原本憨厚的臉上漸露扭曲,眼裏也射出一道精光來。「二小姐此話怎講?」

  鳳羽珩也看向對方,四目對視,十二歲的女孩的氣勢竟完全不輸這年近四十的壯漢。

  「我說,這條路根本就不是去京城的路。」

  車夫扯鞭的手又拉得緊了些,「那二小姐以為我們是去哪里?」

  「我怎麼知道。」她又往車廂上靠了靠,「殺人滅口這種事如果要做,就得確保乾淨俐落,還得在動手之前不被人看出破綻。堂堂鳳府自是不缺高手,錯就錯在他們太看輕我們母女三人了。」她一邊說一邊自嘲地笑,「說起來還真是諷刺,就連死,那個所謂的父親都不肯賜給我一個好一點的對手呢。」

  「你……」車夫面上兇相畢露,雖然被人識破目地是意外,但他依然不認為一個十二歲的小姑娘能生出什麼妖蛾子來。無外乎就是逞逞嘴皮子工夫,真把他逼急了,大不了眼下就將這一車人給做了,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他是鳳家家養的侍衛,臨來時受了左相鳳瑾元的暗囑,姚氏母女三人決不能回京,半路作掉。

  至於那個與九皇子訂下的婚約,那是皇家訂給鳳府嫡女的。如今嫡女是大小姐鳳沉魚,這門親早就無關姚氏這一枝的事了。

  車夫冷笑一聲,也不再隱瞞,他只是好奇緣何一個小姑娘會這般敏銳犀利。「你是何是發現的?」他開口相問,卻已執了匕首在手中,只待鳳羽珩回答完問題便可出手了。

  鳳羽珩也跟著冷笑,那笑聲聽起來陰陰森森。

  「你抽徐氏的時候下手再輕點兒,我也許不會懷疑你。」

  「就這個?」

  「不只。」她指指他的手,「右手虎口有厚繭,明顯是常年握兵器所致,若是趕車,繭應該生在食指。」

  這話說完,不等車夫有所動作,鳳羽珩先出手了。早就從空間裏調出來了一柄掌心大小的麻醉槍,隔著衣袖就射了出去。

  完全沒有過程的,那車夫仰面而倒。鳳羽珩竄起身,奪過那柄匕首,看都沒看就往那人脖子上抹了一把。噴腔而出的血濺到她的衣袖和車簾子上,嚇得裏面的人齊聲驚叫。

  鳳羽珩扯好韁繩,一腳將屍體踹下車去,隨即大喝一聲:「駕!」車頭調轉,辨著往北的方向就駛了過去。

  這一路,她們四人是在逃命的,逃往京城。

  鳳羽珩現下十分期待看到那座鳳府,她到要看看,有著那樣狠毒心腸的父親,究竟是副什麼嘴臉。



作者: shack05    時間: 2016-12-25 12:56 AM

本帖最後由 shack05 於 2016-12-25 02:42 AM 編輯


第10章 居然是他

  二十天之後,京城已在眼前。

  鳳羽珩總算松了口,天子腳下,相對安全。

  馬車在城門外停下,姚氏掀了簾子往外望去,哀歎了一聲。

  鳳羽珩拍拍身上的灰塵安慰她說:「娘,別怕,一會兒回到府裏,咱們可得把那車夫的事跟父親大人講一講,讓父親給我們作主才是。」

  鳳子睿也握緊了小拳頭:「父親一定會嚴懲壞人!」

  孫嬤嬤點頭,「府裏出了這樣的下人,老爺一定會徹查。」

  姚氏卻連連擺手,「不可以一回來就給你父親找麻煩,咱們能平安回府就是幸事,車夫的事……就說他摔死在半路,其他的,莫要再提了吧。」

  「若真是車夫生事那算是萬幸了,只怕容不得我們的,是那車夫的主人。」鳳羽珩一句話,換來姚氏與孫嬤嬤同時擰緊了眉心。

  其實大家心裏都有了幾番猜測,卻誰都不及鳳羽珩這樣想說便開口說了出來。孫嬤嬤是下人,滿心歡喜的想著自家主子從此能過上好日子,姚氏雖對鳳府不再有過多奢望,卻也盼著今後歲月安穩。車夫的事對她們幾人來說都是心裏的一根刺,說是怕麻煩不願再提,實則不過自欺欺人。

  「娘你記著,有的時候,忍一時並不能風平浪靜,退一步也不見得海闊天空。」鳳羽珩掛念著姚氏的性子得改,但也知道不能急於現在。

  現在……她抬眼往旁邊不遠處的官道上看去,只見人群中漸起喧嘩,與她們同來的方向中,正有一支隊伍在百姓們的簇擁下向城門方向緩緩行進。

  百姓們顯然是有備而來,鳳羽珩的馬車很快便被人群擠在其中,大量的人隨著凱旋的號角聲從城裏往城外擠,遇到隊伍後自動分站在官道兩邊。

  有提著花藍子的,有提著雞蛋糧食的,有帶著酒碗的,還有抱著孩子兩眼含淚的。

  更有的人乾脆跪下,沖著隊伍磕起頭來。

  鳳羽珩往那隊伍中望去,但見開路先鋒後面,一輛華麗的車攆被重點保護著,車攆四周圍著藏青色的圍幔,四名將士站在四個角落,身著重甲,手持長刃,面色肅穆。

  百姓紛紛向那車攆叩首,她聽到大家紛紛在說:「九皇子打了勝仗,比皇上限定的期限整整早了兩年,是咱們大順的戰神啊!」

  「九皇子千歲千歲千千歲!」

  所有人都跪了下來,一時間,鳳羽珩的這輛馬車便顯得尤為突兀。

  但也沒有人太在意她們,九皇子凱旋而歸,人們都忙著歡呼歌頌,不停地有百姓將酒碗遞到將士面前。

  卻從未見有人接。

  百姓到也習以為常,只道是軍規森嚴。鳳羽珩卻發現,這浩浩蕩蕩的隊伍,哪里能看到凱旋的喜氣,就連走在前面的先鋒官都是一臉陰霾。

  可九皇子打了勝仗是事實,這個事情這一路上她已經確認了多次的。各地驛站都在傳報著這件大喜事,喜報貼得滿大街都是。

  喜不像喜,必事出有因。

  她再往那車攆處看,目光便帶了更多的探究。偏也巧了,車攆經過時,有陣疾風吹過,掀了車窗的簾子。

  簾子裏有一張戴著黃金面具的臉,自鼻下開始一直到額頭,全部被面具罩著。唯眉心處開了一個小孔,隱隱能見到幽幽的紫色。

  鳳羽珩下意識地就在馬車上站了起來,直盯盯地瞅著對面的車簾子被風吹起又合上,再吹起,再合上。她手抵心口,呼吸都不順暢了。

  姚氏三人也出了馬車,見她這樣只當是初見大場面的正常反應,並未多問。但鳳羽珩的心卻在看到那抹紫色時,猛然間便掀起滔天巨浪。

  是他!



作者: shack05    時間: 2016-12-25 12:57 AM

本帖最後由 shack05 於 2016-12-25 02:43 AM 編輯


第11章 鳳府下馬威

  她能確定,那車攆裏戴著黃金面具的人,就是她剛來到這個世界時在山裏見到的那名男子。她無論如何也忘不了那張生著妖異紫蓮的、俊美的臉,也無論如何也想不通,為何那人要戴上面具。

  「那個人就是九皇子麼?」鳳羽珩問姚氏。

  「阿珩是說坐在車攆裏的人?」姚氏也望瞭望,「既然是迎九皇子回京,那肯定就是了。」

  孫嬤嬤已經跟著百姓一起跪到地上,不住地朝那車攆磕頭。

  鳳羽珩心頭升起思慮,就站在馬車上望著,總覺得在那車簾子幾動之間,裏面的人似乎也往她這邊看了一眼,卻並未見目光停留。

  許是不記得了吧。她自嘲地縮回身子坐了下來。既是九皇子,那便是這種封建王朝一等一的貴人,怎麼可能還記得個山野孩子。

  只是……為何他的隊伍明明是打了勝仗,卻不見喜氣?

  九皇子……鳳羽珩突然又是一怔,沖口就問:「孫嬤嬤,你之前說鳳家接我們回來,是為了什麼來著?」

  孫嬤嬤從地上爬起來,堆了一臉的笑,「小姐,是為了您跟九皇子的親事!」

  姚氏也露了難見的欣喜笑容,「阿珩,苦日子就快熬出頭了。如今九皇子有軍功在身,即便是在其他皇子跟前那都是要高出一頭的,我的阿珩有福氣了。」

  鳳羽珩從不相信福不福氣之說,催了姚氏和孫嬤嬤上車,又親手抱了鳳子睿進車廂,待大軍進了城,緊隨其後也進了去。

  有些事情在她心裏劃了問號,有些事情漸露頭角,卻又來不及細想。

  一行人驅著馬車往鳳府疾馳,卻不知,那黃金面具下的雙眼早已隨著車簾的掀動看到呆立在馬車上的小小女孩。瘦弱依舊,比在山裏時更加狼狽,想來從那極西之地趕到京城,一路上吃了不少苦頭。

  「去查。」

  只一句話,站在一旁隨侍的白澤立即明白,躬身答道:「屬下明白。」

  ……

  終於站到鳳府大門前,鳳羽珩望著眼前匾額上中規中矩書寫著「左相鳳府」四個大字,心中有諷刺的笑聲蕩起。

  堂堂左丞相,竟幹得出為求自保寵妾滅妻、棄子女於山村不顧的事情來,她真想知道那位父親再次面對她們時,會是副什麼表情。

  孫嬤嬤長出一口氣,一邊念叨著「總算回來了」,一邊拉著幾人就去扣門。

  門房的人將門打開,見是孫嬤嬤,明顯愣了一下,緊接著竟「砰」地一聲又把門給關上了。

  「哎!」孫嬤嬤吃了閉門羹,心中有氣又不知該往何處出,還得回過頭來安慰其他三人:「夫人別急,定是下人往裏頭通報去了。」

  鳳子睿抓著鳳羽珩的手不肯撒開,這個既陌生又帶著那麼一丁點熟悉的地方,讓他既嚮往又恐懼。

  眾人就在門口等了許久,鳳子睿的一句「父親是不是不願意見我們」已經問了三遍,就在剛要問出第四遍時,大門終於再次打開。

  穿著體面的管家何忠在兩名下人的跟隨下前來迎接,臉上堆著又疑惑又生硬還有些尷尬的笑,正要說話,卻被鳳羽珩一句話給搶了先——「鳳府的大門還真是不好進。」

  這何忠也是見慣了場面的人,一聽這話趕緊就接了去:「二小姐言重了,是守門的下人不懂規矩,還請二小姐先隨老奴去正堂,老爺夫人還有老太太及諸位主子都在正堂等著呢,耽擱了就不好了。回頭那不懂事的下人隨二小姐處置。」三言兩語將自己摘得乾乾淨淨。

  鳳羽珩無意與一個管家過多計較,這鳳府進都進來了,她到要看看,這到底是一家子什麼樣的妖魔鬼怪。

  何忠將人往正堂領,繞過影壁牆,穿過回廊兩道,經了一處金鯉池塘,觀得各色花草,聞得百鳥鳴唱。

  一路得見的下人沒有一百也近八十,人人面帶疑惑低聲怯語。有這麼一句便順著風聲飄到了鳳羽珩的耳朵裏:「二小姐回府了,那大小姐的親事怎麼辦?」

  早就生過這樣的疑慮,九皇子打了勝仗,鳳府想起還有這門親事,巴巴的派了人將她接回京城。可為何又要派人在半路將她母女三人劫殺?如今想來,八成是見九皇子軍功在手日漸勢大,這與鳳家嫡女的婚約,若她鳳羽珩死了,能攀得上的,肯定就是鳳沉魚了。

  鳳沉魚……她搜尋原主的記憶,當年那個大她兩歲的女孩,的確是有沉魚之貌的。如今鳳沉魚的生母沈氏以妾位翻身坐上當家主母的寶座,鳳沉魚也順理成章地成了鳳家正兒八經的嫡女。

  再繞過一片牡丹花海,終於到了鳳府設立在牡丹院兒的正堂。

  有穿著體面的丫鬟提前就打了紗簾等著,只是臉上的笑怎麼看都是硬堆起來的。

  姚氏一路就只是低著頭,怯生生的模樣讓鳳子睿也跟著害怕起來。鳳羽珩面無表情,對鳳府這幾年來愈發貴氣的景致她也覺新奇,但多年軍旅生涯摸爬滾打過來,早讓她學會把心底情緒選擇性地收藏。

  除孫嬤嬤因著身份在門外便站住之外,眾人進了正堂,只見為首一位雍容華貴的老婦人端端而坐。說是老婦人,實則還不到六十的歲數,頭髮都沒全白呢。但為了彰顯其在鳳家的身份地位,這些年一直就端著長者的架子,頭面上的妝點也強調富貴沉穩,甚至手裏還早早地拄了一隻花梨木的手杖,一大塊金襄玉做杖首,沒覺有多好看,到是更把整個人顯得老氣橫秋。

  與老太太隔桌並坐的是一壯年男子,四十左右年歲,表情刻板嚴肅,身形頎長,穿著褐色長袍,領口袖口和腰封處都用銀絲線繡著騰雲祥紋,一枚封侯掛印佩墜在腰間,野心盡現。

  鳳羽珩知道那便是父親鳳瑾元,依稀從原主的記憶中搜得兒時也曾被父親抱過肩頭,用半長的胡喳磨蹭臉頰,只是那樣的記憶怎麼也沒法跟眼前這張冷漠的面孔重疊到一起。

  挨著鳳瑾元下手邊坐著的,是一隻肥碩的熊。

  恩,熊。她不知道還能用什麼詞來容易沈氏這女人。

  四十不到的年紀,已經胖得提溜圓,脖子代替了下巴,肚子比胸還高,腰壓根沒有,手掌比熊掌還厚。偏生她還愛穿緊身的衣服,錦鍛料子裹在她身上,氣喘得略大了些仿佛就能聽到「茲啦茲啦」的聲音。

  這沈氏出身商戶之家,即便是嫁給當朝宰相也卸不去那股子與生俱來的財大氣粗。她最愛顯擺,生怕別人不知道她有錢,什麼金的銀的玉寶石的都往身上招乎,腦袋上捂得都快看不到頭髮絲兒了,手腕藏在袖裏看不到,但那幾根手指上是真真兒的每根都套著戒指。

  在沈氏身邊站著的是鳳家長女,也是如今的嫡女,十四歲的鳳沉魚。

  這鳳沉魚的確對得起沈氏為她取的名字,手如柔荑,眉如翠羽,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一身水藍的墜地長裙把玲瓏的身段展現得淋漓盡致,一隻羊脂玉鐲環在腕間,稱得肌膚白嫩有光。向著姚氏三人看過來時,眼裏帶著悲切與同情。這樣的眼神讓人看了都心生愛憐,人人都知大小姐鳳沉魚是個仙女般的人,對府中下人都以禮相待,又怎忍心見這親人狼狽而歸的場面。

  鳳瑾元先心疼女兒了:「沉魚不妨先回屋歇著,這裏不用你招呼。」

  鳳沉魚搖搖頭,「沉魚許多年沒見姚姨娘、珩妹妹還有子睿弟弟了,父親就讓沉魚在這裏待上一會兒吧。」

  鳳瑾元不再說什麼,鳳羽珩跟在姚氏身後,拉著鳳子睿快走了幾步,然後屈膝跪下。

  姚氏最先開口,「妾身姚氏,給母親問安。」

  鳳羽珩帶著鳳子睿齊聲道:「給祖母問安。」卻是沒一人提到沈氏。

  正堂一片寂靜,只有沈氏一聲不甘的輕哼。

  再看姚氏,依然是低眉斂目的模樣。

  過了好一會兒,才聽到那老婦人「恩」了一下,然後又再度陷入寂靜。


作者: shack05    時間: 2016-12-25 12:57 AM

本帖最後由 shack05 於 2016-12-25 02:43 AM 編輯



第12章 父親不是忘恩的人

  鳳羽珩眨眨眼,把頭抬起來,看了老太太一眼。這就算完了?

  見鳳羽珩與之對視,老太太一臉的嫌惡,但好歹氣度還在,並未當面指責,只道:「我與你父親念著當初的情份,也是想著你們姐弟才接你們回府,既然回來,就要懂得感恩。」

  「是。」鳳羽珩點點頭,眉眼不動,再開口,聲音裏不摻一絲情緒:「人人皆知父親最是重情重義。」

  這話鳳瑾元很受用,沉著臉點點頭,誰知鳳羽珩緊跟著又說了句:「當初若不是顧念著沈姨娘的娘家為父親趕考花費不少銀兩,父親也不至於把當家主母的位置換給沈姨娘做。可見父親不是忘恩的人,人品貴重。」

  啪!

  沈氏一聽這話,終於坐不住了。隨手扔了只茶盞過來,帶著滾燙的水在鳳羽珩面前炸開了花。

  鳳羽珩護著母親和弟弟站起身來,目光對上那只扔茶盞的熊。

  原本就素質不佳的女人見她居然敢如此理直氣壯地與自己對視,火氣「騰」地一下就竄了上來——「下賤的野丫頭!」沈氏疾走幾步,作勢就要扇她耳光。

  鳳羽珩也不躲,低頭盯著她挪來的步子,眼瞅著沈氏一腳踩上灑翻的茶水,另一隻腳踏中瓷器碎片。

  她厚倒地拉著母親和弟弟往後挪了挪,就聽——撲通!

  沈氏滑倒,一隻手摁到碎片上,血一下就冒了出來。

  一時間,正堂大亂。

  沈氏吱哇亂叫,坐在地上不停地蠕動著。那只出了血的熊掌被她用另只手捧在面前,不敢置信地瞪看著。

  站在一旁邊的鳳沉魚大驚失色,撲到沈氏面前用帕子去按傷口,然後仰著頭,擺出她一慣的楚楚可憐又嬌豔動人的小模樣:「父親,快叫大夫給母親看傷吧!」

  鳳瑾元狠狠地瞪了鳳羽珩一眼,再看向沈氏,冷哼一聲,還是吩咐了下人:「送夫人回金玉院兒,請府裏的客卿大夫去看傷。」

  兩個嬤嬤要扶著沈氏往外走,沈氏哪里甘心,身子一拱兩拱的就甩開了攙扶的嬤嬤,回過身指著鳳羽珩三人破口大駡:「賤人生的賤種!半點規矩不懂,養在山裏幾年愈發的野性,小小年紀就一副狐媚的樣子,清清白白的小姑娘眼睛裏哪來的這股媚態?」

  鳳羽珩眨了眨眼,她這一路上有在河水裏仔細照過,這雙眼睛靈動非凡,是五官中她最滿意的,哪里就有媚態了?這潑婦撒起潑來還真是什麼話都能往外說。

  鳳沉魚在人前向來都是既明事理又溫和體貼的模樣,一聽沈氏當著這麼多人說出這種不著調的話,趕緊上前把她嘴捂上,「母親,您是摔到頭摔糊塗了吧!」一句話,把沈氏對鳳羽珩的辱駡歸罪於她摔到了頭。

  鳳羽珩也懶得理那潑婦,她只是把目光投向鳳瑾元。同樣是女兒,她也做過鳳家的嫡女,印象中這位父親也曾對著原主笑過,何以現在竟連一絲父女情份她都感受不到?

  「沉魚,扶你母親回金玉院兒。」鳳瑾元黑著臉,雖不喜鳳羽珩這一臉戾氣,但沈氏身為當家主母,所言所行也實在讓他下不來台。

  「是。父親放心,我會請大夫為母親好好看看,可別落下病根兒才好。」這一句,又給鳳羽珩安了個害嫡母落下病根兒的罪。

  鳳羽珩眼角帶了笑,看來在鳳府的日子不會太無聊呢。


作者: shack05    時間: 2016-12-25 12:58 AM

本帖最後由 shack05 於 2016-12-25 02:44 AM 編輯


第13章 窩裡反了

  這樣想著,她半轉過身去看向沈氏,「沈姨娘,阿珩是幫著父親念您的好,讓父親不論何時都記得沈家當年的大恩。」你看我多仗義。

  「夠了!」鳳瑾元實在聽不下去,他家這並不是京城紮根幾代的大富貴人家,他當年是憑著真本事在科考中一舉奪魁,這些年又在朝堂上左右逢原,才拼來了今日家業。

  鳳羽珩說的沒錯,當初科考時鳳家銀錢緊張,根本供不起他十年寒窗,是同村的商戶沈家在獨女沈氏的要求下廣散家財供他科考,沈氏又留在村裏照顧老太太多年。可他,奪了狀元之後便娶了太醫院院使的女兒姚氏。

  這事是鳳家虧欠了沈家,可他後來不也提了沈氏做主母,難道恩不恩的還要被掛在嘴邊一輩子?

  「過去的事休得再提!」

  這話一出口,沈氏不幹了——「老爺你什麼意思?難道我沈家當初對鳳家的付出都是假的?」

  「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沈氏不依不饒,戰鬥火力瞬間轉移。

  鳳羽珩拉著母親和弟弟就準備看熱鬧,可偏偏有人也不笨。

  鳳沉魚一見情況不對,眼珠一轉,一邊捂著沈氏的嘴一邊沖著鳳羽珩道:「阿珩妹妹,你怎的跟母親一口一個姨娘的叫?這像什麼話?母親都被你氣糊塗了。」一邊說一邊暗裏掐了沈氏一把,「母親,阿珩妹妹剛回府,不懂規矩,還需您以後多教著點兒。」

  姚氏早就被鳳羽珩一口一個沈姨娘叫得心驚膽顫的,如今鳳沉魚刻意提起,姚氏作勢就又要下跪陪罪。

  鳳羽珩一拉將姚氏給托住,說什麼也沒讓她跪下。

  姚氏急得手都哆嗦,小聲勸鳳羽珩:「阿珩,咱們剛回府,你不能這樣。」

  鳳羽珩面上掛著冰冷的笑,沖著沈氏俯了俯身,「是阿珩叫錯了,對不住沈姨……哦,母親。主要是以前叫姨娘叫習慣了,一時不好改口。」

  沈氏氣得又要發作,就聽到老太太手中權杖往地上狠狠一跺——「一個一個越來越不像話!嫡母沒個嫡母樣子,庶女也沒個庶女樣子,我鳳家的規矩都是擺著好看的嗎?」

  沈氏捂著受傷的手,臉上掛著淚哀嚎:「老太太,您可得給媳婦兒作主啊!」

  「作主?」老太太瞪了沈氏一眼,這個兒媳她從來都不喜歡,要不是姚家獲了罪,急需鳳府表個態度,她說什麼也不肯把沈氏扶正的。「你到說說,讓我給你作什麼主?」

  沈氏眼珠一轉,看看鳳羽珩,「當年就有人說這丫頭是煞星,咱們把她送走這幾年府裏多安生,可她一回來就鬧出血光之災,這樣的煞星怎麼可以留在府裏!」

  「夫人!」姚氏急了,「阿珩怎麼會是煞星,那是妖人胡說八道的!」

  「那今天這事兒做何解釋?」沈氏伸出自己的手給眾人看。「這丫頭命裏帶煞是人人皆知的事,照我看,應該送到城外廟裏去。」

  她拿三年前煞星一事說話,老太太心裏也劃了魂兒,一時間,堂內眾人都沉默起來。

  僵持間,管家急匆匆跑了進來,貼在鳳瑾元的耳邊悄聲耳語。就見鳳瑾元那張冰山臉在片刻之內扭了無數表情出來。

  不多時,管家退下,就見鳳瑾元大手一揮吩咐下人:「送姚姨娘和二小姐二少爺回柳園安頓,一應奴僕下人吃穿用度按姨娘份置辦。」

  「什麼?」沈氏瞬間就發作了,兩步奔到鳳瑾元面前:「老爺你說什麼?」

  鳳瑾元甩開被她抓住的腕,再重覆了一次:「我說讓姚氏帶著阿珩和子睿到柳園安頓。」

  「不行!」沈氏幾乎是在尖叫,「她們留在府裏,那我的沉魚怎麼辦?」

  鳳沉魚一把捂住沈氏的嘴,她知沈氏的意思是鳳羽珩留在這裏,那這門婚事就輪不到她,可想是這麼想,話卻不能這麼說。

  「母親,不管誰在府裏,沉魚都是鳳府的嫡女,這一點不會變的。」權衡之下,還是拿嫡女來說事好聽些。

  鳳瑾元當然知道沈氏真正的意思,卻也為鳳沉魚臨危不亂而欣慰。這個女兒沒白培養,不管做什麼就是讓人滿意。

  「是。」他點點頭,「沉魚是我鳳府嫡女,這一點,永不會變。」說這話時,他的目光是看向鳳羽珩的。

  鳳羽珩亦與之對視,她的眼不似風沉魚那般顧盼生輝,但卻靈動深邃,一眼看去,深不見底。



作者: shack05    時間: 2016-12-25 01:00 AM

本帖最後由 shack05 於 2016-12-25 02:44 AM 編輯


第14章 九皇子出事了

  鳳瑾元將目光收回,他不知道這個女兒是何時變得這般不可琢磨,剛一回府,幾句話便挑起沈氏的脾氣,而她自己則像沒事人一樣隔岸觀火。

  「老太太!」沈氏見鳳瑾元這邊說不通,轉而又去從老太太那裏找突破口。

  而對於鳳瑾元突然改變主意留下姚氏三人,老太太也是不解又不情願的。可她到底不像沈氏那麼缺心眼兒,適才兒子是聽了管家的耳語之後才下的決定,一定是外頭發生了什麼事情。

  她瞪著沈氏,權杖又往地上那麼一拄:「你家老爺做的決定,什麼時候輪得到你說不行!沉魚,扶你母親回去。」

  老太太明確表態,鳳沉魚再不敢讓沈氏撒潑,俯身在她耳旁邊輕聲說了句:「母親放心,父親自會有主張,不會虧待沉魚的。」

  偷偷掃了眼老太太慍怒的臉,沈氏絞了絞手裏的帕子,半信半疑地跟著女兒往外走去。

  路過年幼的鳳子睿身旁,窩在胸口的火氣又好像要竄了出來一般的似的,狠狠的就往鳳子睿身上推了一把。

  小孩子哪經得起她這一推,鳳子睿往後退了兩步,撲通一下就坐地上了。

  儘管摔的生疼,卻也沒哭,只用牙齒緊緊地咬著嘴唇,兩隻小拳頭也緊握著,氣喘得有些急。

  鳳羽珩和姚氏扶起鳳子睿,姚氏心疼得抹眼淚,鳳羽珩卻幽幽地歎了一聲,用像是自言自語卻又保證了讓屋裏所有人都聽得到的聲音扔出一句:「還真是多災多難,半路上好好的車夫突然就暴斃了,回到府裏也是不得安生,與其這樣,不如就讓我們在山村待著多好。」

  她提到車夫暴斃時,故意看了一眼其他人的反應。

  餘光一掃,就瞥見沈氏和鳳沉魚才要邁出屋門口的背影不自然的僵了僵,隨即匆匆離開了正堂。

  老太太倒是沒什麼明顯反應,只是鳳羽珩一瞥間,發現鳳瑾元的瞳孔產生了一次猛烈的收縮。

  她冷笑,心中有了數。

  回柳園的路上,鳳羽珩一直在猜管家何忠到底跟鳳瑾元說了些什麼。她能看得出,在沈氏提出要把她送到廟裏時,鳳瑾元是動了心的。包括老太太。

  她出府入廟,這就又有了無限可能。

  思來想去,半路劫殺一事都算不到姚氏或是鳳子睿頭上,姚氏一罪臣之女已被貶為妾,就算回了府也沒翻身可能。鳳子睿雖是男孩,但上頭有沈氏生的嫡子鳳子皓,鳳家家產輪不到子睿頭上。

  鳳羽珩更加肯定,這一切,都是沖著她來的,甚至三年前的出府,多半也並不單純只是鳳家為了避姚家的嫌。

  她一路沉思不語,姚氏擔憂,小聲問道:「阿珩你是不是趕路太累了?怎麼……」

  「恩?」她回過神來看姚氏,「娘親想說什麼?」

  「我……」姚氏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憋了半天憋出一句:「適才在正堂,你怎麼那般犀利?」

  「呵。」她挑唇一笑,「從前我們事事遵從鳳家安排,到頭來又換來了什麼?西平村這幾年的日子,娘親難道還沒過夠麼?」

  提起西平村,姚氏也沒了脾氣。那三年實在是磨盡了她所有的希望,這座鳳府之所以她還選擇回來,只是想給一雙兒女尋個好的前程。有鳳家做主,總比在山村裏強。

  跟著回來的孫嬤嬤掛念鳳家對姚氏的態度,問了句:「那車夫的事,老爺怎麼說?」

  姚氏歎了一聲,沒答。鳳羽珩伸開手臂拍拍孫嬤嬤的肩,「父親和祖母並無半句關切之語。」咬文嚼字讓她極不舒服,乾脆換了自己習慣的表達方式:「人家根本不管咱的死活,連做個關心的樣子都沒那個耐性。所以,娘親啊,嬤嬤啊,別再指望鳳府對咱們有多好,不暗地裏下絆子,就是開恩了。」

  這話也是說給姚氏聽的,這個娘親她總得找機會慢慢開解,現在還不是時候,眼下她擔憂的是那管家與鳳瑾元耳語之事。

  既然鳳瑾元改變主意讓她們留在鳳府,那就說明暫時算是默許了她與九皇子這門婚事。可這麼好一門婚事、鳳家之前千萬百計想要挪給鳳沉魚的婚事,緣何鳳瑾元突然又改變了主意?

  她又想到那沉浸著哀傷之氣的大軍,唯一的可能……

  鳳羽珩走著走著突然就停了下來,子睿沒停住,踉蹌了一步。姚氏也疑惑地看著她,她卻眉心緊鎖,一言不發。

  可一個念頭卻在腦中無限翻騰著——九皇子出事了!


作者: shack05    時間: 2016-12-25 01:01 AM

本帖最後由 shack05 於 2016-12-25 02:44 AM 編輯


第15章 危機意識

  「姐。」鳳子睿的小手拉住她,晃了晃,「你怎麼了?」

  鳳羽珩回過神,伸手在子睿頭上揉了揉:「沒事,我們走吧。」再問孫嬤嬤,「去柳園還有多遠?」

  孫嬤嬤指著前頭的小路答:「穿過那個月亮門,過一條回廊,再繞一個小水塘,經一片小花園,在花園後頭走上近三百步,就到了。」

  鳳羽珩失笑,鳳家討厭她們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住的地方安排得如此遠不說,本是讓下人帶著來,可從牡丹院兒出來時沒見一個下人跟。好在孫嬤嬤認路,不然免不了又要多廢翻口舌。

  柳園之所以叫柳園,並不是因種了垂柳而得名,據姚氏說:「這柳園早些年就有,府裏大少爺鳳子皓在十五歲那年曾經寵過一個叫柳兒的丫頭。那時鳳子皓還是庶子,柳兒最多也就算是個個通房,根本沒資格在府裏開園子。但鳳子皓極寵柳兒,央著沈氏去求你父親,最終你父親同意,讓沈氏自己出錢將府裏最偏的一處馬房改做院落給柳兒住。可惜那柳兒命薄,還沒等住進來就掉到水裏淹死了。」

  「說起來,那柳兒死得也蹊蹺。」孫嬤嬤回憶當年的事,「我記得那年大少爺說要把那裏佈置出一個小院兒給她住,柳兒開心得不行,每日都到柳園去幫忙,一忙就是一整天。大少爺與大小姐是親兄妹,感情極好,有一日大少爺赴宴晚歸,是大小姐親自去給柳兒送的飯。柳兒吃完後又忙了一會兒,當晚回去時就有些晚,經過水塘時一腳踩空,生生淹死。」

  鳳子睿聽得害怕,小拳頭在鳳羽珩手心裏握得緊緊的。

  「怕嗎?」她問鳳子睿。

  孩子仰起臉看她,目光裏明明帶著恐懼,卻依然倔強地搖了搖頭,「不怕。」

  「很好。」她拍拍孩子的手背,「子睿你記著,你是鳳府的孩子,你的成長就註定會比別的小孩多些坎坷。姐姐不可能一輩子給你庇佑,更不可能隨時隨地貼身保護你,但是不要怕,有坎坷不一定就是壞事,要想在這種吃人的地方平安活著,你就必須得有承受風雨的能力。」

  她沒有選擇安撫,而是以一種最直接的方式告訴鳳子睿未來的路有多艱難。

  對於一個六歲的孩子來說,儘管這話並不能完全聽懂,可至少她要給這孩子建立起內心防線和危機意識,讓他不至於在敵人到來時被打得措手不及。

  鳳子睿從小就聽姐姐的話,鳳羽珩說了,他就認真聽了,然後一字一句全部記在心裏。

  姚氏看著兩個孩子,心境也漸起變化。她的阿珩自從在山裏失蹤一夜後,似乎就變了個人。比原來更冷淡了,也比原來更犀利了,雖不至於尖酸刻薄,但也絕沒有再像從前一樣繼續忍耐的意思。

  她略有些擔心,可看著姐弟二人牢牢牽在一起的手和高高仰起的頭,竟也開始嚮往一種全新的生活。西平村那麼苦日子都過去了,粘土都吃過,老鼠都在一個被窩裏睡過,還怕什麼?

  柳園是個很小的地方,只有一進的院子,三間正房,四間廂房,兩間耳室,還有一個很小的灶間。因為太久沒人住,院裏僅有的幾棵樹也早就枯死,原本擺放在院中的桌椅經了多年風吹雨淋也破爛不堪,根本不能再用。

  房檐結滿了灰吊子,窗紙也多半破損,但房屋結構並無損壞,可以看出,當初鳳子皓給柳兒修這院子時,是上了心的。

  鳳羽珩想起孫嬤嬤說的往事,關於柳兒的死她總覺得並非意外那樣簡單,只是事已過去多年,通房丫頭而已,深究無意。

  院子裏站了幾名下人,顯然是先一步過來等在這裏的。一個嬤嬤,兩個丫鬟,僅此三人。

  見姚氏一行人回來,那嬤嬤帶頭上前,原本沒有表情的臉瞬間堆起職業性的笑容,躬了躬身道:「給姚姨娘問安了,姨娘可還記得老奴?」

  姚氏看了她一眼,輕聲開口喚了句:「李嬤嬤。」



作者: shack05    時間: 2016-12-25 01:03 AM

本帖最後由 shack05 於 2016-12-25 02:45 AM 編輯


第16章 幹完才能用膳

  「正是正是!」那李嬤嬤上前半步扶了姚氏一把,帶著眾人往院兒裏走,邊走邊說:「大夫人說了,姚姨娘剛回府,諸事不便,換了不懂規矩的婆子來怕是伺候不好,就讓老奴帶著兩個大丫頭先過來幫襯著,待這邊一切安頓好,再給姨娘挑得力的下人使喚。」

  「真是有勞大夫人了。」姚氏縮了縮,把手臂從李嬤嬤手裏放下來。這李嬤嬤一向是伺候沈氏的,在沈氏還是個妾的時候,李嬤嬤在見到她時也曾點頭哈腰地叫大夫人。如今風水輪轉,再回鳳府,一切都與以往不同了。

  在李嬤嬤的帶領下,另外兩個丫鬟也過來給三人見禮,一個叫滿喜,一個叫寶堂。

  兩個丫頭十六七歲的樣子,滿喜略高挑些,寶堂有些微胖,但若鳳羽珩按21世紀的眼光審視,微胖便是最性感的身材。

  她冷眼瞅著面前三人,說是下人,但衣著體面,態度毫不謙卑,兩個丫頭甚至還描了淡淡的妝容。再瞅瞅她們母女三人,粗布粗衣,趕路趕得一身狼狽,知道的是主子,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們才是奴才呢。

  李嬤嬤是老人,面子工夫做得很足,不管心裏怎麼想的,臉上總是掛著笑。但滿喜和寶堂則不然,鳳羽珩從二人臉上看出了明顯的不屑,再瞅瞅這兩位一個鵝黃一個淡綠的輕紗墜地長裙,這哪里幹活的料?

  她的心情瞬間好了起來——「既然人都來了,那就開工吧!」鳳羽珩拍拍手,「這滿院子的灰吊就由滿喜和寶堂負責清理,李嬤嬤打個下手,孫嬤嬤跟著我一起收拾裏屋。」

  她一邊說一邊走到角落裏,隨手拿了堆在那裏的兩隻掃把,一點都不客氣地往滿喜和寶堂身上一扔:「窗櫺上的灰,房子頂上的土,院兒裏這裏破爛東西都給我打掃乾淨。地面要用水潑,再拿刷子刷出本色,你們做下人的,想來這些事情不用我過多吩咐,那就抓緊些,幹完了就能吃午飯了。」

  她一口氣把話說完,率先推開正房房門,迎著撲面而來的灰塵就進了屋,緊接著喊了聲:「李嬤嬤,去給我提桶水來,再找個空盆子。」

  見鳳羽珩進了屋,孫嬤嬤便也扶著姚氏和子睿一道進去。留下的三人可傻了眼,特別是滿喜和寶堂,說是下人,可她們是大夫人身邊的一等丫頭,平日裏做的事無外乎端個茶水,再不就是陪夫人嘮嘮閑嗑,這些粗活可從來沒做過呀!

  兩個丫頭為難地瞅了瞅李嬤嬤,見對方也無奈地搖頭,便知也是沒有辦法,誰讓大夫人把她們派過來了呢。說是幫忙,其實誰不知道只是做做樣子,只瞧她們幾個這身穿著和在大夫人身邊的地位,任哪個姨娘主子也不敢真的就把她們當下人使喚。

  可偏生這位剛回府的二小姐不按常理出牌,不但使喚了,還使喚得理所當然,還說什麼……要幹完了才能用膳?

  「嬤嬤。」滿喜皺著眉開口,「咱們真要幹她說的那些粗活麼?」

  李嬤嬤瞪了她一眼,沉下臉道:「你們若是想就這樣回去見大夫人,那我也不攔著,只是要好好想想大夫人吩咐的事。什麼都沒做成就回去,仔細你們的皮!」

  她這麼一嚇唬,兩個丫頭再也不敢多言。是啊,來到柳園可是有任務的,剛來就被嚇退,回去大夫人還不得扒了她們的皮啊!

  這麼一想,便也顧不得心疼身上的衣裳,抓起掃把捏著鼻子開始打掃起來,李嬤嬤也到院門口的井裏去打水。

  屋子裏的四人也挽起袖子忙活開來,就連鳳子睿都跟著一起幹活。

  孫嬤嬤原本不想勞煩幾個主子,但一來這房間要是不打掃乾淨,根本連坐的地方都沒有,二來看到姚氏做起這些雜事得心應手的樣子,便知這些年在山村裏一定是做習慣了的,老婆子扭過頭抹了把眼角湛出的淚,沒再提什麼主子應該休息的話了。

  很快地,李嬤嬤把水提來倒進空盆裏,鳳羽珩擰了抹布去擦桌子。

  一眾人正熱火朝天地忙著,就聽門外傳來一聲嬌喝:「嗆死我了!這是什麼鬼地方?」


作者: shack05    時間: 2016-12-25 01:04 AM

本帖最後由 shack05 於 2016-12-25 02:45 AM 編輯


第17章 粉黛想容

  鳳羽珩一偏頭,順著敞開的房門就看到打院門口進來兩個女孩,都十歲出頭的樣子,走在前頭的那個穿了一身帶著精美刺繡的桃紅長裙,一隻手裏捏了方帕子捂在唇邊,另只手提了個包袱,臉上的嫌惡比滿喜那丫頭要強烈上幾倍。一邊走一邊踢開院中散放的幾把破椅子,動作既張揚又跋扈。

  後頭跟著的那個要內斂一些,水藍紗裙襯得人很乾淨,雖也是以帕子掩住口鼻,但並未流露出不喜的情緒,反而張著大眼睛四下好奇地打量。見前面的女踢開椅子,還伸手拽了拽對方袖子,勸了句:「四妹妹,別這樣。」

  「還要我怎樣?三姐你放心,父親讓她們住在這裏,擺明瞭就是厭煩。那姚氏的娘家出了多大的事,咱們鳳府沒跟著受連累就是萬幸,現在又把她們接回府裏已經是大恩,難不成還要好言好語的哄著供著麼?」

  鳳羽珩聽出這二人身份,原來是鳳府的另外兩個庶女,三小姐鳳想容和四小姐鳳粉黛。

  原主記憶裏並沒有太多關於這兩個妹妹的記憶,只知她們小自己兩歲,是同年生的,分別是三姨娘和四姨娘的女兒。

  說話間,兩位小姐到了屋門口。鳳羽珩端了用髒的那盆水走出去,到門口看都沒看,直接就把水往外一潑,就聽「啊」地一聲驚叫,鳳粉黛從頭到腳被髒水潑了個透心涼。而身後的鳳想容因為有她在前面擋著,雖也受了些波及,卻並無大礙。

  「哪個奴才瞎了狗眼!」鳳粉黛眼睛都沒來得及睜開就大嚷起來,「混賬東西!都給我拉出去亂棍打死!亂棍打死!啊啊啊!」

  她這邊發瘋了似的大叫,鳳想容卻看清楚了潑水的人正是這院子的主人,自己的二姐姐。

  鳳想容趕緊走到鳳粉黛面前,拼命地扯著她的袖子提醒她:「四妹妹快別喊了,趕緊回去換身衣服吧,這樣子被人看到不好。」

  時值夏末,雖早晚天氣漸涼,但白日裏還是熱得緊。姑娘們都是穿著薄紗的料子,被水一浸便緊貼了身,連裏頭的小肚兜都隱約得見了。

  鳳粉黛又羞又惱,雙臂環胸,睜開眼瞪著面前還拿著空盆的鳳羽珩,眼裏幾乎能噴出火來。

  「鳳、羽、珩!」她咬牙切齒地叫著這個名字,要不是想容硬拉著,真想撲上去把面前這張笑臉給撕個稀巴爛。

  鳳羽珩卻揚了揚手中的盆,大言不慚地來了一句:「四妹妹走路也不看著點兒,我這門口剛打掃乾淨,又被你擋了一盆水,真是麻煩——滿喜!」她揚聲叫著,「趕緊把門口弄乾淨!」

  鳳粉黛氣得面色發青,指著鳳羽珩:「你,你。」你了半天也不知道該怎麼罵。畢竟是大戶人家教育出來的孩子,「瞎了狗眼」這樣的話或許能說出口,但要再讓她罵點兒新花樣還真是詞窮。

  一旁站著的鳳想容更不知道該說什麼,她本來性子就拘謹靦腆,聽說鳳羽珩回來,是偷偷背著下人跑來柳園看望的,誰知道剛到門口就遇見了同樣也沒帶下人的粉黛。

  眼下粉黛一來就出言不遜,二姐姐鳳羽珩這麼些年在外頭竟也練出個淩厲性子,嚇得她再不敢多言,低頭默數從粉黛身上滴下來的水珠。

  「多謝兩位妹妹來探望,但我們這院子現在實在髒亂得很,沒法兒請妹妹們進屋喝茶,就先請回吧。至於四妹妹弄髒院子的事,妹妹放心,我是不會跟長輩們說的。畢竟妹妹也是好心來看我,再因這事兒受到責罰就不好了。」鳳羽珩拎著空臉盆,話說得十分誠懇,就像真的是這麼回事一樣。

  鳳粉黛被她說得瞠目結舌,就連想容都驚呆了。

  睜眼說瞎話,她這二姐姐行啊!

  見兩人愣在當場,鳳羽珩伸手做了個請的動作,送客之意乾脆又直接。

  鳳粉黛氣得牙都哆嗦,但又不敢真的讓鳳羽珩把事鬧大,四姨娘韓氏早就囑咐過,讓她先不要招惹姚氏這邊,要看看府裏的態度。特別是聽說鳳瑾元作主把她們留在了府裏,就更是琢磨不透到底是什麼意思。

  可鳳粉黛從小就跟鳳羽珩不對付,從前一個是嫡女一個是庶女,她爭不過也搶不過,可現在不同了!

  聽說鳳羽珩回府,這粉黛恨不能馬上過來踩兩腳,哪里肯乖乖聽話。只是沒想到,踩人不成反被人踩,這一趟柳園來得著實揪心。

  「哼!」她狠狠地瞪著鳳羽珩,將手裏提著的那只包袱往她面前一扔:「二姐姐當年走得急,好些衣服都沒帶走,我幫著二姐姐留了下來。現在你回來了,還給你。只可惜,這衣服當初是做給鳳府嫡女穿的,你現在區區一個庶女,早就不配這麼好的衣料了。」

  鳳羽珩點點頭,「沒錯,庶女,彼此彼此。」再瞅瞅粉黛這一身水澇澇的樣子,很體貼地問她:「四妹妹是不是覺得這樣子離開不太好?要不這樣吧,滿喜,把你的衣裳脫下來,給四小姐換上。」

  「這……」滿喜很鬱悶,姐妹間的矛盾怎麼就拐到她身上來了?「二小姐,不是奴婢不願換給四小姐,只是您看,奴婢比四小姐高出一個頭呢,這衣裳四小姐也穿不了啊!」

  鳳羽珩攤攤手,「那四妹妹你就挑沒人的地方跑快點兒,再耽擱只怕被更多人撞見就不好了。」

  鳳粉黛到底是小孩子,被她這麼一唬也嚇得不輕,顧不上再置氣,提起裙擺轉身就跑,留下鳳想容一個人傻愣愣地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鳳羽珩瞅著這個妹妹不似沉魚那般處事圓滑,也不似粉黛那般尖銳犀利,怯生生的樣子到是有些像姚氏,她便也溫和下來。

  「三妹妹,別來無恙?」


作者: shack05    時間: 2016-12-25 01:06 AM

本帖最後由 shack05 於 2016-12-25 02:46 AM 編輯


第18章 她鳳羽珩相中的人

  「啊?」見鳳羽珩突然換了個語氣與自己說話,想容驚得不知該怎麼答,憋了半天才點點頭,「無恙,都好,二姐姐也還好?」不等鳳羽珩答話,又看向姚氏:「母親……姨,姨娘,可還好?」

  聽著想容下意識地就跟姚氏叫母親,鳳羽珩面上的笑便又真了些。

  可姚氏卻是冷冷淡淡的,只點點頭,並沒說什麼。

  想容挺尷尬,一縮手,從袖口裏拿了個小紙包出來塞給子睿,然後說了聲:「出來久了,姨娘還等著我呢,有空再來看二姐姐。」轉身就跑了。

  鳳羽珩看著想容跑遠的背景,記憶有點點復蘇。

  好像記起想容和粉黛是同一年出生的,都小她兩歲。想容小時候就總喜歡跟在她身後,頂著兩個包子髮髻,胖乎乎的,像年畫裏的女娃娃。她跟著先生在亭子裏習字時,那丫頭就趴在不遠處的石桌上托著腮幫子看著。

  只是那時她是嫡女,府裏給她安排的課業庶女是沒資格一起學習的,便可惜了這個妹妹與她親近的心思。直到姚家出事,她母女三人被趕出府,臨走那天還看到這孩子眼淚巴巴地在遠處瞅著她。

  隨著姚氏的一聲輕歎,鳳羽珩回過神,把手裏的空盆交給孫嬤嬤,交代幾個下人繼續幹活,便拉了姚氏和子睿進屋。

  子睿打開手裏的油紙包,裏麵包著幾塊兒點心,松鬆軟軟,一看就是剛做出來沒多久。

  孩子貪婪地聞著點心散開的香氣,口水都要流出來了,但卻沒敢吃,只眼巴巴地瞅著鳳羽珩。

  她看看那些點心,沖著子睿點了頭:「吃吧。」孩子這才開心地吃了起來,還不忘給姐姐和娘親一人分了一塊兒。

  這時,孫嬤嬤撿了粉黛扔在地上的包袱走進來,邊走邊說:「四小姐雖說一直都是個跋扈的性子,可這些年也沒見她像今天這樣過。明擺著是來找茬的,咱們到底哪里得罪她了呢?」

  鳳羽珩冷哼了一聲,「有些人不見得就非得結下仇才跟別人過意不去,她們就是喜歡沒事兒找事兒,無風都能掀起三層浪來,更何況咱們初來乍到,她這是來宣誓主權呢。可惜啊,鳳府從來就沒有一個庶女說話的份兒,我是庶女,她也一樣。」

  姚氏接過孫嬤嬤手裏的包袱打了開,裏面儘是些鳳羽珩離府前穿過的衣裳。姚氏看著看著,眼圈兒就紅了。

  面對情感總是很豐富的姚氏,鳳羽珩也不知該怎麼安慰,她前世在軍營裏待慣了,接觸的都是些腿斷了也不吭一聲的硬漢子,哪里有多少機會見識姚氏這種動不動就哭哭啼啼的。

  不過好在還有孫嬤嬤和鳳子睿,特別是子睿這小子,天生哄人的料,見姚氏紅了眼圈兒,馬上就把小手塞到娘親手心裏,然後仰頭小臉用軟軟的聲音說:「娘親不哭,衣裳小了剛好給子睿穿。」

  姚氏噗嗤一下就笑了,拉著子睿的手說:「傻孩子,這都是些女兒家的衣裳,你怎麼穿得了。」

  鳳子睿眨眨眼,「娘親笑了就好。」

  姚氏笑是笑了,可還是有擔憂,她拉了鳳羽珩,指了指外面:「李嬤嬤是沈氏的奶娘,如今她把自己的奶娘都送到咱們這兒來,肯定不只是幫著打理這麼簡單。」

  孫嬤嬤也接話道:「還有滿喜和寶堂,大夫人向來喜歡金貴的東西,連給貼身的丫鬟起名也取了金玉滿堂四個字,她們就是大夫人身邊四個一等丫鬟其中的兩個。」

  姚氏再道:「打小我就挺喜歡想容那孩子,剛才她過來我怕連累她,硬是沒敢多親近。現在咱們身邊有那三個人在,指不定一言一行已經傳到金玉院兒了。」

  姚氏和孫嬤嬤一臉的擔憂,鳳羽珩到沒覺得意外,如果鳳府不往這邊安插些探子那才奇怪了。

  再看看那包袱裏的衣裳,是舊了些,但也不像幾年都沒人穿過的樣子,有一件外衫的袖子都磨出了毛邊兒。想她以前是鳳府嫡女,定不可能有一件衣服能穿到破的事情發生。

  想來,在她離府後,這些衣物應該是被鳳粉黛拿走了。對於一個庶女來說,這些都是極好的料子,她們相差兩歲,她的衣裳粉黛穿起來也剛剛合適。

  穿夠了穿破了就扔還給她了?鳳羽珩抽了抽嘴角,有的時候她真是不能理解這些小孩子的心思,就用這種伎倆來氣她?真是太天真了!


作者: shack05    時間: 2016-12-25 02:40 AM



第19章 要叫姨娘

  她往外頭瞅瞅,日頭正當空,到晌午了。之前忙忙叨叨的也不覺得餓,眼下被子睿的一小塊兒點心到是把餓勁兒給勾了起來。

  雖然之前說了不把這院子打掃好外頭那三個是不給午飯吃的,但那也不過說說,她無意在這方面苛待下人,於是吩咐孫嬤嬤:「讓外頭那三個先把手裏活計放下,吃過飯再做吧。另外咱們府裏這個飯是怎麼吃的?我看這院子裏有灶間,是要自己做?」

  孫嬤嬤連連搖頭:「那不過是給主子們開小灶用的,平日裏三頓都由公中負責做好,再讓廚房裏的下人給各院端來。小姐夫人都餓了吧,你們先歇著,我去廚房看看。」

  孫嬤嬤說完就出了屋,叫上外頭三人一起去了公中的大廚房。

  鳳羽珩到不對鳳府的伙食抱太大的希望,依鳳府今日的種種表現,能給她們口吃的就不錯了,別指望吃飽吃好。至於能餓到什麼程度,還得看個人的飯量。

  有了這個心理準備,鳳羽珩對午飯也就沒有過多的期待。趁著姚氏和子睿不注意的空檔,右手撫上左腕的鳳凰胎記,將意識探進去,眨眼的工夫就摸到了兩塊兒士力架。

  在空間裏拆掉包裝拿出來,遞給子睿和姚氏一人一塊兒——「在山裏遇到的那位貴人給的,一直沒捨得吃,娘親和子睿先墊墊肚子,別太指望一會兒能有飽飯吃。」

  在山裏遇到九皇子的事被鳳羽珩解釋為遇到一位貴人,不但教了她更多的藥理知識,還給了她一些銀兩。

  這是鳳羽珩給那二十兩銀子編造的來路,因為逃回京城要花錢,要住店吃飯,她只能把銀子先拿出來救急。

  花掉那些錢她總有些心疼,本來是不打算動用的。那個人是她來到這個世界第一個與之產生過交流的人,這種感覺就像是個新出生的小動物,會將第一個看到的活物當成自己的媽媽。

  更何況,她從來都不否認自己曾經被那張臉驚豔過,儘管那時的他斷了雙腿一身狼狽,可他眉心的那朵紫蓮依然成了她腦海心間揮散不去的夢魘。

  不過還好,還好回到京城她與他之間又多了一層關係。

  本以為今生都不會再見的人,竟莫名奇妙地成了她的未婚夫。雖然鳳府的態度始終撲朔迷離,但她鳳羽行相中的人,怎麼也落不到旁人手裏。

  「這是什麼?」姚氏拿著士力架奇怪地問。

  鳳子睿舔了一下,開心地說:「好甜。」

  鳳羽珩捏捏子睿的臉頰,這孩子很瘦,臉蛋都捏不起肉來。

  「就是一種點心,甜的,很管飽。」她隨口解釋著,看著姚氏皺著眉放到嘴邊想吃又不敢吃的樣子,又道:「別看它這顏色不太好,但真的很好吃,娘你嘗嘗看。」

  姚氏這才咬了一口,子睿也咬了一口,隨後就聽二人齊聲道:「真好吃!」

  鳳羽珩松了口氣,「你們愛吃就好。」

  「阿珩,你怎麼不吃?是不是只有這兩塊兒?」姚氏把手裏只咬了一小口的士力架塞給鳳羽珩,「快點吃了,娘親少吃點沒關係,可你現在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不能總是飽一頓餓一頓的。」

  鳳羽珩心裏暖暖的,接過來咬了一口又遞還給姚氏,「有娘疼著,阿珩就心滿意足了,不餓。」

  「娘親是大人,自己吃,子睿是小孩,吃不了這麼多,跟姐姐分分。」孩子把手裏的東西掰成兩段,一段遞給鳳羽珩,「姐姐吃,子睿剛才吃了好些點心,不餓了呢。」

  鳳羽珩不再推讓,接過來,母女三人一邊吃一邊笑。

  可笑著笑著,姚氏就又想到了些事情,拉著姐弟倆囑咐起來:「你們倆個聽著,以前在山村裏也就罷了,現在回到鳳府,就得照著府裏的規矩來。不能再跟我叫娘親了,要叫姨娘。」


作者: shack05    時間: 2016-12-25 02:41 AM



第20章 父親真是重情重義

  鳳子睿不明白,不高興地問:「為什麼?」

  姚氏給他解釋:「因為在這府裏,你們的母親只有一個,就是沈氏。不只你們,所有鳳府的孩子都只有那一個母親。」

  鳳子睿還是不明白,卻不再問,低著頭嘟著嘴巴不高興。

  姚氏轉而勸鳳羽珩:「阿珩,你是姐姐,有些事情不是咱們想改變就一下子能改變得了的,至少在人前你們得做做樣子。」

  鳳羽珩點點頭,她都明白,姚氏能做到這樣已經是很大的進步了,她不能要求她一下子改變太多。

  「子睿。」她揉上孩子的頭,「我們的母親永遠都只有一個,只不過今後在外人面前要做做戲罷了。就暫且跟那人叫叫母親,早晚有一天,我們不會再受這樣的氣。」

  鳳子睿發現自己越來越愛聽姐姐說話了,特別是離開西平村之後,姐姐跟以前比好像是不大一樣了。小孩子不會用什麼形容詞,在他想來就是比以前更厲害,讓他更崇拜。

  他狠狠地點點頭,「子睿都聽姐姐的,咱們就暫且跟那人叫叫母親,做戲罷了。」

  鳳羽珩被子睿的小模樣逗樂,姚氏卻看著一雙兒女再一次陷入恍惚。

  這種恍惚在來柳園的路上就有過一次,也正是那一次讓她的心境起了微妙的變化。而現在,那微妙的變化又開始蠢蠢欲動,就好像是有一種力量在鼓動她去嘗試一些從前不敢嘗試的生活,讓她開始嚮往和慶倖鳳羽珩的改變。

  不多時,孫嬤嬤回來了,一同回來的還有李嬤嬤、滿喜和寶堂。

  孫嬤嬤沉著一張臉,身後的三人端著託盤,上面擺著碗筷,想來是中午的吃食。

  李嬤嬤一進屋就堆起職業性的笑容,招呼著兩個丫頭將吃碗筷到桌上,然後對姚氏道:「姚姨娘,快用飯吧。」

  幾人往那些碗盤裏掃了一眼,姚氏皺了眉,鳳子睿瞪大了眼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鳳羽珩直接就氣樂了。

  這端上來的是什麼?人吃的?

  三碗稻殼子都沒挑乾淨的米飯,小小的碗只盛到一半。一盤水煮蘿蔔,一盤生切白菜,還有一碗只有兩根青菜葉的空湯,半點油腥都不見。

  眼瞅著三人都盯著桌上飯食發怔,李嬤嬤心中暗笑開來。

  府裏對付人的手段可多得很,不打不罵,專門在旁處往死了擠兌。這二小姐不過十二歲的孩子而已,之前那樣強勢的表現多半也就是硬裝出來的,唬唬四小姐那樣的小孩還行,真較量起來,她吃了半輩子鹽的人還怕這小姑娘不成?

  滿喜和寶堂也盯著幾個所謂的主子,強忍著心中愉悅坐等二小姐哭鼻子。畢竟,一個能被欺負住的二小姐可比之前那樣嚇人的二小姐好對付多了。

  鳳羽珩眨眨眼,突然一把抓住李嬤嬤的手,嚇得李嬤嬤直往後退了兩步,拼命地想要把手抽回來,卻發現這位二小姐的力氣不是一般的大,兩隻手就像是鐵鉗一樣生生將她擒住,無論如何都抽不出來。

  「二小姐。」李嬤嬤有些怕了,「二小姐你這是幹什麼呀?」

  再看鳳羽珩,果然是一副快委屈到哭的表情:「鳳府的姨娘,就給吃這些?這些東西叫人如何下嚥?」

  李嬤嬤松了口氣,知道服軟就好。

  可姚氏和鳳子睿還有孫嬤嬤這段時間一直跟鳳羽珩在一起,對她的性子太瞭解了,她們可不認為憑這些飯菜就能把鳳羽珩打敗,搞不好就是又在打什麼鬼主意,幾人甚至對接下來即將發生的狀況有些期待。

  果然,那三人的高興勁兒才剛剛開始就被迫結束了,因為鳳羽珩緊跟著就說:「原以為父親送我們到山裏是不想要我們了,沒想到卻全是為了我們好。」


作者: shack05    時間: 2016-12-25 02:45 AM


第21章 這是甲癬?

  李嬤嬤瞪大了眼,這話是怎麼說的?

  鳳羽珩再道:「父親明明說要按姨娘的份例安頓我們,可沒想到鳳府的姨娘竟吃著這樣的飯菜,這日子過得可比西平村差上太多了。您說,父親把我們送走,可不就是為了讓我們生活得更好麼。父親真是重情重義!」

  姚氏和鳳子睿強忍著笑,孫嬤嬤則一臉欣慰。如今的二小姐真是變了,變得再也不會任這一府人欺負,不但不會被欺負,還學會了反擊。從她們入府到現在,哪一個來挑釁的人討到便宜了?

  李嬤嬤和滿喜寶堂也崩潰了,這樣的話該怎麼接?這二小姐完全不按照她們事先準備好的套路走啊!不是說姚氏懦弱隨意揉捏,二小姐性子冷淡萬事不爭麼?可為啥這二小姐不但爭,還爭得如此風起雲湧、天馬行空?

  還有姚氏,這是懦弱又隨意揉捏的樣子麼?雖然人家是什麼話也不說,對她們幾個也客客氣氣,可一遇到事她馬上就把眼神往女兒那一遞,完全是關門放二小姐的節奏啊!

  李嬤嬤的手還被鳳羽珩抓著,額上開始漸汗了,她咬咬牙,暗裏憋了勁兒,就準備拼一把好歹把手給抽回來。

  結果這勁兒使大了,又恰好趕上鳳羽珩突然就松了手,李嬤嬤「嗷」地一聲就坐到了地上。

  滿喜和寶堂趕緊過去扶,就聽鳳羽珩又道:「趕緊幹活吧,我看院子裏也沒見有多敞亮,大家抓緊些,晚上就不要到廚下去吃飯了,這些吃食給你們留著。唉,鳳府給姨娘和庶女庶子的飯菜都這麼差,還指不定有多苛待下人呢。」

  她說話時表情認真,一臉的關切,看起來就真像是在為李嬤嬤幾人的飯食擔心。

  李嬤嬤徹底無語了,在滿喜和寶堂的攙扶下走到院子裏,心下合計著一定得找個機會去跟大夫人說說,這二小姐跟從前印象中的完全不一樣啊!

  見外人都出去了,鳳子睿終於咧開嘴巴笑了起來,就連姚氏和孫嬤嬤都笑了。

  姚氏一邊笑一邊搖頭,「阿珩,你真是……」她不知道該用什麼詞來形容,話說到一半就卡在那兒。

  到是孫嬤嬤把話接了過來:「二小姐真是太爭氣了!」邊說邊勸慰姚氏,「夫人,您別責怪二小姐,這些年你們不在府裏不知道,如今的鳳府早就不是三年前的鳳府了。如果小姐再是原來那樣的脾氣秉性——」她說著指了指桌上的飯菜,「咱們就只有餓死的份兒。」

  姚氏點點頭,「我都知道,沒有要責怪阿珩,只是咱們總得想想這日子該怎麼過。如果天天都是這些東西,那我們吃什麼?」

  鳳羽珩握住姚氏的手給她力量,「娘親放心,就讓她們繼續這麼幹吧,咱們餓不死。」又問孫嬤嬤:「嬤嬤也沒吃飯吧?」

  見對方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便又從袖口裏摸了塊兒士力架出來,「先墊墊,路上買的,剛才我們都吃過了,這是專門給嬤嬤留的。」

  孫嬤嬤瞅著她遞過來的東西,眼淚一下就湧出來了。

  她是看著姚氏長大的,又親手拉扯過鳳羽珩和鳳子睿,曾幾何時以為這娘仨再也回不來了,如今卻能吃著阿珩親手遞過來的點心。

  老婆子趕緊轉過身往臉上抹了一把,然後將東西接過來送到嘴邊,吃完才穩過神來,驚訝地道:「這是什麼呀?這麼好吃?」

  鳳子睿搶先回答:「姐姐給的東西都是最好吃的。」

  鳳羽珩也不想過多解釋東西到底是什麼,於是趕緊把話岔開:「孫嬤嬤,你一會兒再去一趟廚房,看看能不能要些生的食材,再帶些柴火來,晚飯咱們自己做吧。」

  孫嬤嬤想了想,點頭到:「也成。」

  鳳羽珩再道:「如果實在拿不到,那跟他們要些角料也行,那些菜品切下來的邊邊角角,只要乾淨,拿回來咱們照樣能做出美味。」

  柳園的打掃工作一直做到戌時,李嬤嬤和兩個丫頭又累又餓,衣裳也髒了,臉上的妝也糊了,早就沒了一等下人的體面。

  孫嬤嬤將中午沒動過的飯菜給她們端到廂房,幾人面色淒苦,卻又實在餓得慌,不得不吃。

  而另一頭,鳳羽珩則用孫嬤嬤從大廚房裏要來的邊角餘料自己做起了飯菜。

  時不時從空間裏調出兩個雞蛋,再抓了些補氣血的中藥材扔到粥裏。常年的山村生活,讓她們娘仨都有些許的貧血,但補身體不能急於一時,她也要時刻留意拿出來的東西不能被人察覺出異樣來。

  一頓晚飯吃得噴香,雖然沒有肉類,但好歹經了鳳羽珩的手,再加上有藥房空間裏的小東西作弊,好吃是必須的。

  孫嬤嬤當下就決定,以後每天都去大廚房要角料,當然,做飯這事不能總讓小姐做,還是得由她來。

  但鳳羽珩不這麼想,她說:「飯還是由我來做,我懂些醫理,知道怎麼搭配食材能幫著娘親調理身子。」

  「那不如二小姐把食材的搭配方法告訴老奴?」

  「不用這麼麻煩。」鳳羽珩笑笑說:「這些年在山裏都做慣了,嬤嬤幫著照顧好娘親和子睿就好。」

  她這樣說了,孫嬤嬤也不好再爭,但對於自己今日與主子們同桌而食的事,還是有些想法——「明兒老奴還是跟李嬤嬤她們一起吃吧,這樣會叫人講究的,萬一傳到大夫人那裏就麻煩了。」

  鳳羽珩對此也沒有堅持,只是囑咐她:「李嬤嬤和那兩個丫頭不是善類,嬤嬤一切小心。」

  孫嬤嬤謹慎地點點頭:「小姐放心,老奴平時在那邊也便於多留心她們的小動作,有發現會及時來跟二小姐報告。」鳳羽珩這才放了心。

  柳園三間正房,三位主子一人一間。子睿因為年紀小,鳳羽珩讓孫嬤嬤先陪著他一起住。

  廂房分出一間給滿喜和寶堂同住,另一間小的安排給李嬤嬤。

  有了中午飯食的先例,睡覺的事鳳羽珩便提前做了準備。她故意讓李嬤嬤去領被褥,並強調絕不搞特殊化,主子下人同等待遇。李嬤嬤她們用什麼,她們三個主子也就跟著用什麼。

  這樣一來,李嬤嬤為了自己住得舒服,只得拿了上好的被褥。

  孫嬤嬤幫著她們三個把床榻鋪好,滿喜和寶堂很上道,沒用吩咐就開始給三間正房分別打好洗漱的水,李嬤嬤也燒了熱水準備給大家沐浴。

  侍候鳳羽珩沐浴的是滿喜,她之前有留意到滿喜的指甲上塗了很精細的蔻丹,只是這丫頭沒想到進了柳園居然幹了一天粗活,指甲上的蔻丹早就脫得七零八落。也正因此,那指甲上暴露出來的小問題便被鳳羽珩收盡了眼底——

  十指指甲表面都有凹點及溝紋,嚴重的地方還形成了裂痕,兩手的大拇指指甲已經開始增厚,呈深棕色,有很嚴重的碎屑沉積,其他指甲露出來的顏色也相對渾濁。

  這擺明瞭是甲癬。

  只是古時的人並不懂什麼叫甲癬,特別是在這大府門裏的丫鬟,生了這種病可不敢去瞧大夫,萬一被傳了出去那勢必是要被趕出府門的。主子們可不管你是幾等丫鬟,也不管那病到底會不會異體傳染,只要威脅到她們自身健康或者礙了她們的眼,那絕對要趕得遠遠的。

  滿喜將水倒進木桶,見鳳羽珩就站在邊上瞅著,並不更衣沐浴,她有些奇怪,叫了聲:「二小姐?」

  鳳羽珩直盯盯地看著她的雙手,恩,剛才倒水的時候水都是浸過滿喜指甲的,這丫頭還好心地探到木桶裏去試了水溫。

  於是,她理由更充分了——「滿喜啊,雖然我在鳳府並不受寵,甚至算是不招人待見的,但好歹人人見了我都得叫聲二小姐。如果鳳家二小姐突然之間生了一種怪病,指甲和皮膚都長出奇怪的生癬來,你說鳳家是會把我直接扔出去,還是找大夫給我看病?再順便查查我生病的原因?」

  她這話一出口氣,滿喜下意識地就把兩手往袖子裏縮,手裏的木盆「砰」地一聲掉到地上,水濺了一地。

  「二,二小姐,何出此言啊?」

  鳳羽珩猛地一拍桌子,「何出此言?沒想到我父親如此重情重義之人,竟扶了一個蛇蠍心腸的沈氏上位。堂堂鳳府大夫人,居然派一個生了甲癬的丫頭來我房裏侍候,這不就是想把病氣過給我,至我於死地嗎?」

  她「甲癬」二字一出口,滿喜再不明白怎麼回事那就太傻了,這丫頭嚇得撲通一下跪到地上,也不管這二小姐在府裏是個什麼地位,砰砰砰就嗑起了頭。

  「二小姐饒命,二小姐饒命啊!」

  鳳羽珩給自己拉了把椅子坐下,半天沒言語,直待滿喜情緒稍微穩定些,這才又道:「雖然我一個庶女指責嫡母是大不敬,但嫡母做出這樣的事也沒光彩到哪去。」

  「這……這不關大夫人的事。」滿喜嚇得腿都哆嗦,「是奴婢……大夫人並不知情,求二小姐不要告訴夫人,求二小姐開恩啊!」滿喜又開始新一輪磕頭求饒。

  鳳羽珩頂煩古人這種動不動就下跪磕頭毛病,還讓不讓她說話了?這麼晃悠腦袋一會兒晃迷糊了,她說了還不是白說?

  「你要再這麼磕,我現在就跟大夫人說去。」她出言威脅,「恩,還得跟祖母也吱會一聲,這可不是鬧著玩兒的事,萬一都過了病氣可不得了。」


作者: shack05    時間: 2016-12-25 02:46 AM


第22章 夜探松園

  「二小姐使不得啊!」滿喜真害怕了,往前跪爬了兩步想要去抱鳳羽珩的腿,可兩手剛抬起來又想起十指上的甲癬,手便僵在半空,起也不是落也不是。

  鳳羽珩卻一反之前態度,突然把滿喜的兩隻手握住,然後抬到自己面前。

  「二小姐。」滿喜想抽回手,卻發現根本抽不回去。

  「別動,讓我看看。」

  滿喜又羞又怕,她的指甲這個樣子已經有半年多時間了,為了防止別人發現,每天她都要半夜起來塗蔻丹。白天也專挑些不沾水的輕巧活計,這才瞞了這麼久。如今……

  「滿喜。」鳳羽珩研究著她的指甲,「你知道我外祖父以前是做什麼的吧?」

  滿喜一愣,下意識地點了點頭,「聽,聽說了。」姚家的事整個鳳府沒有不知道的。

  「恩。我自小跟外祖父就親近,跟著看了不少醫書,也學了不少醫理。我那時年紀小好奇心重,各類偏方奇材搜刮了許多,我若說你這甲癬我能治,你信嗎?」

  滿喜瞬間石化,有的時候幸福來的太突然也容易抗不住,這丫頭張著大嘴,上下唇一開一合折騰半天,愣是沒發出一點動靜來。

  鳳羽珩在她肩上猛拍了一下,這才把人給拍醒,就聽滿喜一聲驚呼:「真的?」

  「假的。」她把那雙手扔開,自顧地靠回椅背上,「之前說到哪兒了?哦對,我要去跟母親和祖母舉報。」

  「二小姐!」滿喜這顆心哪,忽上忽下,一會兒落回肚子裏,一會兒提到嗓子眼兒,「二小姐您就饒了奴婢吧!求二小姐救命,求二小姐救命啊!」

  鳳羽珩搖頭,「你是母親身邊的一等丫鬟,就是要救命也得求母親救你,我只不過是個不受待見的庶女,如何救你?」

  滿喜也是個聰明的,鳳羽珩的話她聽明白了,想要保住身份地位和性命,那必須得認清眼前形勢。大夫人固然是主子,但卻並不是個穩妥的主子,她縱是一等丫鬟,也時不時就受到責罰。輕則克扣月例,重則杖打,如果可以有選擇,誰也不想跟著那樣的主子。更何況她如今有這種把柄抓在鳳羽珩手裏,若不趕緊的表個態,只怕今晚就要被趕出鳳府了。

  想到這一層,滿喜再不猶豫,往後退了兩步重新跪好,沖著鳳羽珩認認真真地磕了個頭:「奴婢認主,其一原因是府裏分派的,別無選擇。其二原因便是對自己有恩,這便是做奴婢的自己的選擇。只要二小姐能治好奴婢的甲癬,奴婢願對二小姐唯命是從。」

  很好。鳳羽珩點點頭,「你把頭抬起來。」她迎上滿喜的雙眼,四目相對。

  滿喜只覺這二小姐的眼神裏寫滿了探究,像是要把人看穿,哪怕她一點點微妙的心思都無法逃過對方的眼睛。

  半晌,鳳羽珩將探究的目光收回,卻是問滿喜:「還有什麼要求,一併說了吧。」

  是的,滿喜心裏還有事,她看出來了。人在說謊及思慮時,瞳孔的收縮會呈現一種特殊的頻率,陸戰部隊裏跟著軍官們學習的本事不是白給的。

  滿喜也是個痛快人,聽她問了,便開口道:「求二小姐也救救我娘。」

  「你娘?」鳳羽珩明白了,「你娘也生了甲癬。」

  「是。」滿喜哭著道:「我娘的病比我來得還重,已經有三年多了,不但手上有,腳上也有。她原本也是在府裏做事的,後來得了這怪病被管家發現,就被趕了出去。求二小姐也救救我娘吧。」

  原來是這樣。

  「我可以幫你們治這甲癬,但這病不是一天兩天就能見成效的。」

  「奴婢明白。」滿喜抹了把眼淚,「以後二小姐只管吩咐,奴婢在人前絕對不會露出任何破綻,大夫人那邊的消息也會及時傳遞過來。

  笑話,就算二小姐不給治,人家也發現了她這毛病,不聽話能行麼?

  「好。」她示意滿喜起身,又看了看她的指甲,伸手入袖,從藥房的抽屜裏摸了一小瓶指甲油出來。「過來坐,我先幫你把這兩天糊弄過去,等我在鳳府穩住腳就琢磨著給你們治病。」

  治不治病的那是後話,滿喜就覺著單是二小姐給自己塗的這個東西,就比她的蔻丹要好上許多啊!二小姐還說這東西不怕水,塗一次最少能保持七天,而且顏色比蔻丹還好看,有了這個,她就不用每天半夜偷偷爬起來了。

  所以說,人心不一定非要用錢去收買,想要收服一個人,最重要的是得知道她最需要什麼。

  甲油塗完,鳳羽珩喚了孫嬤嬤進來將浴桶裏的水重新換過。滿喜想起之前曾用手試過水溫,眼下二小姐如此謹慎,想來這病是會過人的。滿喜越想越後怕,只盼自己的怪病能早日康復。

  沒讓滿喜侍候,鳳羽珩自己洗澡,只留滿喜在旁邊給她說了沈氏派她們三人過來的目地,以及她所知道的鳳府的一些秘聞。

  不出她所料,鳳家果然是想將她半路除去,把九皇子妃的位置換給鳳沉魚。今早鳳瑾元突然改了主意,這就讓沈氏開始心慌。可鳳瑾元那裏根本就沒有突破口,沈氏只能把柳園這邊監管起來,以確保自己女兒的利益。

  沐浴過後,滿喜捧了套新衣裳過來。

  「這是府裏下人送來的,三位主子每人都有一套。還有裏衣,天晚了,小姐直接換上裏衣就好。」滿喜一邊說一邊把裏衣打開準備給鳳羽珩穿。

  鳳羽珩穿好裏衣又去看另一件紗裙,水紅色的紗料看著不錯,可手一摸上去,硬得像刀片,料子也粗糙得像砂紙。這樣的裙子穿在身上,皮膚不磨破了才怪。

  「衣裳是誰拿來的?」她問。

  滿喜答:「是李嬤嬤,奴婢跟寶堂只被要求負責貼身侍候二小姐,這些跟公中打交道的事都是由李嬤嬤去做的。」說著也摸上了那紗裙,隨即皺了眉,「怎麼這樣硬?」

  「一個老奴才,縱是沈氏的奶娘她也沒有私自做主的權利,顯然是沈氏在給我下拌子。」

  滿喜發愁:「這可怎麼辦?如果我再去公中另行支出,一定會被大夫人發現的。」

  她擺擺手,「沒事,你先不要跟旁人說,這件事情我自有主意。」

  滿喜點點頭,提了空盆一趟一趟地把用過的浴水倒了出去。

  直到這丫頭折騰完,鳳羽珩終於有了獨處的時間。

  縱是她有著二十一世紀的生存經驗,也不得不承認回到鳳府的這一天,接收的信息量實在是太大了。

  這府裏錯綜複雜的人際關係和形形色色的所謂親人都讓她大開眼界,雖然收了滿喜一個丫頭,可安全二字依然距她甚遠。這種地方沒有所謂明爭,除了沒腦子的鳳粉黛之外,個個都是陰人的高手。

  她自認從來不怕明刀,但暗箭卻多年沒練過了。

  看來是得磨拳擦掌好好歷練一番,只是她心裏有件事情始終放不下,鳳瑾元突然改變主意到底是因為什麼?

  目光探向窗外,看來,待夜深人靜時,勢必要在這鳳府裏頭逛上一逛了。

  夜逛鳳府這件事,之所以能成行,還真得感謝鳳粉黛送來的那包舊衣裳。

  雖說幾年前的衣物多半都短小了,但好在這幾年在山村裏吃得不好,營養跟不上,這副小身板也沒長得太明顯,湊合一下還是能穿的,總比那砂紙一樣的裙子強,她也更不願意剛洗過澡就又把白日裏穿的髒衣服套上。

  鳳羽珩決定明日就穿著從前的舊衣裳在府裏頭溜溜,不能總是讓別人找上門來給她添堵,她也得主動些,給那些閑著沒事兒幹的人找點兒不痛快。

  子時三刻,一個瘦小的身影三晃兩晃地從柳園飄了出去。

  憑著白天的記憶,順原路先摸回設在牡丹院的正堂。

  深夜的鳳府沒了白日裏的喧囂,除了夏末的涼風吹過枝葉帶起的沙沙響聲,四處都是冷冷清清的。

  她的目標是鳳瑾元的書房,只是她對鳳府不熟,再加上人小腿短,好不容易摸到書房所在時,已經累得呼呼作喘,鳳羽珩當下就決定要把鍛煉體魄這件事情提到日程上來。

  鳳瑾元的書房設在松園,這園子到是名副其實,四處都散著淡淡的松香。只是瞭解鳳瑾元的為人後,便怎麼都覺得他這人是配不起松的。栽了滿園子松樹,沒見有多提升他的格調,到是讓松香沾染了利欲。

  鳳羽珩進院兒時,隱隱見得松柏環繞的建築裏燭燈依然燃著,不時有人影晃動,她便知自己這是賭對了。

  早料定鳳瑾元今夜定不會早睡,白天發生的事極為突然,那耳語之事的真實性需要進一步去打探,這一來一回的,得到消息必定也不會太早。

  沒敢輕易再往院兒裏走,大戶人家的書房不可能沒有絲毫防守,貿然而入絕非明智之舉。

  夏末天氣多變,忽地烏雲遮月,鳳羽珩借著夜色隱在一處假山後面。

  縱觀四周,除去矮松,還有不少高柏。

  她掂量掂量自己的身體條件,想要像前世那樣借外力攀爬穿梭顯然不現實,更何況警惕如鳳羽珩,怎可能漏算那些高柏之間隱約可見的片片衣角。


作者: shack05    時間: 2016-12-25 02:47 AM


第23章 雙腿全廢,面貌盡毀

  果然是有部署的,她想起回京路上孫嬤嬤曾提過,這些年鳳瑾元養了不少暗衛,這些暗衛全部無父無母無妻無子,他們只服從鳳瑾元一人的安排,也就是說,暗衛服務的只是鳳瑾元一人,而不是整個鳳府。

  她無法確定這院子裏究竟有多少暗衛,可也不能一直僵持在這裏一動不動。書房內一直有人影走來走去,這就說明涉及到的事情擾亂了鳳瑾元原本的計畫,也亂了他的心神,讓他坐立難安。

  鳳羽珩也有些難安,手下意識地就撫上那鳳凰胎記,意識瞬間探入藥房。

  休息室的櫃子裏有一架軍用的高倍望遠鏡,半隻手臂長,是她當年從部隊裏順出來的好東西,眼下剛好派上用場。

  將那望遠鏡調取出來,鳳羽珩將自己的身體嵌在假山縫隙間隱藏好,這才將望遠鏡舉至眼前。

  八點方向一個,十點方向一個,十二點,兩點,四點……

  松園的暗衛部署很有秩序,呈半包圍狀將這園子護得嚴嚴實實。但門口沒有!聰明的人不會讓自己在意的地方真正滴水不漏,總是會留下一個突破口,以待有心之人不請自來。

  可惜,鳳羽珩這個有心人有的不只是心計,還有本事,以及一個可以作弊的隨身空間。

  她將望遠鏡扔回藥房,算好距離,腳步輕移,繞著最週邊的一圈高柏往書房後面包抄。每當進入一個暗衛的視線範圍內,立即隱去身形進入空間。

  這空間的作用在逃往京城的路已經被她摸得通透,不只用意念可以隨心取調出東西來,她的人也可以直接進入。只要用手撫上那鳳凰胎記,心念一動,整個人眨眼間便進入其內。

  而進去之後那也並非只是一個靜止的空間,她試過,每次進入都是藥房一層正中間大門的位置,而不管她是往左走還是往右走,空間裏面的距離跟外界的實際距離竟是等量的。

  也就是說,在空間裏走到左邊盡頭,再現身到現實環境,竟然也會向左移動相應的步數。

  若她上了二層,就必須得下了樓才能出來,否則很有可能出現在半空中,摔個屁股開花。

  鳳羽珩算准了進入一個暗衛的監視範圍,然後躲到空間裏,走到左邊最盡頭,再出來,剛好就又是一個監視的茫點。

  如此交替,整整五個來回,終於摸到書房的後窗。

  她無意幹那捅破窗紙的事,也從來都不信窗紙明顯被人手指頭捅破,房間的主人在發現之後還不懷疑。

  重新進入空間,直接上了二樓。再出來時,人已在書房的屋頂。

  她俯於瓦礫之上,借著這具身體還算出色的柔韌性將身子潛至最低,再小心翼翼地揭開瓦片,書房的屋頂被掀開了拳頭大小的一個天窗。

  鳳瑾元于房內踱步,來來回回就沒停過。旁邊垂首站立著一名男子,一身藏藍短袍,腰間佩劍,清瘦俐落,應該是名暗衛。

  鳳羽珩屏住呼吸,將耳朵儘量貼近天視窗想聽聽那二人接下來會說些什麼。可這動作維持了有近一柱香的時間,裏面除了腳步聲,竟沒有一點旁的動靜。

  她有些氣悶,扭回頭來再看,剛好鳳瑾元踱步停止,沖著那暗衛說了句:「再探。」

  暗衛一拱手:「遵命。」開門,閃身消失。

  鳳羽珩也較上勁兒了,再探麼?那她就再等。

  當然,不能趴在房頂等,她蓋上瓦礫,閃身進了藥房,給自己泡了杯菊花茶,坐了一個時辰左右才再次現身。

  還是之前的位置,還開了剛才的天窗,等了沒多一會兒,那暗衛再次返回書房。

  「大人,信報已確定,九皇子于西北最後一役時身受重傷,雙腿全廢,面貌盡毀,且今日下午經太醫診治,子嗣上再無希望。」

  啪!

  屋頂上的女孩兒心猛地就往下一沉,身子也跟著一沉,瓦礫清脆的聲響驚動了屋內暗衛,她只覺一陣疾風撫面而來,下意識地就把揭開的那片瓦往原處一蓋,撫上胎記就隱進空間。

  那追上屋頂的暗衛劍已出鞘,卻意外地發現屋頂上竟半個人影都沒有。

  他習武多年,又最擅長隱蔽,敏銳的直覺告訴他剛才的確有人趴在這上面,甚至現在都還能感覺得到隱隱的人氣。

  可眼前又確實空無一物,別說是人,連根頭髮絲都不見。

  他皺皺眉,聽到下頭鳳瑾元喊了聲:「殘陽,回來。」

  一晃身又回到房內,半晌,房內燭息,鳳瑾元負手而去,殘陽再次隱藏於角落。

  鳳羽珩借用空間離開松園,直到脫離松園的範圍這才放心現身,依然選了小路往回走。

  只是這回時的心境與來時又是兩樣,那暗衛殘陽的話和當初在西北深山中紫蓮男子那兩條重傷的腿交替著在她腦中閃現。

  鳳羽珩清楚地記得那晚在山中她與那老大夫一起將那人的腿給接上了,她還留意過老大夫接骨的手法,是絕對靠譜的。再加上是她親手做的固定,只要不出大的意外,那兩條腿最多三四個月就可以恢復正常。即便眼下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不可能像常人般下地走路,卻也絕對不至於被太醫診成「全廢」。

  她知道全廢的意思,是說那個人再也站不起來了。可明明不是的,難不成……

  她額上見了汗,呼吸也有些急促。想起殘陽後來又說了一句「面貌盡毀」,這就是說,那晚她離開之後,那個人根本沒能平安出山,而是遇到了埋伏,再次重傷。

  他們只有兩個人,白澤要拖著不能行走的主子,遇到埋伏就不可能盡到全力,這樣一來,雙腿全廢面貌盡毀,也不是沒有可能。

  鳳羽珩雙拳下意識地緊緊握起,牙齒都咬到了一處。

  那個眉心有朵奇異紫蓮的男人,那個她來到這個世界之後第一個跟她說話的男人,她與他鬥過嘴,也算共過患難,她曾以為自己剛穿越而來便救治一人,怎麼也算功德無量,誰成想,她費盡力氣治好的人又在旁人手裏毀得更甚。

  滔滔恨意洶湧而來,也終於明白緣何白天鳳瑾元突然改變了主意。

  一個子嗣都沒了希望的皇子絕不可能繼承皇位,鳳家在這種時候再也不可能把鳳沉魚嫁過去。到不如就一切如初,還是由她鳳羽珩嫁給九皇子,而這些年來一直按著皇后標準培養出來的京城第一美女鳳沉魚,則繼續待價而估,要許的那個人必定是將來的人中之龍。

  無數的念頭在她腦中轟炸開,心雖亂,卻依然沒讓她失了慣有的警惕和敏銳。石徑小路右側的花園裏,隱隱有女子嬌柔的聲音傳來,還伴著男人幾聲悶哼。

  她停住腳,順著聲音摸過去,果然看到花園深處的亭子下面一雙忘情相擁的男女。

  女子身上衣縷盡褪,被扔得到處都是,一雙鞋子剛好離她站腳處不遠。

  鳳羽珩想都沒想,又往前探了兩步,一把撈起那雙鞋,之後轉身就走。

  可就在一扭身的工夫,聽到那男人說了句:「金珍,你說你跟著大夫人這麼些年,她怎麼也不賞你些好東西?」

  鳳羽珩站住腳,眼珠轉了轉。金珍?沈氏身邊四個一等丫鬟裏的金珍?

  女子的聲音也很快傳來,卻是帶著警告:「李柱,妄議主子可是死罪。」

  「我又不與別人說,難不成你還能去告發我?」

  女子輕哼了聲,「保不齊哪天你惹我不高興,我就說漏了嘴。」

  「哎喲我的姑奶奶,我哪敢惹你不高興,你就是要我命我都給啊!」

  「這還差不多。」那金珍的聲音顫顫的,聽得人耳根子都發麻,「不過你說到賞賜,哼,這府裏頭誰不知道,大夫人把自己打扮和跟個會走路的寶庫一樣,可誰要想從她指頭縫裏扣出點東西來,那可真是比登天還難。」

  「別人扣不出來,你們四個還不行麼?」

  「我們四個?」金珍忽然就笑了,「李柱啊李柱,我們四個雖是一等丫鬟,可在你那個娘面前,還不是得乖乖低頭陪盡笑臉。要按你這說法,你娘這些年得了多少好處?你看我跟你好了一場,是不是你也該跟我表示表示?」

  她不提這話還好,一提起來李柱就生氣:「那老太太把東西捂得比命都嚴實,我上哪兒能要出來。哼,以為跟了個有錢的主子能撈點好處,誰成想是個一毛不拔的。」

  鳳羽珩無意再聽他倆接下來的卿卿我我,拎著金珍的那雙繡鞋就回了柳園。

  從兩人的談話來分析,她估摸著李柱應該就是李嬤嬤的兒子。大夫人手底下最能說得上話的肯定得是她的奶娘,如今奶娘的兒子跟身邊的丫鬟私通,這事兒若追究起來,是不好說也不好聽啊!

  可惜她今夜沒心情玩耍,不然那一對露水鴛鴦定是要好好逗上一逗。

  再回柳園,已過了寅時。

  鳳羽珩從沒指望回到鳳府的第一晚能睡上安穩覺,卻也沒想竟然因為那個人失眠了。


作者: shack05    時間: 2016-12-25 02:48 AM


第24章 欺負我就給你們戒飯

  她縮在床榻,雙臂環膝,將那一晚在山裏遇到紫蓮男子的每一個細節又重新回想了一遍,再次確認在她走之前那雙腿是接好了的。不但接好,她還拿了消炎藥親眼看著他吃下去。

  鳳羽珩有些後悔,只怪當天她剛來到這個世界,光顧著驚奇在自己身上發生的變化,而忽略了很多本該留意的事情。

  那人重傷隱於山中,顯然是被仇人追殺。而他身邊只帶一個侍從,如今怎麼想都是極危險的。可她偏偏就在接好了他的腿之後撒手不再管,還坑走了他身上唯一的二十兩銀子。

  「該死!」她下意識輕罵出聲,可隨即又沉下心來。

  不走?可又有什麼理由和立場留下來呢?再者,即便留了下來,在面對追殺而來的仇家時,她又能幫上什麼忙?難不成要把那人一起帶進藥房空間?

  鳳羽珩甩甩頭,不行,物非所常即為妖,她總不能被人當成妖怪。在這種年代,妖物一旦被認定,搞不好是要燒死或是浸豬籠的。

  越想越心煩,乾脆閃身進了空間裏,從一層到二層不停地翻找起來。

  腿斷,毀容,她找了半個多時辰,卻找不到一片能治好這兩種傷的藥來。

  挫敗地坐到地上,即便這空間一直保持恒溫狀態,她依然能覺出陣陣冰涼。

  鳳羽珩始終記得那人一身狼狽卻仍不失風度的樣子,也始終記得自己在初見那張臉時一副沒出息的傻樣。

  可現在有確切的消息告訴她,那人的臉毀了!

  怪不得那些在京城門口看到他戴著面具,怪不得明明是凱旋的大軍卻不見一絲喜氣。

  仗是打勝了,可主帥重傷,傷到子嗣無能。

  這叫一個男人怎麼活!

  鳳羽珩覺得這個王八蛋世界一次又一次地在挑戰她的忍耐力,她相中的男人就這麼不明不白的被毀了,她居然連仇人是誰都不知道。

  欺她人生地不熟?欺她變成十二歲幼童?

  沒事,陌生待久了總會變為熟悉,她也總有一天會長大。

  毀了她的東西,不管是誰,都是要付出代價的。

  一夜無眠,直到天際泛了白才回到床榻眯了一會兒。

  早上,鳳羽珩是被子睿叫醒的。小傢伙跑到她的床榻邊,一邊叫著「姐姐姐姐快起來」,一邊不停地往脖子上抓。

  鳳羽珩坐起身,迷迷糊糊地看了這孩子一眼,瞬間清醒過來。

  「來。」她伸手將子睿拉到近前,「把這衣服脫掉,咱們不穿。」

  她不會忘了自己那件像砂紙一樣磨人的裙子,給她的衣服差成那樣,怎麼可能會給姚氏和子睿好的。

  很快地,孫嬤嬤也進了來,跟在後面的是端著木盆的滿喜。

  「小姐,夫人的衣裳有問題。」孫嬤嬤走上前小聲對鳳羽珩說:「那件衣裳的料子到是好的,但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穿在身上才一會兒的工夫就過了顏色,全染到了夫人的身上。」

  孫嬤嬤一邊說一邊看鳳羽珩在脫子睿的衣裳,怔了一下,「二少爺的也過顏色?」

  鳳羽珩搖搖頭,「顏色到是不過。」她捧起衣服仔細瞧了一會兒,然後翻起衣領給孫嬤嬤看,「嬤嬤你看這裏。」

  孫嬤嬤湊上前,這才發現子睿的衣領子裏竟然藏著無數細小的針尖兒。

  「小姐!這可得稟報給老爺去!」孫嬤嬤急了,「一定要稟報老爺,有人要害二少爺,這不是小事。」

  鳳羽珩聳肩失笑,「稟報什麼呀!保不齊就是他幹的。」

  「二小姐!」孫嬤嬤將食指豎在唇角做了個禁聲的動作,指了指還在屋裏的滿喜。

  鳳羽珩無所謂地道:「沒事。」然後囑咐孫嬤嬤:「還是給子睿和娘親換昨天那套衣裳吧,再湊合穿一天,把那件染衣的送到我這來,一會兒本小姐要去府裏轉轉。」

  孫嬤嬤嚇了一跳,「二小姐要去哪轉?照規矩,今晨是要去給老太太請安的。」

  「規矩?」鳳羽珩挑唇,「鳳府自己都不要臉了,還講規矩麼?也好,那我就去會會老太太。」

  今日早飯是孫嬤嬤做的,因為鳳羽珩起晚了。

  其實不管是早還是晚,她也都折騰不出太多花樣來。畢竟食材有限,總不能憑空的變出根本不存在的東西。只把提前從藥房空間裏拿出的一小把枸杞給了孫嬤嬤,仍然說是路上買的,孫嬤嬤也沒多問,畢竟一路上都是鳳羽珩拿著銀兩買吃的用的,接過東西就帶著鳳子睿出去了。

  他們離開後,滿喜有些為難地來到床榻邊,小聲問她:「二小姐,您要穿昨晚那條裙子嗎?」

  鳳羽珩搖頭,「不是有粉黛送來的那一包麼,隨便挑一件我穿穿就行。你把那條硬紗裙給我包起來,一會兒我帶著。」她一邊說一邊瞅了眼子睿剛脫下來的衣裳,想了想,「滿喜,你得陪著我演一出戲。」

  滿喜順從地點頭:「一切但憑二小姐吩咐。」

  不多時,孫嬤嬤將早飯端到房裏,看了一眼滿喜還在屋內,不滿地說了句:「滿喜姑娘,這裏不用你侍候了,我瞧著李嬤嬤和寶堂就要去廚下吃飯了呢,你不一起去?」

  這話滿喜沒答,到是鳳羽珩先有了反應:「誰允許她們到廚下去吃飯的!」

  說著便起身出了屋,果然見李嬤嬤和寶堂正在院子裏等著滿喜。

  見她二人出來,李嬤嬤趕緊過來打招呼:「問二小姐安!老奴見孫嬤嬤已經在小廚房備了早膳,那老奴就帶了滿喜和寶堂到大廚房那邊跟下人們一起吃了。」

  滿喜很聰明,懂得在李嬤嬤和寶堂面前如何掩飾已經發生變化的身份,聽李嬤嬤如此說,趕緊往前走了幾步,然後故作不是很尊敬鳳羽珩的樣子,只敷衍似的俯了俯身,語氣*的說了句:「那奴婢就隨李嬤嬤一起去了。」

  「等等。」她挑起唇笑,也掛起硬生生的笑容,「我雖回府才一天的光景,但承蒙李嬤嬤和兩位姑娘悉心講授,多少也算了解一些府裏的規矩。一個為鳳家生兒育女的姨娘都只能靠吃廚下的邊角餘料度日,那下人們要吃什麼呢?嬤嬤是母親借給阿珩的人,阿珩怎麼忍心讓嬤嬤去吃下人的飯菜,還是跟著我們一起用吧。」

  話說完,也不看對方反應,直接就轉了身往屋裏走,一邊走一邊吩咐:「孫嬤嬤,把清粥小菜給孫嬤嬤和兩位姑娘也端去一些,如果不夠吃就從我和姚姨娘的份例裏分出一半。咱們的粥雖然稀,但想來肯定也好過下人的飯菜。既然進了我們柳園,那我這主子就不能讓自家的奴才受氣,以後誰也不許到公中廚房去吃飯。」

  她如此一說孫嬤嬤哪還能不明白,這是叫她故意從兩位主子的飯食裏撇點湯過去呢,而且只要這三人在柳園一天,她們就只能吃在柳園住在柳園。

  李嬤嬤和兩個丫頭苦著臉,心頭泛起無限謾駡。可到底主僕有別,暗裏做些手腳可以,明面上還是要說得過去的。

  孫嬤嬤將稀粥小菜端到廂房,自個兒也留下來同她們一起吃。但不一樣的是,她自己早在鳳羽珩的授意下提前吃飽了一頓,眼下不過是做做樣子,陪著三人喝些一點米粒兒都不見的飯水。順便欣賞一下三人的苦瓜臉,孫嬤嬤覺得這些年從來就沒有這樣痛快過。

  好不容易把飯水喝完,寶堂長出了口氣,就跟剛打完仗似的,摸摸灌得鼓鼓的肚子正準備發幾句牢騷,卻看到她們的二小姐正拎著條裙子一步一步往廂房這邊走來。

  她捅捅滿喜,小聲說:「不知道二小姐又在打什麼鬼主意。」

  滿喜也故作迷茫狀:「誰知道呢,該不會是又讓咱們幹粗活吧?」其實她心裏清楚,之前二小姐說過要她陪著演一出戲,八成那戲要開場了。

  說話間,鳳羽珩已經進了廂房,一眾下人趕緊起身。

  李嬤嬤一眼就看到她手裏拎著的裙子,也不怎麼的就開始心慌。隱隱有些後悔,二小姐這性子與先前大夫人所掌握的資訊完全不一樣,早知如此,她應該先觀察一段時間再決定如何與之周旋的。

  可惜現在說什麼都晚了,鳳羽珩面上帶著琢磨不透的笑容,眼神遞向滿喜:「一會兒要去給祖母請安,就滿喜陪著我一同去吧。這是昨兒給我姨娘送來的衣裳,快換上,姨娘的衣裳怎麼也比下人的體面些,別讓府裏人瞧扁了咱們柳園。」

  滿喜哭喪著臉為自己做最後的爭取:「奴婢穿主子的衣裳,不合規矩。」

  她說著話又將目光投向李嬤嬤,指望對方能開口說一句。既然二小姐想做戲,那她就得配合著把戲給做足了。

  李嬤嬤果然不負所望開口相勸:「二小姐這可使不得,姚姨娘是主子,下人怎麼能穿主子的衣裳。再何況是去給老太太請安,這要是被老太太發現了可是大罪。」

  「偷穿才不合規矩,主子賞的就是臉面。」鳳羽珩完全不吃她那一套,自己說得有理有拒,「我是個窮主子,沒本事賞給下人好東西,只能借花獻佛。可惜我這身量太小,不然自己那套也是會賞給寶堂姐姐的。」

  寶堂一聽這話趕緊擺手:「奴婢不敢要二小姐的東西,二小姐自己留著就好。」

  她點頭,「恩,但好東西總歸不能獨享,我得好好思量思量可以送給誰。」她說完便轉身出屋,邊走還邊扔下話:「滿喜也快些把衣裳換了,我還趕著去給祖母請安。」


作者: shack05    時間: 2016-12-25 02:49 AM


第25章 白蓮花與豬籠草

  老太太住在舒雅園,跟柳園隔的那絕對是十萬八千里。

  滿喜在前頭帶路,一邊走一邊跟她解釋:「老太太從前是住在明暉堂的,二小姐離府後大夫人重新翻修了幾處園子,老太太覺得舒雅園更大更好,就搬去了那裏,原本的明暉堂就給三姨娘安氏住了。」

  鳳羽珩點點頭,腳下步子加快了些。

  「二小姐不用太急,現在時候還早,老太太有睡懶覺的習慣,不會太早起的。」

  她撇撇嘴,「我不是急著去見她,只是想讓你也快些走,出點汗那衣裳的顏色才染得更快些。」

  滿喜的身量跟姚氏差不多,這套裙子若不是料子有問題,她穿起來還真是挺好看的。

  「你聽著,一會兒到了老太太那裏,你只管照著平時的規矩來,該怎麼說話怎麼說話,不要讓人看出破綻。」她提醒滿喜,「這衣服上的毛病就是暴露給人看的,你若表現得一點都不排斥,那才不對勁呢。」

  滿喜點頭,「小姐放心,奴婢明白。」再想想,又不免擔心道:「大夫人雖說苛責下人,但對我們金玉滿堂四人還是在意的,尤其是李嬤嬤。我們這一出來,李嬤嬤定是跟大夫人遞話去了,您……會不會惹大夫人不高興?」

  鳳羽珩失笑,「我什麼時候讓她高興過?昨兒一回來她就指著我鼻子罵,要不是她那個女兒攔著,指不定多難聽的話都往外說呢。剛進府時我都不怕,難不成睡過一覺她就更長本事了?」

  滿喜從未接觸過有像鳳羽珩這麼說話的人,一面覺得新奇,一面又覺得過癮。

  哪個做下人的對自家主子能沒有些怨言呢,再加上大夫人那個德行,金玉滿堂是比別人強點兒,卻也沒得到啥實際好處。如今讓鳳羽珩這麼一說,滿喜心裏那個舒坦哪!

  「二小姐說的是。」

  「不過你們大小姐到是個有點兒腦子的主兒,不像鳳粉黛。」她想起昨日正堂內的鳳沉魚,想起對方掛著一臉慈悲卻又在話語上幫沈氏圓得滴水不漏,看來這位大姐的腦子多半遺傳了她爹。她們二人之間的鬥爭,只怕還真得費些精力。

  可有句話怎麼說來著?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她鳳羽珩什麼都沒有,什麼也不在乎,但鳳沉魚不同,京城第一美人的名頭頂著,賢良淑德的名聲也揚著,鳳府的壓力也得抗著,還有那顆被捧起來的自尊心,她哪有自己灑脫。

  一個有太多顧及的人就很難完美地施展拳腳,更何況她鳳羽珩從來都不怕事兒,她就怕沒事兒,可別憑白的單調了這偏得的人生。

  兩人走了小半個時辰,途中還繞了兩個彎,總算在滿喜脖子上手腕上都成功地染了顏色之後晃悠到舒雅堂。

  剛一進院兒就碰到了同樣來請安的鳳沉魚,鳳沉魚今日穿了一條紫綃翠紋裙,裙子上繡著清麗的蘭花,臂上披了條碧水薄煙紗,腰間軟帶一束,將原本就高挑的身材又往上拔了幾分。

  見到鳳羽珩,她並未因昨日發生的不愉快而有任何嫌隙,反到是主動上前,抓了鳳羽珩的手送上體貼關懷:「二妹妹昨晚睡得可好?柳園那邊雖說偏遠了些,但卻是府裏最安靜的一處所在,以往我就喜歡那園子,和父親說過幾次父親都不肯給我住呢。看來父親還是更疼二妹妹多些。」

  她說話時目光真摯,任誰看去都是一個關心妹妹的好姐姐。舒雅園那些下人見了這樣的大小姐,臉上都跟著泛起驕傲,府中能有這樣一位主子,做下人也覺得面上有光呢。

  只是這真摯之下藏著的指不定是什麼鬼,一朵純潔的白蓮花看在鳳羽珩眼裏,卻是比那豬籠草還不如。

  「大姐姐說得哪里話,這些年我在山裏,都是姐姐替我在父親跟前盡孝道,阿珩怎麼敢跟大姐姐爭這份寵愛。更何況父親那樣重情重義之人,不管是念著父女之情,還是念著當初沈姨娘錢財相助之恩,都是會把大姐姐放在心中第一位的。」

  她說這話時,面上泛起的純然笑容比剛剛的鳳沉魚更甚,鳳沉魚也不知怎麼的,心頭就升起了一團陰雲。

  「哎呀真該死!」想是突然想到了什麼,鳳羽珩一跺腳,「怎麼一開口就是沈姨娘,看來這小時候的習慣真是要不得,應該叫母親才是。還好父親不在,不然阿珩要受罰了,大姐姐不會跟父親告狀吧?」

  「二妹妹真會說笑。」她聲音不似之前那般歡愉,目光也收斂了去,「你不懂的規矩我自會慢慢教你,又怎會做出背地裏告狀的事情來。快些進去吧,祖母該等急了。」

  「多謝大姐姐。」她亦揚起笑臉,那笑容比之前還要燦爛。

  跟著鳳沉魚一起來的丫鬟名叫黃綾,做為大小姐身邊的一等丫鬟,自然是跟大夫人身邊的一等丫鬟走得親近。黃綾見滿喜跟著鳳羽珩一起來,哪還能不明白大夫人的用意,只是留意到滿喜脖子上露出來的一圈像紅疹子似的東西,心下奇怪。

  這丫頭湊近了滿喜,小聲問她:「滿姐姐,你脖頸處怎麼紅紅的?」

  滿喜故作驚訝,手撫上脖頸:「紅了嗎?我就覺得很癢,今早穿上這衣裳就這樣了。」

  黃綾盯著滿喜的衣裳瞅了半天,心裏有了幾分猜測,卻並未點明,二人各自跟著主子進了屋去。

  她們到時,鳳想容和鳳粉黛已經在座了,粉黛正俯在老太太的腳邊用小手一下一下地給老太太捏腿。老太太微閉了眼,一臉享受的模樣。而想容則低眉斂目地坐在椅子上,一句話也不說。

  鳳沉魚緊走了兩步,輕輕俯身,聲音輕輕軟軟的,「沉魚給祖母請安來晚了,還望祖母莫要生氣。實在是沉魚得知近日祖母的腰疼病又犯了,便趕著給祖母做了一對軟枕,祖母放在腰下試試。」

  她一邊說一邊從黃綾手中把一對軟枕接過來,那軟枕打眼看去很平常,但若往細了瞅便能發現不同之處。原來面兒上竟是罩著上好的蜀錦,連錦鍛上的繡花都極其考究,用了老太太一慣喜歡的牡丹不說,還摻了金絲線。

  鳳沉魚親自上前幫老太太墊到腰後,看到老太太滿意地點了點頭,這才放下心來,可面上還是帶著擔憂——「祖母的腰病往年不都是冬日裏才犯的?怎的今年才夏末就開始疼了?」

  「唉。」老太太歎了口氣,一揮手趕開了捏腿的鳳粉黛。「人老了,一年不如一年。」

  要說老太太不喜歡沈氏是不假,可對這個孫女卻是滿意的。一來鳳沉魚生得的確是美,她活了大半輩子的人也從未見過比沉魚更美的女子。二來鳳家對沉魚的日後早有安排,往長遠了說,也許這孩子就是鳳家今後最大的指望。所以無論從哪一點考慮,她都得待沉魚比旁人不同些。

  「你這孩子,蜀錦多貴重的東西,你該自己留著做新衣裳,怎的給我這老太婆做墊子了?」饒是這麼個話兒,但臉上的笑卻是掩不去的,一雙手也不停地往身後摸著。

  好東西人人都愛,老太太不喜歡沈氏,卻並不代表不喜歡沈家的財富。特別是這些年沈家有子侄也進了京城,甚至做了皇家的生意,沈家的富貴就更是一日千里。有時候她老太太都得不到的好東西,沈氏那裏都有。

  好在有個乖孫女會討她歡心,時不時的就送些過來。而沈氏也會顧念著老太太在家中地位,多多少少都會給她些便宜。

  「沉魚是鳳家的孩子,一切還不都是鳳家給的。只要祖母喜歡,沉魚什麼都捨得。」話說得依然漂亮。

  兩人說得旁若無人般,卻忽略了與沉魚一同進屋來的鳳羽珩。而她到也不急,就站在正中間等著那祖孫二人把嗑兒嘮完,這才像模像樣地學著鳳沉魚的姿勢俯身行禮:「阿珩給祖母問安。」

  鳳沉魚一臉歉意:「呀,都怪我,適才與阿珩妹妹一併進來的,只顧著給祖母拿這軟枕,到是把妹妹冷落了。」

  這話說完,到是鳳粉黛率先狠狠翻了個白眼,小拳頭捏了又捏。

  她不喜歡鳳羽珩,同樣也不喜歡鳳沉魚,或者換句話說,她討厭這府裏頭所有的嫡女。正因為有了這些嫡女,所以府上除了自己的姨娘之外,所有人的精力都投奔到嫡女的身上,對她何止沒有關心,怕是連想都不肯想一下的。

  就像剛剛,自己給老太太捏了老半天的腿,手腕子都酸了,也沒換來她一句好聽的話。可鳳沉魚一來,用兩隻軟枕就搶了她所有的風頭。

  鳳粉黛討厭她們,不管是鳳羽珩這個歷史遺留問題,還是鳳沉魚這個現任嫡女。

  老太太看了鳳羽珩一眼,只一眼,眉頭就皺了起來。

  「怎的穿成這樣?」

  幾年前的衣裳穿上身,短小得一目了然,老太太這個嫌棄啊!

  鳳羽珩可不怕被嫌棄,她要的就是這個效果,於是趕忙解釋:「祖母是說阿珩這身衣裳不好嗎?可……可這是昨日四妹妹特地給我送來的呀?四妹妹說當年我離府後這些衣裳她就一直珍藏著,如今我回來了,趕緊就還回來給我穿。祖母,阿珩剛回府,不想駁了姐妹顏面,既然四妹妹送來了,自然是要穿的。」

  她說這話時,鳳粉黛的憤怒可想而知,而坐在一旁的鳳想容則是微垂著頭,心中默念:又來了,又來了,二姐姐我開始有些期待你接下來還會說出什麼話了。

  鳳羽珩沒讓她失望,回身從滿喜手中接過那件紗裙,挪動步子靠近鳳粉黛:「四妹妹這樣喜歡我的衣裳,二姐姐很感動。只是從前那些都是姐姐穿過的,你不嫌棄還穿了這些年,姐姐心裏實在過意不去。來,這是昨天公中特地給我送到柳園去的新衣,就送給四妹妹,希望妹妹不要嫌棄。」

  鳳羽珩將手中衣物直接往粉黛懷裏塞,粉黛下意識就要往外推,手一碰到那紗料,「嗷」一聲就尖叫起來——「這是什麼鬼東西!」

  這一嗓子效果顯著,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到那裙子上了。


作者: shack05    時間: 2016-12-25 02:49 AM


第26章 誰要害你?

  鳳想容奇怪,「是裙子啊!顏色還挺好看。」

  「哪里會有這樣的裙子!」粉黛邊說邊往後退,就像那裙子染了毒一樣,一下都不肯再碰。「快拿走快拿走!鳳羽珩你這是成心害我嗎?這種裙子穿在身上肉都要被磨下來的!」

  鳳羽珩一臉無辜:「四妹妹怎的如此誤會姐姐好意,這的確是昨日母親身邊的李嬤嬤親自從公中拿來給我的衣裳,府裏怎麼可能把不好的衣裳給自家女兒穿?四妹妹快別開玩笑了。」

  「誰跟你開玩笑!」鳳粉黛急了,「我不要你這鬼東西,你這是存心害我!」

  「我怎麼會害妹妹,這真的是李嬤嬤拿回來的好東西啊!」

  「滾開!」

  「都給我住口!」老太太實在聽不下去了,狠狠地瞪著鳳羽珩,「一來就吵吵鬧鬧,鳳府的庶女怎的就這般沒個樣子!」一句話,把鳳粉黛也給罵了進去「你們看看沉魚,端莊穩重,從不以物喜,亦不以己悲,再看看你們自己!」

  「祖母!」粉黛這個委屈啊,「分明是鳳羽珩要拿一條割人的破裙子害我,您怎的不治她罪過?」

  「四妹妹休得無理。」鳳沉魚出言勸阻,「怎能這樣與祖母說話!」

  老太太氣得權杖往地上一頓,撐著力氣就要起身。可這腰就是不爭氣,剛一欠身就「哎喲」一聲又坐了回去。

  一看老太太腰病犯了,幾人都識趣地沒有再爭論。鳳沉魚趕緊湊到跟前扶著,同時問道:「祖母,要不要請大夫來看看?」

  老太太擺手:「看了也沒用,這病年年犯,他們給開的那些個苦湯藥從來也沒見效過。」

  沉魚將身後軟枕調整了一下,扶著老太太一點點的往後靠,「您看這樣行嗎?要不行的話就把兩隻軟枕都疊到一起。」

  老太太擺擺手,「不用,這樣就可以。」

  鳳羽珩觀察了一會兒老太太疼的模樣,心裏便有了數,想了想,開口道:「祖母這病症可是從腰部一直向下,經大腿後方、小腿外側,直到足部都有抻痛感?而且在打噴嚏和咳嗽時疼痛會加劇?」

  老太太本不願理她,但鳳羽珩所述症狀卻與她的病症完全吻合,下意識地就點了點頭,「你怎麼知道?」

  鳳羽珩沒解釋,只是看著那兩隻軟枕繼續說:「這種病症在醫理上叫作腰椎間盤突出症,最初的表現只是腰痛,但若祖母已經痛到下肢,那便算是重症了。」

  老太太不禁嚇,一聽是重症就懵了,開口就問:「能治嗎?」

  「要看情況。」她實話實話,「但犯病的時候必須要臥床,這個是最基本也是最必須的。」

  其實重到連腳後跟都疼的情況,手術才是最好的方法,但她絕不可能跟一群古代人講那種拿刀劃開人皮肉,再重新接骨的話,只好將一些理療的方法講給她們聽。

  「臥床最少20天,其間不可做彎腰持物動作。還有,」鳳羽珩又看了一眼那兩隻軟枕。

  沉魚心思縝密,注意到她的目光,心下起了合計。

  就聽鳳羽珩再道:「臥床要臥硬板床,不可軟。像大姐姐拿來的這種軟枕,便是這種病症最忌諱的東西,會越用越嚴重的。不過這也不怪大姐姐,她一定是不知才拿過來給祖母。」

  老太太一聽這話,臉就沉下來了,要說什麼事能讓她對鳳沉魚這種關係到鳳家前景的人黑下臉,那也只能有她的命。

  沉魚一見這場面,趕緊就跪了下來:「祖母,孫女真的不知啊!這軟枕都是撿著最好的料子縫製的,是用來孝敬祖母的呀!」再轉向鳳羽珩:「不知二妹妹是從何處聽來這些醫理?可有經大夫確認過?」

  鳳羽珩搖頭,「你們若是不放心,自可去請大夫來瞧瞧,看看說法是否跟我說的一樣。另外,從前給祖母看過病卻沒有正確診治的大夫就不要請了,換些醫術高明的吧。」

  她無意再說,跟老太太俯了俯身,到鳳想容身邊坐了下來。

  老太太還沒聽夠呢,一邊嫌棄地讓身邊的趙嬤嬤把軟枕拿走,一邊追問:「除了臥床,還有什麼辦法?」

  鳳羽珩很滿意老太太的勤學好問,「還有推拿按摩,但必須要經驗豐富的大夫來做,否則很容易事得其反。再有就是配合有效的外敷藥,只是良藥難尋。」話說至此,頓了頓,看了眼還跪著的鳳沉魚,「祖母快讓大姐姐起來吧。」說話間,並沒忽略粉黛面上微露出的幸災樂禍。

  她不得不感歎,古代的孩子真是早熟,才十歲的小孩,怎的就這麼多花樣心思。

  老太太也不是真有心讓沉魚跪,只是她一向惜命得很,剛才一聽病症的嚴重,火氣就上來了。眼下稍微平復了些,趕緊虛扶了沉魚一把:「快起來,祖母沒有怪你。」

  沉魚微紅了眼眶:「多謝祖母,祖母放心,沉魚一定會尋訪名醫為祖母診治。」

  「好。」老太太拍拍她的手背,「真是個有心的孩子。」

  鳳沉魚展了個貼心的笑,然後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再道:「是我疏忽,怎麼的就忘了二妹妹的祖父曾是宮裏最有名望的太醫,二妹妹兒時也是跟著學過一些的呀。」

  她這樣說,鳳粉黛馬上也接腔了:「什麼最有名望的太醫啊,不是治死了貴妃被皇上給貶到荒州了麼?祖母您可不能聽鳳羽珩胡亂說,庸醫教出來的,能好到哪去?」

  鳳沉魚及時提點她:「要叫二姐姐。」

  粉黛「哦」了一聲,也沒重新叫過。

  提到姚家,老太太的心情瞬間又低落下去。是啊,醫死了宮裏的貴妃,這叫什麼名醫啊?

  本來還對鳳羽珩之前的話有些相信的,現在立馬就倒戈了。一招手沖著身邊趙嬤嬤道:「快去把沉魚送來的軟枕再拿回來,我這腰不墊著點兒還真是不行。」

  鳳羽珩也不與她們爭辯,反正話她也說了,信不信可就不關她的事。更何況她掐准了人的逆反心理,特別是老人和小孩兒,你越是不讓她做什麼她越是要做什麼。十有*今晚睡覺得就得在床榻下面多墊幾層被子,她不是說要硬板麼?人家就楄要越軟越好。

  那就讓這老太太遭罪去吧,等到病重得不行了,她再找個機會坑她們一把。

  屋子裏現了一時的安靜,鳳羽珩覺得這樣有些尷尬,於是瞄了一眼滿喜。

  滿喜心領神會,抬了手就往脖頸處抓,一邊抓一邊還作出很難受的樣子。

  黃綾最先看見,又想起她之前看到的那一片片紅,趕緊就道:「滿喜姐姐這是怎麼啦?」

  小丫頭一開口,眾人的目光就又往滿喜那處看去。

  鳳沉魚也納悶,「滿喜,如果不舒服就不該跟著二小姐貼身侍候。」

  滿喜趕緊跪到屋中間,先跟老太太行了禮,又對著鳳沉魚說:「大小姐,奴婢沒有不舒服,就是脖子有些癢。」

  鳳想容看出了門道,好奇地問:「為何你的脖子有一片片的紅?」

  「奴婢不知,奴婢真的什麼也不知。」

  鳳羽珩突然「呀」了一聲,然後起身去翻看滿喜的衣裳,隨即驚呼:「怎麼會這樣?」

  老太太皺著眉瞪她:「又怎麼了?」

  鳳羽珩指著滿喜的衣裳說:「這衣服居然掉色!」

  老太太很生氣,斥責滿喜:「你也是在府裏侍候多年的老人了,怎的連個衣裳都不會穿?我鳳府的一等丫鬟就穿掉色的衣裳到處逛嗎?也不嫌給你們主子丟人。」

  滿喜十分委屈:「老太太,這衣裳……這衣裳是二小姐賞下來的。」

  恩?

  所有人的目光又都看向鳳羽珩,就見她也特別委屈:「是我賞的沒錯呀,可我是當好東西賞的。這衣裳昨天李嬤嬤拿給姚姨娘,說是府裏特地為姚姨娘選的新衣。姨娘說咱們初來乍到,手裏沒什麼銀兩給下人打賞,偏偏三個侍候的下人一個是母親的奶娘,另兩個是母親身邊的一等丫鬟。我和姨娘琢磨著也就府裏給的衣裳是最好的東西,就把這件打裳給滿喜了。」

  她這一說,大夥兒都明白了。敢情這是沈氏有意為難姚氏母女,結果被鳳羽珩借花獻佛,終於鬧到老太太跟前了。

  鳳沉魚各種後悔,暗裏瞪了黃綾一眼,怪她多事。

  而鳳想容則十分確定這事兒絕對是她這二姐姐故意的。

  眼下送到柳園的兩件衣裳都出了差錯,雖然第一件被老太太的腰病給搪塞了過去,但這第二件只怕就不是那麼好糊弄了。瞅著鳳羽珩還是一副委屈的表情,想容就覺得有趣。

  事情鬧到這地步,老太太再不表個態就有點說不過去了,再怎麼說鳳羽珩小時候她也是真心疼愛過的,當初鳳瑾元要娶姚氏也是她親自點頭同意的。

  那時姚家聖眷正濃,在京城沒有半點根基的鳳家娶了姚家的嫡長女,絕對是高攀。至於在老家照顧她多年的沈氏,她只要求鳳瑾元抬進門來做妾。

  雖然後來姚氏的肚子不爭氣,進府幾年都無所出,反到是讓沈氏生生下了長子長女。但那畢竟不是嫡出,老太太也沒疼到哪里去。直到姚氏後來生下鳳羽珩,老太太才見了笑臉,再後來生了鳳子睿,她就歡喜得更甚。

  可惜好景不長,姚家突然逢難,一夜之間連貶數級,最終全族發落到荒州。

  鳳家連夜表態,趕姚氏下堂,扶了沈氏上位。

  如今想起,姚家的罪並未連累到鳳家,而鳳家對姚氏母女三人的做法,卻是讓人心寒的。

  老太太心裏想著事,面部表情也跟著豐富起來。鳳粉黛和鳳想容看不懂,鳳沉魚卻是瞧得心驚肉跳。

  很明顯,老太太看向鳳羽珩的目光漸漸的從嫌惡到緩解,再從緩解到憐惜。如果繼續發展下去,只怕這鳳府的風水又有轉向了。

  不行!



作者: shack05    時間: 2016-12-25 02:50 AM


第27章 沈氏讓寶

  「祖母。」她輕聲開口,打斷了老太太的思緒,「二妹妹打小跟著姚大人學了不少本事,沉魚適才想想,她所說的緩解腰痛之法不妨一試。再者,現在姚姨娘帶著二妹妹和子睿也回京了,那我們跟姚家的往來想必也要恢復一二,沉魚會跟母親說,年底記得給姚家備一份禮。」

  「不可!」老太太一下被鳳沉魚點醒了,姚家是皇上親自定的罪,誰敢跟他們有往來那不是打皇上的臉嗎?「姚氏回府與姚家無關,也斷沒有夫家給妾室的娘家備禮的規矩。這事不要再提了。」一揚手,這一篇翻過。

  鳳羽珩也不在意,這個府裏有沒有維護她的長輩,于她來說沒有區別。反到是她,除了姚氏和子睿之外,巴不得在這個府裏的牽掛能少一些。要鬥就鬥個徹徹底底,也不枉原主死在山村換她新生。

  她重新坐回來,邊上的粉黛把椅子又往外挪了挪,兩人不小心碰到一片衣角,粉黛嫌棄地拿出帕子拍打了兩下,然後將帕子收回,白了鳳羽珩一眼。

  她眨眨眼,也拿了帕子出來往那片衣角拍了兩下,然後一回手把帕子遞給也重新回到身邊的滿喜:「拿出去扔了。」

  粉黛氣得臉都青了,又拿這個二姐姐一點辦法都沒有,只能坐在椅子上哀怨地擰手指。

  卻在這時,門外一陣喧嘩,離著老遠就聽到有人扯開了嗓門喊了句:「老太太起了嗎?」

  是沈氏。

  老太太最不喜沈氏這種潑婦般張揚的個性,自己丟人也就算了,還把她也扯上去。什麼叫起了嗎?現在都什麼時辰了?這是喊給誰聽呢?

  鳳沉魚見老太太面色不善,趕緊起身迎了過去,攙著沈氏就說了句:「母親最會哄祖母開心了。」說話間,看到了沈氏手裏拿著的一串翡翠念珠,從來未見她拿過,顯然是新上手的。那翡翠玲瓏剔透,竟是最名貴的玻璃種。

  沉魚想起昨兒下午小舅舅來了府裏一趟,每次小舅舅來都會給母親不少好東西,想必是昨日一併得的。

  她心思一轉,馬上開口道:「這就是母親昨日說要送給祖母的念珠嗎?居然是玻璃種,如此名貴的物件兒真就得祖母拿著才最合適呢!」

  這話一出口,所有人都愣了,沈氏也傻了。瞅了瞅手裏的東西,再看看鳳沉魚沖著她偷偷擠了一下眼,便知在自己還沒到的時候這屋子裏一定是有事發生。再想想剛剛李嬤嬤偷偷跑來跟她稟報的有關柳園昨日到今早的大小事件,目光嗖地一下就射向鳳羽珩。

  一定是這丫頭又搗了鬼!

  適才李嬤嬤來稟報的事她還不太信,印象中姚氏母女都不是會反擊的性子,合著在山裏住上幾年轉了性了?

  鳳沉魚見沈氏發愣,偷偷捏了一下她的胳膊,「母親還愣著幹什麼,快讓祖母看看呀!」

  沈氏咬咬牙,心疼死了!

  昨兒弟弟沈洛剛送來的好東西,她才剛上手就要被轉手,這叫她怎麼咽得下這口氣。

  可是不咽也不行,如果是別人讓給,哪怕是鳳瑾元她都是不幹的。但鳳沉魚開口就不同了,這個女兒是她全部的指望,甚至比自己那個不爭氣的兒子還要看重。更何況沉魚向來是個有主意的丫頭,從不會無地放矢,既然她說給,那一定是有必須給的道理。

  沈氏定了定心神,把手裏的念珠再握了握,終於想開了些,大步上前,笑意盈盈地把珠子遞到老太太眼前:「老太太,方才是逗您一樂。您瞧,媳婦兒給您帶好東西來了!」

  老太太在聽沉魚說到玻璃種翡翠的時候就已經動了心,當下再不計較之前沈氏那一聲大叫,兩隻眼直直地往那串珠子上盯了去。

  沈氏心都疼得直抽抽,還是得故作高興的為其介紹:「這個到底有多名貴我也說不清楚,但昨日我娘家弟弟來府上看我,以往都會多帶些好東西,偏偏這次就只帶了這麼一樣。想來,如果不是極其珍貴,像他那樣辦事穩妥的人是絕對不會拿這個來充所有禮件兒的。」

  這話說的很明白,以前送一大堆,樣樣都好。這次只送這一樣,價值卻是以往那一大堆的總合。

  老太太哪能不懂,樂得嘴巴都合不攏了。念珠捧在手裏就像是捧了稀世珍寶,就差沒親兩口。

  鳳羽珩見過貪財的人,但沒見過這一家子都這麼貪財的婆媳。要不怎麼說兩個人之間的關係若想長久保持下去,唯有利益才是最靠譜的。

  但她不能讓這幫人太舒服了,今日來到這院子可不是真的為了請安,她是抱著給這幫人添堵的心思來的。

  於是看了眼跟在沈氏身後的丫鬟金珍,就見這丫頭大白天的也不嫌熱,竟穿了件高領兒的錦襯。

  這到也行,只當小丫鬟愛美,主子也慣著,只是高高的領子依然擋不住脖頸處一道若隱若現的紅痕。

  吻痕麼?

  她再仔細瞅了瞅,恩,還真是吻痕。

  於是偷抿了抿唇角,這一動作卻剛好被鳳想容看到,小姑娘一哆嗦,下意識地就用肘間撞了鳳羽珩一下。

  她扭頭,小聲問:「想容,你幹嘛?」

  鳳想容鼓了老半天的勇氣,總算出了聲兒:「二,二姐姐,你,你想幹嘛?」

  她輕笑,「人餓了就得吃飯,渴了就要喝水,同樣的,沒衣服穿自然就得跟人要衣服。她們想把這茬兒糊弄過去,我可不幹。」

  說完,直接站起身,奔著金珍就走了過去。

  鳳想容當然不知道她到底有什麼打算,但也下意識地為金珍默念了句:自求多福。然後就端了茶水,真的準備看戲了。

  鳳沉魚也看到了她的動作,還沒等發問,就聽鳳羽珩驚訝地說了句:「原來母親那邊的衣料也是這般容易褪色呀!」

  眾人默了。

  鳳羽珩你要衣服的決心真堅定啊!

  沈氏自然明白「衣料褪色」這個概念,李嬤嬤已經跟她說過滿喜是穿著那套衣裳來的,她那時都沒睡醒呢,被李嬤嬤這麼一說,瞬間精神了,這才巴巴的往舒雅園趕。

  可是,說她這邊的衣料也褪色是什麼意思?

  沈氏扭了扭頭,看到鳳羽珩正一臉認真地研究著金珍的脖領子。她納了悶,也跟著看去。

  果然,不仔細看還沒發現,金珍脖子上是有塊兒紅,而且這丫頭之前她沒仔細看,怎麼才夏末的天兒就穿上立領衣裳了?

  金珍自然明白鳳羽珩看到了什麼,只是她根本想不到昨晚上丟的那雙鞋是鳳羽珩拎走的,只當鳳羽珩是看到了那吻痕,故意往衣裳這事兒上扯。看來以前所有人都小瞧這位二小姐,或者就像李嬤嬤說的那樣,二小姐在山裏住過幾年,整個兒人的性子完全變了。

  她欲躲,可是退一步,鳳羽珩就追一步,直把個金珍逼到桌角再無路可褪,這才又揪著脖領子問道:「金珍姑娘,這若不是衣裳褪色,那是什麼?起了疹子?那可得叫大夫來仔細瞧瞧!」

  金珍嚇得一哆嗦,下意識地就說了句:「不能請大夫!」笑話,大夫都是什麼眼神兒啊,一眼還不就給看出究竟來。她就是個丫鬟,一等的也就只是個丫鬟,大夫自然不會給她留情面。一想到這一層,金珍馬上改口——「是衣裳褪色。」

  沈氏嗷一嗓子又喊了開——「我什麼時候給你穿過褪色的衣裳?」

  沉魚趕緊的又捏了她一下,然後再打圓場:「自然不可能是母親給穿的,想來是最近公中新進的料子有問題,不如就都換換吧。」

  鳳羽珩眼睛眯得彎彎的,前世聽過坑爹,如今有個沈氏到是個坑女的。想來鳳沉魚從小到大就負責給她打圓場,也挺累的。

  不再理金珍。目地達到就行了,別的她不管。

  金珍哆哆嗦嗦地回到屋中間,見諸位主子都看著她,一時發了毛,撲通一聲跪下了:「都是奴婢的錯,是奴婢穿衣時沒有仔細看,奴婢這就回去換一套。」說完看了大夫人一眼,見對方還是一副劍拔弩張的樣子,不由得又將求助的目光投向鳳沉魚。

  鳳沉魚替沈氏點了點頭,「那就回去換一身吧。」

  沈氏瞪著金珍,一副要把人生吞活剝了的模樣。金珍往外退時頭皮都發麻,只道一會兒怕是要有一頓好板子挨,不由得暗恨李柱幾分。

  這麼一鬧,衣裳這件事再怎麼也遮蓋不住了。

  老太太心知肚明是沈氏幹的好事,只是沒想到鳳羽珩幾句話,就逼得她不得不開口主持公道,還好沉魚已經給她找好了理由,也不至於讓沈氏太丟人。

  老太太摸了摸手裏的念珠,心裏的不痛快立時減輕了不少,「沉魚說的對,定是公中備的料子出了問題。沈氏,你是當家主母,這事兒就交給你去處理。另外今日便著人為阿珩和子睿還有她們娘親重新備衣裳,現做來不及,就先出去買幾件成衣,總不能總讓阿珩穿著舊衣到處走,也丟了鳳府的臉面不是。」

  沈氏咬咬牙,不甘不願地說了句:「是,媳婦兒知道了,一會兒就著人去辦,公中管衣料的奴才也要好好敲打一番。」說完,又瞪了鳳羽珩一眼,再瞅瞅在座的幾個孩子,眉心一皺:「府裏的規矩都到哪兒去了?昨日剛回府,今早怎的就不來給老太太請安?」這話很顯然是在說姚氏。

  鳳羽珩沖著沈氏笑了笑,解釋說:「姨娘之所以沒能過來,一是因為衣裳賞給了滿喜,她就只能穿著昨日灰塵撲撲的粗衣,來了實在汙祖母的眼。二來,因為柳園是新搬去的,姨娘老早就起來打掃了,可活計實在太多,直到阿珩出來都沒能做完。」



作者: shack05    時間: 2016-12-25 02:51 AM


第28章 覬覦嫡女?

  鳳想容不理解了,「為何要姚姨娘親自打掃?這些事情不是該下人做麼?」雖說姨娘不是正經主子,可也沒有讓姨娘打掃院子的道理啊!

  沈氏狠狠地剜了想容一眼,嚇得想容趕緊低了頭去。

  鳳羽珩不管那些,有人問了她便答:「母親體諒我們,把自己身邊最得力的奶娘和兩個一等丫鬟都送到了柳園,阿珩和姨娘受寵若驚。可那都是一等一的奴才,怎的就能跟些粗使下人般做粗活兒。再說,今早滿喜被我帶了出來,子睿又小,孫嬤嬤一直得帶著他,李嬤嬤還要去給母親請安,就剩下寶堂一個人看院子,姨娘不上手怎麼忙得過來呢。」

  她一番話說出來,屋內眾人面色都不太好看。

  鳳羽珩又補了句:「沒事沒事,這些活兒我跟姨娘在山裏都是做慣了的,即便沒有粗使下人我們也過得來!」再次提醒眾人,柳園至今沒有安排一個粗使下人。

  老太太就覺著自打鳳羽珩一進這屋,就在不停地揚手抽她的巴掌,她這張老臉真是丟盡了!

  而害她丟臉的不是別人,正是這個府裏的當家主母,她壓根兒就不待見的沈氏。

  這麼一想,心下就更不平衡。沈氏不過是娘家有些錢,可當年又不是太富有,也就僅夠支持點鳳瑾元趕考的吃用,再加上在村裏照顧著她。後來沈氏發家,那還不是靠著鳳家的臉面到了京城來,不然怎麼可能接觸到皇家的生意。

  而當年的姚氏,卻是讓鳳家能在京城裏站住腳的真正功臣啊!

  她又想起自己的腰,適才鳳羽珩說得似乎有些道理,姚家雖說醫死了貴妃,可那樣的大罪卻沒有死一個人,只是降官發配到荒州。那姚老太醫醫治據說天下第一,受過其恩惠的人可不少啊!

  如此一想,適才就對鳳羽珩升起的絲絲疼惜和憐憫又找了回來,張口就說了一句:「我的阿珩受苦啦。」

  鳳沉魚微微一愣,面上立時就浮了層陰雲。

  鳳羽珩也看出老太太心緒變化,只是這變化並未讓她受到多少影響,更升不起一點感動。

  只道如今才想起她們受了苦,又有何用呢?你真正的孫女早就死在西北大山的亂墳崗裏,她是答應替那原主來報仇的。

  「祖母多慮了,阿珩不苦。」她隨意地說了句,老太太卻更覺她懂事了。

  「趙嬤嬤。」老太太開了口,「去點幾個粗使下人到柳園,另外安排人伢子入府,給二小姐挑幾個近侍的丫頭。」又看了眼沈氏,手裏念珠轉了幾下,想來還是給她些面子好,於是道:「沈氏把自己身邊得力的人派過去也是對的,正好調教一下新人。就這麼辦吧。」

  「一切都依老太太的。」趙嬤嬤領命而去,沈氏雖說不樂意,可終究是沒再說什麼。

  鳳沉魚平了平心緒,鬆開沈氏,主動走到鳳羽珩面前,順著老太太的話說:「祖母說得極是,這些年二妹妹在山裏吃了不少苦頭。」一邊說一邊拉起鳳羽珩的手,「我記得小時候你這雙手就跟羊脂白玉一般好看,讓我好生羨慕。可如今在山中操勞,卻是多了許多繭子和劃痕,真是讓姐姐心疼。」再抬頭看看她的臉,「皮膚也黑了,不知道在府裏好好養些時日能不能養得回來,真是……」說著,竟從眼裏湧出兩滴淚來。

  鳳羽珩心中感歎:真是塊演戲的好材料啊!眼淚說來就來,都不用醞釀的。

  可鳳沉魚這些話和這兩滴淚可不是白說白流的,借著心疼妹妹的理由,卻是把妹妹現如今的個人狀況跟眾人做了一個口頭彙報。

  老太太也聽明白了,這鳳羽珩手也花了,皮膚也黑了,女孩子最能依靠的資本她都沒得差不多了,以後想找個好人家可不是太容易的事。

  再又想想九皇子那門婚事,眼下看來,怎麼都是沉魚最合適。官裏那麼多皇子都盯著那把龍椅,而無根無勢只靠他兒子一人在朝堂維持的鳳家,怎麼的都得選一個最穩妥的靠山。那九皇子身背戰功,又是皇上最疼愛的一個兒子,皇上曾親口允諾要在九皇子班師回朝之日宣立太子,也不知道這事兒有什麼新進展。如果九皇子真的成了太子,那鳳家勢必是要緊緊抓住這個大靠山的,這個婚約就是最好的橋樑。可昨日兒子的態度……

  「我那裏還有幾件沒上過身的衣裳,妹妹若不嫌棄,一會兒我就叫人送過去,妹妹先湊合穿穿,等新衣裳來了再換掉吧!」鳳沉魚又扔出個恩惠。

  鳳羽珩大驚狀:「那怎麼行!」這一聲,嗓門可提高了幾分,「大姐姐是嫡女,嫡女的衣裳阿珩一個庶女怎麼可以上身呢!」再瞅瞅自己現在這身,又道:「姐姐是怪我穿著從前按嫡女置辦的舊衣嗎?那阿珩這就回去換掉!」她轉身欲走,卻像又想到什麼似的回過頭來:「大姐姐也別怪四妹妹,她從前年紀小,只是瞧著這衣裳好看才拿去穿的,斷沒有覬覦嫡女身份之說。」

  一句話,活生生將鳳粉黛拉下水。

  粉黛臉都白了,她拿這些衣裳時鳳羽珩已經被趕出府,雖說是不合規矩,可也沒人說什麼。如今被鳳羽珩這樣解釋一番可不是好事,鳳沉魚或許礙著面子不好怪她,但沈氏還在呢!

  果然,一聽這話,沈氏立馬又炸毛了——「我大順朝嫡庶有別,庶女穿著嫡女的衣裳算是怎麼回事?四丫頭,可是怪母親平日裏虧待了你沒給你做好衣裳?還是說你只稀罕嫡女的東西?」

  粉黛趕緊站起來解釋:「沒有沒有!母親,粉黛從來沒有覬覦嫡位的意思,當初是看二姐姐走了才拿去穿的,如果二姐姐沒離府,粉黛是萬萬不敢的。」

  「沒離府?」沈氏很會挑字眼兒找毛病,「你還指望她沒離府?」

  「粉黛沒有!」鳳粉黛就覺著一對上沈氏,那是一百張嘴也辨不過去的,因為她這位母親根本就不講理。不但不講理,她還根本就聽不懂別人說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老太太!」沈氏這回也學聰明了,光自己較真兒不行,得把老太太也拉下水。「您看這事兒是不是得有個說法了?府裏的規矩可不能壞。」

  老太太眼一翻,她可不是那麼好拖拽的,沈氏這樣說,她便把球又給踢了回去:「你是當家主母,立規矩的事怎的還問起我來了?」

  沈氏吃了個癟,心裏更不痛快,「四丫頭,近日就在屋子裏抄抄女戒,沒事不要出門了。」

  一句話,宣了粉黛禁足。

  鳳粉黛自然不敢跟沈氏對著幹,委屈地行了個禮,表示自己認了。

  可轉過頭,狠狠的目光就瞪向鳳羽珩。

  她可不會忘,今日之事都是這個二姐姐挑起來的。一個被趕下嫡女位的人居然還敢這般囂張,早晚有一天這筆帳她會算回來。

  鳳羽珩沖著那道兇狠的目光笑了笑,沒再說什麼,到是又沖著鳳沉魚說了句:「既然母親已經罰了四妹妹,大姐姐就不要再怪她了吧。」

  鳳沉魚也憋了一肚子氣,什麼叫不要再怪?她什麼時候說怪了?雖然心裏是不太痛快,但面子上可從來沒有跟誰過不去過。

  當下沖著鳳粉黛展了個安慰的笑,「四妹妹不用放在心上,姐姐從未怪過你。女戒姐姐幫你一起抄,母親不會生氣的。」再轉過頭沖著沈氏:「是吧,母親?」

  沈氏自然不會撫了親生女兒的顏面,笑著點了點頭:「母親當然不會生沉魚的氣。咱們沉魚就是明事理,又友愛姐妹,是最當得起鳳府嫡女這個位份的。」

  「沉魚本來就是嫡女,自然當得起!」門外一個嬌媚的聲音揚起來,再帶了兩聲咯咯的笑,人人皆知,這是四姨娘到了。

  四姨娘韓氏是最後一個入府的,卻跟三姨娘安氏同年生下孩子,前後只差了四個月。

  這韓氏生得一副媚態,又天生媚骨,別說男人了,連很多女人一見了她的笑骨頭都跟著發麻。

  她原本是個藝館裏的清倌兒,鳳瑾元有一次陪人應酬,一眼就把她給相中了。回府之後不顧老太太的反對,硬是把人從後門給抬了進來,還給了四姨娘的位置。

  這些年,韓氏的恩寵從未斷過,鳳瑾元更是從此再沒納過任何一個姨娘。再加上如今的沈氏就是鳳瑾元寵妾滅妻的成果,鳳粉黛就總有一種錯覺,認為她爹同樣的事能做第一次就能再做第二次,保不齊哪天沈氏下臺,她的姨娘韓氏就上去了。

  再說韓氏這一聲媚語,聽得屋裏眾人除了鳳粉黛之外都是好一陣嫌棄。

  她再好看,再能籠絡人心,那也是對男人和外人,同府裏的女人是一個也看不上她的。

  一個清倌兒出身,即便是沈氏這樣的商戶之女也覺得丟不起那個人,所以每逢有宴請之類的,她從不讓韓氏上臺面兒,只養在院子裏,省得出來寒磣。

  而韓氏也是個待得住的,更從不爭名爭份,再加上會時不時的在鳳瑾元枕邊說沈氏些好處,一來二去的,沈氏待她便也不似以往那樣敵視。

  跟著韓氏一起來的還有三姨娘安氏,兩人一進來就先給老太太請安,沈氏出言提醒:「你們今日可是來得晚了。」

  安氏是個低調的,從不喜跟沈氏多廢話,更何況有韓氏在,什麼話都有人搶在前頭,她到得了個省事。

  果然,一聽沈氏這樣說,韓氏馬上就又掩著唇笑了一氣,然後道:「夫人有所不知,妾身跟安姐姐其實早就出來了,誰知來的路上遇到了老爺,說了會兒話,這才晚了些。」

  「老爺?」沈氏一愣,「老爺不是上朝去了麼?」


作者: shack05    時間: 2016-12-25 02:52 AM


第29章 朝中有事

  韓氏又是咯咯一笑,「是呀,天還沒亮就上朝去了,原本想著至少也得晌午才能露面兒,沒想到這會兒就回來了。」

  安氏在旁邊站了半天,合計再不開口說話也不好,便補充道:「老爺去換官袍,聽說我們都來給老太太請安,便說讓咱們暫且在這裏等上一等,他一會兒也往這邊來。」

  老太太一聽這話,皺了皺眉:「只怕是朝中有事。」

  沈氏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手裏搖著帕子,一口把丫鬟上的茶喝去半碗,才道:「有事也不關咱們女人家家的事,老爺定是來給老太太問安的。」

  這話說得沒毛病,朝中事再大,也與後院兒女人無關。

  可老太太卻依稀覺得,鳳瑾元今日到舒雅園來,估計沒有請安那樣簡單。

  她往目光往鳳羽珩處移轉了去,心裏猜了十之七八。怕是事情跟這丫頭有關吧,畢竟昨日突然決定將人留在府裏,總得跟眾人有個交代。

  眾人等了沒多一會兒,已經換下官袍的鳳瑾元就走了進來。

  先是給老太太請了個安,然後挨著沈氏身邊坐了下來,有丫鬟上茶,他也只小小地抿了一口,果不其然,很快地,目光就落在鳳羽珩身上。

  鳳羽珩突然就有些緊張,這種緊張並不是鳳瑾元給她帶來的,而是她也依稀猜到對方只怕要與她說事,而這事情百分之百與九皇子有關。

  雖說她昨夜已經知道那人出事了,但畢竟沒有得到進一步消息。這又經了一個早朝,指不定又有什麼事情發生。

  她隱隱有些擔心,開始也摸不到擔心的頭緒,自琢磨了一會兒,突然發現自己在擔心的竟然是……那人該不會與她退婚吧?

  這邊,鳳瑾元已經開口:「正好阿珩也在,有個事情為父說了,阿珩你不要太傷心。」

  鳳羽行緊盯著鳳瑾元,目光毫不掩飾地落在他那一張一合的嘴巴上,緊張之情長眼睛的都看得出來。

  但卻並沒有人對此有任何疑議,畢竟這才是一個有了婚約的女孩子該有的表現。或者在眾人看來,這樣的鳳羽珩才是正常的,才附合她們心中所想。

  鳳瑾元被她盯得厭煩,隨意揚了揚手,終於說到正題:「今日早朝有朝臣再議立太子一事,被皇上駁回。」

  老太太適時提問:「不是說九皇子班師回朝之日就是立太子之時麼?九皇子是昨日回來的,為何皇上不但沒有動靜,今天還駁回了大臣的上奏?」

  「唉!」鳳瑾元長歎了一聲:「這件事情兒子也是剛剛得知,原來九皇子確是退了敵方大軍守住了疆土,可他自己也身受重傷。」

  眾人恍然。

  老太太再問:「傷到什麼程度?」

  鳳瑾元看了眼鳳羽珩,道:「雙腿全廢,容貌盡毀,就連子嗣上……也無望了。」

  眾譁然!

  沈氏拉著鳳沉魚的手,一臉的後怕。隨即便是松了口氣,直道:「還好,還好。」

  老太太瞪著她,手杖敲了敲地面,沈氏總算知道些收斂,只拉著鳳沉魚低聲耳語:「怪不得你父親昨日把她們留了下來,定是那時就聽到信兒了。」

  沉魚了點了點頭,亦小聲說:「父親還是愛護沉魚的。」

  沈氏很滿意鳳瑾元這次的做法,第一次對姚氏三人留在鳳府表示贊同。

  鳳瑾元的話說完時,是看向鳳羽珩的,見那丫頭沒什麼反應,還傻愣愣地看著自己,不由得皺了眉:「阿珩?」

  鳳羽珩一怔,「恩?」

  「你莫要悲傷。」他心裏不疼這個女兒,說起安慰的話來也是不痛不癢的。

  鳳羽珩到是眨了眨眼,反問他一句:「父親之前說有個事讓我不要傷心,就是這個?」

  鳳瑾元不解:「不然你以為是什麼?」

  鳳羽珩搖搖頭:「沒什麼。」心裏卻是暗松了口氣。

  眾人只道她一是半會兒接受不了這個事實,有些發愣是正常的,三姨娘安氏走到她身邊,安慰地拍拍她的肩,小聲說:「阿珩莫怕,各人有各人的命,離你及笄還有三年呢,不急。」

  鳳沉魚也走上前來,帶著她那張菩薩一樣的臉勸慰道:「二妹妹不要太傷心了,雖說他身子殘了,可到底也還是個皇子,總不會虧待了二妹妹的。」

  老太太也表了態:「你們都是我的孫女,手心手背都是肉,縱然阿珩你要嫁的人出了意外,但鳳家永遠都是你的娘家,在嫁妝上會多為你備出一份。」一邊說一邊看向沈氏。

  沈氏一聽說要多備一份嫁妝,馬上就要炸毛,可身邊的鳳瑾元狠狠地咳了一下,把她那股子火氣生生給壓了去。

  「媳婦兒會照辦的。」她應得心不甘情不願。

  粉黛樂了,只道做過嫡女又如何?許了皇子又如何?到頭來還不如嫁個平常的王族子弟,好歹是個正常人。那九皇子連子嗣都無望了,以後還有什麼指望,王位都沒人繼承呢。可想到鳳羽珩能多得一份嫁妝,臉又垮了下來。

  鳳想容則替鳳羽珩傷心,看她一眼抹一把眼淚。

  可剛剛還被眾人認為總算是正常了一些,被突出其來的變故打擊得蔫巴了一些的鳳羽珩,轉眼就又滿血復活了,就聽她對著老太太說:「祖母為何要為阿珩多備一份嫁妝?」

  老太太心說這孫女是不是傻?嘴上還得安慰著:「你是鳳家的姑娘,嫁給那樣一個……祖母是怕你日後過得清苦,這才想著多給你預備一些。」

  鳳羽珩俯了俯身:「祖母好意阿珩心領了,只是祖母忘了,阿珩是鳳府的女兒,九皇子亦是皇上的兒子。鳳府都想著不虧待女兒,皇上豈能不記著多照指照拂自己兒子呢!」

  一聽她這話,沈氏立馬點頭贊同:「就是就是,老太太真是多慮了,咱們鳳家哪能跟皇家比。」對於沈氏來說,掏公中的錢就跟掏她自己的私房錢是一個概念,多備一份嫁妝,說得容易,那可是不少銀子,憑什麼便宜了鳳羽珩?

  可鳳羽珩顯然並不想如她的意,沈氏的話剛一出口,她就又對著老太太說:「多出來的那份嫁妝阿珩雖然只領心意,但祖母美意卻是不能拒絕的。」

  「你什麼意思?」沈氏根本就是個宅鬥廢材,點火就著,也根本聽不明白那些個彎彎繞繞。

  鳳羽珩又道:「阿珩的意思是,既然祖母賞下了,那阿珩就做個順水人情,這份多出來的嫁妝就平分給想容和粉黛兩位妹妹吧。至於大姐姐……」她看了沉魚一眼,「想來肯定是與我一樣,不會跟小妹妹們爭搶的。」

  一頂高帽戴過去,鳳沉魚還能說什麼,只得展了她一慣的大度笑容贊同地道:「那是自然。」

  安氏雖然低調,卻是個聰明的。而想容做為她的女兒,雖說被府裏規矩壓得有些膽小,但也絕不是看不清楚眉眼高低的。再加上安氏從前便與姚氏交好,想容又從小喜歡粘著鳳羽珩,眼下這一出戲她自然得幫著對方把劇情往巔峰上推。

  所以,安氏一個眼神遞過去,想容立馬跪到地中間面帶欣喜:「想容謝謝祖母,謝謝母親,也謝謝大姐姐和二姐姐。」

  鳳粉黛更是個愛討便宜的,說到底她只是討厭這個府裏壓在她頭上的所謂嫡女,並不是針對鳳羽珩和鳳沉魚這兩個人。所以相對於鳳沉魚來說,她二姐姐這個過去的嫡女、特別是眼下又要嫁給個廢物皇子的,于她來講可就半點兒優越感都沒有了,更何況眼下人家又給了她這麼大一個恩惠。要知道,做為庶女,能得到的嫁妝可要比嫡女少上太多太多了,而平分另一個庶女的嫁妝,於她來說可是原本嫁妝憑白的多了一半呢。

  於是粉黛也立馬跪到地上,開心地大聲謝恩:「多謝祖母,母親和兩位姐姐!」

  想容想了想,又側過身加了句:「謝謝父親。」

  兩個丫頭一番謝恩,把老太太的口徹底堵死。

  沈氏立著眼睛就想反抗,安氏和韓氏恰到好處地也走到中間俯身施禮,齊聲道:「多謝老太太和大夫人。」

  韓氏媚眼一翻,對著鳳瑾元嬌聲道:「謝謝老爺。」

  安氏更是加大力度堵老太太的嘴:「京中人人皆知咱們鳳府的老太太向來疼愛小輩,從未因三小姐和四小姐是庶出就加以苛待,真真是人人稱讚的典範。」

  這話一出口,也不管是真是假,老太太的形象馬上就被樹立得高大起來,連她自己都有些飄飄然。一手托著腰,一手拄著杖笑眯眯地點頭:「我方才就說了,手心手背都是肉。」

  沈氏就覺得自己的心都在滴血,可看了看微微沖她搖頭的沉魚,和一臉贊許之色的鳳瑾元,心裏縱是再不樂意也得把這口氣先給咽下。左右想容和沉魚才十歲,離出嫁的日子還早著呢。

  見沈氏也乾巴巴地點了頭,地上跪著的兩個孩子這才起身,想容還是低眉順目的樣子,粉黛面上的欣喜卻是怎麼也掩不住的。

  沈氏瞅了她一眼,只覺得這丫頭小小年紀,竟不知何時也生出了韓氏那股子嬌媚,心下更加厭煩。

  這時,中途出去給姚氏那邊尋人伢子的趙嬤嬤匆匆而回,過門檻時不小心還絆了一跤,幸虧門口有小丫頭扶了一把,這才沒有摔倒。

  趙嬤嬤是打小就侍候老太太的老人,老太太自然知道若不是出了大事,斷不會讓趙嬤嬤如此失儀,趕緊就問:「出了什麼事?」

  趙嬤嬤喘了幾口粗氣,一看鳳瑾元也在,急忙行了個禮,然後對著眾人說:「御王府的人來下聘禮了。」


作者: shack05    時間: 2016-12-25 02:53 AM


第30章 九皇子的聘禮

  「什麼?」老太太、鳳瑾元、沈氏齊聲驚呼,就連向來穩當不多事的安氏都是一愣。

  鳳羽珩眨眨眼,御王是什麼鬼?

  安氏瞅著鳳羽珩不解的模樣,小聲與她說:「兩年前九皇子出征,皇上除親封其為鎮遠大將軍之外,還封了世襲的御王。」

  她沒有太刻意掩示聲音,這話就被沈氏聽了去,酸酸地回了句:「世襲又怎樣,如今子嗣都沒了,找誰襲去。」

  安氏皺了皺眉,無意與沈氏多話,當下不再言語。

  到是鳳羽珩聽明白了,原來御王就是那個人啊!扭身對著沈氏乖巧地笑了笑:「母親是在為阿珩打抱不平麼?阿珩多謝母親掛念。」

  沈氏翻了翻白眼,想說你別自作多情,被鳳沉魚攔住了。

  「祖母,父親母親,還是快些到前院兒看看吧!」沉魚的話提醒了眾人,於是一屋子鶯鶯燕燕呼呼拉拉地往前院兒去了。

  路上,鳳羽珩拉了安氏小聲問:「九皇子全名叫啥?」

  安氏想了想,「好像是叫玄天冥。」

  「玄天冥。」她將這名字記在心裏,「還挺好聽。」

  一眾人等來到前院兒時,管家何忠正點頭哈腰地跟一位老婦人說話。

  那老婦人一身褐色誥命宮裝,身形高挑,氣質不凡,人單單往那一立,就不是一個鳳府管家能陪得起的。

  只瞧著何忠掛著十二分的笑臉一句一句地說著話,老婦人卻始終目視前方,下頜微揚,理都不理一句。

  鳳家老太太和鳳瑾元一看這架式,哪還能不知這老婦人身份。九皇子玄天冥身邊唯有一位奶娘周氏,是當今聖上御筆親封的一品誥命夫人。

  這周氏半生未嫁,不但是九皇子的奶娘,還自幼隨侍雲妃,更在九皇子兩歲那年雲妃寢殿的一場大火中,拼了命搶出還在繈褓中的九皇子,保住了皇家血脈。

  且不論九皇子現今如何,這周夫人卻是皇上極為看重的人,每每有重要宮宴都必請她到場。

  如今周夫人親自來了,還說是下聘禮,眾人不由得又多看了鳳羽珩幾眼,心下起了幾番思量。

  鳳瑾元緊走了兩步來到周夫人面前,拱手施了一禮:「不知夫人親自到府,有失遠迎,還望夫人莫怪。」

  鳳家老太太也在眾人的攙扶下挺著僵硬的腰身來到近前,想要行禮,可這腰實在也是不爭氣,彎了半天也沒彎下去,一時間尷尬不已。

  周夫人見慣了各種場面,自不會跟一個看起來就身有腰疾的老太太計較,只淡淡地說:「老太太身子不便,無需多禮。」

  老太太是無需多禮,但其他人的禮數卻是少不了的。

  身後沈氏帶著一眾女眷悉數下拜,鳳羽珩也跟著行了禮,卻半天都沒聽到叫起的聲音。

  老太太留意了周夫人的舉動,就見她在下拜人群中環視一圈,像是在尋找。最終,目光在一個瘦弱的小人處停了下來。

  半晌,下拜眾人終於聽到一聲「起吧,不必多禮」,卻在未及起身時,被伸過來的一雙手先旁人一步給扶了起來。

  「這位就是與御王殿下訂有婚約的鳳家嫡女鳳二小姐吧?」周夫人收起一臉莊嚴,換上了一副慈眉善目。

  鳳羽珩抬起頭,對上的就是這一張充滿善意的臉。

  只是這一聲鳳家嫡女……

  「夫人誤會了。」鳳瑾元把話接了過來,「這的確是鳳某的二女兒,但卻不是嫡女。」

  沈氏也跟著起哄,「是啊,咱們鳳府的嫡女是沉魚。」一邊說一邊將沉魚推到近前,「沉魚,快問周夫人好。」

  鳳沉魚盡展她的菩薩臉,施施然地行了一禮:「沉魚見過周夫人。」

  周夫人瞅都沒瞅說話的幾個人,目光只停留在鳳羽珩一人臉上,但話卻是回了過去:「老身只記得當初與九皇子訂下親事的二小姐是鳳家嫡女。」

  鳳瑾元很是尷尬,「夫人有所不知,鳳府多年前有些變動,如今阿珩並非嫡女。」

  他話一出口,鳳沉魚立即補了句:「雖名義上不是嫡女,但二妹妹在府中的一切依然是按嫡女份例置辦的,絲毫不曾馬虎。」

  她這麼一說,鳳瑾元也一下了反應過來。如今這情勢,如果冥王府死咬著訂下親的是鳳府嫡女,那就是逼著他不得不把鳳沉魚嫁過去。雖說九皇子身子毀了,但權勢卻還是在的,皇上的恩寵也未見有減,他雖為一國左相,卻根基尚淺。更何況即便根基再深,也無法跟皇子抗衡啊!

  可是沉魚,卻是萬萬不能嫁給一個廢人的。

  想到這一層,鳳瑾元也趕緊補充道:「沉魚說得極是,阿珩……夫人也知當年姚家的事,就……莫要為難瑾元了。」他自稱了名諱,算是跟周夫人套起近乎。

  周夫人沒理那先後開口解釋的父女倆,只是拉著鳳羽珩的手問她:「你父親和姐姐說得可是真的?」

  鳳羽珩的目光一直沒離開周夫人的雙眼,暗裏用了精力去探究,得到了對方是真心相待的答案。

  她心下感動,回到:「嫡庶不過一個虛名,阿珩這些年在山裏早已將這些東西看得極淡了。」一句話,點明這些年她根本就沒在鳳府裏生活。

  周夫人自然是早就知道這檔子事的,而且顯然對鳳家這種遇事急忙撇清自己、甚至寵妾滅妻的事十分不待見。就見她白了鳳瑾元一眼,連帶著把老太太和沈氏也看了一遍,而後頻頻搖頭,再轉過來安慰鳳羽珩:「今年十二了吧?再忍三年。」

  鳳羽珩沒憋住,噗嗤一下就樂了,「夫人言重了。」

  沈氏臉瞬間垮了下來,可又不敢發作,憋得著實難受。

  鳳瑾元面上也沒好看到哪去,幾次想開口,卻又礙著周夫人的身份不得不作罷。

  周夫人也無意與鳳家一直在這個事上做計較,畢竟今日到鳳府可是有正事兒要辦的。

  就見她輕拍鳳羽珩的手背,和藹地跟她說:「孩子,等嬤嬤先把正事兒辦了,咱們再好好說話。」這才放開鳳羽珩的手轉而看向鳳瑾元:「鳳大人,御王與鳳家二小姐的親事是自小就定下的,當年就已經過了納采、問名和納吉,今日老身受御王殿下所托,將大聘之禮送來了。」

  周夫人說著,從一旁邊跟來的丫鬟手裏拿過禮單,親自遞向鳳瑾元,「鳳大人過過目,看是否合我大順朝男方大聘的規矩。」

  鳳瑾元恭敬接過,展開來仔細過目。沈氏也跟著湊上前,就連老太太都沒奈住好奇,一併湊了過來。

  可這三人才看了一會兒,就集體沉下了臉。

  這叫什麼禮單?堂堂九皇子、御王殿下給的聘禮?

  鳳沉魚見三人面色不對,悄悄往前走了兩步,眼神瞄去,只見那上頭寫著——

  白銀三千兩,以謝鳳家養育之恩。

  聘餅一擔、海味八式、雌雄雞兩雙、豬肉五斤、鯪魚兩條、陳釀四壇、京果四件、茶葉兩罐、糥米十二斤、砂糖三斤二兩。

  最後還有金鐲一副。

  這樣的禮單縱是鳳沉魚也給看傻了,幾人面面相覷,皆不知該如何接這話。

  周夫人看了他們一眼,唇角不著痕跡地挑了挑,追問道:「怎麼,鳳大人有何異議?」

  鳳瑾元硬著頭皮問了句:「敢問夫人,這可是御王殿下授意的禮單?」

  周夫人點頭,「正是。鳳大人不滿意?」

  鳳瑾元覺得自己再不說些什麼,那就不是鳳羽珩的面子問題,而是整個鳳家的面子問題了。於是再道:「這禮單只怕確實不妥吧?」

  周夫人笑問:「可有違我大順朝納娶之制?」

  鳳瑾元搖頭,「那自然是沒有,只是若平民百姓按這禮單納娶也就罷了,這王候將相之家……怕是真不妥吧?」

  周夫人再笑,「鳳大人知道平民百姓是這規矩就好。萬歲爺說了,皇子雖身位尊貴,但都是大順的子民,與平民百姓沒有什麼差別。」

  一句話,把大順的皇帝都給抬了出來,鳳瑾元還能說什麼?只得把禮單交給管家收下,沖著周夫人施了一禮:「既如此,那鳳某就按這禮單收了。」

  見鳳瑾元應下聘禮,周夫人點了點頭,「鳳大人深明大義,不虧為大順朝的宰相。」話畢,雙掌一拍,門外立即有人開始按著禮單往府裏抬東西。

  最要命的是,只是把東西搬進來也就算了,偏偏還就有個御王府的大太監站在門口唱禮單。那一聲響過一聲的,鳳瑾元總有衝動想叫人撕爛他的嘴巴,可又確實不敢。太監這種東西,宮裏主子打得罰得,可宮外的人是絕對沒有權利動他們一下的。

  再說這些聘禮,別說鳳府眾人聽著崩潰,鳳羽珩也聽得眼皮直抽抽,她開始懷疑之前自己對周夫人的一番探究是不是失誤了。

  而那僵著腰的鳳老太太,原本對鳳羽珩有所回暖的態度又瞬間跌至冰點。

  鳳府其他人也差不太多,當她們看到周夫人親自代表御王府來提親時,都認為御王府對這場婚約極為重視,只怕有這層關係在,鳳府往後也不敢太輕待姚氏娘仨。

  可現在卻完全不一樣了!


作者: shack05    時間: 2016-12-25 02:54 AM


第31章 私人聘禮

  如果御王府真的重視這場婚約,何以下的聘禮如此寒酸?那大太監把禮單唱得她們臉上都快掛不住了。鳳府大門四敞大開的外頭多少人都聽著呢,這個笑話可鬧大了,只怕不出一個時辰整個京城就得傳遍,這叫鳳府的臉往哪兒放?

  終於,禮單唱完了,聘禮也全搬進了鳳府大院兒。

  鳳瑾元黑著一張臉,老太太氣得要兩個下人用力攙扶才站得住。沈氏到沒有太大反應,御王府都如此做,那就別怪以後鳳府如何待姚氏那娘仨。那些總覺得姚氏才是鳳府正經主母的人,也是時候該醒醒了。

  可就在所有人都覺得這場丟臉丟到家門口的鬧劇終於可以收場時,周夫人又說話了:「給鳳府的聘禮就是這些,接下來,是我們御王殿下給未來御王妃的私人聘禮!」

  眾再譁然!

  什麼叫私人聘禮?

  誰發明創造出來的這種鬼東西?

  老太太僵硬的腰直顫悠,鳳瑾元鐵黑的面有些扭曲,就連沈氏都蒙了。

  鳳羽珩也迷糊著,私人聘禮又是啥玩意?

  周夫人板著一張臉,環視鳳府眾人,鳳羽珩從她的目光中看出了蔑視的味道。

  「御王殿下說了,鳳府對鳳二小姐的生養恩也就值這麼多,那三千兩銀子其實也多給了不少。如果深究起來,鳳家對鳳二小姐的付出遠遠及不上三千兩這麼多。」

  意思很明白,你鳳家怎麼養女兒的自己心裏清楚,給你三千算抬舉了。

  周夫人一抬手,身邊丫鬟又遞了一份禮單過來,這一次,周夫人將這禮單直接交給了鳳羽珩——「這是御王殿下給二小姐的私人聘禮,請二小姐過目。」

  鳳羽珩接過禮單低頭看去,就見好長一張單子上密密麻麻寫滿了字,那一樣一樣的東西看得她眼花繚亂。

  周夫人也不等她看完,又一抬手,先前那唱禮單的大太監又開口了——「請御王殿下贈鳳二小姐私人聘禮入府!」

  這一聲話起,門口又有一批人抬著用大紅綢子蓋起的木箱就開始往府裏搬。

  「御王殿下賜鳳二小姐玻璃種翡翠玉白菜一隻、羊脂白玉寶瓶一對、九龍玉杯一對、東海夜明珠一對、黃玉佛手花插一尊、珊瑚貔貅一對、孔雀石山水插屏一塊、金嵌寶石鏤空花卉紋八角盒一隻、青玉菊瓣水仙盆景一個、粉晶發簪、吉祥如意簪、蝴蝶流蘇簪、白玉孔雀簪、五彩翡翠簪、珍珠玲瓏八寶簪各一隻、黃金鈴鐺鐲、琉璃翡翠鐲、赤金纏絲鐲、白玉八仙鐲、金鑲珠寶摺絲鐲各一對,波斯匠人手工藝黃金鐲一套共十八隻……」

  所有人都聽崩潰了,從擺件到首飾,再到頭面,別說是鳳府人聽了咋舌,即便是讓宮裏的娘娘們見了那也是個個眼紅的,可御王府就是把這些天下異寶不要錢似的一箱子一箱子往鳳府裏面抬。

  不僅如此,除去擺件和首飾之外,隨著那大太監那聲「大漆描金嵌百寶山水人物床」一出口,眾人眼睜睜地瞅著外頭的人抬了一張華麗至極的大床進來。

  許是為了配合這張床,緊接著,什麼屏風、桌椅、多寶格、書架、鏡臺、甚至連茶具這種小東西都冒了出來,這明擺著是給鳳羽珩把整間屋子都要重新裝修一遍。

  所有物件送完,最後那大太監扯著嗓門用更大的聲音喊了句:「御王殿下送鳳二小姐京城鋪子八間、京郊莊子六座、城內麒麟大街宅子一座。另送鳳二小姐零用銀票十萬,金票兩萬——」最後一個萬字拖了長長的尾音,聽得所有人的心肝都跟著顫悠。

  隨著大太監唱禮結束,所有箱子也都入了院兒。原本寬敞氣派的鳳府大院兒竟被堆得連下腳的地方都快沒有了,一個御王府的下人還擠了沈氏一下,冷聲說:「麻煩這位夫人讓讓。」

  沈氏氣得大叫:「大膽奴才!」

  周夫人臉又一沉:「御王府的奴才自有御王殿下管教,哪輪得到你來吼罵!」

  沈氏眼睛冒火,就要發作,鳳老太太權杖往地上一頓,瞪了她一眼,把沈氏的氣活生生給瞪了回去。

  周夫人將一隻木盒親自交到鳳羽珩手上,面上又掛了慈愛:「銀票金票還有房屋地契都在這裏,請二小姐收好。不知御王殿下的聘禮二小姐可還滿意?」

  不等鳳羽珩答話,沈氏又搶了一句:「滿意滿意,這樣的聘禮當然滿意!」

  周夫人瞬間變臉:「老身在與未來的王妃說話,哪容你放肆!」

  沈氏又被憋了回去。

  「還請二小姐明示。」周夫人轉看鳳羽珩,這一次,二人四目相對,竟是互相盯看了許久。

  「阿珩多謝御王殿下厚愛,多謝夫人操持,這些聘禮甚合心意。」她淡淡而語,面上掛笑,卻絲毫不見因財而喜之色。

  周夫人滿意地點了點頭,對鳳羽珩如此態度十分滿意。

  可鳳羽珩心裏也有番思量,那人下了如此之重的聘禮給她,到底是何用意?按說他應該不知道所謂的鳳家二小姐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更不可能想得到就是西北深山裏的那個她。既然這樣,就是說這聘禮真的只是下給鳳家二小姐,而與她鳳羽珩無關?

  想到這一層,心裏就有幾分不舒服。再看向周夫人時,想了想,低頭輕語道:「御王殿下對這婚約如此重視,是鳳家二小姐的福氣。」

  周夫人拍拍她的手背,說了一句讓鳳羽珩瞬間心裏就特別敞亮的話:「臨出府時,王爺讓老身跟姑娘說,京裏的天氣燥熱,不比西北大山裏涼快,還請姑娘多用些去火的涼茶。」

  她面上掩不住的笑意漾起,原來他竟知道,他竟是知道她的。再看這滿院的聘禮,心情大好起來。

  她心情一好,就有人心情不好了,比如說鳳粉黛。

  這丫頭就覺著自己的這顆心哪,從今早上見到鳳羽珩開始就一直大起大落。剛才還覺得鳳羽珩已經沒什麼優勢了,失去了嫡女地位,失去了老太太和父親的寵愛,還失去了一個原本是最完美的未婚夫,她跟自己也就被拉到了同一個水平線上。

  可還沒等她美上多久,鳳羽珩轉眼間就來了個大翻身,這一個身翻的簡直人神共憤。

  其實不只是粉黛,可以說除了比較淡定的安氏和想容之外,其他所有人的心都跟著各種起落不停。就連鳳沉魚都收起了那張菩薩臉,怎麼也擺不出大度的表情來。

  「這些東西都是御王殿下給二小姐下的私人聘禮,與鳳府無關,二小姐自行收好。」周夫人再次提醒眾人,這些東西都是給鳳羽珩一個人的。

  沈氏不幹了:「周夫人,自古以來男方下給女方的聘禮都是由娘家代為收下的,哪有女兒家自行收著的道理?這是規矩!」

  「規矩?」周夫人冷笑,「妾抬妻位,這樣的規矩老身可沒有聽說過,不如,請鳳大人說說您的髮妻、也就是我們未來御王妃的親生母親如今是在何處?」

  「她自然是在府裏!」沈氏下意識地就接了話,鳳瑾元冷冷一個警告的眼神遞過去,嚇得她一縮脖,可又實在咽不下這口氣,便嘟囔了一句:「誰叫她自己娘家被皇上罰了。」

  這話聲音極小,就連站在身邊的鳳瑾元都沒聽得太清楚,可鳳羽珩卻偏偏借著順風全部聽進耳裏。

  她挑挑唇角,扭身轉向沈氏:「母親這話是怎麼說的?皇上是將我外祖一家罰往荒州,可卻並未下旨要一併發落我那早已出嫁的娘親啊?」她故作思考狀:「好像當初也並沒有針對某一個人有更重的發落,即便是醫死了貴妃娘娘的外祖本人,皇上也只是降官級罰俸祿,想來與那位貴妃娘娘的寵恩比起來,聖上更為看重的是外祖的醫術。」

  這話一出口,在場所有人都傻了。

  鳳瑾元眉心皺得都快要擰出水來,鳳羽珩這話擺明瞭是說給他聽的。想來也是,當初皇上並未下旨要一併發落姚氏,之所以將她趕下堂去,完全是鳳家自己的主意。並且這麼多年,鳳家一直認為自己這樣做是對的,可為什麼眼下讓鳳羽珩一說,他竟覺得當初還是太草率了?

  當年那貴妃可謂是盛寵,皇上曾經創下了一連三個月只召幸她一人的紀錄。可縱是如此盛寵,姚太醫將人醫死後竟未獲死罪,只是降級發配荒州。

  那時候鳳家怕受牽連,打聽到姚家獲罪的消息,連夜就對後院兒的姚氏做了安排。如今想來,降級發配荒州而已,那算什麼?他那個岳丈姚神醫依然好好活著,姚家所有人也都好好地活著,唯有姚氏和鳳羽珩鳳子睿三人遭了三年的罪啊!

  鳳羽珩看著她爹面上情緒如風雲般換轉,心中升起無限諷刺。

  沈氏卻聽不明白這話是說給鳳瑾元的,她覺得鳳羽珩這是在為姚氏抱不平,眼睛頓時一立,開口就反駁了去——「皇上會把所有意思都明說麼?還不是下面人自己思量。」

  這話一出口,鳳家老太太氣得一權杖就往沈氏後背輪了過去。


作者: shack05    時間: 2016-12-25 02:55 AM



第32章 國寶

  沈氏「嗷」地一聲慘叫,也不管老太太在府裏身份地位了,張口就吼道:「你打我幹什麼?」

  老太太氣得直哆嗦,「把你的嘴給我閉上!」

  周夫人卻搖搖頭,揚聲道:「看來鳳大人很擅長揣摩聖意,也不知道是不是妄揣。」

  鳳瑾元一個頭兩個大,心裏對沈氏的厭煩上升到了極點。

  「夫人。」鳳羽珩把話接過來,「阿珩相信父親,定不會做那妄揣聖意之事。其實這些也算是鳳府的私事,阿珩如今的母親在多年以前曾對鳳家有過大恩,而我父親又是極重情重義之人,想來這一切……都是父親的個人感情問題吧。」

  鳳瑾元雙手握拳,他怎麼這麼不愛聽鳳羽珩嘴裏的「重情重義」這四個字呢?這麼一說,豈不是把他寵妾滅妻之事坐了實?

  「阿珩休得胡言。」他出言提醒。

  鳳羽珩一愣,趕緊俯身下拜,「是阿珩誤會父親了。那……父親難道真的是妄揣……」

  「為父什麼時候妄揣了?」鳳瑾元各種不理解,怎麼今天就說不明白話呢?

  「行了。」周夫人打斷了鳳家人的交談,「老身只是來向鳳府下聘的,至於這些私人聘禮要由鳳二小姐個人收著的事,真真是御王殿下特意吩咐過的,如果夫人要講規矩,那就請跟御王殿下去講。」她笑笑,「不過話又說回來,我們御王殿下從小到大什麼時候講過規矩?」

  周夫人直了直身子,朗聲繼續道:「王爺三歲那年,爬上龍椅抱著玉璽玩兒了一下午,最後摔壞了一個角;九歲那年,一腳踢死番邦進貢來的烈馬;十二歲因雲妃娘娘被寵妃排擠,他一鞭子將那寵妃抽死,皇上只問了那鞭子有沒有傷到殿下;十五歲生日皇上宴請群臣,御王坐主座皇上都甘居下手;再往近了說,三年前,定安異姓王家裏的獨女看上了殿下,定安王親自求皇上指婚,咱們王爺不樂意,一把火燒了那定安王府;恩,就在昨日,殿下回京,進宮時御林軍中有一將士盯著他的傷腿看了許久,王爺揚起鞭子當場殺了三十一人。這位夫人,您還要與我家王爺講規矩?」

  沈氏聽得臉都白了,鳳瑾元也想起今早上朝時聽人議論起昨日宮中血案,據說皇上絲毫未責怪御王。

  鳳家人冷汗呼呼的往下飆,只道這位九皇子御王殿下哪里是不講規矩,這分明就是荒唐,太荒唐了。

  粉黛的腦子裏幾乎立時就浮現鳳羽珩嫁過去後淒慘的生活,不由得心裏平衡又回復了一些。

  而鳳羽珩聽了卻聽覺有趣,抿起小嘴含蓄地笑著。

  周夫人見了她這小模樣甚是歡喜,早在來之前就聽白澤講過在西北深山裏曾見過這位鳳二小姐的事。起初她還不太相信小小年紀一個鳳羽珩竟可以得到向來傲氣沖天的白澤如此高度評價,如今看來,不卑不亢,不哀不喜,心明眼亮,最重要是通過她的幾番話語,已經擺明瞭與鳳府界線分明。恩,她心下點頭,這樣的丫頭才配九皇子下了這番重聘。

  周夫人的話讓沈氏一陣後怕,她只是貪財,並不是不惜命。怎麼就忘了,那御王殿下是九皇子啊!是當今聖上數位皇子中最任性、最不按常理出牌,也最得皇上寵愛的一個。誰告訴她九皇子斷了腿就失寵的?她怎麼就能認為皇上不再提立太子一事就是不再寵九皇子了呢?

  而與此同時,鳳瑾元的想法也與沈氏不謀而合,只是他想得比沈氏更多一層——當年是誰告訴他皇上貶了姚家他鳳家就必須要貶了姚氏呢?

  這邊夫妻二人心下幾番思量,另一邊,鳳羽珩卻覺得這場戲還沒到最巔峰的一刻,她得再加把火。

  低頭看了看手裏捧著的盒子,面上瞬間浮上了一層為難之色,往周夫人近前走了兩步,小心翼翼地說:「夫人,這些銀票給了阿珩,那阿珩是不是就可以自行支配?」

  周夫人點頭,「這是自然。」

  鳳羽珩松了口氣,「太好了,那阿珩就可以用這些銀票給府裏的親人做幾身好點的衣裳,再給大廚房裏添些好的食材。」

  今早在舒雅園見識過鳳羽珩要衣服決心的眾人齊齊撫額。

  周夫人不解:「為何要給大家做衣裳?」再打量一遍鳳羽珩這一身十分不合體的舊裝,周夫人的面色又不好看了。

  鳳羽珩解釋說:「實不相瞞,雖然父親是當朝的左相大人,雖然咱們鳳府看起來很氣派,但實際上挺窮的。昨日姚姨娘帶著阿珩和弟弟回府,父親特地說了要按著姨娘的份例安頓我們,可是送到我們那邊的衣裳,一件掉色,一件紗料硬得像刀片,還有一件衣領子也很是紮磨人,實在沒辦法穿。今早阿珩看到母親身邊的一等丫鬟也穿著褪色的衣裳,恩,還有,不怕夫人笑話,我那柳園已經吃了兩頓大廚房裏食材的邊角餘料了。想來府裏經濟八成是已經捉襟見肘,不然斷不會如此待我們。阿珩做為鳳府的女兒,手裏有了些銀兩,自然是要補貼一下的。」

  這一番話將沈氏的臉打得那是啪啪的響啊!

  人家父親明明說了按姨娘份例安頓,可你這個當家主母卻給人穿那種衣裳?還讓吃邊角料?

  鳳府人一個個低下頭去,不管鳳羽珩說的是誰,她們都覺得臉上無光。

  沈氏到沒覺得不好意思,只是有些擔心這個連鳳瑾元和老太太都俱怕的周夫人會不會降罪於他,如果御王府的人都跟御王爺那般任性,她豈不是要倒大黴?

  然而,這一次她真是想多了,周夫人並沒那個閒心摻合大宅院兒裏爭來鬥去的破事兒,之前已經點過鳳瑾元,如果他夠聰明,就不會頂著風再為難鳳羽珩娘仨。人家只是順著鳳羽珩的話往下嘮——「鳳二小姐真是菩薩心腸,放心,京城最有名的布莊是咱們御王府產業,既然二小姐有話,那明日老身便會派人來為鳳府各位主子量體裁衣,每人送一套衣裳。」

  她說完,又沖著唱禮單的大太監揚了揚手。

  鳳府人一見這架勢,又是集體一哆嗦。她們此時此刻最怕的就是周夫人跟那大太監之間有交流,因為每次交流都毫無意外地令人崩潰啊!

  果然,這次大太監依然沒有令眾人失望。只聽他沖著門口喊了一嗓子:「抬進來!」

  立時便有人又抬了兩隻箱子進院兒。

  沈氏咬著牙,從牙縫裏擠出點聲音:「這又是什麼?」

  沉魚在旁邊不著痕跡地歎了口氣,亦小聲回道:「且聽聽再說吧,估計不會之前面差。」

  她猜對了,最後搬進來的這兩隻箱子才是今日打臉打得最狠的,就聽周夫人厲聲道:「既然鳳府窮,那咱們御王府就自己給未來的王妃準備衣裳穿。

  大太監緊跟著唱道:「御王殿下獨賜鳳二小姐廣寒絲四匹,良人錦四匹,水雲鍛四匹,若耶紗四匹。另贈軟煙羅十匹給二小姐做帳幔!」

  這一次,就連一向淡然不參與府中爭鬥的安氏都不淡定了。

  大順東南西北四方邊境各有一屬附番邦小國,這四個小國雖小,但每國都有一件國寶。這四件國寶便分別為廣寒絲、良人錦、水雲鍛,及若耶紗。

  據說四小國往大順進獻國寶時,宮裏的妃子為了爭奪都能鬥得個頭破血流,可爭到最後,無外乎就也就能得一匹而已。這一切只因這四寶極其難得,四小國三年只得一匹,有的國家攢上十年,最後也才勉強湊出四匹送到大順。

  而軟煙羅,則是大順境內十年才能紗出來一匹的寶中之寶,這御王殿下居然一出手就是十匹,還說只是給鳳羽珩做帳幔用。

  鳳沉魚覺得自己要吐血了,如果說之前的頭面首飾什麼的她還能忍忍,可這五寶一出現,她實在忍不了了啊!

  特麼的真是妒忌的要死掉了!去他的女戒,去他的三從四得,如果能換其中一寶,她真的願意把這個嫡女位置讓給鳳羽珩坐。

  知女莫若母,站在其身邊的沈氏明顯感覺到女兒的身體正在劇烈顫抖,幾乎是一下子就猜到鳳沉魚在想什麼了。

  漂亮衣料人人都愛,更何況被宮中娘娘們都爭搶的五寶。

  沈氏緊緊握住鳳沉魚的手,湊到她耳邊一字一句地道:「沉魚,想想你的以後。等有一天你母儀天下,所有的一切還不都是你的。」

  終於,母儀天下四個字將鳳沉魚混沌的神智給拉了回來,目光中的瘋狂一閃而過,轉瞬即恢復平靜,像是從未發生過變化。

  沈氏這才安心。

  一直以來,母儀天下都是鳳沉魚的信仰,自從姚氏三人離府之後,鳳府從老太太到鳳瑾元,再到沈氏,給她灌輸最多的便是這四個字。她知道自己生得極美,這種美遠遠蓋過京城中所有女子。所以鳳沉魚自信這個信仰不會落空,母儀天下於她來說,不過早晚的事。


作者: shack05    時間: 2016-12-25 02:56 AM


第33章 扶不上檯面兒啊

  只可惜沈氏母女不知,這五寶,即便是宮裏正在母儀天下的皇后娘娘,也未曾得到過,不然也不會有如此之多的數量落入御王手裏。

  鳳羽珩從原主的記憶中也搜索到關於這五樣東西的價值,只歎那人手筆之大連她都快乍舌。

  不過既然對方願意送,她就斷沒有往外推的道理,只沖著周夫人淺淺一笑,「勞夫人代我謝過御王殿下,這些禮物,阿珩很喜歡。」

  鳳家人直翻白眼,只很喜歡麼?這鳳羽珩到底知不知道這些東西意味著什麼?這意味著她簡直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啊!

  鳳粉黛「哇」地一聲就哭了,才十歲的小姑娘哪經得起這樣的刺激,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哭得那叫一個委屈啊!

  韓氏臉上也掛不住了,嫌丟人丟的不夠麼,居然還哭?

  她氣得暗裏掐了粉黛一把,結果粉黛哭聲更大了。

  想容就在粉黛旁邊,看她這樣子實在丟人,便硬著頭皮勸道:「四妹妹快別哭了,大家都看著呢。」

  粉黛哪里能聽她的話,不但沒停,還一邊哭一邊說:「我也好想要廣寒絲,我也想要軟煙羅!嗚,那些東西我全都想要!」

  鳳瑾元氣得大吼一聲:「放肆!」直把個鳳粉黛嚇得一口氣沒提上來,差點兒沒背過去。

  鳳羽珩看著這一出出鬧劇,心裏那叫一個痛快!再看看鳳沉魚那輕咬下唇的樣子,便決定再給她添點兒堵——「四妹妹快別哭了。」一邊說一邊給周夫人解釋:「夫人莫怪,我四妹妹年紀小。」

  周夫人自然不會跟個十歲的孩子計較,只笑笑,搖頭表示沒事。

  鳳羽珩再道:「四妹妹放心,來日姐姐用這些料子做衣裳時,如果有剩餘,最差也給四妹妹做個帕子玩兒。」

  帕子雖小,但若是這五寶之一而制,那也是驚豔天下之物。

  她這話一出口,不但粉黛不哭了,就連韓氏的媚笑也重新回到臉上。

  「二姐姐說的可是真的?」粉黛急問。

  鳳羽珩點頭,「自然是真的。你跟想容是妹妹,姐姐有好東西自然是要給妹妹們分享的,想來,大姐姐也是如此,不會跟小妹妹們爭東西吧?」

  她話鋒一轉,把鳳沉魚拽了進來。

  鳳沉魚才被母儀天下的信仰鎮住的瘋狂情緒差一點兒就又湧了上來,好在這些年她苦練的修養和忍功也不是白給的,生生將貪念止住,猶自調整了好半天,才用變了調的聲音回了兩個字:「自然。」

  想容眼睛一亮,也跟粉黛似的問出口:「二姐姐也給我做?」

  鳳羽珩看相容時,目光中帶了幾分真誠:「妹妹們一人一方帕子,可好?」

  「想容謝謝二姐姐!」想容俯身下拜,欣喜異常。

  粉黛自然也跟著道謝,連帶著安氏和韓氏都向鳳羽珩道了謝。

  這邊鳳家的人寒暄完畢,周夫人將最後的禮物給鳳羽珩送上。

  這一次從院外進來的是兩個丫鬟,都是十七八歲的模樣,面上未施任何粉黛,清清麗麗的,讓人看著心裏就舒服。

  周夫人說:「這是御王殿下親自挑選的兩個丫頭,送來二小姐這裏貼身侍候。」一邊說一邊又從身邊小丫鬟手裏接過兩張單子,「這是她們兩個的賣身契,二小姐記著,以後用人,只用賣身契在你自己手裏的,這樣才放心。」

  這算是周夫人對鳳羽珩的忠告,也給她的古代生活上了真正的第一課。鳳羽珩就是從這時候起才意識到賣身契這種東西在這個時代的重要性,而掌握賣身契,也成了她今後用人的第一標準。

  周夫人此行之事至此算是全部辦完了,鳳瑾元客氣地請她留府用宴,被周夫人拒絕。臨走時拉著鳳羽珩的手悄聲說了句:「如果有事,可到城內西街的仙雅樓,那裏是殿下的。」

  鳳羽珩點頭應下,再一次對周夫人表示感謝。

  終於把御王府的一眾人等送走,鳳府人總算是松了口氣。

  這一天,簡直是太刺激了!

  鳳老太太覺得自己現在不只是腰有毛病,心臟好像也不太好呢,這心砰砰砰跳得都快蹦出嗓子眼兒了。

  她看著鳳羽珩,想要說點什麼,可突然之間又不知道該如何跟她說話。

  這滿院子的紅綢木箱和那兩個站在鳳羽珩身邊的丫頭都在提醒著她,這個孫女再也不能如以往那般對待了。不僅是這個孫女,就連姚氏,都不能再把她當做一個被趕下堂的姨娘。

  老太太後知後覺,這才意識到當年因為害怕鳳府受到牽連,急匆匆的就對姚氏下手真是大錯特錯。如今風水輪流轉,人家女兒如此爭氣,叫她這個當祖母的臉往哪兒放?

  這想法一起,站在前面的沈氏就更入不了她的眼了。雖然手裏還攢著沈氏給的翡翠念珠,可這一串珠子跟人家御王給鳳羽珩的東西比起來,簡直是不堪入目。

  可惜,沈氏完全沒意識到老太太以及自家夫君都在這一起事件中對自己心生厭煩,只見她扭著圓滾滾的身體往前挪了幾步,對著地上的箱子左看右看,最後看到最先送進來、是指明了給鳳府的那幾樣寒酸聘禮時,一聲冷哼從鼻子裏發出,張口就道:「得意什麼!不過是嫁了個瘸子。」

  鳳瑾元怒斥:「住口!」

  老太太氣得乾脆把眼睛給閉了起來,直呼:「扶不上臺面啊!這簡直是扶不上臺面啊!」

  沈氏氣得像漲了氣的皮球,偏偏夫君和婆婆哪個也說不得惹不得,只好將憤怒轉成眼刀飛向鳳羽珩。

  可惜,她這種沒記性的人,怎麼可能記著自打鳳羽珩回府之後,這一出出一幕幕,哪一輪她討到半點便宜了?

  這次也一樣!

  對著沈氏尖厲又充滿惡意的目光,鳳羽珩也不惱也不怒,反到沖著她俯了俯身。再起來時,極為認真地說了句:「母親教訓得極是,請母親放心,您對御王殿下的評價阿珩會記得轉告。」說完,還沖著身邊兩個新得的丫頭道:「你們記著提醒我,千萬不能忘了。」

  兩個丫鬟揚著清脆的聲音齊道:「請二小姐放心,奴婢謹記。」

  「阿珩!」鳳瑾元無奈地看向鳳羽珩,有些拿不准該用什麼樣的態度與她說話。

  鳳羽珩沒給他思量的時間,直接轉了話題:「父親,您看是否先讓下人把這些東西搬回柳園?」一邊說一邊又泛起為難之色:「估計柳園放不下。」

  鳳瑾元覺得終於有了表現的機會:「阿珩看看喜歡府裏哪個院子,為父重新為你們安排。」

  這時,兩個御王府送來的丫頭其中之一說話了:「二小姐可否先看看王爺送的那座宅子?聽說緊挨著鳳府呢。」

  這話一出口,鳳瑾元瞬間就明白了,「可是北側那座老王爺的空宅?」

  緊挨著鳳府北牆,有一座空了好多年的宅子。那宅子原本是先帝賜給當時一字並肩王的,可惜老王爺膝下無子無女,過世之後宅子就空了下來,卻沒想到已經落到九皇子手裏。

  鳳瑾元苦笑,「那宅子與鳳府僅一牆之隔,且那牆剛好就是柳園最邊上的那一堵。如果王爺所贈的宅子就是那座的話……阿珩,為父可差人將那堵牆拆除,直接與柳園連到一處。」

  之前說話的丫頭沖著鳳瑾元拜了拜,不卑不亢地答:「正是相爺所說的那一座。」

  鳳瑾元心中暗歎,當年一字並肩王是個極低調的人,因為家中無子女亦無女眷,而他又一向不喜張揚,所以府邸並不大,甚至也就比如今老太太住的舒雅園大不了多少。但那宅子卻佈置得極其別致,小橋流水,蓮葉滿池,生生把江南美景都搬進了北方宅院中。

  說起來,他也曾打過那宅子的念頭,只因覺得那樣的院落才配得起自己最驕傲的女兒沉魚。可打聽來打聽去,都不知那宅子究竟歸屬何人。有大臣與他說,只怕一字並肩王把宅子還給皇上了,而他總不能跟皇上去要院子,只得作罷。

  沒想到,那宅子最終還是落到鳳府人的手裏,住的人卻不是沉魚,而是阿珩。

  他看向鳳羽珩,瘦弱單薄的身板似乎風一吹就倒,可面上卻是帶著一股難言的堅定。一雙大眼睛透著莫名的靈動,讓他幾乎不敢與之對視,只覺一望過去就能被其看穿。

  鳳瑾元清楚地記得,這個女兒他曾經也是真心疼愛過的。只是這疼愛在家族利益面前,竟是那麼的渺小。

  「父親無需大費周張。」鳳羽珩淡淡地說:「只在柳園北牆處開個月亮門便可。」

  一句話,表明了她壓根兒就不想跟鳳府體脈相連,開個小門,待她今後出嫁,分分鐘就把那小門給堵上。

  鳳瑾元只覺疲憊不堪,隨意地揮了揮手,無奈道:「如此,便隨你吧。何管家!」

  何忠應聲而到。

  「著人將二小姐的聘禮先往柳園搬,同時派工匠在北牆處開個月亮門,今晚之前務必辦好。」

  何忠領命而去。


作者: shack05    時間: 2016-12-25 02:57 AM


第34章 過了十五就大婚

  老太太總算也緩過來些,主動上前跟鳳羽珩緩合關係:「阿珩先將就著回柳園住下,回頭月亮門開好了,看看那邊還缺什麼,跟祖母說,祖母全都給你添上。」

  鳳羽珩笑笑,「謝謝祖母。御王殿下送了好些裝飾物件兒,八成也缺不太多,只是需要些人手幫著擺置。」

  「那好辦。」老太太樂了,對嘛!這才像是正常的對話,有要求就好,她就怕鳳羽珩說什麼也不用,讓她乾著急使不上勁兒。「趙嬤嬤把人伢子都聯繫好了,你想用多少人隨便挑。」再想想,又補充道:「這些外頭買來的下人歸你一個人管,她們的賣身契無需交到公中,你拿著就好。至於月例銀子,依然由公中承擔。」

  沈氏一聽這話可不幹了,咋咋乎乎的就嚷起來:「那怎麼行!咱們鳳府所有下人的賣身契都是要壓在公中的,這口子要是一開,如果別人都照仿,府中豈不是亂套了?」

  鳳瑾元和老太太齊齊瞪向沈氏,沉魚一看,趕緊又把打圓場的工作給撿了起來:「母親放心,沉魚保證不會私添下人。」

  安氏和韓氏也帶著想容和粉黛道:「妾身也不會。」

  鳳瑾元冷哼一聲,問沈氏:「你還有什麼話說?」

  沈氏被沉魚掐得胳膊生疼,只能低頭不語。

  鳳瑾元見她終於安生了,也長出了一口氣:「既然都沒什麼意見,就這麼辦吧!折騰了一上午,也都累了,各自散了吧。」

  眾人齊齊行禮告退,鳳羽珩臨走時瞅了一眼老太太,想了想,還是道:「祖母的腰病,不妨按阿珩之前說的法子試試。」

  老太太即刻眉開眼笑:「好孫女,放心,你說的祖母都記著呢。」

  鳳羽珩這才重新行了禮,帶著兩個丫頭回了柳園。

  老太太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心裏痛快不少。剛才那丫頭是在關心她吧?如此說來,是願意接受示好了?

  可惜,鳳羽珩並不是這麼想的。在她看來,這府裏的人一個個的都欠修理,但她總歸是一個人,還要顧及著姚氏和子睿,一下子對付太多總不是明智之舉。莫不如先拉籠幾個見風就倒的牆頭草,待她將頑固份子打壓得差不多,再回過頭來慢慢的歸攏。

  回柳園的路上,鳳羽珩詢問了兩個丫頭的名字,很是特別,一個叫黃泉,一個叫忘川。黃泉比較活躍一些,忘川性子就顯得有些清冷。

  黃泉很主動地向鳳羽珩彙報她們被安排過來的原因:「殿下說了,左相府比土匪窩乾淨不到哪去,雖然鳳大人當年金科及第,可他家裏人多半跟知書達禮沾不上邊兒,更何況鳳大人那些書也沒怎麼讀到正地方,連個父親都做不好,也不明白他到底怎麼做一個國家的丞相。所以殿下要我跟忘川過來保護王妃,可不能讓王妃有什麼閃失,也別在鳳府裏被人欺負了。」

  忘川見黃泉像是說完了,淡定地補充了句:「王爺還說了,等王妃十五歲及笄一過,馬上就大婚。」

  鳳羽珩額頭漸汗,十五歲結婚,你說你們這幫古代人到底是著的哪門子急啊!

  再想想那人,卻發現竟也有一絲絲期待在心裏悄悄萌芽。

  沉了沉心緒,問了身邊黃泉忘川:「我看你們步子輕盈氣脈均勻,不像是普通的丫頭,練過吧?」

  黃泉笑嘻嘻地承認:「我劍法最好,忘川輕功最好。殿下說了,讓我們一邊侍候王妃一邊保護王妃。」

  鳳羽珩覺得她太活潑了點,「怎麼就一口一個王妃的,我還沒嫁給你們王爺呢。」

  「早晚的事嘛!」

  黃泉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忘川卻比她考慮得多,「黃泉,你要記著,這裏是鳳府,不管鳳大人那些書都讀到哪兒去了,咱們可不能壞了規矩。在這裏要叫二小姐。」

  黃泉點點頭,「行,那就給鳳家點面子。」

  鳳羽珩心中暗笑,看來鳳瑾元這個左相當得並不怎麼招人待見,至少那人是根本就沒把他放在眼裏的。不然也不會有今日這一出下聘大戲,更不會連身邊的丫頭都對鳳瑾元如此評價。

  「忘川以後就跟著我吧。」她無意糾正兩人對鳳瑾元的不敬,也相信那人送來的丫頭一定是有分寸的,這般話語也只是在她面前說說,人前定不會招惹事非。

  「那我呢?」黃泉傻了,「王妃……不是,二小姐,你不要我了嗎?」

  鳳羽珩搖頭,「當然要,只是你有比跟著我更重要的任務。」

  黃泉想不明白,「有什麼事是比侍候二小姐更重要的?」

  鳳羽珩告訴她:「去侍候並保護我娘親和弟弟。」

  黃泉點點頭,她明白了。早在御王殿下給了她們這個差事之後,白澤就親自將有關鳳府的一切以及鳳家二小姐的一切給她們講了一遍。

  當然,所謂的一切只是常態上的一切,並不包括在西北大山裏他們的偶遇。但卻說了通過那一晚御王殿下對這位鳳二小姐的性格分析。

  所以黃泉和忘川都明白,有了那被拋棄的三年,如果說這世上還有什麼人能讓鳳二小姐在意,那無外乎就是與她一起在山村裏受苦的娘親和弟弟了。

  「小姐放心,我一定護好夫人和少爺。」黃泉卸下嘻哈的笑臉,換上嚴肅認真的模樣。

  鳳羽珩暗中點頭,只道那人送來的丫頭果然靠譜。

  回柳園的路很遠,這一路上三人雖有問有答看似聊得愉快,可黃泉與忘川二人警惕的餘光卻一直未從遠遠跟著的滿喜身上離開。

  鳳羽珩早覺察到這一點,同時也注意了滿意的表現。那丫頭一開始是跟著她們一起走的,後來她與黃泉忘川聊起有關御王府的話題,滿喜便自覺地放慢了腳步,只遠遠地跟著,保持在能看到卻無法聽到的距離。

  她心下對滿喜的認同又多了幾分,如此有眼力見兒的丫頭,若能踏踏實實地收為己用,實在是難得的人才。

  一行人回到柳園時,姚氏早就帶著子睿等在大門口。一見她們回來,子睿最先跑過去紮到鳳羽珩的懷裏,「姐姐姐姐你怎麼才回來,外頭來的是什麼人?我想去看看,但孫嬤嬤不讓我去。」

  她揉揉子睿的頭告訴他說:「是一位很有名的人家裏的長輩來到我們家坐客,姐姐和長輩們都在大院裏迎接。」

  「那為什麼我不能去?」孩子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裳:「是不是因這身衣裳太破舊了會給家裏丟臉?沒關係啊,不是有一套新的麼,我可以穿,子睿不嫌領子紮人。」

  一說到衣裳,鳳羽珩想起個事兒來,轉頭吩咐:「李嬤嬤,今早老太太說安排人先去成衣鋪子給我們置辦些現穿的衣裳,你去問問什麼時候能置辦好。」

  李嬤嬤二話沒說,應下差事一路小跑的就往舒雅園去了。

  笑話!鳳二小姐鹹魚翻身的事早就被嘴快的下人傳遍了整個鳳府,她們這邊雖然遠了些,但也是能聽到點風吹草動的。御王殿下派了周夫人來給鳳羽珩撐腰,她一個老嬤嬤,是有多大的膽子去跟御王府對抗?

  李嬤嬤一走,寶堂就有點尷尬了。她能看得出滿喜對鳳羽珩的態度也跟李嬤嬤一樣有了幾分轉變,但她畢竟沒親眼瞧見前院兒發生的事,更沒有李嬤嬤處理事情那樣老道。所以,當黃泉和忘川對著姚氏躬身下拜,道了聲「奴婢黃泉、忘川見過夫人」時,下意識地就說了句:「新來的嗎?一點規矩都不懂。咱們鳳府的夫人住在金玉院兒,這位只是姨娘。」

  忘川面無表情地看了寶堂一眼,只一眼,就像有道寒光射出一樣,寶堂猛地一縮脖,就聽忘川道:「我們的規矩是御王府教出來的,你若有意見,我可以帶你去御王府理論。」

  寶堂哪有那能耐,低著頭不再說話了。

  孫嬤嬤見這兩個新來的丫頭如此禮待姚氏,很是高興,拉著黃泉忘川連聲說:「以後咱們就是自己人,就是自己人。」

  柳園這邊主子奴婢正在寒暄,外頭,管家何忠指揮著一眾小廝,將御王府送來的聘禮開始往院裏抬了。

  姚氏先前也只是聽多嘴的下人們說起前院兒發生的事,眼下見了這一箱一箱的東西,才意識到當年那場婚約如今真的近在眼前了。可她卻並沒有因為這些好東西而有多開心,反到是愁緒浮面,就連鳳子睿的欣喜也沒法影響到她。

  見黃泉和忘川幫著指揮小廝們搬東西去了,姚氏這才拉著鳳羽珩往邊上走了幾步,小聲道:「我聽嚼舌根子的下人說九皇子的臉和腿都傷了,他們說子嗣上也是無望的。這個事……你要不要再考慮考慮?」

  鳳羽珩失笑,「娘親,您這是讓我考慮什麼呢?」她輕拍姚氏的手臂安慰到:「別說我們在鳳府的地位今不如昨,就算是當年您還是當家主母親,我還做鳳家嫡女的時候,想要退了一個皇子的婚,也是絕對不可能的事。」


作者: shack05    時間: 2016-12-25 02:58 AM


第35章 不會委屈自己

  姚氏眼眶含淚,「都是娘親耽誤了你和子睿,如果你不是姚家的外孫女,就不會被那場禍事連累了。」

  鳳羽珩搖頭,「如果我們都與姚家沒關係,只怕鳳瑾元當年也不會把娘親用八抬大轎抬進府門,那樣也就沒有我和子睿了。」

  聽她直接開口叫鳳相的大名,姚氏縱是心裏對那個丈夫有再多怨恨,也還是覺得不妥的。她勸女兒:「那人再不好,始終是你的父親。」

  鳳羽珩抬了抬嘴角,面上冷了幾分,她說:「莫不是娘親對他還有感情?」

  這個問題姚氏到還真是認真的想了一下,半晌,搖了搖頭,「要說感情,當年被趕下堂的時候就已經沒有了。只是阿珩你得明白,女人這一輩子沒有更多選擇,出家從夫,不管夫家如何待你,那都是女人的命。」

  「命是自己的,從來由不得男人說了算。」鳳羽珩提醒姚氏:「三從四德是互相的,如果他待你如草芥,你便不必將他供為上賓。」

  姚氏苦笑,抬手撫了撫鳳羽珩的臉,「傻孩子,哪有那麼多公平的事。你覺得是互相,可人家不那麼想。娘親其實早都沒有什麼指望了,如果就一輩子生活在那個小山村裏,也是挺好的。可是覺得委屈了你跟子睿,這才想要回到京城來。可是沒想到九皇子那邊……」

  「九皇子很好。」鳳羽珩不願再勸姚氏,但其實心裏已經打定主意,以後找個機會要瞭解一下這個年代離婚的問題,若是姚氏願意,待她收拾夠了這一府人後,乾脆大家一拍兩散吧!「娘親放心,這門婚事阿珩是樂意的,心甘情願。」

  「可是……」姚氏還是不甘心,「別的也就罷了,那子嗣問題……」

  「娘親如此在意,難不成我們還要跟皇上去評理?又或者是鳳家有膽子能跟御王府退婚?所以,左右沒有辦法改變的事,莫不如多看看對方的好,至少今日發生的一切,在我看來是滿意的。」

  的確,鳳羽珩很滿意,相當滿意。眼瞅著小小的柳園被那些大箱子堆得滿滿,她就更滿意了。

  「娘親你看,這些都是御王殿下送來的好東西,別的不說,單單是廣寒絲,良人錦,水雲鍛,若耶紗和軟煙羅這五樣,您覺得如果他不是真心待我,會把它們送到鳳府麼?而且……」她掩口輕笑,將今日周夫人分別給鳳府下的聘禮和給她的私人聘禮一事親口給姚氏講了一遍,眼瞅著姚氏哀怨的眉眼也見了笑,這才放下心來。

  「那些都是宮裏娘娘也得不到的至寶,九皇子還真是有心了。」姚氏將鳳羽珩額前掉下來的一綹頭髮別過耳跡,「我們家阿珩也長大了,你自己的事自己拿主意吧,娘親總歸是希望你好的。他若能真心待你,其他的事……」姚氏的話突然頓了頓,自琢磨了一會兒,湊到鳳羽珩耳邊小聲道:「容貌和腿腳到還好說,子嗣上的事,以後尋個機會給你外公去個信,也許不是沒有回轉的餘地。」

  鳳羽珩認真地點頭:「娘親放心,阿珩一定不會委屈自己的。」一邊說一邊將手中的盒子推給姚氏:「這便是御王殿下送來的銀票和金票,娘親代為保管吧!」

  姚氏沒接,把她遞上前的手又推了回去,「我的阿珩是個有主意的孩子,娘親相信,再多的銀兩放到你手中你都會妥善支配。這些你自己收著,娘親不要,待過幾年你大婚之後也是要掌家的,現在多學著些才好。」

  鳳羽珩也沒再堅持,只是道:「阿珩絕不會虧待了娘親和子睿,你們是我在這世上唯一承認的親人,咱們都要好好的活著,也要睜大眼睛看著,那些曾經對不起我們的人會得到什麼樣的報應。」

  姚氏眼見鳳羽珩眼中戾氣一閃,雖然很快就恢復如初,她卻還是在心裏起了一聲暗歎。

  知女莫若母,她的女兒與從前不一樣了,這一點她早就感覺得到。可不管怎樣,這都是她的女兒,隱忍的也好,淡然的也好,又或是像現在這樣堅強果敢的,都好,她都認。只是,沒有一個做娘的希望自己的孩子滿腹怨氣,如果可能,她到希望那九皇子真能善待阿珩,讓她能遠離鳳府這個讓人絕望的地方,去一個有陽光有溫暖的家庭好好的生活。

  鳳羽珩將姚氏的情緒看在眼裏,卻沒多說什麼,輕攬了姚氏的手臂,頭一次像個小女兒一樣依偎在她身邊,乖巧地說:「娘親,都會好的,一切都會好的。」

  這邊娘倆說著知心的話兒,那一邊,鳳子睿已經徹底被那些抬進來的大箱子給惹亢奮了。

  鳳羽珩笑著走到一隻已經打開的箱子跟前,從裏面挑出一隻軟白玉雕成的小老虎,只小孩子拳頭那麼大,用褐色的鍛帶串起來,下面垂著半長的穗子,十分精緻。

  「來。」她將子睿拉到身邊,「回頭做好了新衣裳,就讓黃泉姐姐把這個給你系到腰間。」

  子睿很開心,捧著小老虎愛不釋手。

  姚氏也笑了起來,「子睿是屬虎的,還真是巧。」

  黃泉咯咯地笑,告訴姚氏:「哪里是巧呀,咱們王爺特地為夫人和小少爺也準備了好些禮物呢,這只小老虎就是其中之一。」

  陣陣感動又在心頭泛起,難掩的笑也浮上唇角,鳳羽珩的臉難得的竟微微發起熱來。

  「多謝王爺細心。」姚氏心裏也好受了許多。到不是因為得了好物件兒,只是通過這件事情就能看出那九皇子是在意她的女兒的,如此就好。

  箱子也搬得差不多了,何忠巴巴地跑到鳳羽珩面前請示:「二小姐,還有些箱子放不下,已經擺在柳園門外了。奴才請二小姐給個話,北牆的月亮門是立即就著人開嗎?」

  鳳羽珩點頭,「開,馬上就開,不求美觀,也不用太大,夠兩個人經過就行。你讓幹活的人手腳麻利些,最好兩日之內能夠完工。」

  何忠點頭哈腰地應下差事,又一溜小跑去忙開了。

  姚氏已經聽糊塗了,「為什麼要在北牆開月亮門?」

  鳳羽珩反問:「娘親可知御王殿下送了一座宅子給我?」

  姚氏點頭,「是有聽說。」

  「就是北牆隔壁那座。」

  姚氏乍舌,她是在京城長大的,自然知道鳳府隔壁那宅子的來歷。沒想到候王將相人人都想得到的宅子,最後竟是落到了自己女兒手裏。

  東西搬完,小廝盡退,小小的柳園總算安靜下來。

  孫嬤嬤上前來問鳳羽珩:「殿下有送好些茶來,老奴去給小姐和夫人泡上吧?」

  鳳羽珩點頭,「泡吧,就用殿下送來的茶具。」然後扭頭跟黃泉說:「一會兒你幫著孫嬤嬤把聘禮中吃用的東西挑出來,單獨存放。等我們搬到隔壁去,單獨辟間屋子出來存放那些。其他的也分門別類,如果有取用,定要及時做好記錄。」

  黃泉領命:「小姐放心,若有人敢打這些聘禮的主意,御王府第一個不會放過他!」

  這話一出,沈氏那張貪婪的嘴臉一下就在寶堂的腦子裏閃過,寶堂一哆嗦,心道一定要要記得提醒大夫人千萬小心,且不可因為錢財與御王府結了梁子啊!

  御王府表了態,因此鳳府人再不敢為難姚氏這邊,至少明面上不敢。

  這一點首先就表現在伙食上!

  晌午一到,大廚房那邊的管事立即帶著一眾下人趕往柳園。端食盤的端食盤,提食盒的提食盒,浩浩蕩蕩的足足來了十二個人。

  那管事是個五十上下的老婦人,一身的肥肉跟沈氏有得一拼,笑起來兩隻眼睛都快被肉給擠沒了。

  一到了柳園,沒怎麼在意姚氏,直接沖著鳳羽珩就拜了過來——「老奴王氏,問二小姐安!晌午了,老奴來給二小姐送飯菜了!」

  鳳羽珩最討厭這種趨炎附勢之人,之前送來的飯菜豬食都不如,這才轉眼的工夫,就能諂媚到這種程度,也真是讓人佩服。

  她擺擺手,拉著姚氏和子睿回了屋,把院子裏的一攤事扔給下人們。

  沒多一會兒,忘川和黃泉親自將飯菜端到屋裏。可惜,原本的桌子根本就擺不下這麼多飯菜,最後是滿喜和寶堂二人將廂房的小桌合力搬了過來才勉強擺下。

  鳳羽珩一點都沒客氣,坐下來就開吃。

  姚氏就總容易想多,她問鳳羽珩:「我們這樣是不是會遭人非議啊?」

  鳳羽珩一面問子睿喜歡吃哪個菜,然後給他夾過來,一面回答姚氏:「愛非議就非議去,難道沒有這一桌子菜,咱們打從回府以來遭到的非議還少麼?」

  姚氏想想也是這麼個理,便也不再多說,專心吃飯。

  三個人怎麼吃得完這麼多菜,吃到最後,好幾盤子動都沒動過。鳳羽珩做主:「以後就是這個規矩,柳園的下人不到大廚房去吃飯,這幾盤沒動過的你們端去吃,其餘剩下的,如果有愛吃的,不嫌棄的話也可以端走。等搬到隔壁之後,叫孫嬤嬤張羅著專門給你們立個飯堂。」

  黃泉很開心,笑嘻嘻地張羅著大夥趕緊把飯菜端到廂房去吃飯。滿喜一直也沒一句過多的言語,黃泉叫做什麼她就做什麼,寶堂卻覺得她有些不對勁,找了機會逮了她問道:「你被二小姐嚇怕了?」


作者: shack05    時間: 2016-12-25 02:59 AM



第36章 安氏到

  滿喜看了寶堂一眼,無奈地說:「不是被二小姐嚇怕了,是被御王殿下嚇怕了。你一直在院裏沒出去過不知道,待吃過飯有了閒工夫,就去外頭打聽打聽,你看看咱們府裏還有幾個能不被御王府嚇到。」

  她這麼一說,寶堂便也不再懷疑,自打來了柳園就沒吃上一頓飽飯,眼下看著這些好吃的,寶堂口水都要流出來了,只是依然惦記著該如何向大夫人彙報今日柳園發生的事情。雖說大夫人將這個任務都交給了李嬤嬤,但她既然也被派到這邊來,當然就也有這份義務。主子可以不問,但她不說就是她的不對了。

  下午,姚氏哄著子睿睡了覺,黃泉在院子裏跟著孫嬤嬤一起清點整理那些聘禮。

  鳳羽珩昨夜一宿沒睡這時有些犯困,本想也眯上一覺的,誰知才剛準備躺下,就見忘川走進屋,到她身邊輕輕開口:「二小姐,府上的三姨娘帶著三小姐來了。」

  鳳羽珩和姚氏出來迎接時,安氏和鳳想容已經被孫嬤嬤讓進了主屋的外廳。

  說起來,姚氏和安氏的關係算是和睦,當年安氏緊隨沈氏之後進門,著實被沈氏欺負得不輕。但安氏並不是喜爭鬥之人,能忍則忍,好在那沈氏當初也只是個妾,有姚氏這個當家主母壓在上頭,她也不敢做得太過份。

  見鳳羽珩和姚氏進了屋來,安氏帶著想容趕緊起身,安氏沖著姚氏拜了拜,叫了聲「姐姐」,再抬頭時,眼眶就紅了去。

  姚氏也是幾番感慨,握著安氏的手半天說不出話來。

  鳳羽珩最不願看這種哭哭涕涕的場面,便勸著姚氏:「快讓安姨娘和三妹妹坐吧,以後說話的日子還長著呢。」

  安氏這才回過神來,扭過身沖著鳳羽珩也拜了拜,「見過二小姐。」

  她趕緊將人扶住:「姨娘快別這樣,在我這裏沒那麼些規矩,您是長輩,犯不著跟小輩們行禮。」

  安氏苦笑,「我是做妾的,哪里當得起長輩這二字,二小姐太抬舉我了。照理說,在二小姐面前,我應該自稱奴婢的。」

  「姨娘可千萬別這樣。」鳳羽珩擺手制止,示意二人坐下。

  孫嬤嬤已經泡了茶端來,茶香瞬間浸了整間小廳,想容不由得驚呼:「這是什麼茶?好香啊!」

  安氏抿著嘴笑,「定是御王殿下給的好東西,咱們府裏可沒有這樣好的茶呢。」

  鳳羽珩聳聳肩,「就算是有,也輪不到柳園的人喝。」

  安氏輕歎了下,「說起來,是鳳家是做得太過份了。不過二小姐剛剛回府,還是不要樹太多敵人好吧?」

  鳳羽珩知道安氏也是為她好,點頭謝過安氏,卻又搖搖頭道:「從打我們敲響了鳳家的大門開始,敵人就前仆後繼的趕來,哪里還用故意去招惹。」

  安氏對這點到也是贊同,「這些年你們不在府裏,那沈氏已經將府中原本的老人換得差不多了。就是孫嬤嬤也是給打發到外院兒做了兩年多的粗活,直到傳來九皇子要回京的消息才派過去接你們的。」

  姚氏心疼孫嬤嬤,心下又難受起來。

  鳳羽珩不願再說這些個感傷的事,起身回到里間。之前已經搬了幾個首飾盒到她的閨房,她打開其中一個,挑了副桃花耳墜子拿到手裏,再回到外廳時,便將那物件兒塞給想容:「二姐姐剛回府,原本身上是半點兒好東西都沒有,好在今日御王府送了一些過來,這個就給三妹妹當個見面禮吧!」

  想容一下就被那對耳墜子給看呆了,粉嫩嫩的顏色,雕刻出兩朵精緻的桃花。那材質也不知道是什麼,看起來像玉,又感覺不是玉,她說不上來,只覺得之前看過的所有東西都沒這個好看。

  小姑娘張著嘴巴發呆,過了好一會兒才驚呼一聲:「太漂亮了!」

  安氏也湊過來,一眼看過之後便覺震驚,「傻丫頭,還愣著幹嘛,還不謝謝你二姐姐!這可是天下難尋的粉水晶!」

  這個年代還沒有大量的水晶開採,但水晶的珍貴卻是皇室貴族們公認的。目前常見的白水晶最多,其次是黃晶,粉晶和紫晶這東西,只怕整座皇室裏也找不出幾塊兒,更別說能用水晶來做雕刻的匠人,那真得是大師級的人物才敢動用這樣的材料。

  想容一聽是水晶,還是粉水晶,立即也明白這東西的珍貴,趕緊鄭重其事的跟鳳羽珩行了個禮:「想容謝謝二姐姐。」

  鳳羽珩笑著將這姑娘扶起,輕拍拍她的手臂:「姐妹之間,不需要這樣拜來拜去的。你放心,之前我說過要送粉黛一條帕子,自然也不會少了你的。待我用那些布匹裁衣裳時會多留出來一些,偷偷的給想容做一雙繡鞋,留著你出嫁時穿,可好?」

  沒等想容有反應,安氏先激動了,「二小姐!」縱是再淡定的人,此刻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之前在正院兒,鳳羽珩說給想容和粉黛留出一寶做條帕子,那已經是讓整個大順都人人豔羨的東西了,若是想容出嫁時能穿上一雙五寶做成的繡鞋,那不管是想容嫁到什麼樣的人家,都是要讓夫家高看一眼的。

  「安姨娘不必這樣。」鳳羽珩淡淡地笑著,「阿珩雖說離府多年,但兒時的事總還記得些。那年娘親懷子睿時,沈氏偷偷的將補品中珍貴的藥材換了去,是安姨娘看到後告訴給老太太,這才能讓娘親順利進補。阿珩記仇,但也同樣不會忘恩。」

  安氏又是一陣感歎,沒想到當年之舉竟在今日有如此回報。她是個妾室,本身不圖什麼,全部希望都寄託在想容這一個孩子身上。可一個庶出的女兒,要麼嫁給大戶人家的嫡子做妾,要麼嫁給庶子做正室,無論如何都沒辦法跟嫡女相比。她便想著身份及不上旁人,好歹她有娘家陪嫁的鋪子,這些年多存些銀兩將來給想容添妝。可再多銀兩,又怎能及得上鳳羽珩允諾的一雙五寶做成的繡鞋啊!

  「謝謝二小姐。」安氏由衷地感激。突然又想到了什麼,趕緊轉過頭來問姚氏:「姐姐回京之後可有去過百草堂?」

  姚氏一怔,搖了搖頭:「沒有。回京之後直接就到了府裏,還沒有出去過。」

  「那姐姐最好抽空去看看,我前些日子出門去打理鋪子時,見到那百草堂的掌櫃好像換了人。」

  姚氏皺了眉,「田伯不在了麼?」

  安氏點了點頭:「我特地進去轉了一圈,並沒看到田伯,現在的掌櫃是個年輕人。」

  姚氏見鳳羽珩一陣迷茫,便同她解釋:「京裏的百草堂是當初我嫁到鳳家時,娘家給的陪嫁鋪子,你那時候年紀小,對這些不是很在意。而且……」姚氏無奈地搖了搖頭,「說是我的嫁妝,可自從嫁到了鳳家,哪里還有我說話的份。」

  安氏替她把下面的話接著說:「何止是沒有說話的份,如果我沒記錯,姐姐從前就說過,姚家陪嫁的鋪子在你剛過門的那一天,就被老太太收去了?」

  「恩。」姚氏點頭,「過門那天,所有東西都抬到了老太太那裏,第二日送回我院子時,就少了那些鋪面的地契。我去找老太太問過,她說既然嫁到了鳳府,這些便由公中代為保管,還說鳳家不會虧待我。」

  鳳羽珩失笑,「娘你就信了?」

  「我不信又能怎樣呢?」

  「是啊!」安氏接了話,「媳婦嫁進門,那就是婆家的人了。」

  「那鋪面的盈利,鳳家可有給過娘親?」

  姚氏搖頭,「沒給過,只說一直虧著本,鳳家還搭進去不少銀子。」

  鳳羽珩想了想安氏之前的話,再問:「聽姨娘適才說出門去打理鋪子,可是姨娘自己的?」

  安氏點頭,「是,我娘家也給帶了兩間鋪子過來,不過我那鋪子跟姚家的根本沒法比,鳳家哪里看得上,這才留了下來。」

  「安姨娘,這種做法可是咱們大順朝的制度?」

  安氏搖頭,「哪里有這樣的制度,不但沒有,大順還允許出嫁的女子自行打理嫁妝鋪子,且女子要求出門打理鋪子,婆家也不得無故阻攔。」

  「那就是說,鳳家是在跟朝廷制度對著幹?」她毫不猶豫地給鳳家扣了這麼一頂帽子。

  安氏撇撇嘴,沒說什麼。這麼些年下來,她怎麼能不知道鳳家是什麼嘴臉。

  鳳羽珩安慰姚氏:「娘親放心,是我們的,早晚都得給我還回來。」

  安氏也贊同這話,「今兒我瞅著御王府不像是做戲,的確是真心想要為二小姐撐腰的。相信有御王府在,不會再有人亂打你們這邊的主意。」隨後話語一轉,「昨日想容自己跑過來,回去跟我說了這邊的情況。我本來是準備了些散碎銀子,想著今天給你們送過來,管它多少的,至少能應個急。沒想到還沒等給呢,御王那邊就搶先了。」安氏一邊說一邊從袖口裏掏了一個小銀包出來,「我這點兒跟御王給的一比,都沒臉往外拿了。但我想著,御王給的都是銀票,你院兒裏最近又要動土木,少不了要些碎銀子打賞下人,就先拿去用吧!」

  鳳羽珩看出安氏是真心,便也沒跟她客氣,很乾脆地伸手接了小銀包:「多謝安姨娘了,我方才還想著得想辦法出府一趟換些碎銀子,安姨娘這就給送來了,真的是很及時呢。」


作者: shack05    時間: 2016-12-25 03:00 AM


第37章 自己的奴婢

  見鳳羽珩收了銀子,安氏這心總算放下。她並非有意討好,這銀子的確是昨日就備下的,卻沒想今天就發生御王府來下聘禮的事,到顯得她是有意巴結。

  「姨娘放心,阿珩會善待三妹妹。」鳳羽珩無意對安氏允諾什麼,她知道對於安氏來說,想容過得好才是她最企盼的。

  送走了安氏和想容,姚氏拉著鳳羽珩問她:「你還記得當年那補藥被換的事?」

  鳳羽珩點頭,「原本都不怎麼記得了,可和安姨娘說上幾句話,小時的記憶就清晰了些。」

  姚氏告訴她:「你安姨娘是個明白人,娘親做嫡母時她沒有意巴結,後來姚家遇了事,她也沒有落井下石,反到是在我們臨走之前偷偷塞了一把碎銀子在子睿的衣領子裏。」

  「好人都會有好報的。」她將茶盞遞給姚氏,「娘親喝點茶,無需想太多。等過兩日咱們搬到隔壁院子後,還有好些事情需要娘親親自打理呢。」

  姚氏本來就是做當家主母的,雖說性子弱了點,但打理一個小院子還是綽綽有餘。當即應了下來:「阿珩放心,家裏的繁雜瑣事不用你操心。到是子睿,該是啟蒙的時候了。」

  她提起這個鳳羽珩才想起來,對哦,子睿六歲多,是到了上學的年齡了。

  「這個事情阿珩還真的疏忽了,還好娘親記著。不過鳳家眼下態度還有待琢磨,咱們且先看上幾日,再尋了機會去跟府裏提。」

  母女二人正說著話,外頭孫嬤嬤帶著趙嬤嬤進了院兒來,趙嬤嬤身後還跟著一個老婆子和一群小丫頭。原本就被聘禮箱子堆著的柳園被這些人一擠,真的是滿到不能再滿了。

  孫嬤嬤帶著趙嬤嬤各種繞箱子,好不容易走到正廳,趙嬤嬤滿臉堆著笑,一進屋就揚了聲道:「二小姐真是好福氣,好福氣呀!」

  鳳羽珩心中冷笑,之前是誰跟著她家老主子一起都不用正眼看她的?

  「趙嬤嬤這話說的,我一個庶女,哪來的什麼好福氣。這府裏的福氣可都是在大姐姐和大哥身上,嬤嬤是老人,說話可得留神了。」

  她這話把趙嬤嬤可給噎了夠嗆,老太太就不明白,明明就是句場面上的話,這二小姐怎的就一點事故都不懂。

  但她只敢在心裏腹誹,眼下可不敢在鳳羽珩面前表現出半點不快,反到是笑得比之前更甚。既然之前的話沒法介面,那乾脆就繞過去不提,直接換了別的話——「老奴請了京裏有名的人伢子,帶了些丫頭過來給二小姐挑挑。另外,老太太吩咐讓老奴到京裏最好的成衣鋪子去給二小姐和二少爺還有姚姨娘選了好些衣裳,也一併帶了過來,二小姐瞧瞧吧!」

  她說完,一招手,身後有丫頭捧著一件件的衣裳走了進來。

  這種時候給她們送來的衣裳自然是好的,料子好,樣式好,也沒有之前那些暗地裏的小動作。鳳羽珩只粗略地瞅了一眼,便讓黃泉忘川接了那些衣裳放到里間。

  隨後,那人伢子支著一口大黃牙也進了廳來,跟在她身後的,是那二十多個小丫頭。

  很快的,小小的外廳也被擠滿,鳳羽珩隨意掃了一圈,見都是些十三四歲的孩子,心裏起了厭煩,但卻又沒有辦法。在這種年代,窮人家的孩子除了給人做奴婢,再沒有更好的出路。再者,女孩子十五歲及笄便可出嫁,那些十歲出頭就出來做工的比比皆是,她縱是想管管,也沒那個能力。

  硬著頭皮將這些小丫頭都看了個遍,鳳羽珩最終挑出五個身體粗實些的留做灑掃,另外又挑了三個做近侍,其中一個跟著孫嬤嬤一起侍候姚氏,另一個跟著黃泉一起照顧子睿,還有一個便跟著忘川一起留在她身邊。

  趙嬤嬤見鳳羽珩沒有再選的意思,便主動問了句:「只這些人手夠嗎?以後搬到那邊院子後,有很多地方都是要用人的。」

  她擺擺手,「這些足夠了,我不喜歡人多。」

  趙嬤嬤點點頭,「一切都依二小姐的。」然後沖人伢子使了個眼色,那婆子趕緊從一摞子紙裏挑出來八張給鳳羽珩遞過去,「二小姐,這是您挑中的八個丫頭的賣身契,都是在官府備過案的,請二小姐放心用。」

  鳳羽珩對此很滿意。

  見她這邊再沒什麼吩咐,趙嬤嬤打著哈哈帶著一眾人離開了,留下八個新挑的丫頭站在廳中等著安排。

  鳳羽珩在這方面也沒啥經驗,便將目光投向姚氏。

  姚氏熟門熟路地把這任務接過來,開口問去:「你們有沒有原本的名字?」

  其中一個膽子大些的丫頭答:「有,不過都是些賤名,說出來怕汙了主子的耳朵,還請主子賜名。」

  姚氏想了想,對五個粗使丫環說:「賜你們若字為名,後面一個字便加上你們自己原本就有的吧。」

  五個丫頭齊聲道謝。

  而另外三個做近侍的丫頭,姚氏還是想讓鳳羽珩自己做決定,同時她也告訴鳳羽珩:「按規矩,但凡近侍的丫頭都是一等的,按說還應該有二等的,侍候些茶水之類,但阿珩你不喜歡人多,就留這些也是夠的。」

  鳳羽珩點點頭,對這些事情她實在瞭解不多,好在身邊還有姚氏。

  看了看選出來的這三個丫頭,她也沒什麼給人取名的興趣,便問了她們:「你們本來叫什麼?」

  幾個丫頭依次答:「奴婢本名千蘭、奴婢靈兒、奴婢含玉。」

  「還不錯。」她對這幾個名字挺滿意,「不用改了,就還這樣叫著。」

  誰知道這三個丫頭一聽這話,撲通一聲就跪下了——「求小姐開恩留下奴婢!求小姐開恩留下奴婢!」

  鳳羽珩就不明白了,「我什麼時候說要趕走你們?」

  姚氏給她解釋:「奴才認主,賜名是對她們的第一賞賜,特別是一等近侍,賜了名就意味著她們與從前的一切徹底了斷,從今往後便是新主的奴才。」

  鳳羽珩這才明白,敢情給人家改了名字還是對人家的尊重,她完全想反了,還覺得名字是父母給的,不能隨便改呢。

  略想了一下,心下有了主意:「那就這樣吧,同樣取你們名字裏的一個字,前面我賜個清字,可好?」

  幾個丫頭終於緩了一口氣,依次道:「奴婢清蘭謝主子賜名、奴婢清靈謝主子賜名、奴婢清玉謝主子賜名。」

  「好。」鳳羽珩看著這一屋子新來的丫頭,再捏了捏手中的賣身契,這大而無愛的鳳府裏總算讓她有了些歸屬感。「你們以後便是我們這邊的下人,再過兩日咱們就要從這個小院兒搬到隔壁的宅子去。宅子雖不大,但依目前的人手來看還是少了些。我生性喜靜,你們就多受累,至於月例方面,除去鳳府公中給你們的,我每月會多給出一份。」

  八個丫頭一聽這話都開心起來,齊齊應謝。

  鳳羽珩一擺手,目光投向站在門口的李嬤嬤和滿喜寶堂三人:「至於你們三個,想必你們的主子很快就會有新的安排,我這柳園廟小,實在是裝不下了。」話說完,不著痕跡地向望過來的滿喜投了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滿喜暗松了口氣。

  因為新來了下人,小小的柳園根本不夠住。聘禮箱子搬了滿院,黃泉和忘川主動提出輪班看管,其他人便由孫嬤嬤安排著都擠到廂房和耳房裏。

  至於李嬤嬤三人,也不知道怎麼想的,寧願跟這些下人擠到一處,也沒提要回金玉院的話。

  她們不提,鳳羽珩便也不趕,依然叫了滿喜服侍她沐浴。

  這番所為在李嬤嬤看來,就是她鳳羽珩故意為難滿喜,寶堂還替滿喜委屈,只是滿喜心裏明白,二小姐定是有話要與她單獨說。

  得到鳳羽珩的授意,忘川帶著被安排到鳳羽珩屋裏的清玉一起在院子裏繼續盤點物品,滿喜則一桶一桶地往房裏提水,準備沐浴。

  鳳羽珩早就從空間裏拿出治療甲癬的特效藥,去除了外包裝,再尋了個小瓷瓶子將液體盛進去,看起來就與這古代的東西沒什麼兩樣。

  沐浴更衣完畢,她叫了滿喜到桌前,先用洗甲水將上面的甲油卸掉,再讓其將兩手平伸,親自用小刷子將那藥液仔細地塗到上面。

  滿喜自然是不知道塗到指甲上的是什麼東西,只覺得很舒服,帶著絲絲涼意,原本陣陣發癢的指甲不一會兒的工夫就止了癢。

  她萬分驚奇,看向鳳羽珩的目光帶著真心的感激,鳳羽珩卻沒對這藥多做解釋,只是問她:「李嬤嬤有沒有說打算什麼時候帶著你們回金玉院兒去?」

  「有。」滿喜告訴鳳羽珩,「她說今晚先留下,看看這邊有沒有什麼動作,不出意外的話,明天一早就要回去了。」

  鳳羽珩冷笑,「是想看看我這些聘禮打算怎麼安排吧?」

  滿喜點頭,「肯定是的。大夫人向來對錢財極為在意,二小姐這邊憑空多出來這麼些好東西,她一定是想要弄到自己手裏的。」

  「那就讓她折騰好了。」鳳羽珩不再多說,見滿喜手上的藥幹了,又塗了一遍,這才道:「那明早你就跟著回去,一切還跟從前一樣,多留意沈氏,我若有事自會去尋你。」

  滿喜很聰明,馬上就明白了鳳羽珩的意思,「二小姐放心,奴婢留在那邊一定為二小姐做好接應。」

  「恩。」她很滿意,「每隔五日我會給你送一次藥,你且在我這房裏待上一會兒,半個時辰後我為你塗上顏色。」


作者: shack05    時間: 2016-12-25 03:03 AM


第38章 診治子睿

  柳園這邊一切趨向正軌,但有人得意自然就會有人失意,比如說鳳粉黛。

  雖然白天鳳羽珩剛許了她一條五寶手帕,但這丫頭就是有一顆永遠不懂得滿足的心。眼見鳳羽珩在御王府的撐腰下打了個漂亮的翻身仗,她越來越覺得自己似乎永遠都沒有出頭之日。

  在她上面,除了鳳想容之外,其餘兩個姐姐,一個是鳳家嫡女,京城第一美人,一個是未來御王府的正妃,她呢?

  小姑娘撇頭瞅了瞅正在屋中描眉花眼等著鳳瑾元晚上過來的韓氏,氣就不打一處來。沖過去一把將她手中的胭脂奪下來,尖著嗓子就喊:「整天就知道打扮你自己!你就不能為我想想?」

  韓氏手一哆嗦,臉上原本時刻都掛著的媚態也漸漸褪了去。

  她這個女兒從來都是這樣,會突然之間情緒失控,沖著她發火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其實韓氏心裏明白,今日被鳳羽珩這麼一刺激,粉黛肯定是受不了的。可是受不了又能怎樣?

  「你姨娘我就是個妾,你讓我怎麼為你想?」

  「鳳沉魚的娘原本也是個妾!」粉黛始終想不明白這個事情,「為什麼人家當妾都能爬上主母的位置,你就不行?如果你有人家那樣爭氣,我至於還是這府裏的一個小小庶女嗎?」

  「庶女怎麼了?」韓氏鳳眼一挑,「庶女也是鳳家的孩子!你父親是宰相,你縱是庶女,又有誰敢輕待了你?」

  「可是也沒人重待我!」粉黛氣呼呼地坐到椅子上,繼續沖韓氏發火,「你難道不知道老太太對我的態度嗎?你難道不知道大夫人根本就不願意管我和想容嗎?你難道不知道鳳沉魚她根本就是掛著菩薩臉實際是豺狼心嗎?」

  韓氏嚇得趕緊上前將粉黛的嘴給捂住——「你瞎說什麼?我告訴你,在這個家裏誰都可以詆毀,唯獨對你那大姐姐,你死了扳倒她的心!」

  「她們都好!那我怎麼辦?我怎麼辦?」粉黛失控般地叫喊起來,「我也想要鳳羽珩的那些東西!你能給我找一個那樣的夫婿嗎?」

  韓氏無奈,「你才多大?還沒到說親的年齡。」

  「到了就有了?」粉黛眼睛又立了起來,「每天就知道描眉花眼的勾搭父親,你勾搭出什麼結果了?你有本事到是生個兒子啊!原本家裏只有那個不爭氣的大哥,現在鳳子睿回來了,咱們還有什麼指望!」

  終於,鳳粉黛的話讓韓氏沉默下來。一隻手輕扶到肚子上,精緻的眼妝被瞬湧出來的淚糊了去。

  兒子嗎?她何嘗不想有個兒子。可在這個府裏,只要沈氏還在,她也好,安氏也好,都別想生下兒子來。

  去年她有孕,稀裏糊塗地喝了一碗保胎的藥孩子就沒了,大夫說那是個成了型的男胎。後來她暗裏查出那大夫與沈氏身邊的金珍竟有往來,她與鳳瑾元說了,卻沒得到任何結果。再後來,宮裏太后過壽,鳳瑾元獻上了一座翡翠觀音,聽說是沈氏的胞弟為他特地尋來的。

  沈氏總有讓鳳瑾元無法捨棄的理由,而她韓氏,除了一張已經開始枯萎的臉之外,什麼都沒有。

  這一晚,鳳府註定有很多人難眠。粉黛失控,沈氏也沒好到哪去。

  御王府搬過來的那些東西沒落到她手裏,她是渾身都難受。

  沉魚無奈地在旁邊勸著,可是說著說著,自己也不甘心起來:「要說別的也就算了,只是一想到那五寶……」

  沈氏怎會不明白沉魚的意思,當即便冷哼一聲:「我的沉魚是京城第一美女,五寶當然要穿在你的身上才能顯出價值。」

  沉魚幽幽一聲歎息:「可人家畢竟是未來的御王府,是皇上最寵愛的九皇子的正妃。」

  「九皇子又能怎樣?」沈氏不屑地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原本你父親是想要把這門親事換給你的,結果那九皇子不爭氣,自個兒傷了身子。一個子嗣都沒希望的皇子就與那把龍椅徹底絕了緣,她鳳羽珩現在再風光,將來還不是一樣見到你要磕頭請安。」

  沉魚臉紅了紅,嬌柔又婉轉地叫了聲:「母親。」

  沈氏這才露了笑臉,拉過沉魚的手說:「我們的沉魚要嫁就嫁未來的天子。」

  「可人家願意娶我麼?畢竟我只是鳳府的繼嫡女。」

  「誰敢說你是繼嫡女?」沈氏吐了一口粗氣,咬牙道:「那鳳羽珩不是還得在府中待嫁麼,三年的時間可以發生很多事情了。沉魚放心,那些個衣料早晚都是你的,也只有你才配得起那樣珍貴的東西。」

  沉魚沒動聲色,眼裏卻閃了幾絲欣喜的光。

  柳園

  鳳羽珩睡得正香,突然就聽到有拍門的聲音傳來,時刻都保持警惕的她立時轉醒,就聽到門外忘川急切地喊著:「小姐,小姐醒了嗎?」

  她眉心微皺,心底忽悠一下,便知定是有事發生,趕緊開口道:「醒了,進來。」

  忘川匆忙而入,到了近前急聲道:「小姐快去看看,睿少爺病了。」

  「病了?」鳳羽珩一愣,睡前還好好的,還跑到院子裏纏著黃泉玩了好半天,怎麼突然就病了?

  來不及細穿衣,隨手扯了件衫罩在外面,跟著忘川往子睿的房裏跑。

  她們到時,小傢伙正慘白著一張臉趴在床榻上拼命嘔吐。姚氏在旁邊急得直掉眼淚,孫嬤嬤不停地幫著子睿順背,卻也沒見好轉。

  見她過來,黃泉一手端著木盆一邊對鳳羽珩說:「睿少爺是睡下之後發的病,原本我和忘川在院子裏,孫嬤嬤出來叫我們,說是睿少爺睡得很不踏實,待我們再進來,少爺就開始嘔吐了。」

  孫嬤嬤補充:「睡下之前就有些腹泄。」

  鳳羽珩點點頭,坐到床邊伸手搭腕,不一會兒便松了口氣,「沒事。」

  姚氏見鳳羽珩說沒事,也稍微安了心,又急著問:「那到底是什麼病?」

  鳳羽珩苦笑,「咱們在山裏住了這麼些年,從未沾過油腥,昨晚那些油膩的東西子睿從小到大都沒吃過,突然下了肚,引起腸胃反應,也是正常的。」

  姚氏不解:「那為何我們沒有反應?咱們在山裏不也沒沾過油腥嗎?」

  鳳羽珩一邊扶著子睿一邊對姚氏說:「但咱們以前在鳳府吃過啊!子睿離開京城時才三歲,哪里有我們的飲食正常。」

  姚氏這才明白,「那要不要請大夫?」

  鳳羽珩擺手,「這大半夜的就不折騰了,我先幫子睿看看,如果明早不好再請也不遲。」

  姚氏對鳳羽珩很是相信和放心,她始終認為是鳳羽珩小時候跟著她外祖聽得多看得多,會診病是正常的。

  「孫嬤嬤服侍娘親先去休息吧。」她得先把人支走,「黃泉繼續在院子裏守夜,忘川去燒點開水。」

  姚氏雖說不想走,但看鳳羽珩目光堅定,便點點頭,帶著孫嬤嬤離開了。她知道,女兒大了,有很多事情她想要自己做主,既然這樣,她便成全女兒。

  見眾人離開,鳳羽珩這才趁子睿沒注意時輕撫腕間,將意念探入藥房。找了一圈,翻出一袋兒童用的腸胃抑菌沖劑。

  將孩子在床榻安頓好,她起身走到桌前,將沖劑倒入茶碗內,再隨手將袋子扔回藥房。

  不多會兒的工夫,忘川燒好了開水進來,她就著開水將藥沖好,待水溫後喂著子睿喝了。

  忘川看著碗中的藥湯子,吸吸鼻子,發現並沒有太重的苦味,反而有一絲甘甜在裏頭。她很想問問這是什麼藥,二小姐什麼時候拿來的藥。但隨即想到臨出御王府時王爺的親口囑咐:「不要過於深究有關鳳二小姐的事,她做什麼你們只管看著就行,不許過問,更不許對旁人說起。」忘川便收起了好奇心,幫著鳳羽珩一起守著子睿。

  孩子喝了藥,很快便止了吐,也不再嚷著去茅房,沒多一會兒,就呼吸均勻地睡著了。

  忘川再一次暗暗感歎那藥湯的神奇。

  鳳羽珩見她沒問,便也沒做解釋。畢竟是以後要貼身侍候自己的人,如果好奇心太重凡事都要解釋個清清楚楚,只怕她要崩潰的。

  柳園這邊折騰半宿,第二天一早,子睿生病的消息不出意外地傳到了沈氏耳朵裏。

  鳳羽珩看著滿喜偷偷遞來的眼色,便知這消息是孫嬤嬤早起傳出去的。她並沒追究,沈氏昨日受了氣,這口氣總是要出來的,只怕眼下就是個突破口。她到要看看,對方是要使什麼樣的手段出來。

  客卿大夫進門時,沈氏帶著安氏和韓氏都來了,就連老太太那邊都派了趙嬤嬤過來。

  沈氏一進柳園,眼睛就沒從那些箱子上移開過,貪婪盡現,想掩都掩不住。

  黃泉輕哼了一聲,大聲招呼她:「夫人請裏面坐。」

  沈氏厭煩地揮了揮帕子,扭動著肥圓的身體進了子睿的屋,卻只象徵性地看了一眼便嫌棄地不再上前。

  韓氏向來巴結著沈氏,見她靠了後,便也跟著退到外間。

  到是安氏跟著趙嬤嬤一直湊在前頭,不時地跟大夫問上幾句。

作者: shack05    時間: 2016-12-25 10:31 PM



第39章 快把藥給父親送去

  這大夫到是認真負責,仔細問了孫嬤嬤昨晚子睿發病的情況,又對著子睿又是掐脈又是翻眼皮的一番診治。最後下了結論:「小少爺這是腸胃不適,在下開幾副藥,吃上幾日就會好了。」

  姚氏見這大夫說的跟鳳羽珩一樣,不由得對鳳羽珩的醫術又信任了幾分。

  忘川與鳳羽珩對視了一眼,沒說什麼。她記得昨日小姐給喂過藥之後,少爺分明已經好了,就算還要養幾日,怕也用不著再喝苦藥湯子吧?明明小姐那裏有更好的藥。

  但接過鳳羽珩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忘川心下了然,沒有多說什麼。

  聽說是腸胃不適,等在外間的沈氏嗤笑了一聲,「我還當是什麼大病,原來是吃飽了撐的。」

  韓氏原本掩口嬌笑,但見鳳羽珩信步而來,生生的把那笑從臉上卸了去。

  「母親說得是,子睿當然沒有大病,鳳府的少爺健康著呢。」

  她提醒沈氏,子睿也是鳳家的少爺,可別太過得意。

  沈氏又哼了一聲,站起身道:「既然沒事,我就先走了。」轉身的時候又看到院子裏那一堆箱子,火氣就騰騰的往上冒:「得了東西也不說孝敬長輩,也不知道是誰教出來的規矩!」

  鳳羽珩對著她的背景輕笑說道:「多謝母親提醒,待會兒阿珩就挑個好物件兒去孝敬祖母。」

  沈氏一個跟頭差點兒沒跌倒,想回身說我也是長輩,卻又堅信不管自己說什麼都會換來一句悉落,乾脆把火氣發到李嬤嬤幾人身上——「你們三個!送你們過來真是白費心思!居然把二少爺侍候成這樣,還不給我滾回金玉院兒去!」

  李嬤嬤三人太瞭解沈氏的脾氣了,也不多話,低頭跟著走了。

  誰知沈氏走到月亮門處又起了妖蛾子,指揮著跟她一起來的金珍:「你去跟著大夫看看方子,記得要用好藥,鳳家的二少爺不能慢待了!」

  金珍俯了俯身,留了下來。

  鳳羽珩瞅著那金珍,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就覺著這經了人事的丫頭不管是眉眼還是身體看起來都比她身邊這幾個成熟許多,心思也更沉穩。但金珍兩手縮在長袖裏的動作還是被她看到,依稀瞅見那腕間的幾道掐痕,便知昨日之事定是引了沈氏的責打。

  金珍見鳳羽珩盯著她看,有些不自在,沖著她拜了拜,說了聲:「奴婢去跟大夫問問方子。」匆匆的就往屋子裏去了。

  大夫開的藥方沒有問題,鳳羽珩看了一遍就交給了金珍:「既然母親讓你過問方子的事,那便有勞金珍姑娘親自去抓藥吧。」

  金珍後退了一步,沒接,只道:「夫人說了,柳園這邊由二小姐說了算,奴婢只是看一眼方子回去好讓主子們安心,其他的還是二小姐自己作主吧。」

  鳳羽珩便也不再強求,又將方子扔給黃泉,「拿去抓藥。」

  黃泉領命離開,金珍向鳳羽珩告了退,也離開了柳園。

  大夫是最後出來的,跟鳳羽珩抱了抱拳,說:「老夫姓許,是鳳裏的客卿大夫,二小姐讓下人抓好藥後送到客院就好,老夫親自為二少爺煎熬。」

  鳳羽珩不著痕跡地嵌了嵌唇角,心道是在這裏等著呢麼?面上卻並未有特殊的反應,只點了點頭:「如此便有勞大夫了。」

  「二小姐客氣了,老夫告退。」

  大夫離開,忘川小聲問鳳羽珩:「大夫有問題?」

  她搖頭:「還不知道,且先等等,看他將藥熬完再說。」

  兩個時辰後,有下人端了熬好的藥來到柳園,見了鳳羽珩主動道:「奴婢是在許大夫身邊侍候的,這是許大夫親自為二少爺煎好的藥,命奴婢端來了。許大夫說了,從客院兒端到這邊,溫度就剛好不燙,請二少爺馬上服用效果才為上佳。」

  鳳羽珩點點頭,示意忘川將藥接過來,再跟那小丫頭說:「回去告訴你們許大夫,這藥二少爺馬上就喝。」

  小丫頭行了行禮,又匆匆離開了。

  忘川端著那藥站在院中沒動,鳳羽珩走到託盤前,伸手開了藥罐的蓋子,湊上前去聞了聞,眉心瞬間就擰了起來。

  「小姐,有問題?」

  她冷笑,「問題可大了。」

  鳳羽珩想過沈氏會想方設法對付柳園這邊的人,也想過對方有可能會借著子睿生病這一事做點手腳。但她萬萬沒想到,那女人竟惡毒到如此地步。

  想她前世小半生行醫,中西醫雙料聖手,外加祖上遺傳,這隔空聞味辨藥的本事早在八歲那年就練出來了。一碗湯藥在五步遠的地方端過,她便能聞出藥材幾味、各叫何名,更何況這碗藥她如此仔細聞辨過,更不會斷錯。

  這是一碗補陽的藥!

  給六歲的孩子喝一碗成年男子喝的補陽的烈藥!

  沈氏啊沈氏!鳳羽珩在心中哀歎,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藥別端進去。」她囑咐忘川,再沖著在院兒裏忙活的清靈招招手:「來。」

  小丫頭趕緊跑上前。

  自打清靈入了柳園得賜名之後,便跟著黃泉一起照顧鳳子睿了。眼下鳳子睿生病,小丫頭很是自責。

  「你去拿個空碗,倒碗溫水,再拿個勺子。」鳳羽珩吩咐著,清靈一路小跑去辦了。

  再回來時,鳳羽珩已經從袖口掏出一個小紙包,將紙包裏的藥沫倒入盛水的碗中,用勺子攪了攪:「端去給少爺喝吧。」

  昨夜子睿睡下後,鳳羽珩就抽空進了藥房,將子睿要吃的那種沖劑全部拆開包裝,再用紙包好,分了三小包出來放在袖口裏,隨時拿出來也不會顯得太突兀。

  忘川能聞出這跟昨夜裏那碗帶著甘甜的藥是一樣的,不由得問了句:「既然小姐自己有藥,為何還要讓府裏的大夫去另開方子?」再看了看手裏端著的,「藥裏下了毒?」她問這話時目光中習慣性地閃過一絲淩厲。

  鳳羽珩冷笑,「下毒?下毒還可解呢,這可比毒藥厲害多了。」

  正說著話,只見院門口有個陌生的小丫頭正戰戰兢兢地往柳園裏面張望。忘川最先看到,低聲跟鳳羽珩說了句:「小姐,門口有人。」

  她亦向那小丫頭望去,只見其面上浮現焦急,帶著些膽怯,卻不似賊氣。她往前走了幾步,沖那小丫頭招了招手:「過來。」

  小丫頭怯生生的上前,還小心翼翼地往後瞅瞅,生怕有人跟著一樣。

  鳳羽珩見她手中端著一碗清湯麵,上面擱了兩片青菜葉子,香噴噴的冒著熱氣,顯然是剛出鍋的。

  「你是哪個院兒裏的丫頭?」她刻意放緩了語氣,連原本因為那碗補陽藥而現出的戾氣也收斂了起來。

  小丫頭這才微微松了口氣,低著頭回答:「奴婢是韓姨娘院子裏的人,韓姨娘說二少爺病了,胃不舒服,應該吃些無油的麵食,便叫小廚房煮了碗面,差奴婢給送來。」

  小丫頭一邊說一邊將裝著面的託盤往鳳羽珩近前推,即便身邊清玉已經過來侍候,她還是執意地要鳳羽珩親自將那託盤接過。

  鳳羽珩也不拒絕,伸手向前,故意擦著小丫頭的手將託盤接過。果不其然,就在兩人手指相碰的時候,一個小小的紙條被塞進她的手心。

  「奴婢告退了。」任務完成,小丫頭匆匆忙的就跑了。

  清玉還納悶:「這府裏的丫頭怎的這樣不懂規矩,哪有讓主子接東西的道理。」然後趕緊從鳳羽珩手中將託盤接過,想了想,細心地問了句:「小姐,這碗面能吃嗎?」

  雖然昨日才剛剛進府,但想來孫嬤嬤以及忘川黃泉沒少與這三個近侍丫頭滲透鳳府裏的事,三位清字輩丫頭已經很能分得出誰是自己人,誰是要對立的人。

  鳳羽珩早在那碗面端來的時候便聞出並沒有問題,見清玉問了,她便點頭:「能吃,麵食好消化,給少爺多喂些。」

  「奴婢這就去。」清玉俯身告退。

  鳳羽珩將手中紙條打開,只見上面潦草地寫了兩行字:「大夫是金珍的遠房親戚,藥肯定有問題,別喝。」

  鳳羽珩眯了眯眼,金珍麼?很好。

  只是她不明白,緣何韓氏要給自己傳這麼一張字條,之前她與沈氏一起來柳園時,分明是站在一處的。

  「孫嬤嬤。」她揚聲叫了剛從子睿屋裏出來的孫嬤嬤到身邊,「你去趟金玉院兒找金珍,就說子睿的藥已經送來,既然大夫人如此關心,總得讓金珍姑娘看著喝比較好。」

  孫嬤嬤點點頭,又看了一眼忘川端著的藥碗,也沒說什麼,徑直出了院子。

  鳳羽珩叫了忘川同她回屋,兩人耳語了一番,就見鳳羽珩往忘川的手裏塞了一樣東西。

  孫嬤嬤去請金珍到是很順利,原本沈氏就有話金珍對柳園這邊的用藥多用心思的,眼下見孫嬤嬤來叫,只覺柳園的人還算是懂規矩,將大夫人的吩咐當了回事。

  金珍仰著高傲的頭跟著孫嬤嬤往金玉院兒門口走,一邊走還一邊說:「夫人關心二少爺,聽說二少爺病了,早膳都沒用就急著趕過去看望。如今你來叫我,待回去後我也好跟夫人回稟,省得夫人午膳也用不踏實。」

  孫嬤嬤呵呵的陪笑,也不反駁,對於沈氏院子裏的人,孫嬤嬤一向沒有什麼好感。

  「藥可是按大夫開好的方子煎的?」金珍邊走邊問,步子輕盈,腰身一扭一扭,憑心說,煞是好看。

  孫嬤嬤陪笑點頭,「何止是按方子,就連藥都是那位許大夫親自給煎的呢!客院兒的小丫頭剛送過去,二小姐就派我來尋姑娘一併過去看看,也省得大夫人擔心。」

  「那是自然,咱們快些去吧,省得藥涼。」金珍快走了幾步,惹得孫嬤嬤直撇嘴。按柳園的路程,走過去也早涼了。


作者: shack05    時間: 2016-12-25 10:33 PM


第40章 夫人燉的補藥

  可兩人才剛繞過回廊,還沒等走出金玉院兒的範圍,就見迎面一個小丫頭急匆匆地往這邊跑,一見了金珍,長出一口氣,直呼:「還好趕上了。」然後看了孫嬤嬤一眼,再將金珍往旁邊拽了拽。

  如果之前那碗湯藥送到柳園時孫嬤嬤在場,此刻就能認得出,這正是那在客院伺候客卿大夫的那個丫頭,也正是她將那碗烈性壯陽藥親手端到柳園的。

  金珍對這丫頭當然不陌生,眼下見她匆忙來尋,心裏咯噔一下,「出了什麼事?」

  那丫頭側過身子,擋住孫嬤嬤的視線,這才從懷裏掏出一樣東西遞給金珍:「剛才有人把這東西擺到許大夫門前,許大夫讓我給姑娘送過來,請姑娘幫著分辨分辨,可別是有什麼事。」

  金珍接到手裏,雖然東西還用白棉布包著,可她心裏也不怎麼的就撲通撲通跳個不停,只道怕是要壞事。

  趕緊將外頭裹著的布打開,一眼看去,腦袋「嗡」地一聲炸起——是她的鞋。

  只有一隻!

  「什麼人送來的?」她問這話時聲音都打了顫,一張原本泛著紅潤光澤的臉剎時慘白,握著鞋的兩隻手緊緊地扣在一起,關節都泛了白。

  「不知道。」小丫頭搖頭,「就放在許先生門前,可是我們問遍了下人,誰都沒有看到有生人進來。」

  金珍重重地喘了兩口氣,將那只鞋塞到袖子裏,拍拍小丫頭,「趕緊回去,跟許大夫說我知道了,讓他別擔心。」然後轉過身來就主動拉著孫嬤嬤,話很急,但態度卻和善了許多:「嬤嬤咱們快些走,別讓二小姐等急了。」

  孫嬤嬤不知道怎麼回事,就見那來說話的小丫頭一溜煙的跑了,而金珍這一路幾乎就是小跑的往柳園在趕,幾次她都想說慢一點,她這把老骨頭可禁不起這麼跑。但金珍就像火上房了似的,完全都不理會她。

  總算到了柳園,孫嬤嬤扶在院門口呼呼就是喘啊!那金珍則提了裙擺直接往裏面沖,一直到鳳羽珩的房門口才停下來,急聲喊了句:「二小姐!奴婢金珍求見二小姐!」

  裏面半天都沒動靜。

  金珍又拍了兩下門見依然沒反應,趕緊又轉身往另一間主屋跑。

  那間正是鳳子睿住的,金珍進去時,就見桌上擺了一隻空碗,碗裏還殘留了一點藥底子。

  她一下就呆了,盯盯地看著那只碗,又看了看躺在床榻上的鳳子睿,就覺著腿肚子都在轉筋。

  「喲!」侍候在子睿身邊的黃泉回過頭來,戲虐般地看著金珍,「這不是大夫人身邊的金珍姑娘麼,怎麼站在那裏?」

  金珍只覺得一顆心都要跳到嗓子眼兒了,尖著聲音問了句:「二小姐呢?」

  「小姐照顧少爺累了,在自己房裏休息呢。」

  「我去找她。」金珍顧不上跟黃泉多話,返身又回到鳳羽珩的門前,想了想,乾脆跪了下來,一邊拍著門一邊急聲道:「二小姐,求二小姐見見金珍。二少爺那碗藥送錯了,真的是送錯了呀!」

  門「吱呀」一聲開了,忘川身後,鳳羽珩巧步輕移,就在金珍面前站了下來,擰著眉心奇怪地問了句:「咦?藥是許大夫親自煎的,怎麼會錯?再說,要送錯了也應該是那客院兒送藥的丫頭來請罪,金珍姑娘這是在幹什麼?快起來,地上多涼。」

  她伸出手來虛扶了一把,金珍一下就傻了。

  是啊!她太著急了,一見到那雙鞋就想著一定是那晚的事情敗露了,特別是鞋趕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出現在許大夫門前,那肯定就是敗露在這位二小姐手裏。

  她自打那晚丟了鞋子,這顆心就一直沒有放下過,總是在想那雙鞋會在什麼時候什麼地點出現在什麼人的手裏。眼下終於有了眉目,卻是她最不願見到的一種結果。更何況……人家只還了她一隻鞋。

  可是現在該怎麼答呢?藥不是她送的,罪卻由她急著認了。金珍跪在鳳羽珩面前,一時間傻了眼。

  鳳羽珩挑唇冷笑,這就叫遇事則亂,她詐的就是金珍的慌亂。

  鞋送到許大夫那裏,許大夫做賊心虛,定會聯想到今日之事。就算韓姨娘紙條上不說,她也明白,定不可能是沈氏直接與這大夫說話,那麼金珍就正好是個橋樑。許大夫的鞋必然會到金珍手裏,金珍怕自己與李柱的事情被暴光出來,也必須得到她面前取回那碗做了手腳的藥,以求寬恕。

  「許大夫手下的丫頭實在大意。」鳳羽珩幫她把話圓了過來,「不過母親既然囑咐金珍姑娘盯著這邊的藥方,那自然就是要讓姑娘對二少爺的病多上些心。藥都能送錯,金珍姑娘這可算是沒當好差事啊。」

  金珍低垂著頭,顫著聲認罪:「是奴婢的疏忽,沒有去客院盯著。不知……那藥二少爺服了沒有?」

  她抬起頭,滿帶期望地看向鳳羽珩,多希望隔壁屋裏那只空碗不是喝光的藥啊!

  「沒喝。」鳳羽珩到是真給了她希望,眼見金珍長出了一口氣,卻又緊跟著來了一句:「藥還留著,金珍姑娘快些給父親送去吧。」

  「啊?」金珍又懵了,「給,給誰送去?」

  鳳羽珩故作驚訝的樣子,「當然是給我父親啊!」而後俏臉一紅,「我也是懂醫的,這藥定是母親囑咐許大夫熬給父親喝的,姑娘快送去吧。」

  「不不不,不是。」金珍連連搖頭,「不是給老爺的。」

  鳳羽珩更詫異了:「怎麼可能?你這丫頭休得胡言,這種藥不是給父親的,那咱們府裏還有誰能喝?」

  金珍覺得自己跪在地上腿都哆嗦了,就覺得這話不管怎麼回答都是個套。思量半晌,一咬牙:「定是那大夫自己熬來喝的。」

  鳳羽珩眉眼一挑,拉著忘川就往外走:「那我到是要問問許大夫,緣何在府裏熬這種藥喝,他到底是想要幹什麼?」

  「不能問!二小姐留步!」金珍扭個身,跪爬兩步,一把拽住鳳羽珩的裙擺,「二小姐請留步!」不能讓鳳羽珩去問,一旦問了,許大夫必然要將她供出來。雖然事情是大夫人吩咐的,但往許大夫那裏傳話的事向來都是由她做。大夫人絕不可能出面認罪,即便認了,人家是主母,鳳家又能把她如何?最後還不是得把氣出在自己身上。金珍幾番思量,眼珠轉了幾圈,終於又開口道:「奴婢送!這藥的確是給老爺的,錯送到二少爺這邊,請二小姐寬恕。奴婢這就把藥端給老爺喝。」

  金珍說完就起身,想要接已經被忘川端在手裏的藥。

  只要藥到了她手裏,半路打翻就是了。

  可惜,忘川怎能如她的意。金珍都沒看清楚對面的人是什麼時候動的,忘川就已經到了離她五步遠的地方。

  「金珍姑娘,我陪你一起去吧!您是大夫人身邊的一等丫鬟,柳園路遠,這種端盤子的活兒還是由我來做比較好。」

  金珍慌了:「不用不用,我自己端就可以。」

  「還是讓忘川跟著一起去吧。」鳳羽珩發了話,「父親這味藥極為珍貴,我也確是不放心的。」她說完,看也不看金珍一眼,手一甩衣擺,轉身回房了。

  金珍就聽到房門「砰」地一聲被關上,心都要蹦出來了。

  「金珍姑娘,請吧。」忘川看了金珍一眼,抬腿就往前走。金珍無奈,只得乖乖跟著。

  這一路,金珍不知道打了多少次想將那碗藥打翻的主意,可惜,那忘川的腳底就像抹了油一樣,有多少次她覺得都已經摸到忘川衣角了,可再一恍神兒,人又在前方數步開外了。

  鳳瑾元這個時辰剛剛回府,人在松園。這是忘川一路上跟下人打聽到的,同時也問清了松園的路線,成功地阻止了金珍想把她帶到偏路的念頭。

  松園到時,金珍整個人幾乎癱倒,躊躇在門口說什麼也不肯進去。

  不一會兒裏面就有小廝出來,看到忘川時覺著眼生,但一看到金珍馬上就有了反應:「喲,這不是金珍姑娘嗎?是不是夫人找老爺有事?」

  忘川主動開口,替金珍回答:「大夫人燉了補品給老爺喝,我跟金珍姑娘給送來。」

  小廝不覺其他,因為大夫人和姨娘們往松園送補品也不是一回兩回了,每天不得來兩趟。

  他側身做了個請的動作,將二人讓進松園,再引到鳳瑾元所在的書房門前。

  「姑娘稍等,我先進去跟老爺稟報一下。」

  小廝進了書房,不多時就返身回來,再一個請的動作,將忘川和金珍給請了進去,自己則留在外頭守門。

  鳳瑾元原本是聽小廝說大夫人房裏派人來送補品,看到金珍他自然不奇怪,可當他看到忘川時,眉毛就擰到一處了。

  他記得十分清楚,這是昨日御王府送給鳳羽珩的兩個丫鬟其中之一,柳園的人為何跟金珍走在一起?

  忘川出身御王府,規矩禮數自然是懂的。頭一次見鳳府的大老爺,她屈膝下跪,不管心裏是如何腹誹,面上仍恭恭敬敬地道:「奴婢忘川,見過老爺。」

  鳳瑾元點點頭,「你叫忘川?」好獨特的名字。

  「回老爺,正是。」

  「恩。」鳳瑾元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跟忘川對話,光是一個鳳羽珩都有些讓他應接不暇,這又來個御王府的丫鬟,誰知道這丫頭能被那任性妄為的九皇子給教成什麼樣。

  見他沒什麼話說,忘川主動開口了:「老爺,這是大夫人給您燉的補藥。」

  鳳瑾元覺得終於有話嘮了:「大夫人燉的補藥為何是你端來?」再瞅了眼金珍,「這是怎麼回事?」

  金珍覺得舌頭都是硬的,根本都不敢抬頭看鳳瑾元。

作者: shack05    時間: 2016-12-25 10:33 PM


第41章 阿珩獻寶

  忘川也不為難她,便替著回答了:「回老爺,事情是這樣。昨夜二少爺突發疾症,今早大夫人派了府裏的客卿大夫來看診。客卿大夫開了藥方後親自抓藥煎藥,並讓小丫頭送到了柳園來。可是金珍姑娘又跑來說藥送錯了,這一碗是大夫人燉給老爺喝的補藥。二小姐想著別耽誤了老爺進補,就趕緊讓奴婢跟金珍姑娘一起給送了過來。」

  鳳瑾元點點頭,原來是這樣,隨即斥責金珍:「怎麼做事這樣粗心大意,回去到夫人那領罰。」卻對忘川所述鳳子睿得了疾症一事就像沒聽見一樣,問也不問,絕口不提。

  忘川心中冷笑,只歎這鳳府果然親情淡薄,二少爺雖是庶子,但在鳳府只有兩個兒子的情況下也應該是受寵的。這身為父親的鳳瑾元竟也是如此態度,真是讓人寒心。

  「端上來吧。」鳳瑾元一揮手,忘川起身上前,將那碗藥放到了桌案上。

  鳳瑾元顯然是習慣了喝各種大老婆小老婆送的補品,只當這也就跟平常的一樣,看也沒看,一仰脖就給喝了進去。

  金珍下意識地就叫了一句:「老爺——」鳳瑾元一愣,隨即將碗重重地擱到桌上,斥了句:「越來越沒規矩!」

  忘川退後幾步,沖著鳳瑾元俯了俯身:「想來金珍姑娘定是有話要與老爺說,那奴婢就先退下了。」

  鳳瑾元悶哼,金珍有話那不就代表是沈氏有話,對這位當家主母,他真是沒有一點愛意。之所以還保著她當家主母的位置,無外乎是鳳家現如今還需要沈家的錢財來周轉,再者,也為他的沉魚留一個嫡女的身份。

  鳳瑾元沖著忘川揮了揮手,「下去吧!」

  忘川躬身而退,低垂的目光中帶著三分狡黠。一直到門外,還不忘將打開的房門再關起來。

  守在外頭的小廝見她一個人出來,往裏瞅了瞅,問了句:「金珍姑娘還在裏面麼?」

  忘川答:「想來金珍姑娘是有話要跟老爺說,應該是大夫人的囑咐吧。」

  小廝不覺有它,領著忘川離開了。

  而就在這邊送藥的同時,鳳羽珩帶著清玉也往舒雅園走了去。

  她臨出門前挑了一枚和田羊脂玉扳指,外加從藥房空間裏帶出來的專治腰間盤突出的膏藥。

  她心中有數,這枚玉扳指雖說珍貴,但也並非世間難見,老太太喜歡是一定的,卻達不到最好的籠絡效果。可這幾貼來自二十一世紀的膏藥,對於她的腰病來說,可真真是世間難尋之物。

  只是鳳羽珩之所以選在這個時候到舒雅園送禮,一個是早上在沈氏面前已經將話扔了出去,這東西必須得送。再一個,便是她此行的最終目地。

  「可都打聽好了?」她問身邊清玉。

  清玉點頭,「小姐放心,大夫人眼下確是在舒雅園。而且不只大夫人,三姨娘四姨娘還有三位小姐也都在呢。」

  「很好。」她冷笑,理了理並不褶皺的衣角,再一抬頭,舒雅園已經到了。

  此時的舒雅園內正一陣熱鬧,離著老遠就聽到沈氏朗聲大笑,一邊笑還一邊說:「老太太要是喜歡,我就讓我那三弟再想法子去尋一塊兒羊脂玉來。據說那東西是年年往宮裏進貢的,咱們要能弄到一塊兒給老太太打枚扳指,那戴著才叫氣派呢!」

  老太太也笑著應和:「那你就多費心了。」

  鳳羽珩翻翻白眼,看來這老太太實在是沒什麼立場,說不好聽的,有奶便是娘,誰給她好的,她便向著誰。

  如此到也正好,她捏了捏手裏裝扳指的木盒,面上泛了笑。

  「喲!這是誰呀?」沈氏這一嗓子簡直是繞了七百八十多個彎,聽著比韓氏的嬌媚還讓人骨酥。到底是做妾的,什麼時候都放不下這身上不得臺面兒的本事。可惜,這人只能聽聲兒,臉是萬萬看不得的。「這不是阿珩麼,你說我是該跟你叫什麼呢?御王妃?」

  沈氏今日心情甚好,鳳羽珩想著,八成是她認為那碗藥已經順利喝到鳳子睿的肚子裏,等著看好戲呢。

  想想子睿那小小孩子喝下那麼一碗藥,不死也要褪成皮,更何況是那樣羞人的藥。子睿若是犯了病,身子大傷不說,只怕這一生都會抹不掉這次陰影。

  鳳羽珩理都沒理沈氏,施施然上前,沖著老太太就拜了下去:「孫女給祖母請安。」

  沈氏尖銳的聲音又來了:「請什麼安哪!這早都過了請安的時辰了。你要有那個心,怎麼不早點來?」

  鳳羽珩故作驚訝:「母親早上不是去過柳園嗎?子睿病了,母親還說要阿珩和姚姨娘好好照顧著,祖母這裏您自會擔待。」

  沈氏啞了嗓,她去柳園是人人都知道的事,如果此刻否認了鳳羽珩的話,那就是說她不關心庶出的孩子,明明知道一個病了,還不讓鳳羽珩和姚氏留下來照顧。

  可她真的沒有說過啊!

  沈氏不甘心,張了嘴就要再說話,卻被沉魚把話接了過來:「母親一直惦記著睿弟弟的病,又怕祖母聽了著急上火,這才沒敢說。還望二妹妹莫怪。」

  一句話,又給鳳羽珩按了個讓老太太著急上火的帽子。

  鳳羽珩不為所動,只沖著老太太抱歉一笑,「是阿珩疏忽了。」

  老太太哪里還能像昨日那般給鳳羽珩臉色看,她現在巴不得能祖孫友愛,巴不得鳳羽珩跟她多露露笑臉。

  「沒事沒事,阿珩無需自責。」然後招招手,「快來,到祖母跟前坐。」

  見老太太伸了手,鳳羽珩便上前兩步,將自己的小手搭在老太太手上,然後就著她腳邊的軟凳子坐了下來。再等了一會兒,卻未見老太太問一句關於子睿的病情。

  許是見鳳羽珩面色不好,安氏心思剔透,怎麼能不明白鳳羽珩心寒,乾脆開口主動提了一句:「二小姐,二少爺的病好些了沒有?」

  見安氏這一問,老太太也不好意思了,便跟著也問道:「子睿怎麼樣啦?要不要緊?可請了大夫?」

  鳳沉魚也關心倍至地追問:「府裏的客卿大夫醫術都很高明,二妹妹可有去請過?」

  鳳羽珩要的就是她們這幾句「大夫」,她微抬頭,不著痕跡地撇了韓氏一眼,見她狀似不在意地在擺弄自己的手指甲,實際上卻帶著幾分緊張。而沈氏則翻著小白眼兒,唇角嵌著冷笑。

  鳳羽珩亦冷笑了下,然後開口:「回祖母,看過大夫了。」再瞅瞅沉魚:「是今早母親帶到柳園去的許大夫呢。」

  一聽到許大夫,沉魚的面色微沉了沉,別人看不出毛病,卻逃不過鳳羽珩的眼睛。

  就連韓氏擺弄指甲的動作都頓了頓,沈氏也安靜下來,就想聽聽那鳳子睿到底把藥喝了沒。

  似乎大家都在等著鳳羽珩把話接著往下說,可她偏不隨人願,突然話鋒一轉,將手中握著的小木盒子遞到老太太眼前:「說來真是巧呢,剛剛進院兒的時候就聽到母親說想法子尋一塊兒羊脂白玉給祖母做扳指,想來祖母就該有這個戴羊脂白玉的命。您瞧——」

  她將盒子打開,所有人都伸長了脖子往這邊看,就見那小木盒子裏安安靜靜地躺著一枚晶瑩潔白的玉扳指。那玉質細膩滋潤無半點瑕疵,一眼看去溫潤無比,就好似剛剛割開的肥羊脂肪肉,光澤又正如凝煉的油脂。

  老太太的眼睛都開始放光了,哆嗦著將手伸向那盒中之物,卻先一步被鳳羽珩拿了起來。

  老太太一怔,隨即就見鳳羽珩恭恭敬敬地把那玉扳指戴到了她的大拇指上。

  「太好看了!」粉黛驚呼,「我從來沒有看過這樣完美的玉。」

  想容也點了點頭,小聲道:「恐怕每年進獻到宮裏的羊脂玉都沒有這件成色好吧?」

  鳳羽珩見達到了效果,便將手中木盒遞給了趙嬤嬤,然後拉著老太太的手說:「祖母喜歡就好,也不枉費阿珩一大早就想著幫祖母挑禮物。」

  老太太現在就覺著把這孫女從西北的大山裏接回來,實在是太明智了。她一下一下地拍著鳳羽珩的手,想盡辦法讓她念著自己的好:「當初把你們送走我本就是不樂意的,這些年也沒少在你父親面前念叨,總算你父親是顧念我這個母親年歲大了,這才接你們回來承歡膝下。」

  鳳羽珩差點兒沒笑噴了,這老太太可真行啊!為了自己賣乖,把兒子都給扔出去了。這話不就是說「原本你父親不想接你們回來,都是看在我的面子」。

  她以手掩口擋住一陣笑,半晌才道:「是,阿珩一定會記著祖母大恩。」一邊說一邊又從袖口裏將事先就準備好的膏藥拿了出來,立時,堂內就漾起一陣膏藥特有的藥類清香。

  沈氏掩住鼻子,很是厭煩地說了句:「什麼東西?一股子怪味!快拿去扔掉!」

  鳳羽珩為難地看向沈氏:「可是……這是給祖母治腰痛的膏藥啊!」

  老太太眼一立,狠狠地瞪了沈氏一眼:「你是不想我治病了?還是指望我有一天腰疼得站起不來,這個府裏就你一個人說得算了?」

  見老太太怒了,鳳沉魚趕緊又把本職工作撿起來:「藥類的東西還是謹慎些好,母親是擔心祖母呢。」她說著話又去問鳳羽珩:「二妹妹這幾貼膏藥不知道是從哪得來的?可是出過府?」

  鳳羽珩搖頭:「自從回來之後就沒出過府,這些是我在西北大山裏偶遇的一位波斯奇人給的,很是珍貴,治祖母的腰病是最好的良藥。」

  「既如此,祖母不妨試試看吧。」鳳沉魚好不容易把火力熄滅,趕緊轉移話題讓老太太先把病看了。

  老太太悶哼了一聲,不再理會沈氏,到是看著鳳羽珩手裏的膏藥來了興趣。再吸吸鼻子,竟也覺著沒有剛一拿出來時味道那般刺鼻,聞得久了反到覺得有一絲清涼。

作者: shack05    時間: 2016-12-25 10:34 PM


第42章 瘋狗主母

  「這是波斯奇人給的?」這個年代,波斯奇人還真是一個很神奇的物種,鳳羽珩把這個由頭扔出來,手裏的不明物體立刻就變得高大上起來。「波斯奇人的東西就連宮裏都是難尋的,阿珩真是好福氣。」

  「祖母才有好福氣呢。」鳳羽珩將膏藥遞給趙嬤嬤:「嬤嬤收好,晚上待祖母沐浴過後,將這膏藥直接外敷在疼痛處就好了。次日同樣的時間揭下來,再換一副。」

  趙嬤嬤聽得極認真,臨了還不忘問一句:「一次只貼一張嗎?」

  鳳羽珩同她講解:「如果疼痛的範圍過大,就多貼兩貼。這些足夠貼滿七日了,七日之後如果不出所料,祖母的腰疼應該就會好轉,至少今年之內不會再犯。」

  她說著,又乖巧地仰脖轉向老太太:「祖母放心,以後每年阿珩都會想辦法為祖母治腰痛。」

  老太太那個感動啊,直摟著鳳羽珩說:「好孩子,真是好孩子。」

  她們這邊說得熱鬧,另一頭韓氏的好奇心控制不住了,巴巴地問了句:「二少爺看過大夫之後可吃了藥?」

  沈氏也很關心這個話題,立時看向鳳羽珩。

  鳳羽珩的頭還埋在老太太的懷裏,嘴角揚起的笑沒人看見。

  她算著時間,只覺忘川那頭也該差不多了,這才從老太太懷裏掙脫出來,轉頭看向沈氏:「對了,這個藥的事我還想跟母親說來著。」

  沈氏很不自然地晃了晃頭,「你要跟我說什麼?」

  「就是那個藥的事啊!今早許大夫開好方子之後,母親還讓金珍姑娘留下看看方子如何,說是要給子睿用珍貴的藥材。」

  聽她這樣說,老太太滿意地點點頭,「恩,這才是一個當家主母應該做的。」

  鳳羽珩又道:「後來那許大夫說他會親自煎藥,我們很開心。藥煎好後是客院兒的小丫頭送過來的,可是咱們還沒等給子睿喂下,金珍姑娘就又跑了回來,硬是說那藥送錯了,跪著求我讓她把藥端走。」

  老太太皺眉:「一碗藥還能送錯,底下的人都是怎麼辦事的?」

  沈氏卻聽出不對勁,尖著嗓子問:「你說金珍把藥端走了?」

  「恩。」鳳羽珩點頭,「她說那碗藥送錯了,原本是母親您燉給父親喝的,一定要讓女兒把藥還給她,她要給父親送去。母親知道,阿珩少時也跟著外祖讀過不少醫書,那碗藥的成份仔細分辨還是能辨出幾分的,確實是該給父親喝的大補之藥,所以阿珩就同意金珍姑娘將藥端到父親那裏了。金珍姑娘當時一路跑到柳園來已經很是疲憊,阿珩怕她將藥端灑掉,還讓手下的丫頭幫著她一起送過去,想來這會兒已經能回來了。」

  沈氏「騰」地一下站起身,因為用力過猛,坐著的椅子都被她給帶翻了。

  而一旁的韓氏則松了口氣,迅速看了鳳羽珩一眼,掩口笑了笑。

  老太太被沈氏給嚇了一跳,手裏的權杖狠狠地敲著地面,大聲斥道:「有點規矩沒有了?你是要幹什麼?」

  鳳沉魚一邊給老太太道歉,一邊勸著沈氏:「母親息怒,母親這是怎麼啦?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而門外,從松園返回來尋鳳羽珩的忘川也到了。

  鳳羽珩沖著忘川一招手,道:「忘川,金珍姑娘的藥送到了?父親喝了沒有?」

  忘川上前,先給老太太行了個禮。老太太自然認得出這是昨日御王府送來的丫頭,不由得客氣了幾分:「快起來,瞧這小模樣,生得真是好看。」

  忘川再俯了俯身:「多謝老太太誇讚。」然後回鳳羽珩的話:「回二小姐,奴婢已經陪著金珍姑娘將藥送到老爺的松園了,老爺也喝了,只是……」

  「只是什麼?」鳳羽珩佯裝好奇,再往後瞅瞅:「金珍姑娘沒和你一起回來嗎?」

  忘川答:「沒有。老爺喝過藥之後,金珍姑娘說還有話與老爺講,老爺就讓奴婢一個人退下了。」

  沈氏猛然發作,手一甩,一下就將沉魚甩開,就見她雙手死死地握著拳,牙縫裏迸出兩個字來:「金珍!」

  此時的松園,鳳瑾元書房內,鳳瑾元完全沒有意外地與金珍抱在一處。案上的墨硯溢出,花了整片宣紙,也滴了幾滴在金珍的臉上。

  吃了藥的鳳瑾元哪里還懂得憐香惜玉,他根本就是連意識都已經模糊,可憐金珍嬌弱之體被他折騰得連求饒的力氣都沒有。

  外頭守門的小廝聽得真真兒的,直歎這金珍姑娘還真是膽子大啊,居然敢背著大夫人來勾搭老爺,而且還成功了!此刻他只盼著兩人能快一點,省得一會兒大夫人或是誰的找了來,保不齊就要拿他出氣。

  可吃了藥的人哪能那麼快就散藥,再加上金珍在經過了一段時間之後,竟然從最開始的恐懼慢慢變得大膽起來。

  她不是沒經過人事的小姑娘,原本就嘗過滋味的人很快就被鳳瑾元給帶動起來。更何況在她看來,鳳瑾元是主子,跟那李柱可不一樣。她跟李柱廝混可混不出什麼好結果,終日裏還提心吊膽的。眼下這人換成了鳳瑾元,沒準兒事後自己還能撈個姨娘當當,即便當不成姨娘,通房丫頭也好。她這肚子若是爭氣,生個一男半女的,還怕鳳府裏沒有她的一席之地?

  有了這番思量,金珍心中暗喜,可沒多一會兒,鳳瑾元原本渾濁的目光開始逐漸清晰。

  金珍大驚,生怕他藥勁兒一過死不認帳,而已經逐漸清醒的鳳瑾元也被眼前的情況給驚呆了,理智告訴他應該馬上停止,並將這丫頭亂棍打死。可到底藥物還沒有完全失效,再加上金珍年輕貌美,不是他那些生過孩子的妻妾能比得上的。

  鳳瑾元再看向金珍的目光中就帶了些憐惜,且隱隱的他覺得今日送來的補品不同以往,好像根本不是補品,而是一種能讓人失去自我的藥物。他心下犯了合計,再聯想起之前忘川的那番話,很快便明白沈氏的惡毒心思。

  「老爺。」金珍一聲輕喚,將鳳瑾元的魂又給喚了回來。

  就想著與金珍說上幾句貼心的話,再讓這丫頭不要怕,他自會為她做主。

  可話還沒說出口,就聽到門外小廝大聲地喊了句:「大夫人!你們怎麼都來了?」

  書房大門「砰」一聲被人從外推開,那氣勢洶湧如潮,守門的小廝只覺耳畔風聲乍起,一恍眼的工夫,行動笨拙的沈氏竟已迅速地沖進屋內。而跟在她身後的,正是方才齊聚在舒雅園的眾人,甚至連老太太都被趙嬤嬤和小丫頭攙著一併趕來了。

  小廝心道「完了」。

  就聽裏面「嗷」地一嗓子,沈氏特有的嚎叫登場了,伴隨著劈裏啪啦的打鬥,待鳳羽珩一行人跟進去時,就見沈氏已經把金珍按倒在地上,肥胖的軀體跨坐在金珍身上又打又撓。

  金珍雙手捂臉,生怕被沈氏抓毀了容,可惜沈氏力氣大,拉扯間,臉上還是挨了幾爪子。

  鳳羽珩只覺好笑,這真是一出太好笑的鬧劇了。眼前的沈氏哪里有一點點當家主母的樣子,分明就是個罵大街的潑婦。鳳瑾元擁有這樣一位正妻,應該會覺得很丟臉吧?

  「我打死你個賤蹄子!爬床爬到老娘眼皮子底下,說!誰給你的膽子?」沈氏打累了,氣喘吁吁地叫駡,「不要臉的賤蹄子,整天一副狐媚樣子擺給誰看?哪家的主子教出了你這樣的奴婢?」

  這話一出口,連安氏和韓氏都忍不住笑出聲了。哪家?還不是你自己教出來的。

  要不怎麼說害人之心不可有呢!一心想著害別人,如今卻是害了自己。

  「哭!我叫你哭!看我不撕爛你的嘴!」沈氏歇了幾口氣,又開始新一輪的扭打。

  鳳沉魚見這樣實在不像話,趕緊上前欲將沈氏拉住,可惜沈氏動作太大,張牙舞爪的一下就把鳳沉魚給甩了個跟頭。

  老太太一見沉魚吃了虧,可嚇壞了,也顧不得腰是不是還疼,疾走了幾步就要過去攙扶。

  好在跟著沉魚的兩個丫頭倚林和倚月反應夠快,先老太太一步將沉魚扶了起來。老太太緊著追問:「有沒有摔疼了?受傷沒有?臉沒事吧?」

  沉魚匆匆搖頭:「多謝祖母關懷,沉魚沒事,只是母親……」

  「哼!」老太太權杖往地上一拄,也不知道是該生沈氏的氣,還是該生鳳瑾元的氣。但再一看正被沈氏暴打的金珍,她便決定還是生沈氏的氣好了——「你還有臉打她?還不都是你自己教出來的好奴才!」老太太輪起權杖就往沈氏後背敲了過去。

  沈氏又「嗷嗷」怪叫,回過頭來難以置信地看向老太太:「為何要打我?」許是氣瘋了,也不管什麼話能說什麼話不能說,張口就道:「看看你兒子做的好事!你還有臉打我?」

  沉魚嚇得一哆嗦:「母親快不要說瘋話!」

  沈氏眼下可管不了那些,她的確是瘋了,瞅誰都像敵人。沉魚勸這一句,她立時就扭頭罵到:「把嘴給我閉上!」

  沉魚心裏委屈,自從坐上了嫡女的位置,還沒有人這般與她說話。可罵她的人是自己的母親,她縱是再有委屈也只能往肚子裏咽。

  而鳳瑾元此時也徹底清醒過來,視線恢復之後一瞅眼前這情景,自己也嚇了一跳,再低頭看看自己這一身狼狽,不由得沖那守門的小廝大吼:「還不快拿件披風來!」

  「你拿個屁披風!」沈氏瘋狗一樣見誰咬誰,「拿披風幹什麼?這時候知道不好意思了?你幹那齷齪事的時候怎麼不想著羞恥?鳳瑾元你還要不要臉了?啊?我沈家哪里對不起你?你要錢給錢,要東西給東西,哪年往太后和皇后娘娘那裏獻的寶不是我娘家弟弟在外頭淘弄來的?你鳳家離了沈家還算個屁!」

作者: shack05    時間: 2016-12-25 10:35 PM


第43章 你就是個畜生

  鳳瑾元大怒——「潑婦!」他一生最恨之事就是有人在他面前提沈家對鳳家的幫助,雖說的確是那麼回事,而且三年五載的他也改變不了這個局面。但事實歸事實,擺到臺面兒上來說就不那麼好聽了。堂堂左相大人要靠女人來支撐打點,這叫什麼話?

  「你這毒婦!」鳳瑾元接過小廝的披風裹好身子之後,轉身就走到桌案邊端起那只喝得只剩了藥底子的碗,「你自己潛了小丫頭來送這種東西,如今出了事還敢來罵我?這樣的當家主母我要你何用?」

  「有本事你休了我啊!」沈氏還真不怕這個,「鳳瑾元你個忘恩負義的王八蛋,你有本事就休了我,你要不休,我就跟你和離!跟你義絕!」

  鳳沉魚嚇了一跳,「母親莫要胡說!」

  鳳羽珩聽到和離二字,意識到差不多就是古代的離婚,只是沒想到在這個年代還真有離婚這一回事。可那絕義,她就不懂了。看著沉魚緊張的樣子,她偏頭小聲問忘川:「和離跟義絕有什麼區別?」

  忘川亦小聲解釋給她聽:「所謂和離,講究的是以和為貴,夫妻雙方自願分開,不傷和氣,從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大順制對和離的女子也是相對寬容的,不至於被非議得活不下去。在和離之下還有休妻……」

  鳳羽珩點點頭:「休妻這個我懂。」

  忘川便沒多解釋,又說了義絕:「義絕是由官府強制執行的,理由是夫妻間其中一方犯七出之罪,或一方親人對另一方親人有毆、罵、殺、傷、奸等行為,就視為夫妻恩斷義絕,不論雙方是否同意,均由官府審斷,強制離異。」

  鳳羽珩點點頭,原來義絕竟如此嚴重,怪不得沉魚聽到沈氏喊出那兩個字時緊張成那樣。這沈氏若真跟鳳瑾元義絕,只怕在這樣的年代她幾乎沒有生存之路了吧。鳳瑾元這種事說起來難聽,但人家並不觸犯大順制,老爺收個丫頭,再正常不過了。

  可沈氏不這樣認為——「我沒胡說!」從金珍身上爬下來,一把拽住鳳瑾元的衣角,上去就是一巴掌。鳳瑾元雖然將巴掌躲開了,但還是被沈氏的長指甲刮了個邊兒,臉上瞬間湛出一道血痕。

  「老爺!」向來最有眼力見兒也最懂得體貼人的韓氏最先沖上前,也不管沈氏是不是還在發飆,在她看來,鳳瑾元是她唯一的靠山,特別是眼下這種情況,越是表現得體貼大度,才越能籠絡住男人的心啊。「老爺你沒事吧!」韓氏眼眶裏都含了淚,掏出帕子往鳳瑾元傷口處捂去。

  老太太見兒子被媳婦打傷,一時驚得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她活了半輩子,真是頭一回見過這種場面。誰家女人敢打男人的?這沈氏莫非是畜生?

  對,一定是畜生!

  老太太想到哪就說到哪,張口一句:「畜生!」罵得沈氏渾身都哆嗦。

  「你罵誰呢?」沈氏眼睛都紅了,她真想把這一家子都給亂棍打死,除了她的沉魚之外,一個都不剩。

  「我罵的就是你!」老太太輪起手杖就往沈氏身上招呼,「畜生!我活到這個歲數,頭回見到你這樣的畜生!」

  沈氏一把將那權杖抓住:「這都是你兒子幹的好事!」

  趙嬤嬤生怕沈氏一激動將權杖輪起來,那老太太可禁不起啊,趕緊上前用手握住,同時好心相勸:「大夫人快少說兩句吧!」

  「你給我滾一邊兒去!」沈氏抬腳就要往趙嬤嬤身上踹,突然眼前一花,只覺有陣清風撫過,然後自己那只腳就不知道被什麼東西給隔了一下。她沒站穩,撲通一下摔倒在地,因為太圓滾,還彈了兩下。

  沉魚趕緊過去扶,而趙嬤嬤心悸之余這才看清,竟是二小姐鳳羽珩不知什麼時候到了近前,兩隻瘦弱的小胳膊一伸,穩穩地將她們兩個老太太給扶住。

  「祖母小心。」

  鳳老太太向鳳羽珩投了個感激的目光,「好孩子。」再指向沈氏:「我兒子幹什麼好事了?」再去指金珍:「這是你房裏的丫頭!睜大你的狗眼仔細看清楚,這是你自個兒房裏的丫頭!」

  這是實話,沈氏被堵得不知道該說什麼,有氣沒地方出,轉頭就又要去打金珍。

  金珍早被嚇破了膽,她想到沈氏會發瘋,但沒想到瘋得這麼厲害,不由得將求助的目光投向鳳瑾元。

  鳳瑾元此刻被韓氏攙著,因為藥力剛散,額上還不停地滴著汗珠。韓氏一下一下地給他擦拭著,眼見鳳瑾元的目光中對金珍生了憐惜,心下又是一陣抽搐。但她是做妾的,心知這種情況下絕對不可以跟沈氏一般,於是趕緊吩咐身邊丫頭:「快,將金珍姑娘扶遠些。」

  丫頭手腳也麻利,拽起金珍就往邊上撤,沈氏撲了個空,氣得在屋子裏嗷嗷直蹦。

  沉魚都快急哭了,不停地勸:「母親息怒,母親一定要息怒啊!」

  鳳羽珩左右是抱著看戲的態度來的,到不覺有什麼,只是嚇壞了粉黛和想容。

  兩個小孩子哪里經得起這樣的事,安氏想了想,趕緊跟老太太說:「妾身先把三小姐和四小姐帶走吧。」

  老太太贊許地點點頭,這場面的確不應該讓兩個未經事的小女孩看,便道:「快些帶她們回去,讓廚下煮些定神的湯。」

  安氏俯了俯身,帶著想容和粉黛走了。臨走時看了鳳羽珩一眼,目光中帶著擔憂。

  鳳羽珩沖她微搖了搖頭,目送安氏三人離開,這才又往屋子裏走了幾步,到沈氏面前,面帶憂色地開口:「母親是不是熬完藥之後把這事兒給忘了?不然怎麼一直坐在祖母房裏,不到父親這兒來呢?」她說著,微低下頭去,羞紅了臉。

  沈氏咬牙,看著鳳羽珩的目光都能噴出火來。

  「哦對!」鳳羽珩像是想起什麼一樣,又道:「都怪送藥的丫頭,錯將這樣的大補之湯送到我們那邊給子睿喝。」

  老太太一個激靈,只覺汗湛得後背都濕透了。「那到底是什麼藥?」

  鳳羽珩答:「在柳園時孫女就看過,是大補的湯藥。」

  老太太不放心:「阿珩你曉通醫理,再仔細看看。」

  鳳羽珩應了聲,走上前就要將鳳瑾元手中的碗接過來,誰知沈氏再次暴發,猛地上前一把就將那碗打翻在地。唯一殘留的一點藥湯也灑掉,再瞧不出什麼。

  「補藥就是補藥!有什麼可看的!她們誰沒給老爺送過這樣的藥?」沈氏死瞪著韓氏,瞪得對方一陣發毛。

  鳳羽珩沒理她,又往前走了兩步,對著鳳瑾元拜了拜,說聲:「借父親手腕一用。」

  說完,也不等鳳瑾元答應,伸手就往他腕間抓去。只一會兒便又放開,然後慶倖地道:「還好只是一碗,這要是再多喝一點,父親性命堪憂啊!」

  所有人都傻了,老太太緊著問:「到底是什麼藥?」

  她回過身對老太太說:「是專門給男人服用的補陽藥,且是烈性的,藥量很猛。」說完,不無擔心地道:「這要是被子睿給喝了,他的性命定是一早就送了的。」

  啪!

  鳳瑾元猛地扇了沈氏一個耳光,想想不解氣,又左右開弓的打了幾個來回,直到沉魚跪下來求他住手,這才停了下來。

  「毒婦!」鳳瑾元再次給沈氏下了這番定義。

  沉魚顧不上再管沈氏,她覺得如果自己再站在沈氏這一邊,只怕父親連她都會嫌棄。

  向來對此道很有研究的沉魚,應服起突發事件來得心應手,只見她整個人往地上一縮,雙臂抱膝,頭往膝蓋裏一埋,雙肩一抽一抽的,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鳳瑾元最見不得沉魚這樣,不由得指著沉魚對沈氏道:「你做事說話之前為什麼就不為沉魚想想?」

  一句話,將沈氏點醒。

  沈氏也是一陣後怕,一聯想到之前自己嚷著要和離,要義絕,如果鳳瑾元真的點頭了,那她的沉魚怎麼辦?她以後還指望著借光容華富貴呢!可不能因為自己的委屈就葬送了沉魚一國之母的貴命。

  見沈氏不再叫囂,鳳羽珩便主動上前去扶沉魚。沉魚一抬頭見是鳳羽珩,目光中浮了一片陰暗,可隨即又想到什麼,開口跟老太太道:「祖母,這事有蹊蹺,那煎藥的大夫一定有問題。」

  她將責任往許大夫身上引,只因之前在舒雅園聽到鳳羽珩說到許大夫時,她便明白這裏一定有事,私下裏派了丫頭去通知許大夫迅速離府。眼下那人肯定早跑了,正好禍水東引。

  鳳羽珩聽她這樣說,也跟著點了點頭:「大姐姐說得對,這樣的藥量幾乎都算是毒藥了,父親是被害人,還望母親體諒。」

  沉魚起身,到沈氏近前,也勸道:「是啊,定是那大夫出了問題,母親莫怪父親了吧。」

  「哼!」鳳瑾元一聲悶哼。

  就聽鳳羽珩又自言自語般說了句:「可是奇怪,金珍姑娘是如何得知藥送錯了的?」

  金珍在聽到鳳沉魚將事情往許大夫身上推時,便知許大夫定是已經不在府裏了,不然一向嚴謹的大小姐不會說那樣的話。

  既然人已經跑了,金珍便也不再有所顧慮,趕緊答道:「是客院兒的丫頭到金玉院來找奴婢,告訴奴婢藥送錯了。」再沖鳳羽珩道:「柳園的孫嬤嬤可以作證的!」

  鳳羽珩笑笑,只點點頭,沒說什麼。

  她無意太過為難金珍,留著這丫頭在,隨時隨地都能給沈氏添堵,想想都是件痛快的事。更何況她還有把柄在自己手裏,不怕金珍造反。

  「那就快到客院去將許大夫傳來吧!」鳳羽珩看向鳳瑾元,「父親真是受苦了。」

  鳳瑾元點點頭,看了眼沈氏,目光中寫滿了厭煩。

  老太太發話:「去將那許大夫帶到松園來!」


作者: shack05    時間: 2016-12-25 10:35 PM


第44章 鳳羽珩,最該死的就是你

  立即有下人往外跑去,鳳瑾元已經接過下人取來的換洗衣裳,拿著衣裳在韓氏的攙扶下往屏風後頭走。鳳羽珩扶著老太太說:「祖母先坐一會兒吧。」再吩咐下人:「把地上收拾收拾。」

  待風瑾元再出來時,總算書房內恢復了些樣子,就連金珍也穿好了衣服,低垂著頭站在角落。

  只是誰也沒有留意到,原本跟在鳳羽珩身邊的忘川不知何時已經悄然出了松園,僅剩下清玉一人在侍候著。

  不一會兒,前往客院兒的兩個小廝折返回來,手裏拎著一個藥罐子,卻不見那許大夫和送藥的丫鬟。

  鳳瑾元皺眉:「讓你們去帶人,人呢?」

  其中一個小廝道:「老爺,許大夫和他的丫鬟已經不在府裏了,奴才只找到了一隻打翻在地上的藥罐子,還帶了一位在客院兒浣洗的嬤嬤來。」

  老太太冷著臉沉聲說:「帶進來。」

  那嬤嬤被下人帶到屋內,一見屋裏居然坐了這麼多主子,嚇得一下就跪到地上。

  鳳沉魚向來在人前都是菩薩模樣,眼下也不例外,只聽她柔聲道:「嬤嬤莫怕,只是召你來一問些事情。」

  老太太接著道:「原本住在客院兒的許大夫和他的丫頭呢?」

  那嬤嬤嚇得頭都不敢抬,哆哆嗦嗦地回話道:「老奴只是負責浣洗的,平日都很少跟許大夫打交道。大約半個時辰前老奴看到許大夫帶著那丫頭匆匆的出了院子,多嘴問了一句,許大夫只說去看診,別的就沒有留話。」

  客卿大夫說到底算是府裏的客人,對於平日裏出入府,還是比較寬鬆的。聽這嬤嬤如此說,老太太也知道再問不出什麼來,擺了擺手,讓人下去了。

  鳳羽珩主動走到小廝近前,將藥罐子接了過來,仔細翻看一遍,再湊到近前聞了聞,這才對眾人道:「這就是熬那藥的罐子。」

  沈氏故作氣憤:「那該死的老匹夫!」說完還不忘了瞪金珍一眼。

  鳳羽珩繼續道:「父親可以再找大夫來驗一驗。」

  鳳瑾元一擺手:「為父相信你。」

  不相信又能怎樣?正所謂家醜不可外揚,這種事情還是少一個人知道比較好,他今天丟臉丟得已經夠大了。

  鳳沉魚環視眾人一圈,不無遺憾地道:「那許大夫定是畏罪潛逃了,如此看來,母親確實是被冤枉的。只是查不到真凶,母親實在是委屈啊!」說著話,眼眶都紅了。

  這時,就聽門外有忘川的聲音傳來——「大小姐多慮了,大夫和丫鬟奴婢都追了回來,還請主子們細審。」

  話畢,撲通、撲通兩聲,一男一女兩個人先後被扔進屋裏,而那扔人的忘川,就像原本提著的只是兩盒糕點般,絲毫不見疲累。

  許大夫和那丫鬟一出現在屋裏,鳳沉魚就知道要壞事。

  此刻她終於意識到自己失算了,她知道鳳府裏有暗衛,也算准了鳳瑾元根本不可能派暗衛去追那許大夫,沈氏只要在金珍的事情上服個軟,這事兒也就揭過去了。

  可她萬萬沒想到,鳳羽珩身邊的丫頭會武功。

  她鳳沉魚縱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可唯一的弱點就是沒有習過武。鳳家只想著讓她日後飛上枝頭當鳳凰,一門心思的教她如何攻於心計,武功這種東西她這種人是萬萬碰不得的。

  果然,在老太太的逼問加威脅下,許大夫痛痛快快地全部招認——「都是大夫人讓我做的呀!她要害鳳家二少爺,讓我熬了那種藥送過去,求老太太明鑒!」

  人證當前,沈氏百口莫辨,而那小丫鬟到實在是冤枉,她完全是按著許大夫吩咐去做,連為什麼要逃離鳳家都不知道。

  真相查明之後,鳳瑾元大怒不已,雖說鳳子睿這個孩子早在三年之前他就準備捨棄了,可今時不同往日,那時因姚家所累,對於那姐弟倆他是不得不舍,可如今,鳳羽珩有了御王府撐腰,姚家的事他也有了另外一番思量,再讓他舍這個孩子,他就真的下不去那個狠心了。更何況,他鳳府迄今為止也只有兩個男丁啊!

  眼瞅著鳳瑾元的情緒有變,在角落裏縮著的金珍一咬牙,乾脆也拼了——「老爺!許大夫說得沒錯,這一切都是大夫人做的!」

  鳳瑾元一見金珍說話,之前二人的一番所為再次襲上心來,他心底開始矛盾。

  這金珍是沈氏的丫頭,沈氏這些年做的事他雖說沒怎麼管,但並不代表不知道。有多少壞事都是經了金珍的手,這丫頭說起來手底下也並不乾淨。可若讓他把金珍也一併發落了,他還真有些捨不得。

  鳳瑾元眼下到十分希望這金珍能聰明一些,最好把自己摘得乾乾淨淨,這樣他才能保得住她。

  而金珍也果然不負所望,再開口,不但把自己摘乾淨了,到還成了有功之人——「奴婢知道大夫人要把那樣的藥給二少爺喝後,真的是不顧一切的就沖到柳園去想把那藥給要回來呀!二小姐!求二小姐為奴婢作證,奴婢當時是跪下來求二小姐將藥還給奴婢的呀!」

  鳳羽珩眯著眼,幾番思量之後點了點頭:「沒錯,當時金珍姑娘是跪下來求了我。」再轉向鳳瑾元:「可是女兒並不知道這藥本來就是要給子睿喝的,還以為真的是送錯了,就讓金珍姑娘拿來給父親了。」

  金珍再接過話:「奴婢不敢把大夫人的事說破,只能硬著頭皮跟著忘川姑娘一起來到松園。奴婢總想著大夫人許是一時糊塗,事後一定會後悔的,這才沒有在老爺面前說破。而那藥……老爺喝了那樣的藥若是不馬上……不馬上與人……只怕性命堪憂,這才……」

  「難為你了。」見金珍把話說成這樣,鳳瑾元趕緊表態,算是將人保了下來。

  沈氏卻氣得嘴唇發青,要不是沉魚死命拉著,只怕早就沖過去把金珍給撕爛了。

  「賤人!」她氣得站都站不住,又因太胖沉魚根本撐不住她,腿一抖,母女二人齊摔在地上。「我要殺了你這個賤人!還有你!」她猛地指向鳳羽珩:「該死!最該死的就是你!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鳳羽珩故作害怕的樣子頻頻後退,目光中帶了祈求:「母親,母親你為何要這樣?阿珩沒有做錯事啊!阿珩什麼也不爭,阿珩不做嫡女,把府裏最好的全都讓給大姐姐,母親你為何還要這樣將我們逼到死路?」

  「因為你活著就礙我的眼!」沈氏像個瘋獸一般狂吼:「鳳羽珩!鳳子睿!姚芊柔!你們都該死!」

  鳳沉魚一個頭比兩個大,她此時真的有點厭煩沈氏了。想她這麼多年努力經營的良善和友愛,多少次都毀在這個母親手裏。她的母親從來都只顧自己痛快,從來在做事說話的時候都不肯為她考慮考慮。眼下父親生了這樣大的氣,母親還是這般,這不是把她們娘倆再加上還在外求學的大哥的將來都要葬送了嗎?

  「母親若再說這樣的話,沉魚也無能為力了。」她緩緩地鬆開沈氏,重新站起身,來到鳳瑾元身邊,「長輩的事沉魚不便多過問,只盼父親能念及舊情,給母親一條活路,沉魚便不求別的了。」

  鳳瑾元點點頭,憐惜地看著自己最驕傲滿意的這個女兒,心底對沈氏的恨便又多了幾分。

  「你這毒婦,自私自利,薄待庶女,毒害庶子,竟也從不肯為親生女兒多做思慮,這樣的當家主母,我要你何用?」

  「老爺!」沈氏也傻了,一條條罪狀她都可以無所謂,唯有不肯為親生女兒多做思慮這一條,她是真的在意了。「我怎麼可能不希望沉魚好啊!」

  「你就是這樣為她好的?」鳳瑾元氣得抓起一隻茶碗猛地就往沈氏頭上扔去。

  沈氏躲閃不及,那茶碗正中額頭,瞬間就見了血。

  「沈氏。」鳳瑾元目中不帶絲毫感情,「我鳳家當家主母的位置你是萬萬不配再坐得了!你放心,不管到了何時,沉魚都是我鳳瑾元的嫡女,將來也不管何人坐上主母之位,沉魚都將是那人的親生女兒。」

  「老爺!」沈氏徹底傻了,「你要把沉魚給別人養?不行!絕對不行!」

  「有何不行?有你這樣的母親才是沉魚的恥辱!」

  「可是我不會害我的女兒!」沈氏指著鳳羽珩道:「老爺若說我謀害她們,好,我認了!可老爺你也得明白,將來不管誰做了主母,沉魚的下場就跟她們是一樣的!天底下沒有哪個女人能容忍得了別人的孩子爬到自己孩子的頭上!沉魚早晚要死在新任主母的手裏,你別不信!」

  這話喊得淒厲異常,就好像是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鬼在聲聲控訴。

  鳳沉魚看著這樣的沈氏,再想想她說的話,便也心軟下來。

  母親說得對啊!雖說父親現在許了她永遠都是嫡女的承諾,可她這位父親的承諾又能值幾個錢?看看姚氏,看看鳳羽珩和鳳子睿,他們的今天就是自己的明天啊!

  思及此,鳳沉魚沖著鳳瑾元匆匆下拜,幾滴淚叭嗒叭嗒就落了下來:「父親三思啊!母親說得沒錯,沉魚縱是嫡女又如何?將來新的母親入府,還不知道要怎樣欺負沉魚。沉魚今年十四歲了,在家裏也留不了幾年,請父親心疼女兒一次,讓女兒安穩的活到出嫁吧。」

  她特地將「出嫁」二字加重了語氣,目地就是提醒鳳瑾元她的將來。

  而這種提醒也十分有用,鳳瑾元可以不要沈氏,但卻絕對不會拿沉魚的性命去開玩笑。

  他將目光投向老太太,就見老太太微微點了點頭,便知道母親的心思與自己一般無二。

  鳳家在京中沒有根基,他是第一代,絕對是經不起任何風浪的。所以一切求穩,為了鳳家的將來,他便再忍這沈氏幾年。

作者: shack05    時間: 2016-12-25 10:36 PM


第45章 沈氏,誰給你的膽子

  「也罷。」鳳瑾元揮揮手,「沈氏,我暫且留你在這位置上多坐幾年,但鳳府中饋你是再管不得了。你將中饋交由母親來管,從今日起就在金玉院閉門思過,不經我的允許不准出來。」

  沈氏一臉的不甘,頻頻搖頭。

  交出中饋,那不等於要她的命嗎?

  沉魚趕緊出言提醒:「請母親為沉魚多多著想。」

  一句話,將沈氏的不甘全部壓下。

  這女兒就是她的將來,是她最大的賭注,她可以輸掉中饋,卻輸不起這個女兒。

  「另外。」鳳瑾元又開口了,「金珍護主有功,抬為妾,賜如意院兒。」

  如意院兒是府中一處不大的院落,從前安氏曾住過一段時間,後來生下相容之後就搬到了更大一些的院子。那如意院兒算是中規中矩,裝飾得當,有假山池塘,景致精美。

  金珍聽到鳳瑾元如此安排,一顆心總算是落回了肚裏,趕緊上前跪到地上磕頭謝恩。

  老太太注意到她裙子後面有一處血痕,原本氣怒的心便也順暢了幾分。她的兒子是宰相,府裏只有一妻三妾實在不多,更何況那姚氏還是剛接回來的,而且男丁只有兩個,太少了點。如果這金珍爭氣,能給鳳家添個大胖小子,也不枉費今日勞師動眾。

  老太太的目光被金珍收在眼裏,她的心便又放下一些。好在當時鳳瑾元是藥物所致的癲狂狀態,並未有注意她不是處子的事實,也沒有發現她藏在袖袋裏的鞋子。事後她機靈,以發簪劃破小臂將血抹在衣裙上,而這劃開的傷口也可以抵賴說是沈氏打罰的。

  各人都有了安排,就只剩下還跪在中間的許大夫和那丫頭,鳳瑾元有氣沒處撒,此刻再看向二人不由得將滿腔怒火全部轉移過去。

  「暗衛!」他暴吼一聲,「殺!」

  只一聲吩咐,就見空氣中「嗖」地一道人影出現,一晃的工夫便又消失。

  再看那二人,竟是被直接割去頭顱。

  一屋子女眷全都驚叫起來,就連鳳羽珩都裝模作樣地跟著叫了兩聲。卻唯有韓氏,盯盯地看著那許大夫的屍體,心底生出一股子快意。

  鳳瑾元一擺手,立即有下人進來將屍體抬走,另外有人處理地面,只一會兒的工夫就刷洗乾淨。屋內再看不出曾有血案發生,但斥鼻的血腥味卻無論如何也掩蓋不住。

  沉魚捂著嘴巴作嘔,沈氏盯著那塊誰也不願意踩上去的空地,心裏一陣後怕。

  這是鳳家人頭一次見到如此場面,鳳瑾元從來不曾讓暗衛在人前露面,更不會讓家人染指血腥。只是今日在氣頭之上,只想著出一口氣,到是顧不上這許多。但他再想想,這樣也好,不管是沈氏這邊也好還是鳳羽珩那邊也罷,也都算是一個震懾。妻子難管,他那個二女兒,只怕更難管。

  「阿珩。」事情處理完,鳳瑾元覺得再不關心一下生病的二兒子實在就有些說不過去,便緊著道:「為父這就派人到外面去請大夫為子睿看病,你和你姨娘不要太著急。」

  鳳羽珩心中冷笑,事情就因一個沉魚又被這樣有頭沒尾地處理了,可見他這個父親的野心是有多大。

  當然,鳳家不仁,她也不義,這樣才好。

  她搖搖頭:「父親,不用了。子睿的病已經好多了,而且阿珩自己就是半個大夫,這點小病還是可以看的。經了這樣的事,阿珩心裏實在害怕,不敢再將弟弟交到外人手裏,就請父親允許阿珩親自為弟弟診治,所需的藥材我自會到百草堂去取的。」

  她一提百草藥,原本癱坐在地上的沈氏一下子又精神了,扯著嗓子問了句——「你上百草堂幹什麼去?」

  鳳羽珩微微一愣,隨即答道:「自然是去取藥材啊!」

  「百草堂沒有藥材給你取!」

  鳳羽珩偏頭想了想,問向鳳瑾元:「百草堂不是姚姨娘的嫁妝鋪子麼?怎麼會沒有藥材給我取?姚姨娘說,那鋪子是將來留給我的嫁妝,從前我們在山裏生活時顧不上京城這邊,如今回來了,可得好好打理經營一番。」

  沈氏大叫:「你想得美!什麼嫁妝?那是鳳家的產業,什麼時候成了你們的嫁妝?」她掌管府中中饋這麼些年,早就把當年老太太扣下的姚氏的幾間鋪子都據為了己有,現在想讓她再吐出來那不跟要她的命一樣。

  可鳳羽珩才不管這些,「母親許是記錯了,百草堂的確是姚家送給姚姨娘的陪嫁,而且姚姨娘也準備用這些鋪子再為阿珩添妝。母親不記得沒關係,官府都是有地契備案的,去查一查便知到底是不是鳳家的產業。」她說話時,面色已經轉冷,再看向剛剛重新掌管了中饋的老太太:「當年祖母說代姚姨娘管理幾間鋪子,不知是不是祖母將地契弄丟了這才讓母親誤會為鳳家的產業。忘川!」她轉頭問:「如果地契丟了怎麼辦?」

  忘川告訴眾人:「如果家裏的地契丟了,可以到官府去查底子,查到之後補辦一張便可。」

  鳳羽珩點頭:「那明日就去一趟吧,我這些年不在府裏,也沒時間去打理那些鋪子,真是勞祖母費心了。」在這件事情上,她完全只與老太太一人交涉,根本理都不理沈氏,「祖母這些年費心費神的打理百草堂,阿珩會念著祖母的好的。」

  老太太張了張嘴巴,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當年的確是她扣下了姚氏的嫁妝不錯,實在是因為那時候這些鋪子對鳳家來說太讓人眼紅了!如今鳳家多多少少也算有了些底子,雖說很大程度上是靠著後來沈家的支持,可最初的姚家仍然是功不可沒的。眼下鳳羽珩來要那幾間鋪子,她雖然有些心疼,卻也說不出不給的話。更何況鳳羽珩跟忘川那丫頭一唱一喝的,如果真到官府去查底子,那鳳家的臉面往哪兒放。

  「地契怎麼可能丟,沈氏,你再找找。」老太太發了話。

  沈氏特別不樂意,尤其是鳳老太太對著她一口一個沈氏的叫,讓她心裏更不舒服。

  「我是您的兒媳婦,老太太怎麼老說生份的話。」她堵氣,也是故意把話茬往旁處引。

  「那你讓我跟你叫什麼?」老太太權杖一拄,「想讓我叫聲媳婦兒,就給我拿出個當家主母的樣子來!你看你哪一點配得起鳳家主母的這個名位?」

  「至少我生下了沉魚!」在這一點上,沈氏是特別驕傲的,「不管到了什麼時候,我都是沉魚的生母。」

  她用這樣的話堵老太太的嘴,老太太也沒什麼話說,只得又提醒她:「明兒去找找那些地契,我給你兩天時間,找到了馬上還給阿珩。」

  「老太太你糊塗啦?女人嫁到夫家來,嫁妝鋪子當然是要由夫家收著,哪里有交到公中再往回要的道理?」沈氏狠瞪著鳳羽珩:「一點規矩都沒有!」

  鳳羽珩臉沉下來,挑眉看她:「母親這話的意思是,女人嫁到夫家,鋪子都要上交?」

  「對!」

  「那好。忘川!」她再叫忘川,「去將京兆尹請到府中來,如果鳳家的面子不夠,就請御王府的周夫人出面請京兆尹大人往鳳府走一趟。就說鳳家老太太、大夫人以及各位姨娘都要將嫁鋪妝子自願上交給鳳家公中,從此以後歸鳳家所有,與她們私人再無關點關係,請京兆尹大人到府為長輩們所持地契更名。」

  忘川俯了俯身:「是,奴婢這就去。」話畢,轉身就走。

  「等等!」老太太開了口,她不敢給忘川臉色看,更不敢將忘川也當成鳳府裏可隨意打罵的丫頭,說話總是帶著幾分客氣和戒備,「忘川丫頭,你先等一下。」

  不止老太太心慌,沈氏的臉也白了,她沒想到繞來繞去把自己也給繞了進去。

  安氏也在旁插言,是對鳳瑾元道:「妾身入府時,娘家是跟老爺說好的,嫁妝鋪子絕不交予鳳府,由我自行經營,並且將來送給我所出子女。老爺,這些您都是答應的,為何今日大夫人要如此苦苦相逼?」安氏一句話,將罪都歸到沈氏頭上。「再說,按大順制,女子出嫁後如有嫁妝鋪面,可由女子自行經營,所獲收益也歸地契持有人一人所有,夫家不得干預女子經營嫁妝鋪面。這規矩,是皇上訂的。」

  說到皇上時,安氏看了一眼鳳羽珩,是在提醒她,這場仗你是打得贏的。

  鳳羽珩微點了點頭,對安氏表示感激。

  沈氏卻又嚷到,「我可沒說我們的也上交,更沒說改地契名字。」

  鳳羽珩眼一立,目中寒光乍現,直瞪向沈氏,一剎間竟將那沈氏嚇得後退數步。

  「你,你要幹什麼?」

  鳳羽珩覺得她真是太給這頭肥豬臉了,偏偏這頭肥豬又給臉不要臉。

  很好。

  「你的意思是只有姚姨娘的要交,你們都可以不交?」目光環視一圈,唇角泛起冷笑,「哪來的道理?忘川!去請京兆尹,這府裏女人手中的體己鋪子都給我一併交上去,誰也別想私藏!」再看看老太太,面色緩和了些:「祖母,既然母親要,您就交吧。」

  鳳羽珩的話成功的煽動了老太太的火氣,她瞪著沈氏抬起權杖狠命地往對方身上戳:「你想要我的鋪子?恩?你說你要我的鋪子?」

  忘川也很會配合做戲,追問了句:「那二小姐,您手裏新得的那些地契怎麼辦?」

  鳳羽珩道:「那些是御王殿下給的,既然母親要,那我想留也是留不住的。這次一併更名了吧,直接更成鳳家的就好。」她再斜瞪了一眼沈氏:「哦,不對,應該直接改成沈家的,因為父親和祖母什麼都沒說,是母親自個兒在要這些鋪子,我們鳳府女眷手中所有的地契都要改成沈家的。」


作者: shack05    時間: 2016-12-25 10:36 PM


第46章 夜半有賊

  所有人都不再說話了,一時間,沈氏成了眾矢之的。

  有女人的娘家謀奪夫家的財產了,而且還是謀夫家其他女眷的,連老太太都不放過,這真是大順奇聞。

  老太太摩挲著手中權杖,好半天,終於開口問了一句:「瑾元,這個家到底是姓鳳還是姓沈?」

  鳳瑾元趕緊答:「當然是姓鳳。」

  「那為何這個刁毒惡婦要在我鳳家如此倡狂?」

  沈氏急忙辯解:「我沒說沈家要!」

  鳳羽珩不解:「不是沈家要?那是鳳家?可明明皇上說過女子娘家給的嫁妝鋪面夫家不許強行扣押的啊!鳳家這是違抗皇命!」

  鳳瑾元怒斥:「胡說八道!」

  老太太亦反問:「我鳳家何時說要了?」

  沈氏被話堵住,不知道該怎麼反駁。

  鳳羽珩卻順著話繼續說了下去:「是誰給你的膽子借鳳府之名扣押姚姨娘的鋪面不予歸還?母親,你這樣做,到底是要置鳳府于何地?」她說話鏗鏘有力,聽起來又是在為鳳家叫冤。

  「我……」沈氏語結,「鳳羽珩你少在這挑撥!」

  「我挑了嗎?」她眨眨無辜的大眼睛,「我只是拿回屬於我的東西,母親怎的給我安了這樣一個罪名?」

  鳳瑾元實在受不了一群女人在這裏算細帳,乾脆手一揮,把事都推給老太太:「母親,現在家裏中饋是由您作主,這事兒您說怎麼辦吧。」

  鳳老太太點點頭,盯著沈氏一字一句地道:「我鳳家向來唯皇命是從,絕不做有違聖命之事。女子自行打理經營嫁妝是我大順祖制,沈氏若再行干預,就別怪我鳳家不留情面!從今日算起,兩日內你需將姚氏所有鋪面悉數歸還。」

  「還請母親將這些年的帳冊一併還來。」鳳羽珩補充。

  沈氏跳腳:「哪有帳冊?沒有!」

  鳳羽珩也不與她多爭,只道:「那我就只能按著京城裏同類鋪子的盈利來跟母親要這幾年的收成了。我會記得挑利潤中等的,不會太為難母親。」

  沈氏還想說什麼,鳳瑾元一揮衣袖:「就這麼定了!地契和帳冊趕緊還給阿珩,你再鬧下去,沉魚也保不住你!」話畢,拉著金珍就走了。

  沈氏愣在原地,只覺方才好像是做了一場夢。

  明明是她要害那鳳子睿,可為何事情調轉了方向全都沖著她來了?還有,一碗藥而已,金珍也就罷了,緣何又扯到嫁妝鋪子上?

  她呆愣愣地看著沉魚,見沉魚沖著她微微搖頭,心裏的不甘只得暫壓下去幾分。

  一眾人等鬧了快一天,終於散了。

  鳳羽珩帶著兩個丫頭回了柳園,姚氏急得正在園子裏團團轉。

  她忙走上前將人拉住:「娘親這是怎麼啦?」

  一見她回來,姚氏可算有了主心骨兒,一把握住鳳羽珩的手關切地問:「怎麼去了這麼久?到底出了什麼事?我見你久未回來,讓孫嬤嬤到舒雅園去打聽,才知道大家都到松園去了。沒事吧?」

  鳳羽珩搖搖頭,「沒什麼大事,就是父親一時興起,收了沈氏房裏的大丫頭金珍為妾,沈氏心裏不痛快,去鬧了一場。」

  「什麼?」姚氏一愣,「你說你父親收了金珍?」

  見鳳羽珩點頭,這才又道:「那金珍自小跟著沈氏,我就瞅著不像個老實的樣子,可這些年也沒見你父親動過別的心思,沒想到還是走了這一步。」

  「娘親就莫管這些閒事了。」鳳羽珩搖頭苦笑,「他愛收誰收誰去,咱們過咱自己的日子,鳳府裏的事能少管就少管。子睿呢?好些了嗎?」

  姚氏這才露了笑臉:「要不怎麼說還是我們阿珩有本事,我瞧著那位大夫也沒看出個究竟,到是我們阿珩給準備的藥救了子睿的命。」

  金珍來鬧那一出,姚氏自然都看在眼裏記在心裏。那位許大夫她雖然不知道下場如何,但送來的藥有問題這一點是肯定了的。

  一想到這,姚氏又緊著問了句:「那樣好的藥,是御王殿下給的吧?」

  她只知道御王府送來了很多好東西,裏面也有好些珍奇藥材,這才不覺鳳羽珩拿出那樣好的藥來有什麼奇怪。

  鳳羽珩也不解釋,姚氏給她的藥尋了個很好的出處,她便順水推舟的認了。

  只是站在身邊的忘川抽了抽嘴角,心道:二小姐你這是睜眼說瞎話啊!

  但忘川也並不打算拆穿,最多準備遇到御王的時候跟他提一提,別人她是不可能告訴的。

  「你快進屋歇著吧。」姚氏將鳳羽珩往屋裏推,「子睿睡下了,不用你照顧,我給你留了飯菜,一會兒讓孫嬤嬤熱了給你端過去。」

  鳳羽珩這才覺出餓來,晌午都過了,再過兩個時辰都該吃晚飯了,戰鬥真是一件耗費體力的事。

  她回了屋子,忘川侍候著洗了手,清玉泡好了茶。兩個丫頭就站在鳳羽珩的身邊,誰也沒出去。

  清玉雖然年紀小些,但也算沉著穩重,不多言多語,人也機靈。

  鳳羽珩有意讓忘川多帶帶清玉,她的身邊總得有兩個好用的人,特別是這種不是鳳府本家的奴才,賣身契在她自己手裏的,再加上從頭用心培養,以後用起來才放心。

  不多一會兒,孫嬤嬤端著熱好的飯菜走了進來。

  「小姐快吃飯吧,晌午夫人已經用過了,小少爺吃了一碗面就睡下了,估摸著得晚些時候才能醒呢。」沒有外人在時,孫嬤嬤還是習慣跟姚氏叫夫人。

  鳳羽珩瞧著今日的飯食比昨日清淡了些,便知一定是子睿的事讓孫嬤嬤提醒了廚下的人。

  她很滿意這樣的飲食,葷素搭配著才能營養均衡。

  只是有個事她一直沒想明白——「嬤嬤可對韓姨娘有些瞭解?」

  韓氏今日送來的字條,還有在鳳瑾元的暗衛殺了人時她的表情,都讓鳳羽珩疑惑不己。

  若不是有什麼隱事,那韓氏萬萬是不該有這種表現的。

  孫嬤嬤一聽她提起韓氏,不由得從鼻子裏發出一聲輕蔑的冷哼。

  「就會些狐媚的工夫,迷得老爺跟什麼似的。」

  鳳羽珩失笑,「再狐媚也老了,生孩子的人總是不及從前,如今父親可是有了新歡呢。」

  孫嬤嬤皺起了眉:「剛才聽夫人提起過,老爺收了那金珍?呸呸呸!小姐你別怪老奴多嘴,老奴就瞅著那金珍根本不像個大姑娘的樣。瞅她走路那一扭一扭的,哪里是黃花閨女的作派,真不知道老爺是怎麼想的。」

  鳳羽珩夾了口菜在嘴裏,一邊吃一邊跟孫嬤嬤探討:「可能父親就喜歡那個調調。」

  「老爺的興趣還真是獨特。」說了這麼一句才意識到不該跟鳳羽珩一個小姑娘聊這些,趕緊住了口,又順著之前韓姨娘的話茬往下說:「要說起韓姨娘……小姐可知那位給二少爺瞧病的許大夫本是金珍的遠房親戚?」

  鳳羽珩搖頭:「我還真不知道,可就算是親戚,跟韓姨娘又有什麼關係?」

  孫嬤嬤同她講:「去年韓姨娘曾懷過一個孩子,老爺很是開心。可突然有一天,韓姨娘喝了一碗保胎藥之後孩子就掉了。她的胎一直都是許大夫看的,孩子掉了之後許大夫還說那是一個成了型的男胎。」

  鳳羽珩皺眉:「出了這樣的事為何鳳家還要留著那許大夫在府裏?」

  「因為那碗保胎藥不是許大夫開的,是大夫人送的。但小姐你想啊,大夫人哪里懂得什麼藥,還不是通過金珍問過了那許大夫。」

  「那父親沒有追究?」

  孫嬤嬤無奈地搖了搖頭:「追究什麼呀,當時據說老爺正有事求著沈家。」

  鳳羽珩不在問了,她就覺著原主這個爹真是越接觸越覺得噁心。為了利益什麼都捨得下,什麼都做得來,到底是權利太誘人,還是人心當真歹毒至此?

  匆匆將飯吃完,孫嬤嬤端著盤子離開。清玉做為一個新人,好學心和上進心還是挺強的,聽了孫嬤嬤的話,她便有了自己的分析:「既然孫嬤嬤都知道得這麼清楚,那韓姨娘肯定也是知道的,她一定恨極了大夫人。」

  忘川點點頭,「是啊,可憑她的身份,又萬萬不敢得罪沈氏,這才叫難做。」

  鳳羽珩笑笑,「她既然借咱們的手收拾了許大夫,這個人情就不得不欠下。你們幫我記著點兒,指不定咱們就會有用得著韓氏的時候。」

  兩個丫頭齊齊俯身,道:「奴婢遵命。」

  傍晚的時候,子睿醒了過來。

  鳳羽珩趕過去又幫著孩子把了一次脈,確定已經沒有大事之後,再把那種沖劑又喂了一次,這才告訴侍候的下人:「最近幾日給少爺吃些清淡的,藥就不用再吃了,不要喝冷水。」

  子睿乖乖地趴在她的身上,揚著笑臉說:「姐姐放心,我都記下了,比她們記得牢呢!」

  鳳羽珩看著懷裏的弟弟,記憶又與前世的那個可愛小孩重疊。瞬間竟有些恍惚,下意識地就開了口:「放心,這一世,姐姐一定要讓你好好活著。」

  子睿聽不明白她的話,但卻知道姐姐是為她好,開心地擁著她嘻嘻地笑。

  這一晚,鳳羽珩做了好多奇怪的夢。一會兒是前世的母親和弟弟,一會兒又是陸戰部隊裏受了重傷的兄弟。還有她的手術室,和那獨有的刺眼的光。

  最後猛地一聲爆炸,夢境又轉到那駕直升機上,她好像看到自己的身體支離破碎,好像看到自己的靈魂掉到無盡深淵。

  人就在這時醒來,驚出了一身的冷汗。

  實在睡不著了,就準備起來到院子裏跟守夜的黃泉聊會兒天,可人才剛剛坐起,就聽到視窗處有悉悉索索的聲音傳來。

  鳳羽珩向來習慣一個人睡,二十一世紀的睡眠習慣讓她實在不喜歡有一個丫鬟整夜坐在床邊侍候。直到這時她才明白,原來古代人要丫鬟給小姐守夜也是有道理的啊,賊人真是說來就來,防不勝防呢。

作者: shack05    時間: 2016-12-25 10:38 PM


第47章 你去年還爬了大小姐的牆

  她挑起一邊的唇邊,泛了一個邪邪的笑。

  好久都沒動拳腳了,還真怕一直沒有人陪她練練,這一身筋骨會生繡呢。

  輕手輕腳地將榻上的被褥擺了擺,窩成一個人型,看起來就像是她還睡在上面一樣。然後人一閃身,躲到帳幔後面。

  窗外的響動從最開始的試探到後來的幾近放肆,終於,「砰」地一聲,窗戶被人從外推開,一個身影縱身跳了進來。

  落地時響動大了點,嚇得那人又站了好一會兒才趕再動。

  鳳羽珩鄙視地翻了個白眼,心道原來是個廢物。

  可那廢物自己可不這麼認為,只見他掂著腳,一步一步往床榻邊探索而來,還不進地甩一下頭,撥弄一下掉到額前的碎發。

  鳳羽珩夜視能力很不錯,雖然那人蒙著面,但依然可以從身形看出是個男子。特別是一雙單鳳眼露在外面,幾乎讓她一下子就在原主的記憶裏把這個人給挑了出來。

  原本是他!

  很好!

  她翻轉手腕,瞅著那人終於走到床榻邊,一隻手往被子上探去。

  她伸出腳來,就在那身體前探的同時用力往其小腿處一勾,廢物同志一下就栽倒在床上。

  原本鼓起來的被子塌陷下去,廢物同志這才意識到床榻上根本就沒人,自己上當了!

  他想逃跑,可不知從何處而來的拳腳悉數落在身上,一下一下招呼得他根本站都站不起來,只能趴在床上任其拳打腳踢。

  鳳羽珩也發了恨,一隻手撫到腕間,三兩秒的工夫就摸出幾枚針灸用的銀針夾在指縫。

  只見她一手為拳,一手為掌,掌上還帶著針,許久沒活動過的筋骨可算鍛煉開了,直把那人打得連求饒都沒了力氣。

  外頭守院的黃泉一早就聽到聲音,可闖進來時,卻看到自家小姐正打得痛快,便也沒急著上前,乾脆倚在屏風上笑嘻嘻地看熱鬧。

  直到忘川清玉也被動靜驚醒,幾人這才一齊上前,問向鳳羽珩:「小姐,怎麼回事?」

  鳳羽珩少有的現了調皮,指指床榻上被打得半死的人:「半夜闖進來一個小賊,直奔著本小姐床榻就來,想來是個采花賊。」

  那賊人一聽這話不幹了:「我才不是采花的!就你長得那副樣子,鬼才要采你。」

  鳳羽珩樂了:「喲,你還知道本小姐長什麼樣,這麼說還是熟人?忘川,揭開他的面罩看看。」

  「不行!」那人一聽這話哇哇大叫,也顧不上身上的傷痛,一翻身就站了起來,結果沒站明白,又趴地上了。可他依然很努力地往門外爬,同時嘴裏還不乾不淨地道:「老子今天認栽,你給我等著,早晚我會回來報仇。」

  「忘川!」鳳羽珩生氣了,「他說他還要來,給我打,往死裏打!咱們大順朝有沒有自當防衛這條法律?打死個半夜闖入女子閨房的賊人不用坐牢吧?」

  忘川一腳把那人直接從門口踢到了院子裏,同時道:「小姐放心,您是未來的御王妃,什麼法律跟您也不挨著。」

  黃泉一見忘川動手了,再也按捺不住,喊了聲:「小姐讓我也玩兒一會兒。」飛身就出去跟忘川一起招呼那廢物了。

  鳳羽珩端了一碗涼茶,笑嘻嘻地依著門框當指揮:「左邊那條腿,再多踢兩腳,他還能動呢!右胳膊右胳膊,別讓他張牙舞爪的。」

  「小姐放心!」黃泉笑道:「他再敢揮那爪子,我直接把他這條胳膊給卸了。」

  院子裏這番動靜,自是瞞不住其他人,很快的,所有主子下人全都起了來,就連鳳子睿都揉著睡眼跑到她身邊:「姐姐,怎麼半夜還在打架呀?」

  她揉揉孩子的小臉,問道:「子睿怕不怕?」

  子睿搖頭:「不怕。子睿是男子漢,以後也要學功夫,要保護娘親和姐姐。」

  「好樣的!」鳳羽珩開始思量起讓忘川和黃泉教子睿功夫的事。

  姚氏有些害怕,上前來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鳳羽珩面色一沉,瞪了那一眼已經被打得奄奄一息的人,沖著忘川黃泉喊了一聲:「住手吧!」然後再吩咐孫嬤嬤:「去舒雅園跟老太太報,就說有賊人夜闖柳園,從我的窗戶外面爬了進,直奔著我睡覺的床榻就摸了過來。正巧我夜裏起身喝水,賊人被抓了個正著。」

  孫嬤嬤應了聲,趕緊就去了。

  鳳羽珩再跟忘川道:「同樣的話,去跟我父親說。」再想想,「恩,眼下他應該是在如意院兒陪著金珍呢。」

  忘川冷笑了下,也迅速離開了。

  鳳羽珩這才回答姚氏:「母親都聽到了,前因後果就是這樣。」

  姚氏嚇得不輕,鳳羽珩是個大姑娘,半夜被人爬了房,這可怎麼得了。不由得埋怨了句:「看你以後屋子裏還敢不敢不留人。」再瞅瞅那蒙面人,已經被打得趴在地上起不來了。

  不多時,鳳府一眾人等皆匆匆趕往柳園。老太太一進院兒就喊了聲:「我的孫兒,你沒事吧?」

  鳳羽珩揚聲道:「祖母放心,孫兒沒事。幸好有御王殿下送來的忘川和黃泉,那賊人已經被我們制服!」

  另一邊,鳳瑾元已經親自上前去揭那廢物的面罩,一探一下竟是大驚失色,失口叫道:「怎麼是你?」

  要說鳳瑾元,他想過千萬種可能,甚至都想到是不是沈氏出了錢找人暗殺鳳羽珩。

  但卻萬萬沒有想到,這面罩一揭開,看到的居然是他的嫡長子鳳子皓的臉。

  哦,或者說是鳳子皓的一顆豬頭。

  人早就被柳園的三位女俠打得不成樣子,也虧了鳳瑾元這個當爹的對自家兒子有夠熟悉。

  聞訊趕來的鳳沉魚也湊到前去看,鳳瑾元一聲「怎麼是你」之後,她依然沒把面前這人認出來,直到鳳瑾元又喊了兩句:「子皓,你能不能說話?能不能聽到聲音?」

  沉魚這才驚呼:「哥?」隨即撲了上去,「哥,哥你怎麼了?怎麼成了這副樣子?」

  她這一撲,鳳子皓身上的傷瞬間又是一陣巨痛,人也在這樣的巨痛下轉醒。

  一睜眼,先看到的是沉魚,再一偏頭,看到了鳳瑾元。

  「爹!」他哭得這個委屈啊,「爹,鳳羽珩打我,還讓他的丫頭一起打我,爹你一定要給我做主啊!……嗚,我是不是已經被打死了?爹,爹救命啊!」

  他這一哭鬧,老太太的心就開始一揪一揪的疼。她縱是不喜沈氏,可沉魚和子皓是她的命根子啊!

  當下也顧不得腰疼了,三步並做兩步的奔上前——「皓兒啊!我的皓兒啊!」喊了兩聲就哭開了。

  沉魚扭頭看向鳳羽珩,面上儘是委屈:「哥哥不過是來看看你,怎的你就能下如此狠手?二妹妹,如果你是怪母親,那你有火沖著我發就好了,哥哥是鳳家嫡子,我們家裏的希望可都在他的身上啊!」

  鳳羽珩眨眨眼,咦?鳳家的希望在鳳子皓身上?

  哈哈,她真想笑了。就這麼一個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還說是鳳家的希望?

  如果原主的記憶沒錯,她還能記得鳳子皓十歲那年將教書先生打出鳳府的事,鳳瑾元回頭問他課業,他連三字經的前兩句都背不齊。人都說三歲看到老,她是真不信那樣的鳳子皓能成為鳳家的希望。

  「大姐姐這樣說話,我就真不明白是什麼意思了。」鳳羽珩冷著臉看向沉魚:「剛才父親把面罩揭下來之後,你都看了好半天才認出是大哥,那麼請問,你如何讓我對著一個蒙面人就能認出他是誰?更何況——」她抬頭看天,「現在什麼時辰了?」

  鳳沉魚被她堵得說不出話,吱唔了半天才說了一句:「哥哥是在與你開玩笑呢。」

  「開玩笑?」鳳羽珩又是一聲冷笑,指了指倚在姚氏身邊的鳳子睿:「子睿今年六歲,待啟了蒙就要分院子住了。一個六歲的孩子尚且要知道避胞姐的嫌,更何況是已經十八歲的大哥?」

  「可是……」鳳沉魚就是不甘心,白天母親因為鳳羽珩受了罰,晚上哥哥又挨了打,怎麼鳳府的風水在姚氏三人回來之後就扭轉了嗎?

  「大姐姐。」鳳羽珩往前走了兩步,逼近沉魚:「母親娘家那邊好像還有幾個表哥的,不知道他們來看大姐姐時,是不是也三更半夜的蒙著面爬進你閨房,而且還把爪子伸到你被窩子裏?」

  「住口!」鳳瑾元一聲怒喝,「你說的都是些什麼話?像個沒出閣的大姑娘麼?」

  兒子被打,他也生了一肚子氣。

  「我只是說說,父親都覺得不得當,大哥做都做了,父親為何還縱容大姐姐如此包庇?」

  老太太也生氣了,伸手指著鳳羽珩:「他是你哥哥!你就捨得下手?」

  鳳羽珩不解:「祖母您若是眼神不好,阿珩明日給你配些眼來。但眼下必須再提醒祖母一次,剛剛大哥是蒙著面的,您真的沒看到麼?這樣的蒙面人半夜偷入鳳家女兒閨房,不該打麼?祖母,阿珩今天必須要把話說清楚,阿珩今晚打的是個賊,而且是為了為了鳳家的名譽而打。下次若再有這種事,我依然照打不誤!」

  鳳子皓哇哇大叫:「你還想打我?祖母你聽到沒,她還想打我!」

  鳳羽珩厲喝:「你的意思是說你還想爬我的牆?」

  一併趕來的安氏擦起了眼淚,似自言自語地道:「二小姐真是可憐。」

  鳳瑾元都不明白她這話是什麼意思,還沒等問,就聽一直伴在他身邊的金珍說了句:「大少爺,您怎麼不聽夫人的話呢?去年您也是在這樣一個夜裏爬進大小姐的閨房,夫人也是好一頓責罰呢。」

  「呀!」安氏大驚,「有這樣的事?」

  韓氏也跟著起哄:「沒聽大夫人說起過啊!」

作者: shack05    時間: 2016-12-25 10:39 PM


第48章 打成豬頭

  金珍沖著兩個姨娘俯了俯身,雖說現在身份相同,但她的姿態擺得還是挺正的——「兩位姨娘有所不知,那晚大少爺打暈了守夜的丫頭,人都躺到大小姐枕頭邊兒了,大小姐被他驚醒時大叫,他還在床榻上死死捂住大小姐的嘴。要不是那時大夫人剛好起夜,指不定就……」

  「夠了!」鳳瑾元打斷金珍的話,但又覺得事情實在蹊蹺,便又緊著問了句:「你說得可都是真的?」

  金珍答:「那時妾身是在大夫人身邊貼身侍候的,自然是知曉的。」再看了一眼鳳沉魚,道:「大小姐也不可能忘啊!不過……若按大小姐所說,可能就是大少爺開了個玩笑吧,是妾身多嘴了。」

  「沉魚。」鳳瑾元冷著臉問:「金珍說得可是實情?」

  鳳沉魚一張臉漲得通紅,那件事這一年多來一直都是她心裏的一根刺,越想越噁心。

  可鳳子皓畢竟是她的親哥哥,這種情況,她怎麼忍心落井下石。但金珍說的又的確是實情,那晚的事院子裏的丫鬟都知道,雖然事後沈氏下了封口令,可若她父親要查,也難保查不出來。

  鳳沉魚無奈,只得給鳳子皓找了個理由:「哥哥那天喝多了。」

  鳳瑾元看著地上的鳳子皓,氣得雙手握拳,呼呼直喘。

  還不等他說什麼,就聽著院外小道上傳來一聲震天哭聲——「子皓啊!」然後就見沈氏肥胖的身軀扭了過來。「子皓啊!我的子皓啊!」

  沈氏這種哭法瞬間讓鳳羽珩想到兩個字:哭喪。

  與她有同樣想法的人顯然不只一個,就見安氏和韓氏齊皺了眉頭,老太太乾脆又敲了她一杖子:「哭什麼哭!我孫子還沒死呢!」

  沈氏也不與老太太計較,竟是突然放開鳳子皓,轉過身來就撲向鳳羽珩。

  忘川來不及攔,沈氏兩隻手直奔著鳳羽珩的脖子就掐了過來。

  鳳羽珩哪能讓她得逞,就在她的手放到自己脖頸時也伸出手來,卻沒將沈氏推回去,仍然讓她的兩隻手掐到自己脖子上。只是沈氏如論如何也使不上力氣,鳳羽珩看似瘦弱的小胳膊小手也不知哪里來的這麼大勁兒,就像兩隻鐵鉗一樣,將她的手死死鉗住。

  沈氏越使不上力就越想使力,這樣一來,看在圍觀眾人的眼裏,就是沈氏拼了命的在掐鳳羽珩的脖子,而鳳羽珩則在盡力抵抗。可是顯然鳳羽珩沒沈氏那麼大的勁兒,也沒沈氏那樣大的坨兒,三兩下就被沈氏逼得節節後退。

  「母親!母親你要幹什麼?救……救命啊!」鳳羽珩佯裝受力,還咳嗽了幾聲。

  安氏急了:「老爺!這樣下去是要出人命的啊!」

  忘川和黃泉兩人更會演,也不去幫鳳羽珩,而是齊齊跪到地上——「求鳳相饒了我們御王妃!求鳳相饒了我們御王妃!」說著就跪起頭來。

  鳳瑾元一揚手,身邊兩個隨侍的小廝就沖了上去,三下兩下將沈氏給拉了開。

  沈氏哇哇大叫:「放開我!我要殺了她!我要殺了她!什麼御王妃,鳳羽珩謀害的是未來皇帝的小舅子!」

  「趕緊把人給我拖走!」沈氏這話一出口,最先有反應的是鳳瑾元。堂堂左丞相,一身冷汗都被這瘋婆娘給嚇出來了。「拖回金玉院去!誰也不許放她出來!今夜放她出來的丫頭杖責三十,趕出府去!」

  在他的厲聲吩咐下,沈氏很快就被人拖走。

  鳳沉魚臉也一片慘白,就連老太太都哆嗦了。

  誰也沒想到沈氏居然能在大庭廣眾之下把鳳家人心照不宣的秘密給說了出來,更何況……老太太頓足!這院子裏還有兩個御王府的丫頭啊!

  鳳羽珩假裝咳嗽了一陣,忘川和黃泉過來為她順背,好不容易止了咳,這才驚訝地盯著鳳瑾元問:「原來母親懷的是這個心思!」再看看沉魚,然後點點頭,「姐姐確是有傾城之貌,父親為何不早說,阿珩是萬死也不敢得罪未來的皇后娘娘和她的親哥哥啊!」

  「哪來的皇后娘娘!」鳳瑾元趕緊封她的口,「一個瘋婆子的話你也信?」他想儘快結束這個話題,便將話茬兒又引到鳳子皓事件上來:「你們打人之前怎麼就不問問是誰?他到底是你的兄長,萬一有個好歹……」

  「父親!」鳳羽珩提高了音量,「敢問父親,如果今晚我不是剛好醒著,您覺得會發生什麼事?剛才金珍姨娘也說了,大哥哥連大姐姐的床都敢爬,而且都已經躺到了枕邊。對胞姐尚且如此,更何況我這個庶妹。」說話間,突然捂住嘴巴,「呀!這話不能再說,大姐姐將來是要做皇后的人,萬一被人知道皇后娘娘曾經在十四歲那年被十六歲的兄長爬過床,那可怎麼辦?」

  鳳沉魚覺得自己要吐血了,鳳瑾元也覺得自己要吐血了,老太太一口腥甜之氣都頂到了嗓子眼兒。

  可鳳羽珩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聽她繼續道:「從你們來到柳園之後就一直都在怪我,可有沒有想過今夜這事到底是誰的錯?」

  老太太不甘心:「子皓是鳳家唯一的根啊!」

  鳳羽珩冷笑:「我的丫頭還沒往他命根子上招呼!唯一的根?如果我沒記錯,六年前子睿出生的時候你們也是這樣說的。所謂唯一,不過是一個‘嫡’字,我們也是做過嫡子嫡女的人,如今想來,真是讓人心寒。白天子睿被母親害,夜裏我又被兄長害,到底是他們娘倆想把我們真心殺絕,還是鳳府想把我們趕盡殺絕?」

  「放肆!」鳳瑾元實在聽不下去了,「小小年紀你哪來的這麼些個心思?」

  她挑眉:「父親你還在指責我?」

  鳳瑾元也覺得在這件事上對鳳羽珩是有些太過份了,可他就是看不慣鳳羽珩這個態度。他就不明白,明明小時候柔柔順順的一個女兒,怎的就變成現在這般尖利的模樣?

  「這件事我自會給你個說法,為父只是提醒你注意言行。」他聲音放緩,姿態也低了下來。

  鳳羽珩苦笑,「我若不放肆,就是死路一條;我若不大膽,早就死在你們派去西北接我們的車夫手裏。誰不想父慈子孝?這都是你們逼我的。」

  聽她提起車夫,鳳瑾元再度理虧。

  老太太坐到地上,不停地叫著「皓兒皓兒」,沉魚則乾脆沖著鳳羽珩跪下來,「二妹妹,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我把嫡女的位置還給你,求求你放過母親和哥哥吧!」

  鳳羽珩搖頭,「嫡女我不稀罕,我也沒有當皇后的野心。我的夫君是在戰場上受了重傷的九皇子,他註定是當不了皇上的,所以你們與我為難,實在是愚蠢至極的行為。有這心思,不如去對付那些註定要與你成為敵人的姑娘,而不是我這個現在的妹妹,將來的弟妹。」

  鳳沉魚愣了愣,覺得鳳羽珩說得其實很有道理。她也不想與這個對自己完全沒有威脅的妹妹為難,可偏偏就是有些從小到大積累下來的恩恩怨怨橫在中間,偏偏她一看到鳳羽珩,就會覺得自己根本不是鳳府的正牌嫡女。

  總之,鳳羽珩就是礙她的眼。

  「大姐姐快起來吧。」鳳羽珩一個手勢,黃泉過去將沉魚強行架起。「父親還是先給大哥請大夫看傷要緊,至於他爬過大姐姐的床又來爬庶妹床這件事,可以明日再審。」

  她是在提醒鳳瑾元,別想把事情就這麼糊弄過去。死也要拉個墊背的,我是不會忘記你家嫡女被人睡過這件事的。

  鳳瑾元自然明白鳳羽珩話裏的意思,只覺自己機關算盡,卻失算在這一群兒女手中。真是沒一個省油的燈啊!

  「去叫客卿大夫來,給大少爺看傷。」他疲憊地踱步到院裏的石凳上坐了下來,「左右今夜都起來了,就借這小院兒先讓大夫看看傷勢再說吧,在傷勢不確定之下再抬到別處,只怕不好。」

  他一邊說一邊看向鳳羽珩,希望她至少能讓人把鳳子皓抬到屋裏去。

  可鳳羽珩偏偏不接這話茬,只是道:「也好,我這柳園離府裏其他院落實在是太遠了,只怕大哥這個樣子抬過去,會有危險。」

  老太太實在聽不下去了,斥責她道:「你就不說讓人把你大哥抬進屋?」

  鳳羽珩反問:「該抬到哪個屋呢?這裏一共就三間正房,祖母是讓他再回我屋裏去,還是住姚姨娘的屋子?子睿病還沒好,不怕過了病氣麼?」

  讓她這一說,好像真沒地方給鳳子皓住。

  「如果大哥不嫌棄,就住下人房吧!」

  金珍跟了一句:「大少爺金玉之體,怎麼能住下人的房間。」

  鳳羽珩挑唇笑笑,她聽得出來,金珍這一晚上的表示是在向她示好呢。剛爬上妾位的一個下人,沈氏那邊她是根本指望不上了,安氏又向來不多事,韓氏乾脆把她當情敵。金珍這丫頭便把眼光放到了她的身上,更何況金珍不傻,有把柄握在她手裏,不示好又能如何?

  鳳瑾元不想跟女人們多廢話,只看向他身邊隨侍的小廝:「不是讓你去叫大夫麼?為何還在這裏?」

  小廝為難地道:「回稟老爺,白日裏許大夫出了事,府裏另外兩位客卿大夫嚇得在天黑之前就都離府了。」

  「什麼?都走了?」老太太驚呼,「那可該如何是好啊!」

  鳳羽珩笑笑,聲音放了緩:「要不就讓阿珩來看看吧。」

  「你?」老太太現了幾分懷疑,再瞅瞅鳳子皓被打得那樣,拒絕道:「人是你打的,你看了自然說他沒事。」

  鳳羽珩聳聳肩,不再說話。

  不讓看拉倒,當她愛管這閒事呢?

  鳳瑾元到覺得讓她看看也行,「左右就是應個急,明日自會再去請大夫來,阿珩先看看吧。」

  她沖著鳳瑾元眨眨眼:「女兒不敢忤逆祖母。」

  「哼!」老太太悶哼一聲。


作者: shack05    時間: 2016-12-25 10:39 PM


第49章 大哥你子嗣艱難啊

  鳳瑾元一揮手:「看吧!是為父讓你看的。」

  鳳羽珩這才點點頭,上前走了兩步,就要把手搭在鳳子皓的腕上。

  鳳子皓條件反射地躲她,可是一動身上就疼,氣得欲哭無淚,只能沖老太太撒嬌:「祖母,不要讓她碰我!她好可怕,她會打我的!」

  「不怕不怕!」老太太抱著鳳子皓,像抱個小孩子一樣還輕拍著背,「皓兒乖,就先讓她看看,明日讓你父親去外面請大夫來,實在不行咱們就請宮裏的太醫。」

  鳳羽珩成心噁心這一家人:「是啊,憑大姐姐的面子,宮裏太醫一定會來鳳府走一趟的。」

  「都把嘴給我閉上!」鳳瑾元大吼,「看病!」

  鳳羽珩抿著嘴笑,強行的握住鳳子皓的手腕。

  鳳子皓還算不糊塗,掙扎著叫道:「我是被打出了外傷,你掐脈幹什麼?」

  「外傷還需內藥醫,我順便給你看看裏子。」

  鳳子皓掙扎了幾下,發現根本掙不脫,乾脆放棄,老老實實地讓鳳羽珩給他掐脈。

  老太太也沒再排斥。

  其實說起來,老太太是很相信鳳羽珩的醫術的,不憑別的,就憑她這副老腰。

  也不知道鳳羽珩給她的那些個膏藥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先涼,後又發熱,貼上一會兒就全身都舒坦。早上那會兒還僵直的腰,這夜裏醒來竟能稍微彎了些。而且她聽了鳳羽珩的話,把床榻下面的軟墊子撤了兩個。以前只一門心思的想著睡得越軟越好,如今才知道硬板也不錯。

  鳳瑾元一直注意著鳳羽珩的表情,眼見她把著把著脈眉心就擰成了一個結,不由得擔心起來:「可是傷得嚴重?」

  鳳羽珩搖頭:「傷到沒事,都是皮外傷,根本沒傷到筋骨,用點外塗的藥就行了,只是這內裏……」

  「內裏怎樣?」老太太也急了,「是不是把他打出內傷來了?」

  「母親。」鳳瑾元沉聲道:「阿珩都說了沒傷到筋骨。」

  「那為何內裏有事?」

  鳳羽珩起身,看了一眼鳳子皓,心頭泛起冷笑,回稟了鳳瑾元:「父親,大哥體內精力虛空,消耗過度,如此下去,子嗣艱難。」

  「什麼?」眾人大驚,鳳瑾元霍然起身瞪向鳳子皓:「他才十七歲,怎麼可能?」

  鳳羽珩也不與之爭辯,只道:「或者是阿珩醫術不精,父親再請旁的大夫看看吧。」

  老太太急忙點頭:「一定是你醫術不精,皓兒怎麼可能子嗣艱難?瑾元!派人去請大夫!請最好的大夫!」

  鳳瑾元點點頭,吩咐小廝:「拿我的貼子去請劉太醫往府裏走一趟。」

  老太太這才放下心來,「那劉太醫最擅看這門病症,有他來看我也就放心了。」

  鳳羽珩心說,等劉太醫也說了同樣的話之後,你們就徹底放心了。

  鳳瑾元在得知鳳子皓外傷沒事後,這才命人將他抬回自己的劍淩軒。

  一眾人等都懷著極大的好奇心一起跟了過去,鳳羽珩也不例外。左右都睡不著了,不如看看熱鬧。

  她安排孫嬤嬤帶著一眾丫頭留下照顧姚氏和子睿早點睡覺,自帶著忘川和清玉準備跟過去。姚氏只勸她小心些,也沒多說什麼。

  鳳羽珩知姚氏並不喜歡與鳳府人太多接觸,特別是過去那些老下人,姚氏曾經是做主母的,如今輪為妾室,情何以堪。

  鳳子皓的劍淩軒實在出乎鳳羽珩的意料,她原本想著既然能起這樣一個名字,那至少應該是氣派非常,而且帶著點威武霸氣的。

  誰知,這根本就是金玉院兒的翻版。

  沈氏把所有的好東西都給鳳子皓堆了進來,就差用金磚鋪地了。奢華足夠,霸氣卻一點都沒體現出來,不但跟「劍淩」二字完全不挨邊兒,甚至有著濃重的脂粉氣。

  就連韓氏都以帕子掩住了口鼻子,小聲跟身邊的安氏嘟囔了句:「咱們府上這大少爺呀,嘖嘖!」

  她只紮紮嘴,並沒有把話說下去,因為鳳瑾元已經開始發脾氣:「回頭把這院子給我重新裝飾一遍,把你母親給你的那些個東西全都扔出去!」

  鳳子皓沉默著一句話也不敢說。

  總算把那劉太醫給等來了,鳳瑾元和老太太一陣寒暄過後,太醫開始給鳳子皓看診。

  為了表示對左相大人的尊重,老太醫足足給鳳子皓把了三次脈,這才給出了結論:「鳳大人,令郎體內精力虛空,損耗過度,恐怕今後子嗣上會有些艱難啊!」

  鳳家人全傻了。

  韓氏冷哼一聲,自語道:「不許別人有孩子,自己的孩子還不中用。」

  這話聲音雖小,可離著她不遠的鳳瑾元卻聽見了。他哪能不明白自個兒的愛妾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此時的鳳瑾元恨沈氏恨得牙癢癢。韓氏肚子裏那個孩子,若不是當時有事求著沈家,他那時就想扒了沈氏的皮。

  「太醫。」老太太都傻了,「這病怎麼治?您給開個方子吧!不管多少錢我們都出。」

  劉太醫搖搖頭:「老太太,藥是能治病,但這種病症更需要平日裏注意調理。我可以給鳳小公子開個方子,可是治標不治本,這種事情總得鳳公子願意配合才好。」

  老太醫的話說得算是含蓄,說白了,就是告訴鳳子皓平時注意生活作風,有些事情做多了是會把人體掏空的。

  鳳瑾元這個沒臉啊!他開始後悔叫這劉太醫來了,如果對方透露一句話出去,明日他就會成為朝堂上的笑柄,甚至很快就會成為全京城的笑柄。

  劉太醫起身寫好了方子交給鳳府的丫鬟,再沖著鳳瑾元抱抱拳:「鳳大人,下官告辭。」

  鳳瑾元趕緊親自送了出去,自然少不了一番打點。

  鳳羽珩心知這種事情再怎麼打點估計也封不住口,這些太醫天天給後宮的娘娘們看病,最是八卦,得著這個秘聞不當成樂子嚼個過癮怎麼可能放棄。

  果然,再回來時,鳳瑾元面上一點都不樂觀,顯然是對這一番封口行為沒有半點把握。

  老太太幾乎都傻了,一個勁兒地呢喃自語:「這可怎麼辦才好?這可怎麼辦才好?」

  就見鳳瑾元走到床榻邊,一把將榻上仰面躺著的鳳子皓給揪了起來,啪啪兩個大耳光子就甩了過去——「孽畜!」

  就在鳳瑾元打了鳳子皓時,鳳府守衛的小廝也匆匆的趕到了這邊,身後還跟著兩個書童模樣的人。

  老太太最先把那二人認出來:「你們不是跟著大少爺在蕭州求學的書童嗎?」

  鳳瑾元喝問:「說!大少爺在蕭州到底都幹了些什麼?聞名天下的雲麓書院教出來的就是這樣的孽畜?」

  兩個書童嚇得跪倒在地,看了一眼鳳子皓,覺得自家主子眼下自身難保,根本不可能保得住他們,乾脆招了吧!

  於是其中一個個兒高的道:「老爺!大少爺是去了蕭州,可是根本沒到雲麓書院去求學啊!」

  「什麼?」鳳家眾人皆驚。

  當初送鳳子皓到雲麓書院去求學,那可是一件大事。

  大順誰人不知雲麓書院的名號,那裏頭出來的學生最差也能中個進士。大順更是一連五界科考,前三甲都被雲麓書院的門生給包了。

  更何況雲麓書院的山長曾是當今聖上的恩師,幾乎所有雲麓書院的門生都會驕傲地以「皇上師弟」的身份自居。

  雲麓書院入學極其嚴格,三關六審幾乎不差於科考,原本鳳子皓這德行是根本進不去的。可他有個好爹,當朝宰相,雲麓書院總要給鳳瑾元幾分面子,這才答應收了鳳子皓。

  兩年前鳳家集體歡送鳳子皓去蕭州,何等的熱鬧喜慶,幾乎所有人都認為經過雲麓書院的教導,鳳子皓一定會步入正途,就算將來不中三甲,至少也有個功名不至於太丟人。

  誰知,陪著他一起讀書的兩個書童卻說這鳳子皓根本就沒到雲麓書院去求學!

  鳳羽珩幫著眾人問了句:「那大少爺在蕭州到底在做些什麼?」

  回話的書童乾脆全招了:「大夫人不是在蕭州給少爺買下一處宅子麼,少爺便在裏面養了十八名小妾,都是……都是……」

  「都是什麼?」老太太用權杖狠狠地敲擊地面,「把話說清楚!」

  書童咬咬牙:「都是十歲左右的幼女。」

  嗡!

  老太太頭一下就炸了!

  明明是坐在椅子上,頭一暈,人就跟著往下栽。

  到是鳳羽珩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這才沒讓老太太栽到地上。

  再看老太太這樣子,她心裏有了數,肯定是血壓突然升高產生的眩暈感,再這樣下去只怕會有危險。

  「父親。」她扶著老太太叫鳳瑾元:「先找間屋子讓祖母躺一會兒吧。」

  鳳瑾元見老太太這模樣也嚇壞了,趕緊吩咐人馬上將老太太扶到另一間屋子裏去休息。

  可老太太不幹啊,掙扎著去推圍過來的丫頭:「都別管我!都別管我!」一邊喊一邊捶胸頓足:「這到底是造了什麼孽啊!老天爺呀!你為何要如此對我鳳家!」

  鳳羽珩聽著心中冷笑,只道報應啊,有的時候不信還真是不行。

  「母親莫急。」事到如今,鳳瑾元也知道得先穩住老太太的情緒,便寬慰她說:「子皓還年輕,貪玩些是正常的,兒子一定會給他尋最好的大夫,一定能治得好。」

  「都是他那個娘給慣的!」老太太一想到沈氏就恨得牙癢癢,「當初說皓兒在外求學不容易,住在書院太清苦,非要給他買宅子。光買宅子還不行,還給弄了兩個通房丫頭。現在好了,他就窩在宅子裏不去上學,還把自己弄出了一身的病!我鳳家怎麼就娶了這麼個喪門星?」

  老太太不管不顧地數落著沈氏,絲毫不去考慮鳳沉魚還站在邊上。雖說沉魚有的時候也會暗怪自己母親,可那到底是生她養她的親娘,聽著老太太這樣說,沉魚的面色便越來越沉。


作者: shack05    時間: 2016-12-25 10:40 PM


第50章 少爺根本就沒去上學啊

  可她又什麼也不敢表態,雖說鳳家為她的將來已經有了一番打算,可這一切都還是未知。她要想得到那些,就必須得保住鳳家嫡女這個位置,就必須保住沈氏當家主母的位置。一容俱容,一損俱損啊!

  想到這,鳳沉魚乾脆跪到老太太面前,鄭重地磕了三個頭:「沉魚替母親向祖母請罪,都是母親考慮不周,太過溺愛哥哥,沉魚願代母受罰,只望祖母能保重身體。若因為哥哥的事傷了身子,那沉魚可真是萬死難辭其咎啊!」

  說話間,兩行淚像珠子一樣滾落臉頰。

  鳳沉魚本就生得極美,吹彈可破的肌膚配上這兩串珍珠般的淚,真是讓人看了心生憐愛。

  老太太罵了一氣,氣也消了些,眼下一看沉魚這模副樣,便跟著心疼起來。

  「乖孫女,快起來,祖母沒有怪你。」

  沉魚哪敢就這麼起來,到是越哭越傷心了,「求祖母原諒母親和哥哥吧!眼下還是給哥哥看病要緊,祖母的身子是要緊啊!」

  老太太點點頭,「就讓那沈氏在金玉院兒的佛堂裏閉門思過吧!瑾元。」她叫鳳瑾元,「一定要請最好的大夫來為皓兒看病,想盡一切辦法都要把他的病給我看好嘍。」

  「母親放心,兒子都記下了。母親還是回去歇下吧,這裏交給下人就好,明日兒子就去尋名醫為子皓看病。」

  見鳳瑾元表了態,老太太這才放心地在嬤嬤和丫鬟們的攙扶下回了舒雅園,其他人也不便再留,都跟著離了開。金珍臨走時還深情款款地看了鳳瑾元一眼,鳳瑾元沖她擺擺手,也沒多說什麼。

  可到底還是怕老太太身體有恙,他往外追了兩步,叫住也要離開的鳳羽珩:「你跟過去看看,確定你祖母沒事了再離開。」

  鳳羽珩點點頭,「女兒知道了,父親還有沒有旁邊的叮囑?」語言間沒有半天恭敬。

  鳳瑾元這才想起,關於今夜的事他還沒有給鳳羽珩一個交代。回頭瞅瞅鳳子皓,不由得愁上心來。

  「阿珩。」他指了指鳳子皓,「你大哥雖說做得不對,但你打也打了,罵也罵了,他現在這個樣子,為父也不可能再做何懲罰。今夜的事,就算鳳家欠你一個人情吧。」

  她揚眉:「鳳家欠我的人情?父親這是把阿珩往外推呢。」

  「為父不是那個意思。」鳳瑾元真的是很頭疼跟鳳羽珩說話,好像不管說什麼,在她聽來都有另外一番意味。「為父只是說以後你若有求於鳳家,鳳家定不會袖手旁觀。」

  她失笑,這不還是把她跟鳳家劃成了兩個勢力麼,也好。「那阿珩就謝謝父親了,阿珩會記得父親今日說的話,將來若有求於鳳家,還忘父親不要拒絕。」

  「那是自然。」鳳瑾元揮揮手,趕緊讓鳳羽珩跟著老太太一起走。

  老太太對於鳳羽珩到也不是真的排斥,相反的,鳳羽珩能跟著她一起回舒雅園,她還真松了一口氣。

  要說剛剛迷糊的那一下,把她自己也給嚇夠嗆,好像突然就湧上來一股子血氣,直沖入腦,壓也壓不住,人不受控制的就往下栽。她真的不確定再來那麼一下還能不能挺得住,眼下府裏沒有大夫在,萬一回去之後她倒下,誰來管她?

  「阿珩。」老太太也不傻,既然有求於人,再擺個架子那是不行的。更何況她也看出來了,這個孫女可真不是個省油的燈,在大山裏委屈了三年,指不定有多少委屈等著跟鳳家人清算呢,現在又有了御王府撐腰,就更是有恃無恐。

  對啊!

  老太太瞬間想起來,鳳羽珩有御王府撐腰啊,她剛才能怎麼對這個孫女那樣的態度呢?真是追悔莫及。

  「祖母,阿珩在呢。」她快走了兩步到了老太太身邊,也沒替代丫鬟去扶她,只是慢慢地跟著。

  老太太心底輕歎了聲,道:「之前是祖母把話說重了,你別往心裏去。」

  鳳羽珩輕輕笑了下,「阿珩不敢。」

  「都怪那沈氏,這一切都是那沈氏惹出來的禍。」老太太把罪往沈氏身上引,「阿珩你放心,以後她若再敢興風作浪,祖母自會收拾她。」

  「阿珩不願多管府中事,只求安穩待嫁,還望祖母成全。」

  「一定,一定。」老太太見鳳羽珩也不似之前那般犀利了,心裏總算松了口氣。

  鳳羽珩也沒打算把這一府人都給得罪了,有些牆頭草還是可以利用一下的。至少在她年紀還小,還必須得在這個府裏生活的時候,總得把這些個階級敵人一個一個打倒才行。這不只是她對原主的承諾,也是她要為與前世的弟弟和母親生得一模一樣的子睿和姚氏爭一個好的出路。

  到了舒雅園,下人服侍老太太躺下,鳳羽珩為老太太把了脈。

  「沒事吧?」老太太很惜命,見鳳羽珩久不出聲,趕緊道:「我除了腰疼,平時也沒什麼大病的。」

  鳳羽珩點頭,「祖母身子還算康健,只是適才被大哥的事氣得血脈有些不穩。」一邊說一邊吩咐這舒雅園的丫頭,「去用溫水擰個帕子來給祖母擦把臉,記得水溫要適中,不可以過熱。」見丫頭應下去準備,才又跟老太太說:「祖母以後起身時不可以起得太快,晨間醒來也不要馬上就起,在榻上舒展一會兒筋骨再起來。飲食上少吃油膩的東西,不要飲濃茶。」

  她將基本的注意事項說了一遍,再道:「這幾日我那邊還都在整理,御王府送了好些個藥材和補品來,等我搬進隔壁院子後整理好了,給祖母備上一份調理身體的送來。」

  老太太這個感動啊!還是這個孫女貼心,而那沉魚,除了生得美,偶爾會記著幫她從沈氏那裏要些好玩意之外,在其他方面可真就不如鳳羽珩了。

  鳳羽珩照顧著老太太睡下,這才帶著清玉回了柳園。

  子睿早就睡下了,姚氏還在等她,見她回來,這才放了心,也不多說,催著她回屋睡覺去了。

  鳳羽珩還是沒讓清玉留下來守夜,自己進了屋子,不一會兒就聽見門口有忘川的聲音:「小姐,睡下了嗎?」

  她應了聲:「進來吧。」

  忘川推門而入,反手又將門關上。

  在鳳羽珩隨老太太去舒雅園時,忘川半路就沒再跟著,而是在鳳羽珩的授意下又回了劍淩軒。

  「果然不出小姐所料,人都散了之後老爺便吩咐人將那兩個書童拖出去打死了。另外還派人去了蕭州,將那邊養在宅子裏的小丫頭全都處理掉。」

  鳳羽珩微皺了眉,她想到鳳瑾元一定會將鳳子皓的全部污點都清理乾淨,只是聽那兩個書童說那些女孩子才十歲,指不定都是鳳子皓用什麼手段擄來的。說是處理掉,無外乎就是個殺,而這些必死之人若能為她所用,總好過含恨而去。

  「你往蕭州走一趟。」鳳羽珩吩咐忘川,「把那些丫頭提前救出來,找個地方安置。」一邊說一邊走到櫃子前,將御王府給的那個裝銀票和地契的盒子拿了出來,從裏面抽出兩張銀票遞給忘川,「我也不知道買下一處安置點需要多少錢,你看這些夠不夠?」

  忘川接過來一看,兩千兩一張,一共兩張四千兩,點頭道:「足夠了。小姐放心,幽州的事情就交給奴婢,只是鳳府這邊……」她始終不放心這座鳳府。

  「沒事。」鳳羽珩聳聳肩,「他們還不敢將我如何?再說,不是還有黃泉麼。」

  忘川這才稍微放了心,「那奴婢連夜就動身,黃泉那邊奴婢先去交待一下,小姐自己保重。」

  忘川說走就走,天還沒亮就已離開京城。

  鬧騰了近一夜,誰都沒有睡好,第二天一早老太太那邊的晨昏定省也免了,鳳羽珩乾脆睡到快晌午的時候才起身。

  起來之後第一件事就是去看那個新開的月亮門進度如何。

  管家何忠親自在那頭監工,工程進度還真是快得出人意料,一個像模像樣的月亮門已經差不多完工,就差上漆和精琢了。

  鳳羽珩乾脆下令現在就開始搬家,只要門開了,其他的慢慢弄就好。

  何忠趕緊又調派了一眾小廝過來幫忙,大家一起忙活了一個多時辰,總算是把柳園搬空。

  何忠點頭哈腰地跟鳳羽珩道:「老爺說了,這柳園還是二小姐的,二小姐其實可以把這堵牆直接打通的。」

  鳳羽珩搖頭,「我要一座柳園一點用都沒有,回頭我會退還給爹爹。這道小門你們也不用太費心力,能過人就行。」反正早晚都要再堵上的。

  何忠哪里知道她是怎麼想的,只道她是客氣,連說「不敢不敢,一定給二小姐把門做得漂亮。」然後又有些為難地道:「稟二小姐,老爺說了,因為二小姐且還未出閣,不能單獨立府,所以隔壁院裏的大門是不能走的。如果二小姐要出門,只需著人跟老太太說一聲就行了。」

  鳳羽珩對此表示理解,畢竟封建制度下一個未出閣的姑娘自己就開門立府,實在是好說不好聽。

  院子搬完,鳳羽珩領著一眾下人先在這新府裏走了一圈。

  讓她意外的是,原本聽說好多年都沒有人住過的一個府邸竟沒有一絲雜草,更不見一點繁亂。就好像每天都有人打理一樣,花紅柳綠,連小池塘裏的金魚都養得肥壯。

  見黃泉掩口輕笑,她便知道這丫頭一定知道點什麼,於是斜著頭挑眉看她。

  看了一會兒黃泉就抗不住了:「二小姐,我招。我們臨出府時聽白澤說過,御王府這些年一直都有派人打理這邊的院子,特別是決定將這院子做為聘禮送給二小姐之後,更是派了一隊暗衛連夜又收拾了一遍。」

  鳳羽珩面上掩不住的笑意又漾了起來,那人還不笨嘛!


作者: shack05    時間: 2016-12-25 10:41 PM


第51章 我不是來請安,我是來要帳的

  她親自將房間做了安排,最裏面一進院子給姚氏住,第二進她住,最外面是子睿住。每間院子裏正房廂房都充足很得,足夠安置下人。

  她在自己那間院子裏辟出兩間廂房做成了小藥室,並派人按著中藥堂的樣子去打一面牆的櫃子,又多添了幾張桌供擺放,並且添置了筆墨紙硯。

  除此之外,這院子裏原本就有著兩間庫房,剛好可以擺得下她那些個聘禮。

  鳳羽珩瞅著這院落的佈局,就好像是專門為她準備的,一切都那麼的正正好好,又理所當然。

  子睿的院子裏原本就有間十分像樣的書房,裏頭連書都是現成的。

  小傢伙看了十分開心,竟是捧著一本兵書不肯放手。

  姚氏相對來說就沒有什麼大的喜好,姚家的醫術她也半點沒遺傳到,整日裏也就是做做針線繡繡花。

  鳳羽珩想著這樣也好,有兒有女的女人,歲月安穩便是幸福。她又多安排了兩個性子活潑的丫頭到姚氏那邊侍候,這樣一來就顯得熱鬧了些。

  只是搬過來之後才發現下人實在是少了些,她便讓孫嬤嬤又去尋了那人伢子多買了五個回來,同樣賜了若字為首的名字。

  自此,這座新府就變成了鳳家最大的一座院落,僅靠一個小小的月亮門連接著,就像個世外桃源般獨立存在。鳳羽珩本想著將柳園還給鳳家,但老太太執意不要,她便也沒有太堅持。想著若真有人搬到這裏來住,只怕一進一出的,這道月亮門口又要事多起來。如今這樣,她還是安排了兩個丫頭守著那道門,若有人求見,便由其中一個往裏通報,另一個暫時將人攔在門外。

  新府被鳳羽珩命名為「同生軒」,黃泉在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愣了一下,問鳳羽珩是什麼意思,她給的解釋是:「任何人都不可能是獨立的存在,智者應當知道借力而行,所以只有求同生,才能長生。」

  黃泉眼裏閃著興奮的光輝:「二小姐,你跟殿下可真是天生的一對兒!」

  她被小丫頭一句話說得有些臉紅,「誰要跟他一對兒?」

  「你們連說出來的話都是一樣的,不做一對兒那才叫可惜呢。」黃泉笑嘻嘻地說:「如果不是這幾日我一直跟在小姐身邊,真要懷疑小姐是不是已經見過殿下,並且共同琢磨出這番同生的道理了呢。」

  她亦微怔,那人也說過同樣的話嗎?

  其實她覺得叫同生殿才更霸氣的,可這畢竟只是依託鳳府而存在的一個院落,不能叫殿這樣的字眼。若是以後獨自立府,也不可能叫同生府什麼的,眼下她就是過過癮,叫幾年罷了。

  在同生軒的第一晚,大家都睡得很好。

  鳳府在老太太的授意下,給每個院落都送了好些鋪蓋和被褥,還給三個主子每人準備了兩床嶄新的錦被,更是送了一大堆的日常用品。

  其實這些根本都用不上,因為鳳羽珩發現那人早就把這三進的主院佈置得妥妥當當,甚至連正房裏的被褥都是齊整的,更別提房間裏的擺設,實在是應有盡有。

  她就躺在這樣精心佈置的房間裏,睡了穿越以來第一個踏實的好覺。

  次日,姚氏,鳳羽珩,鳳子睿三人集體往老太太的舒雅園去請安。

  因為離得遠,她們到時,府裏三位小姐和兩個姨娘已經在屋裏了,沈氏被罰思過,沒能出來,那金珍卻也不知為何還遲遲沒有露面。

  三人遠遠走來時,鳳粉黛看得眼睛都紅得冒火。

  要說之前她還只是嫉妒鳳羽珩得的那些個好料子,如今就是對那座同生軒大流口水了。

  有一座自己的宅子,是多好的一件事啊!

  她從沒想到一個女子還能有如此待遇,在她的觀念裏,女人就是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沒出閣之前住家裏,出閣之後一直到死便都住在夫家,怎麼可能還會有只屬於自己的家。

  雖然同生軒名義上還是鳳府的院落,但人家有單獨的地契,有單獨的領地,就那個她偷偷跑去看近的小月亮門,鳳羽珩隨便那麼一堵,就跟鳳府再也不挨著了。

  這樣的人生,她鳳粉黛也想擁有。

  懷著如此心境的可不止粉黛一人,鳳沉魚也是嫉妒得緊。

  鳳家口口聲聲說是一切都為她著想,會為她做最好的安排,可她必須得為此付出代價,必須頂著一張傾國傾城的臉做出賢良淑德的典範。天知道有多少次她都氣得發狂,可是就是不能像鳳羽珩那樣敢跟長輩頂撞,敢為自己的生活爭取。她鳳沉魚沒有自由,只有一個被描繪得無限美好的未來。

  可……那只是未來啊!

  姚氏和鳳羽珩款款而來,鳳子睿跟在二人身後,也走得規規矩矩,絲毫不像一般孩子那樣東張西望對何事都好奇。

  三人進了屋來,齊齊向老太太行禮問安。

  老太太看著這三人再一次集體出現在自己眼前,心中感覺又與她們剛回府那日不同了。

  「快起來。」她儘量讓自己顯得和藹些,再沖著鳳子睿招招手:「乖孫孫,到祖母這裏來。」

  鳳沉魚的面色瞬間就沉了下去,昨晚鳳子皓剛出了那樣的事,今天老太太就對鳳子睿有如此表現,不能不讓她多想啊。

  鳳子睿乖巧上前,卻也沒太親近,只是在走近了幾步之後又行了一禮:「子睿給祖母請安,許久沒在祖母跟前盡孝,還望祖母莫怪。」

  「不怪不怪!」鳳子睿的懂事讓老太太又想到當年姚氏當家的時候,不由得感慨萬千。那個時候的鳳家真的是風調雨順,哪里有現如今這些個煩心的事。「趙嬤嬤,快賜座。」

  三人齊齊落座,子睿挨著想容坐下來,想容很喜歡這個孩子,偷偷地捏捏她的小手,抿著嘴笑。

  粉黛則狠狠瞪了一眼韓氏,又怪起她的不爭氣來。

  不過這丫頭環視了屋內一圈,發現少了一個人,不由得問起來:「那位新晉的金珍姨娘呢?怎麼不見她來給祖母請安?」

  鳳羽珩暗笑,只道這粉黛還真是個挑事兒的好材料。

  一提起金珍,屋子裏沒有一個人樂意聽的,老太太更是悶哼了聲,道:「她最好一輩子別在我眼前晃悠,看著就煩得慌。」不過再想想那不知道能不能治得好的鳳子皓,便又開始巴望著金珍能給鳳家再添個兒子。

  韓氏也是個不怕事兒大的,緊著說了句:「金珍妹妹是大夫人調教出來的人,應該很懂得這晨昏定省的規矩才是,可能是因為這兩天老爺都留宿在如意院兒,這才起得晚了。」說完,還不忘留兩聲她那招牌的笑。

  老太太本來就煩沈氏,聽韓氏這麼一說,心裏就更不痛快了——「那個惡婦還能調教出什麼好東西來?」

  鳳羽珩故作為難地道:「說起來,母親被罰閉門思過,那姚姨娘那幾間鋪子我可該找誰要去?」

  鳳羽珩提起鋪子時,老太太正盯著她已經拿在手中的一個小瓷瓶。

  自打鳳羽珩給了她那幾貼膏藥之後,這老太太算是受了大益。古代人哪里見過二十一世紀那種又輕薄又摻著西藥療效的膏藥,不但貼起來不像其他大夫開的那麼厚重,最主要是效果立杆見影。她貼了兩日,還找到了竅門,不只貼腰,哪里疼就貼哪里,包管藥到病除。

  想著那天夜裏突然頭暈,鳳羽珩說她血脈上湧,會給她找些好藥來,只怕這個小瓷瓶裏就是給她的好藥吧?

  老太太沖著趙嬤嬤揮揮手:「去把沈氏帶過來,讓她帶好地契。」再想想,又補充到:「還有帳薄也一併帶過來。」

  趙嬤嬤領命而去,鳳羽珩抿嘴笑笑,起身上前兩步,將手裏的小瓷瓶遞到老太太面前:「這是阿珩昨日連夜為祖母配製出來的好藥,用的都是御王殿下送來的珍奇藥材,好些都是咱們大順難得一見的呢。」

  老太太笑眯眯地接過,那寶貝的模樣簡直比當日接到沈氏給的那串玻璃種翡翠念珠更甚。

  鳳沉魚強壓著心中的憤恨,幽幽地說了句:「二妹妹不虧為姚太醫的外孫女,盡得真傳啊。」

  鳳羽珩謙虛:「哪里,外公教導阿珩不過幾年光景,還是在阿珩小的時候,哪里及得上母親終日裏對大姐姐言傳身教。」

  老太太悶哼,「那個惡婦,沉魚你萬萬不可跟你母親學。」

  鳳沉魚心裏特別委屈,嘴上還是道:「沉魚都聽祖母的。」

  老太太點點頭,不願再多說那沈氏,巴巴地看著手裏的小瓷瓶問鳳羽珩:「乖孫女,快些告訴祖母這藥可該怎麼吃?」

  「祖母平日無需服用,只是在下次再遇到頭暈時,將裏面的粉沫倒出半個小指甲大小那些放到口中用水順服就好。」

  其實她不過是把降壓藥都給拆了包裝再碾碎了,裝到古人常用來裝藥的小瓷瓶裏。半個小指甲大小差不多就是半片兒的量,給老太太防著血壓突然升高用的。

  老太太對這瓶救急的藥很是滿意,更不假手他人,乾脆自己揣到袖袋裏:「我自己帶著,省得要用的時候下人不在身邊。」

  鳳羽珩點頭,「阿珩只希望祖母身體健康。」你健康了,才有力氣幫著我對付那沈氏,要將沈氏從鳳府中拔去,她一個小小庶女的力量可是不夠的,有個老太太幫忙就好辦多了。

  眾人又等了一會兒,趙嬤嬤帶著沈氏來了,身後還跟著滿喜和寶堂。

  鳳羽珩注意看了滿喜的指甲,還是塗著甲油,她算算日子,今晚得給這丫頭拿藥了。

  沈氏陰沉著臉走到屋中,沖著老太太象徵性地俯了俯身,隨口一句:「給老太太請安。」然後一屁股坐到鳳沉魚的身邊。

  趙嬤嬤將手裏的幾張紙和幾本冊子遞到老太太面前:「這是大夫人上交的地契和帳冊。」


作者: shack05    時間: 2016-12-25 10:42 PM


第52章 小樹不打不直溜

  老太太沒接,直接讓趙嬤嬤把東西交給鳳羽珩:「阿珩你自己看看,可有不妥之處?」

  沈氏一眼瞪過去:「能有什麼不妥的?交都交了,還想怎麼樣?」

  老太太一拍桌子:「反了你了!」聲音之大,嚇得屋裏人集體一縮脖。

  鳳羽珩適時地提醒了句:「祖母切勿動怒,身體要緊。」

  老太太受教地點點頭,催促道:「你快看看這些東西。」

  鳳羽珩將三張地契拿在手,走回姚氏身邊,「姨娘看看可是這幾間?」

  姚氏接過來看,只見一張是百草堂的,還有一間首飾鋪,另外一間是古董店。

  這些東西都是當年出嫁時姚老太醫親自選出來給她陪嫁的,只想著三間都是賺錢的買賣,可以補貼女兒的生計。卻沒想到打從嫁到鳳家那一日起,這些鋪子她就再也未曾見過。

  「是這些。」姚氏感慨萬千。

  鳳羽珩又將幾本帳冊翻了翻,具體的細節她看不懂,但最後的總帳卻是清清楚楚的標明,三間鋪子負債累累,不但不賺錢,還賠了個底朝天。

  沈氏見她挑了眉,冷哼一聲,告誡的話就揚了起來:「看清楚了,這些年鳳家給你們的鋪子搭進去多少銀子。一筆筆都寫得清清楚楚,如今把鋪子要回去了,可得把這些賠進去的銀子也算清楚。」

  她這話一出口,屋內眾人絕大部份都怔了一下。

  她們都是鳳府的老人,知道姚家當年給的是什麼鋪子。藥材鋪,首飾鋪,古董店,哪一個不是賺錢的買賣,為何還會賠了?

  老太太自然知道沈氏打得是什麼主意,但鋪子這幾年都是沈氏在打理,她也說不上什麼話。

  鳳羽珩卻對此並沒有什麼疑義,只道:「母親放心,我自會著人審帳,如果真是負債,還銀子是應當的。但這些年代為打理的人也要負起經營不善的責任。還有,」她冷眼看著沈氏,「若查出實際經營狀況與帳薄所述不符,還請母親給阿珩也給鳳家一個交代。」

  沈氏不明白:「我給鳳家交代什麼?鋪子不是你們的嗎?」

  阿珩反問:「現在知道鋪子是我的了?當初是誰說女人嫁過來東西就歸婆家所有的?」

  沈氏自知理虧,翻著小白眼不願再接這話茬,卻又對鳳羽珩要查帳的事心虛,彆彆扭扭地說:「我是鳳家的當家主母,你一個庶女晚輩如今也敢來置疑我,規矩都學到哪里去了?」

  鳳羽珩卻道:「西北的深山裏,鳳家還真沒給阿珩配一個教規矩的人。」

  老太太也提醒沈氏:「你還是鳳家主母不錯,但現在已經當不了這個家了!」

  沈氏氣得呼呼直喘,站起來指著一眾人大吼道:「你們都是串通好的!都是故意的!」

  鳳羽珩懶得跟她多廢話,只沖著老太太行了個禮:「祖母,阿珩先告退了,今日拿回這些鋪子,還想著出府去查看一番,正好跟祖母討個准。」

  老太太點頭:「去吧!帶上丫鬟,早些回來。」

  阿珩俯身告退,連帶姚氏和子睿也一併離開。

  老太太瞪著沈氏,冷聲告誡:「莫要因為自己的德行耽誤了沉魚的未來,你若再不改改,鳳家可以考慮將你送到廟裏去。」

  再說鳳羽珩,從舒雅園出來就帶著黃泉和清玉二人出了府門。這是她回到京城之後第一次出府,頓時覺得離開了鳳家管轄的一畝三分地之後,呼吸都順暢了。

  黃泉回頭瞪了鳳府一眼,忿忿地道:「二小姐再忍幾年,以後咱再也不回來了。這都一家子什麼人哪!」

  就連清玉都看不慣鳳家人的嘴臉,「老爺不是宰相嗎?真想不到堂堂宰相居然府裏養著這麼一個當家主母。」

  鳳羽珩聳肩:「你們要想看熱鬧,這些年可有得看呢。這座府裏啊,每一個人都能獨唱一出戲,而且還會唱得十分精彩。」

  黃泉又恢復笑嘻嘻的樣子,道:「也好,省得無聊呢。就當逗著她們玩,時不時再甩上一鞭子,敲打敲打。」

  清玉嘟著嘴巴說:「黃泉姐姐不要動不動就說打人。」

  黃泉勾著她的肩逗她:「小樹不打不直溜。」

  幾人有說有笑地,很快就到了百草堂所在。

  鳳羽珩並未帶人直接進去,而是站在鋪子門口佯裝看物件兒。

  百草藥人來人往的,拿藥的人不少,鋪面的小夥計忙得提溜轉,一位掌櫃模樣的中年男子站在櫃檯前,手裏拿了個東西正跟一個老頭兒比比劃劃地說個不停。

  鳳羽珩三人走近了些,就聽那人道:「這可是一顆五百年的老參,我跟你說老先生,要不是你說你老伴病重急等著人參續命,這樣的好東西我都不給你拿出來。」

  那老頭迷茫地看著掌櫃手裏的東西,連連擺手:「不要這麼好的,五百年的參得多少錢啊?我就是賣了家裏的房地也買不起啊!」

  「哎?!」掌櫃的拍拍他的肩:「老先生,我就是看出你怕不是手頭特別寬裕的人,才沒把那些千年以上的給你拿出來。但你買參是幹什麼啊?是續命啊!那些幾十年或是一兩百年的,萬一續不上呢?你銀子還不是白花!錢財乃身外之物,只要把命保住才是最要緊的!」

  「可是……可是我沒錢啊!」老頭急了,開始掏自己的口袋。

  那掌櫃的眼睛直盯著老頭掏出來的那只小布包,一塊兒一塊兒的全是散碎銀子,湊到一起最多不過二十兩。

  「這是我借遍了村裏所有人家才湊出來的,可也不夠買五百年的參呀!」

  掌櫃的撇撇嘴,「是少了些。」隨即一擺手:「沒關係,百草堂以治病救人為根本,不能因為病人沒錢就不給看病了呀!」一邊說一邊將老頭兒手裏的銀子全部抓過來。那老頭兒很捨不得,想往回搶,卻沒搶過掌櫃的。「來,參你拿好!」掌櫃將那顆所謂的五百年的人參塞到老頭兒手裏,「快些回去給你老伴兒續命吧!」

  老頭兒一看人參已經在手,感激得不知該說些什麼好,乾脆跪下來給那掌櫃的磕起了頭:「大善人啊!我給你磕頭了!謝謝你救命之恩啊!」

  掌櫃的趕緊將人扶起,「使不得使不得!這都是百草藥應該做的,快快回去治病救人要緊。」

  眼瞅著老頭感激地捧著人參步履蹣跚地離開,黃泉抽了抽嘴角:「那玩意兒是人參?」

  清玉也不信:「還五百年?」

  鳳羽珩冷哼了聲:「一個破樹根子而已。」隨即吩咐黃泉:「去把那位老先生追回來。」

  黃泉點頭:「那小姐呢?」

  鳳羽珩抬了腳往百草堂裏走:「看來這裏好東西不少,既然已經有人買了人參,本小姐就買點別的去。」

  黃泉笑嘻嘻去追那老頭兒,清玉跟著鳳羽珩進了百草堂。

  掌櫃的一見來了個穿戴不俗的姑娘,後面還跟著個丫鬟,便知這定是位大主顧,趕緊讓到裏面,又是看坐又是倒茶的。好一通活忙後,這才點頭哈腰地問鳳羽珩:「這位小姐是想買藥材,還是尋大夫出診?」

  鳳羽珩問:「你們這裏除了賣藥材,還給人看病?」

  掌櫃的得意地道:「那是自然!咱們百草藥有兩位大夫,每日輪換著坐堂,另一位就負責出診。」

  鳳羽珩點點頭,再將這間藥堂環視一圈,而後才道:「昨日我母親犯了疾病,大夫給開了個方子,裏面有一味靈芝,說是年份越久越好。我聽說百草堂裏好藥材最是齊全,便想來看看。我一個姑娘家也不懂什麼,原本還怕出來買貴重藥材被人矇騙,可剛才見那位老先生對百草堂如此感激涕零,想來這麼大的一間藥堂是不會騙人的。」

  掌櫃的一聽這話,半點沒有覺得不好意思,反到快准狠地接收了鳳羽珩傳遞過來「什麼都不懂」的訊息,笑顏逐開地吩咐小二:「去!把里間兒北邊櫃子第三排第六個抽屜裏的千年靈芝拿出來。」

  小二一臉無奈地應了聲,又擔憂地看了鳳羽珩一眼,掌櫃的喝斥了一句:「快去!磨蹭什麼!

  不多時,一個木盒子被那小二捧了出來。那小二十五六歲的年紀,低著頭,高舉著木盒,借著被木盒擋住的半邊臉沖著鳳羽珩使眼色。

  鳳羽珩看出小二的口型,說的是:「別買。」

  她微笑著點頭,心下將這小二記住。

  掌櫃的將木盒接過來,一腳將小二踹開,然後諂媚地捧到鳳羽珩跟前:「小姐請看。」說著將木盒打開,碩大一顆所謂的靈芝就出現在鳳羽珩二人面前。掌櫃的繼續道:「千年的靈芝,世間難尋啊!」

  「哦?」鳳羽珩挑挑眉,將那靈芝仔細端詳一番,「世間難尋嗎?那看來這百草堂還真的是塊寶地。」

  掌櫃的一心都在想著怎麼把錢騙到手,根本沒聽出鳳羽珩話裏諷刺的意思——「小姐說得沒錯,剛才那位老先生來買人參您也看到了,我這百草堂不論是五百年的人參還是上千年的靈芝,只要您報上名來,什麼藥材都拿得出!」

  「那這棵靈芝掌櫃的打算要價多少?」她眯著眼睛看這掌櫃,賊眉鼠目,一看就不是個好東西。

  「小姐想出多少?」掌櫃反問,「您也知道,千年靈芝可是難尋之物,這價錢開出來只怕要出天價都不過份。可是小姐買靈芝是要拿回去救命的,所以敢問小姐準備出多少?您開個價,差不多的話我就把這棵靈芝給您包上。畢竟救命要緊,我總不能因為點錢財耽誤了您家裏夫人的病情。」

  要是不知道實情的,真得被這掌櫃的給感動了。

  可是他感動不了鳳羽珩,因為鳳羽珩清清楚楚地認得,那盒子裏的狗屁靈芝其實就是一塊照著靈芝模樣打磨出來的樹皮。

  樹根當人參,樹皮當靈芝,他們到是不浪費。


作者: shack05    時間: 2016-12-25 10:43 PM


第53章 給二小姐點32個贊

  她故作思考狀:「五百年的人參那位老伯二十兩買走,一千年的靈芝……四十兩?」

  掌櫃的連連搖頭,「小姐,帳不是這麼算的。五百年和一千年,這個就不是加一倍價錢的事了。」笑話,這位小姐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他一定要多榨些油出來。

  「那掌櫃的就開個價吧。」

  掌櫃的想想,伸出五根手指:「這個數。」

  「五十兩?恩,也行。」

  「五百兩。」

  「五百兩……」她露出為難之色,看了看那棵靈芝,「一塊樹皮要賣五百兩,掌櫃的,是不是太黑了點?」她再抬頭時,面色沉了下來,目中透出淩厲之光,直往那掌櫃的臉上瞪去。

  「你說什麼?」掌櫃心中暗道不好,今天是碰到嗆茬兒了。正準備將那假靈芝收起來,怎奈鳳羽珩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腕,鐵鉗一樣的手勁兒將那掌櫃握得直冒冷汗。「你要幹什麼?」

  這時,黃泉帶著之前買了假人參的老頭兒也回到了百草堂,一時間,正在百草藥抓藥看診的客人都圍了上來,就連街上的人也覺出這邊有事,全圍了過來看熱鬧。

  黃泉湊過來小聲問她:「小姐,要不要將人先遣散?」畢竟以後還要做生意的,如果人人都知百草堂賣假藥,只怕對日後生意也會有影響。

  鳳羽珩卻搖搖頭:「不必!百草堂開成這樣,也沒有必要再繼續了,不如換個掌櫃再換個買賣。」

  那掌櫃的氣樂了:「小姑娘,可別把話說得太大了!你可知道這百草堂是誰家的生意?背後的人是誰?」

  鳳羽珩一把將他往前一推,掌櫃的沒站穩,撲通一下坐到地上。

  「你到是說說,是背後的哪位大人物讓你把樹根當人參賣,再拿樹皮冒充靈芝的!」

  她這一說,那位被追回來的老頭兒不由得又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人參,「這……這是假的?」

  黃泉搖搖頭,無奈地道:「老伯,開藥堂是為了賺錢,如果真是五百年的老參,他能二十兩就賣給你?要你二百兩都是少的。你手裏拿的就是個破樹根,一文錢都不值。」

  「什麼?」老頭兒氣得將那人參狠狠地往掌櫃的臉上摔去,指著他大罵道:「黑心的商販!你騙了我所有的錢,還給我一顆假參!這可是要拿回去救命的啊!你怎麼能幹出這種事!」

  一時間,周圍群眾也開始指指點點。

  那掌櫃對這老頭兒可沒半點客氣,沖過來舉起手就要給拍上一巴掌,可惜揚到一半的手卻又被黃泉牢牢抓住。

  這人就納悶了,怎麼今天來的小姑娘一個賽一個兒的手勁兒大呢?

  「做了虧心事還想打人?誰給你的能耐?」在黃泉的推搡下,掌櫃的再次坐到地上。

  他何曾受過這等屈辱?就聽這掌櫃的指著鳳羽珩大聲地吼了句:「我告訴你們!這百草藥是當朝左相鳳瑾元鳳大人家裏開的!我是鳳府大夫人的表兄,我看你們誰敢動我!」

  鳳府大夫人的表兄?

  他不說這話還好點,一提到沈氏,鳳羽珩更來氣了——「堂堂鳳府,當朝左相的大夫人怎麼可能會有你這樣的表親?私認官親可是犯法的!黃泉!去告官!就說這裏有人假冒當朝左相的親戚幹行騙之事,請這位掌櫃的自己去跟京兆尹解釋解釋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一聽說見官,掌櫃的急了,哇哇的跳腳:「哪里來的刁蠻女子?我怎麼可能假冒官親,我明明就是左相府大夫人的表哥!」

  黃泉可不管他吱哇的鬼叫些什麼,轉身出門,直接就攔了正好巡視到百草堂門口的一隊官差:「幾位官爺,這裏有人冒認官親,我們要舉報。」

  官差聽得稀裏糊塗:「冒認官親?冒認哪個官的什麼親戚?」一邊說一邊帶著隊往百草堂裏走。

  堂內百姓自動為官差讓出一條路來,那官差直接走到鳳羽珩面前,瞅了瞅她,再瞅了瞅那跳腳叫駡的掌櫃,眉頭一皺:「肅靜!」

  掌櫃的哪里肯,雙手掐著腰氣得臉都通紅——「你們算是什麼東西?幾個巡邏的小差,也敢管鳳家的事?」

  為首官差一愣:「鳳家?哪個鳳家?」

  不等那掌櫃的回話,鳳羽珩一抬手亮出一塊腰牌來:「自然是當朝左相鳳瑾元鳳大人的府邸。」

  官差一見這腰牌,趕緊向鳳羽珩行禮:「不知這位小姐是鳳府何人?」

  黃泉代為答道:「這是鳳家二小姐。」

  官差立即行禮:「不知鳳家二小姐在此,失禮了。」

  鳳羽珩搖搖頭,指著那掌櫃的道:「不知為何這位掌櫃的一定要說他是我母親的表兄。」一邊說一邊將手中的假靈芝遞給官差:「剛剛他向我出售這樹皮製成的假靈芝,還借我母親表兄的名義管著這間百草堂。我實在不敢相信我們家裏會有這樣的親戚,這才讓丫頭向官大哥報案,還請幾位大人將這人帶回府衙細審。另外,」她揚揚手中地契,「這間百草堂多年以來一直都在我姨娘名下,我母親只是代為管理,店裏出了這樣的掌櫃實在是讓人心寒。我現在就宣佈,從即日即時起,百草堂將這人逐出,永不為用。」

  「對!」之前買了假人參的老先生也上前一步,道:「我作證,同時我也要告這人販賣假人參,坑了我的銀子。」

  那掌櫃的早在鳳羽珩拿出鳳府腰牌的時候就知要壞事,更在聽說她是鳳家二小姐的時候就知道這一劫怕是躲不過去了。

  早幾日他就收到沈氏那邊傳來的消息,說西北的二小姐回來了,還不是個善茬兒,鬧的家裏雞飛狗跳,怕是近段時間內她顧不上這邊,讓他好生把持著生意。

  卻沒想到這二小姐居然找到百草堂來了,而且……

  他盯著鳳羽珩手中的地契,心裏沒了底。

  地契都在她手,難不成自家表妹鬥輸了?

  按說不能啊,就算表妹輸,外甥女是絕對不會輸的,可是這又為何……

  他幾番心理活動下,人就愣在當場,官差可不管那些,鳳羽珩這邊人證物證都在,更何況人家告得還是冒認她自己家的親戚,這事兒可不能輕視。

  「掌櫃的,跟我們走一趟吧!」為首官差冷下臉,沖著身後跟著的手下一揚下巴,立即有兩人上前將那掌櫃的架了起來。

  「放開我!你們不能抓我!我真是鳳家的親戚!」

  官差失笑,「現在告你的人是鳳家的二小姐,就算你真是親戚,那也只是個表親,在二小姐面前你什麼也不是!帶走!」

  一揮手,下面的人迅速押著掌櫃離開,直到那掌櫃的叫喊聲越來越遠,鳳羽珩這才對著那為首官差點頭示意:「多謝這位官大哥出面主持正義,若是再任這人胡作非為,只怕我鳳家這百草堂就要成為眾矢之的了。」

  「二小姐說哪里話。」官差很客氣,「能為二小姐做事是我的榮幸,二小姐若沒有旁的吩咐,那小的就先告退了。」

  鳳羽珩點點頭,給了清玉一個眼色,清玉走上前去悄悄塞了一大塊銀元給那人。

  官差樂得又千萬保證一定把那掌櫃的抓到府衙,這才匆匆離開。

  還留在百草堂看熱鬧的百姓全都放下手中原本要買的藥材,愣愣地看著鳳羽珩。

  百草堂掌櫃的被爆賣假藥的醜聞,誰還敢買這裏的藥啊!可他們卻又實實在在的親眼看見這家藥材鋪真正的主人收拾可惡掌櫃的場面,那可真叫一個過癮。

  一時間,有幸看到這一幕的人無不在心中為鳳羽珩默默點贊。

  這也包括正坐在百草堂對面的二層茶樓上喝茶的兩個人。

  「主子,那丫頭比在西北的時候更囂張了。」說話的人是白澤,她對鳳羽珩的印象始終停留在大西北的深山裏,第二次見她則是在大軍回京那日的城門外。可不管是哪一次,鳳羽珩都是一身狼狽風塵僕僕,就像一頭敏感又帶著刺的小豹子,跟她說句話都會被嗆一頓。

  今天這丫頭更升一級,穿得好了,也收拾得有點模樣了,可性子還是那麼尖利。

  不過……

  「恩,主子,她跟你到還真是挺配的。」

  在他身邊正坐著一名男子,一身紫袍,系著俐落的腰封,玉冠束發,脊背挺拔,周身散發著一股威嚴霸氣卻又帶著幾分邪魅的氣息。

  男子面上扣著一副黃金面具,鼻下開始一直到額頭,全部被面具罩著,唯眉心處開了一個小孔,隱隱能見到幽幽的紫色。

  不是別人,正是當今聖上最寵愛的九皇子、新封的御王殿下——玄天冥。

  此刻,玄天冥正眉目微垂,盯盯地看著對面的百草堂,那個小丫頭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被他看在眼裏聽在心裏,下意識地唇角就上彎了幾分……是越來越有趣了呢。

  「看來,本王的這個王妃選得還不錯。」

  白澤點頭,「主子,不是屬下恭維咱未來的王妃啊!要說這位鳳二小姐還真是一位奇女子。鳳家把她扔在深山村裏,不但沒把她給餓死,她到活得更精彩了。且不說她回府之後把鳳家那位主母收拾得出不了屋,就說她給您治腿的那手法,還有那種一噴一噴的東西,嘖嘖,真是神奇。」

  有一晚鳳羽珩走後,白澤護著玄天冥出山,毫不意外的遇到伏兵。白澤受傷,玄天冥用鳳羽珩的那瓶噴霧為他止痛,從此以後白澤就惦記上那瓶子神奇藥水了。

  「看吧,現在咱王妃擴張版圖了,開始收拾外頭的生意了。」

作者: shack05    時間: 2016-12-25 10:43 PM

本帖最後由 shack05 於 2016-12-25 10:45 PM 編輯

第54章 有請仙雅樓

  玄天冥也不否認白澤對鳳羽珩的誇讚,他的眼光何時差過,若那只是一個普通的女子,怎入得了他玄天冥的眼,怎值得起他那一場重聘。

  「去,告訴京兆尹,就說本王說的,有些人不敲打敲打,是不會說實話的。」

  「屬下明白。」白澤一掩之前調侃時的輕鬆神色,面色一凜,身形晃動,眨眼間就消失在原地。

  而在百草堂內的鳳羽珩則完全料想不到自己這一舉一動都被那人看在眼裏,她正在跟留下來的百姓解釋百草堂的前世今生——「這間百草堂本來是外祖父送給我姨娘的嫁妝,因為我跟姨娘前些年一直住在西北,所以百草堂都是家裏人幫著打理的。許是母親太忙了,顧不上這邊的生意,這才讓有心人趁虛而入。大家今日先去別家藥鋪抓藥,我會將這百草堂關門幾日重新做好清點,待重新開門時,還忘大家能夠給我幾分信任,也再給百草堂一個機會。」

  這些普通百姓很少有能聽到名門閨秀這樣說話的機會,更何況之前還親眼看到了她整治惡掌櫃的過程,當下便表示一定相信鳳二小姐,期待百草堂早日重新開門營業。

  送走百姓後,鳳羽珩又親自將二十兩銀子還給那位被騙了的老頭兒,然後吩咐店裏的夥計:「拿一顆人參來。」

  立即有夥計送了一顆人參過來,她看了一下確定沒有問題,這才將人參交給老頭兒:「老伯先拿回去救急,一會兒我讓丫鬟把您家裏位址記下來,明日我親自去為大娘看診。」

  老頭感激得不知該說什麼好,使勁把手裏的碎銀子往鳳羽珩手裏推,她搖頭拒絕了,「當是我的補償好了,老伯快些回去為大娘治病要緊。」

  總算把外面的事情處理好,鳳羽珩讓店裏幫忙的夥計將大門關上,再將之前為自己取靈芝的那個小夥計叫到跟前來,問他:「你叫什麼名字?」

  小夥計人也機靈,聽東家問了,趕緊答道:「小的名叫王林,就住在京城東郊,家裏爹娘也都是幫人幹活的。」

  鳳羽珩點點頭,再道:「我做事講求個眼緣,雖然我對你並不瞭解,對這間鋪子也不是很熟悉,但就憑你剛剛送靈芝時對我的一番提醒,我今日便許你為這百草堂的大掌櫃,你可擔當得起?」

  這叫王林的小夥子一聽這話,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撲通一下就跪在鳳羽珩面前,鄭重地道:「只要東家信我,那我就當得起!」

  「很好。」她就是喜歡年輕人有這樣的氣概,並不是所有時候謙虛都管用的。「從今日起,這百草藥就交給你管,另外我問你,你來這裏只是做工,並不曾賣過身吧?」

  王林點頭,「我只是做工,按月拿工錢,不曾賣過身。」

  「那你可願賣身於我?你放心,我不會苛待於你,且我只買你五年。五年之後,若願意繼續跟著我,就再將賣身契重新續上,若想離開,我立即放你自由。」

  那王林想了想,道:「東家可以讓我回去跟爹娘商量一下麼?」

  「可以。」這是人之常情,鳳羽珩理解,「今日起百草堂暫時歇業,我近日就會著手將這裏進行整頓和改造,至於這店裏的人,你來決定他們的去留。我不喜歡有從前那掌櫃的親信在,更不希望有像他那樣的人繼續留下。你酌情定奪,隔日我會再來,你到時將缺少的人手報上來給我便可。」

  王林點頭:「東家放心,這些我都會做好。」

  鳳羽珩再轉過身沖著店裏其他人道:「我適才說的你們也都聽到了,同樣的話我今後不會再說,只會用眼睛來看。若有人存了不軌的心思,趁早給我打包走人,若是存有僥倖心理繼續留下,被我發現可就不只是告官這麼簡單了。」

  鳳羽珩的第一次露面,對百草堂的所有人來說都是一個震懾。誰也沒有想到一個十二歲的小姑娘竟會有如此魄力,鳳家的二小姐第一次在人前揚威,給所有親眼見證這一幕的人心裏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鳳羽珩又囑咐了王林將原掌櫃所出售的所有假藥材都做好統計,並將現有藥材重新分門別類進行清點,並搜出一本私人帳薄交給清玉隨身收好,這才帶著兩個丫頭離開百草堂。

  她照著手中地契將下一間首飾鋪的地址念給黃泉聽,在京城長大的小丫頭馬上點頭表示知道那處所在,帶著鳳羽珩二人就往那首飾鋪走。

  對面茶樓坐著的玄天冥挑了挑眉,雙手一拍所坐輪椅,只見輪椅突然飛起,直接從這茶樓二層的窗戶就竄了出去。再于空地落下時,剛好迎上返回來的白澤。

  首飾鋪有一個很大氣的名字:鳳凰閣。

  鳳羽珩對鳳凰二字很有感情,不只是因為她本就姓鳳,更因為她無論前世還是今生,腕間都帶著一枚鳳凰型的胎記。

  三人照例在門前不遠處停住腳,齊齊往鳳凰閣內看去。

  這是一個兩層的閣樓,據悉,一樓賣的是普通人家的女子都買得起的平常物件兒,二層則專門接待名門閨秀及貴婦。

  「哼。」鳳羽珩冷哼,瞅著這客人絡繹不絕的鳳凰閣,實在是無法跟沈氏交上來的那本負資產的帳冊聯繫到一處。「據說這裏每個月虧損三千兩銀子?」

  站在她身邊的清玉看了一會兒,忽然輕聲自語道:「一柱香的工夫,一層進去十五人,其中十二人成交;二層上去過三位年輕小姐和兩位夫人,看樣子只有一位是失望而歸。這樣算起來,平均一層的人成交量總量為五兩,二層每人五十兩,這座鳳凰閣每日的成交總量就應該在五百到八百兩之間。若是有貴人出手闊綽,一日進帳千帳也是有可能的。除去五成成本,每日至少也該有三百兩的盈餘。」

  黃泉驚訝地看著清玉,「太厲害了!」

  鳳羽珩也沒想到清玉有這般心思,自思量了一下便問道:「可是從前你家裏有人經商?」

  她挑一等丫鬟的時候都有留意過,這幾人並不似粗使丫鬟那般有著下人特有的身體素質,反到是清減也秀氣許多。如今再見清玉竟會算這細帳,自然想到她的出身。

  一聽她問起這個,清玉無奈地歎了口氣:「不瞞二小姐,從前奴婢也是家裏的金枝玉葉,父親在外省做綢緞生意,我自小便跟著他學著做帳。那時我與母親住著三進的院子,家裏使喚著近二十名下人。可是那一年父親遇上山匪,不但貨物被搶,連命都搭了進去。消息傳回來時,母親正跟著廚娘在學做一道父親愛吃的菜,一不小心就燃了廚房,很快就連帶著整座宅院都燒了起來。母親死在那場火海中,而我則被家裏的一名下人救出來,賣給了人伢子。」

  清玉說這些時,面上只見淡淡的淒哀,並沒有過多的悲戚,就像是在說著別人的故事。

  可是鳳羽珩知道,越是這樣的人,就越是說明那場變故對她的打擊極大。清玉只是沒有辦法改變,她想活下去就必須忘記從前種種,從千金小姐變成一個賣身奴,這是她唯一的出路。

  鳳羽珩握住清玉的手,輕輕地在她手背上拍了拍,「沒事,都過去了。」

  清玉感激地沖著她笑笑,「謝謝二小姐。」

  「清玉。」鳳羽珩提議,「既然你懂這些,那以後這三間鋪子的帳目就由你來幫我打理吧!左右我也是不太懂的,用外面的人也不放心。」

  清玉的眼中總算現了幾許光輝,興奮之情難掩:「小姐說得可是真的?」

  見鳳羽珩點了頭,這才也跟著重重地把頭點了三下,「那奴婢就應下了,小姐放心,可能做侍候人的事奴婢真的不太會,但管帳一定沒問題的。我從會說話起父親就教我看帳冊了,從小到大女兒家的女紅都沒怎麼學,到是學了一身看帳的本事。」

  她如此說,鳳羽珩就更放心了。沒想到收個丫頭,歪打正著還給自己收了個帳房先生,真是極好。

  黃泉也笑嘻嘻地勾搭著清玉的肩,「正好啊,咱同生軒的那些個好東西你也一併管著,我最頭大打理那些東西了。」

  清玉終於得到了自己最喜歡也最擅長的差事,人也跟著活潑起來,伸手反勾了黃泉的肩,也學著她說話的語調道:「要是讓忘川姐姐聽到這話,肯定會罵你的。」

  鳳羽珩見這番場景,也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如果身邊的人都能像這般美好,那該多好。

  誰願意整天鬥來鬥去?誰願意一睜眼就面對一院子人心算計?

  如果可以,她寧願帶著姚氏和子睿回到西北的山村裏,世外桃源,一生無憂,多好。

  可是不行。

  她擰緊了眉心,不只是一座鳳府,還有那個她一直惦記著的人。玄天冥,安氏曾告訴過她這個名字,那個叫玄天冥的人為何成了雙腿全廢容貌盡毀?

  有些真相總是要一步一步緩緩揭開,有些帳也得一筆一筆慢慢清算,有些仇,更要一樁一樁逐一去報。

  忽然,裙擺處傳來幾下拉扯。

  鳳羽珩一怔,低下頭去看,只見一個四五的小孩正抓著她的裙擺搖啊搖。

  那小孩生得胖嘟嘟,圓圓的臉十分可愛。

  她欣喜地彎下腰下捏捏孩子的臉頰,問他:「有什麼事嗎?」

  小孩奶聲奶氣一個字一個字地說:「有個哥哥叫我告訴你,請你到湖心的仙雅樓去坐坐。」

  說完轉身就跑了開,一邊路一邊沖著路邊一個年輕婦人喊道:「娘親娘親,我全都背下來了呢。」

  鳳羽珩卻愣在原地,仙雅樓三個字在她腦中不斷回閃著,伴著一朵紫色的蓮花,還有一張她在深山裏便記在心中的俊朗的臉。

  那日周夫人到鳳府下聘就曾向她提起過這處所在,如今……

  是他嗎?

作者: shack05    時間: 2016-12-25 10:47 PM


第55章 玄天冥,誰給你的膽子毀我的東西?

  仙雅樓是一座酒樓,也是京城一處特別的所在。

  說它特別,最主要的還是特別在其選址上。

  京城有個城心湖,一向是閒人雅士最感興趣的所在。每到夜晚更是有許多人會在湖上泛舟,配上一曲琴音,喝上一盞清茶,手中摺扇一搖,拉風把妹裝13,一樣都不差。

  而在這城心湖的最中間,有一座建在湖面上的、全京城價錢最貴、菜最好吃、位置最難定的酒樓,就是仙雅樓。

  所有來仙雅樓吃飯的食客,都要在湖邊先花銀子雇一隻小搖船,讓船夫載著你送到酒樓門口,吃完了飯再同樣雇一隻小船搖回去。

  鳳羽珩三人就是這樣來的。

  黃泉顯然對這仙雅樓十分熟悉,還在船上時就指著那處給鳳羽珩介紹道:「殿下九歲那年自己開著玩兒的,沒想到開來開去到開出名氣來了。京裏不管是貴公子還是小姐,都以能到仙雅樓吃飯為榮。從前只是包間雅座難訂,現在就連堂食都不太容易訂到了。」

  清玉聽著乍舌:「請我們小姐到這裏來的人到底是誰?」她是在御王府下聘之後才來的鳳家,對黃泉口中的殿下印象很是模糊。

  黃泉笑嘻嘻地說:「自然是這裏的主人嘍。」

  正說著,船靠岸了。

  酒樓裏立即有人上前迎客,見上來的是三位姑娘,便有小二問了句:「三位可有訂桌?」

  黃泉一拳頭就招呼過去:「我來這裏還要訂桌?」

  小二一愣,很快就將黃泉給認了出來——「喲!是黃泉姑娘。」

  還不等他多說話,仙雅樓裏一位穿著體面看上去四十多歲的男子踱步而出,先沖著黃泉點了點頭,然後向鳳羽珩深施了一禮:「王妃。」再側過身做了個手勢:「裏面請,王爺在三樓。」

  鳳羽珩原本對這稱呼不是很習慣,但有的時候忘川和黃泉會這麼叫,她便也不會覺得太突兀。只是一聽到那人就在三樓時,這一聲王妃就叫得她有些微的臉紅。

  一向嘻嘻哈哈的黃泉在上了樓梯之後也嚴肅下來,搞得清玉也跟著緊張。

  直到掌櫃的親自將三人引領到三樓一個雅間的門口時,鳳羽珩看到了白澤。

  她抽了抽眉角,就想起當初在深山裏的初遇,那朵一直在她腦裏浮動著不肯散去的紫蓮又清晰了幾分。

  掌櫃的將三人交給白澤後又回到了樓下,白澤咧開嘴沖著鳳羽珩笑了一氣,什麼也不說,氣得鳳羽珩直拿眼睛剜他。

  總算這白澤還能想起來正事,只一會兒便收起笑臉,返身將門推開,沖著裏面說了句:「主子,您等的人到了。」然後沖著黃泉做了個手勢,黃泉便拉著清玉一起跟著白澤離開。

  清玉起初還不放心,是鳳羽珩同她微點了點頭,小丫頭這才不甘願地跟著黃泉走了。

  而鳳羽珩自己,則站在房門口,好半天都沒敢邁近一步。

  兩個人一個在門裏,一個在門外,就像較上了勁兒般,誰也不說話,裏面的不出來,外面的不進去,就這麼僵持了足有一柱香的工夫。

  到底是裏面那人無奈地歎了口氣:「我腿不方便,你總不能讓我親自過去請你。」

  她這才回過神來,那一句「腿不方便」,卻讓她的心又跟著揪了幾下。

  鳳羽珩曾想像過兩個人再重逢時的場面,她一度認為自己一定首先追問他的腿和臉到底是傷在誰的手裏,然後將仇人的名字記下來,將來一定要幫他報仇。

  眼下她也的確準備這麼說,可就是有些話明明心裏想得很清楚,一說出口卻偏偏變了味道。

  就像現在的鳳羽珩,進了雅間,回手關了門,再走到玄天冥面前沖他說的第一句話竟然是:「傷了腿毀了臉,你怎麼不乾脆把命也丟了算了?」

  她真想抽自己一個嘴巴!

  玄天冥到沒覺得有多意外,這丫頭從始至終就沒給過他一句好話一個好臉色,想想當初在大山裏的待遇,他覺得現在已經算是不錯了。

  於是攤攤手,靠在輪椅背上看著她,道:「命若丟了,誰回京裏來給你撐腰?」

  她條件反射般地就還了口:「沒你我一樣收拾他們!」

  玄天冥失笑。

  她就看著面對這人唇角微微向上彎起,那弧度剛好觸動她的心,忽悠忽悠的,鬥嘴的話就說不下去了。

  愣愣地看著面前這人,黃金面具打得很精緻,上頭甚至還有細膩的雕琢,那朵紫蓮就透過眉心的小孔若隱若現,奇異般地將這男人襯托出幾分妖氣來。

  她也不怎麼想的,竟然沒有任何徵兆地抬起爪子,直奔著那面具就伸了過去。

  卻在指尖剛剛觸及到金屬質地時,被一隻手輕輕握住。

  「你幹嘛?」他說得無奈,「很難看。」

  她忽地就轉過頭,背對著他,小嘴倔強地緊抿在一起,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一處無名的角落。

  有一股液體湧在眼眶被逼著不肯流出,憋屈得難受。

  玄天冥也是一愣,看著那彆扭的背影,只覺這丫頭好像比在大山裏的時候更瘦了。

  「鳳家直到現在還敢不給你吃飽飯?」他心裏起了念頭,話就隨口問了出來,像是嘮家常一樣伸出手去扯她的袖子,「我以為周夫人去了一趟之後至少他們應該知道收斂些,你怎麼還是這麼瘦?」

  她被他扯得也沒了脾氣,回過身來將他手打開,「後來吃得還行了,我這是底子好,省得吃胖了還得減肥。」

  玄天冥可沒聽說過減肥這個詞,獨自想了一會兒,才總結出來可能就是女孩子怕胖,氣得直搖頭:「你才多大?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哪有那些個說道。」

  「嘿!」說到這個,鳳羽珩來勁兒了,一扭身,騰地一下就坐到桌子上,兩條腿晃晃當當地懸著。「你也知道我小啊?我這麼小你著急下什麼聘禮啊?還說什麼十五歲及笄就讓我嫁過去,沒見過這麼猴急的。再說——」她挑眉,「你問過我願不願意嗎?」

  「小時候訂下親事那會兒,也沒有人問過我願意不願意。」他實話實說,「賜婚這回事,咱們誰說了都不算。」

  鳳羽珩緊擰著眉,原本晃悠著的雙腿忽然就停了下來,愣愣地看著他——

  「這麼說,你是不願意的?」

  玄天冥搖頭,「這是什麼邏輯?」

  「為何下那麼重的聘禮?」她問出一直想問的問題,「什麼時候知道我是鳳家二小姐的?」

  他老實回答:「回京那天在城門口看到了你,我便讓白澤去查。那些聘禮……是我欠你的診金。」

  她搖搖頭,盯著他的雙眼:「診金你已經付過了。」

  「二十兩太少了。」

  「不少。若沒有那二十兩,我回不了京城。」

  兩人皆是一陣沉默。

  他想到那晚深山裏看到她手彈石子收拾壞人;想到她連拖拽地把自己從那山縫裏帶出來;想到她為他刮肉接骨;亦想到她離開始時,那落寞又孤單的瘦弱身影。

  而她,則想到從西北到京城,這一路驚險逃亡,全靠他給的那二十兩支撐度日。

  鳳羽珩倔強的毛病瞬間就又犯了,竟從桌上直接就往玄天冥身上撲,伸手就要去奪那面具。

  「你給我看看。」

  玄天冥被她嚇了一跳,趕緊將人接住,一邊躲著她的手一邊叫著:「珩珩,別鬧。」

  她搶了幾次沒搶到,便聽話地將手收回,人卻還趴在他身上,一隻手死死地抓著他的前襟,有兩滴淚「撲突撲突」地滾落下來。

  完全沒有徵兆地,鳳羽珩哭了。

  她哭得很委屈,卻沒發出一點聲音,嗓子憋得又酸又痛,兩排銀牙咬得咯咯直響,鼻涕都跟著一把一把地往下流。

  在玄天冥還沒去西北打仗那些年,有很多女孩曾在他面前哭過,包括那個被他一把火燒了王府的異性王的女兒。

  可卻沒有哪個女孩能哭得這麼單純真誠,又……這樣不顧形象。

  忽地就湧上來一陣心疼,從來沒有過的陌生感覺襲上心來,玄天冥下意識地就伸出手去揉上她綿軟的發,哄孩子一樣地語氣同她說:「乖,不哭。」

  她卻哭得更凶了。

  他沒辦法,忍著腿上被她壓得陣陣痛疼,將這孩子攬在懷裏,一下一下地輕拍她的背。

  是啊!這就是個孩子。才剛剛十二歲,足足晚生了他八年。

  「是不是後悔了?要嫁的人是個毀了容的瘸子,失望了吧?」

  他本是故意逗她,誰知道原本還窩在他心口哭得極沒品味的鳳羽珩突然抬起頭來,眼淚雖然還掛著,卻不再抽泣,只是盯著他看了好半晌,才幽幽地開口道:「我跟那位大夫好不容易治好的腿,怎麼又斷了?」

  他從懷裏摸出一方帕子,一下一下地給她擦著眼淚鼻涕,「你走之後,我跟白澤沒能安全出山,就在山口處遇了埋伏。」

  他說得輕鬆,就好像只是打了場小架。

  實際上,那一場埋伏,幾乎要了他跟白澤的命。

  「是什麼人設的埋伏?」她想了想,「敵國?」

  他搖頭,「不像。這件事情在查,你不要太往心裏去。」

  鳳羽珩怒了,「腿也瘸了,我最愛看的臉也毀了,玄天冥,誰給你的膽子敢這樣毀我的東西?」

作者: shack05    時間: 2016-12-25 10:51 PM


第56章 鳳羽珩,你給我滾蛋

  他被罵愣了。

  玄天冥,好像打從出生起就沒有人這樣叫過他。

  父皇和母妃都叫他冥兒,其他人都叫他殿下,從西北回來封了王之後便叫他王爺,他自己都差點忘了原本是叫玄天冥的。

  要說大膽,這丫頭的膽子比他可大多了吧!有誰敢這樣子直呼他大名?

  不過……

  她的東西?

  身上的人也不知又想到了什麼,突然一下子跳起來,後退兩步,對著他的腿左看右看。

  「你幹什麼?」

  「臉不讓看,腿我看看行不行?」

  這一次玄天冥到沒拒絕,只是問她:「你要怎麼看?」

  她湊上前,就在他身前蹲下,小手輕輕地搭上他的膝蓋:「我就捏幾下,你忍著點。」

  說好是捏幾下,可鳳羽珩的職業病一上來,怎麼可能只是捏幾下那樣簡單。

  只見她掌腕翻動間,手法獨特又嫺熟地在他膝關節處直按向幾處穴道、骨縫,再捋筋、嘗試伸展。

  玄天冥疼得直冒冷汗,她終於停了下來。

  粉碎性骨折。

  這是她給下的結論。

  兩個膝蓋骨全碎,比上次在深山裏的骨折嚴重多了。可惜古代沒有拍片子的機器,無法在表皮外就確定到底嚴重到什麼程度。

  不過她還是松了口氣,這些日子以來一直提著的心也總算放了一些下來。

  鳳羽珩的目光開始往上移,一直移到另一個關鍵部位。

  玄天冥頭上冷汗又湛了一些下來:「你又要幹什麼?」

  她翻翻眼皮,琢磨道:「聽說你傷到了那個地方,今後子嗣艱難……」

  「滾蛋!」

  他真想揍人了!

  鳳羽珩吸吸鼻子,很沒形象地用抽子抹了一把眼淚,又坐回到桌子上繼續晃悠她的兩條腿。

  玄天冥實在不願意就這個問題再繼續探討下去,乾脆擺擺手:「換個話題。」

  她點頭,「那咱們說點兒高興的吧!」

  在確定了他的腿她八成能治之後,鳳羽珩總算心裏痛快了些,隨手摸了桌上的一隻茶碗喝了一口,然後笑眯眯地像嘮家常般跟玄天冥講起回到鳳府之後的鎖事。

  一樁樁一件件,零零散散的,被她說得生動又有趣。

  玄天冥都聽上了癮,還時不時會插嘴與她共同探討諸如「那沈氏後來怎麼樣了」、「鳳子皓真是個廢物」之類的話題。

  總之,鳳府的生活被鳳羽珩總結為——「收拾他們特別有樂趣。」

  玄天冥亦點點頭,回了一句寵溺至極的話——「你玩得高興就好。」

  這話說得就像整個一座鳳府都是鳳羽珩的掌中玩物,實在是很對她的脾氣。

  於是,這丫頭得寸進尺地指了指玄天冥——「你這性子,甚合我意。」

  她說這話時,眼睛裏又閃出那種精明賊亮的光,就像當初在大山裏偶爾露出的小聰明小狡黠,古靈精怪,總能將他吸引。

  「過來。」他沖她招招手。

  待她走近,才從脖子上摘下一枚用棕色繩子編掛著的翡翠貔貅。

  「十歲生日那年父皇給的,有一位雲遊的道士曾說這只貔貅最終的主人將是這天下之母。」

  他說得輕鬆,鳳羽珩卻嚇了一跳。

  「你不是當不了太子了麼。」再瞅瞅那貔貅,「有這樣的物件在手,只怕會引來許多麻煩。」

  「你怕麻煩?」他反問。

  她搖頭,「不怕。」

  「那就戴著。」

  她便乖乖地伸長了脖子,讓他幫著掛到頸上,只是有點長了。

  「回去我重新編條繩子吧。」她笑著將貔貅塞到衣服裏,然後看著他認真地道:「玄天冥,我沒什麼可送給你的。但如果有一天你願意,我想親自為你再接一次骨。」

  他點頭,「好。」

  兩人相視而笑,明明只接觸兩次,卻像是已經相處多年的老友般,默契十足。

  「明日我會讓王府裏的管家到鳳府走一趟,助你將三個店面的帳目盤點清楚。」玄天冥一一與她交待著,雖然知道這丫頭自己也能應付,可他就是不放心,總想著要幫她一把。「另外,你父親鳳瑾元一共養了九名暗衛,其中六名只是三流打手,底子一般。但還有三名是花了高價在江湖聞名的殺手組織無影閣裏雇傭來的,你若對上他們,一定要小心。」

  他認真是囑咐著,就像在告誡一個孩子。

  鳳羽珩也認真地聽著,就像一個好學生。

  終於他的話都說完,她才意識到出來許久,是該回去了。

  他瞧出她心思,也不多留,只道:「我會經常去看你。」

  鳳羽珩也不知道是腦抽還是怎麼著,隨口就來了句:「要不你搬到我那園子去住得了。」

  呸!

  說完就反了口:「我的意思是我分給你一個院子。」

  玄天冥在深山裏初遇鳳羽珩時,就發現這丫頭跟他以往所接觸過的女子不太一樣,如今再次證實,鳳羽珩跟別的女子——真的很不一樣。

  「快回去吧。」

  鳳羽珩聽話地踱步到門口,忽然又想到了什麼,回過頭來跟他說:「上回周夫人去鳳府時說了你做過的那些事,我覺得咱倆挺合拍的。那什麼……你下次再出去坑人的時候,記得帶我一個。」

  說完,轉身就走了。

  於是,縱是在外人看來最是任性妄為無法無天的九皇子,也有點跟不上鳳羽珩的節奏了。

  他真的是找了個好王妃啊!

  鳳羽珩也沒心思再去看那古董店了,帶著黃泉和清玉直接就回了鳳府。

  可惜,這座鳳府就是同她五行不合,原本很好的心情在一隻腳剛邁進府門時就被打散。

  管家何忠一直就在門口等著鳳羽珩回來,一見了她,趕緊上前來行禮,急聲說了句:「二小姐快到府衙去看看吧!老爺和大夫人都被京兆尹大人給請到衙門去了!」

  這才想起之前在百草堂的那檔子事。

  鳳羽珩一拍腦門兒,「真是煩啊!」轉身領著兩個丫頭上了何忠早就備好的馬車,又匆匆往府衙趕去。

  她到時,京兆尹李大人正在後堂對這起案件進行廳外調解。

  可調解是調解,卻沒忘在鳳瑾元到來之前,將那被押送回來的掌櫃先給暴打一頓。

  笑話,九皇子的隨身侍從親自來關照的,他要不打這掌櫃,九皇子就得打他。

  鳳羽珩款步而入,一眼就瞧見正趴在地中間,已經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原百草堂掌櫃。

  而沈氏則站在旁邊不停地抹眼淚。

  她快走了兩步,先沖著京兆尹行了個禮,像模像樣地道:「民女鳳羽珩,見過大人。」

  那京兆尹此時就覺得自己特別沒出息,鳳羽珩一行禮,他騰地一下就站起來了,連說:「不敢不敢!」恭敬畏懼的程度比見著鳳瑾元更甚。

  還不等鳳羽珩起身,沈氏瘋子一樣就撲了上去,一把抓住鳳羽珩的頭髮拼了命地撕扯——「你這個惡女!我打死你!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這一下可把那京兆尹給嚇壞了,如果未來的御王妃真在他的府衙裏被鳳家大夫人給揪掉了頭髮,那位六親不認的九皇子還不得滅了他全家啊?

  他反應也夠快,隨手就抄起桌前的硯臺,對準沈氏的手腕就砸了過去!

  京兆尹年輕時也是練過幾天功夫的,再加上離得本就近,那硯臺不偏不倚正好砸在沈氏腕上。一汪墨汁濺出來,揚了她一臉。

  沈氏吃痛鬆手,又抱著自己的手腕哇哇大叫。

  何況鳳羽珩也不傻,頭髮被扯了一下可不能當做沒事一樣。沈氏不是喊麼,她也會——

  「父親!好疼!好疼啊!阿珩的頭髮是不是要掉了?是不是連頭皮也扯下來了?嗚,好疼,怎麼辦,剛才御王殿下還誇女兒這頭髮養得好,這下全毀了!」

  這下所有人都傻了!

  鳳瑾元扭頭就問清玉:「今日見到御王了?」

  清玉點頭:「奴婢們隨二小姐去查看鋪子,御王殿下派人請小姐到仙雅樓用膳。」

  鳳瑾元瞬間就緊張起來,趕緊去扶了鳳羽珩到邊上坐下,然後關切地問:「很疼嗎?阿珩別急,父親這就幫你叫大夫。」隨即扭頭沖那京兆尹道:「勞煩李大人幫忙請個大夫來吧。」

  京兆尹連連應聲,吩咐下人即刻去請大夫來。

  鳳羽珩戲做得十足,大眼睛裏蒙了一層霧氣,委屈地問著沈氏:「母親為何要動手打阿珩?阿珩到底做錯什麼事了?」

  鳳瑾元對這沈氏真是深惡痛絕到了極點,也不等她說話,揚起手「啪」地就是一巴掌扇了過去——「惡婦!」

  要說最為難的就是京兆尹了,這屋子裏的人,除了那個趴到地上的掌櫃之外,他哪個也得罪不起呀。

  無奈之下,只好沖著鳳瑾元深施一禮:「請鳳大人體諒下官,既然是家事,就請大人回到府中再行審問吧。」然後又跟鳳羽珩道:「下官接到二小姐報官,立即開堂審理。已經證這人販賣假藥事情屬實,但他也的確是鳳家大夫人的表親。所以冒認官親一罪不算,只假藥一案下官判他監禁三年,二小姐可還滿意?」

  沈氏一瞪眼:「你是京兆尹!你定的案還要問她滿不滿意?」

  京兆尹理都沒理沈氏,就一門心思等著鳳羽珩的回答。

  鳳羽珩捂著頭皮,眼中帶著濃濃霧氣,「大人斷案公正,實乃青天啊!」

作者: shack05    時間: 2016-12-25 10:54 PM



第57章 居然敢藏私房錢

  鳳羽珩一句「青天」,算是對京兆尹的處理給予了肯定。

  京兆尹這才把心放下,隨即吩咐手下人:「將案犯打入大牢!」

  「我看誰敢!」沈氏嗷地一嗓子叫了起來,「你不過一個正三品的京兆尹,我是當朝左相家裏的大夫人,你明知那是我的表兄還敢將他關押?李大人,你有幾個腦袋?」

  京兆尹也不樂意了,沒想到堂堂左相鳳大人家裏的大夫人居然是這般模樣?再聯想到近日傳來的有關這左相府嫡子的那檔子事,便心生了幾番感慨。

  官做得大又有何用,嫡子不中用,夫人……又有點兒太中用了。

  他一甩袖,返身回到桌案後面坐下,「鳳夫人,這裏是府衙,不是你的鳳府後院兒!」他說話時帶了脾氣,拿出在大堂上那股子氣勢來,到真是把沈氏唬得一哆嗦。

  「老爺。」沈氏抹著眼淚,轉而向鳳瑾元求助,「表兄這些年幫著家裏掌管鋪子也不容易,這種事情若細查了去,哪家鋪子會沒有?為何就要關他三年?」

  鳳瑾元哪里會對她有半分垂憐,沈氏的表兄他早就看著不順眼,那種親戚簡直拉低鳳府檔次。

  「李大人!」他沖著京兆一抱拳,「本相到是覺得三年實在是少了點。適才家裏夫人也說了,這種事情怕是家家鋪子都有,既然這樣,那我左相府就更要做個表率,大義滅親。就請李大人以十年為期進行關押,算是給其他人一個告誡。」

  沈氏一下跌坐在地上,簡直像是看陌生人一樣看著鳳瑾元。她第一次發現,自己好像是嫁給了一匹狼,還是一匹喂不飽的狼。

  她沈家為了鳳家花費多少?當年鳳瑾元進京趕考時,沈家也只是在那個村子裏相對來說生活好一點。她因為喜歡鳳瑾元,硬是逼著父親傾盡家財供他科考。可待他高中榜首時,卻娶了姚家的女兒姚千柔。

  沈氏越想越恨,越想越覺替自己覺得委屈和不值。那個捂著頭皮坐在一邊的鳳羽珩看在她眼裏,就像是一根刺,她發誓,無論如何也要將這根刺拔去!

  「好!」突然京兆尹來了這麼一嗓子,把堂內眾人都嚇了一跳。「鳳相大義滅親,真乃京城典範!那下官就判那罪犯十年監禁!」想了想,又補了一句:「不得探視,不予減刑!」

  沈氏緊閉了雙目,已經無心再聽如何審判。卻沒想到,原本坐著喊疼的鳳羽珩忽然又開了口,幽幽地冒出來一句:「一個小小的掌櫃就敢賣人參靈芝這樣的假藥材,真不知道是他的膽子太大,還是受人指使。」

  「阿珩。」說話的人是鳳瑾元,只見他皺著眉頭,明顯是有些不耐煩,卻又不敢太深說,只好小聲道:「家醜不可外揚,適可而止吧。」

  她點點頭,給了鳳瑾元這個面子。

  大夫很快請來,鳳羽珩其實根本沒傷到,沉氏揪她頭髮的時候她已經動手掐住了沈氏的腕脈,對方根本使不上力氣。

  但那大夫顯然是個聰明的,來的路上又聽小官差說了幾句這裏的事,當下便嚴肅地告誡鳳羽珩:「小姐今後可萬萬要當心,再被人用這麼大的力氣撕扯頭髮,很容易造成小範圍頭髮無法生長啊!」

  鳳瑾元的臉又黑了幾分,瞪著沈氏的目光又淩厲了些。

  三人離開府衙回到鳳府時,已近酉時。

  老太太帶著三個孫女和三個小妾一直等在牡丹院兒的正堂,聽說鳳瑾元三人回來,趕緊請到了這邊來。

  沈氏憋了一肚子氣,一見到鳳沉魚立馬憋不住了,抱著女兒放聲大哭——「沉魚!你可得給母親做主啊!你表舅舅被鳳羽珩這個惡女給送到了大牢裏,一關就是十年啊!」

  沉魚大驚。

  衙門來人請鳳瑾元和沈氏過堂時簡單說明了來意,她便知是表舅舅那邊出了問題。可想著不管怎麼說這是家事,最多就是回到家裏來責駡一頓,肯定不會鬧得太難看。卻沒想到,竟判了十年。

  老太太也愣了一下,卻是問道:「百草堂那掌櫃真是你的表親?」

  等了半天見沈氏就是一個勁兒地哭,也不回答,便改問沉魚:「你說。」

  沉魚無奈,只得點了點頭:「是表舅舅。」

  「糊塗!」老太太用權杖去指沈氏:「這種親戚還敢往家裏的鋪子上送?沈氏啊沈氏,你的娘家到底要占我們鳳府便宜到什麼時候?」

  這話一出口,所有人都將嘴撇了起來。雖說沈氏平日裏的所派人人不恥,可要說到佔便宜,分明是鳳家占了沈家好吧?鳳府能在短短二十幾年內成長到這般境界,與沈家的錢財是分不開的。

  但這話是老太太說的,便也沒人敢出言反駁,更何況她罵的是沈氏,即便是錯,也沒有人願意站在沈氏這邊為她說半句話。

  沈氏也被老太太給氣得快喘不過氣了,緊抓著沉魚的手不住地哆嗦。

  「聽到沒有!」她沒有與老太太直接計較,反到是對著沉魚說:「女兒你記著,記著他們今天說的話!將來都給我一點一點討回來!」

  「母親想討什麼呢?」鳳羽珩一邊問還不忘用手捂著頭髮。

  老太太看出不對勁,關切地問:「阿珩是頭疼嗎?」

  鳳羽珩委屈地跟老太太說:「之前到府衙去,母親一見到我就撲上來打罵,拼命地揪我的頭髮。京兆尹大人給請了大夫來,那大夫說若是再經這樣的撕扯,只怕以後這一塊兒要長不出頭髮來呢。」

  老太太一聽就來氣了:「沈氏!你雖是主母,但也沒有毒打庶女的權利!」

  安氏在旁邊關切地說了句:「這可怎麼好,二小姐是未來的御王妃,這事兒萬一讓御王爺知道了……」

  鳳瑾元也想起了這檔子事,趕緊問鳳羽珩:「今日見到御王爺,他可有說些什麼?」

  鳳羽珩心中冷笑,只道這個父親從頭到尾關心的都是玄天冥的態度會為他自己帶來何等災禍,對於她這個女兒,真是半點關心都沒有呢。

  「父親放心,御王殿下只是問阿珩過得好不好,在府裏有沒有挨欺負,別的就沒說什麼了。」

  眾擦汗,這還叫沒說什麼?你鳳羽珩可不就是在府裏挨了欺負麼。

  鳳瑾元也不好意思再問鳳羽珩是怎麼答的,心裏的火氣沒處發,恰好沈氏又抽泣了一下,他回頭一個嘴巴就扇了過去——「你這毒婦還好意思哭?」

  沈氏被打得徹底沒了脾氣,只死死地抱著鳳沉魚,抱著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鳳沉魚卻根本不敢與鳳瑾元翻臉,她想要翻身,必須背靠這位做宰相的父親,相對來說,母親似乎就沒有那麼重要了。

  可是對鳳羽珩,她就沒有那麼在意,不由得扭過頭,沖著鳳羽珩苦澀地道:「二妹妹這是何苦呢?家合萬事興啊!那人到底是我們的表舅舅,就算他犯了錯,也不該送到衙門裏去,你這樣做叫父親在朝臣面前多麼難堪。」

  鳳瑾元心下感動,還是沉魚知道掛念他,今日他若不做出這番表態,只怕那京兆尹在臣工面前不知道要把他鳳家編排成什麼樣。現在他至少能博個大義滅親的好名聲。

  鳳羽珩聽著沉魚滿口為鳳瑾元著想,自然不落其後,便也順著話道:「我也是替父親委屈,人人皆知父親因為愧疚母親對鳳家的補貼,這才把當家主母的位置都給了母親,可沒想到母親的錢財居然是這樣來的。」她一邊說一邊將目光又投向老太太,「祖母,父親真是太委屈了。」

  一句話,把沈家錢財的來源直接折轉了方向。

  沈氏這下不幹了,也顧不上嚎哭,扭頭就罵鳳羽珩:「賤人!就你們那幾間破鋪子,一年賺的錢撐死了也就五六萬兩。你看看你這府裏吃的用的,再問問你父親每年往宮裏送的那些個好物件兒都值多少?我就是把你的鋪子全貪了也喂不飽這個家!」

  鳳沉魚無奈地皺了皺眉,有一個拖後腿的娘真是太要命了。

  「母親不是說我那三間鋪子個個都是負資產麼?」鳳羽珩不解地問,「原來一年居然有五六萬兩這麼多!而且這些錢居然還不是用到鳳家身上,那到底是去哪了?」

  鳳瑾元也傻眼了,那幾間鋪子這麼賺錢?五六萬兩白銀,他一年的俸祿才一萬,沈氏把持著那些鋪子這麼多年,就像鳳羽珩問的,錢都到哪去了?

  一時間,所有人都將質疑的目光投向沈氏。

  沈氏也知自己是被鳳羽珩套出了話來,可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她再想往回收也來不及了。

  「自然是都填到了公中。」她給自己找了個臺階下,「都填到公中了。」

  「哼!」老太太哪能被她糊弄,「你交上來的公中帳冊裏面可沒寫這一項。而且裏面有許多開銷還太模糊,我正琢磨著過幾天身子好些了再重頭對一遍呢!」

  站在韓氏身邊的鳳粉黛向來是個憋不住話的人,此時一聽沈氏撈了這麼些銀子,戰鬥的小宇宙又蠢蠢欲動了——「去年粉黛生日,原本祖母說了給我用蜀錦身好衣裳,可母親送來的也就是一般的錦鍛,還跟粉黛說公中緊張,讓粉黛體諒。沒想到母親居然把銀子都藏了起來。」

  這鳳粉黛頭一回說到點子上,給沈氏直接扣了個藏私房錢的帽子。

  鳳瑾元指著沈氏的鼻子問她:「一年五六萬,這麼些年你把持著鋪子,到底藏了多少錢?說!」


作者: shack05    時間: 2016-12-25 10:55 PM



第58章 說來就來的背叛

  沈氏嚇得倒退了好幾步,哆哆嗦嗦地說:「我哪有藏銀子?這麼大一座鳳府,哪一處不需要開銷,銀子還不是都填到這府裏了。再說……再說我說五六萬也就是一個估計,隨口那麼一說的。對!」她有了主意,「我是被那賤丫頭氣的!氣急了什麼話都說得出來!老爺你也知道我這性子,一著急就什麼話都往外說,實在是有口無心啊!」

  鳳瑾元一想也是,沈氏就是個沒腦子的,被逼急了亂說話也是有的,不由得信了幾分。

  鳳羽珩到也不急,只幽幽地說:「沒關係,今日出府正好遇到御王殿下,殿下見我管鋪子挺累的,就說明日會派個人來幫我查帳。待帳冊都查完,自然就能還母親清白了。」

  「二妹妹!」鳳沉魚覺得自己再不做點什麼,她母親的地位要保不住啊!沈氏一倒臺,她還算什麼嫡女?於是趕緊道:「不管是不是母親的錯,姐姐在這裏都給你賠不是。至於那些銀子……」她轉頭看向鳳瑾元,「如果父親體恤女兒,願意在女兒出嫁時多給些嫁妝,那女兒能不能先支出這些嫁妝,用來補給二妹妹?」

  鳳瑾元好一陣感慨,他這個大女兒實在是太懂事了。

  「沉魚。」他輕拍沉魚的肩,「為父說什麼也不能委屈了你,你的嫁妝將來會是鳳家的臉面,誰也要不走。」說著話,看向了鳳羽珩。

  鳳羽珩挑眉:「父親看我做什麼?阿珩可沒說要大姐姐的嫁妝。總之明日御王府必會派人來幫著女兒查帳冊,那女兒就先表個態,如果查出確實是賠了銀子的,那家裏補貼進去的那些女兒自會補上。如果查出來是有盈餘的,那些銀子女兒也一文不要,都算做這些年女兒沒在父親還有祖母跟前盡孝的補償。」再看看想容和粉黛,又補了句:「恩,阿珩也希望能用那些錢多多少少給兩位妹妹補些嫁妝。」

  粉黛就愛聽這樣的話,當下就樂了,脆聲聲地回了句:「謝謝二姐姐!」

  想容也起身施了禮,輕語道:「想容謝謝二姐姐。」

  韓氏掩著嘴咯咯笑了一陣,扭頭跟老太太說:「大夫人都說鋪子一年能賺五六萬,就算這話裏有水份,想來也不至於是賠錢的。妾身真是要替四小姐謝謝二小姐,謝謝老太太關懷了。」

  鳳羽珩知道自己根本要不回來前些年的贏利,索性就將利益均攤。財聚人散,財散人聚,這個道理她還是懂的。這下不止想容和粉黛有,她也說了是孝敬給父親和祖母的,鳳瑾元或許拉不下那個臉面要錢,但老太太一定不能不占這個便宜。

  果然——「那明日就請御王府的人好好查查,如果真有盈餘,沈氏,界時我限你十日之期將所有銀兩一併補齊!」

  老太太一句話,宣佈了這起事件的最終解決辦法。沈氏無力抗辨,鳳沉魚也不知道還能再做何努力,這娘倆隻覺得被鳳羽珩折騰得精神上都疲憊了。

  母女二人對視一眼,皆在對方眼中看到一個訊息:除去鳳羽珩。

  當晚,燈色清淡,同生軒內,鳳羽珩正將一份藥水遞給黃泉:「到金玉院兒給滿喜送去,記著,要偷偷去,不能被任何人看到。」

  黃泉立馬領會精神:「那滿喜是咱們的人?」

  鳳羽珩點點頭:「對。以後這東西每隔五天要送一次,你記得提醒我些。」

  黃泉應下:「奴婢記著了,這就去。」

  黃泉匆匆離開,沒走正門,也不知道從哪里七拐八拐地就繞得不見了影子。

  再回來時,帶回了滿喜的消息:「小姐,滿喜說沈氏已經暗中派人給娘家送了信,只是並不知曉信上究竟說了些什麼。但她說沈氏的娘家人如今就在京裏,只怕最多一個時辰就能送到了。」

  鳳羽珩對滿喜能傳來這樣的消息表示很滿意。

  黃泉又問了句:「要不要劫下來?」

  她搖頭,「不用,正好我也想會會沈家的人,看看那一家子皇商到底有些什麼本事。」

  「好。」黃泉不再多說,侍候了鳳羽珩洗漱之後就退了出去。

  鳳羽珩依然不習慣留丫頭守夜,哪怕出了鳳子皓的事後姚氏一再勸她,她還是覺得有個人坐在床邊根本就睡不著。

  更何況,如果真有人天天惦記著在夜裏殺死她,大不了她晚上回藥房的休息室裏去睡就好了。

  想到她的藥房,很自然地就想到玄天冥的腿。

  雖說比外界傳的要好上許多,可是說實話,鳳羽珩並沒有太大的把握在這種醫療設備稀缺的年代能治好雙腿嚴重粉碎性骨折。

  她撫上胎記,閃身進了空間,直奔二樓。

  藥房的二樓主營醫療輔助用品,有簡單的醫療器械,最主要的,休息室裏有一個她常備著的手術箱,裏面不但手術刀具一應俱全,一些常用的手術用品也有。

  鳳羽珩在箱子裏翻找起來,不一會兒就挑出幾枚固定骨頭用的鋼釘,還有幾枚肉釘,她又去外面一個私人櫃檯裏找出腿部石膏。

  雖然對於一場正規手術來說這些實在是太少了,但是沒辦法,在情況危急的時候,拼的就不是裝備,而是技術。

  她相信自己是技術型選手,想當年在中東的戰場上為搶出來的兄弟做緊急處理時,條件可比現在艱苦多了,她還不是把那腸子都流了滿地的兄弟的命給搶了回來。

  鳳羽珩在藥房二層挑挑撿撿,足足折騰了近兩個時辰,才算是把要為玄天冥接骨時能用到的東西都準備齊全,甚至包括生理鹽水、注射用葡萄糖還有一套吊瓶和針頭。

  她真是慶倖自己那時候對這間藥房有夠上心,各種藥品應有盡有;也真是慶倖自己有夠貪財,會時不時將部隊裏的好東西折騰一些到這邊售賣。記得穿越之前才剛剛帶出一批還沒來得及打上批號和名字的藥品,沒等賣呢,自己就跟著飛機一起duang的一聲炸沒了。

  看著自己這間藥房,鳳羽珩覺得這裏的每一樣東西都不應該浪費,在這種沒有中成藥、全天下都在喝苦藥湯子的年代,她若是將這些藥慢慢放出去,那銀子還不嘩嘩的往兜裏裝啊!

  到時候不就可以變身白富美迎娶高富帥走上人生巔峰?

  一瞬間,似乎看到那個坐在輪椅上的玄天冥又站了起來!恩,終於那人第一次在她鳳羽珩面前站起來……只是還沒等得意呢,就聽到外界似乎有輕微的響動傳來。

  鳳羽珩眉目一凜,跳脫出線的神經迅速回收,算計著自己所在的位置,下了半屋樓,再往左邊移了兩步,這才撫上胎記回到現實。

  她出現時,正好掛在房間的屋樑上,就見門口有個身影正小心翼翼地穿過外廳往里間走去。

  鳳羽珩用兩條腿勾住梁上木柱,整個人倒掛下去,像是看風景一樣悠閒自在地看著那身影逼進自己的睡榻。

  她將身子晃了幾下,索性蕩起秋千,剛好蕩到一定高度時可以躍過榻前的屏風看到裏面那人的一舉一動。

  只見那人走到榻邊,彎下腰,隨手往床底下扔了個東西。然後頭也沒回,急匆匆就返身回到門口,輕手輕腳地把門打開條縫,擠了出去。

  鳳羽珩最後用力一蕩,人猛地騰空躍起,還在空中翻了個跟頭,然後平穩落地。

  她活動活動筋骨,對這身體初次進行高難度動作試驗表示還算滿意。

  只是剛才進來那個……

  鳳羽珩眉心緊擰,猶自思索了一會兒,便又將擰在眉心的結又散了開。

  孫嬤嬤,在她意料之內。

  她們三人被送到西北三年,鳳府裏那麼多從前的下人都被趕了出去,唯獨孫嬤嬤留了下來,而且現在還能回來繼續服侍姚氏,這本身就說不通了。

  只是為了避免打草驚蛇,之前發生了那麼多事孫嬤嬤這顆棋對方都忍著沒有動,鳳羽珩左琢磨右琢磨,那背後的雇主都不像是沈氏。

  說起來,她對孫嬤嬤的懷疑其實並不深,多半也只是猜測和推理。從她個人的感情上來講,孫嬤嬤是否背叛並沒有多大的關係,但如果姚氏知道這事實,只怕會很傷心。

  不過鳳羽珩並不打算刻意隱瞞,這座鳳府的無情她領教得越多就越是失望。早晚有一天等她做完所有的事,或是突然對所有事都不再感興趣,她必然會離開。到那時,姚氏和子睿一定是要跟著她走的。

  她總得一點點的將姚氏的失望感培養起來,才不至於到分離的時候割捨不開。

  快走兩步到了床榻邊,鳳羽珩蹲下身去,將半個身子都探到床榻下,總算是將那個東西給摸了出來。

  人踱到窗邊,借著窗外透過來的隱隱月亮去看,就見一個小小的布娃娃上插滿了細密的縫衣針。再將那娃娃翻過來,便看到粘在上面的一張紙條上清清楚楚地寫著「鳳子皓」三個大字,下麵還配上了生辰。

  鳳羽珩失笑,老套的把戲。

  卻不曾想到,把戲雖老套,對方卻為她準備了一個說服力很強的藥引子……

  次日往舒雅園去請晨安,因為姚氏和子睿也去,孫嬤嬤自然是要跟著侍候。

  鳳羽珩有留意她的言行,卻見對方掩示得極其自然,若不是她昨夜親眼所見,根本瞧不出任何問題來。

  一行人走到舒雅園,剛繞過院兒裏的小池墉,子睿就被後面急匆匆跑來的小丫頭撞了一下。

  孫嬤嬤最先開了口:「幹什麼毛毛燥燥的?」

  那丫頭一見是鳳羽珩,立時就「呀」了一聲,然後急著道:「這事兒還真跟二小姐有關,二小姐快跟我去見老太太!」

作者: shack05    時間: 2016-12-25 10:56 PM


第59章 貧道掐指一算

  鳳羽珩稀裏糊塗地就被小丫頭拉進了屋,然後就聽那丫鬟跟老太太及在座眾人道:「紫陽道長來了。」

  老太太一愣,眾人也是一愣,鳳羽珩把紫陽道長這四個字在腦子裏過了一遍,依稀想起三年前姚家出事時,就有一位叫做紫陽的老道來到鳳家,還指著她說是災星。

  怪不得這小丫頭說事情與她有關,這種時候那老道又來,只怕不是好事。

  「道長在哪?」老太太對這紫陽道長還是挺恭敬的。

  小丫頭答:「道長就等在前院兒。」

  「怎麼不請到牡丹院兒的正堂去坐?」鳳沉魚急忙吩咐那丫頭:「紫陽道長是府上的貴客,怎麼可以讓貴客等在院子裏呢。」

  老太太也跟著點頭,「是啊,鳳家多年來多虧了道長庇佑,如今道士不請自來,只怕是……」說到這,老太太趕緊撐著趙嬤嬤起了身,「走走走,老身親自去迎迎道長。」

  一群人便起了身,浩浩蕩蕩地跟著老太太往前院兒走。

  鳳羽珩一邊走一邊想著老太太說的話,「這些年多虧那道長庇佑」,想必有很多主意都是那老道給出的,怕不只說她是災星,一定還有其他的話出自那紫陽道長之口。

  一行人終於來到正院兒,但見那院中間正站著一人,藏藍色道袍加身,頭髮俐落地挽起髮髻,一手執浮塵,一手帶著個羅盤正不停地念叨著什麼。

  老太太快走了兩步,揚聲道:「不知紫陽道長到府上,有失遠迎,還望道長莫怪。」

  那紫陽道長一見是老太太,手中浮塵一甩,拱手回道:「老太太客氣了。貧道近日剛好遊歷到京城,隱見鳳府似有些異動,便想著這些年與鳳家也算有緣,這才匆匆趕來。」

  「有異動?」老太太一聽這話就害怕了,「道長所說的異動是指什麼?可是對鳳家不利?」

  紫陽點點頭,「貧道昨夜夜觀星相,但見已經遠離鳳家多年的災星竟已悄然回歸,隨著它的回歸,鳳家的星盤也生了幾許波動,甚至有幾顆星相已明顯不穩。」

  鳳羽珩皺了皺眉,災星,是說她麼?

  「祖母。」鳳沉魚悠然開了口:「先請道長到正堂去坐吧,有事咱們慢慢說。」

  「慢著!」鳳沉魚的話突然被那紫陽打斷,只見那老道盯盯地瞅著鳳沉魚,一邊看一邊琢磨,一邊琢磨一邊搖頭。

  沉魚擔憂地問:「道長?」

  紫陽突然指著沉魚道:「鳳星漸暗,只怕大小姐的命數正在受災星影響啊!」

  一句話,在場所有人都是一驚。

  沉魚多年前也是被這道人指出命裏帶鳳,母儀天下,再加上沉魚又生成這般模樣,鳳府中人自然就堅定地認為她一定會有出息。

  可現在,這道人又說鳳星暗了,那就是說……

  「你怎麼在這?」紫陽又將目光投向鳳羽珩,一看之下大吃一驚,「怪不得鳳家的星盤呈現這般模樣,果然,災星回歸,四下皆暗哪!」

  「妖言惑眾!」黃泉冷聲開口,「這是御王府未來的王妃,哪里是你口中的災星?鳳二小姐如今已與御王殿下訂下親事,庚貼都已換過,大聘已下,就算是災星,如今也災不到鳳家。道長為何不到御王府去看看那裏的星星暗沒暗?」

  黃泉一番警告,原本想要說點什麼的老太太也沒再吱聲。鳳羽珩是災星一事她心裏早就有準備,如今有御王府在上頭頂著,鳳家再想把鳳羽珩往外趕是萬萬不行的。好在鳳羽珩現在並不與鳳家住在一起,雖說開了個小門,但畢竟也算兩個府邸,地契都是分開的,應該沒事。

  「這丫頭說得對。」老太太打起圓場,「御王爺已經跟我們家阿珩訂好親事,災星不災星的,道長就莫要再提了吧!至於沉魚……」她看了沉魚一眼,「回頭還請道長為沉魚起壇作法,保我孫女前途平安。」

  紫陽也不是傻子,一聽就明白那御王殿下一定是鳳家惹不起的人,便也不在這上面糾結,只是想了想,又道:「府中近日可有怪事發生?可有人行為詭異?」

  眾人想了想,似乎也沒什麼可詭異的。卻見鳳沉魚擰緊眉毛,做出細細思索的模樣。

  半晌,忽然開口道:「大哥!大哥最近不太正常。」

  老太太想起鳳子皓那檔子事,說心裏話,鳳子皓在外頭養幾個小妾這事兒她是信的,但半夜爬庶妹的床,這就應了紫陽的話,怎麼想怎麼覺得鳳子皓行為詭異。

  「對。」老太太點頭,「子皓是有些不對勁。」

  紫陽沒再說什麼,手托羅盤在院子裏轉了一大圈,再回到眾人面前時,就聽他猶自念叨著:「有一個方位存有與大少爺相沖之物,那地方說是鳳府又不是鳳府,說不是鳳府,卻又跟鳳府一脈相連。只可惜,二十幾載相鄰不相認,只於近日才現通透之眼。」

  他這一番話說得神神叨叨,但鳳家人還是聽懂了。

  特別是最後紫陽伸手一指,直沖著鳳羽珩的同生軒方向:「就是那裏!」

  老太太的臉瞬間就陰了下來。

  事關鳳家嫡子,她可一點都不能含糊,當下就斥問鳳羽珩:「你那園子裏到底放了什麼?」

  鳳羽珩睜著無辜的大眼睛:「我怎麼知道?這位道長若是有心,哪怕我院子裏有塊石頭,他都能給說成是髒物。」

  鳳沉魚勸她:「二妹妹快不要這樣說,紫陽道長是得道高人,是鳳府的貴客。」

  姚氏見老太太如此委屈鳳羽珩,氣不過地插了句嘴:「我們二小姐向來不會主動去招惹誰,躲到那麼遠的地方去住著,怎麼還有人無端生事?」

  鳳子睿也跟著說了句孩子氣的話:「大哥哥那晚為什麼來我們住的地方?他在玩躲貓貓嗎?」

  孫嬤嬤這時有了表現,卻是一副委屈至極的模樣跟姚氏和鳳羽珩道:「姨娘,二小姐,既然人家不信,咱就讓他們去搜吧!清者自清」

  鳳羽珩贊同孫嬤嬤的話:「那就搜吧,只是這位道長,咱們醜話說在前頭,如果你到時候真給我指著一塊破石頭說事兒,可別怪我翻臉。」

  一時間,鳳府出動了無數下人往同生軒那邊跑去,一個個腳都拔的飛快,生怕落後一樣。

  安氏關切的往鳳羽珩這邊看過來,見鳳羽珩沖她微微搖了搖頭,這才放下心,看來,二小姐心中有數。

  同生軒離得遠,一來一回的再加上搜找,足足折騰了一個多時辰。

  只是那幫下人再出來時卻皆是兩手空空,什麼也沒找到。

  孫嬤嬤有點慌了,不由得張口來了一句:「可都找仔細了?別落下某處,到時候又要去搜第二回。二小姐的園子可不是什麼人都能隨便進的。」

  帶頭的小廝沖著老太太行了個禮,說:「老太太,二小姐的同生軒真的沒有什麼特別之物啊!我們每一處院落房間都搜過了,什麼也沒找到。」

  老太太點了點頭,再跟紫陽道人說:「道長,是不是看錯了方向?」

  紫陽搖頭,「貧道若連這點本事都沒有,也不敢讓老太太稱一聲道長了。」

  鳳羽珩卻輕步上前,看著那老道手中的羅盤,研究了一會兒,然後竟突然扭過頭問了鳳粉黛一句話——「哎?你們為什麼會懷疑我?人家隨便指個方向就一定是我的園子啊?」

  這話像嘮家常一樣扔出,鳳粉黛完全沒有準備,下意識地就道:「誰讓你跟大哥哥有仇。」

  鳳羽珩點頭,「哦,如果你們是認為我會報復那晚之事,那……」她忽然看向鳳沉魚,「大哥哥可不只進過我一個人的院子。」

  她一句話提醒眾人,要說鳳子皓得罪過的,還真不只鳳羽珩一個。

  一直都不說話的金珍這時候補了一句:「大小姐那晚哭得有多傷心,妾身到現在都還記得。」

  「閉嘴!」老太太喝斥金珍,再對鳳羽珩道:「他們是同胞兄妹,一個娘親肚子裏鑽出來的,與你自然不同。」

  「哦?」鳳羽珩挑眉,再去看那紫陽道人手中的羅盤。「你主子給了你多少錢?我付三倍。」這句話用極小的聲音說出來,僅夠那紫陽和她自己兩人聽到。

  紫陽一愣,下意識就看了鳳羽珩一眼。

  就在這時,鳳羽珩手腕一翻,一顆小吸鐵石被她從空間調出放入掌心。再將那吸鐵石在羅盤下麵移了個方位,只見上頭鐵制的指針瞬間就偏移了本來的方向,直朝著另一處指了去。

  「道長請看!」她驚呼,「你的羅盤又動了!」

  一時間,鳳府眾人也圍上來查看,就見那指標牢牢停在一個地方,指著一個方向一動不動。

  「呀!」金珍驚訝地道:「那個方向……是大小姐和夫人住的如意院兒!」

  鳳沉魚怒了:「胡說!我和母親怎麼可能會害哥哥!」

  「會不會害,一查便知。」鳳羽珩冷下臉來,轉身沖著那一眾下人道:「到金玉院兒去繼續搜!」

  下人們沒敢動。

  「祖母。」她將目光投向老太太,「對人有偏有向很正常,但若做得太明顯,那就不太好看了。」

  老太太還能說什麼,只得擺擺手:「去搜吧!」然後又跟身邊的趙嬤嬤道:「你也跟去看看。」

  沉魚受了極大的委屈,躲到一旁偷偷的摸眼淚。

  韓氏裝模作樣地勸了一陣子,沉魚卻越哭越凶。

  偏偏這時候又有人加進來一起搗亂,就見回廊那邊,鳳子皓正被兩個小廝攙扶著往這邊走來,一邊走還一邊問:「我聽說有人要害我!到底是誰?祖母你可得給我做主啊!」



作者: shack05    時間: 2016-12-25 10:57 PM


第60章 本王說話,什麼時候輪得到你插嘴

  在鳳子皓的哭鬧中,到金玉院兒去搜查的人回來了。其中有兩個小丫頭臉上明顯掛了彩,一邊走還一邊哭。

  老太太不待見地問了句:「怎麼回事?」

  趙嬤嬤走到老太太身邊,攙了她的胳膊答道:「是讓大夫人給打的。見我們去搜院子,大夫人就鬧了開,抓著兩個丫頭不停地打。」

  老太太氣得直哼哼:「這種惡婦怎麼配做我鳳府的主母!」

  趙嬤嬤扯了扯老太太的袖子,將手裏的東西遞上前:「這是在大小姐的枕頭底下發現的。」

  這話所有人都聽見了,一個個皆抻長了脖子往這邊看,鳳子皓更是一瘸一拐地湊上前。

  老太太將那東西拿到手裏時,雙手都是顫抖的。人活到這個歲數什麼沒見過,一個行巫蠱之術用的娃娃居然在鳳沉魚的枕頭底下給翻了出來。

  她看向娃娃的背面,明晃晃的寫著鳳子皓三個字,還有他的生辰。老太太就覺心裏一寒,為何這些孫男弟女的一個也不讓她省心啊!

  「鳳沉魚!」鳳子皓一見這東西瞬間就翻臉了,「鳳沉魚!你個毒蠍心腸的女人!竟敢如此詛咒於我!」

  鳳沉魚簡直比竇娥還冤,她枕頭底下什麼時候有過那種東西?就算鳳子皓不是個正經的,可到底是她親哥哥,她怎麼可能害他至此?

  「祖母!」她兩眼含淚,整個兒身子都瑟瑟地輕抖著,「沉魚沒有害哥哥,那小人不是沉魚紮的!」

  「那為何會在你的枕頭底下搜出來?」鳳子皓指著沉魚罵道:「我不過在你枕頭邊兒趴過一次,你這女人竟然想把我詛咒死!」

  「我沒詛咒你!」

  兄妹倆就當著眾人的面吵了起來,鳳羽珩將子睿拉到一邊,兩人坐在花壇上一邊看風景一邊嘮嗑:「子睿以後可不能跟大哥哥學,聽到沒有?」

  鳳子睿用力地點頭:「姐姐放心,子睿是好孩子,不做壞事。」

  院子裏一陣鬧騰,老太太這陣子身子本就不好,天天不是被這個氣就是被那個氣,這都連著多少日子了,就沒消停過。她就覺著這血脈啊呼呼的往上湧,那天在松園犯病時的那種感覺又找來了。

  她嚇得趕緊去摸袖袋裏鳳羽珩給的藥,拔開瓶塞就往嘴裏倒了一下,過了半晌,總算平穩下來。

  不由得又想到鳳羽珩的好,再一看,她那二孫女正抱著小孫子在花壇邊說話,姐弟兩個親昵貼心,鳳子睿虎頭虎腦的樣子是越看越好看。

  再瞅瞅這邊的兄妹二人,同樣是一個娘生的,此刻卻紅眉毛綠眼睛地不停大吵。要不是一個身上有傷,一個還能記著要矜持,只怕這會兒都要扭打在一起了。

  老太太不由得瞪了姚氏一眼,要不是姚家突生變故,現在鳳府的日子該有多好!

  院子裏正鬧著時,鳳瑾元下朝回來了。

  本來就黑著臉的宰相才一進院兒就聽到鳳子皓的一聲怒駡:「老子當初怎麼沒睡了你?」

  「你是誰的老子?你要睡了誰?」鳳瑾元就覺得自己真是作了孽才生出這麼個玩意,當下三步並做兩步沖到鳳子皓面前,照著他的頭砰砰就是兩巴掌,直把個鳳子皓打得是七葷八素。

  鳳子皓也沒看清楚是誰打的,下意識地開口就罵:「哪個王八羔子敢打老子?」

  再一看是他自己的老子,瞬間就蔫了。

  沉魚撲通一聲跪到地上,抓著鳳瑾元的衣袍哭訴:「父親,沉魚實在是太冤枉了,沉魚真的沒有做過詛咒哥哥的事啊!」

  鳳瑾元看了一眼沉魚,又回頭瞅了瞅那紫陽道長,皺著眉問道:「道長怎麼來了?」

  老太太拉了鳳瑾元一把,將之前發生的事與他說了一遍,只見鳳瑾元一跺腳——「糊塗!」

  老太太不明白,「怎麼就糊塗了?當年紫陽道長說的話你不也是深信不疑的?他說阿珩是災星,說沉魚是鳳命,這些不也都……也都正在應驗著。」

  鳳瑾元原本覺得紫陽這個時候來鳳府實在是有些添亂,但一說到災星,他也不得不想這些日子發生的這些事情,好像自從鳳羽珩回了府,鳳家就沒消停過。難不成這丫頭真的與鳳府相克?

  他剛將疑惑的目光往鳳羽珩身上投去,這時,原本在門口站著的管家何忠突然一路狂奔到他面前,俯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

  鳳瑾元面色一凜,趕緊指著紫陽跟何忠道:「快!把他捆起來扔到後院兒柴房!快!」

  何忠二話不說,一個手勢招呼了一眾小廝,三兩下就將紫陽給捆了個結實。

  眾人誰也不明白怎麼回事,紫陽嘴巴裏被塞了棉布也是一點聲音發不出來。

  鳳瑾元跟本來不及解釋,只是警告眾人:「今日之事誰也不許再提!」

  此時,就聽大門口有個透著幾分慵懶又帶著些許玩意的聲音說:「什麼事情不許再提?」

  緊接著,有個尖細彆扭的聲音高唱了一句:「御王殿下駕到!」

  鳳府眾人腦子「嗡」地一聲就炸了起來!

  御王?駕到?

  那尊鬥戰聖佛親自來了?

  鳳瑾元腿肚子都直轉筋,他做宰相這麼些年,與皇子打交道也算是日常行為。可就偏偏這個九皇子,他是從頭到尾都沾不上一點邊兒,就連當初人家與鳳羽珩訂了親,他也聽別人說九皇子在外放出話來,訂親是給皇后一個面子,到時候娶不娶還是他自己說了算。

  所以這門親事曾一度的被很多人遺忘,甚至皇上還將那異姓王的女兒又賜給九皇子一次。

  之所以他當時興起了想把沉魚換過去的念頭,無外乎就是想著九皇子大勝歸來必定被立為太子。到時候他聯手眾臣向皇上施加壓力,已經換過庚貼的親事說不定就成了。就憑鳳沉魚的美貌,即便這九皇子當時不幹,過不了多久也是要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的。

  但是現在,鳳瑾元卻開始後悔跟這九皇子有沾染。除去他的一身傷疾外,這人越來越難琢磨的性子也讓鳳瑾元有些避而不及。

  就像現在,那人突然來到鳳府,他們鳳家一點準備都沒有。更要命的是,九皇子駕到怎麼可能會有好事,只怕又是要掀起一場禍端啊。

  一聲御王駕到,緊接著,一頂玉制轎攆被四個腳夫抬了進來,在那轎攆之上,懶洋洋地坐著一個紫袍男人。他臉上戴著的黃金面具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晃得人不敢直視。

  鳳府眾人全部跪地迎接,高呼:「御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鳳羽珩微抬頭瞪了玄天冥一眼,就見那人的目光剛好也向她投來,四目相對,竟是彼此都給了對方一個白眼。

  玄天冥一點兒讓轎夫放下玉攆的意思都沒有,只慵懶地抬了一下手,就聽身邊的大太監道:「平身!」

  鳳家人這才站了起來。

  鳳瑾元主動上前一步,開了口道:「不知御王殿下駕到,有失遠迎,還忘殿下恕罪。」

  玄天冥瞅著鳳瑾元,好半天都沒有說話,只一下一下地擺弄著手裏握著的鞭子。

  鳳瑾元知道,就是這條鞭子,要了皇宮大內幾十御林軍的性命。

  「鳳大人還沒有回答本王的話。」玄天冥又開了口,明明他就說得慢悠悠的,人像是快要睡著了一樣。可那話一出口,聲音裏卻透著致命的清冷,還帶著點點魅惑,就跟他眉心綻放的那朵紫蓮一樣,逼得人不敢直視卻又忍不住想去看他。

  鳳瑾元抹了把額頭的汗,無奈地道:「沒有什麼,沒有什麼。」

  「恩?」玄天冥從玉攆的椅背上直起身子,往前探了去:「鳳大人是在質疑本王的耳朵?」

  「臣不敢。」鳳瑾元心說我哪敢質疑你,「方才不過是家事,說了也怕叨撈殿下清靜。」

  「哦。」玄天冥點點頭,到也不再追問,只是人就坐在玉攆上,也不說話,就那麼靠著曬太陽,像是要睡著了一般。

  鳳瑾元實在無奈,壯著膽子又追問了句:「不知殿下今日到鳳府是……」

  「你不說本王還差點忘了。」玄天冥終於打開話題,「本王是來給未來的王妃送飯的。」

  鳳羽珩撫額,忽就想到那天在仙雅樓玄天冥說她瘦,還說鳳家直到現在還敢不給她飯吃。她以為就是一說一過,沒想到這人就惦記上了。

  鳳瑾元都沒聽明白,疑惑地問了句:「送飯?送什麼飯?」

  玄天冥指指鳳羽珩:「我們家珩珩被你們扔到西北深山裏喂狼三年,瘦得皮包骨頭啊。本王原本想著回到京裏,鳳家總得好好補償下吧?誰成想昨日見了她,發現還是這麼瘦。既然你們鳳府養不起女兒,那沒關係,本王來養。左右都是要嫁到御王府的。」

  他這一番話簡直就是在抽打鳳家人的臉,可偏偏沒有人膽敢反抗。鳳瑾元不敢,老太太也不敢,其他人更是只有低頭著的份兒。

  可就有一個人犯混——「鳳家怎麼可能會養不起女兒!」

  眾回頭,說話的人是鳳子皓。

  玄天冥當然不可能跟鳳子皓直接對話,但又沒準備不理他。所以,回答鳳子皓的是他手中那節長鞭。

  只聽「啪」地一聲,玄天冥一鞭子甩過去,生生抽在鳳子皓的身上,抽得對方險些沒背過氣去。

  「本王說話,什麼時候輪得到你插嘴?!」


作者: shack05    時間: 2016-12-25 10:58 PM


第61章 玄天冥,你有眼光

  玄天冥這一鞭子抽進了鳳家所有人的心裏,眼瞅著鳳子皓身上瞬間就現了一道血痕,卻沒有人敢對此多說一句。

  鳳瑾元明白,御王這尊神他惹不起,更講不清楚道理。如果兒子吃了這一鞭子真能長點記性,也不算白抽。

  鳳子皓只是混帳,也不是太傻,玄天冥這一鞭子也把他給抽醒了。不由得暗罵自己白癡,多嘴插那一句話幹什麼?

  於是趕緊跪趴在地上,口中呢喃著:「殿下饒命,殿下饒命。」

  玄天冥理都沒他理,只揮了揮手,身邊有個太監拎著食盒就往鳳羽珩那邊走去了。

  到了近前,卻發現鳳羽珩跟鳳沉魚並排站著,這太監也不知道哪位是未來的王妃,不由得就愣在了當場。

  玄天冥見他猶豫,面上現了不快。

  「怎麼,連哪個是未來的王妃都分不清楚?」說著便伸出手來,竟是一改之前慵懶卻透著陰險的腔調,突然就換成寵溺至極的聲音跟鳳羽珩說:「珩珩,過來。」

  鳳羽珩微笑著朝他走去,就覺得這人戴著黃金面具,雖遮住了那張禍國殃民的俊臉,但在這樣晴好的陽光下,面具上反射來的光依然照得人無法直視卻又忍不住被吸引。

  那太監愣了一下,趕忙跟了上去。

  待鳳羽珩走到他身邊,玄天冥這才讓人將轎攆放了下來,隨後很自然地握住鳳羽珩的手,沖著太監道:「記著點兒哪一個才是本王的王妃,至於邊上那個……」他將目光投向鳳沉魚。

  鳳沉魚有個毛病,她知道自己生得極美,幾乎任何一個男人在她面前都沒有抵抗力,否則鳳子皓當初也不會幹出那種事來。這就為她養成了一種變態的自信,不但自信,她還很樂意在男人的目光向她投來時,再用眼波和神情為自己多添幾分嬌柔。

  所以,當玄天冥向她看過來時,她自然而然的就將那種姿態表露出來。

  只是她忘了,看她的人,是玄天冥。

  「也是鳳家的女兒。」玄天冥猶自呢喃著,然後問鳳瑾元:「看這歲數應該是你的長女吧?」瞅著就比他家珩珩老。

  鳳瑾元老老實實地答:「回殿下,正是微臣長女。」而後沖沉魚道:「還不快給御王殿下行禮!」

  沉魚款款而拜,用盡千嬌百媚地說了聲:「民女沉魚,見過御王殿下。」

  玄天冥「恩?」了一聲,補問了句:「你說你叫什麼?」

  沉魚答:「民女鳳沉魚。」

  「哦。」他點點頭,恍然大悟,「這個名字起得還真是切合實際。」

  鳳沉魚的自信心又膨脹開來。

  雖說這九皇子如今重傷成這樣,但他曾經的輝煌和皇上的寵愛卻依然還在,就算不能結秦晉之好,多巴結一下也是不壞的。若這九皇子能為她傾心,日後她想收拾鳳羽珩,還不是意如反掌的事。

  想到這,沉魚臉上的笑便又嬌媚了幾分,竟還大膽地抬起眼,與玄天冥對視起來。

  可惜,她忘了,這是玄天冥,從來都不按常理出牌的九皇子玄天冥。

  沉魚的美夢都還沒有做完,就聽到那人說:「長得這麼難看,魚都嚇沉了。」

  噗!

  鳳羽珩沒忍住,直接笑噴了。趕緊背過身面向玄天冥,咳嗽了好半天才緩過來。

  玄天冥完全不認為自己說的話有多好笑,鳳羽珩一邊咳他一邊幫著順背,還不停地說:「你小心點兒,喘個氣都能把自己嗆著,這麼笨呢!」言語中哪里有半點責備,儘是嬌寵。「女孩子還得是長成我們珩珩這樣的才叫好看,你們說呢?」

  一眾隨侍而來的下人齊聲答:「殿下說得是。」

  鳳府人一陣錯愕,鳳羽珩悄悄沖著玄天冥豎起了大拇指:「有眼光。」

  鳳沉魚氣得雙目含淚,兩隻手在袖子裏緊緊地握成了拳。

  奇恥大辱!這真是奇恥大辱!

  長這麼大還沒有人敢說她難看,如果她這模樣也能把魚嚇沉的話,乾脆旁的女子都別活算了。

  鳳府其他人多半也跟沉魚一個心思,不管沈氏如何,沉魚最起碼外在表現還是挺好的,對姨娘們也從來不會不禮貌,對庶妹也算是關心。更何況人家確實生得極美啊,這九皇子不是睜眼說瞎話麼?

  鳳想容卻暗自點頭,只道這位殿下跟二姐姐還真是般配,就這睜眼說瞎話的本事就各是一絕,氣起人來更是天作之合啊!想容覺得自己必須得加油努力了,從小她就喜歡的二姐姐已經這麼棒,自己可不以拖後腿。不然二姐姐跑得太遠,她可就跟不上了。

  而在她身邊的粉黛卻完全渲染在玄天冥的氣場中無法自拔,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瞅著那張戴著黃金面具的臉,明明知道下面的容貌是毀了的,可她就是覺得好看,戴著面具也好看。

  特別是玄天冥拉著鳳羽珩的手,拍著鳳羽珩的背……如果那被呵護的人換成她鳳粉黛該有多好。

  正沉浸在無邊無際的幻想時,粉黛的手臂猛地被人擰了一下。

  她一驚,扭頭去看,才發現韓氏正狠狠地盯著她,目光中儘是警告的意味。

  韓氏太瞭解自己這個女兒了,只憑粉黛一個眼神她就能看出這丫頭的心思。

  可是什麼事都可以慣著她,唯獨這件事情不行。

  那九皇子是誰都能招惹得起的嗎?還是鳳羽珩是粉黛能壓得過的?

  即便不再是嫡女,可人家還是御王妃,粉黛一個庶女將來是無論如何也討不到一個王爺正妃的位置的。

  更何況自從鳳羽珩回來,這座鳳府就沒有一天是安靜的。事情一件接著一件的出,鳳羽珩擺明瞭就是要為當年的事給姚氏討個公道,擺明瞭就是回來跟沈氏尋仇的。這淌渾水她可不希望粉黛被攪和進去,只怕到時候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呢。

  可惜,鳳粉黛從來都不肯聽韓氏的話。明明接收到警告的目光,卻還是不想將自己的眼珠子從玄天冥身上移開。

  韓氏心裏涼了半截,粉黛是個心氣兒極高的孩子,她從小就不滿足於只做個鳳府的庶女,但凡鳳羽珩和鳳沉魚有的她都想要爭來。就算爭不來,至少也要吵上一架架解解氣。

  怕就怕她又動了要跟鳳羽珩搶九皇子的心思,若真是這樣,可就大事不妙了。

  一時間,鳳府眾人被玄天冥給噎得說不出話來,鳳瑾元為了打開尷尬的局面,猶豫著開口道:「殿下還請屋裏坐吧。」

  玄天冥搖搖頭,「外頭涼快。」

  涼快麼?明明上頭頂著毒辣的太大陽。

  鳳羽珩都抹了一把額前的汗,又瞪了玄天冥一眼。

  卻在這一眼中接收到了一個訊息,他似乎在同她說:別急,還有好戲看呢。

  果然,就聽玄天冥又道:「今日到府上來,主要有二件事。第一件也是最主要的一件,就是給我們家珩珩送吃的。這第二件呢,本王就是想問問,京城裏那間叫做奇寶齋的古董鋪子,可是鳳家產業?」

  聽她提起這個,鳳羽珩皺了皺眉,小聲道:「你問這幹啥?鋪子是我的。」

  他輕拍拍她的手,給了個稍安勿躁的眼神。

  鳳瑾元向來記不清楚自己家有多少鋪子,更不知道都叫什麼名字,只好將頭轉向老太太。

  老太太趕緊道:「回殿下,奇寶齋是府裏姚姨娘名下的鋪子,如今阿珩在管著。」

  玄天冥點點頭,「恩,如今。那過去呢?」他一邊問一邊把玩著手裏的鞭子,看得老太太心裏一抽一抽的,生怕這尊神一個不痛快就一鞭子抽她身上。

  「過去……」老太太不知道九皇子這麼問到底是什麼意思,按說奇寶齋跟他不挨著啊?左右尋思不明白,乾脆實話實說:「在阿珩沒回京之前,是由府中掌管中饋的主母幫著管的。」

  鳳羽珩琢磨了一會兒,補了句:「就是在雅仙樓遇到殿下的那天,鋪子的地契剛剛由母親交到阿珩手裏。奇寶齋還沒來得及去看呢。」

  「那就對了。」玄天冥坐直了些,沖著鳳瑾元道:「鳳大人,本王班師回朝的那一天,曾命人到奇寶齋挑了個物件兒送到宮裏討母妃歡喜,誰知道竟買了個假貨。」

  鳳瑾元一怔,趕緊追問:「殿下此話怎講?」

  「恩?本王表達得不夠清楚麼?」

  鳳瑾元冷汗都下來了。

  「把人帶上來。」玄天冥突然沉下聲音,冰冷狠厲地喊了一句。

  緊接著,就有兩名侍衛從府外押過一個人來。

  那人被押到玄天冥面前,撲通一下就給按跪到地上,就聽那人高聲喊道:「殿下饒命啊!我是受人指使的,是鳳府的大夫人把店裏的東西都換成了假貨讓我往外賣的呀!殿下饒命!饒命啊!」

  鳳羽珩挑挑眉,古董鋪裏的東西也被換了?那可比藥材值錢多了。

  「這是奇寶齋的掌櫃,本王的那幅唐征香的《青山圖》就是在他手裏得來的。你們自己問問,他給本王的是個什麼東西?」

  說起這掌櫃,老太太到是認得的。於是不等鳳瑾元開口,便搶著問道:「說!你到底都幹了些什麼?」

  事到如今,那掌櫃哪里還敢隱瞞,跪趴地在上抱著頭一五一十全招了:「這些年大夫人陸陸續續將店裏值錢的物件兒全都換走了,那幅《青山圖》原本是前朝書畫大家唐征香先生的傳世之作,可是就大概半年前,大夫人不知從何處得來一幅臨摹得十分逼真的假《青山圖》送了過來,真的那幅就被夫人取走了!小的是真不知道來買《青山圖》的人是殿下派來的,不然打死小的也不敢賣呀!」


作者: shack05    時間: 2016-12-25 11:00 PM


第62章 抽死你個不要臉的

  鳳羽珩一聲冷哼送過去,開口厲聲道:「你的意思是,其他人就由著你們坑蒙拐騙?」

  那掌櫃一哆嗦,再也不敢多說一句。

  鳳瑾元算是明白了,總結到最後就一句話:他後院兒那只肥豬又給鳳家添了麻煩。而且還是個大麻煩!

  「惡婦!」老太太氣得差點兒沒吐血,一邊不停地用權杖敲著地面一邊吩咐下人:「去把那個惡婦給我帶出來!帶出來!」

  鳳瑾元沒攔,這九皇子的架勢明顯是來算帳的,今日是鳳府理虧,人家要怎樣他都得忍著,更何況……

  「殿下剛剛說,那《青山圖》是要送給雲妃娘娘的?」他心中大驚,只道如果真送進宮去了那事情可就鬧大了。

  此刻的鳳瑾元多麼希望看到九皇子能搖頭說還沒送進去,可有些事就是偏偏不能隨他所願,玄天冥不但沒搖頭,還十分肯定地告訴他:「當天就送進去了,是母妃發現《青山圖》為贗品,還質問本王為何送幅贗品給她。鳳大人,你說本王該怎麼回母妃的話?」

  鳳瑾元還能說什麼,雲妃這麼多年雖說一直深居簡出,很多宮宴也不見她出席。但這並不代表皇上不在意她,並不代表她在宮中就沒有地位。

  鳳瑾元一撩長袍跪到地上——「但憑御王殿下發落。」

  其他眾人也跟著一起全都跪了下來。

  鳳羽珩想了想,自己不能太特立獨行,也跟著跪吧。

  正要屈膝,手卻被那人緊緊握住,「你不用跪。」

  鳳羽珩很滿意玄天冥的態度,贊許地沖他點了點頭。

  鳳粉黛的妒火在胸中熊熊燃燒,為什麼不是她?為什麼被九皇子握住的不是她的手?

  很快地,沈氏被人請了出來。

  一直被關禁閉在金玉院兒的沈氏今日發了好大一通脾氣,就是因為有一堆人突然闖進來說是要搜查她和沉魚的屋子,說是她們謀害大少爺。她打了兩個丫頭,卻還是沒能阻止下人在沉魚的枕頭底下翻出那個巫蠱娃娃來。

  一肚子火氣沒處發,想砸東西,又覺得砸壞了哪個都捨不得,正憋得難受呢,有人來請她去前院兒了。

  沈氏覺得這下總算有出氣筒了,鳳家敢把她關起來,她非要把這個家鬧得雞飛狗跳不可!她到要看看,鳳瑾元沒了沈家的財力支撐,能蹦噠幾天!

  蓄足了氣勢準備發作的沈氏來到前院兒,就見地上跪了一片人,包括鳳瑾元。

  在眾人面前,有一頂玉制的轎攆放就在院當中,那上面坐著一個她沒見過卻一眼就能認出來的人——九皇子。

  沈氏有點兒站不穩了,扶了一把身邊的丫頭,目光一轉,又驚見那奇寶齋的掌櫃也趴在地上。

  她意識到事情怕是要不好,但眼下這種局面她就是想躲也躲不過,只好也跟著跪了下來,哆哆嗦嗦地也不知道問個安,心裏卻不自覺地在盤算著那麼一大張玉攆得要多少錢?

  鳳瑾元站起身走到沈氏面前,拽住她的衣領子,本想著一把將人提起來摔出去。可是沈氏太重了,他提了幾下都沒提動,只好改為拖拽。

  沈氏哪禁得起這個,一邊大聲嚎叫,一邊拼命地用手扯著自己的衣領以防被勒死。

  終於,鳳瑾元將沈氏拖到玄天冥面前,再往地上一跪,還是那一句話:「任憑殿下處置。」

  「處置什麼?」沈氏蒙了,「我嗎?為什麼要處置我?」

  「閉嘴!」鳳瑾元怒斥沈氏:「你調換了奇寶齋的東西,還當真品賣給他人,如今有一幅《青山圖》被送到了宮裏的雲妃娘娘處,你說你該不該處置?」

  「這……」沈氏傻眼了。奇寶齋的東西怎麼會流到宮裏?她本以為宮裏的貴人都看不上外頭市井小鋪賣的東西的啊!

  「來人啊!」玄天冥沒心思跟這沈氏多廢一句話,只沖下人示意道:「帶走。隨本王進宮。」

  「殿下!」這一聲殿下,鳳瑾元和老太太齊聲出口,就聽老太太道:「請殿下開恩,饒她這一次,殿下的損失我鳳家願加倍賠償。」

  鳳瑾元亦道:「這等惡婦怕是會汙了雲妃娘娘的眼,還望殿下能在宮外處置。」

  不能讓沈氏進宮,鳳瑾元知道沈氏一旦進了宮,她這個當家主母就再也保不住了。她保不保得住不要緊,關鍵是沉魚,沒了嫡女的身份可要如何應了那一句「鳳命」?所以,他寧願玄天冥在宮外把沈氏殺了,也不想沈氏被帶到宮裏去,這樣至少鳳沉魚在名義上還是個死了母親的嫡女。

  沈氏一聽老太太說到賠,立馬來了精神,趕緊道:「對對對!我們賠,我們全賠!殿下要多少銀子就給多少銀子,殿下你開個價吧!」

  啪!

  玄天冥沒有一點預兆、毫不猶豫地一鞭子就往沈氏身上甩了過去。鞭子稍落在沈氏右邊臉頰上,立時皮開肉綻濺出一臉的血花。

  「啊!」沈氏捂著臉大叫!疼得滿地打滾。

  沉魚沖上去將沈氏抱住,不甘心地揚起她那張傾國傾城的臉,苦苦哀求道:「求殿下寬恕我的母親吧!」

  玄天冥看都沒看鳳沉魚一眼,只偏過頭與鳳羽珩說話:「你要好好吃飯,想吃什麼就讓丫鬟到王府裏去拿,我讓廚房裏每日都給你備著好吃的。」

  鳳羽珩無奈:「我吃得挺好的。」

  「太瘦了。」他吸吸鼻子,看了沈氏一眼,「不過也難怪,這明顯的好吃的都讓她給吃了麼。」不等鳳羽珩答話,他又問了句:「今天你還要出門嗎?」

  鳳羽珩點頭,「既然奇寶齋出了事,如今它回到我手裏,我總得過去看看。」

  「好。」玄天冥也不攔,「那你自己小心點兒。」再伸手揉了揉她的頭,贊道:「你這頭髮還真是順,可得好生養著。」

  這話說得鳳瑾元太陽穴又開始突突地跳。

  「行了。」玄天冥終於示意下人將他的轎攆重新抬起,「把鳳家的大夫人帶上,去宮裏。」見鳳瑾元還要求情,他神色一凜,「鳳大人,本王看起來像是很好說話的人?」

  鳳瑾元再不敢吱聲。

  「哦對了。」玄天冥又想起來個事,「昨兒在街上遇到珩珩,聽說她在查幾個鋪面的帳冊,本王不忍讓未來的王妃太操勞,故而今日將府裏的管家帶了過來,讓管家幫著珩珩一起查。」

  鳳瑾元無限崩潰中!

  御王府的管家!誰不知道御王府裏的管家實際上就是個大太監啊!而且還不是一般的太監啊!那是從小就侍候著當今聖上一起長大,直到九皇子單獨立府才由皇上親賜到府裏侍候九皇子的人物啊!

  他雖說是個宰相,可從前也看了好些年那個大太監的眼色,如今想起來依然心有餘悸。

  可他又無法拒絕,因為人家說了,是派來幫未來的王妃做事的,他沒有拒絕的立場。

  玄天冥就這樣,在鳳府眾人淩亂的目光中,帶著已經被捆綁起來還堵上了嘴巴的沈氏起駕離去,臨走時還瞅著鳳沉魚扔下一句:「真醜。」

  鳳府人更加淩亂了。

  直到玄天冥都走了好半天,一群人也沒有想到要站起來,依然跪在當場。

  那位留下來的大太監早就將要給鳳羽珩的食盒接過來拎在手中,此時瞅了瞅眼前跪著的這一片,面不改色氣不喘、十分自然地來了一句:「都平身吧!」

  太監特有的嗓音和腔調一拿出來,每一個人都自然而然地乖乖聽話。

  年紀最小的鳳子睿悄悄地扯扯姚氏衣角,小聲問道:「那位殿下是喜歡姐姐的對吧?他對姐姐跟別人不同呢。」

  姚氏點點頭,「對。」

  子睿開心起來:「太好了,那位殿下那麼厲害,以後就不會有人欺負姐姐了。」

  姚氏感歎,怎麼可能,只怕越是這樣,就越有人將她的阿珩視為眼中盯肉中刺吧。

  不過話又說回來,能親眼看到那九皇子對阿珩的態度,她也算放了心,只盼著這位王爺能護得她的阿珩一世平安。

  鳳瑾元踱步到那大太監跟前,拱手道:「張公公,多年不見,身子可好?」

  那大太監不卑不亢,對答從容:「勞鳳大人掛心,咱家一切都好。」

  「公公快裏面請,初次到鳳府,今晚本相設宴,為公公接風。」

  「哎!」張公公一擺手,「這就不必了,咱家是奉王爺之命來幫著未來王妃查審帳冊,還是到王妃那邊去侍候吧。」

  老太太聽著這話就不樂意了,一口一個王妃,鳳羽珩還沒出嫁呢,為什麼不叫二小姐?

  可不樂意歸不樂意,她也不敢在這太監跟前表前出什麼。沈氏被帶走時的模樣還歷歷在目,她得好好想想,鳳家接下來要走哪一步。

  見張公公拒絕,鳳瑾元也不再堅持,只告誡鳳羽珩:「不要怠慢了張公公。」

  鳳羽珩點頭:「父親放心。」又沖著老太太道:「阿珩一會兒還要去奇寶齋看看,跟祖母告個假。」

  老太太能不准麼,不但得准,還得准得十分樂意。於是趕緊面上堆笑,和藹地道:「去吧去吧,記得把裏面的東西都清點好。」

  「會的。」鳳羽珩道:「被換過的東西阿珩都會清點出來,另外這些年都出手過哪些贗品也會儘量統計,到時候希望祖母能幫著阿珩跟母親討要個說法。」

  老太太尷尬地點點頭,「好。」

  鳳羽珩俯了俯身,叫上姚氏和子睿,再帶著丫鬟和張公公一道回了同生軒。

  鳳瑾元看著那一行人漸漸走遠,感慨萬千。曾幾何時,那些人才是他的正室夫人和嫡子嫡女啊!

  老太太也長歎一聲,無奈地道:「鳳家這是要毀在沈氏手裏啊!」


作者: shack05    時間: 2016-12-25 11:01 PM


第63章 遇劫

  鳳瑾元也知道,沈氏一進了宮,無論如何鳳家也要表個態了。

  雲妃看似聖恩不在,可若皇上心裏沒她,怎麼可能對她生的兒子疼愛成這般。

  「罷了!」他一揮手,像是要趕走纏繞在身邊的無盡煩惱,「那惡婦若能活著出宮,就送到城外的明月庵吧。」

  鳳沉魚絕望地閉上眼,有玉碎的聲音在心頭響起。

  鳳家是要放棄她了麼?

  同生軒內,鳳羽珩安排清玉跟著張公公一起審查帳目,並讓他二人帶著地契去一趟奇寶齋。現在那個掌櫃肯定是不能用了,店裏的東西也被沈氏換得沒剩幾樣值錢的,她乾脆就讓奇寶齋跟百草堂一樣先關門歇業,待她理完手頭的事情再好好斟酌處理。

  而她自己,則帶著黃泉一起出了府,目的地是京郊的一個村落。

  先前她答應那位買了假人參的老頭兒會親自出診,說過的話總是該兌現的。

  地址是由黃泉記下,她們到時,正趕上村子裏一戶人家嫁女兒。一頭小毛驢上面馱著個蓋著紅蓋頭的姑娘,身邊跟著個喜婆,新娘子自己背了個包袱在肩上,想來就是裝了些隨身的衣物。淒淒涼涼的,不見半點喜氣。有幾個送親的村民一路跟著到了村口,卻也是搖頭感歎。

  鳳羽珩讓馬車靠邊停了下來給那毛驢讓路,圍觀村民的對話也飄進耳來:「好端端一個大姑娘去嫁一個傻子,真是可惜了。」

  「老陳家這也是沒辦法,嬌兒她娘病成那樣,家裏欠了一屁股債,她要不嫁那傻子哪來的錢給她娘看病。」

  「不是說上次拿了人參續命麼?怎麼沒見好轉?」

  「人參只是吊著一口氣,方子裏也不光是人參。抓不起旁的藥,再沒錢請大夫,我看那,那根老參用完了,嬌她娘這口氣也就該咽了。」

  鳳羽珩就琢磨著村民說的老陳家八成就是她要找的那戶人家,趕緊讓車夫繼續前行。

  馬車駛進村子,七拐八拐的,總算在一個偏僻的角落裏停了下來。

  黃泉扶著鳳羽珩下了車,就見這所謂的一戶人家其實就是個茅草棚,四面都有很明顯的露風的地方,門口掛著一個布簾子就算是門了。

  這樣的場景不由得讓她想到了西平村裏原主住了三年的地方,心下感歎不已。

  黃泉率先將門簾子挑起,不大的空間裏有一對老夫妻,一坐一臥,坐著的人正是那日在百草堂見到的老頭兒。

  老頭兒見有人來,先是一愣,隨即發現竟然是鳳羽珩,一時間驚訝得不知該說什麼。

  老太太病得不輕,掙扎了半天也沒能起得來,但嘴裏一直在不停地問:「是不是嬌兒回來了?」

  陳老頭鼻子一酸,轉過身去往臉上隨意抹了一把,這才沖著鳳羽珩道:「小姐,您怎麼來了。」

  「上次答應過要親自為大娘看診,我說話從不食言。」她淡笑著走到草榻邊,挨著老太太坐了下來。「大娘伸手過來,讓我瞧瞧。」

  陳老頭兒看著鳳羽珩一身乾淨水靈的衣裙坐在自家髒兮兮的草榻上,又是尷尬又是感動。他從未對鳳羽珩能親自來抱什麼希望,人家不收錢給了一顆人參已經是大恩,這樣的千金大小姐怎麼可能到他們這種下等人住的地方來呢。

  可鳳羽珩真的就來了。

  他趕緊跟自家老伴說:「這就是給了我們人參的那位大恩人!是京城裏百草堂的東家!」

  老太太一聽連說要起身給恩人磕頭,被鳳羽珩給攔了下來,「大娘,看病要緊。」

  她悉心掐脈,這老太太的病症果真與她料想的差不多。積勞成疾,再加上人上了年紀,老年病就都找上門來。對現代醫學來說並不算太嚴重,但在這種談不上任何醫療條件的古代來講,就是致命的惡疾。

  「大娘我問你,是不是經常會覺得心口絞痛,同時伴有憋悶,喘不過氣來?」她放下老太太的腕,開始尋問病症。

  老太太很驚訝如此小的一個姑娘居然會看病,而且還能把她的病症說得這般準確。不由得點了點頭,「恩人說得全對。」

  「恩。」鳳羽珩再問:「這種絞痛是不是最開始只從心口開始,逐步蔓延到肩、手臂,甚至手指都會疼痛?而且這種疼痛一次比一次來得猛烈,持續時間也一次比一次長?」

  「你怎麼知道?」老太太徹底被鳳羽珩征服了,「以前來看診的那些老大夫都沒有恩人說得這樣准過。」

  陳老頭一聽這話,趕緊道:「百草堂的東家,當然是最厲害的人!」

  鳳羽珩笑笑,也不解釋。她心裏有數這老太太就是冠心病,但在這種極度缺乏醫療設備的年代,光靠藥物維持她也不保證能維持多久。更何況這陳家這般條件,哪里看上去也不像是一個能讓病人安心養病的地方。

  「馬車裏放了藥箱,我親自去取,陳伯先去舀碗清水來吧,大娘這邊我的丫頭會照顧著。」鳳羽珩沒讓黃泉跟著,自己回到了馬車。

  一進馬車立馬放下簾子,一邊打開裏面放著的小藥箱,一邊用意念在藥房空間裏翻找了一氣,總算是將幾種治療冠心病的藥找了出來。再挑撿一番,統統拆了包裝放到藥箱裏備好的空瓷瓶裏。

  再回到草房時,陳老頭的清水也打來了。她喂了老太太吃藥,再將那瓷瓶遞給陳老頭,囑咐了對方吃藥時間和注意事項,這才放心的起身告辭。

  陳老頭不知該怎麼謝她好,直說想要磕頭謝恩。

  鳳羽珩想了想,到是同他說:「你女兒若嫁得不好,現在去追還追得回來。」說著,從袖袋裏摸出一張五十兩的銀票,「不管怎麼說,老伯與百草堂也算有緣,若沒有老伯,只怕我還沒有這麼快就揪出裏面的貓膩。這些算我給老伯的謝禮,去把嬌兒接回來吧。如果她願意,讓她三日後到百草堂來見我。」

  該做的做過,該說的也說完,鳳羽珩再不多留,帶著黃泉回到馬車內。車夫一聲吆喝,馬車駛離村落。

  黃泉似乎有些明白鳳羽珩要讓那陳家的女兒來百草堂的原因,不由得探問了句:「小姐是想多收些人?」

  鳳羽珩不瞞她,認真地點了點頭:「沒錯。我離開京城的時候還小,什麼都不懂,這諾大京城于我來說根本就是個陌生至極的地方。如果身邊沒有些自己信得著的人,什麼時候被人賣掉都還不知道呢。」

  黃泉很贊同她的話,「是啊,鳳家把三個鋪子都搞成那樣,如果鋪子裏有咱們自己人,怎麼可能讓鳳家這樣欺負。」

  鳳羽珩沒再言語,培養自己的勢力是一方面,她還有一個關於百草堂的想法這些天一直都在腦中盤旋著。

  前世職業使然,她看到病人總會有手癢的時候,如果百草堂能發展成一個類似於醫院性質的存在,她再重點培養一些這方面的專業人才,那對於這個時代來講,算不算也是一種造福?

  鳳羽珩一直耿耿于懷玄天冥的身上的傷,歸根結底一句話:醫療條件不允許。她空有一身本事,卻沒有應手的器械輔助。如果這大順朝能夠將醫療條件逐步完善,便不會有更多的人步此後塵吧。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她知道,在一切都沒能平穩之前,什麼都是空想。

  微閉雙目,靠在車廂裏養神,黃泉亦學著她的樣子也靠在一邊。

  只是還沒靠多一會兒,鳳羽珩的耳朵敏感地顫動了一下。

  她聽到一種聲音,好似有東西破空踏風呼嘯而來,帶著濃烈的殺意急速逼近。

  她與黃泉同時睜眼,也同時做出反應——鳳羽珩身體後仰,直奔視窗,黃泉則抽出腰間寶劍對著面前的車簾子橫著就攔了過去,同時沖那車夫叫了聲——「小心!」

  就在鳳羽珩竄出窗外的同時,黃泉的劍身被一支利箭擊中,力道極大,震得她虎口都發麻。

  不過好在是躲過這一劫,若不是發現得早,這支箭射向的位置剛剛好就是鳳羽珩的心口。

  黃泉倒吸一口冷氣,二話不說,也順著車窗撲了出去。

  二人離得不遠,落地之後馬上會合,鳳羽珩擔憂地問黃泉:「你沒事吧?」

  黃泉心裏一暖,趕緊道:「沒事,小姐有沒有受傷?」

  「沒有。」

  簡潔明瞭的得知對方情況,之後二人再不說話。警惕地背靠著背,一人執劍,一人則不知何時摸了幾根銀針夾在手指縫中。

  很快地,無數名黑蒙面黑衣人從四面八方湧了上來,將兩名女子團團圍住。

  這些黑衣人也不廢話,手提長刀上來就砍,砍得鳳羽珩直皺眉——特麼的這種情況的標準啟動模式不是先來幾句開場白的嗎?她總得問問對方是誰,然後對方再說「跟一個死人沒什麼好交待的」,這樣才對啊!

  十二歲的女孩雙手成掌,夾著細密的銀針,一邊鬱悶自己古代生活的第一次遇劫居然不按套路走,一邊也思考著到底能不能成功突圍。

  黃泉的武功極高,劍法出神入化,雖說她看清楚了自家小姐也不是善茬,可還是全力地護在她周圍,生怕她受到一點傷害。

  鳳羽珩其實很想讓黃泉先跑,只要黃泉不在,她隨時隨地都可以上演一把憑空消失,任憑再多的賊人也無法將她找出來。可是現在不行,她總不能太明目張膽,她還不想被人當成妖怪。

  可惜這副小身板實在不爭氣,幾個回合下來就已經腿肚子抽筋。鳳羽珩覺得再打下去,就算不被這群人殺死,她也得自己把自己給累死。更何況她擅長的向來是近身格鬥和槍法,在這種刀光劍影中,她幾乎連敵人的身都近不了,還提什麼格鬥。


作者: shack05    時間: 2016-12-25 11:02 PM


第64章 哪個殿下?

  鳳羽珩越打越吃力,眼前黑衣人卻越打越多。黃泉看出不妙,拉著鳳羽珩一邊招架一邊後退:「小姐,後面有條河,咱們往那邊撤。」

  「好。」她不敢多說話,不敢浪費一點力氣,就任由黃泉拖著機械般地往那條河邊跑去。

  有刀砍過來,她就辨著風聲偏一下頭,有的時候偏得慢了,會被削掉一小攝頭髮。

  依稀聽到有流水聲入耳,她心想離河也不遠了,可是到了河邊又能怎樣呢?她還沒有告訴黃泉自己根本不會游泳啊!

  走神的工夫,一名黑衣人晃至身前,鳳羽珩一陣惱火,也發了狠勁兒,甩開黃泉的手照著那黑衣人的頸動脈就霹了過去。

  黑衣人根本沒把她當回事,一個十歲出頭的小丫頭,雖然看起來會幾番招式,但弱小的身子怎麼看都不像有殺傷力的樣子。所以鳳羽珩這一掌,對方根本沒躲。

  可人往往就是輸在大意上,鳳羽珩的確累得已經沒什麼力氣,但那黑衣人沒想到的是她的手裏還夾著幾枚銀針。最關鍵的,那些根本就是她從空間裏調取出來的麻醉針。

  幾針齊入頸動脈,那人突然間就像被時間定格了一般停下所有動作,連刀都從手裏掉了出來,然後眼一閉,昏死過去。

  黃泉嚇了一跳,還以為鳳羽珩出事了,轉過頭一看竟是鳳羽珩解決了一個人,不由得豎起大拇指:「小姐厲害!」

  她苦笑,能近身的機會不多,不一定遇到的每一個對手她都能有這麼好的運氣。更何況……真是累啊!肺都快累炸了。

  兩人一路後退到河邊,那是一條很寬的大河,水流靜緩,流得不急不徐。鳳羽珩記得當初從西平村回京的時候也在這河邊經過,沒想到再來一次,卻是被人追殺。

  黃泉扯住她的手,又打退一個敵人後大聲道:「小姐你跳河先逃!我來斷後!」

  鳳羽珩很想開口說「我不會游泳」,可還沒等她說呢,就見那群黑衣人突然改變了戰術,紛紛後退,變刀為箭。那箭頭上個個都染成了墨綠色,明顯是淬了毒。

  鳳羽珩心道不好,當下再也不管自己會不會游泳,拉著黃泉用力一躍,撲通一下就跳到河裏。

  黃泉拽著鳳羽珩迅速下沉,以求避開那些破開水面射進來的毒箭。

  鳳羽珩努力地睜大眼睛看著水面,有綠色的毒液逐漸蔓延,看了一會兒,沒發現有紅色血花,這才放下心來。

  可惜,最後一口氣也憋到了極限,咕嚕咕嚕兩下之後,意識就開始陣陣模糊。

  依稀看到黃泉緊張地抱住她拼命往前遊,她想跟黃泉說別怕,可惜一張嘴,河水瞬間灌湧進來,鳳羽珩無奈地閉上眼,失去了最後一絲意識……

  鳳家二小姐到街面上查看鋪子,直到傍晚仍然未回。

  京城裏謠言四起,也不知道從何時何處開始竟有人說鳳二小姐被歹人劫了去,這眼瞅就要入夜了,再找不到只怕名節不保。

  其實哪里用入夜,只要被成功劫走,一個姑娘家的名節就已經沒了。

  此刻的鳳府,所有主子全部集中在牡丹院的正堂,一個個表情肅穆,就連喘氣都是小心翼翼的。

  不一會兒,有丫環急匆匆地跑了進來,將一隻沾滿了泥的鞋子捧在手上:「有人說這是在城外河邊拾到的。」

  鳳粉黛最先湊過去瞧,一眼之下便認出:「是二姐姐的鞋子,我看她穿過,今天御王殿下來的時候她穿的就是這雙。」

  想容皺了皺眉,「四妹妹可莫要亂說,二姐姐今早明明穿著一條墜地的長裙,何曾將腳面露出來給人瞧過?」

  「怎麼就沒有。」鳳粉黛堅持自己的眼力,「我就是看到了,就是這一雙。」

  「行了。」鳳瑾元一擺手,「把鞋放在這,你下去吧。」

  那丫頭將鞋子放在屋子中間,匆匆離去。

  鳳瑾元看了看老太太,道:「母親,這件事你看該怎麼辦?」

  老太太就覺得最近真可謂是流年不利,沈氏被弄到宮裏了,鳳羽珩又跟著失蹤了,到底是什麼人要對付鳳家?

  「你可有一直派人去找?」老太太問鳳瑾元,「這件事情可馬虎不得,御王府那邊可都在看著呢。」

  鳳瑾元點頭,「自然是一直在找的,兒子派了好幾撥人出去,可都沒什麼消息。至於御王府那邊……只怕已經得了消息了。但也有可能殿下還在宮裏,未曾聽說。」

  鳳沉魚抹了一把眼淚,淒淒哀哀地道:「二妹妹好不容易苦盡甘來,怎麼又出了這樣的事,這叫她以後可怎麼辦。」

  鳳粉黛附合道:「是啊,殘花敗柳了,人家御王爺肯定是要退婚的。」

  鳳子睿縱是再小,也聽得懂粉黛這句話不像是說她姐姐好,立馬不幹了——「我姐姐才不是殘花敗柳!那個很厲害的殿下不會不要姐姐的!」

  「切。」被人用軟椅抬著才能坐到正堂的鳳子皓不屑地白了子睿一眼,「娶一個被用過的女人,那對皇家來說可是奇恥大辱,你小小年紀懂什麼。」

  「大少爺到是長大成年,可為何要說出如此不負責任的話來?」姚氏忽然抬起頭,怒目瞪向鳳子皓,「二小姐無論如何也是你的妹妹,不友愛也就罷了,怎的到這種時候還落井下石?更何況人只是失蹤,老爺和老太太都沒開口,大少爺為何就這樣急著下定論?」

  「喲!」鳳子皓沒想到在他眼裏一向隨意欺壓的姚氏也有敢為女兒出頭的一天,不由得

  來了精神,「那姚姨娘你說說咱們這位二小姐是幹什麼去了?啊?嘖嘖,鞋都脫了,說她清白,誰信哪?」

  姚氏不太會與人吵架,特別是跟這種混人,更是三句都說不到頭。到是鳳子睿小小年紀童言無忌什麼都敢說,竟張口又來了句:「大哥哥再這樣說姐姐,那個很厲害的殿下還會用鞭子抽你的!」

  一說到這個,鳳子皓就感覺白天被玄天冥抽的那一鞭子又開始火辣辣地疼。他心裏暗玄天冥恨得要死,可又拿那人一點辦法都沒有。人家是皇子,是龍生的兒子,他是什麼?

  不由得看了一眼鳳瑾元,見鳳瑾元也正將一雙怒目直射向他,鳳子皓當下嚇得一縮脖,再也不敢多說話。

  老太太的權杖重重地點了一下地,輕咳了兩聲道:「姚氏說得沒錯。眼下還不是下定論的時候,派出去的人不是還沒回來麼,且再等等。另外,」她看向鳳瑾元:「瑾元,你得想想辦法堵住京裏人的口,照這麼個傳法,假的都被傳成真的了。」

  鳳瑾元點頭答道:「是。」

  而後眾人再度陷入沉默。

  鳳羽珩睜開眼時,完全想不明白自己是在哪里。

  眼前一片水晶珠簾幾乎讓她以為自己又穿越回了現代,可再看看屋內擺設,才放棄了那個大膽的想法。

  檀木為梁,水晶作簾,榻上懸著一顆巨大的夜明珠,似明月一般散著柔和綿軟的光。

  她起身下地,卻不知何時已換上全新的裏衣,棉絲織得鬆軟,穿上身上舒服至極。

  再一低頭,地面竟全部由羊脂白玉鋪砌而成,內裏嵌著琉璃寶珠,每隔一步便雕著一朵蓮花,細膩萬分,竟連花蕊都清晰可辨,讓人一眼看去,心都跟著靜了下來。

  鳳羽珩驚奇不已。

  縱是她的同生軒,用了那麼些玄天冥送來的好東西裝飾,也沒奢華成這個樣子。

  她光著腳下地,一踏上地面,只覺那白玉地面竟微微泛著暖意,觸感綿軟,直讓人有一種想趴在上面的衝動。

  正在這時,房門被人推開,她愣在當場,呆呆地看著進來的陌生丫頭。

  說是丫頭又不像丫頭,這衣裳穿的,料子看上去比鳳府裏的姨娘都要好,小模樣也生得俏,還化著淡淡的妝容,看著十分舒心。

  見鳳羽珩醒來,小丫頭將手中茶盤放在桌上,然後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姑娘醒啦!」

  她心下升起疑惑。

  叫她姑娘,而不是鳳二小姐,就說明她現在這個所在不是鳳家的勢力範圍,這小丫頭行的禮儀也很到位,不是普通大戶人家調教出來的丫頭能比得起的。

  見鳳羽珩愣著,那丫頭也不多問,只走上前攙扶著她到椅子旁邊坐下,給她倒上了茶水,然後又去榻邊取了鞋襪幫她穿好,這才又開口道:「姑娘先喝口茶,廚下已經有飯菜備下,就等著姑娘醒了說餓便可以端上來。」

  小丫頭一邊說一邊走到門口,沖著門外招了招手,立即又有與她穿著同樣衣服的丫頭上前,將手裏捧著的衣物交遞過來。等那丫頭再回到她面前,鳳羽珩這才發現,被捧在手裏的那些衣物正是自己今日離開鳳府時的穿著。

  「姑娘先前落水,奴婢將姑娘身上的衣裳都換過,原本這套也洗了乾淨並用香料薰好。另外鞋子缺了一隻,殿下已經著人照著原樣去做,雖說短時之內做不到一模一樣,想來瞞過人們三眼五眼的打量還是可以的。」

  「殿下?」鳳羽珩皺皺眉,「哪個殿下?」

  她只認識玄天冥這個九殿下,可玄天冥那人跟她之間向來沒什麼玄虛,為何不直接進來與她說話?

  「這是哪里?」她又追問了句。

  小丫頭微笑著答:「這裏是雲妃娘娘的月寒宮。」

  她微微松了口氣,雲妃娘娘是玄天冥的母親,既然她人是在月寒宮,那救她的殿下肯定就是玄天冥了。

  誰知小丫頭緊跟著又加了句:「姑娘適才問的殿下,是七殿下。」

  「七殿下?」

作者: shack05    時間: 2016-12-25 11:03 PM


第65章 雲妃娘娘三問三答

  鳳羽珩就覺一圈圈的頭大。七殿下是什麼鬼?

  再看看面前這丫頭,她在腦子裏組織了一下古代知識,既然是在宮裏,這應該是宮女吧?怪不得規矩做起來比鳳府中的下人上了不少檔次。

  小宮女像是明白鳳羽珩心中所想一樣,面上依然掛著那種淡淡的職業般的笑容,給她普及起皇家知識:「七殿下的生母是昭妃,可惜在誕下殿下時血崩,歿了。雲妃娘娘便將七殿下抱到月寒宮裏養著,一直到七殿下成年才獨自立府。」

  她點點頭,明白了,如此說來,七殿下和玄天冥都相當於雲妃的孩子,只是一個生恩,一個養恩。

  「我是何時被送到宮裏來的?」她起身到窗邊,推開窗子往外頭看了一眼,天都漸黑了。「就我一個人進宮了嗎?」她惦記著黃泉,又惦記著自己到宮裏來玄天冥知道不知道,便急著又問了句:「御王殿下呢?」

  小宮女耐心地為她解答:「姑娘是晌午進的宮,七殿下一起帶回來的還有黃泉姑娘和一個車夫。御王殿下也來看過姑娘,留下話來讓奴婢等姑娘醒了就告訴您,外面的事他會處理好,請姑娘安心休息。」

  鳳羽珩放下心來,既然玄天冥說會處理,那就一定能夠處理得當,她總不至於回到府裏還要面對輪番審問。這古代人的觀念真是太要命了,若放在二十一世紀,玩到三更半夜才回家也不算什麼。

  說話間,又有小宮女輕步走了進來,手裏托著一雙鞋子,向她行了禮,放下鞋子之後道了句:「請姑娘換好鞋子移步觀月臺,雲妃娘娘有請」,便退了下去。

  「姑娘試試看合不合腳。」小宮女幫著鳳羽珩將鞋子穿好,「左腳是新做的,七殿下吩咐下去的時候特地說不要用太新的面料,這樣才不會顯得太突兀。」

  鳳羽珩暗道那七殿下還真是細心,新做的鞋子穿起來剛剛合適,面上的花色裝點若不是拿到眼前仔細去辨,還真是看不出真假來。僅僅一個下午就能下出這般工夫,實在是難得。

  「剛好合腳。」她站起來主動拿起已經洗好並薰幹的衣裳,「幫我備水梳洗一下,我換好之後咱們趕緊去見雲妃娘娘。對了,把黃泉叫來。」

  小宮女點頭應是,施了禮後離開。

  不多一會兒黃泉就跑了進來,見鳳羽珩在穿衣裳趕緊過來幫忙。

  「小姐真是嚇死奴婢了。」黃泉直到現在還心有餘悸,「您不會水幹嘛還往河裏跳啊!」

  鳳羽珩翻翻白眼,「不跳河就等著被毒箭射死?」說到毒箭,目中又是精光一閃。

  到底是誰要致她於死地呢?

  「對了。」她小聲問黃泉:「那個七殿下是怎麼回事?他為何會救了我們?」

  黃泉拍拍心口,「說來也巧了,七殿下數月前就去了外省,今日剛剛回京,走的正好是水路。我們逃到河邊時根本沒注意河上還有一艘船,也多虧遇到七殿下,不然今日……只怕在劫難逃。」黃泉說著說著,低下了頭,聲音也越來越輕。

  她是主子派來保護鳳羽珩的,可是鳳羽珩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被人逼得跳了河,這事如果主子追究起來,她難逃一個死罪。

  鳳羽珩知她心思,輕輕拍了拍她的肩,道:「沒事,不怪你,殿下那邊我自會去同他說,你別往心裏去。」

  黃泉聲音有些哽咽,小聲道:「謝謝小姐。」

  鳳羽珩收拾完畢,便在小宮女的引領下,帶著黃泉一起去觀月臺見雲妃。

  只是才一出寢殿的門,便聽到一曲琴音宛如天籟優雅而來,悠揚清澈,清逸無拘。

  鳳羽珩對樂理雖不大懂,卻也能辨得出是好是壞,這入耳來的琴音絲絲撥人心弦,只怕再用一分功力便可令聽琴之人沉醉其中。

  黃泉顯然對這樣的琴音並不陌生,幽幽開口道:「是七殿下。」

  她微怔,順著聲音尋去,果然,院中老槐樹下,盤膝而坐一撫琴男子,青衣黑髮,不紮不束,卻絲毫覺不出散慢之意,反到是出塵的清逸優雅。

  似覺出有人注視而來,那男子漸收音勢,從容地為這一曲清音做了收尾,然後將琴擺放一旁,起身,沖著鳳羽珩淡淡而笑。

  如畫面容,就像寢宮地面上開出的那朵朵蓮花,安人心神,靜人心魄。

  鳳羽珩帶著黃泉屈膝行禮:「見過七殿下,多謝殿下搭救之恩。」

  七殿下玄天華,天武皇帝第七個兒子,同樣由雲妃撫養長大,卻生成了與九殿下玄天冥完全相反的兩種性格。

  玄天冥是任性妄為傲世孤立,這玄天華則是清甯儒雅為人和善。

  兩人不是親兄弟卻勝似親兄弟,玄天華對玄天冥的寵愛與縱容完全不輸給他們的父皇和母妃。

  「舉手之勞,不必多禮。」玄天華悠然開口,聲音都似清風般和煦。「九弟難得動了娶妃的心思,我為你們高興。」

  這玄天華多年以前便被天武帝封為淳王,但他極少以王位自居,仍然習慣自稱為「我」。

  「走吧,母妃還在等著,我與你們同去。」他一句話,便轉身行走在前,鳳羽珩帶著忘川跟在其後,只覺前面那清逸出塵的背影與這座皇宮實在是格格不入。

  觀月臺是整座皇宮最高的一處所在,據說是當年為了迎接雲妃入宮天武皇帝特地興建的。就建在這月寒宮裏,以供雲妃賞月之用。

  鳳羽珩一行到時,雲妃正倚坐在月臺上吃水果,明明三十六七歲的女人了,卻保養得連二十五六的女子見了都自虧不如。鳳羽珩不得不感歎古代的養顏之道,看來並不是每一門手藝都是越來越進步的。

  玄天華率先上前一步,單膝跪拜在雲妃面前,恭敬卻不疏離地道:「兒臣給母妃請安。」

  鳳羽珩趕緊帶著黃泉一齊跪下,跟著說了句:「民女鳳羽珩,拜見雲妃娘娘,娘娘萬安。」

  她余光往邊上一撇,見大殿的柱子旁沈氏正跪在那裏,腰板挺得筆直,身子卻直打顫。

  「起吧,地上涼,別一直跪著。」雲妃的聲音清脆俐落,全然不似她此刻慵懶地倚在觀月臺上吃水果的模樣。

  玄天華先起了身,鳳羽珩緊跟著也站了起來,黃泉亦起身,後退幾步站到一旁。

  雲妃從高臺上走下來,華美的宮裝拖著長長的裙擺,鋪上層層臺階,美得讓人心醉。

  鳳羽珩想,皇帝應該是極寵這個妃子吧,縱是她見慣了有傾城之貌的鳳沉魚,也不得不驚歎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母妃到這邊來坐。」玄天華自然而然地上前換下宮女,將雲妃攙扶到一旁的軟椅上坐著,再將宮女手中捧著的果盤放到她面前的琉璃桌上。

  雲妃伸手捏了一顆剝過皮的葡萄放入口中,這才又開了口,卻是問玄天華:「讓你教我這未來的兒媳彈琴,你教得怎麼樣啊?」

  鳳羽珩一聽這話,心裏便有了數,趕緊先一步行禮做答:「怪民女愚笨,從晌午學到現在也不曾學出七殿下半分模樣。」雲妃為她這一下午的失蹤找好了理由,她怎能不知好歹。

  玄天華依然是淡淡的笑,開口道:「哪里是弟妹愚笨,是我的琴律太隨性,沒個章法。」

  鳳羽珩各種無語。玄家祖傳的規矩麼?都這麼認親?那邊一口一個王妃,到這裏來又是未來兒媳又是弟妹,完全不拿她當外人啊!

  雲妃仔細打量著鳳羽珩,面上也不見有什麼表情,不冷也不熱,但說出來的話卻完完全全是偏向著她這一邊:「你也別一口一個民女的叫了,本宮既然認了你這個兒媳,你便跟著冥兒和天華叫我一聲母妃便可。跟天華就叫七哥吧。」

  鳳羽珩趕緊跪到地上,「民女不敢。」這對古代人來說可是天大的恩典,她無功不受祿,人家憑什麼對她這樣好?

  「有什麼不敢的。」雲妃聲音依然清脆,還刻意揚起幾分,令得這滿殿人都聽得到,包括沈氏。「接了冥兒的大聘之禮,本宮便認你這個兒媳。本宮可不管你是哪位罪臣家的外孫女,你祖上縱是犯上作亂的賊人,只要冥兒樂意,本宮也把你當成自己的孩子。」

  鳳羽珩心中漾起感激,她知道雲妃這番表態是給沈氏聽的。原來,站在她背後的不只是玄天冥的一座御王府,連他的母親都能護他至此,有這樣的親人,此生無憾。

  「兒媳磕謝母妃大恩。」一個頭磕下去,前額著地,誠心誠意。

  雲妃滿意地點頭,玄天華親自將她扶了起來,鳳羽珩再道:「多謝七哥。」

  玄天華但笑不語。

  雲妃直到這時才仔細打量起鳳羽珩來,從頭到腳,最後落在面上認真端詳,半晌,再道:「恩,是姚家的孩子。」她指指身邊另一張椅子,「坐吧。」

  鳳羽珩道謝,款款落坐,不卑不亢,落落大方。

  雲妃心下便又滿意了幾分。

  「在家裏生活得如何?」像嘮家常一樣,忽然的,雲妃就來了這麼一句。

  她微笑作答:「殿下送給兒媳的宅子兒媳將它取名為同生軒,住著甚好。」

  雲妃目光中現了贊許,再問:「兄弟姐妹可還友睦?」

  她再答:「胞弟子睿年已六歲,十分聰明貼心。」

  雲妃向前欠了欠身:「家中親人可都還好?」

  鳳羽珩面上現了落寞:「遠在荒州,已多年未見。」

  雲妃霍然起身,面上難掩笑意,看著鳳羽珩不住點頭,連道了三聲:「好!好!好!」



作者: shack05    時間: 2016-12-25 11:03 PM


第66章 捏碎你母儀天下的夢

  雲妃三問,鳳羽珩三答,將鳳家完全拋離在外,府門只認同生軒,兄弟只認鳳子睿,親人則直指荒州姚家。

  這才是姚家的女兒!

  玄天華也沒想到自己這個弟妹竟有如此心思,不過轉而一想,能讓小九那個冥頑不靈的人動了心的,又怎能是尋常女子。不由得多打量了鳳羽珩幾分。

  雲妃向殿中走了幾步,鳳羽珩趕緊跟上,就見雲妃指著角落裏跪著的沈氏道:「那人你可認得?」

  鳳羽珩往那處瞅了一眼,這才發現沈氏哪里只是跪著那樣簡單,在她的膝蓋底下竟墊著一灘鵝卵石子,那石頭子被敲碎成幾塊兒,每一塊兒都帶著尖利的棱角。沈氏肥胖的身軀跪在那裏,地面已經湛出一汪血來,她卻一動都不敢動。

  「兒媳認得,那是鳳家的當家主母,沈氏。」她收回目光,答了雲妃的話。

  雲妃一聽當家主母這話就是一聲冷哼:「很好。」然後轉過身,拖著長長的裙擺又往高臺上走了幾步,行至一半時停了下來,再回過頭,面上便覆了一層淩厲之色——「這世上敢欺騙本宮的人還真沒有,就算是皇上,他都不敢。沈氏,你好大的膽子!」

  沈氏早就被皇宮裏的氣勢給嚇丟了魂,更何況這月寒宮是整座皇宮最輝煌的所在,也是平日裏極少有人來過的地方。這雲妃她以前也聽說過,印象中就是個不得寵的妃子,可誰想到一見了面,這月寒宮中的一切,包括雲妃的模樣,怎麼看都跟不得寵三個字不挨邊兒啊!

  沈氏哆哆嗦嗦地跪著,想要說話,可是牙齒都怕得上下打架,半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她知道,九皇子最多也就是甩他一鞭子,有鳳瑾元在,怎麼也不能當場就把她給打死。但這雲妃,捏死自己就跟捏死一隻螻蟻一般,誰的顏面也無需看的。

  「沈氏。」雲妃冰冷的聲音再度傳來:「我念你是當朝一品大員之妻,今日不與你過多計較,《青山圖》限你三日內交到御王殿下手中,另外,聽說你有個女兒生來一副傾城之貌?」

  沈氏一激靈,心底繃得最緊的那根弦幾乎都要斷了。

  「那本宮就送給鳳家一道旨意,鳳家嫡女鳳沉魚,五年之內,不得入宮!」

  一句話,似乎封死了鳳沉魚母儀天下的美夢。

  不過沈氏卻松了口氣,五年,還好。她的沉魚只需要等鳳瑾元的一個決定,待鳳瑾元決定下來要誠心輔佐哪位皇子之後,沉魚必定是那皇子的正妃。當今聖上身體康健,總不至於五年就歸天。

  雲妃怎會不知沈氏心中所想,卻不再與她計較,只挑了挑右邊唇角,泛起一個冷笑,再開口跟身邊的太監道:「替本宮擬旨,再去中宮請皇后娘娘的鳳印,一併送到鳳府去。」

  太監領命而去。

  再回來時,卻是玄天冥跟著一起進了大殿。

  身後的白澤幫他推著輪椅直到殿前,跪拜雲妃後白澤閃身而退,玄天冥則沖著高臺中段的雲妃揚了揚手:「母妃不要總站得那樣高。」

  雲妃一臉笑意地走了下來,眨眼間便與之前喝斥沈氏的淩厲模樣判若兩人,「冥兒外面的事可都處理好了?」

  玄天冥點點頭,然後沖著鳳羽珩伸出手。

  她下意識地就把自己的手遞了過去,一下就被握住。

  「真不知道到底是哪些不要命的人在京裏散佈謠言,本王的王妃不過進宮來玩了半天,外頭竟有人說她被歹徒劫持了!」

  雲妃又冷下臉,「這樣的人,全部該殺。」

  「恩。」玄天冥認真地點了點頭,「已經殺了五個。」

  一旁的玄天華輕咳兩聲,「母妃,時辰不早了,還是讓九弟送弟妹出宮吧。」

  雲妃點點頭,「也好。」再一擺手,沖著一眾宮女道:「去帶上本宮送給未來兒媳的見面禮跟著殿下一起出宮,讓所有人都看看,鳳家的二小姐是從哪里回家去的。」

  鳳羽珩感激地謝了恩,主動推了玄天冥的輪椅與眾人一道退下,連帶著沈氏也被兩個大力太監架著扔到院子裏。

  玄天冥一臉嫌棄,吩咐下人:「隨便找輛車套上她就好,我御王府的馬車可容不下她坐。」

  玄天冥這一次是擺了王駕從皇宮直奔鳳府的,再加上那些雲妃派出來送見面禮的宮女太監,一群人浩浩蕩蕩好不熱鬧。

  京城宵禁較晚,此時的街中仍然能見到許多人,所有人都眼睜睜地看著御王爺和淳王爺一起,護送著鳳家二小姐從皇宮裏出來,再加上玄天冥故意讓人散佈在人群中的消息,說是鳳二小姐晌午時便被雲妃娘娘接到宮中了。

  人們這才明白,哦,原本鳳二小姐根本不是被人劫持,人家是進皇宮見未來婆婆去了。

  這麼大的動靜鳳府不可能得不到消息,當管家何忠把這件事報告給正堂的諸位主子時,大部份人都松了一口氣,但也有人覺得十分遺憾,比如鳳沉魚,比如鳳粉黛,還有鳳子皓。

  看著車攆外的人群,鳳羽珩不由得泛起冷笑,「想來我被劫持的消息,也是以這種口口相傳的方式傳出去的吧,傳到後來,連根兒都找不著。」

  玄天冥挑眉,「誰說找不著,我不是殺了五個麼。」

  「可幕後的真凶到底是誰,咱們誰都不知道,不是麼?」

  車攆內現了一陣沉默,到是玄天華先開了口,他說:「看路數應該是閻王殿的人。」

  鳳羽珩聽不懂,坐等解釋。

  玄天華繼續道:「閻王殿是江湖上一個殺手組織,專接拿錢殺人的買賣。但開價極高,能出得起錢的,多半都是大富貴的人家。」

  玄天冥把話接了過來:「應該不是你父親,他還沒蠢到事到如今依然想要殺你。至於那位主母,應該沒這個腦子,閻王殿的人也不屑跟她那種人做生意。你的嫡兄嫡姐手裏沒這麼多錢,所以如此一算,到是有一方面的人你要多加留意。」

  鳳羽珩想了想,道:「你是說沈家?」

  玄天冥點頭,「沈氏沒腦子並不代表沈家人都沒腦子,不然他們也不會把生意做得這麼大。沈家想要保住自己的富貴,就必須得保住沈氏在鳳家的地位,所以有些事無需沈氏自己動手,他們就會替她處理乾淨。」

  鳳羽珩擰緊眉心沉默不語,沈家,若他們插手,還真是防不勝防。

  「班走!」突然,玄天冥對著空氣喊了這麼一聲。

  鳳羽珩只覺眼前一暗,待她看清楚時,竟有個一身黑袍的年輕男子站到了她的面前。

  「從今往後你就跟著王妃,她就是你的主子。」玄天冥沉聲吩咐。

  那被叫做班走的人毫不含糊,當即便跪在鳳羽珩面前:「班走拜見主子。」

  鳳羽珩愣了一下,看向玄天冥。

  他告訴她:「班走是最好的暗衛,你帶在身邊,我才放心。」

  鳳羽珩沒有拒絕,只點了點頭,說了聲:「好。」眨眼間,班走閃身消失。

  她不得不歎古武的出神入化,班走能將輕功練到如此境界,怪不得玄天冥都稱他為最好的暗衛。

  「你將身邊的人都給了我,那你怎麼辦?」她還是有些擔心。

  玄天冥失笑,「御王府如銅牆鐵壁,就是我自己,雖然殘了腿,也並非一般人能近得了身的,你不要憂心這個。」

  「那你別責備黃泉吧。」她與他講道理,「忘川輕功好,如果當時她在,想必一定會帶我成功逃脫。但是忘川被我配到外面去做事了,所以這事怪不得黃泉。」

  玄天冥悶哼了聲,沒說什麼。

  御王的王駕很快便到了鳳府,這一次不止御王來了,淳王也一起來了,鳳瑾元帶著家中老小早早的就跪在府門口迎接。

  玄天華率先從車攆上走了下來,就聽鳳家人齊聲道:「叩見淳王殿下!淳王千歲千歲千千歲!」

  緊接著,車攆裏飛出一駕輪椅,上坐之人一身紫袍,懷裏還抱著個姑娘。

  鳳家人自然知道定是玄天冥,趕緊又問了御王千歲安。

  直到輪椅落地,眾人才看清楚,玄天冥懷裏抱著的,竟是鳳家二小姐,鳳羽珩。

  玄天冥將人放開,鳳羽珩主動自覺地承擔了推輪椅的任務,推著玄天冥跟著玄天華,在鳳瑾元的恭請下進了鳳府。

  後面一水兒的太監宮女也跟了進來,個個手裏都捧著物件兒。

  鳳瑾元看著疑惑,便問道:「敢問殿下,這些是……」總不會是送給鳳家的禮物吧?

  「是母妃送給珩珩的見面禮。」玄天冥答得理所當然。

  玄天華也開口道:「母妃知本王今日本京,便召了弟妹一道進宮來見一見,沒有提前與鳳大人打個招呼,是本王失禮。」

  鳳瑾元嚇得連連搖頭:「不敢不敢。小女能進宮拜見雲妃娘娘是她的福份。」

  「你能這樣想就好。」陰陽怪氣的聲音,出自玄天冥。

  兩位皇子同時出現在鳳家,這一次別說是鳳粉黛,就連想容和沉魚都看傻了眼。

  玄天冥的脾氣她們都領教過,這位七皇子卻是第一次見。以前只聞七皇子溫文爾雅,如今才知什麼叫做百聞不如一見。

  鳳沉魚的眉目自然而然的又開始翩翩而舞,一道道炎烈的目光毫不掩飾的向玄天華射了去。

  粉黛雖說也險些被玄天華迷了眼,但卻依然更中意那坐在輪椅上戴著黃金面具的玄天冥。如今眼見鳳羽珩好好地站在他身後,妒忌的火苗又開始騰騰上湧。

  趁人不注意,粉黛跑回正堂,將那些擱在堂內的鞋子拿到手裏。再回前院兒時,也不管是什麼場合,直接就沖到玄天冥面前,將那只鞋往他眼前一遞:「殿下,有人在城外河邊撿到二姐姐的鞋子。」


作者: shack05    時間: 2016-12-25 11:04 PM


第67章 災星不除,鳳府大難

  玄天冥瞅都沒瞅那鞋,到是盯著鳳粉黛看了好半天。

  粉黛本就芳心暗許,哪里禁得起被他這樣直視,當下便紅了臉,低下頭,扭扭捏捏的不好意思起來。

  玄天冥百思不得其解,不由得問鳳羽珩:「這人是誰?」

  鳳羽珩告訴他:「府上庶出的四小姐。」

  「哦。」他拉長尾音,手裏的鞭子動了動。

  鳳瑾元哪還能不瞭解玄天冥的脾氣,嚇得趕緊出言喝斥粉黛:「回來!殿下面前哪容你說話!」

  粉黛不甘心,「可這明明就是二姐姐的鞋……」她一邊說一邊往鳳羽珩腳上看去,卻見那長長的裙擺下麵隱約有鞋面閃動。

  也不知是哪來的膽子,她竟一把將鳳羽珩的裙擺提了起來。只見一雙鞋子完好無損地穿在鳳羽珩腳上,與她手裏拿著的那只一模一樣。

  粉黛難以置信,愣在當場,卻突然覺得手腕一緊,就見玄天冥竟伸出手來將她左腕握住。

  她心下激動,只覺一股暖流自腕間洋溢開來。

  可惜,暖流轉瞬就變成了慘痛,但聽「哢嚓」一聲,玄天冥竟突然發力,直接將鳳粉黛的左腕骨掰折了!

  鳳粉黛連個呼聲都沒有,兩眼向上一翻,昏死過去。

  韓氏嚇得魂都沒了,撲上去就把粉黛抱住,失聲痛哭。

  鳳瑾元一看這架勢,哪里還敢讓韓氏再出動靜,他真怕惹惱了玄天冥再將他的愛妾也一併打死。於是趕緊吩咐下來:「快送四小姐和四姨娘回房!」他都沒敢說請大夫的話。

  玄天冥半回了身幫著鳳羽珩整理裙擺,「該看的你們也看到了,我們家珩珩的鞋子好好的穿在腳上,再有人膽敢亂說,本王自會派人來取他的舌頭。」

  「臣,記下了。」鳳瑾元將求助的目光投天玄天華,只期望這位一向和善待人的七殿下能幫他說兩句話。

  玄天華幽幽的看了一眼一直望向他的鳳沉魚,面上表情依然溫和,說出來的話卻是在提醒鳳瑾元:「即便是我與冥兒兄弟之間,也不會無禮到在大庭廣眾之下掀其衣袍。罷了,鳳大人還是請個大夫給四小姐看看傷吧。」

  總算是得了這一句,鳳瑾元趕緊命人去請大夫。

  這時,就見玄天冥一抬手,身後一位大太監立即上前,手中明黃卷軸一抖,高唱道:「懿旨到!鳳沉魚接旨!」

  鳳家眾人全蒙了,誰也沒想到突然來的一道懿旨居然是下給鳳沉魚的。

  沉魚怔怔地上前幾步,跪下聽旨,身後其他人也跟著跪到地上。就聽那大太監道:「奉皇后娘娘、雲妃娘娘懿旨,鳳家嫡女鳳沉魚五年之內不得踏入皇宮半步,軟此!謝恩!」

  沉魚就覺得腦子「嗡」地一聲炸了起來!

  她可沒有沈氏想得那麼簡單,五年,那是她所有的好年華!不得進宮,就意味著接觸不到權貴的最中心,就意味著出席不得五年之內皇宮裏舉辦的所有宴會,見不到那些她想見、鳳家也想讓她見的人。難不成坐在家裏等著就能母儀天下嗎?即便嫁給儲位之人,可少了這五年的周旋,又讓她失了多少將來的打算啊!

  這道旨,簡直是在斷她的後路。

  可是能不接嗎?明顯不行。

  「民女,接旨,謝恩。」一個頭磕下去,鳳沉魚心中升起滔天恨意。

  「都起來吧。」玄天冥又陰陽怪氣地開口,「把他們那當家主母也給帶進來。」

  立即有人把沈氏抬到院裏來。對,是抬的,沈氏的腿已經完全走不了路。

  鳳沉魚看著她這個母親,看著她那流血的膝蓋和臉上被玄天冥抽出來的傷痕,半絲同情之心都升不起來。她知道,今日這一切都是這個母親造成的,都是因為母親貪財,才惹怒了雲妃,葬送了她的前程。

  她恨沈氏。

  「記得三日內將真正的《青山圖》送到御王府,否則別怪本王無情。」玄天冥扔下最後一句話,拍拍鳳羽珩的手背,終於擺駕離去。

  鳳家前院兒又堆滿了送給鳳羽珩的禮物,那像那日大聘一般,生生地提醒著所有人:她鳳羽珩,任誰也輕視不得。

  老太太疲憊地吩咐下人:「都送到同生軒去吧!」

  鳳羽珩走到鳳瑾元面前,淺施一禮:「今日到街上看鋪子,沒想到竟被請到皇宮,沒能提前和父親說一聲,父親莫怪。」

  鳳瑾元知這也不是她的錯,搖搖頭沒說什麼,到是想起鳳粉黛那被掰折了的手腕,不由得抱怨道:「御王殿下出手也太重了些。」

  鳳羽珩出言反問:「女兒也不明白四妹妹那樣做到底是什麼意思,都是未出閣的姑娘,這樣子就把女兒的裙擺掀起來,四妹妹為何要這樣?」

  「災星!」冷不丁兒的,鳳子皓在個角落裏被下人扶著冒了這兩個字出來,「就因為你,家裏多少人被打?你就是個災星!」

  「子皓說得沒錯……」趴在地上的沈氏用兩隻手臂強撐著上半身,惡狠狠地看向鳳羽珩:「你就是災星!」

  「是麼?」鳳羽珩冷目而視,「母親還是好好想想那副真的《青山圖》到底在哪里,若等到三日期限到時還拿不出來,只怕災難來得會更猛烈。」

  她絕不是危言聳聽,鳳家也知交不出《青山圖》的下場,老太太首先表明態度:「瑾元,通知沈家,讓他們把《青山圖》給我交出來!」她心知肚明,沈氏斂財有一多半都是貼了娘家。特別是古玩字畫這種東西,定是送給沈家做上下打點之用了。

  鳳瑾元趕忙吩咐手下去辦,再回過頭來看看院內眾人,下了一個決定:「今日早些休息,明天一早除粉黛外,所有人前往普渡寺進香,為鳳家祈福。」

  終於,眾人各自散去,每一個都是憂心忡忡,滿懷心事,誰也不知道鳳瑾元為何在這個時候突然選擇去寺院進香。

  這一整天,從九皇子第一次來開始,到九皇子第二次來結束,無異于一次驚險歷程。

  那九皇子一邊把鳳羽珩捧上天,一邊將鳳府踩入地,這其中滋味任誰都不會好受。

  老太太慢走了幾步,待眾人都散去,這才回過頭來跟鳳瑾元說:「沉魚今年十四了,你總得心裏有個數,不能再耽誤。」

  鳳瑾元明白老太太的意思,今上年過五十仍未立儲,九位皇子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他做為左丞相自然是被各方拉攏的首要人選。只是他做事向來謹慎,自己在朝中地位以及鳳家在京中立足實屬不易,不可能輕易的就表明立場。這些年觀望下來,原本覺得九皇子最有希望,可如今卻成了最不可能的一個,那麼剩下的……老太太說得對,是時候該做個決定了。

  回同生軒的路上,子睿緊緊抓著鳳羽珩的手,好像稍微鬆開一下他的姐姐就會消失一樣。

  鳳羽珩笑他:「該啟蒙的孩子了,怎麼還這般粘人?」

  「你就讓他粘著吧。」姚氏開了口,「宮裏人也是,都不說到府裏來遞個消息,子睿晚飯都沒吃,就怕你會出事。」

  鳳子睿的小手抓得再緊了些,道:「子睿就知道姐姐不會出事的,有那個很厲害的殿下在,姐姐什麼事都沒有。」可到底是孩子,一想到玄天冥掰折粉黛手腕一事,又害怕起來,「四姐姐的手不會真的斷了吧?」

  「不會。」她拍拍子睿的頭,「能接好的。」玄天冥出手時她心中有數,看似狠厲,實際上也留了餘地。粉黛年紀畢竟還小,生長空間還很大,若能請到醫術高明的大夫,接好養好便可恢復如初。而她也不認為鳳府連個好的接骨大夫都請不到。

  這一夜,鳳府中沒有一個院裏的人能睡得著覺。一切皆因從金玉院兒傳來的一聲聲惡鬼般的嘶吼——「災星!鳳羽珩你就是個災星!」

  安氏吩咐下人:「多派幾個人去三小姐屋裏守著,別把她嚇著。」

  韓氏這邊忙著照顧重傷的粉黛,那一聲聲嘶吼聽到粉黛耳朵裏,她只覺痛快無比。

  而如意院兒的金珍,則是倚在窗邊,朝著金玉院兒的方向泛起嘲諷,只道大夫人也有今天,看來風水還真是輪流轉了。不由得為自己的站隊選擇而慶倖。

  至於老太太,一聲聲的災星到讓她想起一人來——「趙嬤嬤。」她起身下地,「你快去,到後院兒柴房看看紫陽道長怎麼樣了。」

  趙嬤嬤匆匆離去,再回來時,面色蒼白。

  「怎麼了?」老太太也跟著緊張起來。

  就聽趙嬤嬤顫抖著聲音說:「老太太,紫陽道長他……死了。」

  「什麼?」老太太大驚,一下跌坐到榻上,「死了?」

  「哎喲!您可注意點兒這腰。」趙嬤嬤趕緊勸著,「是被抹了脖子。」

  老太太緩了好一陣才回過神來,自思量了一番,又問了句:「他有沒有留下什麼?」

  趙嬤嬤點點頭,「地上有八個血色大字。」

  「寫的什麼?」

  「災星不除,鳳府大難。」

  這八個字一如巨錘一般猛烈地敲擊著老太太的心神,她想起鳳子皓曾指著鳳羽珩說,自從你回來家裏就一個接一個的受傷,莫非真是災星作祟?

  紫陽的死在老太太這裏封鎖了消息,除去鳳瑾元,誰都不知道紫陽道長已經不在人世,更沒有第三人知道他曾寫下那八個血字。用鳳瑾元的話說:「事到如今,即便她是災星,咱們也趕不得了。」

  鳳府這一夜的紛擾並沒有影響到鳳羽珩的同生軒,因為離得遠,沈氏淒厲的叫駡根本傳不過來。但她還是翻來覆去的睡不著,總覺得有事要發生,卻又想不通會是何事。

  直到後窗外傳來「撲通」一聲,鳳羽珩立時翻身而起,直奔那聲音傳來的方向就奔了過去!


作者: shack05    時間: 2016-12-25 11:05 PM


第68章 藥房空間新發現

  窗外,忘川重傷落地,仰頭向看鳳羽珩時,嘴角還掛著血痕。

  鳳羽珩警惕地看了一眼四周,寂靜的夜裏,四下無聲。

  她還是不放心,輕輕地喚了句:「班走,斷後。」

  「屬下明白。」空氣中不知從何處飄來這麼一句話,之後再無聲息。她這才安下心來,扶著忘川回到屋裏。

  忘川在聽到鳳羽珩喚班走時還是一愣,顯然是沒想到班走居然到了鳳羽珩身邊。直到聽見對方應答的聲音,這才明白原來這位鳳二小姐在九皇子的心裏已經有了這麼重的份量。

  既然班走在,忘川一直懸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不等鳳羽珩開口問便主動道:「所有女孩都已經安全轉移,一共十二名,寄養在一個宅子裏。奴婢回京途中被人追殺,一直追到京城,似乎……也進了鳳府。」

  鳳羽珩的心沉了沉,她不知忘川的輕功到底有多好,可即便沒有班走那般出神入畫,至少也不會差上太多,不然玄天冥不可能安排到她的身邊。這樣好的輕功都能被人一路追殺回府裏,只怕對方也不是好對付的人。

  「我知道了。」她點點頭,「先不說這些,我看看你的傷。」

  鳳羽珩燃了燭,為忘川檢查起傷口。

  左肩中了一箭,幸好沒有毒。右上臂劃開了一道口子,很深,皮肉都翻開了花。最嚴重的是她背部中了一掌,只怕那一掌對方運了內力,震了忘川心脈。

  「來。」她將忘川扶到軟榻上,「先坐著,我去藥室拿藥。你幾乎是跟父親派出去的人同時往蕭州去的,追殺你的人八成就是他手下的暗衛。若對方有意試探,這些傷在身上還是有些麻煩。」

  忘川一陣愧疚:「奴婢給小姐添亂了。」

  「說什麼胡話。」她喝斥忘川,「你和黃泉既然跟了我,我就當你們是自己姐妹,若一味的跟我生份,那可就只剩下主僕關係了。」

  忘川心下一陣感激,那樣的話便不再說。

  鳳羽珩轉身去了藥室,人進去之後直接進了藥房空間。

  忘川的外傷好治,只是那一掌怕是要好生調養。她找了一些丹參丸帶著,又另外找了點養五臟的西藥,再將麻醉針劑、醫用消毒酒精與手術縫合用的針線帶好,這才出了空間。

  上次給玄天冥的那種噴霧還有一些,但她捨不得用,總想著留著以後在外面應急時再拿出來。現在左右是在家裏,用麻醉針也是一樣的。

  回房後,親自倒水,先喂忘川將藥吃下,再把幾種藥每日應該吃多少告訴黃泉,讓她自己每日按時吃。

  忘川看著小瓷瓶裏奇怪的藥片,心裏無數個疑問劃了出來,卻還是忍住沒問。

  直到鳳羽珩將注射用的針管與針頭都擺出來時,忘川再也忍不住了:「小,小姐,你拿的都是些什麼東西?還有我剛才吃的,是藥嗎?為何不苦?」

  喝慣了中藥湯子的人,自然不會覺出西藥片的苦味,更何況有兩種藥還是裹著糖衣的。

  鳳羽珩早為自己的奇怪裝備找好了說詞:「我當年在西北大山裏時,曾遇到過一位波斯奇人,他就隱居在深山,我每次進山采草藥和蘑菇都能看到他。那波斯人也是個大夫,用的藥和工具都很古怪刁鑽,但卻又有奇效。我跟著學了三年,直到他離開大順,這些東西就都送給了我。」

  忘川不疑有它,連歎鳳羽珩真是有一番好的奇遇。

  「你的內傷我只能用藥給你慢慢調節,好得會慢一些,外傷今晚一定要好好處理,明日你得跟我出府進香,留你一個人在這我不放心。」

  忘川還不知道鳳家要集體外出一事,鳳羽珩一邊給她用酒精清理傷口,一邊同她講了這幾日發生的事。

  蕭州離京城不遠,快馬加鞭也就多半天時間就能趕到。忘川沒想到自己離開才沒幾日,竟有這麼多事情發生。特別是鳳羽珩還進宮見到了雲妃,不由得連連感歎:「雲妃娘娘肯為小姐說話,那小姐今後也就無憂了。」

  鳳羽珩不解,「雲妃很難接觸麼?」雖說宮中一見,雲妃處處都為她說話,但鳳羽珩並不認為雲妃是個很好相與的人。那張絕美的面容下面總像是掩藏著許多秘密,將人拒在千里之外。

  「何止是難接觸。」忘川微微搖頭,「是外人根本接觸不到,就連當今聖上,只怕也有許多年未曾見到過雲妃了。」

  「恩?」這到是真出乎鳳羽珩的意料了,「皇上都見不到?」那還叫什麼妃?

  「據說雲妃娘娘自從生下九皇子之後,就越來越深居簡出,人人都說寒月宮一日比一日要寒,即便是皇上去了,也暖不了那諾大宮殿。」

  「可我瞧著雲妃待兩位殿下還好。」不像個孤獨患者啊。

  忘川苦笑,「也就剩下兩位殿下能隨意見了。不過雖說宮裏還有皇后,但雲妃這些年來說一不二的脾氣絲毫未改。她若說一個人不好,哪怕對方馳騁沙場為國殺敵,也得不到皇上一個笑臉。她若說一個人不壞,那個人就算犯上作亂,皇上也不會重責一句。」

  鳳羽珩聽著忘川的話,再聯想起白天裏雲妃的言行,很快地便將眼見和耳聞重合到一處。

  的確,雲妃就是這樣的啊!

  她忽然羨慕起這個女子,雖然不知道在對方身上曾經發生了什麼,以至於她連皇上的面都不願意見。可仍然會有一個人寵她到如此地步,這般寵愛,即便是她活在二十一世紀,也是鏡花水月,企盼不及。

  她甩甩頭,不再思量雲妃,認真地為忘川處理傷口,打麻醉針時告訴忘川:「打針時會有些疼,你忍著點,只是局部麻醉,不影響你說話。」

  忘川點了點頭,在這個麻沸散都不太好用的年代,麻醉針這東西她聽都沒聽過。但忘川相信鳳羽珩,更相信她主子玄天冥的眼光。

  麻醉,清淤,縫合,鳳羽珩專注地做著她從前最熟悉的一套程式,只是身邊少了能為她遞工具擦汗的小護士。

  忘川看著自己肩頭手臂上深長的傷痕奇跡般地被一種怪異的針線縫到一起,剛剛打了那種針之後這手臂就開始發麻,麻到即便一針一線來回穿梭也感覺不到一絲疼痛。而其他地方該動的全都能動,絲毫不受影響,不由得驚歎那波斯大夫的神奇。

  「好了。」最後一針落下,鳳羽珩幫忘川穿好衣裳,這才道:「近幾日不要碰水,也不能做太劇烈的運動。好在我們只是出去上香,你就跟著我,什麼事也不用管。」

  忘川點頭,「奴婢知道,謝謝小姐,只是……我這手臂要多久才能不麻了?」

  鳳羽珩算了下,「一個時辰之後就恢復如初了,這上面的線十二天后我會幫你拆除,平時要做什麼就讓黃泉幫著你些。另外,」她鄭重地告訴忘川,「除了黃泉,我為你縫合的傷口不可以被任何人看到,我今天拿出來的東西也不可以同任何人說。」

  忘川有些為難:「跟主子也不能說嗎?」

  鳳羽珩想了想,「玄天冥要是問,那你就說吧。」她知事情瞞不過玄天冥,更何況她既然有了想將現代醫學特別是西醫技術在古代發揚光大的想法,光靠自己肯定是不行,玄天冥是個很好的助力。

  忙活一晚上,待鳳羽珩將東西通過藥室送回藥房空間的時候,寅時都過了一半。

  趕緊打發了忘川去休息一會兒,她則在藥房裏檢查起了儲備物資。

  剛剛送東西進去的時候,鳳羽珩有一個很奇怪的發現。說起來,到了大順之後,她用到的藥品雖然不多,但每次用過之後都會習慣性地在藥房的電子帳冊上做好記錄。那台在奇怪空間中聯不起網路的電腦只能打開藥房的出入庫管理系統,她只要有空閒就會像前世一樣打開看一看,再到藥房裏巡視一圈。

  可最近鳳羽珩發現,她明明已經消耗掉的一些藥品,不知何時竟然又自動補充回來。

  就比如她當初在部隊裏私扣下來的一箱麻醉噴霧,一個小箱只有十二瓶,她給了玄天冥一瓶,應該還有十一瓶才對,她都沒捨得拿出來給忘川用,為何現在她再打開那箱子,裏面滿滿的又變成了十二瓶?

  再去看那些她拆過封的腸胃藥,明明已經扔掉的沖劑袋子又像新的一樣回到盒內,裏面的顆粒也是滿滿的,就只有白天用的治療冠心病的藥物和剛剛拿給忘川吃的藥還沒有補充回來。

  她詫異莫名,忽然想到給滿喜塗的甲油,趕緊跑到休息室去看。果然,用了多少就補回多少,連洗甲水都一樣。

  鳳羽珩忽然生出一種期待,莫非是這空間有自動補充功能?她決定明日再來看看今天用掉的藥品會不會自動恢復,若真是有這種功能,對她日後想要實施的計畫幫助可就太大了!

  突出其來的驚喜導致鳳羽珩一夜沒睡,才從空間出來,就聽到院子裏已經有下人在走動了。

  她推開門,發現天也才剛濛濛亮而已,只感歎古代交通的不便利,出行真是一件麻煩的事。

  其實,鳳府的這一夜,並沒有幾個人真的能睡得踏實。特別是鳳瑾元,那被派去蕭州的暗衛於夜裏回府,給他帶來了一個意想不到的消息——「屬下趕到時,蕭州別院已空無一人,所有女童都被提前轉移。」

  鳳瑾元大驚,他想不明白到底是誰居然會與他搶奪那些無用的女童。

  「屬下折返途中發現可疑女子,一路緊追至京城,其間有過交手,對方左肩與右臂都有嚴重箭傷和刀傷,後心中了一掌。」

  「可知那人是誰?」

  「不敢確定。」

  「那就是有所懷疑?」

  「屬下懷疑……是二小姐身邊的丫頭。」


作者: shack05    時間: 2016-12-25 11:06 PM


第69章 這年頭連豬都會說人話了?

  據悉,鳳家此次往普渡寺進香,是有史以來規模最大的一次。除去昨日重傷的鳳粉黛之外,包括同樣有傷的沈氏和鳳子皓都在列了,鳳瑾元也正逢三日休沐,可以同去。

  鳳羽珩一行人走到鳳府大門口時,幾個大力的嬤嬤正抬著沈氏上馬車,身後玉籮滿喜寶堂都緊緊跟著。

  她今日帶了忘川同行,黃泉跟在子睿身邊,孫嬤嬤照顧姚氏,清玉則留下來與張公公繼續查帳,另外兩個一等丫頭留著看家。

  她們幾人分乘兩輛馬車,鳳羽珩特地與孫嬤嬤和姚氏坐到了一起,子睿和黃泉則被她送到安氏和想容那邊。

  普渡寺在京郊四十裏外的半山腰,馬車勻速行駛,大概要走兩到三個時辰。

  鳳家人被折騰了一夜,上了馬車不久便都昏昏睡去,鳳羽珩見姚氏也黑著眼眶,便勸她:「娘親先眯一會兒吧。」

  姚氏卻搖頭不肯,不時地掀起車簾往外面看,「我總擔心子睿,怕他給你安姨娘惹麻煩。」

  「子睿很懂事。」她將姚氏掀簾子的手拉回來,「娘親不必擔心,安姨娘若是連子睿都照顧不好,怎麼可能把想容養得這樣懂事。」

  「就是。」孫嬤嬤也跟著道:「安姨娘自來就是個平和性子,待二少爺一直都很好的。」

  姚氏歎了聲,「我知道她性子好,只是最近府裏發生了不少事情,我怕子睿心裏彆扭。」她看著鳳羽珩說:「你不知道,昨日你沒回來,粉黛和子皓實在是說了些不好聽的話,子睿當場就反駁了去。我是怕他會因此對府裏的哥哥姐姐們都有敵意,想容可是個好孩子。」

  還不等鳳羽珩開口,孫嬤嬤又搶著勸她:「咱們二少爺也是個懂事的好孩子,怎麼會分不清誰對他好誰對他壞呢?再說,小孩子家家的,今天說的明天就忘了,不會記仇。」

  鳳羽珩淡笑著問孫嬤嬤:「嬤嬤到是很懂得小孩子的心思,如今年紀也大了,不知嬤嬤可有兒孫?」

  她這一問,孫嬤嬤觸不及防,生生地怔了一下,就連姚氏都感覺到了。但卻並沒覺得奇怪,反到是安慰她:「嬤嬤,阿珩什麼都不知道你別怪她。」然後再主動跟鳳羽珩解釋:「孫嬤嬤唯一的兒子和兒媳很多年前就同時去世了,是死在一起火難中。」

  鳳羽珩面露哀傷,抱歉地道:「阿珩不知這些,嬤嬤莫怪。」想了想,又問了句:「那可有給嬤嬤留下隔輩孫兒?」

  孫嬤嬤搖了搖頭,「沒有,沒有。」表情卻極不自然。

  姚氏只當她想念兒子,沒覺出什麼,鳳羽珩卻看在眼裏記在心中。她一直認為孫嬤嬤背後的主子不太可能是鳳家的人,那麼到底是誰?沈家的人嗎?或許留著她能摸到一條路來。

  她再不說話,跟姚氏說了聲便自閉上眼補眠。忘川身上有傷,沒挺多一會兒也跟著淺眠起來。左右她知道暗處有個班走一直都跟著,不管發生什麼意外狀況班走都可以保證鳳羽珩的絕對安全。

  就這麼晃晃悠悠的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正做夢的鳳羽珩就覺得原本的顛簸忽然停了下來。她將眼睜開,還以為是普渡寺已經到了,掀了簾子往外看去,卻發現原來是馬車在一個路口與另外一行人堵到了一起。

  原本不寬的土道有兩家人並行確實是擁擠了些,但若小心駕車,也不會發生什麼碰撞,即便是小小的刮碰,多半夫車之間打個招呼也就算了。

  可也不怎的,偏偏有兩輛車就撞得重了些,撞醒了原本在車裏睡覺的人。於是那人就不幹了,扯著嗓子叫嚷起來——「是哪個不長眼的擋了我的路?還不快點給我滾一邊兒去!真是翻了天,什麼東西,不知好歹。」

  鳳羽珩眉心一皺,厭煩地放下簾子。

  姚氏問她:「怎麼了?」

  她無奈解釋:「那個沈胖子,又跟人打起來了。」

  姚氏沒反應過來她說的沈胖子是誰,到是忘川補了一句:「是大夫人與旁人起了爭執。」

  鳳羽珩感歎,忘川真是個很貼心的古語翻譯啊!她來這古代這麼久了,雖然平日裏說話已經挺注意、儘量文縐縐了,但有的時候脾氣上來,還是覺得大白話說起來更過癮些。

  對於沈氏跟人打架這種事,鳳家人向來都是見慣了的,根本沒有人肯出來調停。那沈氏腿腳不便,最多也就是坐在馬車裏掀起簾子罵上一陣就完了,大家便都抱著再等等的心態原地熬著。

  誰知道這沈氏的戰鬥力還真不是吹出來的,輕傷不下火線啊,對著車窗破口大駡了足有一柱香的時間還不停口,而且越罵越難聽——「也不睜開你們的狗眼瞅瞅這是誰家的馬車,鳳府的馬車也是你們擠得過的?一群賤民,好狗還不擋道呢,我看你們連狗都不如!」

  一直含蓄忍耐的對方終於也暴發了,鳳羽珩聽到一個小姑娘敞開脆生生的嗓門兒回了沈氏一句:「這年頭兒連豬都會說人話了?」

  嘿!她覺得有樂子,乾脆掀了車簾子坐到外面看熱鬧。

  其他馬車裏也有人陸續將車簾掀開,都想看看那個敢公然罵沈氏是豬的女俠究竟是何等人物。

  鳳羽珩抬眼看去,就見與沈氏發生碰撞的那輛馬車上,有個看上去也就十三四歲的小姑娘正掐腰站著,膚色白膩,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燦然晶亮,青衣束身,英姿颯爽。

  那姑娘正瞪著沈氏馬車的視窗,一臉嫌棄的表情——「不愛搭理你,見好就收得了唄,還沒完沒了了是不?你瞅你臉大得從車窗裏都伸不出頭來,罵得自己都直喘粗氣,挺大歲數了寒不寒磣?」

  鳳羽珩一下就樂了,伸手招呼姚氏和忘川:「你們快出來看看,可精彩了呢!」

  姚氏無奈,又覺得自己女兒很少有樂成這樣的時候,不忍掃她的興,便同忘川一起坐出來一點。

  沈氏頭一次被個小姑娘罵成這樣,氣得她直想撲出去把對方掐死。可惜,腫著的兩條腿不時地提醒著她昨日皇宮中的屈辱,她是想動都動不了。

  「你們就不知道拉我一把?」火氣沒處發,便沖著下人來勁兒,身邊的三個丫頭齊齊搖頭,玉籮帶頭說:「大夫說了,夫人的腿傷很重,不可以輕易走動。」

  滿喜也補了句:「老爺也說了,讓奴婢們侍候夫人在馬車內好好休息,不到普渡寺萬萬不可中途下車。」

  寶堂點頭:「老太太也有同樣叮囑。」

  沈氏下不去馬車,心裏憋屈,覺得全天下都在欺負她。於是乾脆就在馬車裏大叫起來,那嚎叫聲一響起,剎時便驚飛了山林中成群棲息的鳥兒。

  鳳羽珩感歎:「這氣勢,牛逼!」

  這時,就聽到有個穩重高貴的聲音透過沈氏的鬼嚎清晰而來,僅僅兩個字——「掌嘴。」

  立即便有一侍衛模樣的人沖到沈氏馬車前,掀開簾子將沈氏一把就給拽了出來,緊接著左右開弓,「叭叭叭」十個大耳刮子就扇了過去,那力度足得鳳羽珩都直撇嘴。

  沈氏簡直被這十個巴掌打蒙圈了,兩眼直冒金星不說,對方都停下來不打了她還在左右晃頭,直到丫頭將她扶住才停止下來。

  她實在不明白,從前風風光光的鳳府當家主母,走到哪里不是人前人後的簇擁著,坐到哪里不是被人用羨慕的眼光偷瞄著,為啥最近她總是挨打?在家裏挨打,皇宮裏挨打,現在到了外面還是挨打?

  迷迷糊糊地睜開眼,一張臉已經腫得不成樣子,眼睛都擠成了一條縫。

  「你敢打我?」沈氏不甘心,也不顧嘴巴湛出的血絲繼續聲嘶力竭地叫著:「我是當朝左相鳳瑾元的正室夫人,你居然敢打我?」

  那站在馬車上的姑娘又說話了:「快別給鳳大人丟臉了,你這種人簡直就是拉低檔次的,還好意思自報家門,真是丟人丟到家了。」

  這邊動開了手,鳳府人就再不能坐勢不理。更何況沈氏已經叫駡出鳳府名號,對方依然膽敢如此作為,這打的可就不光是沈氏,而是鳳家的臉了。

  鳳瑾元親自攙著老太太往這邊走,安氏和韓氏還有金珍也跟著上前。鳳羽珩想了想,便帶著姚氏也一併過了去。

  就聽鳳家老太太離著老遠就道:「我真是不想管,那個惡婦怎麼走到哪都會惹事?實在是累贅。」

  沉魚跟在後面,心裏竟是跟老太太一樣的想法,如果她也像鳳子皓一樣有傷,是死也不願意下車來丟這個人的。這個母親從前只在府裏耀武揚威也就罷了,可她偏生不知足,竟將手伸得那麼遠,禍都惹進了皇宮。為了那點貪心,為了沈家的利益,竟連親生女兒的前程都賠了進去,這樣的娘,要了還有什麼用?

  這邊,鳳瑾元正勸老太太:「母親寬心,左右再忍她這一次。」

  「唉。」老太太重歎,「鳳家的臉都被她丟光了。」

  沈氏見鳳瑾元和老太太正往這邊來,瞬間找到了主心骨,撲到地上就哭喊道:「老爺!老太太!可得給我作主啊!媳婦快被人打死了啊!」一邊說一邊指著對面馬車上那個女子繼續罵道:「就是那個小賤人,她罵我是豬!」

  老太太真想說打死活該,你可不就是只豬麼!可畢竟這事關係著鳳家的臉面,也不好表現得太過了。就準備說上幾句,好歹也別讓對方太威風,當街毆打當朝一品大員的家眷,這可是死罪。

  可老太太這話還沒等出口呢,就見鳳瑾元瞅著那馬車上的女孩怔怔地來了一句:「舞陽郡主?」


作者: shack05    時間: 2016-12-25 11:06 PM


第70章 我讓皇伯伯活剮了你這只豬

  忘川這時也湊到了鳳羽珩身邊,壓低聲音同她說:「是文宣王府嫡出的舞陽郡主,閨名玄天歌。」想了想,又補充道:「文宣王是當今聖上的同胞弟弟,也是如今還活在世上的唯一一位兄弟。」

  鳳羽珩了然,怪不得底氣這麼足。

  鳳瑾元其實早就有些心理準備,沈氏既然一早就報上鳳府名號,對方卻依然罵她罵得毫無顧及,那就只能有兩種可能。一種可能對方是江湖中人,根本不懂鳳府代表什麼意思;第二種,也就是鳳瑾元最不願意見到的一種——對方比他品階高。

  想他身為當朝左相,正一品大員,可以說滿朝文武百官沒有一人他肯放在眼裏。

  可就偏偏有一類存在特別要命:皇親。

  而他最近還偏就總是招惹到皇親。

  這不,又來了。

  「喲,鳳伯伯,您可算是肯露面了。」那站在馬車上的舞陽郡主對鳳瑾元也頗有幾分不待見,「本郡主還以為您就準備一直躲在馬車裏,任您的夫人罵我母妃呢。」

  鳳瑾元一聽頭都大了,舞陽郡主這話的意思是,文宣王妃也坐在馬車裏?

  他趕緊攙著老太太一併上前,沖著舞陽郡主深施一禮:「不知郡主在此……」

  「行了,別整這些沒用的。」他話還沒說完就被舞陽郡主打斷,「這些臣不臣的話跟我母妃說去,我就問你,這只豬憑什麼跳腳罵我們?是看本郡主好欺負還是看我母妃好欺負?亦或是想挑戰一下我父王的威信?我們到皇宮裏都是可以坐馬車的,本郡主長這麼大,皇帝伯伯都捨不得責駡,憑什麼在宮外要受一隻豬的欺負?」

  她張口閉口就是一隻豬一隻豬,鳳瑾元和老太太聽得太陽穴突突直跳,可卻什麼也不敢說。

  莫說先開口罵人的是沈氏,而且罵出來的話可比舞陽郡主難聽多了,即便是人家文宣王府的過錯,他們當臣子的小胳膊能擰得過皇上胞弟的大腿?那不是扯麼!

  鳳瑾元二話不說,沖著馬車就跪了下來,連帶著老太太也跪了下來。他們這一跪,鳳家其他人也不好再站著,趕緊也跟著跪了下來。就聽鳳瑾元帶頭道:「不知王妃與郡主在此,臣鳳瑾元代罪婦沈氏向王妃郡主賠罪,還望王妃寬恕。」

  老太太也跟著說:「是老婦管教不嚴,請王妃恕鳳家不敬之罪。」

  老太太說這話的時候聲音都是打著顫的,她現在開始懷疑鳳家的災星不是鳳羽珩,而是沈氏。就像今日這事,與人家鳳羽珩有什麼關係呢?沈氏就是個禍害!

  馬車裏頭的人久久不語。

  而原本還叫囂著的沈氏也蔫巴了,又是個妃被她給惹了,雖然只是王妃,可她做一品官的夫人這麼些年,也不是什麼都不知道的。當今聖上就文宣王那麼一個弟弟不說,他自己生了九個兒子,一個女兒都沒有,就文宣王府上有一個嫡出的郡主,那寵得跟什麼似的,據說等到十五歲及笄就要封為公主了。

  可就是這樣一個人物,被她給罵了,還罵得那麼難聽。更要命的是,馬車裏還坐著人家的娘!文宣王的正妃!

  沈氏覺得自己命不久矣。

  「沈氏?」終於,馬車裏有聲音傳了出來,還是那樣高貴沉穩,「鳳相,這沈氏是你的妾?」

  鳳瑾元嫌惡地看了沈氏一眼,無奈地道:「是臣的正妻。」

  「恩?」文宣王妃發出一聲疑問,「鳳家的正妻不是姚芊柔麼?姚太醫的女兒當年嫁入你鳳府時,我還曾親自上門為她添妝。何以幾年不見你的正妻就換了旁人?」

  沈氏恨得牙都癢癢,這麼多年了,為何在外人眼裏她還只是個妾?

  鳳瑾元也頗為尷尬,鳳家後院兒的這個事他一直以來對外都不太好意思說。不管姚家怎麼樣,畢竟皇上沒下旨禍及已經出嫁的女兒,他們家卻急匆匆的將人家趕下堂,還送到大山裏整整三年,這話眼下要怎麼說出口來?

  「哼。」見他久久不語,馬車裏傳來一聲悶哼,「那麼好的芊柔你不要,卻抬這麼個東西坐上主母位置,敢問鳳相,家都治不好,如何治國?」

  這句話說得可太重了,鳳瑾元也皺了眉,沉下臉回道:「臣一介文人,對打理後院鎖事的確不算精通,請王妃見諒。但朝中之事,臣可一向都是不含糊的。」

  「是麼。」那王妃完全無視鳳瑾元的不樂意,反到是跟自家女兒嘮起了閑嗑:「天歌。」她叫著舞陽郡主的閨名,「你皇伯伯前些日子還說想你來著,待我們從普渡寺回京,你記得進宮去看看。」

  「母妃放心,天歌記得了。皇伯伯最心疼天歌,從小到大都不捨得打罵一下,記得小時候父王閑我淘氣罵了兩句,皇伯伯氣得兩個月不肯讓他上朝。如果皇伯伯知道今日有人指著天歌的鼻子罵天歌是賤人,一定會把那人活剮了的。」

  「郡,郡主!」沈氏嚇傻了,「郡主我錯了,我沒有罵你,我是罵我自己呢!我是賤人,我是個大賤人!」

  沈氏哪里還顧得上臉面,她哪里還有臉面!惹了妃子或許還能有條活路,但如果皇上她都給得罪了,那不只是她得死,只怕沉魚和子皓也活不長啊!

  「郡主啊!」沈氏嚎啕大哭,「我知道錯了,求郡主和王妃開恩,我真的知道錯了。嗚……」

  舞陽郡主看不下去了,「母妃,一隻豬在我面前哭,真噁心。」

  文宣王妃的聲音馬上傳出:「那就把她趕回豬圈裏。」

  話音一落,立即有兩名侍衛上前,拖著沈氏就扔回馬車上。

  鳳瑾元也被舞陽郡主的話給嚇怕了,老太太則早就跌坐到地上。

  皇上寵愛舞陽郡主的事人人皆知,雖說還沒到寵愛九皇子那種程度,但那也是不容人挑釁的啊!就像人家郡主說的,皇上都捨不得罵她,今天讓沈氏給罵了,憑什麼?

  「臣,叩請王妃郡主寬恕。」鳳瑾元覺得臉都被人家踩到腳底下了,堂堂正一品大員啊,居然就為個女人家家的事要受這般屈辱。

  老太太這時卻突然腦中靈光一現,「對了,姚氏在!」她用肘間撞撞鳳瑾元,「快,快讓姚氏出來給王妃請安。」

  鳳瑾元也反應過來,趕緊小聲招呼下人,「把姚姨娘請過來。」姚氏與京中許多貴人都有交情,這個他是知道的。畢竟姚家幾代都是御醫,根基太深了。

  鳳羽珩瞧見這番小動作,心下不痛快起來。憑什麼沈氏捅了簍子要她的娘親去收拾殘局?她爹跟奶奶想得真美啊!

  「娘親。」她拽了下姚氏的衣袖,「人家問什麼你就說什麼,實話實說,沒必要為任何人掩飾。」

  姚氏猶豫了下,還是點了點頭,「好,我聽阿珩的。」

  有下人將姚氏帶到文宣王妃的馬車跟前,那舞陽郡主看了姚氏一會兒,到是主動蹲了下來,然後巴巴地問姚氏:「您是以前那個柔姨?」她生得比鳳羽珩早兩年,那時姚家還興盛著,姚氏與文宣王妃走得極近,舞陽郡主出生之後她每月都能見到好幾次。直到三年前突然去了西北,才斷了聯繫。

  此刻聽見舞陽叫她柔姨,姚氏的眼淚嘩的一下就掉了下來,難為這孩子居然還能記得她。

  「柔姨別哭呀!」舞陽郡主急得直給姚氏擦眼淚,「柔姨你這麼多年都不來看天歌,還以為你不喜歡我了。」

  「傻孩子。」姚氏的淚根本就止不住,「柔姨每天都想著你,只是柔姨這些年去了很遠的地方,回不來京城。」

  馬車裏也傳來一聲歎息,終於有小丫頭將車簾子掀了起來。只見裏面一個穿著常服的貴婦走了出來,在下人和舞陽的攙扶下走下馬車。

  她年長姚氏幾歲,兩人從來都以姐妹相稱,久別重逢,四目一對便抱頭痛哭。

  一時間,周圍的人都跟著抹眼淚。

  鳳家老太太又在心裏後悔當初決定做得太草率了,如今想想,沈家能給鳳家帶來財富,可姚氏卻能給鳳瑾元另外的一種支持啊!

  「妹妹什麼也不用說,姐姐都懂。」終於止住哭聲,文宣王妃拉著姚氏的手,狠狠的瞪了鳳瑾元一眼,再一偏頭,直接往鳳羽珩和鳳子睿那處看去。

  姚氏趕緊沖她們招手,見鳳羽珩拉著子睿走到近前,這才說:「姐姐你看,阿珩和子睿都長這麼大了。」

  鳳羽珩從未見過文宣王妃和舞陽郡主,原主離開鳳府之前是嫡出的大小姐,鳳家每日都為她安排了學不完的功課。再加上原主也是個醫學愛好者,只要稍微有點空閒就一頭紮到姚家去纏著姚老太醫學醫理,哪里有時間跟沈氏去串門子。

  姚氏那時到是經常跟她提起文宣王府,但原主那勝子,從來與世無爭,更不喜跟權貴打交道,多半都是一笑而過,根本就沒上過心。

  卻不想,如今竟是在這般光景下,由她鳳羽珩的靈魂替代原主來見這一面。

  她拉著子睿款款下拜,不生不疏,開口就道:「阿珩見過郡主姐姐、見過王妃。」

  文宣王妃笑道:「這孩子,跟天歌叫姐姐,怎就跟我叫起王妃了。」

  姚氏也道:「阿珩,叫嵐姨。」

  她便再重新拜過:「阿珩見過嵐姨。」

  鳳子睿也學著她的樣子跟著行禮,卻是像模像樣地雙手抱拳,像個小大人,直哄得文宣王妃又是哭又是笑。

  總算是沖淡了些多年離別的思念,這才又冷眼瞅了瞅鳳家一眾人,面色一沉,王妃的架子又端了起來:「當年家父突發疾症,是姚太醫將妙手回春,將他從鬼門關搶了回來。我們葉家從此便視姚家為恩人,鳳相,這事你可知道?」

  鳳瑾元神經一顫,葉家?雲麓書院的山長、帝師葉榮?

  冷汗瞬間濕透全身。

作者: shack05    時間: 2016-12-25 11:07 PM


第71章 鳳羽珩的情敵

  文宣王爺的正妃是帝師葉榮的嫡女,這個人人皆知,但葉榮曾突發疾症被姚顯救了,這個知道的人就不多,鳳瑾元那時還未娶姚氏,自然也並不得知。

  如今一聽了這話,這位左相大人想的就又多了一層意思——葉家視姚家為恩人,何以當初姚家獲罪葉家並沒有為其求情?

  依文宣王妃與姚氏的交情,這恩情做假肯定不會,如此一來,便只有一個原因。

  鳳瑾覺得後脖梗子都在嗖嗖的冒著冷氣,難不成,葉家知道那罪根本傷不了姚家的根基?

  老太太顯然了想到了這一層,她與鳳瑾元匆匆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後悔。

  當初的決定太草率了!實在是太草率了啊!

  「鳳相。」文宣王妃再度開口,卻不再提前面的話,只道:「我與芊柔多年不見,有許多貼心的話說,芊柔母子三人就坐我的車了。鳳相,你可有意見?」

  鳳瑾元哪里敢有意見,巴不得姚氏能替他說兩句好話,可又想到鳳羽珩也要一併跟著,馬上就泄了氣。

  誰成想鳳羽珩這時卻說了句:「嵐姨跟娘親說貼心話,我們就不跟著摻合了,阿珩帶著天歌姐姐去坐我那輛馬車可好?」

  舞陽笑嘻嘻地點頭:「極好,極好。」

  兩隊人馬終於可以重新上路,耽誤了這一會兒工夫,時辰也有些晚了,車夫們加快了趕車的速度,全速往普渡寺行進。

  要說這舞陽郡主玄天歌,實在是個自來熟,上了馬車就不管不顧地拉著鳳羽珩訴起苦來:「珩妹妹你最壞了,小時候母妃總說柔姨家裏也有一個特別好看的小妹妹,於是我就想啊盼啊,就指望哪天柔姨再來我家能把你也一塊兒帶來。你是不知道,我們家我這輩姓玄的就我一枝花,從小到大就跟那些禿小子一起玩,煩都煩死了。可是你一次都不來。」她說著,開始對自己的兩個指頭,可憐得讓人心疼。

  鳳羽珩覺得玄天歌這性子很對她脾氣,特別是她罵沈氏那幾番大白話,聽起來就是比古人拽詞造句的舒服多了。當下便也沒什麼顧及,勾著玄天歌的脖子開始交流感情了。

  這一行的目的地普渡寺終於到達時,玄天歌正用頭磕鳳羽珩的膝蓋:「原來你就是九哥相中的那個姑娘,阿珩我實在是太崇拜你啦!」

  普渡寺是大順的皇家寺院,就在京城四十裏外的普渡山半山腰,在普渡山頂還有一座普渡庵,香火同樣旺盛。

  兩大權貴之家來到普渡寺進香,寺裏極為重視,分別配了人手來安排兩家食宿。

  鳳羽珩告別了玄天歌之後,馬上拉著子睿來到姚氏身邊,將子睿交到姚氏手上,再讓黃泉跟著,同時囑咐姚氏:「寺裏人多,娘親看好子睿。」

  姚氏笑她太緊張,但還是點頭答應:「放心吧。」

  一路上馬車顛簸,忘川的傷口不太好,鳳羽珩重新為她消毒,又上了些外敷的藥,故意將忘川留在屋裏收拾,只帶著黃泉跟著家人一起去外堂吃齋飯。

  這是鳳家到了普渡寺後的第一餐,老太太見眾人都到齊了,這才開了口說:「今日舟車勞頓,寺裏主持為我們安排了明日進香,同時還要燃長明燈保平安。」她一邊說著此行安排,一邊看了一眼鳳沉魚和鳳子皓,心裏有些不痛快,沉聲道:「你們一定要爭氣!做為嫡子嫡女,就得有個表率的樣子。」

  鳳瑾元也介面道:「子皓傷好了之後還是要去書院,蕭州那邊為父會再為你打點一次。」他一邊說一邊看了看姚氏,目光帶了些祈求。

  姚氏卻依然只是低垂著頭,完全不為所動。

  可同樣入了席的沈氏卻激動起來,連聲附喝道:「對,一定要好好打點,出多少錢都成,只要子皓能有出息。」一邊說一邊抓住鳳子皓的手,「娘要就靠你跟沉魚了。」

  鳳瑾元一聲冷哼,嫌惡地把頭別到了一邊,不願再看沈氏那張被打得像豬頭一樣的臉。

  同樣的,鳳沉魚也冷下臉來,心下有了幾分算計。

  一頓飯,吃得沉沉悶悶,就連韓氏發出習慣性的咯咯笑聲,也被鳳瑾元以在寺廟裏要注意德行給擋了回去。

  終於大家都吃飽擱下碗筷,就跟解放了似的,皆長出一口氣。

  飯後各自散去,鳳羽珩走得慢了些,有留意到後進來用膳的一撥人。為首一男一女以兄妹相稱,也不知是不是她太敏感,總覺得那二人向她這邊看過來的目光中帶著明顯的敵意。

  鳳羽珩在原主的記憶裏搜索這兩個人,卻一無所獲。

  午膳後,玄天歌窩在鳳羽珩的屋子裏纏著她講述征服九皇子的方法,鳳羽珩卻想起之前遇到的那兩兄妹,於是便問玄天歌:「今日寺裏可是又有哪個貴族世家來進香了?」

  玄天歌見她問起這個到是愣了一下,然後反問:「你見到他們了?」

  鳳羽珩皺眉:「你說的他們是誰?」

  玄天歌很乾脆地告訴她:「就是我們大順朝唯一的異姓王,安定王家的郡主和侄少爺。」

  一聽提起安定王,鳳羽珩有了印象,她記得周夫人來下聘那日,曾提起過安定王的獨女看上了玄天冥,結果被玄天冥一把火燒了安定王府。

  怪不得她能感覺到濃濃敵意,敢情是情敵啊!

  「阿珩你不用怕。」玄天歌拍拍她的肩,「那安定王雖也是世襲的王位,但他並沒有生出兒子來。如今年紀也大了,身體越來越不好,明擺著後繼無人。更何況他本身就是個根本沒實權的王爺,又是異姓封王,跟我們文宣王府完全是兩個檔次的。」

  鳳羽珩告訴她,「我真不是怕,只是感歎一下你九哥的個人魅力。僅此而已。」

  兩個姑娘又說說笑笑了好一會兒,直到文宣王妃那邊差了丫鬟來請玄天歌回去,她這才依依不捨地告別鳳羽珩,臨走時又道:「待回了京城,我介紹幾個好姐妹給你。下個月就是月夕了,宮裏會有歡宴,今年你回了京,是一定要去的。」

  鳳羽珩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想起這所謂月夕就是中秋節的另一種叫法,原來不知不覺間,她來到這個時代已經這麼久。

  送走了玄天歌,就準備去看看子睿和姚氏,忘川休息了一陣子,又吃了點東西,體力總算恢復過來。鳳羽珩給她用了點止痛的藥,幫她緩解不適。

  兩人正準備出屋,卻見黃泉正抱著睡著了的子睿過來。鳳羽珩往後看了看,不見姚氏,便問道:「我娘親呢?」

  黃泉小聲說:「夫人跟孫嬤嬤去給老太太和沈氏送素點心了。」

  鳳羽珩不解:「點心怎的讓她們去送?」

  黃泉解釋道:「是從家裏帶來的。昨兒晚上孫嬤嬤說老太太這幾年愈發的吃不慣廟裏的點心,從前都是沈氏在家裏準備好帶過去,今年沈氏這種情況顯然是準備不了了,便跟夫人商量著連夜做了一些備上。」

  鳳羽珩的眉角突突地跳了兩下,一種不好的預感襲來。

  「她們去了多久了?」

  「有一會兒了。」黃泉答。

  鳳羽珩趕緊將子睿接了過來,親自抱到自己的榻上,將被子給他蓋好,這才對黃泉道:「你往沈氏住的方向去,見到娘親就攔回來,不要讓她去送點心。速去速回,子睿這裏也不能沒人。」

  黃泉沒問為什麼,只點了點頭,轉身就迅速往外奔去。

  鳳羽珩一拉忘川:「走,我們往老太太那邊去。」

  她決不認為孫嬤嬤拉著姚氏大半夜的做點心真的只是為了給老太太吃,若對方趁姚氏不注意在點心上動了手腳,只怕這個罪就要姚氏來擔了。

  兩人面色憂鬱,一路匆匆,卻在半路被鳳沉魚攔了下來。

  鳳沉魚面色十分焦急,一見了鳳羽珩趕緊將她拉住,急聲道:「二妹妹,你懂醫術,快到三妹妹那邊看看吧。」

  「恩?」鳳羽珩一愣,隨口便問:「想容怎麼了?」

  鳳沉魚搖頭,「我也不知道,父親說讓我照顧好幾位妹妹,我便準備挨個屋去瞧瞧。可剛到三妹妹那裏就發現她面色非常差,倒在榻上動都不能動。」

  鳳羽珩皺眉,「安姨娘呢?」

  沉魚道:「在祖母那邊。二妹妹快去看看吧。」

  鳳羽珩見沉魚這樣子不像是裝出來的,想了想,便囑咐忘川:「我隨大姐姐走一趟,你先往那邊去。」

  忘川點點頭,匆匆離去。

  鳳羽珩跟著沉魚到了想容屋裏,果然,想容一臉憔悴地臥在榻上,精神厭厭。

  「這是怎麼了?」她快走兩步到了想容近前,伸手往她額頭上搭了一下,發燙。

  「二姐姐怎麼來了?」想容有些受寵若驚。比起有著驚豔面容的鳳沉魚,她更喜歡這個氣質獨特的二姐姐,從小就喜歡。「我就是有些泛力,躺一下就好的。」

  鳳沉魚接話道:「想容,身子不舒服可不能強撐著,二妹妹懂醫術,有她過來看著你,我就也放心了。」

  鳳想容看了沉魚一眼,淡淡地道:「謝謝大姐姐關心。」

  鳳羽珩沒說什麼,只在想容腕上搭了一會兒,便放下心來。

  「沒事,就是有些發熱,你先躺一會兒,讓丫頭燒些熱水喝。我還要往祖母那邊去一趟,等回來後給你拿些藥。」

  「不用麻煩。」想容一想到要喝苦藥湯子就抵觸,「二姐姐快去忙吧,想容沒事的。」

  「好好休息,回頭我再來看你。」鳳羽珩也不多說,起身就要走。

  沉魚也跟了上去,「我同二妹妹一起走吧,正好要去看看母親。」

  兩人一前一後地出了屋,直到走出小院,才又聽到沉魚的聲音。只是這一次,卻不再有那種悲天憫人的慈悲感,而是陰冷陰冷地道:「凡事留個餘地,對誰都好。」


作者: shack05    時間: 2016-12-25 11:08 PM


第72章 中計了

  鳳羽珩瞥了沉魚一眼,唇角含笑。

  這就是真面目麼?

  「大姐姐,咱們彼此彼此。」

  兩人在叉路口分開,鳳羽珩特地往沈氏住的方向多瞅了兩眼,並沒有看到黃泉,便匆匆的往老太太那邊去了。

  她到時,老太太正端坐在椅子上,跟姚氏和安氏在說話。她走進來時,正聽到老太太說到:「要說蕭州葉家,那可真是大順的驕傲。芊柔,你能跟文宣王妃交好,這是體面的事。」

  姚氏聽出來老太太這是有意想讓她為鳳子皓說些好話,她卻並不想管這檔子閒事,便只是敷衍地笑了笑,沒說什麼。

  老太太有些尷尬,再一抬頭,見鳳羽珩走了進來,馬上又堆起了笑臉沖她招手:「乖孫女,快過來。」

  鳳羽珩款步上前,期間接收到站于姚氏身後的忘川一個放心的目光,她的心總算放了下來。看來姚氏是先奔了老太太這裏,黃泉那邊應該是撲了個空。

  「祖母的腰痛可有緩解了些?」她微笑上前,瞅了眼老太太桌上放著的點心,「這是廟裏的點心嗎?還真是精緻。」

  老太太笑著搖頭:「廟裏怎麼可能會有這樣好的點心,這是你姚姨娘從家裏帶來的。」一邊說一邊親自遞了一塊兒給鳳羽珩,「來,嘗嘗。」

  姚氏也跟著道:「本來想給大夫人也送過去些,可一想她的情況……只怕也不會吃我做的點心,就也沒去。」

  老太太點點頭:「她那裏你不用管,餓不死就行。」

  鳳羽珩將那點心拿在手裏,送至嘴邊時,不著痕跡地聞了兩下,卻並未發現有異樣。

  她一邊吃著點心一邊心中盤算,難不成真的是她太敏感了?

  再往孫嬤嬤那處看去,只見那老婦人站在姚氏身邊,低著頭,面上沒有明顯異樣,只是兩隻手死死地捏著衣袖。

  鳳羽珩知道,這是緊張的表現。

  屋裏人又開始聊天說話,安氏隨口問了句:「怎麼不見子睿?三小姐很喜歡子睿,總想著要帶子睿一起玩。」

  鳳羽珩神經一震,突然意識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中計了。

  調虎離山。

  她匆匆起身,向老太太行了一禮道:「孫女想起還有些事情,就先告退了。」

  老太太也沒多留,只和她說夜裏山風涼,多加層被子。

  忘川跟著鳳羽珩一道出來,見她在前面走得極快,不由得問道:「小姐,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鳳羽珩邊走邊說:「目前還不知道,我只是有種不好的預感,咱們快回去看看子睿。」

  忘川也跟著緊張起來,她們出來的時候子睿是一個人在屋裏睡覺的,黃泉往沈氏那邊去了。就算撲了空很快就能回去,但還是有了一小段的空檔。

  兩人匆匆回到住地,才一進院子,就見黃泉正焦急地在門口轉圈兒,一見她們回來,趕緊奔上前,拉著鳳羽珩就往屋裏跑。

  鳳羽珩的心撲通撲通疾跳起來,果然不出她所料,出事了。

  三人進屋,黃泉反手將門關好,然後再將人拉到榻邊,指著一張空空的床榻道:「奴婢去沈氏住的地方攔夫人,等了一會兒,發現夫人並沒有往那邊去,便折返回來。可是一回來就發現,二少爺不見了。」一邊說一邊拿起枕頭上的一張字紙遞給鳳羽珩,「到是多出這麼個東西。」

  鳳羽珩將字條接過,展開一看,就見上面寫著:要救孩子,四更天往後山走。

  字跡剛勁有力,應該出自男人之手。

  鳳羽珩做了個深呼吸,努力調整自己的情緒。很明顯的,子睿現在是被人綁架了,而且她很能確定,在綁架子睿這起事件中,對方絕對不是為了求財。

  「小姐,要不要奴婢出去找找?」黃泉有些著急,「或許現在還沒走遠,要不讓班走去追?」

  鳳羽珩搖搖頭,「不用。這件事情先不要聲張,對方既然目的是為了引我去後山,子睿暫時應該是安全的。這樣,」她對兩個丫頭囑咐道:「夜裏我帶黃泉去後山,忘川留下來看家。」

  忘川點點頭,她知道自己身上有傷,出去怕成累贅,便也沒有疑義。更何況暗處還有班走,她還是很放心的。

  三人又商量了一會兒,就聽到院子裏傳來說話聲。

  鳳羽珩起身去看,見是姚氏和孫嬤嬤回來了,便趕緊走到姚氏跟前同她說:「子睿玩累了先睡下了,娘親不用擔心,今日晚膳我會讓下人端到屋裏來吃,子睿今晚就留在我這裏陪陪我吧。」

  姚氏想了想,便覺得一定是子睿又纏著鳳羽珩,無奈地笑說,「就你一味的慣著他,多大的孩子了還這麼粘人。」卻也沒多說什麼,帶著孫嬤嬤回了屋。

  鳳羽珩想著想容的病,轉過身把手伸到袖子裏,從空間中調出一片退燒藥來,讓黃泉給想容送了過去。

  等待是最漫長的過程,終於入了夜,鳳羽珩與黃泉二人一路摸向後山。

  隱約還能聽得到寺廟裏未眠的高僧輕敲著木魚,本該是寧靜祥和的聖地,如今卻生出這種事端,實在是讓人寒心。

  鳳羽珩從來不是怕事的人,也早就做好了對方會對她身邊人下手的準備,她也不會事後才怪自己沒有看護好子睿,只是從一次次失誤的教訓中總結經驗,以備下次危機來臨時能有更多的應對方案。

  月華如練,星羅棋佈,原本晴好的夜空卻在二人繞過山頭之後一轉眼便月落星沉。

  四面八方湧現出來的蒙面黑衣人將鳳羽珩與黃泉二人團團圍住,手中刀劍迸射出道道寒光,逼得人無法直視。

  鳳羽珩不知道這些人同上次在河邊的是不是同一夥,只感歎自己最近如此頻繁地面對刀光劍影,真是禍不單行。

  黃泉依舊與她背靠背分站兩邊,為首一人挾持著子睿,正對鳳羽珩站著。

  她看那孩子閉著眼仍然在昏睡,便知定被人嚇了迷藥,眉心不由得緊攢起來。

  「鳳二小姐。」終於這一次對方照著正規的綁匪套路出牌了,一柄刀架在鳳子睿的脖子上開始跟鳳羽珩談判,「用你的命換這孩子的命,鳳二小姐覺得可還划算?」

  「果然是沖著我來的。」她輕挑起一邊的唇角,「既然知道我是相府的二小姐,閣下還如此大膽敢行此事,不怕鳳家報復麼?」

  「哈哈哈哈!」那人像是聽到了一個極大的笑話,「哼!鳳家就是想報復,也得有那個本事。更何況,鳳二小姐活著什麼都好說,你若死了,你覺得你的父親是會悲憤地為你報仇,還是暗裏高興?」

  這話說得不假,鳳羽珩無可反駁,但她卻依然面上帶笑,執著地提醒著對方:「鳳家會偷笑是有可能的,可閣下也別忘了,我背後還有個御王府呢!」

  這話一出口,鳳羽珩再不多等,沖著空氣高喝了一聲:「班走!救人!」

  就見空中不知從何處竄出一道鬼魅般的影子,眨眼就到了那為首歹徒面前。那之前還囂張地與之談條件的歹徒眨眼間就被生生割去頭顱,而鳳子睿則被那鬼影接到手裏,再一晃,眨眼消失。

  那夥蒙面人還沒反應過來,愣了一剎,這才有人高喊一聲:「殺!」

  隨即,近二十個黑衣人朝著鳳羽珩與黃泉二人就撲了上來。

  這一次與上回不同,上回是偷襲,她們沒有防備,再加上身邊沒有班走,遇到的人數也比現在要多。而且對方帶著毒箭,防不勝防。

  可這次卻不同,鳳羽珩是做了準備來的,不但給自己和黃泉都吃了一種她自己研製的能解百毒的藥片,她甚至還將麻醉槍握到了手裏。

  更何況,現在她的身邊有班走。那個暗衛就像是她的影子一般,無聲無形,卻永遠都會在暗處保護著她。

  三人對二十人,打得並不吃力。鳳羽珩知子睿已經被班走放到了安全的地方,心下也沒了顧及,用麻醉槍放倒一人後,乾脆搶了那人的刀輪了起來。

  可惜,她根本不會刀法,輪的那兩下子連班走看了都直皺眉頭。黃泉乾脆將她拉到身後:「小姐,你快把刀扔了吧。」

  她也覺得自己輪得是太難看了些,於是棄了刀,仍然用她習慣的麻醉槍。

  幾個來回下來,黑衣人被打得沒剩下幾個。對方見己不敵,紛紛伸手入懷就不知道要掏什麼東西。

  班走和黃泉顯然在這方面比較有經驗,黃泉一見對方動作立時就叫道:「不能讓他們放暗器!」

  而班走,則在黃泉發聲的同時又鬼魅一樣的飄了過去,幾下間便將剩下的人解決大半,而另外三個,則是被鳳羽珩的麻醉槍射中。

  沒多一會兒的工夫,這群蒙面人就都被解決掉。鳳羽珩本是打算去檢查一下看能不能在他們身上找到些新發現,結果卻發現班走和黃泉二人都站在原地愣愣地看著她。

  「呃……」她低頭瞅瞅自己,「有什麼不對嗎?」

  黃泉抹了一把汗,「小姐你使的是什麼暗器啊,這麼厲害?」

  班走不說話,就盯著鳳羽珩等她回答。

  鳳羽珩好一陣無語,見二人不放棄的樣子,只好含糊地答:「就是一種用麻沸散浸過的針。」然後指指地上的人告訴班走:「被我打中的人可還沒死哦,只是昏睡過去了,你要不要補兩下?」

  班走二話不說,施展身法在附近繞了一圈,也沒見他是怎麼出手的,總之再停住腳時就告訴她們:「現在沒有活口了。」

  鳳羽珩無奈:「應該留下來一個嚴刑逼供的。」

  班走搖頭,「閻王殿的人,他們身上有標記。」說著話,身形又是一動,眨眼間,也不知道他從什麼地方把鳳子睿抱了回來。

  鳳羽珩剛將孩子接過來,就聽到她們來時的方向有人聲傳來,隱約還能看到通明的火光。

  黃泉一愣,「怕是有人過來了。」

  正說著,便聽到那邊有人喊起來——「二小姐!你在哪?二小姐!」

  還有個更令人氣憤的聲音叫了句:「劫持二小姐的歹徒,請不要傷害我家小姐,你要多少銀子我們都出,只求二小姐人還活著!」



作者: shack05    時間: 2016-12-25 11:09 PM


第73章 你特麼的才失蹤了呢

  這一夜,鳳府除受傷的沈氏和鳳子皓外,全體出動,只為了尋找失蹤的鳳羽珩和鳳子睿,老太太更是命人抬了軟椅一路跟著。

  說起來,鳳羽珩姐弟二人被人劫持是鳳沉魚最先發現的,她只說自己睡到半夜忽然覺得心口悶得難受,實在不得已,只能起身帶著丫鬟去找鳳羽珩幫忙。可是到了鳳羽珩住所才發現,裏面只有一個看家的忘川,並無旁人。

  鳳沉魚甚至連到底是什麼情況都沒問一句,直接就扯開嗓子大聲呼喊:「不好了!二妹妹被人劫持了!」

  這一嗓子,驚醒了鳳府全體。

  鳳瑾元帶了所有鳳家人往後山尋來,只因鳳沉魚說,前面到處都是寺院的僧人,賊人斷不可能從前頭走。

  可這後山也尋了大半個晚上,卻連半個人影都沒看見。

  鳳府眾人在林子裏站了下來,火把映得半片山坡皆如白晝,鳳沉魚的面色蒼白,一隻手死死地捂住心口,面上一片擔憂,甚至眼裏還含著淚。

  「怎麼辦?二妹妹找不到可怎麼辦?」話裏滿是關切,聽起來真的就像個心疼妹妹的姐姐。

  鳳想容吃過鳳羽珩給的退燒藥,精神好了許多,此刻也與安氏站在一處,安氏死死拉著想容的手,生怕有個萬一再把她的女兒也給丟了。

  可想容卻一直看著鳳沉魚,好半天才在安氏耳邊小聲地說了句:「我們為什麼不再往旁處找找?這一路好像都是跟著大姐姐往這邊來的。」

  安氏一怔,再仔細回想一下,好像還真是想容說的這般,一路上沉魚表現得十分焦急,大家都是跟著她的腳步在尋找著,範圍並不算廣。

  她想提醒鳳瑾元再找找旁的地方,卻聽到韓氏幽幽地說了一句:「半夜被人劫持,不管找不找得到,只怕二小姐這清譽……」

  安氏鎖緊了眉,她知道,因為粉黛的傷,這韓氏八成是恨上鳳羽珩了。

  其實不用韓氏提醒,這個道理誰都明白。一個姑娘家大半夜的被劫了,直到現在還沒找到,這意味著什麼?就算鳳羽珩平安無事的回來,可說出去誰信?

  老太太重歎一聲,仰天道:「我鳳家這是造了什麼孽啊!」

  鳳瑾元趕緊勸她:「母親莫急,這不還在找麼。」可話是這麼說,他卻依然沒有頭緒。放出去四名暗衛去查了,卻一個都沒有查到消息。

  沉魚掩著唇輕輕啜泣,可目光卻在四周不停地搜尋。只可惜,映著火光的茫茫夜色,哪里有鳳羽珩的半個影子。

  其實他們不知道,此刻鳳府眾人踏著的這塊土地,正是之前鳳羽珩三人與那群蒙面黑衣人打鬥過的地方。只不過眨眼瞬間,一切匆匆來,又匆匆去,除去空氣中彌漫著的陣陣血腥氣息,和那些隱在夜色裏不易察覺的痕跡外,哪里還能尋到半點異樣。

  安氏見鳳瑾元也沒了主意,不由得著急起來,「老爺。」她走上前,「我們散開來再找找,剛才只顧著往後山繞,好些地方都沒有找過啊!」

  鳳沉魚帶著哭聲道:「安姨娘,這是最有可能的一條路了,前山有守夜的僧人,賊人定是要往後山跑的呀。」

  安氏不願與鳳沉魚爭執,只提醒著鳳瑾元和老太太:「二小姐是跟著咱們家人一起出來的,現在人不見了,御王府追究起來這個責任誰負得起?」

  因為兒女同時失蹤而幾近崩潰的姚氏這時也開了腔,再不似從前那般柔弱可欺,一張口,聲音裏透著無盡淩厲——「既然鳳家不能盡全力找回阿珩和子睿,那我去求文宣王府幫忙。忘川孫嬤嬤!咱們回去!」

  姚氏作勢就要走,老太太急了,「盡全力!怎麼能不盡全力!那是我的孫子和孫女,今夜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給我找出來!」

  老太太表了態,鳳瑾元只得再次下了命令:「搜山!不放過每一個角落!」

  鳳家一眾人正待散開,卻見自普渡寺方向有幾位僧人挑著燈籠急走過來,一直到了鳳瑾元面前,這才站住腳不解地問:「阿彌陀佛,敢問施主,可是出了什麼事情?為何深夜不睡舉家至此?」

  鳳瑾元原本沒想驚動寺裏僧人,畢竟這不是什麼值得張揚的事,鳳羽珩的失蹤就算今夜找不到,他也打算封鎖消息暗地裏慢慢找。實在不行,乾脆就稱疾病身亡,總之不能傳出鳳家小姐被人劫持這樣的話。否則,不但鳳家聲譽有損,御王府那邊他也沒法交待啊!

  可偏偏有人不這樣想,韓氏在鳳沉魚目光示意下先鳳瑾元一步開了口,回那僧人道:「不瞞大師,是我們家的二小姐今夜被人劫持了,我們找了半宿都沒找到。」

  鳳瑾元狠狠地瞪了韓氏一眼,嚇得韓氏一縮脖。鳳沉魚卻把話接了過來:「父親也別怪韓姨娘,當著大師的面怎可打誑語,是犯忌諱的。」

  金珍看著眾人,心裏一直都在不停地盤算。她在算鳳羽珩到底會不會出事,如果真出了事,地位會不會受到影響。自己在這個時候到底應該站在哪一邊?這真是個問題。

  可思來想去,卻又覺得不管鳳羽珩如何,單憑姚氏今日與文宣王妃相認的場面,她就覺得比沈氏可體面多了。最起碼眼前鳳羽珩這邊的人不會失勢,如果能儘快把她找回來,也許形勢還能逆轉。

  於是,沉魚的話說完,她也跟著接了一句話,卻是問沉魚:「大小姐到底是如何認定二小姐是被劫持的?」一邊問一邊疑惑地看著忘川,再道:「你不是二小姐身邊的丫頭嗎?你應該知道二小姐和二少爺到底去哪里了。」

  忘川冷冷地看著周圍眾人,清冷的面容上泛起一絲難以琢磨的笑來,然後沖著鳳瑾元和老太太行了個禮,道:「金珍姨娘這個問題問得甚好,奴婢也奇怪,為何大小姐一口咬定我們二小姐和二少爺被賊人劫持了?」

  這話把所有人都說愣了,包括姚氏。

  只見她抓著忘川的胳膊急聲問:「忘川,你是說阿珩跟子睿沒丟?」

  這話是那位僧人替她回答的:「阿彌陀佛,原來諸位施主聚集在此是在找人。可是老衲不明白,明明兩位小鳳施主一直都在佛堂誦經,你們為何到後山來尋?」

  僧人一句話,換來鳳沉魚一聲尖利的質問:「你說什麼?」

  那僧人又重覆了一遍適才的話,鳳沉魚下意識地呢喃了一句:「不可能。」

  金珍站得與她近些,開口問了句:「大小姐為何說不可能?」她此刻真的是極其慶倖自己又站明白了隊伍,二小姐真是本事通天啊。

  「沉魚。」鳳瑾元也沉下臉,他覺得今晚自己這個一向懂事聽話的女兒有些不大對勁。

  鳳沉魚一下清醒對來,趕緊道:「我是在為二妹妹高興。」說完,又不甘心地問那僧人:「你說的兩位小鳳施主,可是我那二妹妹和二弟弟?」

  僧人答:「是一位十歲出頭的姑娘,和一個五六歲大的男孩。」

  姚氏長出一口氣:「對!一定是阿珩和子睿。」她一著急,也顧不上叫二小姐和二少爺,乾脆叫起一雙兒女的名字。

  韓氏聽了心裏不舒服,出言提醒道:「姚姐姐可別壞了規矩。」

  老太太卻一擺手,心裏的煩悶瞬間消失:「哎!阿珩和子睿轉危為安,這是多大的好事,規矩就先放放一邊。」

  忘川適時糾正老太太:「哪里是轉危為安,二小姐和二少爺本來就是去佛堂誦經了,哪里來的危險。是大小姐三更半夜的來到二小姐房間,一進來問都不問奴婢一句,看到房間裏沒人,扯開嗓子就高呼二小姐被人劫持了,奴婢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鳳沉魚被她說得啞口無言,看鳳瑾向她瞪過來,這才急著為自己辯解:「女兒也是一時情急,誰能想到二妹妹會在夜裏誦經呢?」

  忘川再道:「二小姐說了,最近府裏出了好多事情,她才從西北回京不久,理應多為這個家出一份力,這才帶著二少爺連夜誦經祈福。」邊說邊看著眾人,「來這普渡寺,不就是為了給鳳家祈福的麼?」

  一番話,說得眾人面紅耳赤。

  鳳瑾元見人已經有了下落,趕緊下命全體回撤。

  眾人在那僧人的引領下回到普渡寺的佛堂,果然見到鳳羽珩與鳳子睿正跪在蒲團上雙手合十誠心祈福。在她們旁邊,還有一個小和尚正敲著木魚誦著經文。

  不多時,經文告一段落,聽到外面有動靜,鳳羽珩拉著子睿回過身來,見到鳳府所有人都站在佛堂門外向她這邊看著,不由得臉上泛起冷笑。

  以為她被劫了麼?

  有人偷笑了麼?

  真抱歉,讓你們失望了。

  她拉著子睿向門外走來,故作出驚訝的樣子問向鳳瑾元:「父親,你們怎麼都在這裏?也是來誦經的嗎?」

  鳳瑾元難以質信地看著這個女兒,說實話,他對忘川的話是有些懷疑的,即便那個僧人都證實了他還是懷疑。可看著鳳羽珩時,卻又實在看不出什麼破綻來。

  「阿珩一直都在這佛堂祈福?」他問面前的女兒。

  鳳羽珩點頭:「對啊。從上了夜開始就一直在這裏,幾位大師都可以作證。父親為何這樣問?」

  鳳瑾元搖搖頭,「沒事就好。」

  鳳羽珩反問:「父親以為阿珩會有什麼事?」

  鳳瑾元愣了愣,沒答上來。

  「很晚了,你早些休息。」鳳瑾元不想再與她說話,轉身就走了開。

  直到走回自己房間才有暗衛現身,站在他面前恭敬地道:「主子,後山發現二十具屍體,全部是閻王殿的殺手。」


作者: shack05    時間: 2016-12-25 11:09 PM


第74章 普渡寺進香的真正目的

  鳳羽珩回屋後,忘川黃泉以及班走三人齊齊站到她面前。

  說起來,她對黃泉和班走二人處理現場的能力那是相當滿意的,當班走告訴她鳳家人就站在當時的打鬥現場卻沒有發現半點異樣時,就知短短時間內這二人做了多少事。

  而她自己則是抱著子睿先隱藏到草叢中,然後例用空間返回寺院。再用空間裏的藥讓子睿轉醒,並囑咐子睿配合她演了這一出戲。

  至於寺院僧人的配合,其實也並不算是配合,那敲木于的小和尚至今也沒弄明白在他閉目誦經的過程中,到底是何時突然出現了一個姑娘。而那往後山去尋鳳家的僧人,則是收了鳳羽珩從空間裏拿出來的一條千年菩提手珠。

  她無意評價僧人的這種行為,只道那千年菩提在前世也是高價求來,在現在這個年代只怕都還沒有長成,對僧人來說實在是無價之寶。

  「處理屍體的時候可有留下痕跡?」她開口問身前二人。

  班走點了點頭道:「屬下故意留下足以令鳳瑾元的暗衛發現的痕跡,至於鳳家其他人,斷沒可能發現。」

  鳳羽珩點點頭,很好,她就是要讓鳳瑾元明白,殺人,這種事情她不是不會。不管今日之事主謀究竟為何人,她必須提醒鳳瑾元——如果是你幹的,那你打不過我;如果不是你幹的,那我告訴你,有人要殺你閨女,你自己看著辦。

  黃泉這是第二次跟隨鳳羽珩遇襲,她記得上次九皇子分析說是沈家的人,便疑惑著問鳳羽珩:「依小姐看,這次與上次是同一夥人做的麼?」

  鳳羽珩撇撇嘴,「看起來應該是。」

  忘川是眼看著這一切發生的,不由得提醒幾人:「看起來,鳳家的大小姐就算不是主謀,也定是同謀,她今夜的表現擺明瞭就是知道此番計畫,故意來戳穿咱們小姐不在房內的事實,然後又引領鳳家人往後山去尋。」

  鳳羽珩冷笑,她這個大姐姐,菩薩的臉,蛇蠍的心,這樣的人若真是坐上了後位,只怕全天下都得被她算計進去。

  「班走。」她沉下聲,安排起另外一件事。

  「屬下在。」

  「去查查孫嬤嬤有沒有子孫,如果有,再查查這些子孫有沒有在沈家做事或是跟沈家有關聯的。」

  班走點頭,「屬下記得了。」轉而沖忘川和黃泉道:「你們保護好主子。」話畢,閃身消失。

  黃泉忘川二人對孫嬤嬤一事並不知曉,眼下聽鳳羽珩提起,不由得疑惑起來。

  黃泉問道:「小姐懷疑孫嬤嬤?她不是夫人的陪嫁嬤嬤嗎?」

  「陪嫁又如何?」鳳羽珩感歎,「歲月變更,人心也是會變的。」

  次日,普渡寺為鳳家安排進香點燈儀式。

  鳳家人虔誠地跪拜到佛祖面前,個個念念有詞。鳳羽珩冷眼看著這一切,只道佛祖普渡眾生,卻不知能否渡得了眾生心中惡念。這樣的一家人來拜佛,說起來真是諷刺。

  進香點燈儀式從清晨一直進行至午後未時,結束後眾人早已是饑腸轆轆。

  期間,鳳羽珩又看到那安定王家的郡主與侄少爺。那郡主直射向她的目光依然敵意甚濃,直叫鳳羽珩哭笑不得。

  用完齋飯後,鳳瑾元向眾人宣佈在寺裏再休息一晚,明日一早起程回京,大家這才各自散去。

  老太太卻留了下來。

  鳳瑾知老太太要問什麼,便主動道:「母親放心,一切都安排妥當了。明早山頂庵裏便有女尼下來將沈氏接上去,鳳府會對外宣稱沈氏留在庵裏為鳳家祈福。」

  老太太長出一口氣,點了點頭,「這事你做得對,若再繼續留那沈氏在府中,早晚是要出大事的。」

  「是的,兒子之所以安排全家來這普渡寺進香,也就是為了找個沈氏離府的理由,這樣也給沉魚和子皓留了顏面。」

  老太太又想到文宣王府的事,不由得火氣又竄了上來,「她在家裏跋扈也就罷了,萬沒想到竟招惹到雲妃,如今又把文宣王府也給得罪了,這個爛攤子你可要妥善處理。」

  鳳瑾元也頭大,跟著歎了一聲,「文宣王妃的態度母親也看到了,哪里是那麼好說話的。還有那個舞陽郡主,從小就跟九皇子一樣,是個禍惹精,偏偏皇上還寵著。」

  老太太卻不認為一點突破口都沒有,「姚氏不是與她交好麼?如今處理了沈氏,你與姚氏正好也緩合緩合,打從她們回來,你都沒到那院兒裏去過吧?」

  老太太的意思很明白,那是你的女人,你得去睡。

  可鳳瑾元卻搖頭,「將沈氏留在庵裏是不得已而為,但她主母的位置卻不能卸去。畢竟還有鳳魚,那才是鳳家真正的希望。」

  老太太輕斥他——「糊塗!誰讓你卸去沈氏主母之位了,我只是讓你常到姚氏屋裏去坐坐。姚家根基深,如今阿珩又與九皇子確定了親事,她們娘幾個你就再不能置之不理,文宣王妃那邊也要姚氏多出氣才好。」

  鳳瑾元無奈地點點頭,「兒子盡力吧。」

  母子二人在屋內聊著,卻沒想到屋外的窗根底下,沉魚慢走了幾步,聽得個真真切切。

  沈氏要被永遠的留在廟裏了,雖說名義上還是主母,她也還是嫡女,但畢竟不住在府裏,名不正言不順,今後她這個大小姐在外人面前還有什麼臉面?

  沉魚面色蒼白,踉踉蹌蹌地走回自己的院子。再想想,卻又折了個方向,去找鳳子皓。

  畢竟事關她們二人的母親,她心煩意亂時,這個哥哥總得給拿個主意。

  卻沒想到,才到鳳子皓屋門口,就被他帶來的小廝給攔住了——「大小姐不能進去。」

  鳳沉魚挑眉:「為何?我找哥哥有急事。」

  小廝還是搖頭,「急事也不行,大小姐現在真的不方便進去。」

  鳳沉魚怒了,猛地推開小廝——「讓開!」

  那小廝沒想到向來嬌弱的大小姐竟會發如此大的脾氣,被推得一個咧斜,而鳳沉魚卻已進到屋內。

  裏頭的人萬沒想到竟有人硬闖進來,就聽鳳子皓極其不滿地吼了一句:「給老子滾出去!」

  鳳沉魚一眼就看到榻上的鳳子皓正死摟著一個小尼姑,不顧那小尼姑含淚掙扎,一雙手不老實地上下撩動。

  她愣在原地,氣得眼淚都在眼眶裏打轉。

  老天爺為什麼要給她這樣的哥哥和母親?都說她是鳳命,是要母儀天下的人。可到底要她憑什麼去母儀天下?就憑這張臉?就憑她父親是丞相?

  可她也有一個上不去臺面的母親和哥哥,有這兩個人在,她這母儀天下的路要走得多辛苦?

  「沉,沉魚……」鳳子皓沒想到竟是他這個天仙妹妹,一時尷尬不已,想放開小尼姑卻又有點捨不得。「你怎麼來啦?」

  小尼姑求助的看向沉魚,鳳沉魚卻根本沒心思管別人,看著鳳子皓,越來越覺得絕望,只丟下一句:「鳳子皓,我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哥哥?」轉身就走。

  丫鬟倚月緊跟在沉魚身後,狠狠地瞪了鳳子皓一眼,一雙小拳頭在袖子裏握得死死的,上齒咬著下唇,心裏憋著一股悶氣。

  這倚月今年十六了,比沉魚還大兩歲,卻沒有人知道,她早在十二歲那年就成了大少爺鳳子皓的房裏人。鳳子皓那時還沒有出府求學,是京城裏有名的紈絝大少,又偏愛年幼的小姑娘,這倚月著實做了一陣子少奶奶的夢,卻沒想到,這麼多年下來,被鳳子皓收入房的丫頭一個接著一個,若不是她一直在沉魚身邊侍候著,鳳子皓連她叫什麼名字都快忘了。

  主僕二人各懷心事,默默地挨過了一個下午,直到晚膳後,鳳沉魚打發了倚月,親自到廚房去給沈氏熬了一碗素湯,又親自端了過去。

  沈氏腿上臉上都是傷,上身也有被玄天冥抽出的鞭傷,正窩在榻上不願動。玉滿堂三個丫頭輪流在屋裏看著,就怕她又情緒突然激動沖到外頭去鬧事。

  沉魚到時,沈氏正在罵滿喜倒的水太燙,直嚷嚷:「我再怎樣也是鳳家的主母,你們這些小賤蹄子別以為我不管中饋就是失了勢。哼!老太太還能活幾年?我熬也把她熬死了!鳳家的中饋早晚還是要回到我的手裏。」

  如果從前的沈氏這樣說話,沉魚還能勸勸她不要動氣之類的,可現在卻完全沒了那樣的心思,只覺得沈氏臉上那道疤特別醜也特別噁心。還有這一身肥肉,一看過去就能讓她想起昨日那舞陽郡主罵沈氏是豬。

  她現在也覺得沈氏是豬,還是一隻沒有腦子的豬。

  有這樣的母親和哥哥在,她還談什麼前程?還妄想什麼母儀天下!

  「哎呀沉魚!」沈氏說著說著就看到了正端著素湯走進來的沉魚,樂得眉眼開花,「沉魚快來!母親想著你呢。」

  鳳沉魚強壓住心中不快,緊走了兩步到沈氏近前,道:「見母親晚膳也沒用多少,女兒親自下廚做了碗素湯,端來給母親嘗嘗。」

  滿喜要去端湯,沈氏沒讓,激動地自己把湯端了過來。「我女兒親手為我做的湯,我自己來拿。」

  沉魚心裏一陣抽搐。

  「我的沉魚就是乖。」沈氏一邊拿起湯勺一邊念叨,「從小到大就只有沉魚最聽話,我記得小時候啊,有一次你病了,我急得團團轉。那時你父親還不是丞相,家裏沒有大夫,我也不是主母,沒那個權力半夜差使下人出府去請大夫,只好去姚氏的院兒裏跪著,求你父親出來看看你。」

  沈氏一邊說一邊舀了一勺湯,面帶微笑的送到自己的嘴邊……


作者: shack05    時間: 2016-12-25 11:10 PM


第75章 珩珩,過來

  「母親!」就當沈氏的勺子要碰到嘴唇時,卻被沉魚突然叫住。

  沈氏被她嚇了一跳,再抬頭時,剛好看到沉魚有些焦急擔憂的神情,不由得勸她道:「乖女兒,不要擔心,你的舅舅們是不會放過鳳羽珩的,她一定活不過十五歲出嫁!」

  鳳沉魚心底一陣翻騰,眼中滿是糾結,她是那麼的希望這個母親再也不要成為她登上鳳位的絆腳石,卻還是在沈氏又一次要去喝那碗湯時攔了下來:「女兒才想起來湯裏忘了放鹽,母親等等再喝,女兒去重新熬過。」匆匆的搶過沈氏手中的湯碗,逃也似的離開房間。

  沈氏還沒明白是怎麼回事,只是看著沉魚離去的背景呢喃地說:「我的乖女兒,這世上所有的好東西都該是你的。母親的那些錢,全部都是留給你的。」

  這晚亥時,班走回來了。

  他將一樣東西放到鳳羽珩面前,鳳羽珩拿起來看,是一枚老舊的發簪。

  「那嬤嬤有個十五歲的孫女,是沈家三老爺的第九房小妾。屬下取了她一枚發簪,樣式老舊,像是過去的東西。」

  鳳羽珩點頭,果然是這樣。

  她就覺得孫嬤嬤的背叛肯定會有些原因,不然跟著姚氏從姚家陪嫁過來的嬤嬤,怎麼可能將將三年光景就轉投他人。

  只是這孫嬤嬤將自己的小孫女到是隱藏得極深,養到十五歲了,姚氏居然都不知道。

  她將發簪又遞還給班走,吩咐他:「今日夜裏把這簪子給孫嬤嬤送去。」

  「遵命。」班走點頭,還想說點什麼,卻突然神色一動,然後說了聲:「殿下來了。」話畢,身形一晃就消失不見。

  鳳羽珩怔怔地愣在當場,忘川笑著推了她一把:「班走說殿下來了,小姐快出去看看。」

  她這才反應過來,趕緊起身往外跑了兩步,卻又站住,轉回身來問忘川:「我這身衣裳還行不行?」

  這話一出口,她自己都鄙視自己了。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那個眉心有朵紫蓮的男人竟能如此牽引她的心?

  或許這個問題永遠沒有答案,但其實她心裏清楚,就在她剛來到這個世界的那一晚,就在她揮揮手與他告別的那一瞬間,心,便已經開始了留戀。

  「穿什麼都好看。」後窗有個聲音傳來,還沒有轉回身去的女孩抿著嘴唇就笑了起來。

  順著聲音回過頭去看,透過敞開的窗子,就在不遠處的一棵大樹下,有個紫袍男子坐在輪椅上,依舊是那副黃金面具罩著面,她卻一下子就能透過那個小孔看見那朵紫蓮。

  「珩珩,過來。」

  這聲音就像有魔力般,蠱惑著鳳羽珩奔到窗邊,身形輕靈地躍過窗子,提著裙擺就朝著他跑了過去。

  「你怎麼來啦?」她眼睛晶亮,有靈動的神采閃爍著,看在玄天冥眼裏,就像天上的星宿,一眨一眨的讓人怦然心動。

  「我來看看你。」他拉住她的手,一把就將人帶到身前放到輪椅的把手上坐著,然後單手一拍,輪椅直接飛起來,奔著山頂的方向就竄了出去。

  鳳羽珩只聞得耳邊有呼呼的風聲,整個人就像是在坐著飛毯在體驗奇妙的旅程。

  她一隻手緊摟著玄天冥的脖子,另一隻手就伸展開,興奮地撩撥著沿途的樹枝,就像個孩子。

  玄天冥從未見過她這般模樣,一邊覺得驚奇,一邊又覺得這樣才像是個十二歲小孩的模樣。

  兩人就在這樣的夜晚,就在這借著輕功騰空而起的半空,四目相對,望出柔情幾許。

  終於到了山頂,輪椅穩穩落地,他運氣收功,額前微微見了汗。

  她下意識地就抬起袖子去給他擦,玄天冥愣了一下,卻沒躲,直到鳳羽珩都擦完了他才說了句:「頭一次見到女孩用袖口給人擦汗的。」

  「呃……應該用帕子是吧?」她往身上摸摸,「沒帶帕子。」轉而不再繼續這個話題,由衷地感歎:「太酷了!玄天冥,這個就是你們所謂的輕功吧?」

  他很享受她叫他玄天冥時的那種感覺,這個雖然屬於他但卻又極其陌生的名字,經她叫起來,終於又重新找到了歸屬感。

  這個世上,就只有她如此叫他,玄天冥,恩,很好。

  鳳羽珩從輪椅上蹦下來,開心地在這山頂轉了幾圈,再站定看向玄天冥時,只覺得連日來堆積的陰霾一掃而空。眼裏心裏就只剩下他隨風而起的墨發,和夜色月光下那朵若隱若現的紫蓮。

  她想,一個姑娘家先喜歡上一個男孩子,應該算是吃虧的吧?還記得前世的夥伴告訴她,在愛情中,誰先動心誰就先輸了。

  可她如今,卻輸得心服口服。

  「你想不想學?」玄天冥被她盯得無奈,「我是說輕功,你若想學,我可以教你。」

  鳳羽珩卻搖搖頭,「不學,太難了。你看我每天這麼忙,光是鳳府裏的那些人和事就夠我折騰的了,我還要看醫書,還要研究藥材,還要顧著外面鋪子的生意,哪里還有時間學輕功啊。」

  她有些鬱悶,不過轉瞬卻又開懷裏來,跑上前去拉著玄天冥的袖子獻寶一樣地說:「不過我也是會點功夫的。」

  玄天冥點頭,「當初在山裏時,見你彈的那一手石子,便知道你不是一點本事沒有的。」

  她笑嘻嘻地用手指去戳他的黃金面具:「可不只是一點點本事哦!雖然我現在這身子有點弱,不過這些都是暫時的,我以後多吃點好的,每天再抽些時間訓練一下,很快就能恢復過來。雖然不能那麼快就恢復到巔峰狀態,但再遇到打鬥時,也不會太拖黃泉她們的後腿。」

  玄天冥不是很明白她的話,什麼叫恢復到巔峰狀態?她的意思是說曾經有過很好的身手,現在退步了?

  不過還是很認真地點了點頭,告訴她:「既然有底子,就別荒廢了,就算身邊時刻有人能保護你,總歸還是有個萬一的時候。我總是擔心你會出事,今日聽班走說昨夜又遇了閻王殿的人,不放心你,這才巴巴的趕了來。」

  她讓班走出去辦事,既然沈家是在京裏,那班走自然是要回京的。

  鳳羽珩一點也不生氣班走將自己的情況告訴給玄天冥,反到因他說是不放心她才趕了過來而十分開心。

  「你要不要試試?」她調皮地後退了兩步,與他保持開一定的距離。

  「試什麼?」玄天冥微怔了下,隨即便反應過來。敢情這丫頭要跟他比劃拳腳?可怎麼看都像是他在欺負小孩兒。

  卻也不忍心掃她的興,便點了點頭,「好。」只當是陪她活動活動筋骨。

  鳳羽珩高興地拉開架式,腳底一滑,提溜一轉就繞到了他身後。

  玄天冥反應也不慢,隨即一拍輪椅,人斜著竄出去老遠。

  就聽鳳羽珩喊了聲:「不帶運輕功的!」人就直撲著打了過來。

  玄天冥學的是古武,招式和套路都是鳳羽珩沒有接觸過的。

  而鳳羽珩所用的,則是二十一世紀陸戰部隊裏學到的實戰格鬥術與擒拿術,講求的是短時間內制服或擊殺目標。成套路的也就是一套軍體拳,卻被她稍加改動,應用得更加靈活。

  玄天冥越打越吃驚,雖然鳳羽珩的確是像她說的那樣,這副小身板實在不爭氣,力氣小得他幾乎不敢與她的小胳膊直接碰上,生怕傷了她,可她所使出來的招式卻是他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

  鳳羽珩這些招數看起來跟華麗挨不上邊兒,更談不上好看。一般的女孩子練武多半會選擇輕功或是劍術這種耍起來漂亮的功夫,可鳳羽珩使出來的卻都是完完全全的近身搏鬥。一招一式都狠厲無比,又刁鑽又實用。

  玄天冥相信,如果鳳羽珩的身體條件提高上來,這一身功夫再使出來,即便是一個上乘的武功高手她都能與之打個平手。更何況,隱約的,他總覺得這丫頭的功夫雖然如今看起來並沒有內功心法的輔助,但實際上,肯定有一套與之匹配的內力修練,只是目前她還沒有練成。

  兩人打了一百多個回合才雙雙收勢,鳳羽珩有些累,雙手拄著膝蓋呼呼地喘,一邊喘一邊沖著玄天冥擺手:「不行了不行了,這破身體打一會兒就累。你讓我歇歇,還有好些招式都沒用上呢。」說著就坐到地上,自顧地休息起來。

  他將輪椅轉到她身旁,一把扯下自己身後的披風蓋到她身上,「夜裏山風涼,你剛出了汗,小心凍著。」想了想,又道:「你應該是還沒有去練這套招式的內功吧?」

  鳳羽珩點點頭,不管是古代亦或是現代人,只要是習武的都知道,只靠外在招數是沒有用的,重要的還得是內在的配合。

  這一點,古人叫內功心法,而在現代,則是人人都知道的:氣功。

  「我這套是格鬥與擒拿的綜合招式,裏面還結合了一套軍體拳。」她能看出玄天冥的好奇,便主動為他講解,「都是近身打鬥技巧,沒什麼可看性,但一招一式都非常實用。而配合著這些招式的內功,我管它叫做硬氣功。」

  「硬氣功?」他琢磨了一下,用自己理解的意思分析道:「我看你打鬥時力道很足,所謂硬氣功,若練成了,一般人接上一招,只怕胳膊都要斷了吧?」

  鳳羽珩點點頭,「差不多,要看練到什麼程度。不過我就算是練成了,跟你打還是要差上很多。」她不得不承認古武的博大精深,「你們都會輕功,還有長兵器,結合起來我就比較吃虧,從這兩次打鬥中就已見分曉。」

  玄天冥點頭表示贊同,再看著她,目光中帶了一絲探究,話鋒一轉,直接問她:「你跟誰學的?」


作者: shack05    時間: 2016-12-25 11:13 PM


第76章 玄天冥,給我扇蚊子

  玄天冥的問題把鳳羽珩給問住了。

  她跟誰學的?她跟二十一世紀陸戰部隊的軍官學的。

  可這話能說嗎?

  顯然不能。

  「那個……」她撿了根樹枝在地上畫圈圈,「我自己琢磨的。」

  「鳳羽珩你本事挺大,膽子也不小啊?」

  「……大山裏跟一位隱世高人學的,恩,就是給我那些奇奇怪怪的藥啊還有行醫工具的那個波斯奇人。」她找到根兒了,「你也知道的,那個奇人的東西都很奇怪。」

  這一點玄天冥到是同意的,而且即便他想反駁也無處反駁去。

  他早在回京當日就讓白澤查過這個丫頭,得出來的結果就是三年之前她從出生一直到九歲的經歷,後面的三年是一片空白。

  她生活在西北大山的一個小村子裏,每日進山采藥,遇到什麼人經了什麼事,沒有人知道。

  玄天冥突然就有些後悔,下意識地就開了口:「其實你在西北的時候,我也正在那邊打仗。如果我能早一點進到那片山林,是不是就能早一日見到你?」

  鳳羽珩搖頭,「就只有在那一天,你才能見到我,這就是命。」

  他自動將她的意識理解為「這是命運的安排」,卻不知她的意思是:就算你早一天見到我,那個也並不是我。

  「對了。」他想起正事,「閻王殿那群殺手背後的雇主已經查到,是沈家三老爺沈萬良。鳳家的大小姐與沈萬良接觸頻繁,她應該是知道這一系列計畫,並為沈萬良做了接應。」

  鳳羽珩點頭,「我也想到了,我娘親身邊的孫嬤嬤有問題,我讓班走連夜去查,查出孫嬤嬤唯一的孫女是那沈萬良的第九房小妾。」

  「你萬事要小心。」他並不認為鳳家人有能傷到鳳羽珩的本事,但若對她身邊人下手,卻是觸不及防的。「我今晚不走,守著你,一直到你明天回京城。」

  她仰起頭,望著他面具下面深邃的眸子,在這樣的山頂坐著,就好像當初在西北的大山裏,她與他等著白澤送那老大夫出山,兩人也是坐在地上。只是那時他身受重傷,而她,則是對這個世界充滿了未知與好奇。

  「其實我很喜歡西北的大山。」她告訴他:「比起京城,我更喜歡山村裏簡單的生活。你是我遇見的第一個人,意義是不同的。」

  他依然聽不明白她說的話,但卻看到了她眼裏的執著。

  「有機會,我帶你回去。」這算是承諾。「走吧。」他瞧她伸出手,「風涼了,回房睡覺。」

  又像上山時那樣一路運著輕功送她回到房間,忘川一直等在門口,見玄天冥抱著鳳羽珩一道回來,趕緊打開了門,見二人進屋之後,這才又將門關起,繼續守在外面。

  鳳羽珩下了地,看著他問:「你說你不走,那你住在哪里?」再看看這間屋子,又道:「要不我讓忘川尋個軟椅來,你湊合一宿?」

  玄天冥失笑,「傻丫頭,你不知道這樣對你的清譽有什麼影響?」

  她點點頭,「知道,但我早晚是要嫁給你的,更何況又有誰知道你今晚來過?我是讓你睡軟椅,你心裏有數就行了。」

  玄天冥伸手去揉她的頭髮,「趕緊洗漱下睡了吧,你安心的睡,我就在你身邊守著。」

  鳳羽珩乖乖地去洗漱睡覺,爬上床時還不忘提醒他:「你要是不走,就給我扇扇蚊子。」

  玄天冥無語。

  這一覺,鳳羽珩睡得很香。

  第二天一早,卻是被一陣殺豬般的嚎叫聲給吵醒的。

  睜開眼時,玄天冥早已不在,她不知那人是何時走的,明明坐著輪椅,卻依然可以行動自如到悄無聲息,鳳羽珩自認做不到這一點。

  「放開我!放開我!」嚎叫聲此起彼伏,她聽出是沈氏,不由得敲敲頭,叫了聲:「忘川!」

  早就醒來守在門外的忘川立即推門進來,「小姐醒啦!」

  「恩。」鳳羽珩揉揉眼,往外看了看,天還沒大亮。「大清早的,沈氏鬼叫什麼?」

  「叫了有一會兒了,就聽她喊什麼要回家,不要留在這裏之類的話,奴婢還沒有過去看。」忘川一邊答著,一邊幫她收拾床鋪,「洗漱的水都備好了,小姐先洗漱吧。」

  「玄天冥什麼時候走的?」她走到盆邊洗臉。

  忘川不太習慣九皇子被人直接叫名字,不過想來這二人私底下應該都是這麼稱呼的,便也覺得新鮮有趣。「寅時末了才走。」

  鳳羽珩愣了愣,寅時末,那也就是她醒前沒多久。不由得暗怪自己為什麼不早一點醒來,哪怕再早一點點,興許就能看到他。

  「姐姐!姐姐!」院子裏有子睿的聲音傳來,隨即砰的一下,門被那孩子撞開。「姐!」子睿一臉驚嚇,猛地一下就撲到鳳羽珩的懷裏。

  她剛洗過臉,水都還沒擦幹,一邊著急忙慌地跟忘川要布巾,一邊問子睿:「怎麼啦?」

  子睿仰起臉看她,面色都有些白,「姐姐,好可怕!母親好可怕!」

  她愣了怔,母親,說的應該是沈氏。

  「她怎麼了?」

  「母親剛才咬了一個丫鬟,咬掉了一塊肉,滿嘴都是血,肉還在嘴裏掛著,好可怕!」

  子睿說話時,聲音都跟著打顫。

  鳳羽珩也噁心了下,皺起了眉。沈氏這是發瘋的表現麼?

  「走,我們去看看。」她拉著子睿的手走出院子,一直到了沈氏住的地方,這才發現院子裏來了幾個體壯的尼姑,正抬著已經昏迷的沈氏塞進一頂軟轎。隨後向鳳瑾元施了個合十禮,招呼著轎夫走了。

  鳳家人都齊聚在此,鳳瑾元就此宣佈:「大夫人沈氏自願前往普渡庵為鳳家祈福,從此以後永不回府。你們都收拾收拾,準備出發吧。」

  她這才知道,原來鳳家做的是這個打算。既把沈氏驅逐出府門,又用這個祈福的好名聲保住了她主母的地位,同時也保住了沉魚嫡女的地位,真是好算計。

  同沈氏一起來的滿喜看了看鳳羽珩,略思考了一下,當即跪到地上,同鳳瑾元說:「奴婢願意留在庵裏侍候夫人,請老爺恩准。」

  鳳瑾元點點頭,准了滿喜的請求。

  鳳羽珩看著滿喜,知她心中所想,無聲地以口型說了句:「謝謝。」而後伸手入袖,在空間裏鼓搗了一會兒,兩個小瓶子就被握在手裏。她轉身將小瓶子塞給忘川,「找機會給滿喜,並問問她娘親現在何處。你告訴她,藥我會按時派人送到這裏來,讓她安心。」

  忘川點頭應下。

  鳳家人開始各自收拾,沒多一會兒便集中在山門口,準備裝車了。

  文宣王妃還要在寺中逗留兩日,姚氏主動去與她道別,鳳羽珩亦與舞陽郡主道別,兩人約好回京之後再聚。

  就準備上車時,那同樣在普渡寺進香的定安王家的兄妹終於來到了鳳家人面前。就見那位郡主沖著鳳瑾元道:「想來是與鳳大人有緣,本郡主極少來普渡寺進香,偶然來這一次,竟與鳳大人遇上了。」

  鳳瑾元還了一禮,道:「清樂郡主。」態度冷淡又疏離,與面對文宣王府時截然不同。

  那清樂郡主到也不怪,只淡笑著道:「過些日子我母妃大壽,屆時會送貼子到府上,還望鳳府的夫人和幾位少爺小姐能賞光。」

  鳳瑾元亦微笑道:「王妃請貼,鳳府豈有不接之理。請郡主放心,鳳家定會備上壽禮。」

  「如此,多謝鳳大人了。」那清樂郡主也不多說,寒暄幾句便轉身離去,臨走時仍不望丟給鳳羽珩一個充滿敵意的挑釁目光。

  她挑挑眉,迎著那目光望去,到是望得清樂郡主最先收了神色。

  回府的路上因為少了沈氏,到真的是平靜了許多。那輛原本由沈氏坐著的馬車被鳳瑾元讓給了韓氏坐,惹得韓氏是一路媚笑。

  鳳羽珩仍然選擇跟姚氏和孫嬤嬤坐在一起,那孫嬤嬤極不自在,看都不敢看鳳羽珩。

  今早醒來,孫嬤嬤就覺得手裏多了樣東西,她低頭去看,卻發現不知何時手裏竟握了一枚發簪。那發簪怎麼看怎麼眼熟,待她揉了眼徹底清醒之後才驚覺,那是小孫女出嫁時自己偷偷塞給她的。雖然老舊,但卻是她最值錢的一樣東西。那是當年姚氏出嫁時,姚家的夫人送給她的。

  孫嬤嬤怕極了,她不知道為什麼孫女的東西突然就到了自己手裏,但一聯想到近日來幫著沈家三爺做的那些事情,不由得膽戰心驚起來。

  二小姐鳳羽珩再也不是從前的性子了,早在回京的路上她就發現,現在的二小姐與三年前截然不同。若不是顧念著自己的小孫女,她是絕對不願與鳳羽珩作對的。

  上次巫蠱娃娃一事,鳳羽珩並沒有把她揪出來,她還以為自己做得隱蔽。這次又聯合鳳沉魚幫著沈萬良做內應引鳳羽珩和姚氏的視線都脫離子睿,她也以為會沒事,可這枚發簪卻粉碎了她的僥倖心理。

  不是沒事,而是有事,而且是大事。

  鳳羽珩看著孫嬤嬤面上表情瞬息萬變,不由得泛起一個冷笑。

  眼見姚氏已經睡熟,她出言輕語:「有些事情我一清二楚,適可而止,不要逼我做得太絕。」

  一句話,聽得孫嬤嬤一身冷汗。

  終於,車隊在鳳府大門口停了下來。鳳羽珩下車時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好像空氣中有什麼東西突然消失了一般。

  她知道,是一直在暗中保護著她的玄天冥離開了。不由得漾起一個微笑來,抬頭對著空氣,無聲地道了句:「再見。」


作者: shack05    時間: 2016-12-25 11:16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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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四小姐是在跟未來的二姑爺表白嗎?

  鳳家人走時還帶著沈氏,回來卻不見人影。鳳瑾元將在寺裏說過的話同家中下人又說了一遍,很快地,所有人都知道,大夫人心存善念,為了給家人祈福,自願留在普渡庵中。

  鳳羽珩不願與鳳家人多費口舌,拉著姚氏和下人們就要回同生軒,可才一轉身就被鳳瑾元叫了住。

  她知鳳瑾是有話要同自己說,便讓姚氏帶著子睿先回去。

  見姚氏她們走遠,這才回過頭來沖著鳳瑾元淺淺行禮,笑著問:「父親叫住阿珩可是有事?」

  鳳瑾元看著這個女兒,久久沒有言語。

  兩次,兩次他派暗衛出去,得到的回報消息都與這個女兒有關。

  他相信暗衛的消息不會錯,卻至今想不明白鳳羽珩要蕭州那十幾個小丫頭做什麼,更不明白二十多個閻王殿殺手不但沒傷她分毫,居然全都死在她的手裏。

  自鳳羽珩回京,沈氏接二連三遭受創擊,沈家要除鳳羽珩,他自然明白其中道理。他也知道閻王殿殺手價錢昂貴,若非沈家這樣大富之家,實難支付那筆費用。

  不管他對鳳羽珩是什麼樣的看法,沈家花錢買兇殺他鳳瑾元的女兒,這筆帳也肯定是要清算的。

  只是這個女兒,他也不得不防。

  鳳羽珩眼看著鳳瑾元將她叫住,卻又久久不肯言語,便知這父親心中肯定在思量著什麼。她也不打擾他,就靜靜地站著,從容又淡定。

  「阿珩。」終於,鳳瑾元又開了口,卻是道:「為父希望你能多為家裏想想,畢竟鳳家好了將來你的臉上才能有光。」

  「哦?」鳳羽珩以為他會問問那晚匪徒的事,可她忘了,她的父親從來心裏都只有自己,都只有鳳家的前程。她亦冷下臉下,目光上現了冷毅,「我從來不主動惹事,只求事別惹我。」

  「你是鳳家的孩子,就要有個鳳家女兒的樣子!」鳳瑾元覺得這個女兒簡直油鹽不進。

  「那就請父親也先有個父親的樣子!」她直勾勾地瞪著鳳瑾元,窩了一肚子火,「請父親在孩子受到傷害的時候,先從一個父親的角度出發,去關心一下孩子的安危,而不是張口閉口鳳家鳳家!等有一天你的孩子都被人殺光了,我看你哪來的家!」

  她這話扔下,轉身就走。

  鳳瑾元氣得直哆嗦,兩隻手握了又松松了又握,反復了幾次,卻還是敗下陣來,只沖著那背影喊了聲:「明日我會為子睿安排啟蒙先生。」

  她聽到了,沖著身後擺擺手,什麼也沒說。

  回到同生軒,一眾下人很是高興,紛紛圍上來問:「二小姐一切可還好?二小姐有沒有吃不慣寺裏的飯菜?二小姐,奴婢做了好吃的,這就去端來,夫人和少爺還等著您吃飯呢。」

  一時間,因鳳瑾元的冷漠而略受影響的心情立即回復。

  看吧,她的同生軒,她自己的下人,還是很好的。

  吃飯時,她告訴子睿:「父親明日會請啟蒙先生到府,子睿要開始啟蒙了。」

  孩子很高興,興奮地說他院子的書房裏有好多書和筆墨,他很想早日能看得懂用得上它們。

  姚氏和鳳羽珩都很高興這孩子對學習的熱情,姚氏輕撫著子睿的頭說:「等你長大,就去蕭州的雲麓書院讀書,將來也要考取個功名。」

  鳳羽珩卻與她想法不同:「也不一定非得考功名,子睿活潑好動,或是喜歡習武,姐姐也支援。」

  姚氏無奈道:「你就是慣著他。」

  「男孩子嘛!」他拍拍子睿,「不管是科考揚名,還是征戰沙戰,只要你做得是對的事,姐姐都支持。」

  鳳子睿很高興他姐姐能這樣說,不由得道:「我喜歡看兵書,姐姐我可以學習兵法嗎?功夫我也想學,學好了之後就可以保護姐姐跟娘親,誰也不能欺負你們。」

  「當然可以。」鳳羽珩一口應下,「父親請來的先生負責為你啟蒙,學會識字你就可以隨意的看兵書,有不懂的,姐姐再專門為你請教兵法的先生可好?」再想想,又子睿,「若是想學功夫,每天就要早早的起床,你能做到嗎?」

  孩子用力地點頭:「能!」

  「那好。」鳳羽珩看著黃泉道:「從明日起,每天早晚兩次,你負責教子睿功夫。從最基本的教起,不急於求成,要腳踏實地。」

  黃泉立即將差事應下,「小姐放心,奴婢記下了。」

  「具體的時間你與子睿兩人商量,恩,我也要練練了,筋骨總是要活動活動。」

  姚氏瞧著鳳子睿摩拳擦掌的小模樣就覺得可愛,便也不管他是做學問還是習兵法了。她現在對鳳羽珩特別相信,只要鳳羽珩說可以的,姚氏都不會有疑義。

  吃過飯,姚氏帶著子睿去休息,鳳羽珩則到庫房那邊去找清玉和張公公。

  她到時,清玉正捧著帳冊要出門,見鳳羽珩來了,趕緊拉她進屋:「奴婢正想去找小姐呢。」

  張公公很認真地給鳳羽珩行了個禮:「奴才見過王妃。」

  「公公快別多禮。」鳳羽珩已經知道這張公公是伴著皇上長大,又侍候了玄天冥多年的人,對他很是尊重。「我昨日見過殿下,殿下曾提起張公公腿有舊疾,復發時疼痛難忍,阿珩正想著來給公公看看。」

  「喲!這可使不得!」張公公感動得無以復加,「勞殿下和王妃還惦記著,奴才這是老毛病了,不礙事的。」

  鳳羽珩走上前,扶著張公公在椅子上坐下,「公公就別跟我客氣了,我自小就跟著外祖學醫,這幾年雖然不在京城,但這點本事還是沒有荒廢的。」她一邊說一邊伸手去按張公公的腿。

  張公公見實在是躲不過去,便也沒再推辭,只是眼眶裏泛了濕,激動地說:「奴才一定是命好,少時跟著皇上就深得信認,後來跟了殿下,殿下又待奴才極好。如今王妃也對奴才這般,奴才這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呀!」

  鳳羽珩一邊為他檢查腿,一邊笑著說:「那是因為公公人好,做事又穩妥,所以皇上和殿上都信任您。」她壓了幾處穴位,又順了幾縷經脈,這才告訴張公公,「您這種病症叫做風濕,是一種侵犯關節、骨骼、肌肉、血管的疾病,發病多數比較隱蔽且緩慢,病程比較長。想要根治不太容易,但我為您稍做緩解還是可以的。」

  張公公也聽不懂病症之類的,只聽說可以緩解,便大樂起來:「真的嗎?太好了,王妃有所不知,這兩條腿一疼起來真是要命,特別是天氣陰下來的時候,簡直是走不了路的。」

  鳳羽珩點頭,她當然明白,風濕病幾乎是上了年紀人的通病。

  「晚上我親自為公公調好對這病症的藥材,公公放心就是。」她起身,給了張公公一個安心的笑。

  清玉見鳳羽珩的事情做完,這才又開口道:「小姐,奴婢和張公公已經把帳目全部查好了。」

  張公公也起了身,抹了把臉,嚴肅起來,「帳目全部被動過手腳,奴才與清玉姑娘重新做了帳,三家鋪子算起來,鳳家的大夫人沈氏總共貪藏銀錢二十萬兩。」

  清玉補充道:「這還沒有算奇寶齋的那些古董。因為古董數額較大,不好估計,我們只將缺少的物件記了下來。」清玉說著,將新做好的帳冊遞給鳳羽珩。

  鳳羽珩看不太懂這些,只隨意翻了兩下就合上。「我相信你們。」她轉身出屋,清玉和張公公也跟在後面,「清玉,去請安姨娘和韓姨娘到同生軒來,就說我有事要與她二人商量。」

  「是。」清玉應下匆匆而去。

  此時,韓氏那邊,鳳粉黛正端著骨折的胳膊沖著韓氏大聲叫駡——「你就是頭蠢驢!」

  韓氏氣得直哆嗦,「我是你娘親!」

  「娘親?」鳳粉黛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有你這麼當娘親的嗎?你給我帶來什麼了?就知道用你的狐媚功夫去勾搭父親,可你怎麼就不想著在父親的枕頭邊兒給我說兩句好話?」

  「你怎麼知道我沒說?」韓氏眼淚都掉下來了,她是個妾沒錯,她出身不好也沒錯,可她的親生女兒就這樣子罵她,叫她的臉往哪兒放?

  「你說了為何父親還這樣對我?我是她的女兒!我當著他的面被人把胳膊給掰折了!為何他連話都不為我說一句?連看都不來看我一眼?我到底是不是他親生的?我是你偷人偷來的嗎?」

  鳳粉黛不管不顧的話一出口,嚇得韓氏趕緊把她的嘴給堵了起來,「你瞎說什麼?不想活了嗎?你當然是你父親親生的!這種話若再敢往外說,那你就是找死!」韓氏也發了恨,「粉黛我告訴你,在這個府裏,上有你大姐姐鳳沉魚,中有你二姐姐鳳羽珩,你想出頭,死了那條心吧!還不知道吧,大夫人已經被送到廟裏了,恐怕這輩子都回不了府,這就是跟鳳羽珩對作的下場!你自己掂量掂量。」

  「什麼?」鳳粉黛大驚,用力扯下韓氏捂著她嘴巴的手:「她被送到廟裏了?為什麼?沈家不是很有錢嗎?她不是還有大姐姐那個未來的皇后嗎?」

  「你把嘴給我閉上!」韓氏氣得肝兒都疼,她這個女兒怎麼就隨了沈氏的脾氣,口上沒個遮攔。「有錢又怎麼樣?也不看看她惹的人是誰。不管是九皇子還是宮裏的雲妃,哪個是她惹得起的?就算是你父親,也一樣惹不起!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對九皇子那些個心思,趁早給我收回來!」

  「我不收!我就是喜歡九皇子!我就是想要嫁給她!」鳳粉黛發瘋一樣地把心裏話喊了出來。

  卻聽到屋門口傳來個聲音:「四小姐這是在跟未來的二姑爺表白嗎?」


作者: shack05    時間: 2016-12-25 11:16 PM


第78章 走啊我們去要錢

  這突如其來的聲音把韓氏的魂兒都要嚇沒了,鳳粉黛也嚇得小臉煞白。

  二人扭頭去看,就見屋門口正站著同生軒的一等丫鬟,清玉。

  「看來奴婢來得不是時候,韓姨娘與四小姐先聊著,奴婢在院子裏等上一等。」清玉冷著一張臉作勢就要往外退。

  「等等!」韓氏趕緊把人叫住,「是清玉姑娘啊!哎喲你看你說哪的話,你來這邊一定是有事,哪有讓你等的道理。」頓了頓,又道:「四小姐傷了胳膊,脾氣就急了些,清玉姑娘聽到什麼可別往心裏去啊!」

  清玉硬扯了個笑出來,「二小姐讓奴婢來請韓姨娘到同生軒一趟,還一併請了安姨娘。」

  「喲!」韓氏一愣,「二小姐可說是什麼事了?」

  清玉看了鳳粉黛一眼,道:「二小姐曾在老太太和老爺面前都應下過,待姚姨娘那邊的三間鋪子帳目查了清楚,若有盈餘會均分給老太太、老爺還有三小姐和四小姐。如今帳目已經查清,小姐請兩位姨娘過去一敘。」

  一聽是要分錢,鳳粉黛來了勁兒,緊著催韓氏:「你快去你快去。」

  韓氏回頭瞪了她一眼,再同清玉到:「姑娘先走一步,我隨後就到。」

  清玉點點頭,「那奴婢就先行一步了。」話畢,轉身離去。

  韓氏見清玉走遠,這才幾步又回到鳳粉黛身邊,氣得直跺腳:「口沒遮攔的!那清玉是鳳羽珩身邊的一等丫頭,沒看這才來沒多些日子架子就端起來了麼。方才的話若是被她告訴鳳羽珩,可有你好受的。」

  「哼。」粉黛也知那話被聽去了不好,輕哼了聲不再說話。可再想想,又忍不住囑咐韓氏:「一會兒鳳羽珩要是分銀子,你可得記得多要些。安姨娘人家自己有鋪子,將來想容的嫁妝不愁。我可就什麼都沒有了!」一邊說一邊還剜了韓氏一眼,「一點兒真本事都沒有。」

  韓氏被女兒數落得心裏極度委屈,卻又知道的確是自己沒本事,沒有給粉黛攢嫁妝的能力。

  「鳳家人就是窩裏橫。」粉黛托著陣陣發疼的胳膊,悶呼呼地說,「一旦遇到厲害角色就都沒了脾氣。」

  韓氏氣她就是轉不過這個腦筋:「那是皇子!你讓鳳家能有什麼脾氣?」

  一說到九皇子,粉黛又來勁兒了——「憑什麼親事就是她的?都是庶女,憑什麼就給她訂了那樣的親事?我可記得當初婚事是訂給嫡女的。」

  「那又能如何?」韓氏急著走,卻又不能不勸粉黛:「就算不嫁鳳羽珩,那也輪不到你頭上。人家若要嫡女,也是要鳳沉魚!」

  「家裏的嫡女不就是輪流坐的嗎?」粉黛不服氣地自語道:「既然是輪流坐,早晚有一天能輪得到我!我不怕等。」再看向韓氏,氣道:「從前你就知道討好沈氏,最後得到什麼好處了?還不如鳳羽珩手指頭縫裏漏出來的呢!行了行了趕緊去吧,記得多要些銀子才是正經事。」

  韓氏是被粉黛趕出來的,粉黛性格的扭曲已經讓她有了一絲悲觀意識。囂張跋扈,跟沈氏一樣。沈氏縱是有個好娘家,還是落得這個下場,那粉黛有什麼?一個庶女,鳳家可能為她撐腰嗎?

  韓氏懷著複雜又忐忑的心情往同生軒走去,同時還要擔憂著那天晚上與沉魚的配合會不會被鳳羽珩追究。

  終於走到同生軒時,守在鳳府與同生軒之間那道小門的丫頭沖她淺行一禮,引著她往裏走去。

  這是韓氏第一次到這邊來,不由得暗自感歎:太氣派了。

  雖然知道這根本就是座府邸,但親眼看到又是另一種心情。怪不得粉黛不甘心,同樣是庶女,如此大的區別,誰能甘心呢?

  她到了鳳羽珩的院子時,安氏早已經來了,正跟鳳羽珩聊著天。說一句笑一句的,看起來熱鬧又溫馨。

  韓氏想加入進來,可一開口,那種招牌的笑還沒等發出來呢,就見鳳羽珩原本熱絡的冷「唰」的一下就冷了下來,然後沖著她道:「韓姨娘來啦!」

  韓氏張開的嘴又合了回去,尷尬地點點頭,行了個禮:「見過二小姐。」

  「恩。」鳳羽珩連聲「不用客氣」都沒說,理所當然地受了她這一禮,然後又道:「今日叫兩位姨娘過來,主要是我這邊的帳目已經查清楚了,大夫人這些年一共吞了銀子足足二十萬兩。當初我說過這些錢是要孝敬祖母和父親的,另外還要分出一些給兩位妹妹添妝。既然大家都有份,那就請兩位姨娘隨我一起去見祖母,請祖母做主把屬於我們的東西要回來吧。」

  韓氏一聽她直入主題,趕緊點頭:「好!好!」

  鳳羽珩又提醒二人:「如今大夫人被留在寺裏,這帳搞不好就要成無頭帳了,還望兩位姨娘多想想辦法。」

  她說是兩位姨娘,可目光卻一直是看著韓氏的,直看得韓氏心裏發毛。

  「一定,一定。」趕緊走到安氏身邊,「安姐姐咱們一起幫著二小姐把銀子要回來。」

  鳳羽珩又糾正她,「是幫著你們自己把銀子要回來。」隨後不等韓氏再答話,抬腳就往前走去,「走吧,再晚點祖母就要用晚膳了。」

  於是,一行三人,往舒雅園走去。

  她們到時,老太太正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一個小丫鬟在給她捏腿。

  見三人同來,小丫鬟明顯遲疑了一下。老太太覺出捏腿的手停了一會兒,不由得皺起眉來:「用心些。」腳一動,踹得那小丫頭坐到地上。

  鳳羽珩心中冷哼,快走了兩步開口道:「祖母這是腿不舒服麼?」

  老太太一聽鳳羽珩的聲音,趕緊把眼睛睜開,擺擺手喝退那小丫頭,然後堆起笑臉問她:「阿珩怎麼來啦?」再看看她身後,安氏和韓氏也一併跟著,「你們怎麼一塊兒來了?」

  安氏和韓氏上前給老太太問安,就見鳳羽珩也走上前,伸手往老太太的腿上捏了兩下,「恩,沒什麼大毛病,祖母若是覺得不舒服,回頭阿珩再去配些藥送來。」

  「哎!好,好。」老太太就愛聽鳳羽珩說給她送藥,在她看來,鳳羽珩手裏的藥都是奇人給的奇藥,不但藥效好,用著也方便。「乖孫女,快坐下。你們也別都站著了,坐吧。」她與安氏韓氏說話的態度明顯要冷上許多,心下不停琢磨這三人同來到底有何用意。

  鳳羽珩也不用她多猜,主動就道明來意:「孫女同安姨娘韓姨娘一併過來,是想請祖母為我們做主呢。」

  「做主?」老太太一愣,「做什麼主?」

  安氏主動把話接過來:「老太太,是這樣的,二小姐那邊已經將三間鋪子的帳目查了清楚。這些年下來,大夫人一共貪了那些鋪子二十萬兩銀子。」

  韓氏也隨聲附喝:「是啊!老太太,二十萬兩啊!這可不是小數目,我聽說的時候都快嚇死了!大夫人膽子可真大。」

  鳳羽珩跟著溜縫:「不知道母親是不是把這些錢交到公中了呢?」再四下瞅瞅老太太這屋裏擺設,自顧地又搖了搖頭,「不像。如果公中多了二十萬兩,何以祖母的屋裏還這樣寒酸?」

  她是故意這麼說的,其實老太太屋裏並不寒酸,這些年沈氏和沉魚為了巴結她,沒少往這邊送東西。但是送再多,總也及不上沈氏的金玉院兒。

  於是韓氏又開口了,「可不!老太太您是往金玉院兒走的少沒注意,她那金玉院兒可真是一座金山堆起來的啊!真真兒是金玉滿堂呢!」

  老太太在聽到安氏說出二十萬兩這數目時,就已經傻了眼。她想到沈氏會貪,卻沒想到那惡婦居然貪了這麼多。再加上鳳羽珩和韓氏拿了她的屋子和沈氏的金玉院兒做對比,真是越比她越上火。

  「惡婦!」老太太氣得直咬牙,「她往公中交什麼了?每年都叫苦說公中沒錢,我記得上回粉黛不是說做條裙子都給用的普通料子麼?若真是上交了二十萬,怎麼可能連做條蜀錦裙子的錢都沒有?」

  「就是。」一提起這個韓氏就委屈,「老太太您可得替小輩們做主啊!這些年大夫人在上頭可沒少欺負這些小姐少爺們的。上回二少爺那碗藥……」

  「行了。」老太太一想起那碗藥就來氣,再又想到因為那碗藥而收下的金珍,就更來氣,「如意院兒那個從前也是她的人,還不知道會不會興什麼風浪。」

  鳳羽珩笑笑勸老太太,「以後的事以後再說,至少目前金珍姨娘還算安穩。再者,她以前在母親院裏做事沒少受打罰,應該不會與母親一條心的。」

  「哼。」老太太悶哼一聲,「量她也不敢。」再看看鳳羽珩,主動問道:「那這個事,阿珩你有沒有打算?」

  鳳羽珩點點頭,「阿珩的打算一早就與府中長輩們說過了,這些銀子阿珩不要,全部孝敬給祖母和父親,同時再分出一部份來給三妹妹和四妹妹添妝。只是如今……」

  安氏接了話:「如今大夫人留在廟裏,這銀子該找誰去要啊?」

  韓氏一副委屈的樣子也道:「難不成就這麼算了?老太太,那可是二十萬啊!還有孝敬您的一份兒呢。」

  老太太想了想,扭頭叫了趙嬤嬤:「你去,把沉魚叫來。」


作者: shack05    時間: 2016-12-25 11:17 PM


第79章 你叫鳳沉魚還是叫沈沉魚?

  鳳沉魚到時,早聽趙嬤嬤說了事件經過,雖然已經儘量放慢腳步試圖給自己多爭取點思考時間,可到了舒雅園時,她還是沒想明白這事到底該怎麼辦。

  她不知道老太太叫她來幹嘛?難道是要讓她搬出金玉院兒,把那院子賠給鳳羽珩嗎?這是鳳沉魚能想到的最壞的打算。

  「給大小姐請安。」沉魚一進來,安氏和韓氏便主動站了起來。韓氏看都不敢看鳳沉魚,這種時候她覺得還是跟沉魚撇清關係比較好。不管這位大小姐日後有什麼發展,她總得先把眼前混過去。

  「兩位姨娘不必多禮。」沉魚依然是和善的性子,虛扶了安氏和韓氏一把,見她們都起了身,這才沖著老太太拜了下去,「沉魚見過祖母。」

  「快起來。」老太太趕緊讓趙嬤嬤將沉魚給扶起來,「坐下說話。」不管她對沈氏有多不滿,這個孫女,在老太太眼裏那就跟她溜虛著鳳羽珩是一個心態。鳳羽珩是眼下威風,可鳳沉魚不能得罪,她是鳳家日後的希望,鳳氏一族能不能徹底崛起,就看鳳沉魚的了。

  「不知祖母叫沉魚來,可是有事?」沉魚坐到鳳羽珩旁邊,問著老太太,「適才聽趙嬤嬤也說了些,只是沉魚不明白,母親如今正在普渡庵裏為鳳家祈福,祖母把沉魚叫來所為何事?」

  她意思很清楚,你們把我娘都扔外面了,現在總不能讓我還錢吧?我一個沒出嫁的姑娘能有什麼錢?

  老太太當然不是這麼想的,她可以對沉魚好,但卻絕不能姑息沈氏,更不能放過沈家。從普渡寺回來的路上,鳳瑾元與她說了一些沈家的事,她這才知道原來那天晚上是真的出了些差子,只不過已經被鳳羽珩身邊的高手給擺平,但背後雇傭殺手的沈家就徹底被老太太記恨上了。

  「沉魚既然已經知曉了這個事,那祖母就也不繞彎子。那些錢你母親並未交到公中半文,我這裏查過的公中帳冊上寫得可是清清楚楚。既然她在庵裏回不來,沉魚你就通知沈家一聲,沈氏貪下的錢就由沈家來還。一共二十萬兩,三日之內送到鳳府,一文都不能少。」

  「什麼?」鳳沉魚萬沒想到老太太居然想讓沈家來還錢,一時驚得站了起來,「祖母此話可是當真?」

  老太太也有點不樂意了,她不過是讓沈家把沈氏貪的錢吐出來,這個女孫至於這麼大反應麼?

  「自是當真。」老太太把臉沉下來,「沉魚你還小,沒有出閣,沒管過中饋,自然是不知道這裏面的規矩。沈氏貪的錢財給誰花了,沈家心裏有數,如今讓他們把鳳家的錢吐出來,想來你的幾個舅舅也是沒有話說。」

  「可是母親是鳳家的人啊!她嫁到了鳳家,就是鳳家的人啊,就算她做了錯事費了錢財,也不該由沈家償還。」

  「我說的話你聽不明白麼?」老太太這回是真怒了,猛地一拍桌子,「沉魚,聽不明白我就給你直說,你娘貪的錢全都拿去給沈家了!沈家用這些錢擴大生意,巴結權貴,居然還……」她想說居然還雇殺手來殺鳳家的女兒,如今我把錢要回來,怎麼了?怎麼了!

  但老太太不說,不代表鳳羽珩不說,只見她扭過頭來看著鳳沉魚,幽幽地來了句:「居然還結交江湖人士來與鳳府為難。大姐姐,別替沈家叫屈,你就把原話同他們說,我想沈家一定會明白其中道理。」

  鳳羽珩跟老太太這一番話,聰明如安氏,自然是聽明白了其中道理。原來那晚的事竟是沈家做的!真是狼子野心。

  「老太太。」安氏又開口了,「我想沈家也是明事理的,再說,他們在京城做生意,又接了好些皇家的買賣,如果沒有我們鳳府幫襯著,只怕也是寸步難行。大夫人如今在普渡庵裏……」她將話頭轉向鳳沉魚,「大小姐總得給沈家再找個說得上話的人才是。」

  這話明擺著就是提醒鳳沉魚,想想你娘,想想沈家的富貴。

  鳳沉魚被堵得說不出話來。

  一直以來,大富貴的沈家都是她們娘仨的靠山,有了沈家的錢,貴為相府的鳳家才會有她們的一席之地。二十萬?莫說二十萬,這些年沈家搭在鳳府的錢兩百萬都有了,怎麼就沒見鳳家說要還?沈氏不過貪了二十萬,鳳家就是這副嘴臉!

  鳳沉魚狠狠地看向鳳羽珩,她知道,一切事端都是這個妹妹惹出來的。

  「大姐姐幹嘛這樣看著我?」鳳羽珩笑了起來,「祖母說的話大姐姐總不會不聽吧?那可是大逆不道的。大順朝極重孝道,若大姐姐此番行為被傳了出去,只怕對姐姐的前程影響不好。大姐姐還是多為自己想想吧。」

  一番話,又提醒了鳳沉魚。

  是啊,她得為自己想。娘靠不上,哥哥靠不上,她就只能靠父親。而父親的娘是老太太,她只有把最重要的人籠絡好,才能保得自己的平安和前程。

  罷了,她就忍忍,待日後平步青雲,這些帳定要一筆一筆的清算回來。

  沉魚狠狠地剜了鳳羽珩一眼,而後向老太太服了軟:「孫女明白了,請祖母放心,孫女回頭就給舅舅們去信,讓舅舅儘快將銀子備好送到府上來。」

  「恩。」老太太滿意地點點頭,「你能如此想,也不枉費鳳家疼你的一片心。」老太太的心終於放了下來,她還真怕沉魚死擰著不答應。要知道,這二十萬可是不用充到公中的,鳳羽珩說了,都給她們分。

  老太太算計著,她一份,鳳瑾元一份,想容和粉黛各一份。那就是說,這二十萬要平分成四份,每份就是五萬。想容和粉黛的她自然不好意思要,但鳳瑾元是她兒子,依鳳瑾元的性子,就算她不開口,也定會把那一份送給她。這樣一算,她自己就能得十萬兩。十萬兩啊!

  老太太越想越開心,卻在這時,聽到鳳羽珩又說了句:「銀子的問題解決了,那咱們再來算算奇寶齋那些被換掉的古董吧。」

  鳳沉魚一口銀牙都要咬碎了——「二妹妹,沈家不是取之不盡用之不完的寶庫!」

  「咦?」鳳羽珩納悶了,「大姐姐是叫鳳沉魚還是叫沈沉魚?為何現在我們是在為鳳家找東西,你卻口口聲聲都是為沈家說話?沈家偷了鳳家的東西,你做為鳳家人不同仇愾敵也就罷了,怎的還反過來指責我們?」

  韓氏也跟著溜了一句:「是啊,大小姐,你終究是鳳家的人。」

  鳳羽珩又道:「適才回府之後父親還跟我說,我是鳳家的女兒,只有鳳家好了,將來我出嫁到了婆家才會有臉面。難道大姐姐不是這樣認為的?」

  兩個人一唱一合的,直把個鳳沉魚給堵了個啞口無言。

  「那二妹妹到底是想怎樣?」沉魚氣得肝兒疼。

  「也沒想怎樣。」鳳羽珩擺弄著指甲幽幽地說:「就是想著回頭再見到御王殿下的時候得跟他說一聲,好像京裏有富貴人家跟江湖中人往來甚密,並有以金錢雇傭殺手行刺朝廷命官的線索,請殿下幫著查查。」

  「鳳羽珩!」沉魚終於裝不下去,直指著鳳羽珩罵道:「賤人!空口無證,你憑什麼說沈家雇人殺你?你算個什麼東西?」

  「喲!」鳳羽珩樂了,「我什麼時候說沈家雇殺手了?又什麼時候說殺手是來殺我的?大姐姐,你不打自招啊。還有,我是鳳家的女兒,你說我是什麼東西?」

  這姐妹倆針鋒相對,一句一句的氣得老太太都快喘不過氣了。隨手抄起一個茶碗就往地上砸了去,「啪」的一聲茶碗盡碎,這才將吵鬧止了下來。

  「沉魚啊!」老太太對鳳沉魚失望到了極點。在她眼裏心裏,這個大孫女向來都是溫柔可人的,是與菩薩一樣有著一顆慈悲心的人。怎麼剛剛那一瞬間,她竟然在沉魚的身上看到了沈氏的影子?難不成真的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嗎?「你太讓我失望了。」

  老太太搖搖頭,不願去看鳳沉魚。

  鳳沉魚極度委屈,指著鳳羽珩道:「祖母為何不說二妹妹的不是?」

  老太太見她還不知悔改還在指別人的錯,不由得又氣上幾分——「你二妹妹說得都是實話!沉魚你是被沈家迷了眼嗎?你怎麼不好好看看那是一家什麼樣的人?阿珩說得一點沒錯,他們就是仗著有錢霸道橫行。今日我把話就摞在這裏,沉魚你轉告沈家人,別以為鳳府什麼都不知道,他們在外做什麼我不管,但若把刀尖兒指進我鳳府,別怪我翻臉無情!」

  老太太這話一出,鳳沉魚才真正的心驚肉跳起來。

  原來老太太是知道的,那就意味著她父親也知道。她們到底知道多少?可知道她是沈家的內應嗎?

  沉魚的心越來越沉,適才的激動也逐漸平熄下來。

  安氏又適時地提點了一句:「大小姐,你到底是鳳家的人啊。」

  是啊!她是鳳家的人!將來不論有什麼樣的前程,沈家都幫不上一點忙,她的終身還得鳳家做主。

  沉魚的氣焰漸漸地平緩過來,臉上的戾氣也慢慢褪去。

  終於,她款步上前,在老太太面前跪了下來:「孫女知錯了,正如祖母所說,孫女是被沈家迷了眼,請祖母放心,以後不會了。」

  老太太點點頭,「你能這樣想就好。」

  鳳羽珩也笑了起來,「既然大姐姐都想通了,那就儘快與沈家聯絡吧。」她說著從袖子裏抽出一張紙來,「這是奇寶齋缺失的古董單子,如果沈家不能如數歸還,我就跟官府報失,按失物處理。到那時,若再有東西從沈家或是金玉院兒被搜出來,可就算是髒物了。」

作者: shack05    時間: 2016-12-25 11:18 PM


第80章 你女兒不就喜歡鞋麼

  鳳沉魚被逼著接手了沈氏留下的這個爛攤子,見鳳羽珩再沒什麼要求,趕緊跟老太太告辭說回去寫信。

  她這一走,韓氏明顯的松了口氣,就像打了一場勝仗似的,面上浮現起欣喜來。

  錢都要回來了,也就是說她的粉黛有了添妝的銀子,足足五萬兩啊!

  粉黛是庶女,庶女出嫁娘家不會給多少賠嫁,她自己又沒有銀錢來源,這五萬兩可比鳳家一共能給的嫁妝多出許多。

  一想到這,韓氏看向鳳羽珩的目光也諂媚起來,高興之餘上前開口道:「妾身謝謝二小姐為四小姐添妝。」

  鳳羽珩擺擺手,「幾雙鞋子而已,還都是我穿過的,韓姨娘不用放在心上。」

  「恩?」她這話一出口,不僅韓氏愣了,安氏和老太太也沒反應過來。韓氏緊著問了句:「二小姐說什麼鞋子?」

  鳳羽珩理所當然地道:「四妹妹很喜歡我的鞋子,這事兒韓姨娘應該知道的呀。那天我從宮裏回來,四妹妹不顧一切地跑過來掀我的裙子,就為了一睹我那雙鞋。如此心思,我做姐姐的怎麼能不明白。俗話說的好,送禮要投其所好,四妹妹既然那麼喜歡我的鞋,忘川,」她叫了身邊丫頭,「一會兒回了同生軒,就將我所有穿過的鞋子都找出來,洗刷好包起來,送去給四小姐。」

  忘川應聲:「奴婢記下了。」

  鳳羽珩再道:「錢財都是身外之物,四妹妹是堂堂左相大人家的千金,自然是不喜沾染那些銅臭味的。所以韓姨娘您也不必太謝我,以後有穿夠了的鞋子我會記得都送去給四妹妹把玩。」

  韓氏都聽傻了,喜歡她的鞋?鬼才喜歡別人穿過的舊鞋。

  可她能反駁什麼?鳳羽珩說了,那日粉黛掀她裙子的行為是因為喜歡她的鞋。如果現在反駁,那就等於告訴眾人粉黛根本不是沖著鞋子去的。

  雖然這個道理人人都明白,粉黛也受到了懲罰,但真要當著眾人承認下來,那還是不行的。

  韓氏這個啞巴虧吃得憋屈,再一想到自己一分錢沒要來,回去之後粉黛指不定又有多難聽的話等著她,就更加憋屈了。

  鳳羽珩才懶得理她,自作孽不可活,你們娘倆說話做事的時候怎麼就不多替將來想想?

  她轉回身沖著老太太和安氏笑著說:「四妹妹自願放棄了那份嫁妝,我卻還是不願自己拿著的。想來父親也不在意這點錢財,那就由祖母和三妹妹平分了吧。也算我這個做孫女、做姐姐的多盡一點心意。」

  她能這樣說,老太太自然是樂得合不籠嘴,連聲道:「好!好!我的乖孫女最懂事了。」

  安氏也懂得見好就收的道理,鳳羽珩已經給了想容五萬銀兩子,所以這一份她是說什麼也不能要了。便也跟著順水推舟道:「就請二小姐也幫著三小姐算一份孝心吧!三小姐也孝敬老太太一份,這多出來的就由老太太受累都收下吧!」

  老太太看著孫女和小妾一個個的都這麼懂事,不由得連連感歎:「都是有孝心的孩子!都是好孩子!」同時也不忘還給安氏一個恩典:「你放心,以後想容出嫁的時候,我定不會虧待於她。」

  安氏趕緊俯身道謝。

  卻唯有韓氏,站在一旁尷尬不已。

  帳面的事情總算是有了著落,鳳羽珩臨回同生軒前,將清玉和張公公重新整理好並已經做了備份的新帳冊交到老太太手裏一份,也算是留個證據。別到時候沈家不認帳,她還拿不出個憑證來。

  再回來時,已經到了吃晚飯的時辰。她下午吃得晚,還不太餓,就只草草地掂了一口,然後吩咐著黃泉和清玉:「你們拿上首飾鋪的地契,現在就過去一趟。清玉多看看鋪面還有什麼需要修整的,如果沒有,近日就張羅著重新開張吧。另外,以後這三家鋪子都由清玉負責把持,每日你都過去看一遍,每月與掌櫃交接銀錢。我就不必來回的跑了。」

  清玉知道這是鳳羽珩對她的信任,當下感動不已,「小姐放心,奴婢一定把事情都做好。」

  「恩。」鳳羽珩點點頭,再道:「明日張公公就要回去了,清玉你這些時日與他接觸得多,就替我多照顧照顧。今晚我會一直在藥室備藥,除了給張公公找些膏藥外,還要準備一些特殊的藥材放到百草藥那邊。你們今日去打理首飾鋪,明日頭午就到百草堂去,把我準備的藥帶到那邊,後天就讓王林張羅著重新開張吧。」

  清玉和黃泉把差事應下,也沒有問鳳羽珩準備的都是什麼特殊藥材,急匆匆地就往首飾鋪去了。

  鳳羽珩囑咐忘川把她的舊鞋找幾雙送到鳳粉黛那邊去,然後就一頭紮進藥室,開始琢磨起要為百草堂那邊配備的必須品。

  張公公的膏藥好辦,她拿些風濕膏來就行,關鍵是百草堂那邊,她既然有心讓百草藥與之前不同,那就必須得有些作為。

  鳳羽珩進到藥房空間,在裏面轉了一圈,還是在中成藥櫃檯前停了下來。

  西藥不能輕易外露,她覺得西藥是用來救急的東西,中醫才能治本。更何況,事情總是要循序漸進的來,總不可能一下子就把最好的都拿出,那以後再想提高可就難了。

  經了上次發現藥房空間的自動補充功能後,鳳羽珩多加了留意,如今已經得到了確切的證實,她用起藥來就更放心了些。

  早在收拾她在同生軒的藥室時,鳳羽珩就將裝藥的小瓷瓶還有打包用的黃油紙儲備了好多,眼下正好用得上。

  她將一些常用的中成藥拆開包裝,分門別類地裝到小瓷瓶裏,每個瓷瓶都附了藥效和用法的紙單介紹。她一邊分藥一邊寫,差不多常用藥備了十種,每種也分出十份,這是作為百草堂試營業用的。她能預想得到這些東西一定會備受歡迎,便想著等清玉她們回來,就張羅著讓識字的丫頭一起來寫。手寫說明書,目前也只能這樣了。

  她備出來的中成藥有藥片,有藥丸,還有顆粒沖劑,每一樣都是這個時代所沒有的東西。鳳羽珩想好,若有人問起,解釋的說詞就是跟波斯奇人師父學會了方法,然後由她自己制做而成。至於製作方法,當然是保密的。

  東西都準備好,她帶著這些藥品從空間裏出來,這時,清玉和黃泉二人也從鋪面上回來了。

  鳳羽珩將二人叫到藥室裏,將這些東西遞給清玉:「這些是同那些中藥湯子一樣功效、甚至比那些藥湯還好用的成藥。藥效和用法還有注意事項我都寫在了上面,你帶給王林,讓他擺在櫃面上先賣著。至於定價,讓他根據藥效參照同類藥方配出來需要多少藥材,然後在那個價格基礎上翻五倍。」

  「啊?」清玉吃了一驚,「翻五倍?那得多少錢呀?會有人買麼?」

  「放心。」鳳羽珩胸有成竹,「百草藥不是有坐堂大夫麼,讓大夫在開業當天每種成藥選出一個有代表性的病人免費贈予,這些人吃得好,自然就會替我們去宣傳。好東西不怕沒有人識貨,這年頭,有錢的人多著呢。」

  黃泉點點頭,「小姐說得沒錯,苦藥湯子誰願意喝呀。別說是達官貴人,就算是我,如果有這種藥可選,在生病的時候我也不會去喝苦藥湯。」

  清玉乍舌,「黃泉姐你真有錢。」

  黃泉沖她挑眉:「死丫頭,你很快也會有錢了。」見清玉不理解的樣子,又補充到:「你幫著小姐管三家鋪子,還怕小姐不多給你工錢啊!」

  清玉一愣,「可是我沒打算多要工錢呀!」

  鳳羽珩也笑了,「你打不打算是你的事,給不給是我的事。我不是吝嗇的人,你們誠心跟著我,那有福就大家一起享。」

  她的表態讓清玉十分感激,黃泉也越來越覺得這位鳳二小姐跟她家殿下十分相配。

  次日,鳳家人全體將要回御王府的張公公送到府門,鳳瑾元特地吩咐下人配好了馬車。

  對於鳳瑾元的客氣,那張公公一點都沒覺得不好意思,反而受得理所當然。

  鳳瑾元也不與之計較,像張公公這種人物,他自然明白還是少惹為妙。

  鳳羽珩一早就將備出來的風濕膏給了張公公,一共拿了十張,並說好如果用著有效,她會再多準備。

  張公公怎麼也想不明白這種輕薄的膏藥是如何做出來的,但也不好意思問,只是對鳳羽珩千恩萬謝,心下對這未來的王妃又滿意了幾分。看來九皇子的眼光真是不錯,怪不得周夫人上次回來後那樣子誇這丫頭。

  終於送走了張公公,鳳瑾元為子睿請的啟蒙先生也到了。據鳳瑾元介紹,這先生曾為很多達官貴人家的子弟啟蒙,在京中很是有名頭。

  鳳羽珩對這種與大府門接觸多了的先生並不報太大希望,這類人多半是老油條,指不上他們能有多大的本事。好在子睿也只是啟蒙,她的目地就是讓先生教子睿識字,其他的,日後慢慢再說。

  下人們帶著先生和子睿回了同生軒,鳳羽珩就準備跟老太太告個假跟清玉一起去百草藥看看,可還沒等她開口呢,就見門外站著個姑娘,正沖著她笑嘻嘻地招手。

  老太太眼尖,最先把人認出:「喲!那不是舞陽郡主嗎?」作勢就要行禮。

  門外的舞陽一見這架勢,趕緊小跑過來將老太太攔住:「鳳老太太別多禮了,我今天是來找阿珩的,剛好幫她跟家裏告個假,我們姐妹出去逛逛可好?」

  「好!當然好!」老太太敢說不好麼,人家可是正兒八經的郡主。更何況,她巴不得鳳羽珩跟舞陽郡主多走動,這樣也好為鳳家跟文宣王府緩和一下關係。

  就連鳳瑾元都笑著點頭:「郡主能與阿珩交好,是我們阿珩的福氣。」

  舞陽懶得聽鳳瑾元打官腔,拉著鳳羽珩就跑出了鳳府,忘川趕緊在後面跟上。

  直到過了街的轉角,舞陽的腳步才停下來,然後朝著前面不遠處站著的幾個人一指:「阿珩,看見沒!那幾位就是我今天要給你介紹的姐妹——」


作者: shack05    時間: 2016-12-25 11:19 PM


第81章 你裙子還沒我一隻碗值錢

  鳳羽珩順著舞陽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見到另外三名女子正站在街角的一家包子鋪前,其中一個穿著淡黃色長裙的姑娘剛好接過小二遞到手的包子,也不顧著形象,當著滿大街人的面兒,一口就咬了下去。

  她看得嘴角直抽抽,只道這玄天歌的朋友,果然都不同反響啊!

  玄天歌將鳳羽珩拉到那三人面前,有個小丫頭馬上就跑過來了,氣喘呼呼地埋怨:「郡主你也跑太快了!一轉眼人就不見了,奴婢都跟不上你!」

  「怎麼不說你自己笨、腿腳慢呢?」玄天歌一邊逗那小丫頭,一邊拉著鳳羽珩跟那三位姑娘說:「這就是我柔姨家的女兒鳳羽珩,就是我那未來的九嫂!」

  鳳羽珩一頭黑線。

  「哇塞!」那吃包子的姑娘一口包子還在嘴裏嚼著呢,就急著開口道:「你就是那個搞定了九殿下的鳳羽珩啊?」一邊說一邊伸出了一隻油乎乎的手:「你好,我叫……」說話間,忽然意識到自己這只手實在不太雅觀,趕緊收回來往裙子上抹了兩把,再重新遞上去。「我叫風天玉,我爹是當朝右相,跟你爹是死對頭。」

  鳳羽珩一腦門子黑線又冒了出來,心道玄天歌這朋友都是什麼路子啊?趕緊也伸出手跟她握到一起搖了搖,「那什麼,對頭女兒,你好。」

  「嘿嘿。」風天玉笑嘻嘻地說,「好玩吧!兩個丞相,一個姓鳳,一個姓風。」

  鳳羽珩點點頭,「我真心祝願你家的大風能把我們家這只鳳凰給吹跑,吹得越遠越好。」

  風天玉眨眨眼,「鳳凰吹跑了你不也得跟著飛了嗎?」

  「非也。」鳳羽珩勾勾唇角,「我是御王府的王妃,鳳凰跑不跑跟我有什麼關係。」

  「對。」另一個穿著粉色裙子的姑娘點了點頭,十分贊同鳳羽珩的話,「能同甘是緣份,能共苦可就得看情份了。鳳家怎麼對阿珩的誰不知道,憑什麼落了難還得讓阿珩也跟著吃瓜落?」她一邊說一邊跟鳳羽珩打招呼:「我叫任惜楓,平南將軍府的女兒。」

  鳳羽珩亦笑著跟她打招呼:「我聽殿下提起過,殿下說任大將軍的兵法應用十分精妙,他這次平復西北也借用了不少。」

  任惜楓笑嘻嘻地擺擺手,「九殿下實在是太客氣了,我父親才贊他是少年英雄呢。」這任惜楓看著鳳羽珩,怎麼看都覺得親切,「其實咱們小時候是見過的,不過你也不記得,我也不記得。」

  鳳羽珩想了想,「可是幼時家裏人抱著見過面?」

  任惜楓點頭,「可不。昨兒天歌來府上看我,提起你來,我父親就說小的時候姚太醫來將軍府坐客,就是抱著你一起來的。那時候你才八個月大,我也才九個月。」

  鳳羽珩想說,這真是青梅竹馬啊!這玩笑話還沒等說,就聽玄天歌道:「你們幾個能說會道的就先停一停,讓芙蓉先跟阿珩打個招呼啊!」她一邊說著一邊將一個看起來有些膽怯的姑娘推上前,「芙蓉,說話。」

  那叫芙蓉的姑娘看著鳳羽珩,笑得十分靦腆,「鳳小姐好,我叫白芙蓉。」

  鳳羽珩見這姑娘不似其他人那樣自來熟地叫她阿珩,穿戴上也不似旁人那樣好,身邊跟的丫環也是一般的打扮,跟王府相府將軍府的下人沒法比。她心裏便有了幾分猜測,多半是這姑娘的父輩官階不高,沒能力過得太好,也沒能給這丫頭太多自信。

  可不管怎樣,這姑娘既然能跟這幾位混到一起,應該也不是普通人家。

  「叫我阿珩就好啊!」鳳羽珩一邊說一邊伸出手去捏那姑娘的臉,哎瑪,包子臉,圓滾滾的,好玩死了。

  「媽蛋!」剛說那姑娘靦腆,誰知這臉蛋一被捏立馬現了原型,「玄天歌你叫來的朋友果然都是一條道兒上的,每一個初次見面都捏我的臉。」

  「呃……」鳳羽珩看了下旁邊幾位,「那啥,你們也這麼幹了?」

  任惜楓點頭,「怪就怪她自己長了張包子臉,你說長成那樣兒誰不想捏啊!」

  風天玉也附合道:「我當初就手癢了,結果被這丫頭給咬了一口。」

  鳳羽珩擦汗,果然啊,果然,玄天歌你的朋友全是一條道上的。

  玄天歌笑得肚子都要疼了,指著芙蓉就道:「你要麼就一直裝下去,要麼就乾脆彪悍起來。老是看起來像是小白羊實際是只大灰狼,你累不累啊?」

  白芙蓉一點都不覺得累,「我娘說了,不裝成小白羊嫁不出去。不信看看你們幾個,除了阿珩,誰有人要了?」

  她這分析十分精准,一句話就把那仨人都給嗆沒電了。然後就聽白芙蓉對鳳羽珩道:「阿珩啊,別跟她們一樣啊!她們都是狼。恩,那什麼,我家跟她們家就沒法比了,我爹只是宮裏打首飾的巧匠,沒什麼官階。我呢,承蒙這幾位大小姐不嫌棄,就將就著天天跟她們混吃混喝。」

  鳳羽珩對這白芙蓉相當滿意!沒有過硬的後臺還能活得這麼灑脫,這才是自己的人生。

  幾位姑娘一拍即合,當即就決定要去仙雅樓慶祝一番。

  玄天歌張羅著就她請客,白芙蓉惡狠狠地說她要吃最貴的那道龍井蝦仁。

  結果幾個丫頭到了仙雅樓之後,除了點的菜之外,掌櫃的幾乎把所有招牌菜都贈送了一遍,搞得她們一陣糊塗。

  玄天歌揪著上菜的小二耳朵問:「你們這是想幹啥?本郡主就是有錢也不能被你們這們敲詐啊?」

  結果那小二說:「郡主,這些菜不是沖著您上的,是掌櫃的孝敬王妃的。掌櫃的說了,王妃好不容易來一次,一定得把仙雅樓的好酒好菜都端上來給王妃過過目。」

  幾人這才明白,敢情這是在給鳳羽珩報菜譜啊!

  白芙蓉當下笑得極沒形象,一邊敲著筷子一邊指著鳳羽珩道:「阿珩,你快問問吃不完可不可以打包啊?我娘就喜歡吃仙雅樓的菜,可是我平時也買不起啊!快點問問,行的話你們就少吃點,給我打包回去。」

  鳳羽珩一口水沒喝完,差點兒沒把自己給嗆死。無奈地看著那小二道:「聽見沒有,照這桌上的飯菜新裝一份,給白大小姐打包。」

  小二想都沒想,立馬道:「小的遵命!」一溜煙地跑了。

  玄天歌一手托著下巴一手扯著鳳羽珩的頭髮,「阿珩啊阿珩,我九哥從來都是親兄弟明算帳,就算是七哥來吃飯都是得給錢的。這可是我頭一回看到仙雅樓破例啊!」

  鳳羽珩夾了塊羊排就著手直接啃,一邊啃一邊問她:「那你說玄天冥自己來吃飯要不要給錢?」

  玄天歌道:「那當然是不用。」

  「這不就得了。」鳳羽珩揚揚手中的羊排,「他吃飯都不給錢,那我為什麼要給?我現在的零花錢還都是他給的呢,我就算出了錢,那也是出他的,有什麼區別?」

  玄天歌點頭表示贊同,任惜楓和風天玉也沖著她堅起了大拇指。而白芙蓉則起了身:「我去看看別的桌都點了什麼好吃的,既然不用給錢,那咱們就多吃點兒。」

  她一邊說一邊就往雅間兒外頭走,剛一出門,正好樓下小二來上菜,而旁邊的雅間兒裏也剛好有位姑娘急匆匆的往外走。

  三人也不怎麼的就那麼巧,砰地一下就撞到一起了。

  小二嚇得直接把那碗湯給扔地上了,可濺起來的湯水還是揚了隔壁雅間那姑娘一裙子。

  鳳羽珩瞅著那白淨的裙子被染得全是油漬漬,也跟著心疼起來。

  說起來,這起事故的最大責任方在白芙蓉,是她走路時只顧著回頭與姐妹們說話,這才忽略了前面的路。而隔壁的姑娘和小二正好被她擋住了視線,這才撞到了一起。

  白芙蓉也意識到是自己不好,趕緊給人道歉:「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不好,這位小姐您的裙子我一定賠,您先看看有沒有被燙到。」

  這本來是很誠懇的歉意,誰知道那隔壁的姑娘竟聽都不聽,揚起手來,「啪啪」的對著白芙蓉和那小二就是兩個嘴巴甩了過去。

  白芙蓉被打愣住了,那小二則是直接跪到地上不停賠罪。

  而這邊,鳳羽珩四人也都站了起來。白芙蓉被打了,不管這件事情起初是怪誰,可自己這方既然已經道歉並承諾了要賠償,對方憑什麼還要動手打人?

  鳳羽珩就瞅著那打人姑娘的背影有點熟悉,走近些一看,原來不是旁人,正是那定安王府的清樂郡主。

  「清樂郡主?」白芙蓉直到這時才抬頭去細看,隨即也將人認出。

  那清樂郡主看著白芙蓉,一臉嫌棄,「我當是誰,一個巧匠的女兒居然也配在本郡主的面前說話?」

  白芙蓉雖然平日裏跟著玄天歌她們混時是挺彪悍的,但她也知道自己畢竟家世不如旁人,出門在外能不惹事儘量就不惹事。今天的確是她不好,弄髒了人家的裙子,人家是郡主,自己吃點虧也就算了。

  當下也沒有計較被打的這一巴掌,只低著頭繼續道歉:「清樂郡主,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您的裙子我一定會賠的。」

  「你賠?」清樂輕蔑地笑起來,「你賠得起麼?瞅瞅你穿得那副寒酸的樣子,就算搭上你父親十年的俸祿,也賠不起本郡主的一條裙子。」

  其實這清樂說的是實話,一個巧匠能有多少俸祿,真的是十年也買不起她的裙子。

  白芙蓉自然也是知道這一點的,趕緊就道:「郡主不用擔心,我可以出去借。不管多少銀子,我都會賠給你的。」

  「是麼?」清樂冷笑著看向白芙蓉,「一萬兩,你去借吧。」

  「什麼?」白芙蓉實在是被戲耍得生氣了,「敢問郡主這裙子是什麼料子?居然要一萬兩?」

  不等清樂答話,就聽身後鳳羽珩的聲音揚了起來,卻是沖著那跪著的小二道:「去請你們掌櫃的上來,就說仙雅樓最好的一隻湯碗被清樂郡主打碎了,請定安王府照價賠償白銀三萬。」


作者: shack05    時間: 2016-12-25 11:21 PM


第82章 阿珩,霸氣

  清樂郡主猛地扭過頭來,一眼對上鳳羽珩,一股子怨氣就籠了過去。

  「我當是誰,原來是鳳家的一個小小庶女。」清樂話語間帶著濃濃的蔑視感。「一隻碗三萬,小庶女,你這帳是怎麼算的?」

  鳳羽珩雙臂環胸,也瞪著清樂郡主道:「我也當是誰,原來是異姓王家的異姓郡主。一條裙子一萬,異姓郡主,你這帳又是怎麼算的?」

  「你管本郡主是怎麼算的!」清樂雙手掐腰,指著鳳羽珩道:「小小庶女,看到本郡主不下跪行禮,這就是你們鳳家的規矩?」

  「喲!」一聽這話,玄天歌不幹了,「一個異姓王家的女兒,你見到本郡又為何不跪?」

  清樂這才看到一直站在鳳羽珩身後的玄天歌,不由得皺了皺眉。雖然都是郡主,但意義是絕對不一樣的。人家是正兒八經的玄氏子孫,自己父親只是個後封的王爺,還根本就沒半點兒實權。如今玄天歌發難,到真讓她有點尷尬。

  隨著玄天歌發了話,同樣站在後面的風天玉和任惜楓也走上前來,就聽風天玉道:「阿珩是鳳家庶女沒錯,但我可是風家嫡女。請問這位郡主,你對我們右相府風家有什麼想說的嗎?」

  任惜楓也開了口道:「我平西將軍府也很想聽聽清樂郡主的指教,或者我可以請我父親到定安王府走一趟,聽聽定安王怎麼說。白芙蓉是我們的姐妹,不管她的家勢如何,我們都是她的後盾。還有阿珩,即便她鳳家的庶女,但你別忘了,她也是未來的御王正妃。」

  鳳羽珩忽然就笑了起來,掩著嘴咯咯地揚起聲,然後扭了頭跟身邊姐妹說:「郡主貴人多忘事,想不起來也是正常的,不過沒關係,我回頭讓玄天冥再給定安王府放一把火,提醒清樂郡主一下。郡主你不用客氣,玄天冥不嫌累。」

  她口口聲聲把御王的大名掛在嘴邊,聽到的人自然就明白這一對有了婚約的碧人感情有多要好。清樂郡主氣得肺都要炸了,可偏偏眼前這幾個又都不是好惹的主。她火氣沒處發,一眼瞄到還跪在地上的小二,抬起腳就踹了過去。

  可這只腳剛抬起來,卻忽然覺得膝蓋處被什麼東西打了一下,疼得她半條腿都發了麻,本該踹上去的腳也在半空中就停了下來。

  她扭頭去看,這才發現,剛才竟是鳳羽珩隨手扔了一隻勺子在她腿上,那力道也不怎麼的就那樣大,像是塊大石頭砸下來一樣,讓她的腿又酸又疼。

  清樂不甘心,腳抬不起來她還有手。腰一彎,一把就將那小二從地上給拽了起來,然後揚起手,「啪啪」就又是個耳刮子甩了過去。

  店小二都疼哭了,可又不能得罪這位郡主,委屈得直流眼淚。

  清樂郡主稍微打爽了些,將那小二往前一推,又回過頭來挑釁地看向鳳羽珩。

  可她不看還好,這一回頭才發現,不知何時,鳳羽珩竟已走到自己面前,然後學著她剛才的樣子,一把將她的衣領子給拽住,揚起手來,「啪啪啪」,三個耳刮子就往她臉上呼了下來。

  清樂郡主被鳳羽珩給打蒙了,她死都想不到一個相府的小小庶女居然有這麼大的膽子敢動手打她。臉頰火辣辣地疼,想要還手,卻聽鳳羽珩道:「別以為剛才你們三個撞上時我真的沒看見,要不是你伸出來一隻腳剛好把芙蓉給拌了一下,怎麼可能有這起事故。清樂郡主,找茬的時候請你擦亮眼睛看一看惹到的都是什麼人!今天我就告訴你,我鳳羽珩是這仙雅樓的半個主人,我家下人挨了欺負,我絕對不能作勢不理。這三個巴掌是我還給你的,給你長點兒記性。」

  清樂哪里聽得下去她的話,特別是那句「仙雅樓的半個主人」更是把她給刺激夠嗆。一回手,也不知從身上哪一處竟抽出一把匕首來!

  將軍府長大的任惜楓從小練武,眼睛最是毒的,最先看到這一出,趕緊出言提醒:「阿珩小心。」

  鳳羽珩則在清樂抽出匕首的那一刻,直接就往後彎了腰去。

  只見她那揚柳細腰也不怎麼的就打了個九十度的折角,清樂一匕首刺過來,撲了空。

  鳳羽珩惱怒不已,腳下一動,奔著清樂小腹就踢了過去。

  她能躲開清樂,清樂卻絕對躲不開鳳羽珩。這一下結結實實地踢了上去,疼得清樂一彎腰。鳳羽珩回頭往她背上就是一劈,直接打清樂打得半跪到地面。

  就聽玄天歌說了句:「平身。」

  然後鳳羽珩腳一抬,又將這人給直了起來。

  清樂是又疼又氣,差點兒沒吐血。再抬頭,惡狠狠地看著鳳羽珩道:「你好大的膽子!」

  鳳羽珩回她:「你膽子也不小。清樂郡主,我本無意與你對立,怎奈你一步一步咄咄逼人。這人哪,說話做事之前總是要多考慮考慮清楚,你得知道你能不能打得過對方再出手。你要比家勢,很好,我們這裏一個代表文宣王府,一個代表右相府,一個代表平西將軍府,小女子不才,卻是可以代表御王府。我問你,憑什麼在我們面前囂張?你惹得起誰?」

  清樂被她說得啞口無言,連帶著後面從雅間裏出來的她那位堂兄和另外幾個富貴子弟也都沒了氣焰。鳳羽珩抬出來的這些人,的確,他們誰都惹不起。

  惹不起怎麼辦?只能躲。那位堂兄上前,沖著鳳羽珩抱了抱拳,說了聲:「抱歉。」然後架著清樂就下了樓去。都走了老遠還能聽到清樂在叫囂地喊道:「鳳羽珩你給我等著!早晚有一天你會後悔!」

  鳳羽珩失笑,懶得理她,只沖著樓下喊了聲:「掌櫃的,別忘了讓清樂郡主把碗錢賠了。給她打個折,就收五兩銀子吧!」

  那被打的小二抹著眼淚給鳳羽珩道謝,收拾了地上的碎碗片趕緊下樓去了。

  好好的一頓飯,被清樂攪了個沒趣,玄天歌便招呼小二將沒吃的這些菜用食盒打包起來給白芙蓉帶回去。白芙蓉被清樂打了一巴掌,心情也差透了,咬牙切齒地又多要了兩個菜,這才算勉強平復了心情。

  酒樓的另一個方向,同樣的一個雅間兒裏,玄天華正端著茶盞靠在椅背上看熱鬧。

  從那清樂以身份壓人訛詐白芙蓉,一直到鳳羽珩出面反敲清樂,再到鳳羽珩把清樂給揍了,一系列過程都被他看在眼裏。這位一向與人和善溫文而雅的皇子不由得搖頭苦笑,只道這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他本以為那一向任性妄為的九弟這輩子估計尋不到合適的姻緣,卻沒想到,到頭來,人家還真就找了個比他還任性妄為的丫頭。

  這,就是人們常說的緣份吧?

  玄天華目光中升出幾許期待,他有些好奇這個鳳家的二小姐,不知道還會有什麼事情在她身上發生。

  鳳羽珩這邊,幾個姐妹出了仙雅樓,在小碼頭分了手各回各家。臨走前鳳羽珩拉住玄天歌問她:「據說定安王妃過些日子要過壽?」

  玄天歌想了想,點點頭,「好像差不多到日子了,每年都是這個時候辦一場。」

  「你去嗎?」

  「我才不去。」玄天歌輕蔑地哼了一聲,「她們那叫什麼王府啊,平日裏也沒聽說跟哪家有個深點的交情,就仗著定安王的爵位擺架子,可惜,後繼無人。我才不要去給她們這個臉面。」

  鳳羽珩有些納悶,「按說是世襲的王位啊,定安王自己沒兒子,就沒想別的法子?」比如說過繼一個過來,這不也是正常的?

  玄天歌告訴她:「誰能讓他這麼幹?以前那定安王可不想過來著,過繼個孩子繼承王位,但皇伯伯說了,過繼的不算。然後定安王就又鬧了個王妃換子的戲,十幾年前就被皇伯伯用滴血驗親給戳穿了,並且告訴他,世襲的王位必須要親生的血脈,如果再膽敢混淆王室血統,那頂定安王的帽子就給他摘掉。後來他就老實了,再也不敢想那些歪點子,乖乖的等著老死。現在就整了個侄子在身邊養著,聽說做了點生意,想來是想為他的嫡女庶女們留條後路吧。」

  鳳羽珩心下然,想來是當今聖上根本不待見這位異姓王。

  「哎?」玄天歌納悶地看著鳳羽珩,「你怎麼想起來問她們家過壽的事?不會是想去吧?」

  鳳羽珩告訴她:「是那日在寺裏,臨回來時清樂郡主來跟我父親說的。」

  玄天歌想了想,道:「鳳府以前好像也沒有派人去過,只是象徵性地送了些禮。你那大姐姐鳳沉魚,鳳家當個寶一樣供著,應該是覺得定安王府的壽宴不夠檔次,等著在宮宴上亮相呢。至於那兩個妹妹,聽說是因為太小,不合適那樣的場合。今年你回來了,不知道鳳府是怎麼打算。」玄天歌一邊算計著一邊同她說:「如果鳳家今年要你去,那我就陪你走一趟吧,省得你挨欺負。」

  鳳羽珩擺擺手,「不用。要是連一個定安王府都擺不平,我將來怎麼走進御王府!」

  玄天歌沖她豎了豎大拇指:「霸氣!」

  霸氣的鳳羽珩帶著忘川霸氣的回了鳳府,才一進門,就見管家何忠迎了上來:「二小姐,您可回來了。」

  她停住腳,「有事?」

  何忠道:「老太太叫了三小姐在舒雅園,現在就等著二小姐您過去了!」


作者: shack05    時間: 2016-12-25 11:22 PM


第83章 皇宮不夠王府湊

  鳳羽珩到時,想容正坐在舒雅園正堂的椅子上,頭低著,兩隻手擰在一起,有些緊張,又有點小欣喜。

  老太太眯著眼坐在主位,金珍正半跪半坐地在腳邊給她捏腿。她一邊捏,就聽老太太一邊說:「唉,這沈氏從前可真是會享受,居然養了你這麼個會揉捏的丫頭。你也是的,有這手藝不早到我跟前來。」

  金珍一副溫順的模樣,半帶委屈地道:「妾身仰慕老太太許久,可是一直都不敢上前。妾身出身不好,怕汙了老太太的眼。」

  這老太太到也是知道該用著什麼人的時候就得給個甜棗,聽金珍如此說,趕緊接話道:「要說出身,你可是咱們鳳府家養的丫頭,至少知根知底。不像那個韓氏,風月場裏出來的,那才叫真的丟了鳳府的臉。」

  金珍被老太太說得心裏樂開了花,一扭頭,正好看到鳳羽珩走進來,趕緊起身行禮:「給二小姐請安。」

  老太太一聽是鳳羽珩來了,眼睛都還沒睜開呢就先把笑習慣性地給堆了起來——「阿珩啊!你回來啦?」

  鳳羽珩笑著上前,「是,勞祖母惦記了。」

  「祖母是惦記你,不惦記你還能惦記誰呀!快過來坐。」老太太拉著鳳羽珩的手,就讓她坐到自己下手邊的軟墊子上。

  「怎麼樣,跟天歌郡主去玩得還好?」

  鳳羽珩點頭,「還好,我們去仙雅樓吃了飯,還見了幾位姐妹。」

  「喲!」老太太一聽還有別的姐妹,趕緊問她:「都是哪家的姑娘啊?」

  鳳羽珩笑答:「有宮裏白巧匠家的小姐白芙蓉,有右相大人家的嫡小姐風天玉,還有平西將軍府的嫡小姐任惜楓。」

  老太太點點頭,「恩,天歌郡主的朋友果然都是上得去場面的人。平西將軍府的嫡小姐自不用說,那右相風大人雖說與你父親在朝中對立,可家勢那卻是跟咱們鳳府相當的。至於宮裏的白巧匠……」

  老太太頓了頓,鳳羽珩就等著老太太對白芙蓉的評價。她始終認為能被玄天歌當成知己的白芙蓉,一定不只性子好這一點。若單單是性子好,只怕一個巧匠的女兒根本沒有跟郡主認識的機會。之所以現在能走得這麼近,肯定還有些別的原因。

  果然,久居京中的老太太知道些內幕:「白家雖說只是巧匠,但卻是極受皇上重視的一個巧匠。特別是當年老太后還在世的時候,白巧匠更是老太后欽點的為其打制首飾的匠人。這些年宮裏所有夠得上品階的娘娘都以能得到白巧匠的首飾為榮,王府裏自然也不例外。那白家的嫡女白芙蓉,年年宮宴都有她一份,皇上賞給天歌郡主的好東西也必然不會少了她的,真真是當成了幹女兒來疼,比那異姓王家的清樂郡主可受寵多了。」

  鳳羽珩點頭,怪不得,白芙蓉自小就與皇家的孩子玩在一起,交情自然是好的。想來那清樂今日發難,應該也與白芙蓉受寵有關。

  「阿珩啊。」老太太語重心長地道:「能與這幾位小姐認識,你可要好好把握機會多跟她們走動走動。你也是鳳家的孩子,鳳家的榮辱與你是緊密相關的呀。」

  鳳羽珩但笑不語。

  老太太見她根本不接這話,悻悻地收了話口,轉而說起這會兒叫了鳳羽珩與鳳想容來舒雅園的原因——「適才定安王府差人送來了請貼,三天后定安王妃過壽,照例請咱們府上過去熱鬧。」

  鳳羽珩想起今日玄天歌與她說的那番話,於是問老太太:「往年鳳家會有人去麼?」

  老太太聳聳肩,「哪里會有人去,送些個禮意思意思就行了。」

  鳳羽珩「哦」了一聲,「那今年祖母是想叫阿珩和想容去走一趟?」

  老太太笑著拍她的手背:「我的乖孫女就是聰明。本來這樣的場合咱們鳳家是不屑去的,那定安王不是正經的皇家血脈,皇上對他們也不是很待見,京中大部份有頭有臉的權貴人家都不是很給定安王顏面的。但你之前不是都不在京裏麼,我就合計著你剛回來,應該多跟京裏的這些個夫人小姐們接觸一下,好歹在她們跟前打個照面,也讓人知道我們鳳府的二小姐回來了。」

  鳳羽珩糾正老太太:「不是什麼二小姐,應該叫庶小姐。如果對外還總叫二小姐二小姐的,別人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鳳家的嫡次女呢,這對大姐姐可不好。」

  老太太尷尬了好一會兒,無奈之下轉了話鋒:「另外還有想容,以前她跟粉黛年紀小,這樣的場合自然是不用去。眼下都十歲了,也是該多出去走動走動。本來粉黛也該去的,但她不是傷了麼。」老太太一提粉黛的傷,下意識地就看了一眼鳳羽珩,就見鳳羽珩正張著一雙無辜的大眼睛也看向她,不由得又尷尬了幾分。「那個……你就當帶著妹妹出去見識見識。」

  鳳羽珩沒拒絕,點了點頭,「好。阿珩就帶著三妹妹往定安王府走一趟。」正好,她很想看看被玄天冥一把火燒過的地方如今是個什麼樣子。

  老太太見鳳羽珩答應下來,總算松了一口氣,她還真怕鳳羽珩同她說「你們不愛去的地方為什麼要我去」,那她可就太沒面子了。定安王府的人上門時特意提了鳳家二小姐常年不在京中,希望能過府一聚的話,人家好歹也叫個王府,鳳家嫡女和夫人們不給面子也就算了,如果一個庶女都請不動,那傳出去可就不太好聽。

  「我已經叫人去給你們裁了新衣裳,上秋了,天氣轉涼,衣裳要多備幾套才好。」老太太又開始說好話,「特別是阿珩,才回來不久,院子裏要是少了什麼,你可一定記得跟祖母說啊!眼下沈氏那個惡婦不在家裏了,你缺什麼少什麼就到祖母這裏來拿,千萬別跟祖母客氣。」

  鳳羽珩點點頭,「祖母疼孫女是天經地義的事,阿珩怎麼會跟祖母客氣。」她一邊說一邊看了想容一眼,「三妹妹你說是吧?」

  想容好半天沒說話了,突然聽鳳羽珩叫她,還嚇了一跳,也沒聽明白鳳羽珩說的是什麼,反正她二姐姐問了,她就只管跟著點頭,准沒錯。

  老太太明白鳳羽珩的意思,立馬就表了態:「想容也是一樣,缺少什麼就只管跟祖母說,祖母都疼。」

  想容趕緊站起來行禮,「謝謝祖母。」

  鳳羽珩也起了身,同樣行禮道:「阿珩謝謝祖母關懷。」

  老太太笑著讓她們都坐下:「你們都是讓人省心的好孩子,不像韓氏生的那個。」

  因為鳳粉黛在九皇子跟前整的那一出,老太太開始厭煩她。本來就是個不得寵的庶女,不知道守著自己的規矩,姐姐們還都老老實實站著呢,她沖上去顯什麼本事?被人把胳膊掰折了吧?活該。

  「大小姐不去嗎?」一直沒作聲的金珍這時候插了一句話,「老太太怎麼不讓大小姐也一併跟著去。」

  老太太本來覺得金珍捏腿的手法不錯,給了她幾分好臉色,這會兒聽到金珍提起來應該讓沉魚跟著去,不由得沉下臉來:「鳳家一口氣派出兩位小姐還不夠?還得把沉魚也派出去?那定安王府到底是有多大面子?」

  金珍趕緊解釋道:「老太太誤會妾身的意思了,妾身是想著,大夫人上次得罪了雲妃娘娘,宮裏可是下了蓋著鳳印的懿旨,勒令大小姐五年不得入宮啊!」

  「呀!」老太太下意識地就呀了一聲,金珍這麼一說,她也想起這一茬兒來了。如果沉魚註定了五年不得入宮,那宮外的宴會可沒有多少,定安王府再不濟,那也是個王府,總比別的府門要好聽些。有了這番思量,老太太當下就改了主意,「趙嬤嬤,快,吩咐個腿腳快的丫頭,把沉魚給我叫來。」

  趙嬤嬤趕緊下去吩咐人,沒多一會兒,鳳沉魚就跟著一個伶俐的丫頭進了屋來。

  還不等她行禮,老太太就急著說:「沉魚啊,你好好準備一下,三日後定安王妃做壽,你跟你二妹妹和三妹妹一道去吧!」說著還囑咐趙嬤嬤:「告訴剪裁那邊,給大小姐也做一套新衣裳。」

  「等等。」鳳沉魚趕緊把趙嬤嬤叫住,然後不解地問老太太:「祖母,定安王妃做壽,每年都是不用沉魚去的呀?」

  老太太歎了一聲,「今年不一樣了。你就同你兩位妹妹一起走一趟,就當出去散散心。」

  沉魚有些不樂意了,「為何要散心呢?孫女心情很好,沒有一點不痛快。」

  金珍在旁邊插了一句:「妾身見過大小姐。大小姐,老太太的意思是說,讓大小姐到王府裏見識一下呢。」

  這話鳳沉魚更不愛聽了,兩道秀眉死死地擰在一起,看著金珍的眼神都帶著嫌棄,「金珍,我是鳳家嫡女,我們鳳府也是有頭有臉的府門,何以還要到一個異姓王府裏去長見識?」

  金珍也不計較那道不和善的目光,更不計畫她直接跟自己叫大名,還是微笑著道:「鳳家自府門檻自然是高,可咱家老爺向來不愛熱鬧,所以家中也不曾辦過宴會什麼的,大小姐想要多見見其他府上的夫人小姐也不太容易。」

  「對。」老太太跟著道:「沉魚呀!祖母知道你委屈,可你五年不能入宮啊!這定安王妃的壽宴若是不去,宮外可就沒什麼更好的宴會了。至於那文宣王府……」她說著看了鳳羽珩一眼,無奈地道:「你母親把人家王妃和郡主都給得罪成那樣,想來你去了也討不到好臉色的。」

  鳳沉魚臉色已經差到極點了,狠狠地瞪著鳳羽珩,她覺得自己淪落到這個份兒上,全都是鳳羽給害的。

  本還想說不去,卻聽那金珍又來了句:「適才聽送貼子的人說,好像壽宴當天,七皇子也會過去呢。」

  鳳沉魚瞬間眼就是一亮!


作者: shack05    時間: 2016-12-25 11:23 PM


第84章 不作死就不會死

  鳳沉魚終於在聽說七皇子玄天華也會出席定安王妃壽宴後,含羞著答應也會往定安王府走一趟。

  她這一臉嬌羞的表情可沒逃過鳳羽珩的眼睛,再想想那玄天華一副悠然若仙的模樣,無論如何跟鳳沉魚都是不搭調的。

  參加壽宴的事總算是定了下來,因著這個宴會,鳳羽珩到是想起了那天在寺裏玄天歌曾提起的中秋宮宴。便叫了忘川:「看看玄天冥送來的那些個好料子,瞧著哪個適合做秋裝的,給我做上一套準備中秋的時候穿。」

  忘川見鳳羽珩終於想起來用那些料子了,可算是松了一口氣:「小姐再不用那些料子,奴婢就得提醒您一下了。」

  「怎麼呢?」鳳羽珩不解,「那些不都是很明貴的布料麼,我是真沒捨得用。」

  忘川告訴她:「再名貴那也是對旁人來說,這天下還沒有殿下想要卻得不來的東西。既然殿下把這些好東西送給了小姐,那自然是希望小姐能用上穿上的,總不成是壓箱底兒的留著。小姐您就放心穿吧,料子用沒了殿下還能再弄來。」

  鳳羽珩點點頭,「行,我瞅著那些布料也的確是好看,那你就挑著能做成秋裝的,做兩套吧。哦對了,別忘了留出邊角料做兩條帕子,我答應了給想容和粉黛的。」

  忘川提醒鳳羽珩:「小姐您還答應了三小姐一雙鞋,說是給她出嫁的時候穿。」

  鳳羽珩這個是沒忘,「她才十歲,出嫁早呢,現在做了也是白做,等到十五歲腳又長了,到時候穿不了。要不這樣,你再挑著哪個料子適合想容的年紀穿,就給她也做套衣裳吧。」

  忘川也不覺得心疼,反正這些東西九皇子是真的有路子能弄來,小姐想送禮就儘管去送,到底還是十二歲的孩子,在這個憋屈的鳳府裏能有個玩伴總是好的。

  「三天后去定安王府祝壽,小姐要不要準備禮物?」忘川很細心。

  鳳羽珩卻搖了搖頭,「這些東西鳳家都會給準備的,咱們不用操心。」想了想又補了句:「我這裏的東西可沒有一樣捨得送給別人家。」

  忘川想想也是,那定安王家的清樂郡主可不是什麼好姑娘,就沖著當年她在明知九皇子已經與鳳家二小姐訂親的情況下,還厚著臉皮讓她父親去跟皇上請求賜婚就能看出來,一個姑娘家,臉皮是厚到了什麼程度。如今自家小姐不給她臉,那也是應該的。

  三天后的清晨,老太太安排給三位小姐做的新衣裳也由下人分別送到了各院兒。

  鳳羽珩瞅著送來的五套秋裝,到是挺滿意地點了點頭,「看來老太太是下了些本錢的,這要換了沈氏還在,指不定拿什麼破料子來糊弄我。」

  忘川一邊幫著她選衣裳一邊說:「老太太畢竟活到這把年歲了,孰輕孰重還是能分得清楚。總不能像沈氏那般好貪小便宜吃大虧。」

  二人選來選去,選中了一套天青色的衣裳,薄錦的面料,正適合剛剛入秋的季節。

  再從玄天冥送來的首飾裏挑出一套搭配這衣裳的配件兒,鳳羽珩讓忘川給挽了個像樣的髮髻,再插了枚蘭花簪子,整個人看起來十分清新養眼。

  就是在化妝這個問題上小小的糾結了一下,鳳羽珩不太習慣古代的這些化妝品,總覺得化上去會顯得像是個假人,可參加宴會又不能素面朝天的就去。

  她想了想,便打發了忘川,自己一頭鑽進空間裏,從抽屜裏翻出了化妝包,從化妝水到打底乳液,再到護膚霜cc霜,直到拍完乾粉和淡淡的肉色腮紅,這才從空間出來。

  至於其他的彩妝,鳳羽珩一向是很少化的。而且在她看來,十二歲的皮膚,稍微打理一下就很不錯,根本不用刻意的去裝飾。顏色用得多了,到顯得老氣橫秋,失了本真。

  即便這樣,從房間出來的鳳羽珩還是讓忘川狠狠地驚豔了一下。她想不明白她家小姐到底是用什麼東西收拾的這張臉,為何看起來就像沒有化妝,可是又的的確確是比原先精緻了不少。

  忘川忍著好奇沒問,她跟著鳳羽珩越久就越發現有很多東西都是自己不能理解的,她家這位小姐總是能鼓搗出來奇怪的東西來,特別是藥材。送到百草堂的那些奇怪的藥丸和據說是沖著開水就能喝的甜的藥,她以前連聽說都沒聽說過。反正不管是什麼,二小姐都說是從那位波斯奇人處學來的,慢慢的,忘川便將一切不合理的事情都歸罪於那波斯奇人。

  鳳羽珩一切收拾妥當,就準備帶著忘川出發。剛走到同生軒與鳳府連接處的小月亮門時,看到想容正往這邊走來。

  鳳家給那孩子做的是一套桔色的秋裝,同色系的腰封束著,很顯腰身。

  見鳳羽珩出來了,想容很開心,趕緊快走了兩步跟她行禮:「二姐姐!想容正想去找你。」

  鳳羽珩笑著拉過想容的手,「三妹妹這身衣裳不錯。」

  想容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這都是沾了二姐姐的光,要不是二姐姐在祖母那裏替想容說話,只怕祖母是不會給想容做衣裳的。」

  鳳羽珩拍拍她的手背安慰道:「沒事。你在娘家才幾年光景,且忍忍,好日子在後頭呢。」一邊說一邊問忘川:「我說用殿下送來的料子做的衣裳,可有叫人剪裁?」

  忘川趕緊道:「待小姐從定安王府回來,就會有御王府的專用裁縫上門給您量身了。奴婢挑了良人錦的料子,做出來正好合季節,小姐馬上就能穿。」一邊說一邊看著想容道:「二小姐吩咐給三小姐和四小姐留的做帕子的料子也夠,另外奴婢又挑了一匹水雲鍛,專門用來給三小姐做一套秋裝,等裁縫來時還要請三小姐到同生軒一趟,一併就量了。」

  想容一聽就傻了,水雲鍛?那可是五寶之一啊!

  「二姐姐。」她是又驚又喜,「二姐姐是說給我做一套衣裳?」

  鳳羽珩點頭,「對呀。」

  「不不不!」雖然十分喜歡那料子,但想容還是覺得太奢侈了,「五寶是多貴重的東西想容知道,二姐姐能用角料給想容做條帕子,想容就已經很感激了。將來不管想容嫁給誰,有這麼一樣東西,那都是很體面的。想容不敢要那麼好的衣裳,很費料子。」

  鳳羽珩歎了口氣,「想容,你是我妹妹,雖然不是一個娘親肚子裏鑽出來的,可就沖著姐姐三年前離府時,安姨娘偷偷的往子睿脖領子裏塞了一把碎銀子,這份恩情姐姐就領的。」

  想容還是不依,「一把碎銀子怎麼跟那五寶料子比,二姐姐,想容不要,你留著多做些好看的衣裳,將來嫁到御王府臉面上也好看。」

  一聽這話,忘川都笑了起來,「三小姐,您真是多慮了。咱們二小姐這還沒過門兒呢,御王殿下就捨得把那麼多好東西送過來,你還怕二小姐過了門受氣不成?再說,御王殿下是皇子,父皇和母妃都在宮裏呢,二小姐過去那就是府裏唯一的主母,上不用看公婆眼色,下面殿下也沒收過通房妾室,那王府裏就是二小姐一個人說了算的。」

  忘川如此說,一面是給想容聽,一面也是告訴鳳羽珩,九皇子乾乾淨淨的一個人,絕對沒有養女人的愛好。

  想容很聰明,一下就聽明白忘川的用意,笑著看鳳羽珩,直歎道:「二姐姐真是好福氣。」

  鳳羽珩也笑了起來,是那種不受控制的笑。但嘴上還是不饒人:「他就是養了小妾,我也會一個一個的給打出去!」

  忘川和想容又取笑了她一會兒,在鳳羽珩的堅持下,想容也不再提不要衣裳的話了,只是感激地對鳳羽珩說:「雖然想容人小言輕,在家裏也幫不上二姐姐什麼忙,但二姐姐若有用得著想容的,哪怕是體力活兒,想容也是願意做的。」

  鳳羽珩笑她傻,到底是個大家千金,怎麼可能會讓她做體力活。不過對於想容,鳳羽珩到真覺得這孩子很聰明,一直在府裏養著實在是浪費了,若有機會,是得多帶她出去見見世面。

  幾人一路說笑著就到了鳳府的大門口,她們到時,鳳沉魚也剛剛從院兒裏走出來。

  門外停著兩輛馬車,一輛是普通的,一輛是紫檀木做成的。想容小聲跟鳳羽珩解釋:「那是大姐姐的專用馬車,上次去寺裏進香因為父親說要低調,一切從簡,她才沒坐。」

  鳳羽珩點點頭,她是有聽說沈氏給沉魚和子皓都裝備了專用的馬車,只不過見還是頭一次見到。果然高端大氣上檔次啊,可不是她跟想容能比得了的。

  再看那沉魚,今日竟穿了一身豔粉色的華服,外披同色紗衣,領口開得不小,頸項曲線和鎖骨清晰可見,線條優美,皮膚細嫩膩白。那華裝的裙擺極長,輕瀉於地面,後頭足足拖了三尺有餘的長尾,襯得鳳沉魚的步態愈加的雍容柔美。她一頭秀髮沒有挽髻,只用發帶在輕攏了一下,垂在胸前,配著面上精緻的妝容,整個兒人就好像是蝶中皇后,讓人一看便覺眼前一亮。

  只是這樣的妝束怎麼看都不像是去參加別人的壽宴,到是像她自己是宴席主人一般。特別是這衣裳的顏色和身後的拖尾,好看是好看,卻總讓人覺得有點不符她的年齡和身份,若是宮裏年輕的娘娘這樣穿,那便真是要令人叫絕了。

  鳳羽珩看了沉魚一眼,心裏就琢磨起了一句話:「不作死就不會死。」這鳳沉魚是把那點兒野心都給穿到身上了。她實在是很期待,那定安王妃和清樂郡主見到這一身打扮的沉魚時,會是一個什麼樣的表情。


作者: shack05    時間: 2016-12-25 11:24 PM


第85章 我來考察下被未婚夫燒過的王府

  不過這沉魚穿成什麼樣可不關她鳳羽珩的事,她只拉著想容往那輛普通的馬車處走去,就準備進車廂時,聽到沉魚說了句:「兩位妹妹不如與我同坐吧,左右寬敞得很,那一輛就讓下人們坐好了。」

  鳳羽珩挑挑眉,這意思是說現在這輛普通的車只配下人坐?

  「多謝大姐姐相邀,但不必了,我們小小庶女,跟下人們擠一擠就好。」她扔下這句話,挑簾進了車廂。想容也沖著沉魚俯了俯身,跟著鳳羽珩進了去。後面是忘川和想容帶的丫頭,四人一順水的進了車廂,直把個沉魚晾在車外。

  鳳沉魚握了握拳,隔著簾子往那車廂裏瞪了一眼,忿忿地上了自己那輛紫檀馬車。

  兩輛馬車同時往定安王府駛去,想容第一次出席這樣的場合,有些緊張,坐在馬車裏一直擰著帕子。

  鳳羽珩則是兩眼一閉,乾脆補覺。實際上她一直在想,改天要畫個樣子出來,用那廣寒絲做兩套睡衣穿。她穿一套,再給姚氏一套。

  想著想著,定安王府就到了。

  她們來時,已經有好些夫人小姐早早的就聚在門口說話嘮嗑。一見鳳家的馬車到了,紛紛停下原本事情往這兩輛馬車處看過來。

  兩輛馬車的簾子是同時挑起來的,想容跟在鳳羽珩身後,依然是那副怯生生的樣子,頭都不敢往起抬。

  鳳羽珩到是沒覺得有什麼,挑了簾子在下人的攙扶下下了車,然後撇頭去看鳳沉魚。

  就見這位大小姐的架子不是一般的大,先是車夫在車下面給她掂了踩腳的凳子,然後是兩個丫鬟倚林和倚月先下車,一邊一個把人給攙扶下來,倚月再回過身去拖她那墜地的裙尾。

  鳳羽珩瞅著這架式,就想起了二十一世紀的西式婚禮。不由得抽了抽嘴角,鳳沉魚還真是自己作死啊。

  鳳家的三位小姐是第一次參加定安王府的宴會,說起來,也算是鳳家第一次把女兒正式往外放。

  從前鳳羽珩不在京中自然是無份參加,想容和粉黛年紀小也沒有資格,而鳳沉魚則是被鳳家當寶一樣藏在府裏,外面只聽到風聲說鳳家有個絕代風華的嫡小姐,卻從來沒見過真容。

  如今三人往府門前一站,立時吸引了一片倒抽氣的聲音。

  當然,這聲音是送給鳳沉魚的。

  鳳沉魚極美,這種美既不妖豔也不清淡,剛剛好卡在所有人審美觀的中心點,讓人一看就忍不住驚呼。

  特別是今日經過如此精心的打扮,第一次正式亮相的鳳沉魚,著實讓所有人驚歎。

  一剎間,有人忍不住小聲議論起來:「那就是鳳家的大小姐嗎?我的天,那還是人麼?怎麼可以這麼好看?」

  還有人說:「鳳家這個女兒據說生下來的時候就有霞光蓋天,自然是與眾不同的。」

  「聽說以前是個庶女,後來她娘親上了位,這才成了嫡女的?」

  「那原來的嫡女呢?」

  話題終於轉到鳳羽珩身上,有瞭解鳳家這一段辛秘往事的人指著鳳羽珩小聲說道:「那個才是原本的嫡女,可惜她外祖家裏招了禍,鳳家怕受牽連,一夜之間就將原本的大夫人趕下了堂,把鳳沉魚的母親扶上了位。」

  「恩。」有人附合到,「我也知道這個事。姚家以前就與我們府上挨著住,當年多麼風光的姚家啊,如今門口的灰吊子都結了老長。」

  「姚府沒有新人住?」

  「沒有。聽說府邸還是姚家的,並沒有被皇上收回。」

  「你們是來給我母妃祝壽的,都不進院子裏去辦正事兒,在門口站著亂嚼什麼舌根子?」眾人的議紛被這樣一個聲音打斷,回頭一看,就見那清樂郡主正從府裏往門外走了出來。

  清樂的一句話,說得在場眾人都閉了聲,一個個陪著笑臉進了府門。有些膽子大點的一邊走一邊回頭往後面瞅,生怕錯過了一場已經在揭鍋的熱乎好戲。

  鳳沉魚看著清樂,面上含笑,主動上前走了兩步,道:「沉魚見過清樂郡主。」微俯了俯身,即不失禮節,也不*份。

  「哼!」清樂毫不客氣地冷哼一聲,上下打量起沉魚這身打扮,半晌,終於開口道:「原來是鳳府的大小姐,我還以為是哪家的新娘子想來我們定安王府這裏討點賞錢呢。」話說得諷刺至極。

  鳳沉魚被她說得臉上滾燙,心裏有氣卻又不好發作,只得尷尬地道:「郡主真會說笑。」

  而那清樂則已經把目光從沉魚身上轉移,投向鳳羽珩。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自從仙雅樓一事後,鳳羽珩對於這位清樂郡主來說,就不只是情敵那麼簡直,還有打臉的仇恨。

  兩人一對視,清樂郡主的目光中立時迸射出幾許火光,鳳羽珩卻笑得像朵棉花,將那狠厲的目光盡收入囊中,然後款步上前,也不參拜,站得筆直地與清樂說話:「好久不見啊!你這臉蛋已經不腫了,好多了呢。」

  清樂氣得牙根都發麻,兩隻手早就握起拳,特別想一拳頭揮到鳳羽珩臉上,但她又覺得自己實在是打不過人家。

  「鳳羽珩!」清樂在磨牙,「你給我等著,敢來我定安王府,有你好受。」

  「行啊。」鳳羽珩聳聳肩,「等著就等著。」說著話,抬了步就往府門裏走,邊走邊又道:「定安王府啊,久仰大名,我總得來看看當年被我那未婚的夫君燒完之後變成了什麼樣子。」

  她不提這句還好,一提這個清樂臉上就更掛不住了,眼瞅著就要衝上去跟鳳羽珩拼命,卻聽到沉魚又小聲地同她說了句:「請郡主見諒,我這二妹妹就是這個脾氣,家裏人也拿她沒辦法呢。」

  這一句話,意味著告訴了清樂,鳳家人也不喜歡鳳羽珩的脾氣,所以你若有什麼招數儘管使出來,鳳家是不會為她撐腰的。

  清樂自然聽明白了,撇眼看了看沉魚,點了點頭,「如此,便多謝鳳大小姐提醒了。」

  說完,跟著鳳羽珩的腳步就也進了府去。到是留下沉魚,也沒個人接待,只能悻悻地自己進去。

  門口那一幕把想容給嚇壞了,她緊走了兩步到鳳羽珩身邊小聲問:「二姐姐,咱們好像把定安王府家的郡主給得罪了。」

  鳳羽珩點頭,「是啊!你大姐姐穿得像個新娘子似的,哪里像是給人祝壽的樣子。」

  想容急著問:「那怎麼辦?」好像二姐姐你也跟郡主鬧得挺不愉快吧?

  「涼拌唄。」鳳羽珩笑嘻嘻地告訴她,「別怕,天塌下來有大姐姐頂著呢,我們不過是小小庶女,沒人刻意同我們過不去。」

  有王府的丫頭領路,幾人一路說著一路就到了定安王府的花園裏。

  有好多人已經聚集在此,桌案瓜果也擺到了花園中心的圓場上。想來,今日的壽宴是要在這裏舉辦了。

  鳳羽珩瞅著那些個圍在一起的夫人小姐們,只見好多人的目光都往她這邊投了過來。然後有膽子大的就又議論開來——「你們說的山野千金是不是就是那位?我瞅著長得還行,不像是外面傳的那樣是個山村孩子。」

  「當然不像,好歹人家以前也是鳳大人家正兒八經的嫡女。」

  鳳羽珩無意聽這些沒營養的話,拉著想容四處去轉。轉了一圈下來,她發現她新認識的那幾位姐妹一個也沒來,就連品階最低的白芙蓉都沒露面。想來真就像玄天歌所說的,不屑給這異姓王府面子吧。

  再轉轉,她就發現了一個很有趣的現象——似乎今天來祝壽的人都比較接地氣呢。

  就比如一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孩走過來同她跟想容打招呼說:「不知道兩位是哪家的小姐?我們認識一下吧,我是京裏梅安坊的女兒,我叫李心。」

  鳳羽珩想了半天也沒想明白梅安坊是個什麼地方,到是想容替她答了話:「原來是梅安坊的女兒,我很愛吃梅安坊做的點心呢。」然後拉著鳳羽珩快步走開了。

  鳳羽珩撫額,「點心鋪子麼?」

  想容點頭,「還不太大,點心做得到是挺好吃的。」

  不多時,又有個女孩走過來,「兩位是鳳府的小姐吧?哎呀我可算是見到大官員家的小姐了!你們好你們好,我家是開八寶齋的,我叫平安。」

  鳳羽珩小聲問想容:「八寶齋是賣什麼的?」

  想容告訴她:「一間專門做素食的飯莊。」

  鳳羽珩無語。

  再碰到幾個,幾乎都是生意人家的女兒夫人,再不就是四品以下的小官員家眷。

  兩人總算走到個清靜地方停住腳,鳳羽珩不由得感歎:「好歹也是個王府,怎麼請來的人都這麼不上臺面兒啊?」再拽拽自己的這身衣裳,「我覺得祖母給咱們做的衣裳還是有點太好了,跟這場合不配套啊。」

  想容也有這感慨,「昨天金珍姨娘還說送貼子的人提到七皇子。」她說到七皇子的時候臉也紅了紅,「這種場合怎麼配七皇子到場。」

  鳳羽珩用胳膊肘碰了碰想容:「小丫頭,動春心啦?」

  想容臉更紅了:「二姐姐你說什麼呢!」而後別過臉去,佯裝生氣。

  鳳羽珩笑了她一陣,就見之前散開的人群又往她這邊聚攏了來,隱約聽到有人說:「在那裏在那裏!鳳相家的女兒。雖說是庶女,可那也是一品大員家的庶女呀!咱們快過去套套近乎。」

  還有人說:「可不。那位穿得像是辦喜事的嫡女咱們是別指望能說上話了,長得像天仙似的,我只看著就覺得有距離感呢。」

  於是就這樣,鳳羽珩和鳳想容再度被包圍了。

  不過,這一次的話題鳳羽珩到是感了興趣,就聽那梅安坊家的姑娘伸出手在四圍畫了一圈,然後道:「看到沒,這片花園全部都是翻修過的,原來的據說比現在氣派好多倍,可惜啊,被九皇子一把火給燒了個乾乾淨淨!」



作者: shack05    時間: 2016-12-25 11:26 PM


第86章 鳳沉魚炸鍋了

  就因為這一句話,鳳羽珩便多看了這園子幾眼。然後給出的評價就是:俗!忒俗了!

  想來這定安王一家也是沒什麼品味的,種些個大眾口味俗能賞雅完全入不了目的破花破樹也就算了,還偏偏顏色都配不明白。大紅大粉的湊在一處,怎麼看怎麼鬧騰。也不知道她們說的從前比這好幾倍的花園是個什麼樣,玄天冥那把火放得也太大了些。

  提到九皇子,立即就有人羨慕地看向鳳羽珩,一臉諂媚地道:「鳳二小姐真是好福氣,那天九皇子往鳳府下大聘,京城裏的人都知道了,聽說九皇子還送了二小姐一座宅子?」

  鳳羽珩但笑不語。

  又有人道:「光是宅子算什麼啊,聽說聘禮中有廣寒絲、良人錦、水雲鍛、若耶紗和軟煙羅這五寶啊!而且不只一匹,有很多!」

  女孩子家家的,都喜歡好看的衣料,一聽說五寶,一個個眼睛都發直了。

  鳳羽珩不願與她們過多的討論自己的聘禮,於是主動開口,又引回剛才的話題上:「你們說這花園是被燒了之後重建的,那定安王就憑白的被燒了王府,也沒不樂意?」

  有一個據說是個四品官員家的嫡小姐知道些內幕,主動開了口:「當然不樂意啊!當年那定安王很氣憤的進了宮,一紙禦狀就把九皇子告到了皇上面前。」

  「皇上怎麼說?」好奇的人同時問。

  那四品嫡小姐繼續道:「皇上就對那定安王說,你連一個王府都看不住,還好意思上朕這兒來告狀?」

  「哈哈哈哈!」這話把在場所有人都逗笑了,鳳羽珩都跟著笑了起來。

  「還有還有呢!」那位小姐見大家都捧場,也來了興致,「定安王因為皇上這一句話,回去之後便下令招了好多侍衛看管王府,據說有幾百人吧!然後皇上又治了他個私屯兵將之罪。」

  噗!

  鳳羽珩這回直接笑噴了,她總算知道玄天冥跟玄天歌那性格隨誰了,敢情這是血脈遺傳啊!

  她們這邊說說笑笑的好不熱鬧,對面回廊裏,鳳沉魚正跟清樂面對面站著不知道說些什麼。鳳羽珩順目望去,就見沉魚站在廊下,雙臂抱在身前,顯然是凍著了。

  想想也是,上了秋的天,在陽光下站著還好,一但站在陰涼處,可就真的會冷了。偏偏沉魚為了好看,穿得還是薄料子的衣裳,領口還開得不小。而清樂也不知道是在跟她說什麼,沒完沒了的說了半天也沒見要放沉魚離開的意思。

  想容扯了扯鳳羽珩的衣角,小聲問:「二姐姐,她們都是來給定安王妃祝壽的,這樣子背地裏議論人家府裏的事,好麼?」

  鳳羽珩攤手,「想來每年都是這麼過來的,不然你看那些王府裏的丫鬟,明明都聽見了,也沒見誰過來管,連異樣的表情都沒有。」

  想容歎了一聲,「看來這定安王的名聲實在是不好,以前我不常出門,也沒有認識的朋友,沒想到外面的世界跟家裏……還真是一模一樣。」

  鳳羽珩笑了,「是啊,家家都有權鬥之術,鳳府終日不得安寧,這定安王府也好不到哪去。若他們過得好,怎麼可能招來這些非議。」

  她往後靠了靠,倚在一棵小樹上,抬手扯了兩把邊上的花枝,看著鳳沉魚和清樂,心道這二人湊至一處,只怕沒商議什麼好事,八成又是與她有關。鳳沉魚這些日子以來積累的怨氣總要有個突破口發洩一下,不知道清樂與她會不會一拍即合。

  廊下那邊,清樂與鳳沉魚的談話其實已經到了尾聲,只是鳳沉魚幾次想走,都被清樂以這樣那樣的鎖事又給留了下來。

  沉魚心裏有數,雖說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但這清樂明顯的對她也有不小的敵意,兩人只怕可以共事,卻無法共處。

  她別過頭,不想看清樂,目光卻在花園裏四處尋覓起來。

  清樂看著鳳沉魚這副找尋的模樣,不由得問到:「你找什麼呢?」

  沉魚趕緊收回目光,敷衍地回了句:「沒什麼。」

  初秋的花開得很豔,特別是定安王府裏種的這些花,全部都是大豔的顏色,再配上今日來此的無數嬌小姐貴婦人,一時間真是晃得人眼生疼。

  定安王妃的壽宴已經準備開席,眾人由府裏的丫頭引領著到各自的位置坐了下來。

  想容和粉黛被安排到一起,而沉魚則是被安排至另一邊。

  鳳羽珩聽到身邊一個不認識的女孩嘟囔了一句:「唉,對面的都是嫡女。」這才明白,原來「嫡庶有別」這四個字在古代是多麼的根深蒂固。

  這一場壽宴,男賓女賓都有宴請,女賓落座在花園,男賓則在前院兒。

  直到所有人都坐好,有小丫頭又把每桌的瓜果茶點重新擺了一遍,鳳羽珩驚奇地發現,別的桌都是水果點心茶水盡有,唯獨她這桌,只有少量的水果和點心,沒有茶水。而且那些水果還個個都長得難看,像是特地挑出來的歪瓜爛棗。

  見想容皺了眉毛,她笑著安慰道:「不怕,且看看這定安王府能耍出什麼妖娥子來。」

  她話音剛落,就聽到有個丫鬟的聲音喊了起來——「定安王妃到!」

  隨著這一聲,主位側方的一條小道上,一位盛裝打扮的貴妃在一眾下人的簇擁下緩緩走來。那步子穩得,就跟唱戲的故意亮臺步一樣,短短的小路,愣是讓她走了半柱香的時間。

  直待那王妃登上主位,眾賓這才齊齊起身,轉身主位的方向下拜,齊聲道:「參見王妃,祝王妃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定安王妃十分滿意這種萬眾參拜的盛況,特別是今日來賓裏面有當朝一品大員的嫡女,這讓她覺得倍有面子。不由得端著架子享受了好一會兒,才戀戀不捨地抬了下手:「都平身吧。」

  鳳羽珩失笑,平身?她還真敢用詞。

  落坐後才騰出空來端詳那王妃,一眼看去她差點兒沒哭了。

  這是清樂郡主的娘?怎麼比她們鳳家的老太太長得還老啊?不但老,面色也黃得讓人噁心,人又瘦,白瞎了這一身盛裝,完全撐不起架子來。

  想容也覺得這王妃實在難看了些,不由得偏過頭去不想再看。

  同樣是王妃,這定安王妃與文宣王妃,氣勢差得實在是太多了。

  就在這姐妹二人觀察定安王妃的同時,定安王妃也在留意著第一次來參加她壽宴的鳳家的孩子。當然,最主要的是鳳家的嫡女。

  可就在定安王妃的目光在一個豔麗無比的粉色身影上落下時,她那兩道本來就不好看的眉毛瞬間就擰到了一起,一句話不經大腦地就蹦了出來——「那是誰家的新娘子?」

  有正在喝水的小姐一口水沒等咽下去就直接被這句話給搞噴了。

  新娘子!王妃的比喻真貼切,就跟清樂郡主的形容是一樣一樣的。

  鳳沉魚知是說她,臉色沉了沉,再次起身道:「民女鳳沉魚。」

  定安王妃愣了一下,鳳沉魚?她就是鳳家的嫡女?

  再仔細去看,不由得心中暗贊,長得實在是太好看了,連她一個對同性向來都帶著十分挑剔目光的人都覺得這鳳沉魚實在是太好看了。

  可你長得再好看,在我的壽宴上穿成這樣也是有點過份吧?

  定安王妃的面色也不好看,「原來是鳳家大小姐,鳳大小姐穿成這樣子出門,鳳大人都沒攔著點兒麼?」

  隨著定安王妃的話一出口,下面坐著的夫人小姐們也開始紛紛議論了。鳳家大小姐把自己打扮成這樣,這明擺著就是不給定安王妃面子嘛!她長得好也就罷了,定安王妃又老又醜,鳳沉魚再穿成這樣子上門,分明就是故意羞辱人家王妃的。

  鳳沉魚也委屈,她頭一次見定安王妃,鬼知道堂堂王妃會長成這個奶奶樣。再說,她穿得好些那是鳳家的臉面,更何況,也不是給這老太太看的。

  「家裏對王妃壽宴十分重視,臨行前特地囑咐我們姐妹三人一定要盛裝出席,這才算是對定安王府的尊重。」沉魚也不傻,她從小就幫著沈氏打圓場打慣了,這種言語上的官司她還是打得起的。

  果然,話一這麼說,定安王妃就愛聽了。趕緊招呼著沉魚快快落座,然後沖身邊小丫頭示意一番,場上歌舞表演就開始了。

  鳳羽珩挑了兩個不算太差的果子,自己吃了一個,遞給想容一個,然後透過舞群去看沉魚那邊的熱鬧。

  有一些坐得近的夫人小姐們正上趕著跟沉魚套近乎,她們可不管沉魚到底是給定安王妃臉還是打定安王妃臉,她們只知道這是當朝一品大員家的嫡女,巴結是必須的。

  於是一個敬茶,另一個遞果子,還有送點心的,甚至還有送銀票和玉飾的。一時間,沉魚成了場內最熱門人物,直看得那定安王妃的眼睛是紅了又紅。

  鳳沉魚對於這些主動找上門來的人,均報以和善無害的笑,落落大方,菩薩臉又擺了起來。

  可鳳羽珩卻從她的眼中看出了不耐煩之色。

  可不是麼,都是些商賈之家,再不就是四五品的官員家,鳳沉魚能看得上才怪,只不過她為了維持自己的形象不好意思翻臉。

  但她再能忍,到底還是在一個胖得跟沈氏有一拼的婦人開口說了一句話之後霍然起身,然後直指著那婦人高聲喊了句:「大膽!你這種人怎麼也能混進王府來?」


作者: shack05    時間: 2016-12-25 11:26 PM


第87章 給鳳沉魚介紹物件

  鳳沉魚這一噪子,讓她瞬間又成為全場焦點。

  定安王妃一早就意識到自己的風頭被沉魚搶了,眼下見她又發難,不由得面色再沉了沉。

  坐在她旁邊的清樂郡主擰著手指頭惡狠狠地嘟囔了句:「鳳家果然都是賤人。」

  再說那被沉魚指著罵的胖婦人,此刻面上也掛不住了,掐著腰頂著沉魚說:「你是鳳府的大小姐沒錯,可我家夫君也是朝廷的三品官兒。我見你長得好,這才好心好意想給你說門好親事。我那在雲麓書院年年考試都能排進前五十的兒子,指不定來年科考的時候就能拿個狀元回來,到時候你想高攀我們還不要呢!」

  鳳沉魚被她氣得臉都青了,就想說你兒子將將能擠進前五十就想拿狀元?就算是拿了狀元我父親依然是丞相,你們家這輩子都翻不過身來!

  可話都到了嘴邊,卻目光一瞥,就見一個白袍身影從花園與前院兒交接的回廊裏走了過來。到嘴的話便又咽了回去,面上換了濃濃的委屈,眼淚都在眼圈兒裏打轉了:「這種事情講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夫人雖說是好意,可沉魚畢竟是個未出閣的姑娘,夫人這般與我提起這種事情,叫我的臉面往何處放?」

  沉魚這張菩薩臉一上演梨花帶雨,立刻俘獲了一片同情心。

  人們一想,也是啊,人家一大姑娘,你要說媒你去人家裏跟大人說啊,跟個姑娘家直接談這個,這可不合規矩。

  更何況……有個好打抱不平的夫人開口替鳳沉魚說話了:「田夫人。」她叫那胖女人:「你兒子能不能拿狀元還是個未知,人家鳳大小姐可是當朝丞相的女兒,你們一個三品官員想高攀正一品大員的親,是不是太不知好歹了些。」

  「我呸!」胖女人不樂意了,「你一個四品官兒的填房,有什麼資格嫌棄我家官小?」

  「喲!」那打抱不平的夫人又道:「田夫人你忘了吧,昨日我家夫君剛剛被皇上官升正三品,比你們的從三品可是高出一截兒呢!」

  下方的吵鬧終於讓定安王妃看不下去了,只聽「砰」地一聲,她一掌拍在面前的桌子上,震得瓜果都散了一地。歌舞也因王妃的刀怒而停了下來,一時間,現場寂靜無聲。

  「你們到底是來幹什麼的?」定安王妃黑著臉瞪向鳳沉魚,「鳳大小姐,我勸你日後出門還是把面遮起來,省得四處惹人惦記。」不等鳳沉魚有反應,便又轉而向那兩個吵架的婦人道:「你們家老爺在官場上的恩恩怨怨,願意鬧就回家去鬧,少在這定安王府逞給我威風!」

  一見定安王妃發怒,這兩位官夫人也沒了氣焰,紛紛起身行禮賠罪:「王妃教訓得是。」

  沉魚亦睜著一雙淚汪汪的眼給定安王行禮:「都是沉魚的錯,請王妃責罰。」

  卻在這時,就聽有個溫雅和沐的聲音說了一句:「定安王妃大壽之日,怎談責罰。」

  人們紛紛順聲去看,就見花園的小道上,有一翩翩公子帶著侍衛兩名,正負手而來,一身白袍,頭束白玉發冠,面上揚著溫和的微笑,那麼如雅溫潤,讓人一眼看去,心都跟著靜了下來。

  鳳沉魚眼中閃出一絲嚮往,那定安王妃卻已經站起身來拉著清樂郡主就要走下主位。

  卻見那人一擺手,沖著定安王妃道:「本王是代表皇家來給定安王妃賀壽的,王妃無需客氣。」

  清樂郡主也扯了扯定安王妃的袖子,小聲說:「你位份又不比他低,幹嘛要放低姿態?」

  定安王妃這才穩下心來,沖著來人笑著說道:「多謝淳王殿下賞光,真是令定安王府蓬蓽生輝啊!」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淳王玄天華。

  鳳羽珩看看玄天華,再看看鳳沉魚,就覺得此刻的鳳沉魚終於有了點十四歲女孩該有的嬌羞,而且還不是像以往那般硬裝出來的。

  不由得感歎,鳳沉魚看上了玄天華,不知道這份情愫若是被鳳瑾元發現,又會做何感想。沉魚的任務是做皇后,這玄天華……與皇位搭邊兒麼?

  怎麼看都是不搭邊兒的,一個儒雅至此的人,怎麼可能稀罕那個九五之位。

  鳳羽珩聳聳肩,又挑了個果子啃了一口。

  而這時,在場所有夫人小姐又再度齊齊起身,開始給玄天華行禮。

  她不得不放下手中果子也站起身來,跟著眾人一齊道:「淳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然後斜眼一瞥,似乎看到了一片被玄天華俘獲的少女少婦心。

  玄天華早就見慣這種場面,絲毫不為所動,只微一抬手,語氣溫和地道:「都起吧。」

  人們這才起身,那些平日裏矜持有加的小姐們此刻也顧不上臉面了,紛紛將炙烈的目光往玄天華身上投去。更有一些膽大的夫人也跟著湊熱鬧,沖著玄天華刷刷放電。

  鳳沉魚看著這些人,心裏憋著一句話差點兒就沒喊出來——「你們真不要臉!」她不甘心,主動上前兩步,沖著玄天華淺施一禮,嬌聲道:「多日不見,淳王殿下一切可好?」

  這話一出口,立即收穫了一眾嫉妒的目光。

  如此模棱兩可的話,聽在旁人耳中,那就是兩人原本便熟識,而且前不久還是見過面的。

  京裏誰人不知淳王殿下是九位皇子中最溫雅的一個,這人在這些夫人小姐心中那就是天上神仙,可以遠觀,不可褻玩焉,你鳳沉魚憑什麼褻瀆神仙?

  就在所有人都在腹誹鳳沉魚時,淳王玄天華卻認真地看著對面這個同他說話的女子,目光帶著探究,竟也是看了許久。

  想容有些按捺不住了,偷偷的扯了鳳羽珩的袖子,擔憂道:「七皇子不會是看上大姐姐了吧?」

  其實這樣的心思不只想容有,其他夫人小姐也同樣擔心。七皇子雖說為人和善,可對著一個姑娘研究這麼老半天,可是從來沒聽說過的。

  鳳羽珩對著想容搖頭:「不可能。據我對這七皇子的瞭解,他這人雖然看起來無害,但你絕對不能把他面上表現出來的和實際要說的做的混為一談,不信——」她朝著玄天華呶了呶下巴,「你看。」

  果然,玄天華上一刻的探究很快就有了結果,就聽他沖著鳳沉魚很是不解地問了句:「請問您是哪家的小姐?本王與你可曾相識?」

  噗!

  想容都樂噴了。

  她大姐姐說了那樣含糊的話,本以為這位淳王爺好歹給美人個面子,卻沒想到人家根本就沒想起來她是誰。

  其他夫人小姐也松了口氣,再看向鳳沉魚的目光裏便帶了些同情。

  鳳沉魚面上也有些掛不住,可總不能跟玄天華發火,只能努力調整自己的情緒,又緊著說了句:「我是左相鳳府家的嫡女,我叫鳳沉魚,淳王殿下前些日子到府,我們是見過的。」

  她一提起這個事兒,人們就想起來了,是啊!頭些日子這淳王是去過一趟鳳府,可人家是陪著御王一起去的,好像是送御王的未婚妻回家。

  玄天華也想起來了,於是笑著點了點頭,「小姐如此說,本王就記起來了,鳳大小姐今日也是來給定安王妃賀壽的麼?」

  鳳沉魚一見玄天華與她聊了起來,心下十分高興,不由得又上前了兩步,熱絡地道:「是呀!不知殿下今日也要過來,沉魚應該早些去給殿下問安的。」

  玄天華只淡淡地道:「鳳大小姐多禮了。」緊接著四下張望了一番,疑惑地道:「鳳家就只有大小姐一人前來麼?本王那弟妹可曾到訪?」

  一聽玄天華提起鳳羽珩,沉魚的面上便冷了冷,卻還是道:「二妹妹和三妹妹也來了呢。」畢竟不甘心就這樣把話題轉移到鳳羽珩身上,沉魚趕緊向玄天華髮出邀請:「殿下既是來為定安王妃賀壽的,那就請上座吧!」

  她這話到是讓定安王妃十分滿意,對嘛!今日她才是主角,你們鳳家的人趕緊給我閃一邊兒去!

  玄天華也點了點頭,同定安王妃道:「每年王妃壽宴,父皇都會派我們兄弟其中一人來給王妃賀壽。今年本王過來,同樣帶了父皇和母后親自備下的壽禮,已交由前院兒掌司,祝王妃福壽安康。」

  定安王妃笑得臉上都開了花,原本就皺紋滿布的一張醜面此刻更醜上幾分,她卻渾然不覺,只一味地堆著褶子猛笑,「多謝皇上和皇后娘娘,也多謝王爺!王爺快請上座吧!」她一邊說一邊就側了身,要將自己的主座讓給玄天華。

  玄天華卻並未上前,只客氣地道:「今日王妃是壽星,理當上座。本王原也是在前院兒與王爺同席,過來給王妃道個壽,討口茶水喝就回去了。王妃且安坐便好,本王在下麵同弟妹攀談幾句。」他說完,頭一扭,準確地找到鳳羽珩所在的位置,抬步走了過去,邊走邊道:「臨來時九弟還同我說要給你帶些宮裏新來的禦廚做的點心,我出門時就讓下人送到你的同生軒去了。」

  一句話,不但表達了他與鳳羽珩才是真正的熟識,更告訴眾人,他的九弟對這位未過門兒的王妃有多麼重視,連宮裏新廚子做了好吃的點心這種小事都惦記著帶給她。

  鳳羽珩也笑著對他答話:「多謝七哥。」一聲七哥,關係再近一步。

  這些夫人小姐們的嫉妒心瞬間由鳳沉魚處轉至鳳羽珩處,可嫉妒了一會兒便又覺得這兩人其實是親戚關係,九皇子跟七皇子本就都是雲妃娘娘帶大的,同胞兄弟一樣的感情,自然與鳳羽珩要親近些。

  於是剛剛轉移的嫉妒又轉了回去。

  偏偏這時,鳳沉魚還厚著臉皮離開了她原本的位置,頂著一張既興奮又帶著嬌羞的臉往鳳羽珩那邊蹭了過去。


作者: shack05    時間: 2016-12-25 11:27 PM


第88章 給奴才彈琴

  此時場內歌舞繼續,只是人們的目光再也無法往那些絕美舞姬身上集中,她們都在猜,淳王玄天華到底在跟鳳家二小姐說些什麼?兩人談笑風聲,好生讓人羨慕。

  而實際上,玄天華卻是正在問鳳羽珩:「為什麼你這桌上連盞茶水都沒有?」

  鳳羽珩答得理所當然:「不招人待見唄。」說起來,她與玄天華也不過第二次見面而已,卻自然而然的親近熱絡。玄天華那種與生俱來的、出塵的距離感似乎並未給她們的相處造成絲毫影響。她叫他七哥,叫得仗義又自然。

  玄天華將下人送上來的茶水推到鳳羽珩面前,又再倒了一碗,遞給鳳想容。

  想容沒想到玄天華還能顧及上她,一時間驚慌失措,接茶碗時手都抖了。

  鳳羽珩無奈撫額,「想容你給我爭點氣。」

  想容懊惱地低下頭,她也想爭氣,可一對上玄天華,根本就爭不起來氣。

  玄天華到不覺得有什麼,面上依然是那種和煦的笑,直笑得想容臉頰越來越紅。

  鳳羽珩覺得自己應該說點什麼打開尷尬的局面,於是開口問玄天華:「給定安王妃祝壽是你們皇子輪著來的麼?今年剛好輪到你?」

  玄天華搖頭,聲音放輕了些,「也不是輪著來,是誰也不願意來,但又總歸是得有個代表,我便來了。」自解釋完,又對她道:「冥兒讓我跟你說,這定安王府的壽宴沒什麼勁,你要喜歡熱鬧,還是月夕節的宮宴好一些。」

  「我聽天歌說過。」她喝了一口茶,目光斜了一下,鳳沉魚已經走到近前了。

  「殿下。」沉魚走得有些急,停住時還微喘著,也顧不上調整氣息便與玄天華打起招呼。

  玄天華點了點頭,笑容沒有絲毫變化,「鳳大小姐。」

  「殿下不必這樣客氣,叫我沉魚就好。」有小丫頭給她搬了一把椅子下,沉魚坐下,又特地往玄天華那邊挪了挪。

  可玄天華顯然沒有同她攀談的意思,仍然繼續著之前與鳳羽珩間的話題,「天歌自小就跟冥兒一樣,是個禍事精,我們這些哥哥們也沒少給她收拾爛攤子。」

  鳳羽珩笑笑,「哥哥疼妹妹是應該的。哦對,那天我在仙雅樓看到七哥了,就是跟天歌還有芙蓉她們去吃飯的時候。」

  玄天冥點點頭,「我也看你了。能為自家夥計撐腰,的確是個好主子。」他指的是那日她掌括清樂的事。

  還不等鳳羽珩答話,就聽沉魚插了口,很不拿自己當外人地道:「二妹妹跟殿下叫七哥啊!那我自然也是要跟著叫七哥的,七哥不會介意吧?」

  玄天華一愣,看向鳳沉魚,目光中透著不解——「阿珩叫我七哥,是因為她跟冥兒的關係。本王下面只有兩個弟弟,鳳大小姐的意思是……你與我那八弟……」

  「沒有沒有沒有!」鳳沉魚一下就急了,當然,她著急並不是因為想到鳳瑾元曾囑咐過她,在鳳家確定立場之前,絕對不可以與任何一名男子表示任何態度。她只想到對著心儀的男子怎麼可以扯上其他人,緊著向玄天華表達心跡:「沉魚跟八殿下見都沒見過,七哥一定要相信沉魚。」

  玄天華卻還是不解,「你讓本王相信你,可你為何叫七哥?本王早說過,阿珩叫七哥那是因為她是本王的弟妹,你若沒了這層關係,那就是攀附皇親,本王要回宮請示一下父皇。」

  鳳沉魚急得臉都紅了,只覺得這淳王殿下看起來面和心善,但話語間卻絲毫都不留餘地。她縱是有心見縫插針,也根本尋不出縫隙來。

  沉魚覺得實在尷尬,站了起來,沖著玄天華俯了俯身,轉身就走。

  誰知剛走兩步就被玄天華叫住,然後彎腰下去撿起地上掉下的一個荷包遞給沉魚:「鳳大小姐東西掉了。」

  沉魚臉紅得都快要滴出血來,也不伸手去接,只很小聲地道:「是送給殿下的。」然後提了裙擺就往人群裏鑽。

  玄天華無奈地搖搖頭,將那荷包遞給鳳羽珩:「拿回去還她,或者給你父親,就說這次的事本王可以不與她計較,若再有下一次,請鳳相大人親自來與本王說話。」

  鳳羽珩點點頭,接了過來,拿在手裏上下看了一番,不由得撇撇嘴,「鳳家對她寄予了那麼大的希望,怎麼也不著人好好教教她女紅。」一邊說一邊給想容參觀:「你看這針角,粗大得都能看到裏面的東西。」她一邊說一邊還真就扒起針角的縫隙想往裏面看。

  玄天華失笑,「你還真是八卦。」

  想容卻給她解了惑:「女紅這種東西都是從小就學起的,大姐姐小時候只是個庶女,縱是長得比別的孩子漂亮些,家裏也沒對她有什麼指望,更談不上培養。」

  鳳羽珩想了想,「也是,那時候到是有各種各樣的先生終日裏圍著我轉,可惜,我對那些東西都不感興趣。」

  玄天華對這個到是知道些,「只怕你的興趣都在你外公那裏,若是姚神醫多在京中呆些年頭,只怕你會更受益些。」

  他聽玄天冥講過當初在大山裏遇了鳳羽珩的事,也對這小小年紀的女孩能掌握如此精湛醫術很是驚奇。只是對什麼遇到波斯奇人的話到只是一聽一過沒放在心上,只當她這一手醫術是得自外祖真傳。

  兩人說話間,場上的歌舞已然換了幾番。此時上場來的這十名舞姬明顯與之前不同,不論是從服飾還是氣質上都略高一籌,若不是此刻站在場中等待表演,隨便挑出一個往人堆裏一送,完全不輸給在場的大家閨秀。

  鳳羽珩見這些舞姬站在場上遲遲不動,眉毛便挑了挑,直覺告訴她,只怕是有好戲要上場了。

  玄天華無意再留於花園女眷這邊,與鳳羽珩打了個招呼,悄然離場。

  而那定安王妃,目光一直未離玄天華左右,此時見他離場,也未與自己打聲招呼,心裏便又不痛快了些。看了看鳳羽珩,直覺得今日鳳家來的孩子實在是一個比一個礙眼。

  她喝了一口清茶,再往下方看了一眼,見多數來賓都對場上突然止下來的歌舞心生奇怪,這才浮上一個詭異的笑,開口道:「諸位覺得,場上這十名舞姬,如何?」

  聽她這樣問,立時便有人諂媚地回話道:「這是定安王府自家養的舞姬吧?自然是不俗的。」

  旁邊有人附和:「可不!瞧瞧這一個個的小模樣,真是好看呢。」

  定安王妃對這樣的捧場很滿意,得意地點點頭,再道:「這些舞姬從三歲起就養在王府,平日裏什麼活計都不用做,只一門心思的練習歌舞。說是舞姬,其實也跟家養的小姐沒什麼區別了。」

  下面人都跟著點頭,王府裏養舞姬,這不算什麼怪事。

  這時,有兩個丫鬟合力抬出一張七弦琴來,放到了舞場旁邊。

  就聽定安王妃再道:「但說到底,奴婢就是奴婢,再把她們嬌慣著養,也養不出千金小姐們的多才多藝。別看她們舞跳得好,但要說彈琴,那可就不行了,所以接下來這只舞啊……」她在場中環視了一圈,最後,目光落在鳳羽珩的身上,「請鳳家二小姐彈奏一曲為舞姬們伴樂可好?」

  眾譁然。

  讓一個相府的二小姐給奴才彈琴?雖然那二小姐是個庶女,可你王府的奴婢也不能跟相府的庶女比啊!

  鳳羽珩到沒多大反應,只暗裏「哦」了一聲,原本是在這兒等著她呢。

  她依然坐著喝茶水,人到是往定安王妃那處看去,卻沒接話。

  定安王妃等了一會兒,見鳳羽珩沒什麼反應,不由得皺起了眉,不快地問:「鳳二小姐,能為我定安王府的舞姬伴樂是你的福氣,你可不要不知好歹。」

  鳳羽珩還是沒理她,到是注意到清樂與鳳沉魚對視了一下,然後互相點了點頭。她便知,只怕這餿主意是那倆女人鼓搗出來的。

  她站起身,沒往前走,只是開口問了定安王妃一句:「王妃的意思是說,今日若能彈奏一曲,是天大的榮耀?」

  定安王妃點頭,「自然。」

  鳳羽珩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雖說我到真沒覺得給一群奴婢彈琴有什麼可值得榮耀的,不過既然王妃這樣說了,那想來應該是榮耀吧!」然後再看向鳳沉魚,道:「大姐姐,那就請吧!」

  「恩?」鳳沉魚一愣,沒明白她什麼意思。

  鳳羽珩為她解釋,也為在座所有人解釋:「打從我回到京城,父親就經常囑咐我說,我是家中庶女,不管是在家裏還是在外面,凡事都不可以跟大姐姐爭。好的都要給大姐姐,臉面都要留給大姐姐,榮耀自然也是要讓大姐姐來享的。既然王妃一口咬定這是一件榮耀的事,那大姐姐就別客氣了,這是父親的叮囑。」她說完,不忘又問了定安王妃一句:「王妃應該不會與我父親為難吧?」

  定安王妃被堵得不知道怎麼接,如果她一定要讓鳳羽珩來彈,那就是與鳳瑾元為難。雖說她是王妃,可定安王沒錢沒權又不招皇上待見,人家鳳相可是有實權在手的丞相啊!

  思及此,不由得看了一眼清樂郡主。

  清樂可不管那些個,直接就站了起來沖著鳳羽珩道:「讓你彈是給你臉面,鳳羽珩你別給臉不要臉!」

  她這話說得極難聽,想容都聽不下去了,張了口就想替鳳羽珩回一句,卻被她攔住。就聽鳳羽珩又道:「我剛才也說了,家父早有叮囑,不管是在家裏還是在外面,臉面都要留給鳳家嫡女,也就是我的大姐姐。既然清樂郡主再一次強調這彈琴一事是給臉面,那我就放心了,讓給大姐姐准沒錯。」她瞪了一眼清樂,目光中帶著輕視,「定安王府的郡主,似乎沒有駁回一國丞相授意的權利。王妃,您說呢?」


作者: shack05    時間: 2016-12-25 11:51 PM


第89章 私會男人

  定安王妃能說什麼?就像鳳羽珩的,清樂沒有跟鳳瑾元對抗的權利。既然鳳羽珩把鳳瑾元給抬了出來,她們再堅持只怕就不太好了。

  於是她改了口:「那就請鳳家大小姐彈奏一曲吧!」

  鳳沉魚狠不能馬上就離開這裏,她身為鳳家嫡女,何曾受過這等屈辱?

  不過,她並不認為這屈辱是定安王府給的,所有一切的錯,全都在鳳羽珩。

  惡狠狠地瞪了鳳羽珩一眼,沉魚起身,帶著一臉委屈走向那張七弦琴。琴聲一起,她苦練了這麼多年、就等著在一個盛大場合豔驚四座的琴藝,就這樣獻給了一群舞姬和一幫上不去臺面兒的夫人小姐。

  鳳羽珩可不管她委不委屈,自己作的孽總得自己受,

  鳳沉魚的琴技很好,相當好。鳳家這麼多年對鳳沉魚才藝的培養多半失敗,卻唯獨這琴技獨樹一幟,到真讓她給練了起來。

  到底是一品大員家的嫡女,平時這些上不去臺面的夫人小姐們連見上一面都不容易,就更別提能親眼見到親耳聽到沉魚彈琴。

  這原本準備留著在人前豔驚四方的琴聲就這樣為一群舞妓彈了出來,沉魚的琴聲中滿含哀怨和仇恨。

  鳳羽珩,你今日給我的屈辱,來日一定加倍奉還。

  卻在這時,在鳳羽珩這邊,有個小丫頭端著茶點走過來,似要往桌上放,卻不知怎的,手一偏,灑了想容一身。

  想容一下驚跳起來,趕緊用手去拍身上的水漬,卻還是晚了一步,茶水全部浸到衣料裏。

  「奴婢知錯,請小姐饒恕奴婢吧!」那小丫頭到也利索,直接跪到地上求饒,一邊求饒一邊磕頭,直磕得想容心軟。

  「行了起來吧。」想容無奈地讓那丫頭起來,再看自己這一身水,一時間不知怎麼辦才好。

  鳳羽珩看著那跪丫頭,直覺告訴她,這並不是一起意外事故。鳳沉魚跟清樂那兩人一計不成總是要再生一計的,只怕這一計就用在了想容身上。

  果然,那丫頭才一起來就開口道:「小姐這身衣裳是不能穿了,現在天氣涼,穿著濕衣裳會染風寒的。請小姐隨奴婢去後堂換一身吧。」

  想容有些為難,看了看鳳羽珩,見鳳羽珩沖著她點頭,這才跟著那丫頭走了。

  鳳羽珩依舊坐在桌前吃水果看舞蹈,余光看向清樂郡主時,發現對方也正向她望來。那道目光中帶著一副看好戲的姿態,似乎料定了鳳羽珩這一跟頭一定會栽下去。

  她自然不知道清樂又搗什麼鬼,卻有些期待,很想看看這位郡主害人的智商到底有多高明呢。

  不多一會兒,又有個陌生的丫頭走了過來,就在鳳羽珩的身邊停下,行了一禮,小聲道:「您是鳳家二小姐吧?剛剛那位去換衣裳的小姐說請您過去幫她一下。」

  鳳羽珩心道:說來就來了。

  「很好。」她起身,扭過頭沖著清樂郡主挑唇輕笑,再對身邊的忘川小聲說:「你且在這裏等著,我自己過去。」而後便隨著這丫頭往適才想容離開的方向而去。

  兩人一路走到花園後面的一排堂屋,領路的丫頭一直低垂著頭,也不說話,一直走到倒數第三間屋時終於停了下來,轉過頭跟鳳羽珩道:「那位小姐就在裏面,請鳳二小姐進去吧。」

  鳳羽珩看看她,忽然就笑了,「我這三妹妹啊,從小就膽子小,想來是不習慣被陌生的丫鬟侍候,這才喚我來的。」

  見她主動說話,那丫頭也不好不答,於是陪笑著道:「是啊,鳳二小姐跟三小姐姐妹情深,鳳三小姐說在家裏的時候就常受二小姐照顧,所以換衣服這種事還是由二小姐幫忙比較好。」

  鳳羽珩點點頭,主動伸手推門,一邊推一邊說:「可是我自小便離開京城,如今回了府裏,與這三妹妹也只是晨昏定省時才能見上一面,她見到我時總是怯生生的離著好遠,真不知道眼下哪來的膽子居然找我給她換衣裳。」

  她這話說完,抬步就往屋裏走,也不管身後的丫頭面色白了又白,只在心中算計著接下來到底會有什麼事情發生。

  那引路的丫頭並沒有跟著鳳羽珩一起進屋,到是在她進屋後從外面把門關了起來。

  鳳羽珩「恩?」了一聲,回過頭時,卻又聽到外頭落鎖的聲音。

  她失笑,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

  「你們為何要鎖門?」她將戲做足,還回過身去拍了幾下門,「快把門打開!」

  可惜,門外哪還有人,那丫頭早就提前裙子跑遠了。

  鳳羽珩回過身來,嘴角含笑,在這屋裏四下環視一圈,最終將目光落在里間兒的一面屏風後頭。

  隱隱見那屏風後面似有霧氣籠罩,她輕步上前,穿過外堂走至里間兒,在屏風一角停了下來。探頭去望,就見一隻冒著熱氣的大浴桶中,有名男子正全身無衣閉目而坐。衣衫褪了一地,鞋襪扔得到處都是。

  鳳羽珩想到剛剛自己與那丫鬟說話,而且還拍了門板,這男子居然還保持閉目狀態。再看他呼吸均勻,手指還一下一下有節奏地律動著,想來應該不是被人嚇了迷藥。

  那就是早知這一出戲,就等她上鉤了。

  她冷笑,故意在屏風外弄出些響動。

  果然,那浴桶裏的男子神色動了一下,有緊張,也有些嚮往。

  她站著沒動,卻將這里間兒屏風周圍的環境盡收眼底,然後心下用步子丈量起距離。

  不多時,就聽門外有急匆匆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鳳羽珩耳朵尖,聞聲分辨,來人分作兩批,前面兩人是先鋒,後面跟著的才是大部隊。

  想來,應該是始作俑者帶著圍觀群眾來看熱鬧了。

  很快地,腳步聲在門外停住,門鎖被人打開,就聽清樂的聲音首當其衝揚了起來:「你說鳳二小姐在這裏幹什麼?私會男人?可惡!當我定安王府是什麼地方?居然能幹出這種齷齪事來!」

  那清樂一邊說一邊往屋裏沖,浴桶裏的男人有些慌了!事先安排好的劇情還沒走完,那女的還沒到他面前來,清樂郡主怎麼就進來了呢?

  他一心急,光想著完成任務,記得剛才聽到屏風後面有聲音,想來那女的應該就站在那裏,於是乾脆從浴桶裏站起來要伸手去抓鳳羽珩。

  可手探了過去,卻什麼也沒抓到,明明剛才睜眼時還看到有人影晃動,可他手才伸過去是抓了個空。

  男人心說奇怪,可這時,清樂的腳步卻近了,一邊走還一邊說:「不是說私會男人麼?人呢?」

  然後有丫頭回話:「郡主要不要到里間看看?」

  清樂提高音量,用能被所有人聽見的聲音喊了句:「里間兒?那不是臥寢麼?鳳二小姐私會男人都會到床榻上去了?」

  眼見清樂就要過來,那男人沒辦法,只能又縮回浴桶裏。

  他剛剛才坐回去,清樂就已經到了近前。可這裏哪有鳳羽珩的影子,她不由得皺起了眉,小聲問那男人:「人呢?」

  男人搖頭,「屬下不知道,還沒看見人呢郡主您就來了。您是不是來早了?」

  清樂轉問身邊丫頭,「她到底進沒進來?」

  丫頭趕緊答:「進來了,奴婢親眼看著鳳二小姐進來的,還從外面落了鎖。」

  清樂急聲道:「快,在屋子裏找找。」

  小丫頭點頭,轉身奔回了外間。

  清樂就準備回過身來跟那男子再囑咐兩句,可就在她回身的工夫,卻突然被人狠推了一下。

  這一下不只是推,竟還有人從身後快速地扯去了她衣服上的腰封,然後又扯了一把頭髮,還拽了她的衣領子。

  清樂就覺得只一晃神的工夫,自己好像被鬼纏住了一般,衣衫淩亂頭髮披散,最要命的是領口好像被扯壞了,露出一大片雪白肌膚。

  然後那只鬼手加了把力,她一個沒站穩,直奔著那只大浴桶就跌了過去。

  只聽「撲通」一聲,清樂郡主整個兒人栽進了浴桶裏面,與那男子正面相撞,被那人直接擁在懷裏。

  她二人大驚,回頭去看,卻連個鬼影子都沒看著。

  那在外間搜找鳳羽珩的小丫頭聽到動靜正往這邊跑,邊跑邊問:「郡主你怎麼啦?」

  可就在這時,門外的大部隊到了。由定安王妃牽頭,後面跟著鳳沉魚等一眾來賓都到了這間屋裏,能聽到沉魚的聲音說:「二妹妹不會做出那種事的,請王妃相信我。」

  定安王妃冷哼一聲,「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鳳家二小姐不在席面上好好看歌舞,跑到這後堂來幹什麼?」

  說著話,眾人就已穿過外間奔了里間而來。就見到一個小丫頭正站在屏風旁,雙手捂著眼睛,似被什麼東西嚇得花容失色。

  定安王妃大喝道:「大膽奴婢,你在幹什麼?」

  鳳沉魚心裏一喜,這丫頭的表現與她們設計的一樣,正是應該看到鳳羽珩同一個男子共同沐浴時的樣子。

  她趕緊跟著道:「你看到了什麼?」

  那丫頭都嚇傻了,哆哆嗦嗦地說不出話來,只指著屏風後面,臉上全是驚恐。

  定安王妃心急,提步就走上前去,身後的沉魚以及眾女賓都跟著擠過去看。

  這一看不要緊,所有人都大吃一驚。

  只見定安王府的清樂郡主濕發貼面,衣衫半褪,正與一無衣男子相擁著浸泡在一隻大浴桶中。那造型那動作那表情,簡直……太引人遐想了。


作者: shack05    時間: 2016-12-25 11:52 PM


第90章 要麼嫁,要麼死

  「這……」定安王妃徹底傻眼了!

  不是告訴她來捉鳳羽珩的奸麼?為什麼到了這裏卻變成了她的女兒?

  隨著眾人一併而來的忘川見裏面的人不是鳳羽珩,不由得暗松了口氣。鳳羽珩走時不讓她跟著,她還真怕出了事情,回頭御王怪罪下來,那就是死罪啊!

  「母妃!」清樂一臉委屈,想站起來,可又覺得形象實在不雅觀,不得不在水下調整了個姿勢繼續待著。

  可她這一動,卻偏偏碰到了那男人最不該碰的一個地方。就聽浴桶裏的男子一聲悶哼,面色漲紅了起來。

  圍觀的女賓一個個偏過頭去,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氣。這清樂郡主的膽子也太大了!

  「你趕緊給我起來!」定安王妃快氣暴了,一把將身邊的丫頭推上前去:「趕緊把郡主給我拉起來,披上衣服。」

  可誰手裏會拿著衣裳啊,丫鬟們一個個也束手無策。

  就聽清樂喊了聲:「我是被人推進來的!有人推我!」

  可是誰信哪?這屋子她們進來的時候除了一個站在屏風邊的丫頭外,哪里還有別人?

  清樂喊完也意識到這點,眼珠一轉,馬上將狠厲的目光投向那個丫鬟:「就是她!」她伸手直指:「就是她把我推到水裏的!」

  小丫頭嚇壞了,哪能想到清樂反咬一口,趕緊辯解:「不是的!郡主,不是奴婢推你!根本就沒有人推你啊!」

  眾女賓也不是傻子,一個丫頭再厲害,還能把向來囂張跋扈身上還帶著幾分功夫的清樂推到水裏?那不扯蛋嘛!

  可清樂想找替死鬼,她們也不好揭穿,只能一個個的瞪著眼睛看這一出好戲。

  定安王妃自然也知道是清樂在找人頂罪,於是趕緊配合作戲:「來人!把這大膽的丫頭給我押下去!亂棍打死!」

  「哇!」那丫頭一下就哭了,「奴婢冤枉!奴婢是冤枉的啊!郡主讓奴婢在外間找鳳二小姐,然後奴婢就聽到裏面有聲音,一進來就看到郡主已經在水裏了啊!不關奴婢的事!奴婢冤枉啊!」

  「趕緊帶走!」定安王妃簡直氣瘋了,瞪著清樂一口一口地喘著粗氣。

  鳳沉魚也奇怪為何事情會變成這樣,她左右張望,焦急地在人群中搜尋。

  有位不知是哪家的小姐看到她這樣子,不由得問了句:「鳳小姐這是在找誰呢?」

  沉魚隨口就道:「我那二妹妹不知去了哪里?」

  她話音剛落,就聽到門外有個聲音隨之揚了起來:「大姐姐,我跟相容在這裏呢。」

  眾人回頭,只見鳳羽珩正伴著換過衣裳的鳳想容往這邊款款而來,身後跟著一名王府裏的丫頭和鳳想容的丫頭。

  忘川趕緊迎上前:「三小姐的衣裳換好了?」

  鳳羽珩點頭,「是啊。」說著,回頭瞪了一眼那個定安王府的丫頭,「定安王府的下人真是毛手毛腳,一盞茶水全都灑在我三妹妹身上,還好府裏有事先備好的新衣裳,這才不至於讓我三妹妹太丟人。」她再看向定安王妃,道:「多謝王妃準備的衣裳,我三妹妹穿著正合適呢。」

  她這話讓定安王妃都不知道該怎麼接,又氣憤又尷尬。

  沉魚這時卻開了口,是問那個跟在鳳羽珩後面的王府丫頭:「你們剛才在什麼地方?」

  那丫頭懦懦地答:「就在隔壁堂屋。」

  沉魚再問:「鳳家二小姐也在裏面?」

  那丫頭點頭,「二小姐來幫三小姐換衣裳。」

  「大姐姐是想得到什麼樣的回答呢?」鳳羽珩看向沉魚,「想容的衣裳髒了,我幫她去換,當時大姐姐正在彈琴,不方便叫你。」

  一提到彈琴,沉魚的臉色又黑了幾分,看向鳳羽珩的目光毫不掩飾地透出憎恨。

  這時,有丫頭取了披風,終於將清樂郡主從浴桶裏給救了出來。

  清樂出一水,凍得直哆嗦,卻也不忘找鳳羽珩算帳,指著她就開罵道:「你個不要臉的賤人!一定是你推我進來的!本來在這屋子裏的人應該是你!」

  鳳羽珩十分不解,「我一直在隔壁幫著三妹妹換衣裳,郡主為何要這般冤枉我?」說著,就問身後那丫頭,「你可曾看到我中途出來到這間屋子?」

  那丫頭搖頭,「鳳二小姐自從進屋就再沒出去過。」

  清樂氣得差點沒背過氣去,「你到底是誰家的丫頭?你幫著誰說話呢?」

  那丫頭嚇得撲通一下就跪下了,「郡主,奴婢什麼也不知道啊!青蓮姐姐只告訴奴婢要故意將茶水打翻在鳳家三小姐的裙子上,然後帶三小姐來這邊換衣裳,別的也沒囑咐奴婢啊!」

  這話一出口,眾人皆是「哦」地拖了一個長音,只道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信口雌黃!」定安王妃瞪著那個丫頭,「拖出去,打死!」

  那丫頭嚇傻了,不明白為何要把她打死,不停地磕頭求饒命。

  可惜,這種時候誰會饒她的命,定安王妃巴不得把替死鬼找齊了替清樂平反。

  可這反又豈是那麼容易就能平的?

  「清樂郡主可怎麼辦呢?」鳳羽珩看著清樂,幽幽地就說了這麼一句話來,「郡主與人私會也不挑個沒人的時候,如今這麼多雙眼睛都看著呢,想來要封住所有人的口,不太好辦吧?」

  有看不慣清樂的人跟著插話:「按說這種事情發生了,只怕郡主只能下嫁於那人了。」

  鳳羽珩搖搖頭,「自然是還有另一條路。」

  又有人插話:「可另一條路就是一頭撞死啊。」

  「你們都給我把嘴閉上!」清樂快要瘋了,扭頭指著那桶裏的男人道:「你怎麼還在這裏?」再揚聲大喊:「來人哪!把這賊人給本郡主拖出去,砍頭!砍頭!」

  「定安王妃大壽的日子,是誰在這裏說著如此血腥的話?」就聽屋外一個聲音響起,也不見得有多用力,卻偏偏在這混亂之勢下入了所有人的耳中。

  眾人回頭,只見七皇子玄天華正帶著一眾男賓踱步而來。伴在七皇子身邊的人,正是年過五旬的定安王。

  見男賓們到了,有一個聲音瞬間就在清樂的腦子裏炸了開——「完了!」

  就見定安王怒目圓瞪,幾步上前,對著清樂「啪啪」就兩個耳刮子扇了過去。他年輕時是武將,力道極大,這兩巴掌不但把清樂打倒在地上,更是嘴角打得湛出血痕來。

  清樂委屈地看著他:「父王,我是冤枉的。」

  「本王的臉都被你們丟盡了!」定安王氣得一把掀了屏風,那還泡在浴桶裏的男人嚇得差點兒沒把自己給淹死。

  「來人!」定安王一聲令下,立即有兩名侍衛上前。他指著桶裏的男人道:「把這人拖出去,五馬分屍!」

  「王爺饒命!」那男人嚇傻了,「王爺!這不關我的事啊!都是郡主安排的,屬下也不知道郡主為何自己跳了進來!王爺!屬下守衛王府多年,請王爺饒屬下一命吧!」

  「定安王。」玄天華又開口了,一句話,就將氣場又全部集中到他的身上,「不管這人是死是活,清樂郡主的聲譽都已受重創。依本王看,不如成全了兩個小兒的美事,也算今日安定王府雙喜臨門。」他一邊說一邊看向定安王妃:「王妃請放心,此事本王自會向父皇稟明,並請父皇親自賜婚,王妃和王爺就等著為郡主籌備喜宴吧!」

  他話說完,一抖衣袖,轉身就帶著下人離了場。

  定安王有心將玄天華叫回來,可清樂卻死死地拖住他的衣袍哭鬧道:「父王!女兒不要嫁給他!女兒喜歡的是御王殿下,請父王成全啊!」

  鳳羽珩氣樂了,「清樂郡主這是當我鳳家沒人了是不是?你都與人這般了,百十號眼睛都看著呢,連淳王殿下都親眼所見了,你居然還巴望著御王?敢問郡主,你是想跟我爭那御王正妃之位,還是甘願做個小妾?」

  清樂此時頭腦早就不清楚了,下意識地就答她:「本郡主自然是要做正妃!」

  鳳羽珩怒目直視那定安王,聲音現了淩厲:「王爺可聽到了?可要我現在就去將淳王殿下追回來,讓淳王在皇上面前把話改一改,就說清樂郡主雖已與其他男子共浴,但她還是心屬御王,請皇上做主將她賜給御王為正妃,同時,請御王親自上門與我鳳家解除婚約?」

  清樂死扯著定安王的袍子苦苦哀求:「父王快答應她!」

  定安王氣得抬起一腳,猛地將清樂給踹了出去。

  定安王妃嚇得快步上前將清樂抱住,同時與清樂一起發難:「你自己的女兒被欺負了,你居然還打她?有你這樣做父親的麼?」

  定安王哪里有心思跟這娘倆胡攪蠻纏,只看著鳳羽珩,著急地道:「鳳家小姐,此事萬萬不可!清樂說出這番話來是本王教導無方,請鳳家小姐莫往心裏去,也莫要當真。」

  「憑什麼不當真?」清樂哭鬧著道:「我就是要嫁給御王,我從小就喜歡御王,父王你為什麼不讓我嫁?」

  清樂這般胡鬧,在場的夫人小姐都看不下去,紛紛出言為鳳羽珩抱不平——「雖然你是郡主,可也不能這麼不講道理。莫說御王跟鳳二小姐已經定下婚約,就算是沒有,你自己如今這等模樣,又怎麼配得上御王殿下。」

  「就是,定安王府也太欺負人了。」

  鳳羽珩亦冷下臉,看著那定安王,冷哼一聲:「一直聽聞定安王神武,卻不想今日第一次見卻是這般場面。阿珩不才,得御王殿下垂青,卻惹得清樂郡主如此憎恨。王爺,今日之事我定會回府跟父親明說,亦會派人告知御王殿下。我鳳家雖不是王侯,卻也不是任人欺壓羞辱的。還有適才定安王妃逼著我們姐妹給一群奴才彈琴的事,我也都記著呢!」

  說完,拉著想容的手,沖著身邊兩個丫環道:「我們回府!」


作者: shack05    時間: 2016-12-26 12:05 AM


第91章 鳳家的選擇

  鳳羽珩覺得,既然定安王全家都不要臉,那她也就沒必要再給她們留臉。她不怕這事兒鳳瑾元袖手旁觀,畢竟這已經不只是針對她個人了,而是這座定安王府對鳳家的挑釁。鳳瑾元貴為丞相,豈有坐視不理的道理?

  她的離開,相當於為定安王妃的壽宴畫上了一個很不完美的句號。誰也沒心思再去聽曲看舞,人們紛紛上前與定安王妃行禮告辭,有個嘴快的婦人笑著說:「今兒這一趟可真沒白來,不但聽到了鳳家大小姐給舞姬彈琴,還撞見了清樂郡主的美事。」

  馬上就有人附喝道:「等郡主的喜事定下來,王妃可別忘了請我們吃杯喜酒。」

  定安王妃氣得大吼:「滾!都給我滾!」

  她這一罵不要緊,原本沒吱聲的人也不樂意了,人們紛紛表示:「滾就滾!以後請我們來我們還不來呢!看你定安王府明年的壽宴能請到幾個人,別到時連包子鋪掌櫃都不樂意讓妻女來捧場了!哼!」

  隨著這一聲冷哼,人們迅速散去,男賓亦與定安王拱手道別。眨眼間,這諾大的後堂就只剩下定安王一家和幾個奴婢。

  定安王看著這一屋子狼藉,只覺眼前發黑,冥冥中有一種大勢已去的感覺來襲。

  他看著身邊妻女,特別是對上清樂那狼狽模樣時,腳下又沒忍住,再次一腳踹了過去。

  連著兩腳,清樂被定安王踹到吐血。

  定安王妃也傻了眼,見定安王是真的動了怒,連哭都不敢出聲了。

  「孽障!」定安王直指著清樂,「你就是來討債的孽障!」

  鳳府

  舒雅園的正堂內,鳳沉魚此時正趴在老太太懷裏嚎啕大哭,鳳瑾元亦坐在旁邊止不住地唉歎。

  鳳羽珩和想容在他對面坐著,想容有些害怕,低著頭不敢看父親。

  「祖母,父親,一定要給沉魚做主啊!」沉魚一邊哭一邊傾訴在定安王府受到的屈辱,「沉魚苦練琴技多年,為的是什麼?父親當初也說過,沉魚的琴技絕不能輕易外露,那是要留給……可是今天,就在定安王府,二妹妹逼著我為一群舞姬伴樂。父親,沉魚覺得好委屈啊!」

  沉魚從未像此時這樣哭得如此傷心,那種感覺就像快要活不下去了似的,上氣不接下氣,總覺得她下一刻就會倒地抽搐。

  老太太心疼她,不停地幫著順背,沉魚卻越哭越凶。

  鳳瑾元「砰」地一拍桌案,直瞪向鳳羽珩:「你到底要幹什麼?」

  鳳羽珩皺著眉,十分不解地問她父親:「父親,您這話是什麼意思?」

  鳳瑾元最見不得她裝無辜的樣子,惡狠狠地道:「自從你回來,咱們府裏就沒消停過。為父今日就問你,到底是想做什麼?如果是想報三年前被趕出家門的仇,你沖著為父來,何苦為難你大姐姐?」

  沉魚出言道:「二妹妹,從前你是嫡女,我愛你敬你。就算後來你離了京,可那也並不關我的事,你為何要這樣害我?」

  鳳羽珩看著這父女倆一唱一喝的,心中升起煩燥。她放下手中茶盞,直勾勾地看著鳳瑾元,好半天都沒說話。就在鳳瑾元被她盯得實在不自在想要再問一句時,她這才幽幽地開了口,卻是道:「雖然這件事情很可笑,但我依然要提醒父親,阿珩不是沒有脾氣的人,三年前任你們隨意揉捏,三年後若還想繼續黑白不分,那可就要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她一扭頭,淩厲地看向鳳沉魚,「敢問大姐姐,什麼叫我逼著你給舞姬彈琴?我且問你,父親是不是有過話,說庶女不可以搶嫡女風頭?」

  沉魚沒答,到是老太太接過話來,「是有這麼說過,可這給舞姬彈琴哪里算是風頭。」

  鳳羽珩點頭,「祖母說得是,阿珩也是這樣認為的,而且就這個事情還與那定安王妃據理力爭過,這一點在場任何一個人都可以證明。但那定安王妃偏偏就說她府裏的舞姬與一般人不一樣,是當小姐一樣養著的,還說鳳家的女兒能給她王府的舞姬伴琴,是得了天大的臉面。阿珩九歲那年就被送到山溝溝裏,著實不知道京中已經有這樣的變化,那定安王妃說得斬釘截鐵,我不得不信。」

  鳳瑾元穩了穩心緒,問向沉魚:「定安王妃確如阿珩所述一般,有過那樣的話?」

  沉魚愣了愣,無奈地點了頭。她不能不認,這是幾十號夫人小姐都親耳聽到的,鳳瑾元只要隨便一打聽就能打聽得出來。

  「哼!」老太太怒了,「區區一個異姓王府,居然敢放如此大話?」

  鳳羽珩再道:「不僅如此。想來父親和祖母還沒有聽說後來的事,那清樂郡主與一男子在後堂私會,被所有人撞破好事,大家進去時,那清樂郡主正衣不遮體的與那男子泡在同一只浴桶裏,那男的連衣服都沒穿,清樂郡主居然還誣賴說是阿珩與人私會,說她是進去捉我的。」

  「什麼?」這回鳳瑾元也激動了,「她們當我鳳府是擺設不成?」

  「還有呢!」鳳羽珩說得挺過癮,「那好事不只女賓們撞見,男賓也都在場。七殿下臨走時說會稟明皇上為清樂郡主同那男子賜婚,可清樂郡主卻央求定安王,讓他去跟皇上說,她不要嫁給那男子,她要嫁給御王,還是做正妃。」

  「好大的口氣!」老太太氣得直抖,「御王正妃是我們家阿珩,哪里輪得到那個異姓郡主!」

  「估計定安王府的意思是讓御王府與我們鳳家解除婚約吧!」鳳羽珩輕歎了一聲,十分無奈地道:「到底人家是王府,想當年不也是在明知阿珩與九殿下有婚約的情況下還去請皇上賜婚麼。」

  鳳羽珩幾番話,成功地將對立方從自己身上轉接到定安王府。

  沉魚眼瞅著父親和祖母從對鳳羽珩的指責變成了對定安王府的聲討,不由得又抽了一下哭腔,委屈地叫了聲:「父親。」

  鳳羽珩不等她父親說話,緊跟著就問了一句:「父親,一個沒有實權的王爺,怎麼就敢這樣子欺負當朝丞相的女兒?把鳳家女兒比做與王府奴才同階,定安王府就把當朝的一品大員放在那個位置嗎?請父親為我們姐妹做主!」

  鳳瑾元點了點頭,勸著沉魚:「你放心,這一筆筆帳為父都記得了,那座定安王府,我鳳家與他勢不兩立!」

  沉魚想說我沒讓你記恨定安王府,我是讓你記恨鳳羽珩!但話到底不能這樣說,既然她父親已經認定是定安王府的錯,她若一再的將矛頭指向鳳羽珩,那勢必會造成她不友愛姐妹的局面。她不能在父親面前有不好的表現,只能低著頭,委屈地「恩」了一聲,再趁著鳳瑾元不註定,狠狠地瞪了鳳羽珩一眼。

  老太太覺得懷中的沉魚情緒不對勁,一低頭,剛好看到她那記狠厲的目光,不由得心中一顫。

  鳳羽珩不是善茬,這是眾人皆知的事。更何況鳳羽珩壓根兒就沒有裝樣子的意思,誰讓她不痛快、誰與她結仇,她一般當場就報了,絕不拖泥帶水。

  可沉魚從來都是一副菩薩臉現在人前,從前她覺得這個孫女最是好脾氣好性子,只有這樣的慈悲心腸的人才配做一國之母。可如今,卻發現這鳳沉魚竟也不是她想像的那般乖巧可人,背地裏只怕有著與鳳羽珩一樣狠辣的心思。

  老太太覺得有些湛得慌,她到不是怕沉魚功於心計,如果今後註定要走上母儀天下的路,太善良又怎麼能行。她怕的是這沉魚有的不是心計,而是像沈氏那般不經大腦的歹毒心思,若真是那樣,只怕她不是鳳家的希望,反而會成為鳳家的禍害啊!

  今日之事,引得回了松園的鳳瑾元好一陣深思。鳳羽珩的話提醒了他,何以一個沒有實權在手的異姓王都敢這般不將他鳳府放在眼裏?說來說去,不還是因為鳳家沒有一個明確的靠山。雖說鳳羽珩與御王有了婚約,可那御王做的一樁樁一件件好事都是直指鳳羽珩個人的,對他鳳家可是一點臉面都不曾給過。有明白其中道理的人甚至知道,御王府是不喜鳳家的,別說鳳家沒事,就算將來有了事,人家不落井下石就不錯了,根本指望不上能搭一把援手。

  他覺得,有些事情,是時候該做個決擇了。

  「來人。」鳳瑾元低沉的聲音叫了句,外頭立即有小廝推門進來,「備車。」

  小廝一愣,眼下已經至二更天,這大半夜的還要出門?可到底不敢多問,應了一聲就去備車了。

  在那小廝退下後,就聽鳳瑾元又低聲叫了句:「暗衛。」

  立即有個人影閃現,於書房中站下。

  「上次讓你去查三皇子,可有查到動向?」

  暗衛點頭,「三皇子五日前曾接觸右相風大人,但風大人沒見。兩日後,風大人投了二皇子。另外,三皇子早有暗中蓄養兵馬的意圖,於外省多次徵兵,如今據可靠消息,已經屯兵三萬有餘。」

  鳳瑾元點頭,「很好,是個有膽識的。」

  「大人可是要去三皇子的襄王府?」

  鳳瑾元點頭,「是時候往那邊走一趟了,我鳳家無論如何也逃不出這場奪嫡之戰,若再不拿出個態度,只怕……為時已晚啊!」

  暗衛不再多說,一閃身又消失在空氣中。

  鳳瑾元連夜出府,悄悄的進了三皇子的襄王府內。

作者: shack05    時間: 2016-12-26 12:06 AM


第92章 看命吧

  宮中乾坤殿內,天武帝手持卷宗,正問著跪於面前的欽天監監正:「早些日子不是說鳳星臨世麼,如今星勢走向如何了?」

  那監正鄭重地答道:「鳳星已入京城,星勢漸亮,於鳳軌中穩步行進,十年之內若無異動,可……進入主位。」

  監正說到後面聲音漸弱,新的鳳星進入主位,就意味著原本的鳳星要讓出位置來。而這新鳳星所對應的凰,卻不是如今這個天武大帝,是指新主。

  新主登基,舊皇……駕崩。

  天武帝點點頭,「生老病死乃人生輪回,朕並不怕死,只是想再多要幾年,好歹為那孩子鋪一條平穩的路……你下去吧。」

  「是。」監正恭身而退。

  天武帝卻放下手中卷宗,呢喃自語:「冥兒,朕不知道你選的那個丫頭到底有沒有本事,如果一個鳳家就能把她給害了,想來,也成不了大事。」

  忽有風動,天武帝揮了揮手,退下一眾宮人。直到乾坤殿內只留他一人時,一道人影閃動間出現在大殿當中。

  「陛下。」那人單膝跪地,稟報道:「鳳相進了襄王府。」

  天武帝皺眉而怒,「不知好歹的東西!有了一個冥兒還不夠,還真妄想讓他的大女兒攀上鳳位麼?哼!朕到要看看,他選中的老三到底有多大出息!」

  再一揮手,那暗衛消失不見。

  「來人!」天武帝站了起來,「擺駕月寒宮!」

  這是天武帝這一年來第三十六次往月寒宮去,每一次他都記得清清楚楚,每一次回來他都會在昭和寢殿的柱子上劃上那麼一道。

  一路上,天武帝坐著轎攆,以手撐著頭,問身邊的大太監章遠:「你說,這次雲妃會不會見朕?」

  章遠抹了一把額頭瞬間湛出的冷汗,回道:「皇上,看命吧!」

  啪!

  天武帝一巴掌拍在章遠頭上:「真是膽子越來越大了!你就不能盼著朕點兒好?」

  章遠很委屈:「奴才哪能不盼著皇上的好啊!奴才巴不得那月寒宮的大門天天為皇上敞開。可雲妃娘娘那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這都多少年了,她給您開過一次門麼。」

  「萬一這次破了例呢?」

  「所以奴才說要看命嘛!」章遠一邊說一邊掰著手指頭算計:「昭和殿您已經劃滿了七根柱子,現在正在劃著的是第八根,這都上秋了,想來也快滿了……」

  啪!

  又是一巴掌拍上去。

  章遠抱著頭道:「皇上,您要是把奴才打傻了,可就沒有得力的人侍候您了。」

  「那朕就把張廣給叫回來!」

  「哎喲皇上!您要把奴才的師父叫回來,那九殿下那頭可就沒人侍候了。」

  天武悶哼了一聲,瞪了章遠一眼,「那就再留你幾日,等朕有一天老得上不了朝了,看你還有什麼用。」

  章遠忒機靈呢,趕緊表態:「反正不管皇上您在哪兒,奴才都跟著。」

  天武難得被這奴才哄得露了幾分笑,卻又在轎攆接近月寒宮時,面色再度沉了下來。

  「要不朕不去了吧。」天武開始猶豫。

  想來章遠早就習慣天武這番折騰,都不喊停轎,只習慣性地勸著他:「試試吧,萬一讓進了呢。」

  天武點頭,「那就試試吧。」

  可事實證明,是沒有萬一的。月寒宮的大門多年如一日的緊閉著,不管章遠上前叫了多少次,裏面的小宮女都只答一句話:「雲妃娘娘說了,不見皇上。」

  章遠沒了轍,只能退回來沖皇上攤攤手:「皇上,咱昭和殿的柱子上又得多一道了。」

  天武卻不氣餒,指揮著抬轎的大力太監:「往西邊兒去!繞到觀月臺那頭兒。」

  大力太監抬著轎攆就往觀月臺那邊走了去,那處有個小門兒,天武記得有幾次這裏就沒人把守,他如果動作能再小心些,不驚動月寒宮的暗衛,就能進去了。

  他在小門前下了轎,摒退眾人,獨自往門口蹭去。果然今日又無人把守,天武正欣喜,就準備推門入內,卻忽然從裏面飄出一個白衣身影。

  他後退幾步,沉下臉來。

  「哼!你可知你攔的是誰?」

  那白衣身影站定,竟是個冷面女子,手中持劍,面無表情地看著天武帝。

  「皇上。」

  「既知朕是皇上,你還敢攔?」

  「請皇上贖罪。在下只服從雲妃娘娘一人,若皇上硬闖,只能踏著在下的屍體過去。」

  天武挫敗。

  他不是不能硬闖,他自信自己的暗衛比月寒宮裏的這些姑娘要強得多。可他也知道,一旦闖了,只怕雲妃就不只是不見他。他可以忍受與心愛之人永生不見,卻無法忍受與之成仇。

  「罷了。」他擺擺手,疲憊地坐回轎攆上,「你同雲妃說,讓她保重身體,若有一天想通了,想見朕了,即便朕已經到了墳墓裏,也一定會為了她再爬起來。」這話說完,原本還神采奕奕的天武帝瞬間像是老了十歲,歲月匆匆襲上身來,老態盡顯。

  「皇上。」見天武要走,那白衣女暗衛叫了他一聲,隨即道:「娘娘有話讓在下帶給您。」

  「哦?」天武的精神一下又恢復過來,身子向前探,急聲問:「她要與朕說什麼?」

  白衣女子答:「娘娘說,九殿下眼光不錯,但她也只能幫到這裏。」

  天武愣了一下,而後怔怔地道:「原來不是同朕說話。」落寞再度覆上心來,一揚手,轎攆調轉了方向。「回去同你們娘娘說,只要她高興,要朕做什麼都行。冥兒朕會好好護著,連帶著那個丫頭。」

  話說完,轎攆前行,一會兒的工夫就離開了月寒宮的範圍。

  章遠一路上沒再說話,他知道這種時候皇上需要的是安靜,這種安靜會一直持續到明日早朝才能恢復正常。

  半個時辰後,馨蘭宮

  貴妃步白萍正一勺一勺地往爐子裏舀著香料,在她身邊有個太監正恭身稟報著:「皇上又去了月寒宮,雲妃還是沒見。」

  步白萍聳肩而笑,「咱們這位皇上啊,就是喜歡那吃不著的葡萄。雲妃也就是摸准了他那脾氣,這麼多年硬是撐著不見。」

  那太監也跟著道:「皇上等了這麼多年,依奴才看,那雲妃也沒幾年好日子了。」

  「哼!」步白萍突然一聲悶哼,將手中一整盒的香料全都扔到爐子裏。一剎間,香氣漫天,嗆得人發暈。

  有小宮女趕緊去拾掇香爐,步白萍一步步走回寢殿,於榻前坐下。「她會沒有好日子過麼?七年多了,皇上還是對她專情至此。這座後宮都快成冷宮了,雲妃七年不見他,他就七年不進後宮一步,這是在為雲妃守潔啊!」

  這日清晨,鳳羽珩起得極早,換了身俐落貼身的打扮,穿了雙軟底布鞋,圍著鳳生軒就開始跑起步來。

  忘川一路跟著,邊跑邊奇怪地問她:「小姐是睡不著麼?」邊問邊抬頭看天,「才剛濛濛亮呢。」

  鳳羽珩告訴她:「以後都要這個時辰出來跑步,繞著同生軒跑五圈,然後再做一系列的重力訓練,我要把這身筋骨迅速的鍛煉起來。」

  忘川對著這麼大一座同生軒望而興歎,五圈啊!二小姐這是要跑死的節奏。不過再想想,初衷卻是好的,把身體強健起來總不是壞事,二小姐本就會武功,如果能在內力上有所提高,將來再面對生死危機的時候,就又多了一分把握。

  於是便不再勸,只是告訴鳳羽珩:「那以後奴婢每天陪著小姐一起練。」

  鳳羽珩沒拒絕,多練練總是好的。一邊跑一邊又想起子睿那邊,不由得問忘川,「黃泉是什麼時辰訓練子睿?」

  忘川答:「比您起得還早半個時辰呢。」

  「呃……」她有些擔心,「子睿起得來麼?」

  「每天都是二少爺主動去叫醒黃泉,起不來的那個是黃泉……」

  好吧,鳳羽珩為子睿的上進感到驕傲。

  「小姐說的重力訓練指的是什麼?」忘川不太懂鳳羽珩說出來的那些術語。

  這個問題鳳羽珩沒有正面的回答,只是在跑過一圈之後,不知道從哪里變出來兩隻沙包捆在腿上,接下來的四圈就變成了帶沙包跑步。

  五圈結束後,她又不知道從哪里變出來兩根奇怪的繩子,往樹上一綁,兩隻手交替著拉來拉去。

  再然後,從林子裏撿了塊大石頭拿在手中,單臂撐舉兩百下,兩手交替。

  蛙跳、仰臥起、腹臥撐……

  一系列奇怪的舉動下來,忘川總算把她家小姐的訓練計畫搞明白了。

  整整一個時辰,合成現代時間就是兩個小時,鳳羽珩完成了晨間的訓練,同時告訴忘川:「同樣的訓練晚上還要再進行一次,每日都是如此。另外,早餐我只吃水煮雞蛋,午餐和晚餐要有牛肉,精瘦的那種,知道嗎?」

  忘川一邊抹汗一邊點頭,「奴婢這就去吩咐廚房。」然後轉身要走,就見院門口,鳳想容正帶著個丫頭往這邊走來,「咦,三小姐來了。」


作者: shack05    時間: 2016-12-26 12:07 AM


第93章 種什麼因得什麼果

  鳳羽珩也看到了想容,可她鼻子好使,同時也聞到了一陣香氣。

  目光立馬就瞄到那丫頭手裏拎著的食盒上,「帶了啥好吃的?」

  忘川提醒她:「方才還說只吃雞蛋的。」

  「我那是說早餐,沒說不可以吃間食。」鳳羽珩為自己找著各種理由,「想容,是不是安姨娘又做了點心?」安氏做小點心很是有一套,不僅她愛吃,姚氏和子睿也愛吃。

  見她喜歡,想容很高興,趕緊把食盒接過來打開給鳳羽珩看:「有綠豆餅,有芙蓉糕,還有桂花餡兒的團子,子睿最喜歡的花生酥也有。」

  鳳羽珩很高興:「安姨娘就是好。」她很想馬上就捏一塊兒綠豆餅放嘴裏,可是再看看忘川正用監督性的眼神瞅著她,想了想,已經伸出去的手就又縮了回來。「忘川,你先給我娘親和子睿送去些吧。別忘了把綠豆餅多留點給我。」然後反手拉過想容:「姐問你,平時在院兒閑著都做些啥?」

  想容想了想,「也就擺弄擺弄女紅啊,最近在幫姨娘繡帕子。」

  「能早起不?」

  想容不明白她的意思,「多早?」

  「天濛濛亮那會兒。」

  「起那麼早做什麼?」想容不理解,「二姐姐是有事嗎?」

  鳳羽珩搖頭,「沒事,就是鍛煉身體,你要是能起得來,就一併過來,咱們一起練。姐教你功夫可好?」

  一聽這話想容高興了,連連點頭,「好啊好啊!不指望有多厲害,能強身健體就行。」

  鳳羽珩打了包票,「那太能了。咱們就這樣說定了,以後每日寅時末,你就到同生軒來,跟姐一起跑步。」

  她就這麼的給自己找了一個伴兒,直到忘川送點心回來,兩姐妹還在研究著明日計畫。

  忘川聽著就覺得好笑,只道自家二小姐到底還是個孩子,孩子都是需要找伴兒的。

  她卻不知,鳳羽珩找伴是找伴,最主要的,她還是想給想容多一些安身立命的本事。不指望想容真能會學功夫,總歸身體上比旁的女子強一些不是壞事。

  在這座鳳府裏,能讓鳳羽珩覺出親切的人並不多,對這個妹妹本沒打算多親近,但就是每次一見到她,原主的記憶都會不受控制的翻騰起來。那些小時候的畫面一遍又一遍在腦中閃過,想容像個小包子一樣圓團團的可愛模樣是那麼清晰,她能看到一隻包子跟在自己身後,想親近又不敢親近,想說話又不敢說的糾結。

  想來,原主的心裏是喜歡這個妹妹的,只是兒時不知該如何表達,再加上鳳家嫡庶有別的規矩,將兩個明明應該玩在一起的孩子生生的隔開了距離。

  今日想容左右沒事,她便將人留下來一起吃早飯。

  鳳羽珩告訴想容,雞蛋可以補充人體一種叫做蛋白質的東西,對身體有好處。特別是正在進行肌肉訓練的人,更應該多補充蛋白質。

  想容不是很明白,但她從小就知道,二姐姐說什麼都是對的。於是鳳羽珩怎麼吃,她就跟著怎麼吃,吃完還不忘問鳳羽珩:「晌午呢?晌午吃什麼?」

  鳳羽珩很確定地告訴她:「瘦牛肉。」

  想容輕歎了聲,「其實說起來,我跟著安姨娘算是好的。姨娘有嫁妝鋪子,雖說不是很賺錢,每月多少也會有些贏餘。以前母親在府上時,我們的吃穿用度都被克扣得差不多了,父親和祖母根本也想不起來問。安姨娘就自己出錢讓下人到外面去買些好吃的來,在院裏的小廚房給我做。若不是這樣,只怕牛肉這種東西,幾個月都吃不上一次。」

  鳳羽珩問她:「那粉黛呢?韓氏似乎沒什麼嫁妝。」這話一問完她自己就有答案了,「粉黛想來受不到什麼苦,鳳瑾元寵著韓氏,總不會薄待了她們。」

  想容點點頭,「是啊,父親對她們好著呢。」她並不奇怪鳳羽珩直接叫父親名字的事情,安氏早就告訴過她,不管她二姐姐怎麼做,她只管看著聽著,當著第三個人千萬不能說出去。「不過現在也差了。」想容想了起來,「自從有了金珍姨娘,父親好像就沒往韓姨娘那院子裏去過。聽說粉黛被傷了手之後,父親連看都沒她一次,粉黛因此還發了好一通脾氣呢。」

  這一點鳳羽珩到是聽忘川說起過,那個粉黛性子十足像了沈氏,只是她到底年紀小,天知道長大之後會不會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姐妹倆吃過早飯又聊了一會兒,就有下人帶著一個嬤嬤和一個丫頭走了進來。

  鳳羽珩瞅著人眼生,但看門外的忘川與二人很熟絡地打著招呼,立即明白過來,這八成是御王府的人。

  果然,忘川親自將人引領進屋,那二人立即跪地向鳳羽珩行禮,一開口就是:「奴婢給王妃請安。」

  叫她王妃,是御王府那邊的人沒錯了。

  忘川趕緊給介紹:「小姐,這是府裏專用的裁縫,來給小姐和三小姐量身裁衣裳的。」

  想容沒想到量身的裁縫這麼快就來了,水雲鍛做的衣裳啊,她只怕自己根本捨不得穿,要供起來才好。

  裁縫很快地為兩位小姐量好尺寸,忘川也將兩匹料子取來交由她們帶走。

  想容心中巨大的喜悅無處傳遞,匆匆的跟鳳羽珩告辭,說要回去跟安姨娘說一聲,讓她也高興高興。

  鳳羽珩沒攔著,到底是個十歲的小孩子,有這樣的心情是應該的。

  想容走了以後,她到是又想起一件事來。低頭看看自己腳上的這雙鞋,今早跑步覺得不太舒服,乾脆吩咐下人再去拿雙新的過來,換上之後將舊鞋遞給忘川:「拿去給粉黛,就說我賞她的。」

  忘川掩起嘴笑了一會兒道:「上次小姐送的那些鞋子,韓姨娘根本就沒敢拿給四小姐看,應該是怕四小姐再發脾氣。」

  「管她呢。」鳳羽珩聳肩而笑,「這次你親自送到粉黛手裏,並告訴她,這些就是用那些嫁妝換來的,讓她別不捨得把玩,姐姐我有的是。」

  「奴婢明白。」忘川提著鞋子轉身出了屋。

  鳳羽珩幾乎可以預見粉黛見到鞋子後會有什麼樣的反應,不過那不關她的事,種下什麼樣的因就會收穫什麼樣的果,那鳳粉黛小小年紀便心思歹毒,真當她是好欺負的麼?

  這晚,班走不知從什麼地方回來,遞給鳳羽珩一袋子糕點,然後告訴她:「殿下這幾日去了趟京郊的豐台大營,回來時在路上買的。」

  鳳羽珩對班走的行徑很難掌握清楚,不由得撫了撫額:「班走,你這一天天的要去多少地方啊?如果我遇到危險你能隨傳隨到嗎?」

  班走答得理所當然:「主子在府裏,班走有的時候會到王爺那邊去。主子一旦離府,班走便形影不離。」

  鳳羽珩點頭,如此甚好。

  「張公公讓屬下給主子帶個話,說是主子上次給的膏藥特別好用,他跪謝王妃恩典。」

  這個事鳳羽珩到是很開心的,自琢磨了一會兒道:「回頭我再弄些膏藥,你給張公公送去。」

  「是。」主子我能問問你所謂的「弄」是怎麼個弄法麼?班走吸了吸鼻子,到底還是憋住了沒說,一閃身,回到屬於他的黑暗之中。

  鳳羽珩將點心袋子打開,捏了一口不知道是什麼餡兒的軟糕,嘴巴裏甜甜的,心裏也甜甜的。

  這種甜一直甜到第二日清晨與想容一起跑步,她抿著嘴巴一直漾著的笑看得想容也跟著笑了起來,這一笑,便也忘了劇烈運動帶來的疲憊感,雖說中間也有幾次幾乎堅持不住,但好歹繞著同生軒的這五圈算是撐了下來。

  早飯之後,兩姐妹帶著子睿跟姚氏一起去舒雅園給老太太請安。她們來得早,老太太才剛收拾完,趙嬤嬤陪著笑臉說:「二小姐最有孝心了。」

  鳳羽珩說含笑回道:「哪里,三妹妹也和我一起呢。」

  老太太趕緊把話接過來:「最近天涼,晚上睡著冷嗎?」

  她搖頭,「謝謝祖母關心,不冷。到是祖母的腰病,天氣涼了,要更加注意才是。」一邊說一邊從袖子裏又抽出幾貼膏藥,「想來之前的膏藥祖母也用得差不多了,阿珩又帶了些過來,祖母不適時就貼一貼上去。」

  老太太一見這膏藥就開心,趕緊讓趙嬤嬤好好給她收著,一個勁兒地誇她:「還是我們阿珩最貼心。」

  這邊正說著話,院子裏,韓氏、安氏還有金珍一併而來,後面遠遠的還跟著鳳沉魚。

  老太太瞅著眾人都來了,趕緊將腰板又坐得直了直。她喜歡那種一堆人跪在面前給她行禮的感覺,更喜歡自己點著頭慢悠悠地說「都起來吧」時的虛榮感。如果這一切能讓老家的那些個人都看到,年輕時受的委屈那才叫真的找補回來。這樣想著,便決定有空一定得跟鳳瑾元提提,尋個理由回老家一趟,讓那些人瞧瞧如今的鳳家是個怎麼樣的光景。

  琢磨的工夫,一眾人等已經進了屋來。鳳羽珩看到那韓氏一直低著頭,目視鞋尖,好像刻意在躲著什麼。她留了心思,仔細瞅了一會兒才發現,原來韓氏的左半邊臉竟然是腫著的,不但臉腫,似乎今日髮式也不同往常,有一綹頭髮緊蓋著半邊額頭,隱隱能看到那頭髮下面湛出的血痕。

作者: shack05    時間: 2016-12-26 12:09 AM


第94章 還債

  鳳羽珩覺得,好像最近一段時間她比較善待鳳府眾人,已經有些日子沒主動給這些人添堵了。心裏有團火焰蹭蹭地燃燒起來,直待後進來的這撥人落了座,就聽她開口道:「韓姨娘的臉怎麼腫了?額頭也有血痕,是跟人打架了麼?」

  韓氏鼻子差點沒氣歪了!

  與人打架這種沒品的事只有沈氏幹得出來好麼,她再不濟也知道顧及自己和粉黛的臉面。只是這張臉……如此努力躲閃,卻依然沒逃得過鳳羽珩的眼睛。

  她無奈地解釋:「沒有,是我夜裏不小心磕到了。」

  「哦。」鳳羽珩若有所思,「額頭磕到還好說,只是把半邊臉都磕腫了,韓姨娘磕的挺別致啊!」

  老太太覺得鳳羽珩一向怪聲怪氣的,也沒往多了想,只瞪了韓氏一眼道:「多大個人了,夜裏還能磕到,是鳳家沒給你撥守夜的丫頭麼?」

  韓氏趕緊起身回老太太道:「都是妾身自己不小心,勞老太太記掛了。」

  老太太翻了個白眼,她哪里有心思記掛一個妾。

  韓氏見老太太不再說話,趕緊又坐回座位上,頭低得更甚了。

  這時,鳳沉魚站了起來,從身邊丫鬟手裏接過一隻盒子遞給老太太:「祖母,上次二妹妹要的銀子,孫女已經同舅舅要來了。這裏是二十萬兩銀票,還請祖母過目。」

  老太太一聽這話,目光就是一閃,銀子來了,那裏頭可是有一大半都是她的啊!

  趕緊讓趙嬤嬤把盒子接過來,打開一數,不多不少,剛好二十萬兩。

  老太太點點頭,「恩,沉魚你這個事情辦得很不錯。要記得,你始終是鳳家的女兒,那沈家再富貴,也不過是商賈之家,你將來的命運是掌握在鳳家手裏的,所以,凡事要以鳳家為先。」

  沉魚俯身下拜:「孫女記得了。」

  鳳羽珩挑著唇角開口道:「祖母說得對,這是鳳家的銀子,可不是阿珩跟沈家要的。」

  老太太裝模作樣地讓趙嬤嬤把銀票盒子給鳳羽珩送過去,同時道:「阿珩,到底是你們那邊的鋪子賺到的錢,還是由你來支配吧!」

  鳳羽珩乖巧地推了一把趙嬤嬤的手,道:「這二十萬,有五萬是給三妹妹添妝的,其餘可都是祖母的呢。當然,父親那一份就由祖母轉交好了,阿珩不必經手。」

  老太太對鳳羽珩在錢財上的懂事十分滿意,像摟著寶貝一樣摟著那盒子,極不情願地拿出五萬兩銀票讓趙嬤嬤給了安氏。

  安氏趕緊跪下來給老太太磕頭謝恩,同時又給鳳羽珩謝恩。

  一旁的韓氏看在眼裏,眼睛都嫉妒得通紅。不由得在心中暗怪起鳳粉黛來,若不是那日她瞎嚷嚷,這盒子裏的銀票也有一份是她的呀!如今銀子沒了,只換去那些個舊鞋,粉黛還沖著她發火,她真覺得沒有天理了。

  「二妹妹。」銀票的事解決完,沉魚又跟鳳羽珩道:「你要的古董沈家今日就會派人送到奇寶齋,到時還請二妹妹過去清點。」

  鳳羽珩再次糾正她:「不是我要的古董,是被母親偷走的古董。」她特地強調了一個偷字,說得鳳沉魚眼中厲光閃了又閃。「大姐姐放心,回頭我會派懂行的人過去清點。」說著,扭過頭去跟忘川到:「一會兒你去趟御王府,請殿下派個懂古物的人到奇寶齋去。」

  忘川點頭應下。

  鳳沉魚一聽這話,眉心又皺了一皺。

  老太太見錢已經分完,便轉了話題,跟姚氏說起了一件她一直都想說的事:「芊柔啊!」她乾脆叫了姚氏的閨名,「有個事我一直想同你打個商量。」

  姚氏看了看她,習慣性地想開口說「母親是有何事」?可話都到嘴邊了,便想起自己再也不是從前那個當家主母,再也沒資格跟她叫一聲母親。如今她是妾,跟著安氏和韓氏叫聲老太太便可。於是話鋒一轉,不帶什麼情緒地道:「老太太有事吩咐便可。」

  老太太覺出她的冷淡,心下有些不痛快,可又不好在這種時候開罪於她,只好長喘了兩口氣,調節下自己的情緒,才又道:「子皓在家裏養傷也有些日子了,是時候該回蕭州了。」

  姚氏點點頭,「哦。」

  恩?老太太一怔,沒想到姚氏竟是這個反應。在她印象中,姚氏向來是個很好說話,而且唯鳳家命是從的人。只要鳳家有需求,不用家裏提,她自己就會動用姚家的關係幫著鳳家辦事。可如今……

  她沒辦法,不得不直說:「你看是不是和文宣王妃說說,讓子皓能重回雲麓書院去?」

  姚氏眨眨眼,「那應該讓老爺去一趟文宣王府啊!不知老太太與妾身說這番話是何意?」

  老太太氣得直翻白眼,乾脆直說:「我的意思是,你與文宣王妃交好,雲麓書院可是葉家的,你與文宣王妃說一聲就能解釋的事,何勞得瑾元去一趟王府?」

  姚氏搖頭,「這件事情妾身真是沒有辦法。老太太有所不知,文宣王妃的確與妾身交好,可也正因為她與妾身交好,所以對於三年前妾身忽然淪為鳳府小妾,並且連著一雙兒女一起被送到西北大山裏的事,至今都耿耿於懷。上次去普渡寺遇上,妾身好說歹說才把她的氣順了下去。」

  老太太就不解了:「既然氣都順了,為什麼不能幫幫忙?」

  姚氏答得理所當然:「文宣王妃對我的事是沒有辦法,她想追究也沒有立場,只能自己生悶氣。可憑白無故的被大夫人指著鼻子罵了一通,還連帶著把皇上最寵愛的天歌郡主也給罵了,老太太還讓妾身怎麼去求?那日要不是妾身攔著,文宣王妃直接就要調轉馬車回京直接進宮告狀去了。」

  老太太一聽這話就迷糊了,那日的事她過後都不敢想。沈氏罵出的那都是些什麼話啊!別說人家是個王妃,就是平頭百姓也受不了的。說到底,這個禍是沈氏惹下的,如今姚氏把話說到這份兒上,她還有何臉面求著姚氏去幫子皓?

  「難道就一點辦法沒有了嗎?」老太太呢喃自語。

  姚氏聽了只覺可笑,不由得又開了口:「妾身是一點辦法也沒有,如果老太太有主意,還請您支個招。」

  老太太眼皮突突地跳,她怎麼覺著這三年下來,不但鳳羽珩變了,連姚氏也變了呢?如今這姚氏的嘴皮子都快趕得上鳳羽珩了,三句兩句就能把人給說堵得慌。

  她不知道,鳳家的人情冷漠,在鳳羽珩一點點的滲透下,姚氏早就心灰意冷了。

  話說到這裏,似乎也再沒什麼好說的,眾人一陣沉默。

  老太太瞅著這些人,越瞅越心煩,總想著她的子皓該怎麼辦啊!那可是她唯一的嫡孫啊!

  偏偏這時候鳳羽珩又來添堵:「上次父親說定會尋訪名醫給大哥哥治病,也不知道尋到沒有。」

  一句話,又把老太太說得幾近崩潰,實在坐不下去,乾脆揮揮手:「你們都回吧。」

  眾人起身告退,就準備要走時,金珍也不怎麼的,腳步一頓,忽地就用手去捂心口,面上一陣起伏狀。

  韓氏就在她邊上,隨口問了句:「你這是怎麼了?」

  安氏也跟著道:「面色這麼差?是不是沒休息好?」

  韓氏冷哼一聲,「怎麼可能沒休息好,老爺天天晚上都陪著,要我看,休息不好的應該是咱們姐妹。」

  讓韓氏這麼一打茬,金珍的狀態也稍微緩合了些,趕緊接話道:「勞兩位姨娘費心了,我沒事,是昨兒睡得太晚了。」

  她本是敷衍的有口找個理由,可聽到韓氏耳朵裏就又是另一層意思——「可不,老爺天天過去,你能早睡才怪呢!」

  老太太最看不慣這個韓氏,氣得砰砰地拍起了桌案:「臉都磕成那樣了,不好好回院子裏養著,還嘮叨什麼?你過去是如何做的自己不清楚麼?也就是安氏脾氣好不與你計較,不然哪容得你繼續在府裏囂張!」

  老太太發了火,韓氏也不好再說什麼,悶悶地最先離了舒雅園。

  鳳羽珩瞅了金珍一眼,瞧出她平淡面色下隱藏著的緊張與恐懼,似乎猜到了些什麼。

  因為三家鋪子重新開張,清玉整天都忙得不見人影。鳳羽珩幾人回到同生軒,子睿直接就回去自己的院子跟著先生習字去了。姚氏到是有些擔憂地問鳳羽珩:「我今日的話是不是說得太重了些?從前我是不會這般說話的,可自從回了京,也不知是怎麼了,這心性竟怎麼也沉不下來。」

  鳳羽珩告訴她:「因為鳳府壓根兒就不是個安靜的地方,咱們縱是有過平淡日子的心,人家也不會如我們的意。娘親今日做得很好,有些人她們自己都不要臉,咱們為何還要給她們留顏面?」

  姚氏又道:「我其實還真不是沖著老太太,只是一想到那鳳子皓竟三更半夜的摸到你屋子裏來,就替你委屈。偏偏你父親還不替你說話,這個家當真是非不分了呢!」

  鳳羽珩笑笑,不管姚氏是為了什麼原因,她今日能有這番表現就已經是個很大的進步,人總是要在逆境中才能看出成長的。

  她將姚氏送回院子,又囑咐下人好生侍候著,臨走時還看了一眼最近算是老實的孫嬤嬤,之後才回了自己的小院兒。

  忘川跟她提議:「要不再提個丫頭上來吧,清玉幫鋪子都幫不過來,眼下奴婢就要去殿下那邊找個行家去驗收古物,小姐身邊不能沒貼心的人侍候。」

  鳳羽珩想了想說:「不急,以後慢慢找。」

  忘川也沒再說什麼,就準備收拾收拾出府,一回身,卻見金珍正在一個丫頭的引領下急匆匆地往這邊走來。


作者: shack05    時間: 2016-12-26 12:10 AM


第95章 你可別對我動歪心思

  金珍會來,這是鳳羽珩早就意料到的,甚至在金珍將自己帶的丫鬟留在門外,一進了正堂就自己把門關上,然後在她面前「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時,她也沒覺得有多出奇。

  自揮揮手讓忘川去辦事,待忘川出去後,這才把注意力集中到金珍身上。

  「這是做什麼?快起來。」她只說讓起來,卻根本連虛扶的樣子都不肯做出。

  金珍面上帶著很明顯的恐懼感,往前跪爬了兩步,一把抱住鳳羽珩的大腿:「求二小姐救救我,我知道二小姐一定有辦法,求二小姐救命啊!」

  鳳羽珩皺皺眉,垂下手握住金珍的腕,只一下便將自己心中猜測得到了證實。

  「兩個多月,眼瞅就奔三月去了,很明顯不是我父親的。」

  金珍羞愧難當,但當著鳳羽珩又實在沒什麼可隱瞞的,只得點頭承認:「二小姐洞悉一切,金珍不瞞二小姐,這個孩子的確不是老爺的,所以絕對不可以生下來。」

  「為什麼?」鳳羽珩看著金珍,面露不解,「你竟不是來求我想辦法為你製造一個孩子是我父親所出的假像?」

  金珍搖頭,「不是,紙裏是包不住火的,孩子總有一天會長大,他若生得像我還好,可若像了那人……就算鳳家不疑心,那人也是要疑心的。我太瞭解他,到時候一定會極盡勒索,我終日提心吊膽東躲西藏,莫不如不生。」她說著,抬起頭,懇切地求著鳳羽珩:「二小姐是懂醫的,求二小姐給我一副方子把這孩子拿掉吧。」

  「到外頭請個大夫不就完了,這種作孽的事我不做。」她雖不喜這金珍,更不恥她與李柱的私情,但動手打掉一個孩子,那可真是罪孽。

  「外頭的大夫不可信!」金珍堅定地道:「這種事情絕對不可以外傳,所以我才來求二小姐。」

  「若我告訴父親呢?」她好笑地看著金珍,「你就如此篤定我會幫你?」

  金珍現了一陣的恍惚,而後道:「不會。二小姐留著奴婢,總好過沒有個人給老爺吹枕邊風。自被老爺收了房之後,奴婢就已經決定要站在二小姐這一邊了。奴婢知道二小姐掌握著乾坤,奴婢唯命是從,不敢造次。」

  鳳羽珩自然是知道金珍這個心思的,她留著金珍,也的確如對方所說,是想要個給鳳瑾元吹枕邊風的人。可這孩子……「你且回去,我再想想。」

  沒說答應,也沒說不答應,只打發了金珍先回如意院兒。畢竟是一條生命,縱是她鳳羽珩,也草率不得。

  忘川是在下午回來的,告訴鳳羽珩奇寶齋那邊已經清點完畢,沒有問題,只是……「奴婢帶著人到奇寶齋時,沈家的人正往裏面搬箱子,搬進去一批,又從裏面撤出來一批,說是之前的那些箱子是拿錯的。」

  鳳羽珩失笑,這沈家還真逗,都到了這個份兒上還試圖以假亂真蒙蔽她眼。想來是在她說過要請御王府的人去驗貨後,沉魚又趕緊通知對方換貨的吧!

  不管怎樣,如今鋪子的事是都解決了,總算是去了她一塊心事。

  忘川去廚下吃飯,剛吃好回來,就見有個守在柳園那邊的小丫頭急走過來,到了鳳羽珩面前道:「二小姐,有松園的下人過來,說是老爺叫您去一趟呢。」

  鳳羽珩不明究竟,卻還是帶著忘川準備往松園走一趟。

  而此時的松園,鳳瑾元正在接待一位來客。

  這來客不是別人,正是定安王果敏達。

  定安王端坐在客座上,旁邊小桌擺著的茶水他一口未動,到是指著擺在屋地中間的兩隻箱子面帶誠懇地說:「一點心意,還望鳳大人笑納。」

  鳳瑾一揮手:「王爺這是何意?」

  定安王有些不好意思:「那日我府裏王妃過壽,鳳府三位小姐均能出席,實在是給足了本王顏面。怎奈我家那個丫頭從小被慣壞了,說話做事沒個輕重,讓鳳家二小姐受了委屈,本王這是……唉!是來賠罪的。」

  鳳瑾卻是搖頭道:「下官還聽說定安王妃強迫我那嫡女沉魚為府上一群舞姬伴樂,還說我鳳家女兒能給舞姬彈琴,是給了她天大的臉面?」

  定安王一愣,他只知道清樂搞出的那一戲鬧劇,卻並不知之前還有彈琴這一說。眼下鳳瑾元這麼一問,到真是問得他萬分尷尬。

  「怎麼會。鳳家小姐金枝玉葉,一群舞姖怎麼配讓鳳小姐彈琴?這真是胡鬧!」

  鳳瑾點頭,「是挺胡鬧的。王爺,下官接了王府的貼子,好心好意讓三個女兒齊齊帶著壽禮去賀壽,可一個被下人弄濕了裙子,一個被強迫給府裏舞姬彈琴,還有一個被清樂郡主極盡羞辱。王爺可是與我鳳府有嫌隙?」鳳瑾元一邊說一邊站了起來,「若我鳳家有做得不對的地方,還望王爺明示,下官定會當面陪罪。但家中女兒畢竟都是未出閣的姑娘,還望王爺王妃還有郡主給她們留些臉面。」

  他這麼一說,定安王臉上更掛不住了,不由得在心裏將清樂和王妃痛駡一頓。可面上還是得跟鳳瑾元周旋,趕緊也站了起來,回道:「鳳大人說哪里的話,我安定王府與鳳家一向交好,何來嫌隙一說呀!唉!都是家中女人不知好歹,本王回去定重重責罰,還望鳳大人多多體諒。」說著,一拱手,以一個王爺之尊給鳳瑾元行了個鞠禮。

  鳳瑾元也懂得見好就收,畢竟人家抬著禮進門,又如此低聲下氣,他也不能把架子擺得太足。

  於是跟著打了個哈哈,道:「女人家的事,過去就算了,下官怎會與王爺計較。」

  定安王這才松了口氣,重新坐回客坐,端起茶水來喝了一口。

  可這罪賠完了,定安王卻並沒有要走的意思。鳳瑾陪了一會兒,也瞧出苗頭,不由得問道:「王爺可是還有事?」

  定安王尷尬地笑了兩下,這才又道:「不瞞鳳大人,本王今日來此,的確還有一事相求。」

  「哦?不知下官能幫上王爺何事?」

  定安王又喝了一大口茶,醞釀了一會兒,再道:「就是小女鬧出的那一檔子事,鳳大人有所不知,那日七殿下也在,撞見之後竟說……竟說要回稟給皇上,請皇上為清樂賜婚。唉!那人只是府裏一名侍衛,清樂怎麼能嫁給他呢?」

  「那王爺的意思是……」鳳瑾元的臉又冷了下來,那日的事他早派人打聽過,清樂明擺著是要誣陷鳳羽珩。你府裏的郡主不能嫁,難道就要讓我鳳家的女兒嫁麼?一這樣想,氣就又竄了上來:「七殿下的脾氣你我都知道,看上去和善,可沒有一件事跟七殿下是能商量明白的。只怕在這件事上,下官真是無能為力。」

  定安王哪里就能讓他這麼把話給堵死,趕緊又道:「可以請二小姐跟七殿下打個商量啊!本王聽說二小姐與七殿下十分熟絡,還跟七殿下叫著七哥。」

  鳳瑾元皺眉,越來越覺得這定安王真是不要臉。「王爺,郡主與那侍衛情投意合,為何王爺不大方成全,非要棒打鴛鴦呢?」

  定安王一拍大腿,「哪里是情投意合!」

  「那是什麼?」鳳瑾元瞪著眼睛問定安王,「並不情投意合,何以會有那般事情發生?」

  定安王被堵得說不出話來,吱唔了老半天,就憋出一句:「小女不懂事,都是小女不懂事,還望鳳大人能幫本王一次,事情若是成了,本王定有重謝。」

  鳳瑾元根本不把定安王的重謝放到心裏去,這是一個半點兒權力都沒有的閒散王爺,皇上連他上朝的權力都給剝奪了,還能拿出什麼重謝來。「只怕這事要與我那二丫頭商量了。」

  他這話剛落地,門外就有小廝進來,恭身道:「老爺,二小姐到了。」

  定安王心急,沖口就道:「快傳!」隨即感受到鳳瑾元瞪過來的目光,又悻悻地閉了嘴。

  「讓二小姐進來吧。」鳳瑾元慢悠悠地說了話。

  隨即,小廝退出,不一會兒,鳳羽珩帶著忘川走進來。

  一進屋就看到坐在客座上的定安王,再一看屋裏擺著的兩隻木箱,心裏便有了數。

  「女兒見過父親,見過王爺。」她面上沒有明顯表情,程式化地行禮問安。

  鳳瑾元早就習慣鳳羽珩這個樣子,那定安王在壽宴上也領教過鳳羽珩的脾氣,當下誰也沒有計較。定安王還討好地說:「二小姐不必多禮。」

  鳳羽珩只道了句:「王爺客氣了。」卻是看都沒看定安王一眼,「不知父親叫阿珩至此,可是有事?」

  鳳瑾元點點頭,「不是為父有事,是定安王爺有事與你商量。」

  「哦?」鳳羽珩不解,「我一個無品無階的庶女,怎配得上與王爺商量事情,父親莫要取笑阿珩了。若沒什麼要事,阿珩就回去了。」她說完轉身就要走。

  定安王一個箭步沖過去,直接就把鳳羽珩給拽住了。

  鳳羽珩眼一立,胳膊猛地一抖,將生生將那曾經征戰多年的定安王給震了開去!

  「王爺請自重!」她冷聲而去,目光更是淩厲萬分。

  定安王被她嚇了一跳,萬萬沒想到這鳳家的二小姐竟是身上帶著功夫的,不由得多看了鳳羽珩幾眼。

  鳳羽珩眉心擰得更緊了,「王爺如此看著民女,到底是何意?民女的年紀比清樂郡主還小,王爺可不要動歪心思。」


作者: shack05    時間: 2016-12-26 12:11 AM


第96章 王爺,你家出事了

  對於定安王的失禮,鳳瑾元也很不高興,站起身來出言提醒:「請王爺慎行。」

  定安王趕緊後退了幾步,看著鳳羽珩道:「鳳二小姐請留步,本王確是有事相求,還請鳳二小姐援手幫忙。」

  「我一個小小庶女,能幫上王爺什麼呢?」

  「這個……」定安王有些為難,清樂的事說出來實在是難聽,再何況鳳羽珩還算是個受害者,讓她去幫清樂,連定安王自己都覺得有些說不過去。可那畢竟是他的女兒,縱是再氣,也總得給女兒尋個出路。「請鳳二小姐在淳王殿下面前美言幾句,讓殿下把那日的事……莫要稟明皇上吧。」定安王覺得自己的老臉都要被清樂給丟盡了。

  偏偏鳳羽珩還緊著追問:「那日的事?哪日?什麼事?」

  定安王有些氣悶,「就是王妃壽宴那日……在後堂的事。」

  「哦,就是清樂郡主與一男子共浴被所有人都看見的事。」

  鳳羽珩一句話,定安王差點兒沒氣背過去,心說你心裏知道就行了唄,有必要說得這麼明白麼?

  「阿珩實在是不明白王爺是怎麼想的。」鳳羽珩冷下臉,轉過身對著鳳瑾元道:「想來父親也打聽過那日的事了,當時清樂郡主當著所有人的面說,她不要嫁給那與她共浴的男子,她要嫁給女兒的未婚夫,也就是御王殿下。今日定安王爺親自到府,還讓女兒去七殿下面前求情,難道這是在逼著女兒把御王正妃的位置讓出來麼?」

  「不會不會!」定安王不等鳳瑾元說話,趕緊就表了態,「二小姐放心,清樂那邊本王自會嚴加管教,絕不會涉及二小姐和御王的婚事。」

  「是麼?」鳳羽珩納悶地看著定安王,「王爺您確定能做得了清樂郡主的主?那為何前些年王爺還在清樂郡主的慫恿下跪到皇上面前去請求賜婚?民女知道您是王爺,咱們小門小府的自然不能跟王府比,所以我父親就忍了下來。如今清樂郡主還口口聲聲嚷著要嫁給御王,父親——」她跟鳳瑾元道:「您是一朝丞相啊!為何要受這等欺辱?」

  她將自己的欺辱轉嫁到鳳瑾元身上,而鳳瑾元被她說得也覺得定安王府實在是欺人太甚,不由得也質問定安王:「王爺究竟為何處處與我鳳家為難?」

  定安王有口難辨,一直壓在心裏忍著沒發的火氣騰騰地就往上竄,盛怒之下直指鳳瑾元——「你別不識好歹!我乃堂堂定安王,你一個丞相也在我品階之下,有何資格在本王面前耀武揚威?」

  鳳瑾元失笑,「王爺,若本相沒記錯,是王爺主動找上門來的,而且王爺不要忘了,這裏是我鳳府!耀武揚威的人是你!」

  「你……」定安王氣得直跺腳,「好!好!鳳瑾元,你不要太得意。本王今日到府是給你顏面,別以為本王不敢到皇上面前去告你的禦狀!」

  「那王爺就請吧!想來七殿下已經同皇上說明了清樂郡主的喜事,皇上也正等著見您,為清樂郡主賜婚呢。」

  鳳羽珩也笑了起來,「王爺幹嘛生這麼大的氣,貴府喜事將近,應該高興才是。」

  定安王被這父女倆一唱一喝氣得火冒三丈,可還不待他進一步發作,門外小廝的聲音就響了起來,是道:「老爺!有定安王府的侍衛求見。」

  「恩?」定安王一愣,隨口就喝到:「有什麼事?」

  小廝推門進來,後面跟著定安王府的侍衛。那侍衛也不看鳳瑾元,一臉焦急地沖著定安王說:「王爺不好了,您快些回府去看看吧!咱們王府又被九皇子給燒了!」

  「什麼?」定安王大驚,鳳瑾元也大驚,鳳羽珩卻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定安王惱羞成怒,瞪著鳳羽珩道:「你笑什麼?」

  鳳羽珩睜著無故的大眼睛回他:「王爺,我在自己家裏笑一笑,您發什麼脾氣?」

  鳳瑾元不願再看這二人鬥嘴,乾脆下了逐客令:「王府出了那麼大的事,王爺怎還有心情與本相這小女兒鬥嘴?她才十二歲!」你挺大個人了跟個十二歲的小丫頭吵架,你也不嫌寒磣。

  定安王也反應過來,一甩袖,匆匆離去。

  松園的小廝在後頭跟著二人一路送出府門,書房裏終於就剩下這父女二人。

  鳳瑾元看著他的二女兒,不由得問了句:「御王殿下火燒定安王府的事,你事先可知曉?」

  鳳羽珩老實地搖了搖頭,「真不知道。」

  鳳瑾元無奈苦笑,「想來殿下是在為你出氣呢。」

  「也是為鳳家出氣啊。」鳳羽珩看著鳳瑾元說:「定安王府壽宴當日,受了委屈的可不只是阿珩一人,大姐姐和三妹妹都受了莫大的委屈。且不說大姐姐那樣絕豔的琴技彈給了一群奴才,就說三妹妹,雖說是庶女,可憑白無故地被下人潑了一裙子茶水這算怎麼回事?」

  鳳瑾元點點頭,「為父知道,你們都受了氣,今日為父不也沒給定安王好臉色麼。你要明白,為父如此做,也是要頂著極大壓力的。」

  鳳羽珩對這一點到是領情,今日鳳瑾元的態度她是很滿意的。於是便給了他一個笑臉:「父親放心,若定安王真要到皇上面前發難,阿珩定會請求御王殿下幫襯著家裏一些。不過想來那定安王也沒工夫跟咱們計較,他家裏不知道被燒成什麼樣兒了呢。」

  鳳瑾元感歎:「九皇子自小就是這個脾氣,但願他今後待你能不同些。你切記,不要惹怒了他,那人喜怒無常,誰知道今日對你百般的好,來日會不會突然翻了臉。」

  「多謝父親,女兒都記下了。」這句話鳳羽珩說得十分懇切,自從回了王府,鳳瑾元總算是有了些身為人父的樣子。「哦,對了。」她突然又想起件事來,伸手入袖,將一個荷包掏出來遞給鳳瑾元:「這是那日壽宴上,大姐姐送給淳王殿下的。要是淳王殿下沒要,讓女兒帶回來拿給父親,還說這次的事他可以不與大姐姐計較,但若再有下一次,就請您親自去與淳王殿下說話。」

  鳳瑾元盯著那荷包氣得不輕,沉魚不擅長女紅,這荷包針角彆彆扭扭,一看就是出自她的手。可他明明警告過沉魚不可以在鳳家表明立場之前擅自與男子往來,沉魚為何不聽他的勸告?

  伸手將荷包接過,沖著鳳羽珩揮揮手:「你回去吧!」他心下有些亂,早知道淳王殿下那副樣子很少會有女子能抵擋得住,可他萬沒想到,明知自己今後道路的沉魚,為何也要對那人動心?

  鳳羽珩回到同生軒時,黃泉恰好剛從普渡庵回來,她是去給滿喜送藥的,同時也帶回了滿喜傳遞的消息:「小姐,滿喜說沈家的人兩日前曾去過普渡庵,但庵裏姑子沒讓他們見面。不過晚上的時候沈氏卻沒留滿喜守夜,滿喜夜裏偷偷往沈氏的房間看,見那屋裏的燭火燃了半宿。」

  鳳羽珩冷笑,沈家人怎麼能看著沈氏在庵裏受苦,總是要想辦法把人往外撈的。就是不知道他們會用什麼樣的辦法,這種辦法是不是又要以犧牲其他人為代價。

  此時,韓氏的院子裏,手臂逐漸好轉的鳳粉黛已經不再於床榻上窩著了。大夫給她在脖子上吊了個白棉布帶,她就用那布帶子架著胳膊,一趟一趟地在屋子裏轉圈兒。

  屋裏下人早被打發走了,就剩下她跟韓氏兩人。

  韓氏坐在椅子上,看著脾氣日漸焦躁的粉黛,有些怕她。

  上次忘川把鞋子送到粉黛面前,並直言這鞋是用原本給她添妝的那五萬兩銀子換來的,粉黛就已經發了瘋,忘川走後乾脆與她撕打起來。她到底是做娘親的,惦記著粉黛的傷,是不敢推也不敢碰,生生地挨了粉黛好幾下,被打得額頭也破了,臉也腫了,韓氏實在是擔心粉黛再次發難。

  不過這次,粉黛似乎有了新的想法,在屋子裏轉了幾圈之後就停了下來,然後看著韓氏不停地琢磨。

  韓氏就想問問她到底在想些什麼,粉黛這時主動開口了,卻是道:「姨娘,趁現在沈氏不在府裏了,你是不是抓緊些,給父親生個兒子?」

  韓氏心中一動,卻又馬上歎了口氣:「自從有了金珍,你父親多少日子沒到這院裏來了?」

  「事在人為,只要你想,總會有辦法。」

  這頭鳳粉黛絞盡腦汁地想讓韓氏懷個孩子,而另一邊,鳳瑾元卻第一次打破了去如意院兒的習慣,到了安寢時,竟是往同生軒的方向走了去。

  他想起了老太太前些日子說過的話,姚氏也是他的女人,可以不抬成主母,但不能總把人晾在一邊不去關懷一下。

  鳳瑾元覺得自己今日在定安王面前的表現,多多少少是給鳳羽珩留了點好印象的,趁這機會他再給姚氏一顆甜棗吃,或許跟這個女兒的關係也能緩合一些。

  再者,那九皇子小時候是任性,但現在畢竟長大了,再憑白無故的去燒王府總有點說不過去。他想來想去,就只有一個可能——皇上授意的。只有皇上點了頭,九皇子才能燒得肆無忌憚。他明天得想著派人去打聽打聽,定安王府被燒成什麼樣兒了。

  這個時候的同生軒,鳳羽珩和鳳子睿是沒睡的,姚氏卻已經準備安歇。剛剛梳洗完,外面孫嬤嬤就進了來,急急地同她說:「夫人,老爺往這邊來了。」

  「什麼?」姚氏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就問:「他來幹什麼?」

  孫嬤嬤扭頭看了看外頭已經全黑的天,猜測道:「難道老爺今晚是要在這邊歇息?」

  姚氏也不怎麼的,心裏就湧上來一陣噁心。她是為鳳瑾元生兒育女過的人,可中間發生了這麼多事,那男人居然還要過來與她同眠,怎麼想都覺得彆扭。

  「讓清靈去通知二小姐。」姚氏冷著臉吩咐,同時抓起已經脫下的外衫重新穿了起來。

  這時,就聽門外已經有鳳瑾元的聲音響了起來——「芊柔,歇下了嗎?」



作者: shack05    時間: 2016-12-26 12:13 AM


第97章 那啥總未遂

  三年多了,鳳瑾元再次進了姚氏的房門,卻根本沒人把他往里間兒讓。姚氏就坐在外廳的椅子上,看著鳳瑾元,既不相迎,也不熱絡,甚至臉上連個該有的笑容都沒有。

  鳳瑾元不僅感歎,看來這三年,冷的不只是他那個二女兒的心,連這個真正的髮妻也對他沒了感情吧。

  不由得想起金珍和韓氏的熱情來,他開始有些後悔來到同生軒。特別是一想到經過柳園那扇月亮門時,守門的丫頭盤問了好久才放她進來,然後還在後面跟著,就跟看賊似的看著他。而他偏偏還就需要一個領路的,不然這從來沒踏足過的府邸,真會迷了路去。

  「你……最近可好?」鳳瑾沒話找話,沒人理他,他就自己坐了下來,然後自己給自己倒了盞茶。

  姚氏點點頭,「多謝老爺關心,我一切都好。」她連妾身二字都不願自稱。

  「平日裏都睡得這樣早麼?」他看看外面,雖然天已全黑,但其他那些妾室這會兒應該都巴巴地等著他過去吧,哪里有這麼早就睡下的道理,就連向來少話的安氏都對他心生企盼,偏生這個從前與之感情甚好的髮妻,如今變得這般冷漠。

  「我習慣早睡了。」姚氏問一句答一句,簡單明瞭,絕不廢話。

  「那今日就晚些睡吧!」鳳瑾元乾脆把話挑明,「你回來這麼些日子了,我也沒過來看看,是我的疏忽,今晚就在這裏陪陪你,咱們分開多年,想來你也該有好些話與我說。」

  姚氏卻搖了搖頭,「我並沒有話與老爺說,老爺還是請回吧。」

  「恩?」鳳瑾元一愣,「你聽不明白我的意思?」

  「老爺也聽不明白我的意思?」姚氏與之對視,目光中一點感情都沒有。

  「我不明白!」鳳瑾元裝傻,然後起身,竟伸手拉住了姚氏,直接就往屋裏拽。

  姚氏哪里有他勁兒大,被扯得一個趔斜,不由自主地就跟著他進了屋。她心裏有些糾結,原本早就打好了主意要跟鳳瑾元在這種事情上徹底絕裂,可如果對方強行要求,她畢竟是鳳家的媳婦,怎麼可能推脫得過去。不由得著起急來,只盼著鳳羽珩能快些出現救她一救,可再又一想,哪有女兒攔著父親不讓其與娘親同房的?心便沉了下去。

  「老爺。」她為自己做著最後的爭取,「我身子不舒服,不能侍候老爺。」

  鳳瑾元根本不理她,伸了手就要去扯姚氏的衣裳,卻在這時,房門竟被人「砰」地一聲從外撞開。

  他正要發怒,就聽有個孩子的聲音嚷了起來:「父親!是父親來了嗎?子睿好想念父親!」

  眨眼的工夫,大腿就被鳳子睿給抱住了。那孩子最近吃胖了些,臉蛋有了肉,圓鼓鼓的可愛極了。

  鳳瑾元看著這麼可愛的兒子,氣也消了大半,趕緊彎下腰把子睿給抱了起來,問他:「子睿怎麼跑來了?」

  鳳子睿道:「下人們說父親來同生軒了,子睿自從回了府也沒怎麼見父親,心裏想得慌,就央著姐姐帶著子睿過來。父親不會不喜歡子睿吧?」

  鳳瑾元看了一眼跟在後頭進來的鳳羽珩,哪能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但鳳子睿說了,是他拉著鳳羽珩來的,那他就沒法再責怪,只能揉揉子睿的臉,偽心地說:「怎麼會,為父很喜歡子睿。」

  「太好啦!」子睿巴嗒一下在鳳瑾元臉上親了一口,一雙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直把個鳳瑾元也給看愣住了。

  他有這麼多孩子,兒時最看重鳳羽珩,可鳳羽珩性子本就清淡,從不肯與他多親近。後來寵著沉魚和子皓,但那時沉魚都長成大姑娘了,是不可能與他多近乎的。而鳳子皓,除了吃喝玩樂招災惹禍,好像就不會幹別的。

  如今得了子睿親了這麼一下,他竟是升起了幾分感動。原來還是有孩子如此討人歡喜的,原來他不只能做個嚴父,還可以被兒子親上一口感受下人倫之樂。

  一時間,被孩子們打擾到的不快立即煙消雲散。

  他乾脆抱著子睿回到外間,一邊逗著孩子玩兒一邊問問他的功課。子睿有問必答,且必舉一反三,惹得鳳瑾元乾脆就把姚氏這茬兒給拋到腦後了。

  姚氏總算是松了一口氣,看了一眼鳳羽珩,心裏一陣後怕。

  鳳羽珩上前握住姚氏的手,小聲道:「娘親莫怕,父親坐不了多一會兒就要走了。」

  姚氏不解,可很快地,這疑惑就有了答案——「老爺。」丫頭清靈從外面走進來,沖著鳳瑾元行了個禮,「韓姨娘那邊派了個丫頭過來,說有話同老爺說。」

  鳳瑾元皺起眉,「我今晚留宿同生軒,韓姨娘怎麼連這點規矩都不懂?」

  鳳羽珩趕緊道:「韓姨娘在府上多年了,不可能這麼不懂規矩的,別是有要緊的事再給耽擱了,父親不如叫那丫頭進來問問。」

  鳳瑾元點了點頭,清靈這才把那丫頭帶了進來。

  「老爺。」那丫頭一進來就跪地上了,眼睛紅了一圈兒,眼角掛著淚。

  鳳瑾元的眉毛瞬間就擰到了一處,有些煩躁地說:「哭哭啼啼的這是幹什麼?」

  小丫頭趕緊道:「求老爺去看看韓姨娘吧!」

  「韓姨娘怎麼了?」鳳羽珩搶著幫他父親問話。

  「韓姨娘從今日晌午開始就吃不下飯,直嚷著頭疼。本以為睡一會兒就會好,可是這會兒都這個時辰了,不但不見好轉,還越來越重。姨娘難受得下不來榻,迷迷糊糊地就叫著老爺。求老爺去看看韓姨娘吧!」

  鳳羽珩心中暗笑,嘴上卻是勸道:「父親快去瞧瞧吧!韓姨娘向來身子就弱,別是生了大病。」

  鳳瑾元到底是寵了韓氏這麼些年,雖說現在有了新人金珍,可與韓氏多年的情份卻還是在的。眼下一聽韓氏病了,他再也坐不住,將子睿放到地上,站起身來同姚氏說:「那我且去看看,改日再過來你這邊。」

  姚氏低著頭什麼也沒說,鳳瑾元又覺得對她有些虧欠,想上前去拉一下姚氏的手,那跪著的丫頭又催了句:「老爺快些吧,這邊離著遠,奴婢實在是怕韓姨娘撐不下去啊!」

  一句話,讓鳳瑾元的動作生生止住,回身就往外走去,那丫頭趕緊爬起來跟著。

  直到他們走遠,姚氏這才問鳳羽珩:「你早知你韓姨娘那邊要過來?」

  鳳羽珩告訴她:「我往這邊來的時候黃泉就同我說了。」

  姚氏點點頭,「想來那韓氏也是盯著這個事兒呢,這樣我就不怕了,想必下次你父親再過來,她還是會阻攔的。」

  鳳羽珩沒再多說,心下盤算著要就這個事情與金珍溝通一下才好。韓氏救得了一次火卻救不了第二次,多一個金珍總歸是多留個後手,畢竟她做女兒的不能明著阻攔父親留宿同生軒。

  再說那韓氏,借著裝病終於將鳳瑾元騙到了她的院子裏。許久沒得夫君進門的女人,一見到鳳瑾元,到真是立時就哭了出來。

  她本就生得嬌弱,此刻窩在床榻裏哭得委委屈屈,當真是哭碎了鳳瑾元的心。

  他就準備上前去將愛妾摟在懷中,卻沒算准今日就不是個行房的黃道吉日,只聽外頭又有個丫頭小心翼翼地喚了聲:「老爺!」

  韓氏氣得一把勾住鳳瑾元的脖子,撒嬌地說:「什麼事也不許理,今晚老爺是我的。」

  鳳瑾元最喜歡她這個調調,當下就點了頭,「好!什麼都不理。」說著,手就又要往韓氏衣領子裏去探。

  結果外頭那丫頭的聲音又道:「老爺,沈家三老爺到了,正在松園等您。」

  鳳瑾元終於把韓氏推開,人也從榻上爬起,無奈地說:「改日再來看你吧,那沈萬良親自到府,只怕還真是有事。」話畢,抬步就出了屋子。

  韓氏氣得一口銀牙都快咬碎了,猛地抓起枕頭就往地上砸了去,門口卻傳來粉黛的聲音:「父親送上門兒了你都留不住!以前還以為你會些勾住男人的本事,如今連這點能耐都不在了麼?」

  「你給我把嘴閉上!」韓氏火氣也上來了,「鳳粉黛我告訴你,想要榮華富貴你自己爭去!想要那九皇子你也自己搶去!你有本事!你有本事你就去贏了鳳羽珩和鳳沉魚,你若沒能耐,也別把我往前頭推!」

  「你當我不想?」粉黛沖了進來,彎腰撿起地上的枕頭就往韓氏身上砸了回去,「我要是個嫡女,我要什麼沒有?歸根結底還不是你的問題?沈氏能爬上當家主母的位置,憑什麼你不能?沈家都能借著鳳府之勢做起皇商,你們韓家怎麼連條蟲子都沒有?出身不好你當初就不應該攀上鳳府這門高枝,憑白的連累我也跟著受氣,你算個什麼娘親?你還不如死了算了!」

  鳳粉黛不管不顧地叫嚷一通,動作起伏大了些,手臂又開始痛。這手一痛她就哭,一邊哭還一邊罵韓氏:「我居然被我最喜歡的男子打了,如果你在鳳府有地位,他就算是個王爺又怎麼敢對我下這樣重的手?你這個沒本事的女人,給你做女兒我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黴!」

  韓氏就覺得胸腔裏一陣腥甜湧了上來,她拼命地想往下壓,卻怎麼也壓不住。猛地一口血就噴腔而出,下一刻,人栽倒在地,不醒人世。


作者: shack05    時間: 2016-12-26 12:14 AM


第98章 定安王府哪去了?

  因韓氏的暈倒,整個院子裏一片慌亂,鳳粉黛也知自己是惹了禍,但又不願上前去看看她娘親病情如何,乾脆一扭頭跑了出去。

  而松園那邊,鳳瑾元正對著沈萬良帶來的三百萬兩銀票發呆。

  三百萬,他很想要這三百萬。眼下用錢的地方多,鳳府還好,但三皇子那邊卻不得不有些實質性的表示。但沈家的錢送來是送來了,卻也是有條件的。

  「姐夫。」沈萬良苦口婆心地勸,「我那姐姐是毛病不少,這我們沈家都知道,可你就算不看著多年夫妻情份,也得想想沉魚啊!」

  「沉魚永遠是我鳳家嫡女。」鳳瑾元在這一點上態度堅決。

  沈萬良卻搖搖頭,道:「姐夫不是不知道鳳家那位二小姐有多厲害,沉魚搶了她嫡女的位置,她擺明瞭就是回來報復的。以她的狠厲手段,只怕會吃得沉魚連骨頭都不剩。更何況,那九皇子于儲位根本就沒有希望,鳳家若註定只能保得住一個女兒……還是保沉魚的好。」

  鳳瑾元面色一沉,「你這是要插手我鳳家的事了?」

  「小弟不敢。」沈萬良趕緊躬了身,「小弟只是在為姐夫擔心。沉魚那孩子出落成這般,當年又有紫陽道人的話在,姐夫可萬萬不能舍了她呀!」

  鳳瑾元被他說得煩躁,但實際上他心中也與沈萬良想得差不多。鳳羽珩眼下再有氣勢,那九皇子到底成不了九五之尊,她就算有御王淳王再加上文宣王府撐腰又如何?有朝一日今上一去,新帝又豈能容得下九皇子繼續任意妄為?

  他將銀票裝入袖口,對那沈萬良道:「此事我自有打算,你且回去吧。」

  沈萬良一看鳳瑾元將銀票收下,心裏便松了一口氣,肯收錢就好。他也是聰明人,絕不會做那步步緊逼之事,既然鳳瑾元有了這話,那便回去等著,想來用不了多久,他那姐姐也該回府。

  沈萬良離開之後,暗衛又現身在鳳瑾元面前,鳳瑾元問他:「普渡庵那邊可消停?」

  暗衛答:「自從上次與沈家人有過一次接觸之後,大夫人已經不再哭鬧,白日裏還能跟著姑子們一起做些活計。」

  鳳瑾元點頭:「看來她那弟弟到是給她出了保命的主意。罷了,你且下去吧。」

  暗衛閃身不見。

  鳳瑾元琢磨著再回到韓氏那邊去,可出了松園之後腳步卻又控制不住的往如意院兒走。金珍到底是年輕,總有那麼一根繩牽扯著鳳瑾元,讓他欲罷不能。

  他到如意院兒時,金珍剛得了韓氏被粉黛氣得暈倒的消息,眼下見鳳瑾元像沒事人一樣的到這邊來,便知他一定是還未曾聽說。趕緊囑咐守院兒的丫頭:「一會兒不管誰來,不管什麼事,都不許打擾老爺。如果有人哭鬧,直接給我拖出去,拖遠遠的。」

  丫頭點頭應下,鳳瑾元的聲音也響了起來:「大半夜了,你怎麼還不歇下?」

  金珍趕緊換上那副勾人的笑,軟綿綿的聲音就答了他:「妾身若睡了,可就沒人等著老爺了。」一邊說一邊勾住鳳瑾元的腰封,把人扯到了屋裏。

  只是鳳瑾元今日有些不太專心,金珍自認功夫到位,卻依然打消不了鳳瑾元總是想與之攀談的*。

  她乾脆坐起身來,一邊給鳳瑾元捏腿一邊問他:「老爺是不是有心事?」

  鳳瑾元琢磨了一會兒,到是抓起金珍的手腕,看著小臂上的一塊疤痕問道:「這是怎麼弄的?」

  金珍心裏有些暖意上揚,馬上做了委屈狀:「以前做錯事,被大夫人燙的。」

  「燙?」鳳瑾元皺眉,「她用什麼燙?」

  金珍告訴他:「用澆紅的鐵塊兒,那是大夫人專門烙罰下人的東西,誰不隨她的意,她就在火盆裏燒上一氣,專挑衣裳能遮得住的地方去燙。」

  鳳瑾元有股子怒氣上來,騰地一下坐起身,久久不語。

  就在金珍覺得他是心疼自己被沈氏燙成這樣,正準備說幾句寬其心的話時,就聽鳳瑾元道:「她從來就是那個脾氣,沈家在老宅時日子就寬裕,女兒又只她這一個,慣壞了,你也別太記恨她。」

  金珍眨巴眨巴眼,有點沒反應過來鳳瑾元的話。這是在為沈氏說好話呢?可是……為什麼?沈氏不是都被送去廟裏了?難不成這是要死灰復燃?

  「老爺說得哪里話。」她是個聰明的女人,鳳瑾元這樣說自然有他的道理,此刻必須得順著,「妾身自來就是大夫人的奴婢,做錯了事就該罰,何談記恨。」

  鳳瑾元點點頭,「你能這樣想就好,你放心,日後我不會虧待了你。將來你也是要為我鳳家開枝散葉的,生個一兒半女,我定會善待他們。」

  金珍一聽這話,胃裏就又是一陣翻騰。她別過頭去故作嬌羞狀,總算是把那噁心的感覺強壓了回去。

  「睡吧。」鳳瑾元將她拉進被子,兩人各懷心事地睡了去。

  只是金珍哪里睡得著,鳳瑾元傳遞來的訊息就是那沈氏只怕又要翻身,這可不是個好現象。

  次日一早,還不等鳳羽珩這邊去給老太太請安,金珍就匆匆的找了來。鳳羽珩一看這樣子,估計自己也去不了舒雅園了,就跟姚氏說了聲讓她向老太太告個罪,然後帶著金珍回了房間。

  「二小姐。」金珍很著急,「上次妾身與二小姐說的事情,二小姐可有了決定?」

  鳳羽行挑眉,「我說過,那是一條生命,我雖懂醫理,可那是為了救人,而不是為了殺人的。」

  「這孩子還不能算是個人呢。」金珍急著解釋,「是我自願的,要算罪孽也是我自己的罪孽,算不到二小姐頭上。」她再想了想,乾脆道:「二小姐只要給我一味能讓這胎下劃的藥,我……我送二小姐一份大禮。」

  「哦?」鳳羽珩對此到是很奇怪,但隨即想到昨夜班走告訴她沈家人進了鳳府,又與鳳瑾元攀談了好一陣子,她心裏略有了數,八成是與沈氏有關,這金珍應該是知道了些什麼。「你且回去,我再想想。」

  「二小姐。」金珍無奈道:「二小姐可要儘快呀!」一邊說一邊撫著自己的肚子,「再過不久……只怕就瞞不住了。」

  鳳羽珩點頭,打發了金珍。

  兩個多月的胎,是沒有太多時間給她猶豫了。不然等足了三個月開始顯懷,只怕想瞞也瞞不過去。更何況三個月以後再用藥物流掉,危險也更大些。

  她無奈地唉了口氣,幫金珍打胎看來是一定要做的,畢竟金珍的事情一旦暴露出來於她來說可沒有一點好處。只是現在缺少一個契機,這個孩子不能白白的流掉,卻不知金珍所說的大禮又是什麼。

  「班走。」她叫了一聲,班走立即現身。鳳羽珩幾次都想問班走他平時到底都藏在哪里又睡在哪里,可想來暗衛的事情輕易是不願意與人透露的,也就作了罷。「你去趟普渡寺吧,瞧瞧沈氏那邊有什麼動靜沒。」

  班走點頭,問了句:「現在?」

  「對,現在。」

  「那主子你可不要出府。」

  鳳羽珩撫額,「知道了。」

  班走閃身不見,她左右瞅了一會兒,料定班走已經走遠,這才叫了忘川來,「快快,換牛普通的衣裳,咱們到定安王府看看去。」

  忘川撇撇嘴,「剛才是誰答應班走不出府的?」

  「沒事啦!」鳳羽珩拍拍忘川的肩膀,「我們又不出京城,這大白天的哪里會有危險。」

  忘川想想也是,京城裏到處都有九皇子的人手,定安王府那邊更是有暗哨在,一旦發生意外她可以隨時隨地叫出自己人來保護鳳羽珩。於是便應了下來,回屋換了身衣裳,跟著鳳羽珩二人出了鳳府。

  直到走在京城的大街上,鳳羽珩才知道定安王府再次被燒一事在京中造成了怎樣的影響。這大街小巷不但往來行走的人們在熱議,連茶館的說書先生都當成故事講給大夥兒聽了。有出不起茶錢還想聽故事的,都趴在茶樓的窗子口往裏探著頭,生怕錯過了每一個細節。

  鳳羽珩聽了一會兒,搖頭笑道:「故事就是故事,誇大其詞,再怎麼樣也不能把定安王府燒得毛都不剩,那得著多大的火啊!」

  旁邊有路人聽到她這話,不贊同地道:「這位小姐有所不知,昨日的大火燒從晌午頭剛過就開始燒,一直燒到了後半夜,定安王府養的馬都燒得一匹不剩。」

  鳳羽珩來了精神:「那人呢?馬都燒死了,人跑出來了嗎?」

  「聽說清樂郡主燒得頭髮都沒了,定安王妃也燒光了眉毛。」那人一邊說一邊搖頭,「到底是不是真的可就不知道了。」

  鳳羽珩不再多問,拉著忘川加快了腳步往定安王府走。她還真有些期待玄天冥的傑作,如果大火真像人們說的燒了那麼久,那定安王府還能剩下個毛啊?

  兩人幾乎一路小跑的往定安王府去,約莫差不多到地方了,鳳羽珩左右看了看,放眼望去,此處竟是一片空曠,她奇怪地問忘川:「走錯路了麼?」

  忘川搖頭,「沒錯,就是這裏。」

  「那王府呢?」

  忘川指著前面圍著一堆人的地方:「原本應該是在那裏的。」

作者: shack05    時間: 2016-12-26 12:14 AM


第99章 這爆脾氣

  鳳羽珩往人堆裏移動了去,就聽到人們一陣議論:「聽說真金不怕火煉,你們說這些灰堆兒裏能不能扒拉出金塊兒來呀?好歹是座王府,總不能連個金塊兒都沒有。」

  「有金塊兒也輪不到咱們!沒看見火燒完之後就有一隊官兵沖進去搜了一遍麼,有金塊兒也被人家搜走啦!」

  「唉,可惜了,那麼大一座王府,說沒就沒了。」

  鳳羽珩揉揉眼睛,瞪著面前這一片廢墟……哦,準確的說應該是一片灰墟,問忘川:「這就是定安王府?」

  忘川也好一陣乍舌,「是……吧……」

  好吧!鳳羽珩撫額,還真的是毛都沒剩,連門口的石雕都被砸了個稀巴爛。

  「玄天冥這是跟定安王府有多大的仇,燒成這樣。以前燒個園子人家還能修復一番,現在……若再想回來住,只怕應該叫原址重建了吧?」

  忘川告訴她:「殿下一定是給小姐出氣的,那日定安王妃壽宴上發生的事,殿下不可能不知道。定安王府如此欺負小姐,殿下能忍才怪。」

  鳳羽珩抽了抽嘴角……這爆脾氣。

  正感慨著,就聽身後大街上,有一群小叫花子蹦蹦跳跳地跑了過來,一邊跑一邊唱道:「鳳丞相,真稀奇,媳婦換來又換去。嫡女人人都能做,如今又要舍沉魚!」

  襄王府

  三皇子玄天夜看著下手坐著的鳳瑾元,好半天都不說話。他這人生來面相就威武霸氣,即便是沒有表情的時候,看起來也是在生氣的。更何況玄天夜基本不笑,周身常年籠罩在死沉死沉的氣氛中,讓人遍體生寒。

  鳳瑾元才坐了沒多一會兒,就覺得後脖梗子嗖嗖地冒著冷風,總像有雙眼睛在他身後盯著一樣,回過頭去卻看不到半個人影。

  終於,玄天夜說話了,與玄天冥那透著散漫任性的陰陽怪氣不同,玄天夜的聲音冷得就像千年寒冰,字字帶著冰尖兒——「鳳相,本王要借沉魚的鳳命不假,但你見過哪家的鳳凰是庶出的?」

  鳳瑾元騰地一下就站了起來,額頭的冷汗劈裏啪啦地往下掉,「襄王殿下放心,沉魚是鳳家嫡女,這一點是永遠不會變的。」

  「是嗎?」玄天夜瞪了鳳瑾元一眼,「想來鳳相是不怎麼上街,你出去聽聽,連街邊兒的要飯花子都知道你鳳家要把嫡女換了人,為何鳳相還能說得如此斬釘截鐵?」

  鳳瑾元一陣頭大,外頭的傳言他不是沒聽到,可剛要想辦法制止,人就被傳到襄王府來啦!

  「殿下,臣一定會儘快平復謠言,死保沉魚嫡女之位。」再想想,乾脆道:「沉魚的母親正在寺中為鳳家祈福,也有些日子了,臣近日便會派人將她接回。」

  「恩。」玄天夜這才微收了氣勢,「嫡女就是要名正言順,她的母親可以死了,但總扔在寺裏算怎麼一回事?」

  鳳瑾元連連點頭,同時伸手入袖,將沈萬良昨日送來的那張三百萬面額的銀票遞給了玄天夜,「臣知襄王殿下如今正是用銀錢之時,這點心思還望殿下收下。」

  玄天夜目光往那銀票上一撇,心情也好轉了起來,「鳳相這是做什麼?」

  鳳瑾元又往前遞了遞:「臣既已追隨殿下,理當為殿下分憂,還望殿下不要嫌棄。」

  玄天夜不再與他客氣,伸手將那銀票接過來收入懷中,再道:「本王說的話你回去也好好想想,另外,本王既與你結成一派,也不全是沖著你那被傳言鳳命的女兒。鳳相是當朝左丞,日後還有很多地方要仰仗大人。」

  「殿下說哪里話,能為殿下分憂是臣的份內之事。」

  從襄王府回到家中,鳳瑾元直接就往舒雅園去。就今日一事與老太太商量了一番,老太太趕緊就吩咐下人:「去,將少爺小姐還有姨娘們都叫到舒雅園來,就說我有要事要說。」

  下人到了同生軒時,鳳羽珩與忘川二人也剛剛才回來,接到消息之後趕緊換了衣裳就往舒雅園趕。她琢磨著,老太太這時叫了府裏所有主子,八成是跟今日街上的童謠有關,只是不知道鳳家會做何打算。

  不到半個時辰的工夫,鳳家人齊聚舒雅園,卻獨缺韓氏。

  老太太不快地問還端著胳膊的粉黛:「韓氏呢?」

  粉黛模樣乖巧地答:「韓姨娘這兩日身子不大好,今早就沒起得來榻。」

  「恩?」鳳瑾不解,「昨兒晚上我還去看過她,不是好些了麼,怎的就病得不能下榻?請過大夫沒有?」

  粉黛趕緊解釋:「就是父親走後姨娘才病得更重了的,府上沒有客卿大夫……」

  「那就是還沒去請?」鳳瑾元有些怒了,那到底是他的愛妾,為何病了一夜都沒人張羅著去請大夫?

  就準備要斥責粉黛幾句,老太太卻說話了:「既然一晚上都沒請大夫,想來也不是什麼要命的病,且讓她等等,說正事要緊。」

  老太太有了這話,鳳瑾元也不好多說什麼,只得住了口,就聽老太太又道:「今日叫你們來,主要是有兩件事要說。」老太太環視了屋內眾人一圈,最終將目光落在鳳子皓身上,慢悠悠地道:「子皓的傷也養得差不多了,你父親為你安排了齊州的子岩書院,五日後會差人送你往齊州去。」

  鳳子皓悶哼了一聲,心裏不太痛快,卻也沒多說什麼。

  老太太見他還算聽話,默默地點了點頭,再道:「這第二件事,是說沈氏留於普渡庵為鳳家祈福也有些日子了,近日就準備回府。畢竟為家裏祈福的人回來這是大事,帶著寺裏的祝願,咱們可是要好生準備一番。」

  鳳羽珩心裏泛起一個冷笑,說白了不就是沈氏要回來了,讓大家準備迎接麼。

  不只她這樣想,在座眾人除去金珍心裏略有數外,其他人都覺得意外。特別是鳳粉黛,沈氏的死灰復燃讓她心底升起了一團熊熊妒火。她好像聽到了嫡女夢破滅的聲音,不由得又暗怪那韓氏抓不住機會。

  沉魚到是沒有什麼特殊的反應,只是對鳳子皓道:「哥哥這次求學可一定不要再辜負祖母和父親的期望了,子岩書院雖說比不得雲麓書院,但也是小有名號的。」

  聽她這麼一說,鳳瑾元不由得瞪了姚氏一眼,只怪這女人不肯在文宣王妃跟前替子皓說句好話,不然他堂堂左相的兒子怎麼可能連雲麓書院都進不去?

  這一記目光卻被鳳羽珩看了個正著,她也不急著嗆白,只是開口幽幽地道了句:「大哥哥也要多保重身子才是,說起來,你那一身病也是讓祖母和父親擔心呢。」

  鳳子皓那個病症一直都是鳳家人心裏的一個結,鳳瑾元不是沒找過名醫,可是誰來瞧了都搖頭。鳳子皓子嗣艱難,這是所有大夫統一確診了的。

  老太太臉色也難看起來,輕咳了兩聲,不願再繼續這個話題,又說起了沈氏回府的事:「咱們一家人除去年節的,也很少在一起熱鬧熱鬧,就借這次沈氏回府的機會吃頓團圓的飯吧。」一邊說一邊看了一眼粉黛:「讓韓氏好生養著身子,不要連個飯都沒力氣出來吃。」

  粉黛諾諾地點了點頭,其餘眾人誰也沒吱聲。

  當初明明是鳳瑾元親口說的沈氏不會再回府,這才幾日光景,就又反口了?

  鳳瑾元也覺得面子上有些過意不去,但來自襄王府的壓力卻大過山,他不得不這樣做。

  到是沉魚打開了尷尬的局面,只聽她揚著細細軟軟的聲音道:「說起團圓飯來,沉魚到是有個主意。」

  「哦?」老太太很高興這時候能有個人出來嘮嗑,趕緊問她:「沉魚有何主意?」

  沉魚道:「二妹妹是府上唯一一個訂了親事的孩子,今後嫁到御王府,那可是要掌管一府中饋的。不如這次府裏的團圓宴就讓二妹妹試著操持一番,左右都是家裏人,是對是錯是好是壞咱們都不會挑撿,也給二妹妹個嘗試的機會。」

  她這番話說得合情合理,聽起來又極其友愛姐妹,老太太滿意地笑了起來,不住點頭:「不虧是府中嫡女,沉魚的心思就是周密,能為妹妹考慮至此,也實在是難得了。」

  鳳瑾元也贊同沉魚的話,便對鳳羽珩道:「那阿珩你就辛苦一些,準備這個小宴吧。後日為父便會派人將你母親接回來,也不請外人,就咱們自己家人,你掂兌著飯菜就好。不用太有壓力,沉魚說得對,都是自己家人,好了壞了誰也不會挑撿你。」

  鳳羽珩能說什麼,只能展了個笑臉,應了聲:「女兒遵命。」

  回同生軒的路上,姚氏有些擔心,「讓你操持團圓宴,我怎麼總覺著要出事呢?」

  鳳羽珩笑道:「不出事就怪了。」她挽起姚氏的胳膊:「阿珩不會被她們算計進去的,娘親且坐等看戲就好。」

  姚氏縱是心裏有再多擔憂也沒辦法,她的女兒是個有大主意的孩子,既然她說讓看戲,那就看吧。

  回了自己的院子時,班走也回來了,他告訴鳳羽珩:「據說沈家人去過幾次普渡庵,都是偷偷見的沈氏。那沈氏如今表面上比以往和善了許多,白日裏竟也會跟著姑子們一起挑水摘菜。但一到了夜裏,偽裝馬上就會卸去,脾氣依然暴躁,對那叫滿喜的丫頭非打既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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