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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佟芯 -【有妻斯有財之二】巨賈調教 [打印本頁]

作者: event1144085    時間: 2016-12-3 12:27 AM     標題: 佟芯 -【有妻斯有財之二】巨賈調教

本帖最後由 event1144085 於 2016-12-3 12:33 AM 編輯

【小說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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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從養尊處優的小妾重生為香行千金的丫鬟,她甘之如飴,
畢竟前世她受人控制且下場淒涼,遠不如現在來得自在安適,
可自從和有惡霸之名的江定拓扯上關係後,她的安穩日子就到頭了,
當初她不過是多嘴幫他一把,讓彼此有了那麼一咪咪的交集,
那視他如眼中釘的繼母竟設計陷害她,想壞了他原本定好的親事,
此舉毀她清譽不說,還被眾人誤會她是想攀高枝才故意勾引他,
就在她氣得想咬人時,他的舉動卻令她大感意外,
他放棄和富家千金的親事,堅持要娶她這個丫鬟當正妻,
她被他感動,成親後也竭盡全力扭轉眾人對他的壞印象,
鼓勵他接下分行生意,培養一技之長建立自信,
訓練他微笑待人,立刻把京城所有女人(包括她)給迷倒了,
只是當兩人的小日子過得和和美美,幸福滿分之際,
上輩子害她慘死的女人竟又出現,還想破壞她的美滿日子……

【出版日期】2015/08/12
【出版社名稱】新月
【書系及編號】甜檸檬8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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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event1144085    時間: 2016-12-3 12:27 AM

第一章

  床上躺著一名年輕女子,臉上泛著病氣,白皙的臉龐變得青白,宛如是個將死之人。

  「姊,我好難受,大夫……幫我找大夫……」她勉強抬手,朝站在床邊的女子求救。

  然而被喚為姊姊的美艷女子卻是動也不動,居高臨下的冷視著她,吐出快意的話語,「大夫?找大夫來也沒用,你已經中毒許久,就快死了!」

  「中毒?」怎麼會……她不是生病嗎?

  美艷女子毫不掩飾自己厭惡的目光,朝床上的女子激動地道:「谷清纓,你不知道吧?你天天點燃的熏香是種慢性毒藥,不但會讓你無法生育,還能取你性命,如今你已經聞了三個月,臉上泛著青色,這表示你就快要死了!這一切都是你的錯,你不過是個妾,憑什麼比我這個正室更受旭的寵愛?我本以為你是個知分寸的人,才讓你一起嫁入段家,沒想到你竟敢跟我搶男人!」

  躺在床上的谷清纓聞言,大受打擊,眼眶含著淚水,透過眼角余光,望向桌上那只燃燒著的小巧香爐。

  那熏香是姊姊送給她的禮物,那時姊姊說,這熏香對身體很好,所以她每天都會點上,讓房裡充滿香氣,沒想到一切都是謊言,姊姊竟要害她 這怎麼可能,怎麼會……

  美艷女子見谷清纓不願相信,冷笑地道:「你不信?好,今日我就跟你說個清楚。谷清纓,我從沒把你當成妹妹看待,你只是我的傀儡,是一只狗,我要你做什麼就做什麼,當初讓你跟我共事一夫,是要你去對付其他的妾室,不是讓你跟我搶男人!」

  「你……」沒想到姊姊竟是這樣想的……

  谷清纓傷心瞠目,淚水直落,她很想質問姊姊,為什麼要這般對她,但她已喘不過氣、說不出話,好痛苦、好痛苦,她分不清是心太痛,還是中毒過深……

  「我容不下你,我厭惡你,你去死吧!」

  那張艷麗的臉蛋充滿深深的嫉恨,巴不得谷清纓馬上合眼,再也醒不過來!

  谷清纓的心好痛、好痛……好恨、好恨……

  原來這些年來,她一直被姊姊玩弄於股掌之間,讓人當成傀儡般控制著,可到最後連條活路都不願給她……她絕不原諒這個女人,絕不!

  「啊—— 」徐路兒在慘叫一聲後睜開雙眼,眸底充滿恐懼的淚水,大口大口地喘氣。

  那並不是惡夢,而是真實發生過的事,半年前,她被最信任的嫡姊用熏香害死,然而當她醒來時,卻成了丫鬟徐路兒,無論是那粗糙的雙手,還是鏡子裡陌生的臉孔,皆證實著她的魂魄確實存於這身軀裡。

  「借屍還魂」是多麼令人震驚又荒謬的事,若在以往她肯定不會相信,但如今卻真實的發生在自己身上,然而她萬分慶幸自己能活下來,即使是以另一人之姿。

  因為她太恨,太不甘了!

  前世她是個生母早逝,又不得爹爹疼寵的庶女,只有嫡姊疼她,是嫡姊說服了嫡母,讓她讀書認字、學習才藝,只要嫡姊有的她都有,就算被人欺負了,嫡姊也會護著她,所以她幾乎把嫡姊當成自己的天,想永遠和嫡姊在一起,所以當嫡姊要她一起嫁去段家時,她想也不想就答應了。

  她是真心想一輩子服侍嫡姊和夫君,從來都沒有過想要爭寵,萬萬沒想到嫡姊過去對她的好全都是在演戲,當自己比嫡姊更受丈夫疼愛時,嫡姊便狠心害死了她。

  她好恨,真的好恨,既然現下老天爺給了她重生的機會,她必會為自己報仇雪恨!

  但她也知道,如今的自己只是個無權無勢的丫鬟,她要拿什麼去報仇?眼下她根本無法去想那些難如登天的事,只能先以丫鬟的身分,好好活下去。

  她所服侍的主子是江家大小姐,江家經營的江記香行,香品多達上百種,舉凡香枕、香丸、香粉、香膏應有盡有,可說是城裡數一數二的大香行。

  前世她便是被熏香給毒死的,所以她想學制香,就是不想再被人以同樣的手法所害,除此之外,她也想擁有一技之長,往後她若離開江家,才能養活自己。

  她已經不再是那個天真無邪的谷清纓,而是徐路兒,她會靠自己的力量活下去。

  雖然她重生為身分卑微的丫鬟,用的吃的都不如以前來得好,但至少她是自由的,而非被人玩弄於股掌之間的傀儡。

  現在的她早看透世間險惡,不會再像前世一樣傻傻被人蒙騙,而且她與江家所簽的並不是死契,只要再過一年便能恢復自由之身。

  好不容易重生了,這一次她絕不容許任何人傷害自己!

  徐路兒深呼吸了幾口,方才的惡夢已離她遠去,情緒逐漸平穩下來,這時她才看清楚自己身在何處。

  「我怎麼在這裡?」

  這裡原是間小倉庫,現在堆滿了裝著各種花草香料的瓶瓶罐罐,成了她的香料房,沒想到昨夜她居然不小心在這裡睡著了。

  「現在幾時了?」徐路兒連忙衝出門外,一看到天還沒全亮,才松了口氣。

  還好這時大小姐還在睡,要是她睡過頭,大小姐醒來後沒人服侍怎麼行啊。

  重生後的徐路兒,心裡仍盤踞著前世的陰影,她不敢相信任何人,目前唯一信任的,只有江家大小姐江定妍。

  從旁人的話語間,她猜想原主該是不小心跌入池塘溺斃的,所幸在她成為徐路兒後,仍保有原主的記憶,所以她很快便熟悉江家的一切,也知曉原主有個好賭的爹。

  原主的爹將家產全拿去賭了,使原主的娘無錢治病,病死在家中,莫可奈何下原主只好賣身葬母,偏偏這時債主卻找上門,抓著原主想賣去青樓還債,就在這時江定妍救了原主,不但替她還清債務、安葬她娘,還將她帶回江家當自己的貼身丫鬟,所以江定妍對原主來說,有著比天還高的恩情。

  但她也不是一開始就信任江定妍,而是經過半年的相處,加上原主待在江家五年的記憶,她終於確定江定妍是將她當成親妹妹照顧,也才放寬心信任江定妍。

  徐路兒是親身感受到江定妍對自己的好,明明她們倆非親非故,她還只是個地位低下的丫鬟,卻通融她每日可以抽空一個時辰到香行學習制香,非但如此,江定妍還特別讓香行裡極為有名氣的柳師傅親自教她,也給了她一間小倉庫當成香房使用,讓她可以利用休息時間繼續鑽研香料。

  活過一世,她對仇恨的體認很深,對他人真心待自己好的感受更深,因此,她想報答江定妍的恩情,便更用心的去服侍江定妍。

  眼下天還沒亮,徐路兒也不急了,洗了把臉後,站到走廊上,望向前方一大片花園,閉上眼,感受屬於大自然的氣息。

  杜鵑、玫瑰、牡丹、鈴蘭、茉莉……數十種花草香氣迎面鑽入鼻中,她可以從中一一分辨出來。

  經過半年的努力學習,徐路兒已經可以輕易分辨出二、三十種合香,也能制出一些簡單實用的熏香。

  「路兒,一大早你在發什麼呆?」

  匆匆回神,徐路兒這才發現自己在走廊上站了許久,連灰藍的天色都已經大亮,她朝對方笑說:「鳳姊,我這是在呼吸新鮮空氣啊,今天的花開得特別美、特別香。」

  鳳兒噗哧一笑,「原來是這樣,不過你還真入迷,自從半年前發生跌入池塘的意外後,你便變得喜歡制香,這點還真是讓人吃驚,以前的你對這些可沒興趣。」

  「或許是我腦袋撞到,開了竅,才會喜歡的吧。」徐路兒仍是帶著笑容。長相清秀文雅的她,樣貌柔柔弱弱的,加上說話輕聲細語,笑容親切又溫柔,就像一朵無害的小花。

  「你喔,還真是越來越討人喜歡了。」鳳兒疼愛地捏了捏她的臉頰,又朝她猛眨眼道:「話說你上次給我的香囊真好用,帶著渾身是香,下次再做一個給我,拜托嘍。」

  「這還用得著說嗎?鳳姊平常那麼照顧我,自然會再給你做一個的。」徐路兒也朝她眨了眨眼,兩人看起來就像是一對默契十足的好姊妹。

  鳳兒捂著胸口,十分感動,「有妹妹真好。」又看了看天色,收起玩笑道:「時辰不早了,我去廚房看看大小姐的早膳好了沒,你也快去服侍大小姐吧。」

  鳳兒和徐路兒一樣,都是服侍江定妍的丫鬟,但鳳兒比她年長兩歲,在去年已嫁為人婦,江定妍讓她每天傍晚回家,隔天一早再來江家工作。

  徐路兒看著鳳兒往廚房走去的身影,原本掛在唇邊那抹柔美無害的甜笑瞬間消失,彷佛方才兩人的親昵只是虛幻。

  除了江定妍,她誰也不信。

  這半年以來,她學會偽裝自己,加上面容清秀柔美,她便利用這無害的外表讓人放下戒心。

  她知道有人是真心喜歡自己,如鳳兒便是個好人,所以她也會和鳳兒套交情,三不五時送香囊給她,攏絡她的心,但也有人嫉妒江定妍疼寵她,還讓她學制香,她便會小心防備那些人,保護好自己,讓對方無從害她。

  徐路兒默默緊握了會兒拳後,趕緊去端了水,進房准備服侍江定妍洗臉漱口。

  盛滿水的水盆很重,起初她還時常打翻,但現在她已經習慣了,便也不覺得辛苦。

  原本徐路兒擔心江定妍還在賴床,故動作放輕了許多,豈知江定妍早就醒來坐在床上等她。

  兩人對看的瞬間,徐路兒不禁感到尷尬,江定妍則笑了,「路兒,你昨天又在小倉庫裡過夜?」

  這話問得徐路兒都覺得丟臉,慢吞吞地將水盆放到桌上,低著頭道:「嗯,奴婢又不小心睡著了……」

  「路兒,你真的很用心在學制香,連柳師傅也說你很努力呢!」江定妍朝她含笑說道,舉手投足間充斥著閨秀風範。

  「小姐您別笑我了。」徐路兒臉漲紅,畢竟世上會因鑽研香料到睡著的,應該只有她了,不過她也暗自慶幸昨晚在小倉庫睡著了,若是在大小姐閨房隔間裡睡的話,早上那一聲尖叫,豈不嚇壞了大小姐?

  搖了搖頭,不再多想,她換上笑臉問道:「小姐,昨天我帶回來的艾草香好用嗎?」

  「很好用,昨晚我睡得可香了,都沒有蚊子來擾。」

  「太好了!」徐路兒聞言大喜,那艾草香可是她特制的,能發揮效用是再好不過了,她嘴角上揚,拿著毛巾,浸了浸水,服侍江定妍洗臉。

  前世她是個千金小姐,起居都是讓僕婢服侍,現在倒換她去服侍人,她從沒想過自己的生命會發生如此遽變,但她由衷感謝上蒼讓她重生,才得以遇見江定妍這個真心待她好的人。

  不過原主畢竟是陪在江定妍身邊五年的丫鬟,所以江定妍並非沒發現她在意外後的改變,原本耿直、不知變通的人,現在處事八面玲瓏,和僕人們交好,連膽怯的性子也變得穩重許多,只是江定妍暗忖或許人死了一遍後,性子有所改變也是正常的,再加上徐路兒保有原主的記憶,對原主的習性了如指掌,因此始終沒有起疑。

  「對了,你做的香枕也很好睡。」江定妍又誇獎道。

  「小姐喜歡就好。」徐路兒真心歡喜,江定妍對她的好,她無以回報,只能做些小東西來報答她。

  「路兒,你手藝真是越來越好了,再過一年你的合約到期後,柳師傅想正式聘雇你到香行工作。」

  「這還久呢,小姐現在就要趕奴婢了?」徐路兒嘟著小唇埋怨,拿起梳子,替江定妍梳發,這也是她以前不會的事,現在要她梳什麼髻她都會。

  「說這什麼話!」江定妍又嘆息道:「路兒,我真的沒想到,半年前那次意外後,你會對我說你想學制香,但我真的很高興你願意去學,你就像我的親妹妹,看到你去學,就如同我去學,如此一來我便不會再有遺憾了。」

  江定妍不單單是美人,更是個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才女,也對制香很有興趣,想必她去學了,定能輕松當上調香師傅,無奈她天生身子骨不佳,容易受寒染病,所以江老爺不願讓她到香行學習,因此她才將這心願交付於徐路兒,看到徐路兒學會制香,她就心滿意足了。

  聽到這番話,徐路兒感動於心,「小姐,我會好好學的,我一定會制出最好的熏香!」

  當她再次睜開眼,發現自己還活著,身邊還有像大小姐那麼好的人待她時,她真的覺得能活著真好。

  徐路兒暗暗握拳發誓,這一世,她要好好的活下去!

  這半年來,徐路兒善用自己甜美無害的外表、親切的笑容,又懂得送香包做人情,現下她在江府裡的人緣可好的很,加上有江定妍這個靠山在,也沒人敢欺負她,所以她在江家可說是如魚得水、無往不利。

  不過江家有個人她是絕對不會主動接近的,因為那個人無疑是個禍害,只要跟他扯上關系就沒好事,那人便是江家大少爺江定拓。

  江定拓是江定妍的親哥哥,是江老爺死去的元配夫人所生,當年六歲的江定拓、兩歲的江定妍失去了母親,為照顧他們兩兄妹,江老爺另娶了繼室元氏,元氏亦陸續為江老爺生下一男一女。

  原主相當畏懼江家四兄妹的老大江定拓,記憶中的他就是個—— 流氓!惡霸!人見人怕的鬼見愁!因此,徐路兒從一開始對江定拓就沒好印像,只想離他遠遠的。

  加上在江家的這半年,徐路兒聽說太多他在外頭的「豐功偉業」,性子剛烈的江定拓,總在外頭逞凶鬥狠、打架鬧事,常波及無辜的攤販,把人家攤子給砸爛,或誤傷路人等等,總是惹出許多麻煩,讓江老爺十分頭痛。

  也因江定拓在外頭的壞名聲,更加突顯出元氏所生的江定興有多麼優秀完美,而江記香行原該是嫡長子江定拓繼承,如今也快成為江定興的囊中之物。

  江定興小江定拓六歲,現今才十九歲,但資質極好,有乃父之風,江記香行裡無人不希望由江定興繼承,江老爺雖沒有公開宣稱江定興就是其繼承人,但對他從小便是以繼承人的方式栽培著,江老爺總將江定興帶在身邊親自教導,亦帶著他到處去做生意,因此不用多想也知道,繼承人肯定是江定興,畢竟有誰會將自己畢生的事業,交給一個老是惹事闖禍的兒子?

  徐路兒待在江家,只想學好制香、服侍好江定妍,並養精蓄銳等待復仇的那一天到來,她並不想給自己增添什麼不必要的麻煩事,所以一直以來她都假裝跟原主一樣怕江定拓,與他保持距離,亦從不做任何會讓他注意到的事,而江定妍也知道她害怕江定拓,所以只要江定拓一來,江定妍便會支開她去做別的事,不讓他們倆碰上。

  所幸江定拓雖然在外頭惡名昭彰,卻不會粗暴對待家裡的下人,更沒有強擄丫鬟當通房的惡習,比起女人他似乎更醉心於習武,聽說他身子骨奇佳,小時候曾被某武學大師看上,從此便練就一身好功夫,徐路兒暗忖江定拓該是仗著自己有一身好武藝,才敢在外面橫行霸道吧。

  今天是江家全家人固定一起吃晚膳的日子。

  江老爺非常的忙,時常在外應酬,江定興亦是跟著去,而江定拓通常是在外四處游蕩,所以平常他們都是各自用膳,元氏和江定敏一起吃,而江定妍在自個兒房裡吃,但每月總有固定幾天,一家子會聚在一起吃飯。

  今日江定拓遲到了,所有人都在飯廳裡等他回來。

  若換在平日,徐路兒是絕對不會期待江定拓回來,但現下江老爺怒不可遏,廳裡氣氛緊繃,無人敢發出半點聲音,若江定拓再不快回來,江老爺怕是要掀桌了。

  徐路兒有時不禁懷疑,江定拓的性子會如此衝動,怕是遺傳自江老爺。

  「不等了,先吃吧!」江老爺冷著臉道。

  就在眾人准備動筷之際,有下人進來稟報,「老爺,大少爺回來了!」

  接著,只見一個身穿藍袍的男人,大步流星地踏入飯廳。

  他長得高頭大馬,肩膀極寬,身子強壯,藍色衣料緊貼在他健碩結實的身軀,看起來十分挺拔,男人的五官分明,濃眉俊眼,極為好看,且全身散發出一股渾然天成的霸氣,這男人即是江定拓。

  徐路兒一直以為所謂的惡霸公子哥都是流裡流氣、吊兒郎當,所以初次見著江定拓時,她真無法想像,會有惡霸長得像他那麼氣宇軒昂,可惜他只有外表稱頭,只要一開口……

  江老爺一看到大兒子回來了,劈頭就罵,「混小子,要你回來吃個飯有那麼困難嗎?你居然還拖了快半時辰,讓大夥兒等你一個!」

  見狀,元氏立刻出聲充當和事佬,「老爺別氣,拓兒或許忙……」

  「忙 說,你做什麼去了?」江老爺指著江定拓問道。

  「我去買烤鴨!我突然很想吃豐記的烤鴨,就去買回來給大夥兒一塊吃。」江定拓說道,看起來心情非常愉悅,立刻讓小廝阿廣將烤鴨放到飯桌上。

  嗓門太大了!徐路兒聽著他中氣十足的嗓音,直想捂住耳朵。

  就因為他是個大嗓門,所以只要一開口,就讓人覺得是個大老粗。

  江老爺盯著桌上那只烤鴨,並沒有因此氣消,「豐記不是酒樓嗎?好啊,你一回來就給我去酒樓喝酒!」

  江定拓冤枉的嚷道:「爹,我可沒有喝酒。瞧,我身上沒有半點酒味,我只是……」他突然閉上嘴,不再說下去。

  「只是什麼?」江老爺聽出異樣,看到他唇邊有細小的傷口,立刻拉高足以和江定拓堪比的嗓門吼道:「你跑去打架了?」

  江定拓忙不迭地澄清道:「不是打架,是我去買烤鴨時,剛好遇上有人砸店,就幫忙……調解了一下,便耽擱了時辰。」又馬上補充道:「這烤鴨就是豐記老板謝我的,而且我衣服破了,他還讓我換上這身新衣。」

  江定拓原是想強調他真的幫了很大的忙,老板很感激他,但這話聽在江老爺耳裡,卻成了強詞奪理。

  「混帳東西!人家砸店你去攪和什麼 真是吃飽了撐著!」

  江定拓被江老爺這麼一說,不甘心地回道:「爹,是那個王大泰看上老板的妹妹,想強納為妾,人家不願,他就上門找麻煩,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一家好好的店被人砸呀。」

  江老爺一聽這名字更怒了,瞪著他道:「王大泰不就是最凶狠的市井流氓嗎?你去招惹他做什麼?該不會是你看人家不順眼,便衝動打人了?」

  「不,是他先打人的!」江定拓氣鼓鼓地道:「我原先只是想阻止他砸店,並警告他別再來惹事,是他先叫人圍毆我一個,我才揍他的,我總不能白白挨打吧?」

  「所以你還是打人了!這不是打架是什麼,混帳東西!」江老爺震怒。

  江定拓無法辯解,黑眸閃過一抹失落,接著,他手叉腰,惡狠狠的大笑道:「是,我是打架了,而且我還打贏了!王大泰向我求饒,說他以後再也不敢來了,什麼最凶狠的流氓,在老子面前還不是嚇得屁滾尿流,看到王大泰那副孬樣,老子還真爽,哈哈!」

  江老爺看他不知悔改,還口吐粗話,大發雷霆地吼道:「打架打贏很風光嗎?還敢說老子什麼的!你就只會在外頭給我惹事生非,你知不知道,別人都說江家出了個惡霸啊!」

  江定拓撇開臉,一副叛逆模樣。

  「你這是什麼態度……」

  「爹,您就原諒大哥吧,我想他是真的好心想幫忙的。」江定妍馬上跳出來,護著親哥哥。

  徐路兒蹙著秀眉,心想這家裡大概也只有大小姐會護著江定拓了,因為她也覺得打架不好,若有人來砸店,報官不就得了,為什麼老是要用拳頭解決?

  徐路兒先入為主的認定一個巴掌拍不響,肯定是江定拓愛滋事,再瞧他那桀驁不馴的表情,看起來就是沒在反省的樣子。

  元氏原本想再說些什麼,最後還是選擇閉嘴不管,而江定興和江定敏兄妹倆亦保持沉默,似乎認定了江定拓就是個愛惹事的人,不想插手去管。

  江老爺氣得吹胡子瞪眼,「都二十五了,還那麼血氣方剛!當初真不該讓你習武,你以為有一身蠻力就能為所欲為嗎?從明天起,你給我到香行工作,學著修身養性,改改你這暴躁的性子,變穩重點!」

  「我不要,我要開鏢局!」

  此話一出,就見江老爺拿起飯碗朝他砸去。

  徐路兒微微一怔,雖然這場面她已經見識過很多次了,但還是覺得太激烈。

  下一刻她便被江定妍拉到一旁,元氏、江定興和江定敏也一起往旁躲,連阿廣也是默默往旁邊一站,大家都很有默契地遠離「戰場」。

  「鏢局」這兩字可說是江老爺的大忌,因為江定拓武功高強的緣故,有不少鏢局來請他護鏢,說只要是他押的鏢就不會被搶,這話聽進江老爺耳裡可諷刺極了,這分明是暗指他兒子為凶神惡煞,連強盜看到都會害怕。

  而江老爺原本就不喜歡江定拓去鏢局幫忙,現在聽到他還要開鏢局,更是火冒三丈!

  「開什麼鏢局,你真想氣死我!」江老爺大罵。

  「可是我去香行又能做什麼?爹,你忘了?好幾年前我跟你去學談生意,結果差點打了客人,而且我還在香行裡毀了很多香料,爹,我不是那塊料……」江定拓實話實說,他始終不明白為何爹老是要他進香行工作,他就只會讓爹丟臉而已。

  「你真不爭氣!」江老爺氣得漲紅了臉,一把將桌上的烤鴨砸向江定拓。

  江定拓向前騰空一飛,半空踩步,抱住烤鴨,旋轉了一圈後站回地面,他這一連串的動作行雲流水,漂亮極了,徐路兒看得眼都忘了眨。

  「爹,這烤鴨很好吃的,扔了浪費!」江定拓有驚無險地抱著烤鴨說道,又看他爹殺氣騰騰地衝過來,便繞著飯桌跑給他爹追。

  「你真不爭氣!真不成材!」江老爺額冒青筋,拚命追著江定拓跑。

  「爹,我是說真的,香行有二弟在,我去了也沒用嘛。」

  「你真是不長進,我還留你做什麼,我今天就要打死你這個孽子!」想他江記香行聲名遠播,竟出了個廢長子,只不過之前在香行工作時挨了他的罵,從此就打死都不進香行,真是太沒志氣。

  在一旁看著的徐路兒皮笑肉不笑的扯扯唇,任方才江定拓凌空一躍的動作有多漂亮,現在他像只猴子般跑給他爹追的模樣,她就幻滅了,只覺得這男人粗魯又不受教,是個野蠻人。

  兩人不知跑了幾圈後,江定妍才終於忍不住喊出聲,「哥,爹的身子已大不如前了,你就少說兩句,答應爹吧。爹他只是擔心你,你就聽他的話,再進香行試試吧,或許這次你會表現得很好也說不定啊!」

  聞言,江定拓轉過身,果真見他爹氣喘吁吁,漲紅了臉,宛如快斷氣一般,便馬上停下腳步。

  那句想開鏢局他也只是隨口一說,沒想到竟讓爹氣成這樣,他真覺得愧疚。

  「哥,你就答應爹去香行工作吧,不要再惹爹生氣了。」江定妍再次開口拜托江定拓。

  眼見大妹苦苦哀求,又見爹真快喘不過氣的模樣,江定拓咬牙,大聲吼道:「好,我知道了,我去香行工作就是了!」

  一聽到這句話,江老爺的臉色才緩了下來。

  「好了好了,老爺消消氣,你們父子倆都喝口水,歇息一會兒。」元氏馬上為江老爺倒了杯水,眼底卻閃著異光,她可不滿意江老爺讓江定拓進香行工作的決定,卻又不敢說什麼。

  江定興和江定敏則對看了眼,眼神流露出不屑,他們並不認為江定拓有能力在香行裡工作。

  尤其是江定興,他一直認為自己比生為長子的江定拓優秀,繼承江記一事他是十拿九穩,但爹這時讓江定拓進香行工作,明著說是要讓他改改性子,卻不知爹真正的用意為何,這讓他有些不安。

  不過換個方向想,江定拓並沒有經商的才能,他這一去,肯定能更突顯出他們兩人之間的優劣,如此一來,對他只有好處。

  「哥,有你在,我心裡也穩當些。」江定興隨口說著違心之言,相貌斯文俊秀的他,說起這話格外讓人覺得有誠意。

  但看在徐路兒眼裡,只覺得江定興虛假做作。

  依據原主的記憶和這半年來的觀察,徐路兒看得出元氏特別偏寵自己的兒子,希望能由江定興繼承江記,而她這一對兒女對江定拓這個兄長沒有半點敬重之心,特別是江定興,這看上去完美優秀的二少爺其實是個偽善之人,她對他沒有一絲好感。

  這男人?!徐路兒狠狠地瞪著江定拓的後背,明明是他突然大吼,她才嚇到的,要不她才不怕他!

  江定拓突然覺得背後好像有人在瞪他,轉過頭,只見徐路兒朝他露出膽怯害怕的神情。奇怪,難不成是他的錯覺嗎?

  「拓兒,你要好好做事,別再四處闖禍,讓自己的名聲好點,以後妍兒要嫁人也好說親事。」江老爺突然朝江定拓叮嚀道。

  聞言,江定拓大為吃驚,脫口問道:「妍兒要嫁人了?」

  江定妍這個當事人也聽得心驚膽跳,「爹,你在說什麼,我不想……」

  「妍兒,你都二十一了,要不是你身體不好,也早該是兩個孩子的娘了,大夫說過,你的身子經過這幾年的調養,生兒育女是絕對沒問題的。」

  「可我年紀那麼大……」

  「這你不必擔心,就交給爹吧。」

  江定妍頓時說不出話,低下頭,飯卻再也吃不下了。

  徐路兒擔心地看向江定妍,她知道江定妍並不想嫁人,許是自小身體不好,處處受到限制,而女子嫁人後會受到更多限制,因此便沒有成親的意願。

  她該怎麼幫小姐呢?

  接著,江老爺朝元氏說道:「夫人,來幫妍兒辦個賞花會吧,多邀請幾戶商家、大戶人家過來,記得一定要邀請白家,白家大公子可是個青年才俊,上回我見過:面,滿意的很,要是能讓他當我女婿該有多好……」

  元氏一聽到白家大公子,眼睛便是一亮,在京城裡,有誰不知白家大公子有多俊俏又有多優秀,「老爺,那也讓敏兒一起……」

  「你急什麼,長幼有序,妍兒都二十一了,當然要先幫妍兒說親,這賞花會可是為妍兒辦的。」

  元氏遭丈夫痛斥,不太高興,覺得丈夫偏心於長女。

  而江定敏聽到爹一口拒絕娘的提議,也暗自咬牙,心生不滿。

  白家大公子可是京城裡所有未婚姑娘的完美夫婿,她也想嫁給這麼優秀的人,但爹竟只關心姊姊的親事,真是太過分了!姊姊明明都已經老了、沒人要了!

  江定敏和元氏對上一眼,彼此眼裡閃著狡詐的異光。

  十日後,賞花會如期舉行。

  江家經營香行,所以自家後院後方有一座寬闊的花田,專為提煉香料所用,杜鵑、桃花、玫瑰、牡丹、鈴蘭、茉莉、郁金香、梨花、榍子花、玉蘭花、海棠花等春季花朵映入眾人眼簾,美不勝收,花香飄逸,在熱鬧的京城裡,難得有這一處幽靜的地方。

  所以當江老爺要舉辦賞花會,發出請帖時,接到的人都抱著期待前來。

  和江老爺有交情的人,自然知道他的本意是想為自家大女兒說親,雖然江定妍的年紀是稍大了點,但她可是京城有名的才女,還是個美人,自然有人對她欣賞不已,亦有人想藉由聯姻和江記有長遠的合作關系,就連新上任的京城府尹夫妻也來了,這回江老爺可是相當有面子。

  而江老爺最重視的白家大公子也來了,這讓他高興不已,更有信心能說成這門親事。

  其中最不高興的人就屬江定妍了,一早起來她便悶悶不樂,徐路兒幫她梳妝好後,拿胭脂給她,她還有些不情願。

  「用一樣的香嗎?」徐路兒問道,前陣子江記出的新香粉,讓小姐愛不釋手,所以昨天又讓人拿了一罐來。

  「好。」江定妍心情低落地道。

  徐路兒鮮少看到江定妍不開心的樣子,著實有些心疼,「小姐,你若不喜歡,老爺必不會勉強你嫁的。」

  江定妍看到徐路兒為自己擔心,便拉了拉她的手道:「好吧,我就不再多想了,或許對方根本就看不上我,你也別跟著我一起煩惱了。」

  聽她這麼說,徐路兒這才松了口氣。

  她一直煩惱著要怎麼幫江定妍,但無論她怎麼想,仍沒有結論,畢竟她總不能教大小姐逃婚,只能先順其自然看看情況了。

  「怪了,這次香粉的味道,似乎有點不同?」江定妍忽然開口道,雖然她不會制香,但從小便接觸了不少香料,對香味特別敏感,所以大部分的香料她都能分辨出來。

  「有嗎?」徐路兒拿起來聞了聞,也察覺到有些不同,「大概是加了什麼新香料吧……」

  「或許吧。」對此江定妍並不特別在意,仍拿起香粉抹了抹。

  待准備好後,徐路兒和鳳兒等丫鬟陪著江定研一起來到位於後院後方的花田。

  事實上,江定妍應該與元氏一同見客人才得體,但江定妍和元氏並不親近,所以元氏並沒有派人來接她,不過江定妍也覺得無所謂。

  這時候,客人都已相繼抵達了,和江定妍一起進來的丫鬟,美其名是來服侍江定妍,事實上都是伸長脖子想看看那位白家大公子,徐路兒原本還不知道他是何方神聖,後來才輾轉得知他在京城裡有多出名。

  「白公子在那!」

  有個丫鬟興奮地指道,徐路兒看過去,就見前面不遠處有個身穿白衣,猶如仙人般的男子,正和江老爺說話,她也想讓江定妍看看,但視線卻被一道健碩的身影擋住,那正是江定拓,她趕緊退到江定妍後方,想離他遠一點。

  上次晚膳時,江定拓吼了她一聲,讓她嚇了一大跳後,她更是徹底躲他遠遠的,實在不想和他這個野蠻人對上眼、說上話。

  「妍兒,前面擺了很多好吃的,還有烤鴨!」江定拓拉開嗓門道。

  「哥,你也太愛吃烤鴨了吧。」江定妍一看到江定拓來了,心情似乎變好了點,靠過去和他說話。

  徐路兒看著兄妹倆說話,心想這男人唯一的優點,大概就是很疼愛妹妹吧。

  這時元氏和江定興、江定敏走來,元氏親切的和江定妍說話,但徐路兒總覺得元氏有些假惺惺,而江定敏看江定妍的眼神更加古怪,似乎帶著挑釁。

  更奇怪的是,江定敏的丫鬟手中抱著個布袋,那是江定敏平日用來裝竹笛的布袋,但為什麼她要帶竹笛來呢?

  徐路兒無法再多想下去,這時總管走來,說江老爺要她們一行人過去和客人打招呼,她便趕緊和江定妍一起前往。

  江老爺將自己的四位兒女一一介紹給客人,並將江定妍特別介紹給白公子一家人後,便讓江定研開始表演。

  這賞花會就是個說親會,自然要讓江定妍有所表現,好讓各家領教一下她才女的本領,這才好談婚事,而江老爺萬般希冀著白家大公子能看上自家閨女。

  江定妍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當場作畫、寫字信手拈來,驚艷全場,接著她熟練地彈起琴來,琴聲如大珠小珠落玉盤,節節清脆,款款柔情,十分動聽。

  就在客人聽得如痴如醉時,一個撥弦,琴弦斷了。

  「怎麼會斷弦呢?」

  「真可惜,那麼動聽……」

  現場嘩然一片,江老爺尷尬的很。

  徐路兒馬上去拿別的琴,但心裡總覺得有些奇怪,那把琴的材質很好,且平日都有在保養,怎會說斷弦就斷弦?

  才走沒一會兒,徐路兒就聽到花田那傳來一陣笛音,轉身一瞧,竟見江定敏在客人面前吹奏竹笛,多虧了她,現場的氣氛才好轉了些。

  只是徐路兒心裡卻相當疑惑,忽然間她腦海裡閃過江定敏丫鬟抱著布袋的一幕,料想這江定敏定是有備而來,但她怎麼知道琴弦會斷?

  她一邊想著,一邊走回後院,卻和迎面而來的江定拓撞個正著,她嚇了一跳,本能往後大跳一步。

  阿廣呢?徐路兒望了望四周,卻不見江定拓的小廝。

  江定拓看到眼前的小女人又嚇得跳了起來,唇角不禁抽了抽,「你是老鼠見到貓嗎?看到本少爺就嚇成那樣,本少爺是會吃了你嗎?」

  徐路兒硬是擠出客氣的笑容,「大少爺您怎麼沒待在花田裡?」

  「欸,太無聊了,我又說不上幾句話,倒是你,怎沒好好服侍妍兒,回來做什麼?」江定拓反問,接著聽見了什麼,朝花田方向望去,「怪了,琴聲怎麼沒了,改換成笛音?妍兒她今天不是彈琴嗎?」

  「這個……」

  徐路兒正想解釋,前面走廊上有兩個婢女走過,自顧自地說起話來。

  「現在是二小姐在吹笛子,看來大小姐的琴弦真的斷了,那藥水可真管用。」

  「是啊。接下來,我們得偷偷將黑貓放到花田,大小姐最怕黑貓了,只要那只貓聞到大小姐身上抹的摻有能使貓發狂的香料,大小姐就會被貓攻擊,她便會在眾人面前崩潰尖叫、出醜……」

  「糟了!你有沒有看到貓,貓逃出籠子了!」另一位丫鬟慌張從另一邊跑來。

  「你怎麼沒顧好!是往哪個方向跑了?」

  「不知道……」

  「快去找,要是計劃失敗,二小姐定會怪罪我們,並把我們趕出去的!」

  她們趕緊往前跑去,卻沒有發現江定拓和徐路兒躲在圓柱後,聽盡了她們的對話。

  徐路兒真不敢相信,原來琴弦是二小姐命人弄壞的,現在她們居然還要用貓攻擊大小姐,難怪今天大小姐香粉的味道不對,原來是被加了料。

  她聽著這笛音,心裡冒出一個可怕的念頭,「難不成二小姐是想讓大小姐出糗,使她的親事告吹,取而代之嗎?」

  上次在飯廳,元氏希望江老爺能讓她女兒也一起認識些青年才俊,但被江老爺一口拒絕了,或許二小姐心有不甘……

  突然,她聽到拳頭咯咯作響聲,有些僵硬地朝江定拓望去,心髒差點就從嘴裡跳了出來。

  他頂著這副凶神惡煞的表情是要干什麼,要去打人嗎?

  「臭丫頭!老子饒不了你!」

  徐路兒聽他碎罵了一句,額頭還冒著青筋,令她更加心驚。

  不會吧,真的要去打人?

  徐路兒雖然也為江定妍抱不平,但也要看場合行事啊,眼下客人那麼多,他這一打起來還得了,太亂來了!

  等等,他要去哪兒?不,不行,她不能讓他離開……
作者: event1144085    時間: 2016-12-3 12:27 AM

第二章

  從小到大,江定拓雖跟繼母生的弟妹不親近,但他自認為他們兄妹四人的感情並沒有差到哪兒去,還算兄友弟恭,但他怎樣都沒想到,小妹會使出這種卑鄙的手段破壞妍兒的親事,讓長姊丟臉。

  他真的很火大、很生氣,滿腦子只想著要跟那個死丫頭算帳,要好好教訓她,這時,一雙柔荑從背後捉住他的手臂,江定拓陡地回過頭,對上一張清秀的面容。

  她居然會捉著他的手……她不是怕他的嗎?

  「大少爺,請你冷靜下來。」

  徐路兒對自己的舉措也嚇了一跳,她居然捉著他的手,她明明不想和他有牽扯的,這半年來也一直刻意避著他,想離他遠一點,但她現在卻得捉著他、阻止他。

  徐路兒也想不出她現在該說些什麼,只能先讓他冷靜下來。

  江定拓看著徐路兒,冷冷地笑了笑,「你要我不管嗎?那是你家小姐,你當真漠不關心?!」他一抬手,想甩開她,「放開我!我要去找江定敏理論,看我有沒有冤枉她!」

  徐路兒死命捉著江定拓,兩只手牢牢抱住他的手臂,好言相勸道:「大少爺,不是我漠不關心,而是現在客人那麼多,你若衝去找二小姐理論,把家醜攤了開來,到時場面只會變得更難看,對大小姐並沒有比較好。」

  「我哪管得了那麼多,放開!」江定拓真想用力甩開她,明明是雙細瘦的手臂,卻死活都不肯松手。

  可惡,他又不能一把捉開她,要是不小心折斷她的手,那還得了?

  徐路兒見江定拓沒有動粗的意思,稍稍松了口氣,然後一臉為他著想的溫柔表情,「大少爺,你若草率行事,把此事鬧大了,到時不管二小姐會不會受到懲罰,老爺肯定會先怪罪你魯莽行事。」

  魯莽行事?!江定拓真訝異她居然有膽子對他說出這四個字,但這也成功讓他氣暈的腦袋冷靜了下來。

  對,他若衝去找江定敏理論,把事情鬧大了,爹一定會怪罪他把這事搬到台面上,罵他是蠢蛋,他可不想被爹指著鼻子痛罵。

  「那怎麼辦?要我忍耐到客人都回去後再找她算帳?我怎麼忍得了。」他現在就想好好問一問那個丫頭,為何要這麼做!

  徐路兒不慌不忙地道,「大少爺,現在最重要的是,要搶在二小姐丫鬟之前找到貓。」

  「找貓?我現在哪裡還有心情找貓。」江定拓蹙著眉頭低吼。

  徐路兒朝他溫柔一笑,「大少爺,你聽我說完。」

  江定拓本是最沒有耐心的,奇異的是,她這一抹淡笑,竟讓他覺得體內的煩躁熄滅了,直想知道她有什麼好主意。

  「好,你說。」

  徐路兒又輕柔的朝他一笑,「大少爺,我們先找到弄丟的貓,才不會讓二小姐有機會陷害大小姐,再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讓二小姐出糗,如此一來豈不是更大快人心?」

  江定拓還是第一次發現,原來這個丫鬟的笑容真好看,她的小嘴開闔著,說出的話更為動聽,讓他都入迷了,「那要怎麼做?」

  徐路兒拉下他的手臂,在他耳畔小聲說道。

  「可是……那樣好嗎?」一想起那場面,他就忍不住想笑,但又覺得卑鄙,好歹江定敏也是個姑娘家……

  「大少爺,你想想若是大小姐被發狂的貓攻擊,丟臉的不就是大小姐嗎?」徐路兒可不希望江定拓突然生起什麼兄妹情誼,打退堂鼓,那江定敏膽敢算計她的大小姐,她是萬萬不會輕饒她的。

  這話讓江定拓微微壓下的火氣又冒了出來,「也是!」

  徐路兒滿意的笑道:「而且這麼做,大少爺也不用挨老爺的罵。」

  「對,我不用挨罵,你真聰明……」江定拓頻頻點頭,覺得她說的真對,突然他猛地一回神,牢牢盯著徐路兒的臉,覺得有些古怪。

  為什麼他會那麼聽她的話,好像她說什麼,他就像被催眠般什麼都依了?

  而她也變得跟之前不太一樣,對他說計謀時,那靈巧的眼眸熠熠生輝,唇畔輕勾,哪裡有半點怕他的樣子?

  而且她還變大膽了,從方才起便一直抱著他的手臂到現在都不放,令他感覺到一股清香在他鼻間縈繞,那是……

  「你……」

  徐路兒不知道江定拓為何突然盯著自己看,好像在審視什麼,而且他也靠她太近了……

  下一刻,她倒抽了口氣,這才發現是自己靠得他太近,而且她竟還抱著他的手臂不放,馬上松開,跳離一尺遠。

  她干笑著道:「大少爺,事不宜遲,我們分頭行事吧。」

  江定拓見狀,沒多說什麼,找來阿廣和一群下人去找那只黑貓,一刻後黑貓便被阿廣用魚干引出,捉去藏了起來,任憑江定敏的丫鬟怎麼找都找不到。

  徐路兒則偷偷在洗衣房裡找到江定敏換下未洗的衣服,她拿著衣服給養在院子裡的狗兒聞,那只狗兒可聰明了,會認人,也會聽從命令,是用來報復的最大利器。

  這時的江定敏還不知道自己形跡敗露了,還用盡辦法想接近白家大公子,又怕江老爺認為她別有用心,遲遲不敢有大動作。

  「為什麼貓還沒帶來?」江定敏埋怨道,她那些丫鬟一個個沒見到影,她真想快點見到江定妍丟臉的樣子,如此白家大公子就不會想娶她了。

  「應該快了。」元氏安撫著女兒,她也覺得丫鬟動作實在是太慢,便往前方看去。

  遠遠的,前面出現一團白白的東西,速度很快地朝江定敏奔來。

  「那是什麼?」

  「是狗啊!」

  客人驚喊出聲,紛紛讓出一條路。

  狗兒的目標只有一個,它使勁地朝江定敏跑去。

  「為……為什麼……」江定敏張著嘴,錯愕不已,狗兒不是綁在院子裡嗎?

  「汪嗚!」

  江定敏傻傻地看著狗兒一跳,等她聽見元氏的喊叫,想閃開時已經來不及了,頓時被狗兒撲倒在地,發出了悲慘的尖叫聲。

  「哇!走開!不要舔我!好髒,救命啊!」

  「快來人啊,快救救敏兒!」元氏目睹女兒被狗兒熱情洗臉,也跟著尖叫起來。

  所有人看得瞠目結舌,有的人還忍不住大笑出聲,這一幕成了賞花會最精采的娛興節目。

  江定敏的鬼吼鬼叫鬧出了好大的笑話,江老爺氣得臉都發綠了,為了平息那場鬧劇,送出不少江記的香品,希望賓客能忘記那件事,也沒敢再多談婚事,便早早送客。

  當晚,江老爺追查究竟是誰讓綁在院子裡的狗兒跑出來的,江定敏也氣得在調查是誰陷害她,後來她聽說江定拓派人捉貓一事,料想定是江定拓知道她想加害江定妍,才會被他反將一軍,她本想向爹告狀,可想到若是如此,那她做的壞事也會被人知道,到時爹肯定不會放過她,說不定還會遭到江定拓的報復,最後只能吃了這個悶虧。

  而江定拓聽從徐路兒的意見報復江定敏,結果只有一個爽字可形容,他沒向爹報告江定敏所做的惡事,畢竟若是被爹知道狗兒是他故意放出來的,他也會倒霉的,於是這件事成了懸案,最後以狗兒自己扯斷繩子跑出來作為結論,只是他們雙方都心知肚明彼此做了什麼,只是故意不點破。

  而賞花會草草結束,沒能談成婚事,最高興的人莫過於江定妍了。

  這日徐路兒如平常一般,午後去香行學制香,回程途中,她想買個甜點給江定妍,卻在走到半路時,看到江定拓和阿廣在街上逛著。

  奇怪了,這時間他不是該在總行嗎?怎麼會在外頭蹓跶?

  江記香行總行位於京城最熱鬧的街上,占地廣大,分為兩個部分,前面是店鋪,辦公處、議事處、內務處,香品倉庫等,後面是師傅用來制香的地方,分為香料室、香丸室、調香室等,徐路兒平日都是待在調香室,江定拓則在總行學內務,或跟著巡視分行,一般來說他們在香行裡是不會遇上的,更何況她只在香行待個一時辰就走了。

  如今遇上他在外頭蹓跶,該不會是偷溜出來的吧?

  徐路兒見他東看看、西瞧瞧,逛大街逛得很樂,雖然她不想跟在他後面,無奈兩人顯然是要去同:個方向,她也只能和他走同條路。

  走到一半,前方像出了什麼騷動,原來是有個年輕姑娘被惡霸給纏上了。

  「我不要,放開我……」

  「不要什麼,陪我去喝酒,小爺我有大把大把的銀子!」

  「放開……救命……」

  「小爺看上你,是你的福氣,別不知好歹!」

  這強擄姑娘的一幕引起眾人的關注,卻無人肯去搭救。

  「那人是誰啊,那麼囂張?」有人悄悄向攤販問道。

  「是新上任鄭府尹的獨生子鄭升,他仗著他爹是府尹,看到喜歡的姑娘就調戲,先前有人見義勇為還被毒打一頓,現在根本沒人敢出手幫忙。」

  徐路兒在後頭把他們的話全聽進去了,目睹這種事,她第一個反應就是報官,但那是府尹的兒子,報官有何用?

  「老子真是看不下去了!」

  「大少爺,不行……拜托你,不行呀,要是這事傳回去就糟了……」

  「老子管不了那麼多了!」

  徐路兒看到阿廣死命抱住江定拓像是在阻止他似的,卻敵不過江定拓的力氣,他略使個勁就掙脫了,大步往前衝去。

  徐路兒亦跟向前,見他單槍匹馬的衝到惡霸面前,用他的大嗓門道:「放開那個姑娘!」

  見到江定拓高大健碩的身軀,矮一個頭的鄭升當下心驚不已,但又想自己帶了十多名護衛,有什麼好怕的,便囂張的道:「你知道我是誰嗎?不想死的話就少多管閑事丨上一個多事的人,已經被我打斷一條腿了!」

  聞言,江定拓狂傲的大笑三聲,瞪向對方,惡聲惡氣地道:「府尹的兒子又如何?大白天就像個色鬼一樣,人家姑娘都說不要了還死纏爛打,真孬!你那個當府尹的爹要是知道了肯定覺得丟臉。」

  聞言,鄭升氣炸了,他眯起眼,咬牙喝道:「你這家伙是誰?」

  「江定拓!」他大刺刺地喊出自己的名字。

  躲在他後面的阿廣一聽都快暈了,大少爺多管閑事便罷了,干麼還乖乖報上名字?縱使江家在京城裡算是有名的大商家,但也鬥不過官啊!

  四周的百姓原先見江定拓英勇出手救人,還以為他是哪個有膽識的人物,都敬佩不已,豈料他竟是江家大少爺,頓時人人面露惶恐,可見江定拓的名聲不比鄭升來的好。

  江定拓可是打架滋事樣樣來,聽說前些日子還在豐記和王大泰那個市井流氓打上了,這人和府尹之子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呀!

  鄭升一聽他的名諱,便愉悅的挑起眉,「原來是你,江家大少爺。聽說你最會打架,連王大泰那個流氓都打贏了,今天就讓我來看看你有多少能耐。來人,給我打!」他抬起手,要手下一起攻打江定拓,並將那小姑娘交給小廝看管,自己站到一旁看戲。

  江定拓眼見十幾個人一同朝自己衝來,也不慌張,腳一蹬便騰空躍起,輕松飛過那些人的頭頂,此般厲害的身手惹來民眾一陣驚叫。

  接著,江定拓一把從小廝手中救出那位可憐的姑娘,將她往圍觀的人群中送,又聽到鄭升氣急敗壞的喊叫聲,才轉過身去對付他那群手下。

  在打鬥中,江定拓並未使上全力,也沒有拔出腰上的配劍,在他眼裡他們都比自己弱,並不配當他的對手,所以即使動手,他也是小心拿捏著自己的力道。

  雙方這一打,阿廣早躲得老遠,圍觀的百姓也怕會受到波及,一哄而散,但也有不少人留下來看好戲,想知道這兩個惡人是誰臝誰輸。

  而徐路兒則從頭到尾都看得仔細,先是看到江定拓威嚇對方放人,再看他力戰十幾個人,並救出了那名姑娘,這一切都讓她震驚不已。

  她萬萬沒想到,人人口中的惡霸,會見義勇為去救那位姑娘,而且她看出江定拓的武功高出其它人很多,卻總是拿捏著力道出拳,打中的部位也不是要害,他只讓對方無法再往前,並無重傷他們之意。

  原來江定拓並不是個粗暴、仗著高強武功欺凌弱小的人。

  就在這時,鄭升見護衛打不過他,竟拿匕首偷偷接近,想從背後偷襲。

  江定拓敏銳察覺不對,轉過身一看,這下他真的被惹火了,一把打掉鄭升的匕首,想狠狠揍他一拳,卻沒料到鄭升竟卑鄙的捉他的小廝來擋,拳頭險些收不住,就在即將打到小廝的臉時,小廝翻白眼倒地,動也不動。

  江定拓一怔,這是怎麼回事,他都還沒有打到人,怎麼就倒了?

  「怎麼回事?打死人了?」

  「天啊!打死人了!」

  在場的人大聲嚷嚷著,都被這一幕給嚇壞了,原本一哄而散的人們又圍了過來,議論紛紛,許多不明前因後果的人,還真以為江定拓打死人了。

  但徐路兒卻看得很清楚,江定拓根本就還沒打到,那人就已經先倒下了。

  「他沒死,只是昏過去罷了。」江定拓見人倒下,馬上探了探對方鼻息,還有呼吸,松了口氣大喊道。

  「那就是把他打暈了!這可是重傷啊!」鄭升其實也看得真切,卻故意顛倒是非,根本不管他的小廝到底是怎麼了。

  「不,不是的,我根本沒打到他……」江定拓想解釋,但周圍的人看他的眼神,讓他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鄭升陰險一笑,朝手下下令,「把他捉起來,帶冋衙門候審!」

  鄭升並不是府尹,不能審理案子,何況江定拓也沒真傷人,這句話的意思其實是,他要將江定拓帶離現場,像上一個得罪他的人一樣,私下毒打一頓。

  那十幾名護衛想上前捉拿江定拓,但想到他高強的武功,都帶有恐懼,動作慢吞吞的。

  「大少爺,這下怎麼辦,不管是把這些人打倒,還是回去討救兵,傳到老爺耳裡都很不妙……」阿廣怕得躲在江定拓後面,他當然有看清楚那個人不是他家少爺打暈的,但他們鬥不過官,也沒人為他們說話,這下要怎麼脫身?

  「混帳,哪裡還需要回去討救兵!」江定拓看著自己的拳頭,既然對方如此誣賴他,他也只能把這些人打倒了。

  「捉起來!」

  鄭升一催促,護衛也只好硬著頭皮捉人,這時,一道清甜的嗓音響起——

  「慢著,這個人真的是被打暈的嗎?!」

  徐路兒從人群裡踏進了男人的戰場,她也不懂自己為何要多管閑事,她明明不想和那男人有所牽扯的,但他是江家人,也算是她的主子,看到他出手救人卻平白被人冤枉,她便不能不管。

  若非親眼看到,徐路兒斷然不會相信江定拓會做出這般見義勇為的事,也不會發現他並非是個只會用蠻力使人屈服的人,他的每一拳皆控制著自己的力道,證明他並不想傷人,這讓她心裡受到不小衝擊,故當她回過神時,她已經插手了。

  「大少爺,是路兒啊!」阿廣意外的道。

  江定拓見到她也是驚詫不已,不明白她怎會出現在這裡?

  鄭升更沒想到會有姑娘為江定拓出頭,而且還是長得如此清秀,那楚楚可憐的氣質讓他看直了眼,登時色心又起,「當然了,你沒看到人都不動了。你是他的丫鬟?不如跟我回去吧,我保證會好好疼你,讓你吃香喝辣的。」

  徐路兒沒理會他,蹲下身看向那昏倒的人,一時間眾人都不懂她想做什麼,過了一會兒,她站起身,朝鄭升勾起一抹柔美無害的淡笑,笑得他骨頭都酥了,想上前握住她的小手。

  「鄭公子,這個人並沒有受傷,就連一點小擦傷都沒有,如果我家大少爺的力道真有那麼重,足以將人打暈,那麼他鼻梁早就斷了,你說是吧?」

  她這話的意思是……鄭升色眯眯臉色霎時變得鐵青,死死瞪著她。

  徐路兒可沒被嚇到,又是柔柔的一笑,但笑容裡隱隱帶有狡獪,「依我看,這個人臉色潮紅、多汗,應該是中暑了,搬到陰暗處休息一會兒就沒事了。鄭公子,既然你的小廝是中暑,而不是被打傷,那你還要捉拿我們大少爺回衙門候審嗎?」

  這幾話讓鄭升一個字都吭不出來,氣得牙癢癢的。

  「原來是中暑啊,根本沒打到人。」

  「其實我剛剛有看到,那一拳還沒落下,人就往後暈了!」

  「我看這人的樣子,是中暑沒錯……」

  四周同時響起此起彼落的響應,讓鄭升的氣焰削弱,哪裡還喊得出捉人的話,就連那群護衛也遲疑的看著他。

  「路兒真有本事!」阿廣一臉祟拜。

  「可不是嘛。」江定拓眼神炯亮的望向徐路兒,萬分驚喜,沒想到她居然不畏惡人,挺身而出,令他大受感動。

  徐路兒從他眼眸裡讀出感動,微蹙秀眉,她真不希望他是那樣看自己的,她並不想讓他認為她是在幫他。

  「你這該死的女人!」鄭升受不住難堪,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想揮她一巴掌。

  徐路兒嚇了一跳,她萬萬沒想到鄭升會打女人,眼看巴掌就要落下,躲不過了,江定拓突然飛快擋在她面前,扣住了對方的手。

  他的手臂很有力,完全鎖住了對方的攻擊,還施力往後一折。

  「你做什麼?!痛、痛……」鄭升齦牙咧嘴的痛叫。

  「敢對女人出手,算什麼好漢!你就只會做這些卑鄙小人的事嗎?」

  「放手……饒了我……」鄭升的臉色都白了,護衛卻畏懼江定拓,不敢來救人。

  江定拓不屑的松開,鄭升一個重心不穩跌坐在地。

  他仍然不甘心,嘴裡恨恨地罵道:「等著瞧,我爹是府尹,我不會饒過……」

  一雙白色的繡花鞋進入他的視線,他抬起頭,依然是那張清秀柔美的臉龐,卻不知為何令他有些發毛。

  「鄭公子,府尹大人和夫人前幾日才到江家參加賞花會,那時府尹大人和我們老爺很談得來,夫人也很喜歡江記的香品,一口氣訂了很多,我想往後你跟我們大少爺見面的機會多的是,兩人還是好好相處,別傷了和氣才好。」徐路兒剛好想起府尹夫婦前赴賞花會一事,機靈地說道。

  她想剛上任的地方官都不想和當地的商家交惡,更何況江記還是京城數一數二的富商,這話是在警告他,要他行事收斂點,否則傳到他爹娘耳裡,對他也沒好處。

  聞言,鄭升倒抽了口氣,哪裡敢再造次,臉色十分難看地道:「走!」

  「慢著。」阿廣終於有機會可以頤指氣使,他指了指躺在地上的小廝,要他們把人扛走,省得擋路。

  鄭升一伙人落荒而逃,圍觀的民眾紛紛叫好,有人從頭看到尾,知道江定拓是見義勇為,也對江定拓改觀了,但大部分的人還是害怕他的惡名,在看完這好場戲後便散去。

  鄭升走了,徐路兒這才松了口氣,方才她差點就被鄭升打了,還是江定拓救了她,不過他還真強壯,單手就能制伏鄭升,感覺挺可靠的……

  等等,她在想什麼啊?!

  「多謝公子救命之恩。」

  徐路兒聽見這話,轉過身,就見方才被搭救的小姑娘,終於冒出頭朝江定拓答謝。

  「這沒什麼的。」江定拓搔了搔頭,有點不好意思。

  徐路兒看著這一幕,心裡泛起奇異的感覺,或許先前是她錯看了他,他並沒有想像中那麼壞。

  阿廣不知何時站到她身邊,「路兒,這次真的要謝謝你,要不是你證明那個人是中暑倒下,大少爺他絕對會被誣賴,到時傳到老爺耳裡肯定又會誤會。」他輕聲一嘆,「唉,每次大少爺想好心做些什麼,最後總會變成壞事……」

  聽阿廣這麼說,她感到非常吃驚,原來這不是他第一次救人?

  這時徐路兒見江定拓快步朝自己走來,還一臉興奮的表情,讓她的心髒陡地一跳,直覺想往後退,卻被他握住手。

  「路兒,謝謝你幫我解圍!你真聰明,上回使計整了江定敏,這次還幫了我一把,不然我就要被人冤枉了!還有啊,我總覺得你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樣……」他也說不上來,他是聽說過徐路兒自從半年前的意外後,個性變得圓融許多,但他仍然覺得有哪裡不一樣。

  「大少爺這時間不在香行,不怕被老爺知道嗎?」徐路兒害怕被他看出她是換了魂魄,趕緊轉移重點,也使勁想從他的大掌中拔回自己的手。

  這人難道不知男女授受不親嗎?竟然在大街上公然握著她的手丨

  江定拓一臉心虛,「我只是出來吹吹風……哎呀,那些帳我又看不懂,我又沒有二弟的好腦筋。」

  看到他這模樣,徐路兒忽然笑了。

  她怎麼一直沒發現這男人也有如此可愛的一面呢?

  其實他的心性挺好的,只是粗魯了點、直腸子了點,才會時常造成誤會,其實他還頗真性情的,如此看來,上回豐記的事,江老爺是真的錯怪他了,他只是想幫忙……

  「好香……」江定拓忽然在她身上聞到了什麼,朝她湊過來。

  徐路兒見到那張俊朗的臉龐朝她貼近,又莫名說她好香,嚇了一跳,用力抽回手,跳離他一尺處。

  「大少爺還是快回去吧,免得被老爺發現又挨罵了!」

  說完,她便匆匆離去,就算她發現這男人和原先所想的不一樣,她也不想跟他扯上半點關系,今天幫他的事,只是個特例!

  徐路兒伸手抹了抹裙擺,好讓殘留在手心上的熱度退去,接著她買了江定妍平日愛吃的甜點,准備打道回府時,她停在一個攤子前,望著一支紅玉釵子看。

  每次經過這攤子時,她總會留戀的看著這支釵子,每次看都覺得喜歡。

  可是實在是太貴了,她根本買不起,現在的她不能浪費,得把賺來的每一分錢都存起來,作為未來報仇的資本。

  徐路兒又看了一會兒後,便斷然地轉身離開。

  她並不知道,江定拓一直跟在她的後頭,並將這一幕映入眸裡。

  過去他只當徐路兒就跟那些怕他的丫鬟一樣,但在經過賞花會,還有今天的事後,他對她產生了好奇,忍不住跟著她,偷偷觀察她在做什麼,待她遠離後,他才走近攤子朝老板問道:「請問那個姑娘是在看什麼?」

  老板指著紅玉釵子道:「是這釵子,她常常來看,總說她買不起,只要看看就好。唉,或許哪天賣出去了,她就看不到了。」

  「這釵子嗎?我買了!」江定拓拿起來看了看,又看了眼徐路兒走遠的背影,似乎在心底打著什麼主意。

  一旁的阿廣詫異的張大嘴,大少爺要買這支釵子送路兒?

  大少爺終於對女人有興趣了?!

  今天柳師傅休息,所以徐路兒並沒有到香行,而是待在她的小倉庫裡鑽研香料。

  現在她收集的香料越來越多,全都裝在小小的罐子裡,她想把所知的味道全部記起來,也做了許多大大小小的香包,有些是照柳師傅的香方做的,有些她會增添其它的香料,試了一次又一次,調制出獨一無二的香氣。

  「這個還不錯……」徐路兒聞了聞,那香包縫得很精致,上頭繡著花兒、蝴蝶,小巧可愛,令人愛不釋手,這是她親手縫的,前世她刺繡功夫很好,所以要做個漂亮的繡包,對她來說並不難。

  「在哪裡?」

  「路兒的小倉庫就在前面……」

  徐路兒聽到屋外有聲音,從窗子探了出去,見阿廣帶著江定拓過來。

  他來這裡做什麼?

  她有點不安,該不會大小姐讓她學制香,還給了她這間小倉庫用,他有意見吧?還是想罵她偷懶?應該不會吧,畢竟她昨天才幫他解圍……

  「到了!」

  徐路兒聽到他們靠近門邊,但她並不希望江定拓進屋來,因為這裡可是她的秘密天地,於是她快步踏出屋子,關上門,朝江定拓微笑道:「大少爺,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江定拓朝阿廣揮揮手,要他先離開。

  見狀,徐路兒又有些不安,雖然昨天在街上看見他見義勇為的一面,但她也不敢說自己完全了解這個人的品性,誰知道他會不會有惡心……

  「喏,給你。」

  徐路兒的心思繞了一大圈,卻沒想到他會遞給她一支玉釵子。

  這是……是那支紅玉釵子!徐路兒十分驚喜,雙眸眨也不眨的盯著看。

  「發什麼傻,拿去啊!」

  她怯怯的抬起頭。「這……」

  「昨天你不是幫我解圍嗎?要不是你,我一定會被人冤枉的,到時這事傳到我爹耳裡,肯定又會認為我闖禍了,任憑我說破嘴也不信我,所以這是用來答謝你的。」江定拓看著手裡的釵子,他可曾未沒想過會有送女人東西的一天,覺得有點難為情,才會支開阿廣。

  徐路兒眸底閃著疑惑,「可是,你怎麼知道……」她喜歡這釵子?

  「你昨天在攤子邊看那麼久,不是喜歡是什麼?不早點買下,是要等它被買走嗎?」江定拓不耐煩地道,但仔細一瞧便可發現他臉上還帶著窘態,「少啰唆,本少爺說給你就給你,拿去!」

  聽他這麼說,徐路兒才知道原來昨天自己待在攤子前,盯著釵子看的模樣,全都被他看到了,心裡登時有著說不上來的感動。她真沒想到,看似粗枝大葉的江定拓,會注意到她喜歡這釵子,還貼心地買來給她。

  看她遲遲不拿,江定拓索性道:「我幫你戴上吧!」

  幫她戴上?!

  「等等……」徐路兒有些措手不及,剛要阻止,江定拓一個邁步,她要說的話頓時消失在嘴裡。

  「別動。」

  她也確實是無法動彈,因為他正替她戴上釵子,這舉動讓她腦袋昏昏沉沉的,一臉不敢置信。

  這瞬間,周圍只剩下彼此的呼吸聲,兩人靠得很近,遠遠看來宛如曖昧的貼在一起。

  徐路兒的臉蛋浮起紅雲,不自覺想起鄭升要打她時,他護住自己的事,他真的很有力氣,單靠一手就制伏了對方,她不由得盯著他厚實的胸口看,剽悍的男性氣息圍繞在她身上,讓她感到害羞。

  江定拓將釵子穩穩插在她發上,退了一步,審視地看著她,雙手環胸,得意地道:「果然好看!這支紅玉釵子還挺適合你的。」

  徐路兒這才回過神來,有點局促的摸了摸頭發,看來釵子沒有歪掉,而且他也沒有戳痛她的頭皮,他似乎挺上手的。

  「大少爺,為什麼你會……」她很難想像,粗手粗腳的他竟會替女人戴釵子。

  「我娘在妍兒兩歲時就過世了,當時妍兒一直哭,沒人哄得了,所以那段日子都是我親自照顧她的,她的頭發也是我在梳理,只要我幫她梳得美美的,她便不會再哭。」江定拓咧嘴笑道,笑容裡有著大男孩的爽朗。

  徐路兒看著他,不知怎地,她的心怦怦亂跳,似乎是迷失在他颯爽的笑容裡。

  「好了,你就別再跟本少爺推辭了,本少爺說送你就送你,本少爺什麼沒有,就是錢多!」江定拓略側過臉,大聲朗道,這是他生平第一次送釵子給女人,還真有點不好意思。

  徐路兒看得出他在害羞,覺得他好可愛,一點也不像惡霸,惡霸哪裡會買釵子謝她,還害羞呢。

  或許這男人,遠比她想像中要單純得多。

  「那奴婢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她彎著唇笑道,反正這是謝禮,他的錢也多得很,她當然可以心安理得的收下。

  她笑起來真美。

  江定拓心神蕩漾著,她的笑柔柔的、淺淺的,如春風般迷人,讓他魂兒都飛了。

  徐路兒被江定拓這麼直勾勾的盯著,掛在唇邊的笑容僵了僵。

  干麼這麼看她?她本能的往後一退,他向前一邁,扣緊著她的肩,頭湊了過來。

  「大少爺……」

  他想做什麼?!徐路兒緊張了,她剛剛才以為他這人很單純,現下該不會是想非禮她吧?

  江定拓只是扣住她的肩,用力吸了口氣,然後松開她,道:「昨天是桂花,賞花會那天是茉莉,今天可多了,有茉莉、丁香、桂花、月見草、甘松……妍兒說你在學制香,平常你看到我就躲個老遠,所以我才沒注意到這些香味。」

  徐路兒怔了怔,他只是在聞香味?該不會前兩次他突然湊近她,也只是想聞她身上的香味吧?

  而且他全都說中了!

  「大少爺,今天我身上可是有十幾種香,你都聞出來了。」她吃驚地道。

  「這很難嗎?」江定拓搔了搔頭,「小時候我常去香行,聞一聞就記住味道了,這些年雖然沒有接觸過香料,但這幾天鋪子裡進香料,我只要聞個一、兩次就記起味道了。」

  江定拓說的不稀罕,徐路兒卻覺得他很厲害、很有天分,她苦學半年,利用白天的空閑和小姐就寢後的時間學聞香,日積月累才記起來,可他居然只聞一下就記起來了。

  「對了,聽說你會做香包,我看你身上的味道挺好聞的,做出來的香包應該不差,就做一個給我吧,要治失眠、安神的。最近進香行工作,我爹總是盯著我,壓力可大了。」江定拓蹙著眉道,似乎日子真的有多麼水深火熱。

  徐路兒聽了沒好氣的瞪他一眼,他在胡說些什麼,什麼她身上的味道挺好聞的,要是被別人聽到可要誤會了。

  「這是給我的回禮,千萬別忘了。」江定拓說完,心情愉快地朝她揮手後走人。

  徐路兒則瞪著他的背影,咕噥著,哪有人送禮後又要求回禮的,還真霸道!

  然而她抱怨歸抱怨,卻也沒有不願。

  「回禮啊……」算了,既然她已收下那麼貴重的釵子,就做一個香包給他吧!

  徐路兒摸了摸頭上的釵子,勾起笑,認真思考失眠、安神、消除壓力需要哪些香料,轉身進屋子去。

  這半年來,她都不信任他人,對任何人都有防心,以往送香包給人,自然帶有討好攏絡之意,但她做香包給江定拓卻不帶一絲攏絡之心,是真心想為他做。

  江定拓今天送徐路兒釵子的事,馬上傳到元氏耳裡。

  元氏想讓江定興繼承江記,故一直派人盯著江定拓,雖然她認為那小子不成氣侯,但也得提防著他是不是表面裝廢物,暗地裡想爭權。

  江定拓的武功高強,一點聲音他都能發現,所以元氏派去的人都不敢靠得太近,只敢遠遠的遙望,回來稟報江定拓為徐路兒戴釵子,兩人靠得很近,模樣很曖昧。

  元氏在聽完後嗤之以鼻,「原來他跟妍兒的丫鬟有一腿啊,這兩人倒是很相配,一個粗漢子娶什麼千金小姐,還不讓人笑話,跟個丫鬟配還差不多!」她憤怒的拍了一記桌子,「我絕不會讓他娶李家小姐的!」

  元氏此時可真是氣得牙癢癢的,今早老爺對她說,想幫江定拓談門親事,對像是赤桐縣李記布莊的大小姐,李家曾在過去受過江家的恩情,雙方有娃娃親的口頭約定,今年李小姐就滿十七了,江老爺認為可以來談這門婚事,故想親自到赤桐縣拜訪李記,還高興的說待江定拓成親後,性子就會變得沉穩了。

  這讓元氏感到相當不安,先是讓江定拓進香行工作,現在又安排他的婚事,老爺到底是抱持著什麼想法?該不會是對江定拓抱有期望,想讓他繼承江記吧?

  她很清楚,老爺對死去的元配夫人有著很深的感情,是她這輩子再努力都贏不了的,所以即使她兒子表現得再優秀,難保老爺不會因為江定拓是元配所生,而將家業傳給他,不,她萬萬不能讓這種事發生。

  江定興和江定敏兄妹倆也在這房裡,知道爹爹想為大哥談門親事的事。

  江定興繃著一張臉,知道這事的嚴重性,要是江定拓娶了李家大小姐,李記將雄厚的財力投進江記,到時說話便有了分量,想提拔江定拓繼承江記也不是件難事。

  江定敏一個女孩子家沒想那麼深,只想著報仇,「娘,上次大哥把我整得好慘,害我在白公子面前丟臉!我要他好看,破壞他的婚事!」

  「誰教你那麼笨,才會被大哥反將一軍。」江定興嘲笑道。

  江定敏生氣地瞪著他,「小哥,你還罵我笨,你才笨,被百花樓的花魁死命纏住,還是娘幫你收拾爛攤子才能脫身!」

  聽到江定敏這話,江定興那張俊秀的臉孔一下變得陰鷙恐怖,威嚇道:「要是你敢講出去,我就殺了你!」

  從小到大,他就被娘當成繼承人養大,對他的教養十分嚴格,時時耳提面命要他一定要比江定拓優秀,不能出一點差錯,因此他一直活得很壓抑,在外人面前必須戴著虛偽的假面具,所以他總是藉由男歡女愛尋求刺激,也讓自己能輕松一下。

  直到前陣子他玩出了差錯,娘為掩蓋這件事,花了不少心力和銀子,他才痛定思痛,決心不再犯下相同的錯,他絕不能被人捉到把柄,否則多年來的努力就白費了,他一定要順利繼承江記才行!

  江定敏完全被哥哥的威脅嚇住,害怕地偎向元氏,「娘,小哥好可怕,還說要殺了我……」

  元氏亦對女兒嚴厲斥道:「敏兒,這事不能亂說,答應我,以後絕不會再提了!」

  「是,我不會再提了。」江定敏連連點頭,這時她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要是被注重品行的爹知道小哥常去青樓,他就別想繼承江記了。

  江定興的臉色這才和緩下來,恢復他一貫斯文的模樣,問著母親,「娘,你有什麼法子可以阻止大哥和李小姐的婚事嗎?」

  元氏喝了口茶,冷冷地道:「既然你大哥喜歡那個叫路兒的丫鬟,那麼我就……」
作者: event1144085    時間: 2016-12-3 12:27 AM

第三章

  江老爺這兩天到赤桐縣和李記布莊談婚事,面帶笑容的回來,想必雙方是有了共識,接著幾天,江定拓的婚事就傳遍全府,成為丫鬟間最新的話題。

  愛闖禍的大少爺要成親了,不是大消息是什麼?

  這婚事每天都有人討論,也有人不信,心想著哪有那麼傻的姑娘想嫁給大少爺,但這是千真萬確的事,就在明天,李小姐要來江府,讓人無不好奇那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人,肯定是個相當勇敢的女人吧,所以才敢嫁給大少爺,要不就是住在赤桐縣,還沒聽說過大少爺的惡名。

  「我真希望李小姐是個好服侍的主子。」在僕人的飯廳裡,有人如此冀望。

  「這婚事還不見得能成呢,等李小姐來到京城,聽到大少爺愛鬧事的風聲後,真不知她還敢不敢嫁。」也有人不看好,說著風涼話。

  「聽說李家欠了江家恩情,又有娃娃親的約定,所以李小姐才不得不嫁的,這是真的嗎?」

  此話一出,一個熟知內情的老嬤嬤開了口,滿足在場所有人的疑問,「這是真的,但最主要還是李小姐的條件不好,李家雖然在赤桐縣富甲一方,但李小姐卻有個被關在牢裡多年的舅舅,讓她名聲跌落,始終談不上好親事,要不她早就找到更好的對像嫁了,誰還會惦著口頭上的娃娃親,加上老爺向李家保證會好好管束大少爺,李家才肯嫁女兒的。」

  「所以大少爺與李小姐也算匹配了,他們兩個人的名聲都不好,剛好湊合湊合。」

  「是呀,幸好還有李小姐,要不我真想不出還有哪戶人家會想把閨女嫁給大少爺。」

  丫鬟說著說著,都帶有鄙夷意味的笑了起來。

  「路兒,你怎麼看?」有人看徐路兒只顧著吃飯,不說一句話,便朝她問道。

  徐路兒蹙著眉,從不知道一群女人聚在一起,嘴巴會那麼毒,現在還問她怎麼看?她真想開門對她們說,江定拓並沒有那麼差,他還曾從府尹之子手上救出一個姑娘。

  但她說了她們就會信嗎?沒有眼見為憑,恐怕只會說她是瞎說的。

  最後,她只蠕動了下唇,擠出她一貫的親切笑容道:「我覺得李小姐和大少爺相處的好,才是最重要的。」

  「路兒平常最怕大少爺了,你問她這個做什麼?」有人笑出聲。

  她們認為徐路兒自從意外之後,性子是有些改變,變得八面玲瓏,又會討人歡心,唯獨怕大少爺這點和以前一模一樣,還是別跟她談大少爺的事比較好。

  見她們繼續聊她們的,徐路兒也低頭吃她的飯,並告訴自己,她服侍的是大小姐,江定拓要跟誰成親都不關她的事,她也不用好奇,去想那位李小姐是什麼樣的女人,長得美不美……

  只是她雖極力想與江定拓劃清界線,卻仍忍不住摸向頭上他送的釵子,這已經成了她的習慣動作。

  「路兒姊,這釵子真漂亮,看你每天都戴在頭上,哪兒買的?」

  徐路兒對上一張嬌俏的臉蛋,是新來的丫鬟青兒,今年十五歲,在廚房做事,近來很黏她。

  「在市集上買的。」

  「路兒姊,看你那麼寶貝的樣子,是人家送的嗎?」她好奇地問道。

  「誰會送我。」徐路兒笑了笑,不提這釵子是江定拓送的。

  青兒又問道:「可看起來很貴,你是怎麼買的,你存了很久的銀兩嗎?」

  「是啊,我吃飽了,得回去服侍大小姐,先走了。」徐路兒不想多說,連忙將碗筷收拾好,踏出飯廳。

  青兒從後頭追來,「路兒姊,聽說你會制香包,還有專屬的香料房?」

  徐路兒沒想到她會追過來,笑了笑回道:「只是一個廢棄的小倉庫罷了。」

  「真想進去看看呀!」青兒表現得興致盎然。

  「裡面很亂的,空氣又不流通,不是個好地方。」徐路兒婉拒,她並不喜歡讓人進去,那是專屬於她的小天地。

  「那你現在要過去制香嗎?」青兒又問。

  徐路兒仍有耐心地回道:「我哪有那麼閑,還得服侍大小姐用晚膳,陪她散步完後,才有自己的時間呢。」

  散完步後,大小姐喜歡在房裡看書,這段時間她便可以待在小倉庫鑽研香料,待大小姐就寢時間到了,再回去服侍她洗臉、更衣就行了。

  「那意思是,你要晚點去了?」青兒眼底閃過狡光。

  徐路兒並沒有注意到這一絲異樣,不再多說,快步離去,直到她如平常般服侍完江定妍後,才進到香料室。

  她目光對上放在櫃子上的小香包,那是要給江定拓的香包。

  可要怎麼拿給他呢?

  徐路兒想了又想,明天李小姐就要來了,她不方便親自拿給他,得避嫌才行,就像她頭上的釵子不能被人知道是他送的一樣,她也最好別讓人知道她送香包給他,還是拿給阿廣,讓他轉交吧!

  香包給他後,她的回禮就送完了,她跟他就不再有任何瓜葛了。

  經過一世,徐路兒徹底學到,女人要嫁人,就一定要當嫡妻,當妾再得寵,也會被上頭的嫡妻欺凌至死,而她很清楚以自己的身分,注定只能當妾,所以像江定拓這種身分高她一等的大少爺,她不會有半點想攀上他的心思。

  徐路兒很理智的想著,可心裡卻感到一股落寞,回想起江定拓送釵子給她時,那別扭的臉讓她覺得可愛,他替她戴上釵子時靠她那麼近,也讓她感到怦然心動,前世丈夫再疼寵她,也不曾親自替她戴過釵子……

  下一刻,她猛然回過神來,神情有異。

  「這什麼味道?」那香味極淡,進來時她並沒有發現,現在才聞到。

  是誰在房裡燃香?

  徐路兒突生這個念頭,湧現一股很不好的預感,直覺告訴她不能再待下,立刻捂住口鼻想踏出小倉庫,卻感到一陣暈眩,雙腿發軟……

  「真是好大的膽子,居然要本少爺來找你!」江定拓嘴巴裡念個不停,心情倒是很不錯,大步流星朝徐路兒的小倉庫走去。

  徐路兒約他在小倉庫相見,說有重要的事要跟他說,他頭一個想到的就是他的香包做好了。

  不過,為什麼要他一個人過來,不能讓其它人跟?

  江定拓雖覺得奇怪,但又想到或許是她跟自己一樣,覺得送東西給人會不好意思,畢竟小姑娘都很會害羞的。

  他徑自想得開心,完全沒發現自己因單獨被邀而感到特別喜悅。

  當他走到小倉庫前,並沒有看到徐路兒,心想或許她人在屋子裡,便推門而入。

  「跑去哪兒了?」

  在屋裡他依然沒看到人,本欲轉身踏出去,這時他瞥見前方地上有一截裙擺,立刻衝進去,發現她昏倒在地上。

  「路兒,你怎麼了?」

  江定拓同時亦聞到一股異香,他四下找尋,發現是從矮櫃下的一只香爐裡傳出的香氣,莫非她是聞到這味道才昏倒的?

  江定拓當機立斷取來水淋熄熏香,然後輕拍徐路兒的臉蛋,想喊醒她,「路兒,你醒醒!」

  徐路兒流了好多汗,像是陷入了惡夢之中,發出痛苦的呢喃,「我不能死……不能死……」

  「路兒,醒醒。」

  「我不能死……」

  「給我醒來!」

  那如雷般的巨吼在耳邊響起,徐路兒陡地清醒,落入眼底的是張男性俊帥的臉,她茫然的看了好一會兒,才虛弱地道:「大少爺……」

  江定拓看她終於醒來,沒好氣地道:「你是作了什麼惡夢,一直嚷著不能死?」

  徐路兒松了口氣,原來一切都只是作夢,她還以為自己又要再一次被熏香害死……不對,這不是夢,她是真的在聞了熏香後暈了過去!

  這裡是她的香料房沒錯,可為什麼這男人也在?

  徐路兒緩緩從地上爬起,困惑地問道:「大少爺,你怎麼會在這裡?」

  聽她這麼問,江定拓蹙起眉,「是你叫我來的啊,你用了什麼熏香,居然把自己熏昏,方才我已把它弄熄了。」

  徐路兒臉色沉了下來,「大少爺,我沒有叫你過來,那熏香也不是我點的,我一進房聞到那味道就暈倒了……」

  吱呀。

  那是極小聲的關門聲,但聽力很好的江定拓聽見了,他衝去房門前,想推門卻打不開,門已被人從外頭鎖起來了。

  他從小窗子望出去,看到一個小丫鬟快速跑走。

  「大少爺,怎麼回事?」徐路兒看他突然跳起來,察覺到異狀,也跟著走過去看。

  江定拓沒有回答,想運功破門而出,卻發現內力都被鎖住了,大聲咒罵,「該死,我無法運功!我們被那個小丫鬟鎖在這屋子裡了!」

  「什麼?鎖在這屋子裡?!」徐路兒一怔,馬上試圖想開門,卻打不開,果然被人從外頭鎖住了,一旁雖有窗子,但太小了,還釘上了鐵條,他們根本出不去。

  江定拓咬牙,「方才有個丫鬟說你有很重要的事找我,要我務必一個人前來,就是剛剛上門鎖跑掉的丫鬟,那個害你昏倒,又害我無法運功的熏香,肯定也是她燃的!我們被她陷害了,可惡,我一定要宰了她!」

  徐路兒心頭雖然驚慌,但仍冷靜地問道:「大少爺,你知道那個丫鬟是誰嗎?」

  江定拓回想,「我不知道她叫什麼,那丫鬟很面生,我沒瞧過幾次,年紀很小,頭上戴著綠色的釵,身上穿的也是綠衣,笑起來有酒窩……」

  徐路兒難以置信的瞪大眼,「那不是青兒嗎?今天她還纏著我說話,現在想起來,她問的都是在確定我何時不在小倉庫……」

  「她叫青兒嗎?老子要殺了她!」江定拓額冒出青筋。

  徐路兒接著像想到什麼,大感不妙地道:「這小倉庫以前是用來收納一些珍貴用品的,所以門用了特別堅固的木材,而且這麼晚了,也不會有人來,大小姐和鳳兒明天早上沒看到我,才會到這裡找我。」

  江定拓聽她這麼一說,也蹙起眉道:「阿廣我讓他去休息了,他知道晚上我不喜歡有人侍候,所以明天一早才會到我房裡。」

  也就是說,一直到明天天亮之後,才會有人發現他們被關在這屋子裡。

  徐路兒更意識到一件事,他們得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度過一夜。

  她從沒想過這種事會發生在他們身上,她以為只要送了回禮給他,兩人就再沒有牽連了。

  徐路兒一意識到他們兩人之間牽扯不清,現下還得獨處一晚,她便很不自在,又想起先前他湊過來嗅聞她的樣子,就覺得他純男性的氣息直逼近她。

  徐路兒越想心裡就越浮躁,連空氣都覺得變熱了起來,呼吸有點不順,想拉低領口透透氣,她抬頭望向江定拓,卻嚇了一跳,只見他額頭冒著汗,臉色也變得紅潤了許多。

  那熏香定還有別的問題!徐路兒極肯定的猜想,便問道:「大少爺,熄滅的熏香呢?」

  「在那裡。」江定拓朝矮櫃指去,方才他突然全身發熱,好似有什麼在體內燃燒著,讓人很不舒服,喉嚨也干啞,他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

  徐路兒看到那只香爐,打開來檢查起殘留的粉末,大概猜得出幾樣香料,還有迷藥之類的藥物,而且……

  「竟然有麝香?!」她震驚又恐懼地道。

  麝香通常會用來做春藥,因為這熏香還有其它香料,所以掩蓋住它的腥味,她才沒立刻聞出來。

  徐路兒完全不敢相信,要不是江定拓鼻子比她靈敏,及早熄了熏香,後果不堪設想。

  青兒把他們關在一起,原來是想陷害她跟江定拓……天啊,這真是太可怕了!

  她們無冤無仇,青兒為什麼要害她?女人的名節可比什麼都重要,或許她還會多條勾引大少爺的罪名!

  江定拓也知道麝香是用來做什麼的,他雖然被稱為惡霸,成天在外頭惹事,但他可不會做出欺負姑娘、占姑娘便宜這等無恥的事,他當然看得出她在害怕什麼,馬上退離她三尺。

  「你放心,我不會碰你一根手指頭的!」他拉大嗓門保證道。

  徐路兒看著他鐵錚錚如男子漢般的宣告,頓時忘了恐懼,差點大笑出聲。

  他也太老實了吧!不過她也著實放松不少,心想熏香都滅了,應該也不用太擔心。

  冷靜下來後,她又思考起來,突然冒出一個念頭,「少爺,我在想青兒會不會是受誰指使,來陷害我們……」她想到明天有一件重要的事,便大膽臆測道:「該不會是因為李小姐明天要來了,有人想破壞你的婚事,才會陷害我們,制造醜聞?」

  「誰會想破壞我的婚事?制造醜聞要做什麼?」江定拓完全不解。

  徐路兒不知該不該說下去,一方面怕會得罪他,而且她也沒有證據,但她還是說出口,「我猜是夫人和二少爺,主謀該是夫人,因為她總是替二少爺出主意。」

  果然,江定拓的神色陡地變得嚴厲,憤怒地朝她吼道:「不可能,我娘她不會的,你少胡說!」

  徐路兒雖然沒有證據,但她可不是隨便胡說的,也不知打哪來的勇氣,她繼續說下去,「大少爺,夫人確實是最有可能陷害你的人,老爺要你進香行學習,肯定讓她急了,怕你會和二少爺爭奪江記的繼承權;再者李家家財萬貫,你若跟李小姐順利成親,你的丈人將會成為你最好的後盾,可以助你繼承江記,對二少爺來說,這是一大威脅,還有……」

  她深深吸了口氣又道:「我們兩人會在李小姐到來的前一晚被關在一起,這時間點未免也太湊巧了,不過我終是沒有證據,或許我都猜錯了也不一定。」

  聽她說完,江定拓那張臉變得更難看了,他真想朝她嘶吼、朝她發飆,說她的猜想全是錯的,但他卻無法反駁。

  他不是傻瓜,繼母進門時他六歲,已經懂事了,自然看得出她不是很喜歡他和妍兒,尤其在她一雙兒女出生後,她便更加偏寵自己的親生兒女,只是在爹面前裝成一視同仁,她有多希望二弟能繼承江記他也知道,就連上回小妹陷害妍兒的事,

  他也懷疑過是不是有她的幫助,畢竟小妹對香料並不了解,不會想到用香粉來讓貓兒發狂。

  然而這些年來,雖然繼母待他和妍兒不若自己的親生兒女,他仍認為繼母已經很盡心在照顧他和妹妹,將他們視為真正的家人,他真的一直都是這麼認為的,但這或許只是他自欺欺人而已,繼母並沒有真正將他們當成家人。

  江定拓在長吐了口氣後,冷靜了下來,朝徐路兒道:「若真的像你說的,是我娘和二弟要害我,那我豈不是連累你了?」

  他爬了爬頭發,低下頭,苦澀地道:「我總是什麼都做不好,小時候進香行想幫忙整理香料,卻為了要捉一條蛇,反把所有香料給毀了,長大後被我爹拖去談生意,卻因為對方說話太囂張,還欺負倒酒的丫鬟,我一時氣不過上前理論,卻不小心揮拳打了人,事後被我爹狠狠打了好幾大板……之後也發生過太多類似的事,我明明只是想幫忙捉賊,卻幫了倒忙,反把人家的攤子給砸了,看到有人在打自己的妻小,想幫忙教訓一下那個丈夫,但他的妻子卻指著我大罵。」

  「明明我每次都想做好事,但總是弄巧成拙,後來我干脆去鏢局押鏢,因為這是我唯一能做好的事,任誰看到我凶神惡煞的樣子,便無人敢搶鏢……」江定拓充滿嘲諷地道:「我也只能做這種事。」

  「我這麼差勁,二弟比我聰明,我是真心認為他是江記唯一的繼承人,我不會跟他搶的,我哪裡比得上他,我只是人人口中的惡霸……」他不禁又干笑幾聲,連聲音也變得沙啞。

  他抱著頭,非常喪氣地道:「就連爹要我娶那個李家大小姐,說什麼男大當婚,只要我成家後,性子就會變得沉穩,但這麼理所當然的事卻讓我很迷惘,娶妻真的好嗎?我真的值得被女人托付終身嗎?我是那麼的一無是處。」

  徐路兒第一次聽江定拓說了那麼多的話,也是第一次看到他這樣懊惱的他又自暴自棄。

  隨著他說的每一句話,她心裡就像被刺了一刀又一刀,滿是心疼。

  曾經,她不只一次告訴自己,她不想也不能跟他有任何牽扯,可她實在無法不管!「大少爺,你不是一無是處!」

  「路兒……」江定拓錯愕的望向她。

  徐路兒望著他,忠實地說出自己的想法,「大少爺,你是個有正義感的人,所以你會見義勇為,當時要不是你,那個無辜的小姑娘早被鄭升捉走了,你忘了嗎?她還特別跑來謝謝你,還有你不是說,豐記被人砸店,老板為感謝你,還送衣服、送烤鴨給你?你幫助了他們,你做的事是對的。」

  江定拓傻傻的望著她,難以想像她會對自己說出這一串話。

  徐路兒內心止不住澎湃,繼續說下去,「二少爺他哪裡好,他只是個偽君子,裝模作樣,你就比他直率得多,想說什麼就說什麼,而且你還是個正人君子……」

  說到這裡,她也有點害羞,想起方才他說不會動她一根手指頭的話。

  徐路兒轉身,拿了一只藍色的香包給他,「這是我要送你的回禮,你聞聞看。」

  江定拓很高興的接過,那藍色的香包上繡有一只展翅高飛的老鷹,她的繡功真好。

  他將香包湊進鼻前,用力一吸,芬芳滿溢,「甘菊、橙花、杜松子、肉桂葉、檀香。」

  「沒錯,都對了。」徐路兒朝他含笑道:「這些都是能放松心情、安眠,消除疲勞的香料。大少爺,你的鼻子很好,你很會聞香,這就是你與生倶來的天賦,你是有優點的,並不是一無是處。」

  江定拓霎時有些恍神,他的心髒怦怦直跳,這是生平第一次,有人告訴他,他是有優點的。

  又聞了聞香包,在這一刻,他像被她賜予的溫暖包住,心裡的自卑都被她撫平。

  「路兒,謝謝你,真的很香。」他抬起頭朝她笑道,發自內心底愉悅的笑了。

  徐路兒見江定拓聞著自己做的香包,頓時感覺有股親昵感,又有點難為情,再看到他朝她笑得那麼好看,她便心跳如擂鼓,突生一股悸動,就快衝破胸口。

  下一刻,她的心髒真的差點跳出胸口,因為江定拓竟當著她的面脫下外衫。

  「怪了,怎會那麼熱?」

  熱?對,真的很熱……徐路兒也覺得口干舌燥,明明這天氣還不算熱。

  「路兒,你的臉好紅……真美……」江定拓突然伸手過來,撫摸她的臉頰,他眼裡的她真的好美,戴著他送的釵子,我見猶憐的令他好心動、好想碰觸。

  徐路兒驚顫了下,明明是踰矩的行為,她卻不想反抗,被他碰觸,她的臉感覺到冰涼,舒服了些……

  她也撫摸著他,纖纖玉指在他臉上滑動,撫摸他俊朗的五官,江定拓輕嘆,覺得涼快多了。

  兩人都在為彼此紆解那抹不知名的臊熱,卻變得越來越熱,這時的他們只看得見彼此,只想得到更多。

  徐路兒抬眸,發現江定拓靠她太近,在他迷離的眼眸裡多了抹異樣的熾熱,他出汗也出得不太對勁,猛地回過神來。

  「熱的話,這裡有扇子!」她用力推開他,拿起扇子替他掮了搨風。

  江定拓也跟著回神,用力掄緊拳,明白剛剛是怎麼回事。

  他懊惱的在心裡大喊,他是正人君子、正人君子、正人君子……

  徐路兒見他嘴巴裡喃喃自語著,很沒良心的掩嘴偷笑。

  「對了,我有檀香片可以醒神!」她馬上從櫃子裡取出,又取了一只手執爐來點燃,沒一會兒就散發出香味,振奮兩人的精神。

  「真香!」江定拓湊過來,吸了一口,感覺腦袋清醒了許多。

  兩人不自覺地又靠得太近,一個對上眼,又雙雙撇開臉。

  那一瞬間,徐路兒心口發燙。

  那肯定是催情香的關系……她不停在心底如此告訴自己。

  「再給我一個時辰,我就能運功打開鎖。」江定拓試著運氣,那熏香裡有能鎖住內力的藥物,只要藥性散去,他就能運功。

  「太好了!」聞言,徐路兒松了口氣,那這段時間要做什麼?她開始煩惱起來。

  屋子裡有窗戶,雖然小,但夜裡的涼風從外頭吹進來,吹久了也是會著涼的,冷不防地,她打了一個噴嚏。

  江定拓二話不說便拿起他脫下的外衣蓋著她。

  徐路兒心口一熱,他的袍子好大一件,還帶有他純男性的氣息,密密麻麻的包裹住她,讓她覺得很溫暖,她望向他,他卻連看都不敢多看她一眼。

  看來他是真的很努力在忍耐,太可愛了!她偷偷笑了笑。

  江定拓尷尬的咳了咳,「我來說說,我去運鏢時遇上的事吧。」

  他開始說起他的勇猛事跡,打退多少強盜,把自己說得很厲害。他必須要一直說話,才不會胡思亂想,路兒是個好姑娘,他不能隨便對她出手,他必須克制才行。

  徐路兒一邊聽他誇張的說,一邊掩嘴笑著。

  她知道他是故意誇大其詞的,因為氣氛太尷尬也太曖昧,怕一時忍不住會想靠近彼此,但曖昧並沒有消失,一個呼吸,一個眼神,都令人灼熱。

  江定拓的說話聲一直都很大,也一直掩飾著自己的欲望。

  徐路兒也在忍耐,她的心一直發燙著、狂跳著,她一遍遍告訴自己,會為他心動,是因為被熏香所迷惑的關系,她只要再撐一下,就能離開這屋子了。

  只要再一下……

  徐路兒以為一個時辰很快就到了,豈知一回過神竟已是天亮。

  他們竟然睡著了!她嚇出一身冷汗。

  她和江定拓還是被人發現了,大小姐來了,阿廣也來了,總管還領著幾個下人來找,江老爺一大早找不到他,便找來大小姐這兒,大小姐剛好在找她,就這麼湊巧一塊找上他們。

  下人看他們的眼神充滿異樣,都在臆測昨晚他們做了什麼,徐路兒感到很難堪,幸好江定拓站在她前面,高大的身軀為她擋去他人的視線。

  但詭異的是,昨晚門明明遭人反鎖,但當大小姐、總管等十余人抵達門口時,卻說門沒有上鎖。

  江定妍相信他們是遭人陷害,並央求總管幫他們掩蓋,因為李家人今天會來,江老爺若知道此事,肯定會大發雷霆,孤男寡女一起過夜這種事,傳出去也有損名聲,但隱瞞不到一會兒,江老爺仍然得知,也不知是誰偷偷密告的,江定拓和徐路兒雙雙被叫到廳裡。

  「你這個兔崽子,在外頭闖禍還不夠,這次居然還毀人清白!」江老爺怒不可遏,指著江定拓大罵。

  「老爺,大少爺他沒有!」徐路兒馬上替他說話,但這一出口,她感覺到江老爺看她的目光由同情轉為憤怒,暗自在心裡喊著完了,她定是被誤會跟江定拓是兩情相悅,還被當成是蓄意勾引大少爺!

  江定拓知道父親在想什麼,連忙解釋道:「爹,路兒她沒有勾引我,我們是被青兒陷害的!廚房有個叫青兒的丫鬟假傳消息,把我引去路兒的小倉庫,再將我們反鎖起來,小倉庫裡還點燃熏香想迷暈我們,只要找那個青兒過來對質,就能真相大白了!」

  江老爺正在氣頭上,哪裡聽得進去,反認為那是他的脫罪之詞,「不必說了!李家人今天就要來了,你竟然還有心情和丫鬟廝混一夜,你真是氣死我了!」

  江老爺也狠狠瞪了眼徐路兒,責怪她不知廉恥,主母還沒進門,她就先勾引大少爺。

  徐路兒心底一寒,真怕自己會受罰,因為她的丫鬟契約還有一年,主子是有權懲處她的,更糟的是她若被趕出江家,就無法再到香行跟柳師傅學制香了。

  「爹,我相信哥和路兒,他們不會這麼做的!」江定妍看出徐路兒的害怕,馬上擋在她面前。

  「爹,我們真的是被害的,請你一定要相信!」江定拓低吼。

  江老爺見女兒護著那丫鬟,兒子做錯事還不肯認,氣得咬牙切齒,廳內的氣氛瞬間緊繃到極點,這時終於有人有動作了,在這廳裡還有第五個人。

  元氏走向他們父子之間,朝江定拓無奈地嘆道:「拓兒,你再怎麼喜歡路兒,也得等將李小姐迎進門再說,你真的太著急了,路兒的名節都被你毀了。」

  江定拓怒瞪向元氏,她多說的這句話,只會讓父親更認定他和路兒有私情,荒唐了一夜!

  真的是你讓青兒害我們的嗎?

  若是平常,江定拓早就衝出去勒住對方的脖子凶狠質問,但他沒有證據,事實上他還抱著一線希望,希望不是元氏所做。

  他也對徐路兒心生愧疚,昨晚和他獨處一夜,今早又被那麼多人看到,等於毀了她的名節,女子的名節可比什麼重要。

  「老爺、夫人,李家的馬車來了!」總管進來通報。

  竟提早來了?!江老爺一驚,瞪向兒子和徐路兒,現在再責罵也於事無補了,只能遮掩。

  「還發什麼傻,沒聽到馬車來了,還不快去換身衣服!」他朝兒子罵道,接著朝總管命令道:「今天的事要保密,絕對不能傳出去,知道嗎?」

  江老爺認為,只要竭盡全力隱瞞兒子的荒唐事,不傳到李家人耳裡,就不會影響到親事。

  元氏站在丈夫身側,斂下隱隱閃著狡光的眼眸。

  指使青兒陷害他們的人確實是她,雖然熏香失效,兩人被發現時衣著整齊,但也改變不了他們共度一夜的事實。

  而青兒早就被她送走了,諒他們也查不出真相,而這只是開端而已,接下來還有足以毀去這門婚事的好戲上演。

  唯有毀了江定拓和李家的婚事,她才能真正放心……

  李家人搭著馬車抵達江府,他們主要是來談婚事,順便來看看江記香行,要是婚事談成了,李記也會在江記香行投入巨額銀兩,兩家的聯姻可說是對彼此都有利,而李家在京城有親戚,晚上不必向江家借宿或住客棧。

  李家嫡長女李晴蓉,年方十七,生得美麗,才貌兼具,像她這樣的姑娘,早該在剛及笄就被媒人婆踏平了門坎,可因為舅舅的關系,好的人家看不上她,大半來求親的是想娶她當續弦,不過李家哪肯讓自家的嫡女受這委屈,寧願嫁給江定拓,當然江老爺也答應他們會好好管束兒子,保證婚後絕對不會再鬧事。

  這婚事在江老爺親自走上一趟後,就有七成了,今日這一會面,是讓自家的兒女見上一面,並談好合作事宜,就差不多要准備下聘,趕在年底成親。

  此時,江定拓和李晴蓉面對面坐著,雙方長輩為讓他們年輕人有更進一步的認識,正認真的介紹彼此。

  江定拓經過昨晚到今早的混亂,再到被趕鴨子上架,哪裡會去注意坐在他對面的女人是圓是扁,現下他的心正浮躁著,滿腦子想著元氏做的事,想著他被父親冤枉,及他毀了徐路兒的名節,整個人魂都不知飛去哪裡了。

  「拓兒……拓兒……」

  江定拓猛地回神,就見他爹只差一步就擰住他的耳了。

  「你在發什麼呆,晴蓉在問你話呢!」

  他這才注意起坐在他對面的女人,看清楚她的容貌。那是個五官標致、氣質端莊的美人,是爹為他挑選的妻子,說只要他成家,他的性子就會變得穩重,說他娶了她,對江記也有幫助。

  只要娶了她,繼母處心積慮的想毀了他婚事的計劃也就失敗了吧?江定拓望向坐在爹身邊笑得溫柔和藹的元氏,心裡暗忖著。

  但他真的想娶她嗎?他感到困惑。

  先前被父親要求成親時,他就一直覺得迷惘又迷惑,不知成親是否真的好,質疑自己是否能被托付終身,他越來越猶豫,他真的想跟這女人成親嗎?

  他發現自己居然無法想像和眼前這名女共同過生活的情景。

  「江大哥,聽說你的功夫很好,真想見識見識。」李晴蓉溫柔婉約地道。

  「……」

  「拓兒!」

  江定拓被他爹一瞪,才匆匆回過神,她說什麼?對了,她好像說他武功很好,想見識見識……好。

  「那我來耍一套劍法吧!」他站起身,便拿起佩劍舞了起來。

  李晴蓉看得目瞪口呆,李氏夫妻也是,沒料到他會當眾表演,眼見刀子時不時朝他們揮來,深怕稍不注意就會缺胳膊斷腿的。

  江老爺也被兒子嚇到,他黑著臉,久久說不出來。

  元氏則用手捂著嘴,暗自嗤笑,她安排的好戲都還沒上場,這婚事就毀了大半,江定拓白露粗魯野蠻的本性,真好啊。

  江定拓舞完後,收起劍,坐回原位,並沒察覺自己做了多嚇人的事。

  場面一下變冷,十分尷尬,不過李晴蓉不愧是大家閨秀,朝江定拓露出敬佩又不失禮的微笑,「江大哥真厲害。」

  真是個溫柔嫻淑的女人。

  江定拓抬頭望著她,心想只要是男人,都會喜歡這麼宜家宜室的美人吧,娶了她應當是不錯的,可奇怪的是,他不只猶豫該不該和她成親,連心裡也起不了一點漣漪,對她毫無感覺。

  所謂的美人,不單單指外在完美,還要有顆玲瓏剔透的心,而且還要聰明,有溫柔的笑容吧……

  這時江定拓忽然想起了徐路兒,她擁有這一切特質。

  過去和徐路兒相處過的記憶一一躍上腦海,她是個聰明的女人,她阻止自己去找小妹算帳,用另一種大快人心的方式報仇;她也機智的替他解圍,讓他免於被人污蔑成殺人犯,她更是個溫柔的女人,昨晚在小倉庫獨處時,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救贖了他,撫慰了他的心,她為他做的香包感動著他的心,在他心目中,她比李晴蓉還要美麗,比起來娶李晴蓉,他更想娶她……

  江定拓眸光一震,察覺到這些來自內心真實的感受,下一刻,他陷入思緒裡,久久無法回神。

  因此,他並沒有發覺到李晴蓉那比起元氏毫不遜色的演技,她在瞥向他時眸底滿是不屑,完全看不起這粗野的男人。

  過了許久,終於,李晴蓉得以離開大廳到客房休息,等中午和江家人一起用過午膳後,下午要到香行一趟,談聘禮則是明天的事。

  李晴蓉在床上躺了一會兒,便和她的丫鬟、奶娘到附近的花園走走,丫鬟見小姐悶悶不樂的,再也忍不住抱怨。

  「小姐真是太委屈了,居然要嫁給那種人,拿起劍就像要砍人般,真是可怕!那個人在踏出廳前,也沒跟小姐打聲招呼就跑了,真是太失禮!」

  「小姐生得那麼美,竟要嫁給那種莽夫,老婆子還真心疼。」奶娘也替她抱屈。

  李晴蓉幽幽地道:「不然還能怎麼辦呢,我還能嫁得更好嗎?」

  還沒來到江家前,她就聽聞過江定拓的惡名,本就不願下嫁,現在親眼見到那男人,太高大又太粗魯,全身上下她沒有一處滿意,而且方才他竟還頻頻走神,顯然心思沒有放在她身上,這讓她更加惱火了。

  可她也很清楚自己的處境,有個在獄中的舅舅,她是不可能再找到比江定拓更好的對像了,她娘原本是屬意讓她嫁給江家二公子,可江老爺卻以長幼有序為由,希望她嫁給長子,再加上爹對投資香品很感興趣,所以她也只能嫁給江定拓了。

  李晴蓉緊咬著下唇,還能怎麼辦,也只能認了,這就是女人的命。

  「陪我到前面散散心。」她說完便往前走,丫鬟和奶娘嘆了口氣跟上。

  這時,有兩個丫鬟在前面竊竊私語,聲音之大讓李晴蓉她們都聽見了。

  「什麼,有這等事?!大少爺和路兒在小倉庫裡共度了一夜?」

  「是呀,今早才被大小姐和總管發現,之後不到半個時辰,李家大小姐就來了。」

  「這也太荒唐了,偏偏在李小姐來的前一晚和別的女人廝混一夜,大少爺也太不把李小姐當一回事了……」

  「天啊,居然有這種事,真是太不知羞、太放蕩了!」李晴蓉身旁的丫鬟暗罵道,馬上被奶娘噓了聲,她這才發現小姐的臉色很難看。

  李晴蓉受到不小打擊,男人三妻四妾實屬平常,她不是沒有肚量容忍,可沒想到在她抵達的半個時辰前,那男人正在跟別的女人廝混風流,還被逮個正著,讓下人當成笑話,他將她這未來的妻子置於何處?

  而且剛剛見面時,他頻頻走神,該不會是在想著那個女人吧!

  李晴蓉心裡深深痛恨著,尖銳的指甲戳痛了手心。
作者: event1144085    時間: 2016-12-3 12:27 AM

第四章

  不知道大少爺的婚事談得如何了?

  徐路兒坐在石階上,朝主屋的方向望去。

  今天的事大小姐怕老爺會秋後算帳,所以要她待在院落裡別離開,也不讓她做事,要她好好歇息,她無事可做,也只能待在花圃裡發呆,這會兒大少爺和老爺正與李家人會面,不知順不順利。

  她順手拔下頭上的紅玉釵子,看了許久。

  這釵子真美,她是真的很喜歡,可是那個男人就要成親了,為了避嫌,以後她還是別再戴了,要是被人發現那釵子是江定拓送的就不好了。

  徐路兒不自覺盯著釵子嘆了口氣,往後他也會為他的妻子戴上釵子吧,她想嫁給他的人肯定很幸福。

  她是真心這麼認為的,雖然那個男人粗魯又莽撞,可在與他相處過後,她發現他的心地真的很好,個性坦率又富有正義感,嫁給這樣的男人,他肯定會很疼妻子。

  徐路兒隱隱發現自己居然羨慕起李晴蓉,但她也知道以她卑微的丫鬟身分當不了他的妻子,但她也不會當他的妾,哪怕昨晚她的名節已毀壞,她也不會重蹈前世的覆轍,和人共事一夫。

  這份羨慕她會當成錯覺,當成是昨晚受了那催情熏香的關系,才會困在這曖昧:個明之中,對他產生心動的感覺。

  現在也不是她能有這種心思的時候,往後她還得報仇,她得一步步累積自己的力量,不該將心思花在兒女私情上。

  她只希望今天江定拓能和李家順利談成婚事,他說他總是做錯事,總是被誤會,但她真希望他可以做對一件事,那就是和李小姐成親,不讓元氏的計謀得逞。

  不知怎地,她總覺得元氏陷害他們一起過夜後,不會就這樣算了,她怕元氏還會再使出什麼詭計……

  正當徐路兒陷入自己的思緒裡時,鳳兒回來了。

  她立刻從石階上站起,鳳兒跑到她面前,喘著氣道:「路兒,青兒不在了,廚房說她只是來填班的,今天一早就離開了!」

  徐路兒聽後凝重的沉著臉,大小姐要她別離開院落,所以她只好請鳳兒幫她跑這一趟,果真如她所料,青兒已經不在了,而那熏香也在她回來後連同香爐都不見了,看來要證明元氏是主使者難上加難啊。

  「那個青兒真是可惡,居然逃了!真不明白她為什麼要這麼害你和大少爺!」

  徐路兒並沒有將懷疑元氏的事告訴鳳兒,鳳兒只知道她是被青兒陷害,為她打抱不平。

  鳳兒突然想到一件事,「對了,路兒,我剛剛看到你爹了,我在想你爹是不是有事要找你。」

  「我爹來找我?」徐路兒困惑的抬起頭問道。

  那是原主的爹,平常批貨做小生意,但他貪睹,總是欠債累累,每月入不敷出,原主的娘也是因為他把錢都睹光,才沒錢治病,原主還差點被討債的人賣去青樓還債。

  她爹經過那次的事後已經安分許多,但他知道江家大方,除了簽長約一次給的錢外,每個月還會額外給她一筆月錢,所以他常常來向她討錢,原主心軟,總會聽話給錢,但她可沒那麼好說話,每個月只會固定給他一筆零用,也特別申明不會再幫他還賭債,要他好自為之。

  平常她都是在初五給他零用的,約在江家後門拿錢,前幾天她才給過這月的零用,他現在來是為哪樁?該不會又去賭錢,欠了賭債了吧?

  徐路兒蹙緊眉頭,她真想和那個老頭子斷絕往來。

  「還有一件事……」鳳兒像在擔心她,說得有點猶豫,「昨晚你和大少爺的事已經傳了出去,我聽到有好幾個丫鬟都在談這件事。但真是怪了,早上看到你和大少爺待在小倉庫裡的人並不多,老爺也下令不准傳出去的,但為什麼還是……」

  「傳出去了?」徐路兒喃喃脫口,心想這肯定是元氏傳出去的,她又想起她爹剛好來江府,有這種湊巧的事嗎?

  她突然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好像會發生什麼事……

  「你在哪兒碰上我爹的?」她捉住鳳兒的手急問。

  此時,江定拓和徐路兒一起過夜的醜聞已經越滾越大,也越來越多人知道,不只傳進李晴蓉耳裡,連李氏夫妻都聽聞了。

  午膳江老爺原本讓廚房准備了豐富的菜肴,也要一家人入座,好生招待李家人,但這會兒李家夫妻卻一起興師問罪,氣氛可差極了,早上相談甚歡的情景已不復存在。

  李氏夫妻在得知未來女婿昨晚的放蕩行為,實在忍無可忍,這婚事自然也談不下去了。

  這江定拓在京城裡的名聲,他們在赤桐縣也略有耳聞,所以江家來談親事時,是想要挑年齡相近、能力優秀的次子,只是江老爺卻希望是嫁給長子,他們雖然猶豫,但江老爺承諾女兒會是正妻,加上他們先前查過,江定拓雖愛在外頭鬧事,倒是不會打女人,平日也沒有愛上花樓的嗜好,所以他們才勉為其難同意這門婚事。

  可今天竟傳出他和丫鬟的風流事,還是在他們到來的前一晚發生的,現下鬧得所有人都知道,簡直是丟盡女兒的臉,他們又怎能相信這男人在婚後會善待自己的女兒?

  「以後我女兒嫁進門,是不是比一個丫鬟還不如?」李夫人為女兒抱屈。

  「男人有三妻四妾實屬平常,我們家晴蓉不是不能容人,可大公子未免也太不把我們晴蓉當一回事,這樣丟她的臉!而且到現在人也遲遲未到,是不是一點都不在乎這婚事!」李老爺看江家三名子女都入座了,唯獨江定拓還不見人影,更是憤怒不已。

  李晴蓉低著頭不說話,蔥白十指緊握成拳,泄露了她的情緒。

  「什麼過夜,那都是下人誤傳的,絕對沒有這回事,這婚事我們江家可是以誠相待!拓兒肯定是去練功了,他是個武痴,只要一練功就會忘了時辰,絕對不是不在乎這件婚事。」江老爺硬著頭皮說道,覺得談大兒子的親事比在外頭談生意還要艱辛。

  該死,是哪個混帳東西將這事給傳出去的!江老爺咬牙切齒,絕不饒過那個嘴碎的人。

  江老爺絕對不會料想到,這一切就是他身邊的元氏,故意派丫鬟去散布的。

  元氏還裝出一副慈母樣替江定拓說話,「李老爺、李夫人,我們拓兒玩性是重了些,但他絕對不會做出這種不知分寸的事,我一定會把嘴碎的下人捉出來,好好盤問一番。」

  江定妍看著那個空位,蹙起秀眉,真不知今天這件事該如何善了,江定興兄妹卻早知道怎麼回事,兩人互看了眼,眉宇間有著得意。

  「站住,你不能進去啊!快捉住他!」

  就在這時,外頭冷不防地傳來一道喊叫聲,有名中年男子擅自闖入。

  那是徐路兒的爹,雖一踏入門坎就被人喝止,兩名高大的僕人架住他往後拖,但他仍然拉開嗓門大喊——

  「老爺啊,我家閨女路兒和大少爺共度一夜,名節都毀了,總要給個交代,迎我們路兒進門吧,要不然叫我們家路兒怎麼活,要她去死嗎?總不能只記得娶新妻,就對我女兒始亂終棄呀!」

  「快拖出去!」江老爺的臉色一片黑,咆哮出聲。

  傳出和丫鬟過夜的醜聞已經夠糟了,沒想到徐老爹還來鬧事,又被李家人聽見,這下他要怎麼收拾殘局!

  「天啊!怎麼會怎樣,人家的爹都找上門了……」李夫人扶著額,整個人都快暈了,李老爺的臉色也是非常難看。

  李晴蓉臉上看不出表情,但美眸充滿了羞憤。

  元氏將這家子的反應看在眼裡,虛掩著唇,得意的偷笑。

  這就是她准備的好戲!她先讓丫鬟去散布醜聞讓李家人聽見,再讓徐路兒那個貪錢的爹來鬧事,為了這場戲,她一早就悄悄就讓他進府,再差人帶他到這裡演出這場戲,這下江定拓的婚事肯定是毀了!

  當徐路兒氣喘吁吁的跑來時,就見僕人將她爹連拖帶拉的拖出飯廳。

  她從方才就一直都在找他,先是在鳳兒說的地方沒看到人,後來又聽到有人說見到他往這方向來,便過來看看,沒想到他竟闖進飯廳裡大吼大叫,還要求老爺要江定拓對她負起責任,這一幕讓她心髒都快停了!

  她連忙衝上去,求道:「兩位大哥,你們行行好,放了他吧。」

  僕人看在徐路兒的分上,只拖行一段路後便放人,「快將你爹帶出去!若再鬧事就送官府了!」

  徐路兒朝他們道謝後,將她爹拖到隱密的大樹之後,一張柔美的臉蛋充滿沸騰的怒氣,「爹,今天不是初五,為什麼你會在這裡?還有,你怎麼知道昨晚的事?又是誰讓你來大吵大鬧的?快給我說清楚!」

  自從徐路兒半年前出了意外後,就變得十分精明不好惹,徐老爹有點怕她,只好老實招來,「的確有人拿錢給我,要我來大鬧一場……」他說得很心虛,但馬上又變得理直氣壯,「女兒啊,爹也是為你好,要是你能嫁進江家,就能一輩子吃香喝辣了!」

  「是誰?」

  「就一個鼻子上長了一顆痣的嬤嬤,要我別多問照做就好,還給我好多錢呢。」

  是元氏身邊的鐘嬤嬤!她猜的果然沒錯,是元氏想害江定拓的婚事告吹,只是她沒想到元氏竟會找她爹來大鬧一場,真是陰險!

  「好啦,我該走了,路兒,爹改日來看你,爹就靠你過好日子了!」徐老爹一想到那袋銀子就歡喜,馬上就想去試試手氣。

  徐路兒不敢相信這世上有這種人,惹了大麻煩後就這般揮揮衣袖走人?!

  「小姐!」

  徐路兒聞聲轉過身看,見著一位貌美,衣著精致貴氣的姑娘往前面中庭跑去,後頭還有年輕丫鬟和個老嬤嬤追著。

  那個姑娘肯定就是李小姐!

  糟了,爹那麼亂說話,她肯定誤會了!

  徐路兒心想絕不能讓元氏的陰謀得逞,便追了上去。

  同一時間,江定拓姍姍來遲,而他確實是如江老爺所說是去練武場,才延誤到現在。

  早些時候,就在他意識到有想娶徐路兒的念頭後,他便察覺自己是喜歡她的,他生平第一次喜歡上一個女人,加上昨晚的事害她失去名節,有愧於她,他便篤定今生非娶她不可。

  但他也知道自己必須迎娶李晴蓉,而這正妻之位是屬於李晴容的,只能讓徐路兒當妾,為此他陷入天人交戰,去練武場跑了好幾圈後,才終於做出決定,就算他知道他這個決定會被父親打斷腿,他也不會後悔。

  一來到飯廳門口,他正想要好好說這件事,向李家人道歉時,江老爺跑出來,拎著他的耳朵大吼。

  「混帳,怎麼現在才來!」

  「爹,很痛,你干什麼啊?」江定拓完全摸不著頭緒,而且他的耳朵都快被扯裂了。

  「昨晚的事傳出去了,徐路兒的爹來鬧,李家人都知道你昨晚干了什麼好事,現在李小姐氣跑了,你還不快去跟她解釋清楚,要是這婚事搞砸了,你就死定了!」江老爺指著李晴蓉跑走的方向,只差沒用力踹兒子屁股,「快去追!」

  江定拓明白了情況,聽從父命追去,心裡打的卻是另一個主意,唉,要是爹知道他想對李小姐說的話,肯定會打死他的。

  「李小姐,等等!」

  徐路兒追了好一段路,李晴蓉才終於停下步伐,她也才得以停下來喘口氣。

  「有什麼事嗎?」李晴蓉轉了身,緩緩走到她面前,臉上絲毫不見奔跑後的狼狽,扮演著非常得體的大家閨秀。

  徐路兒在緩下急促的呼吸後,勾起她一貫的無害笑容道:「李小姐,奴婢和大少爺的事是誤會,是奴婢的爹誤會了,奴婢為他的舉措感到很抱歉。」

  「你就是路兒?」李晴蓉吃驚地道,並打量起她,這女人並沒有她美,但那男人卻還如此迷戀,把她看得比自己這個未來妻子還重要?

  徐路兒看出李晴蓉審視的目光,似是對她很不滿,又解釋道:「奴婢是大小姐的丫鬟,大小姐和大少爺兄妹感情好,所以奴婢平日也會和大少爺碰上幾面,幫大少爺跑跑腿,但絕對沒有奴婢的爹所說的事情發生。實不相瞞,奴婢的爹好吃懶做又愛睹,大概是想撈一點錢,才會撒下這種謊,奴婢還曾經差點被債主拉去還債……」她一半真話一半假話的說,聽起來還真像一回事。

  「是嗎?」李晴蓉沒多說什麼。

  徐路兒頻頻點頭,一臉真誠地道:「是的,那都是無中生有的話,奴婢跟大少爺什麼事都沒有。」

  「你還真忠心。」這話帶了點嘲諷,可惜心焦的徐路兒沒聽出來。

  她依然真誠地道:「李小姐,大少爺他雖然看起來粗魯又野蠻,但其實他人很好,也很體貼,只要李小姐多多和他相處,就會知道了。」

  「如此看來倒是我誤會了。」李晴蓉微笑地道:「謝謝你跑來跟我說這個,現下我舒心多了,不會再胡思亂想了,你回去吧。」

  說真的,徐路兒也不知道她信不信,因為這個女人太內斂了,她看不出李晴蓉真正的心思,但她沒見她生氣或厭惡,也只能當是沒問題了,於是行了禮後便離開。

  徐路兒一走,李晴蓉的丫鬟立刻罵道:「惺惺作態,還說什麼她跟大少爺沒有一點關系,那她怎會知道她家大少爺人有多好,又有多體貼?」

  李晴蓉貌美的臉蛋有著一絲扭曲,心有不甘地道:「為什麼我得為了嫡妻的名分嫁給那種男人,明明只是個粗魯的莽夫,根本配不上我,還放蕩成性、無可救藥,為什麼我要忍受那男人,還得跟個丫鬟裝寬容!」

  奶娘安撫她道:「小姐,你一個嫡妻,怕一個低賤的丫鬟做什麼,就暫且容忍她,再者她也只能當個妾,往後若覺得她礙眼,再偷偷處理掉就成了。」

  李晴蓉被奶娘這一番話給嚇了一跳,但她終究沒有拒絕,「你說的對,我可是嫡妻,想處理掉一個妾還不簡單……」

  這時,一陣腳步聲傳來,李晴蓉抬頭一看,頓時臉色大變。

  「大公子!」難道他都聽見了嗎?

  江定拓高大的身影形成一片陰影罩住她,並朝她一步步逼近,李晴蓉嚇得往後一退。

  她們的對話他確實都聽到了,他一追來就看到徐路兒在為他說話,內心十分感動,她離開後本欲現身,卻聽到她們主僕,頓時怒火翻騰,真沒想到這女人竟有著蛇徽心腸。

  「李小姐,看來你並不想和我成親,我也是,所以我來找你是想跟你說清楚,我不能跟你成親,原本心裡還覺得對你過意不去,現在我可有好理由了。」江定拓冷冷一笑。

  最後,這件婚事還是砸了。

  江定拓向李晴蓉表明不願娶她後,也大刺刺的在她爹娘面前把話重述一次,惹惱了李家人,當天就離開。

  江老爺可說是暴跳如雷,拿起棍子,家法侍候,又罰江定拓跪在祠堂反省。

  徐路兒和江定拓傳出一起過夜的醜聞,她爹又來鬧事,眾人自然認為江定拓不願娶李家小姐,都是徐路兒的關系,認為她人不可貌相,雖然外表清純可人,表面上怕極了江定拓,結果原來都是裝的,反在背地裡勾引江定拓,讓江定拓為她取消和李家的婚事,瞬間對她印像都變差了。

  她們並不知事情的前因後果,更不知徐路兒才是最希望江定拓和李小姐成親的人,在她追向李小姐好好解釋後,她還以為這婚事應該穩當了,所以她得知婚事告吹,江定拓表明不娶李小姐的消息時,可是被炸得頭暈眼花。

  她不明白江定拓在想什麼,他明明很清楚,唯有娶了李小姐,才能壞了他繼母的主意,對他的未來也才有幫助啊……

  江定拓這一罰就是五天。

  江定妍說她爹罰得太重了,雖然江定拓從以前就惹出許多事端,也沒罰那麼重過,可想而之她爹有多生氣。

  徐路兒以為重生後,除了江定妍這個恩人外,她不會對誰心軟,但江定拓那男人卻打破了她的心防,竟讓她為他心生擔憂,惦記著他。

  江定妍也怕江老爺會將婚事告吹之事,怪罪到路兒頭上,將她趕出府裡,所以她要徐路兒暫時都待在自己院落裡別離開,好歹她爹不會不顧她的意願將人逐出。

  前四天,江定妍去祠堂探望江定拓時,徐路兒都會問起江定拓是否可好,她都是搖頭,神情十分擔憂,然而今天她卻是笑容滿面的回來。

  徐路兒見狀,驚詫得不得了,「大小姐?」

  江定妍笑咪咪地握住徐路兒的手說:「路兒,大哥真驚人,我從不知道他是會做出這種事的人,難怪我爹會那麼生氣,罰他罰得那麼重。」

  「大少爺做了什麼事?」徐路兒微蹙眉頭,「他還好嗎?」

  江定妍莞爾反問:「奇怪了,你以前不是很怕我大哥的,怎麼現在天天關心他?」

  徐路兒干笑,隨便找了個理由,「我爹在李家人面前大鬧了一場,我怕是受到我的牽連,大少爺的婚事才……」見江定妍若有深意的凝睇著她,她感覺怪異,再也說不下去。

  「我爹讓你去祠堂接我哥回房歇息,他人也在那兒,說想見你。」

  徐路兒吃驚地瞠大雙眼,老爺要她去接大少爺回去,還說想見她?

  「放心,我爹不會對你做什麼,更不會趕你走的。」江定妍笑笑地說,接著更用力握緊她的手,「路兒,我真沒想到,我繼母會為了破壞我大哥的婚事,不擇手段陷害你們,雖然婚事真如她所願告吹了,但這或許是件好事,你知道的,我一直將你當成親妹妹,現在我們可以更親近了。」

  「大小姐你到底怎麼了?」徐路兒仍然不懂,今天大小姐講的話都好奇怪。

  江定妍不願再多說,松開她的手,「去吧,別讓我爹等太久。」

  老爺到底要對她說什麼?

  徐路兒忐忑不安,但一想到江定拓終於不必罰跪,大小姐也說老爺並沒有要趕她走,她的心情便自然轉好,決定不去多想。

  來到祠堂,徐路兒一踏進去,就被江老爺凌厲的眼光瞪住,她不禁打起冷顫,元氏則是溫柔似水地看著她,卻讓人覺得很假。

  江定拓主動取消婚事,對元氏自然是件好事,她的陰謀得逞了,肯定開心的不得了。

  徐路兒極力冷靜下來,規矩的行了禮,「老爺、夫人。」

  「你到底是對拓兒下了什麼符,讓他對你那麼死心塌地?」江老爺怒道。

  「老爺,你怎麼那麼說,拓兒他也是真心的。」元氏安撫道。

  他們在說什麼?江定拓是做了什麼事?

  徐路兒突然感覺背脊發涼,但又不敢隨便發問。

  江老爺哼道:「那混帳,真該打死他,我費心幫他安排好的千金小姐不娶,偏偏要娶個丫鬟當正妻!他到底是哪根筋不對了!」

  這話宛如平地一聲響雷,令徐路兒愣住了。

  「路兒做事細心,和拓兒的性子可說是互補,要是拓兒能因此上進的話,這也是好事。」

  「最好是如此。」江老爺上上下下審視著徐路兒,除了清秀可人外,完全看不出還有什麼優點,哪有比李家小姐好?真不知兒子是看上她哪一點,堅持要娶她。

  原本叫她過來是要罵一頓的,但見她聽到「正妻」兩字就傻住了,顯然也是措手不及,便罵不出口了,只冷哼道:「去接他走吧。」

  當江老爺越過徐路兒時,她仍在發怔,元氏向前握住她的手,「路兒,以後你就是拓兒的妻子了,可要好好照顧拓兒,讓他魯莽的個性改一改,知道嗎?」

  她溫柔囑咐,眼底卻隱隱閃過得意、不屑與嘲笑。

  她費盡心機想破壞江定拓和李家的婚事,卻沒想到江定拓竟主動向李家人言明他不想娶李小姐,事後還向他爹表明要娶徐路兒當正妻,要對她負起責任,還真是個傻子,竟會想娶丫鬟當正妻,這下子他是永遠失去江記的繼承權,、水無翻身之日了。

  元氏說完話後,心情愉快的跟在江老爺後頭離開。

  徐路兒盯著元氏的背影,看到了她眼裡的得意和輕蔑,暗暗咬牙,江定拓主動取消婚事,還真讓她占了便宜!

  只是她怎麼也想不到,他毀婚的理由竟是要娶她當正妻!

  這究竟怎麼回事?為什麼?

  她終於明白,為什麼江定妍會說她們會更親近了,因為她要成為江定妍的大嫂了。

  這時候,江定拓被阿廣從祠堂內室扶了出來,兩人對上了眼。

  「路兒?」江定拓驚呼出聲,似乎很意外見到她。

  「老爺要我來接你回去。」徐路兒擔心的看著他站不直的腿。

  「路兒,大少爺這五天跪到腿都直不起來,腿也都磨破了,得好好上藥才行。」阿廣看到徐路兒,難過的說,想讓她知道,都是因為她,大少爺才會受罰的。

  「閉嘴,我好好的!」江定拓怒道。

  「大少爺,為什麼你要這麼做?」徐路兒忍不住問道,眸底仍有著深深的困惑與震驚。

  「你知道了?」江定拓猜想她會在這裡,或許是被告知了什麼,又道:「先扶我回去。」

  徐路兒低頭看著他的腿,臉上帶著憂心。

  「沒事的。」

  聽見這句話,她不禁嘆了口氣。

  她和阿廣一左一右的扶著江定拓踏出祠堂,走回院落。

  阿廣拿來清水和藥品後,就識相的離開,徐路兒拿著濕巾,想為他清洗傷口。

  江定拓坐在椅子上,她跪在他對面,拉起他的褲子,檢視他的傷口,他的身材雖然高大結實,但那雙腿跪在硬邦邦的地上五天,怎麼受得住,又聽大小姐說,他只有在吃飯和上茅廁時才能站起來,就連夜裡也只能跪著睡,不破皮才怪。

  她一邊幫他清理,一邊替他破皮的部位上藥,眼淚都快落下了。

  「我說過沒事的。」江定拓聲音粗啞地道。

  徐路兒強忍著淚水,抬起頭問道:「大少爺,為什麼你要這麼做?為什麼不娶李小姐,要娶我當正妻?」

  江定拓爬了爬頭發,不自在地道:「我毀了你的名節,理當對你負起責任,可是讓你當妾又太委屈你了,我不想那麼做。」

  徐路兒實在很無言,他想對她負責任,但又覺得讓她當妾委屈,所以才跟李小姐取消婚約,好讓她當上正妻?

  「大少爺,你不必為我這麼做,我只是個丫鬟,不夠資格當你的妻子。」

  徐路兒在心裡又罵了他一聲傻瓜,堂堂一個商家少爺,竟想會讓一個丫鬟當正妻,沒有人會做出這種事的。

  江定拓聽到她如此眨低自己,馬上反駿,「誰說的?你當然有資格,比起那個女人,我更想娶你,我想讓你當我的妻子!」

  比起李小姐他更想娶她?徐路兒錯愕地望向他。

  江定拓又爬了爬頭發,羞窘的道:「那一天和李小姐見面時,我確實有過娶她也不錯的想法,可是我卻處處拿她跟你做比較,想著你三番兩次替我出主意;想著你那一晚你對我說,我有屬於我的天賦,我並不比二弟差,那時我就發現,我喜歡上你了,路兒。」

  這還是他生平第一次喜歡上一個女人。

  只有路兒看見他的內在,她對他來說是與眾不同的存在。

  他真正想娶的人,是她。

  徐路兒被這番表白震懾住了,久久發不出聲,「大少爺,我做的這些事並沒有什麼,我說這些話也很普通,只是在鼓勵你,別人也說得出口。」

  「不,只有你會對我說那些話,這世上就只有你一個,沒有別人了!」江定拓看著她的目光蘊含著強大的熱情。

  徐路兒的心劇烈跳著,身子輕顫,「大少爺,當時那屋子裡有催情的熏香,你聞了熏香神智不清,才輕易被我的話感動,誤以為你喜歡我……」

  「不,我沒有神智不清,我喜歡你,我想娶你當正妻,是經過慎重思考,絕不是衝動說的!」江定拓打斷她的話。

  聞言,她極力想壓抑住從心底湧出的喜悅,「可是……娶我對你並沒有幫助,老爺不會原諒你這麼做,你離江記繼承人的位置也會越來越遠……我爹來大鬧的那一天,他老實對我說了,是你娘拿錢收買他這麼做的,她確實是想破壞你的婚事,你說要娶我,只會讓她稱心如意,讓二少爺順利繼承江記。」

  江定拓從椅上站起,居高臨下對她說:「你說的我當然有想過,我在練功場跑了好幾圈,就是在思考這些事,但我怎麼都想都覺得不對,為什麼我要為了繼承人的位置而娶那個女人,從以前我就不在意那個位置,如果我二弟能力比我好,讓給他也無妨,雖然我很痛恨我娘陷我於不義,可是我更在意我娶的人能不能讓我快樂,我可不想為了那個位置出賣自己的人生!」

  「再說,我已發覺我喜歡的人是你,又怎麼可能去娶別的女人,讓你委屈做妾,這種事我做不到!路兒,我只要你當我的正妻!」他態度堅定的說。

  徐路兒像是踩在雲端上輕飄飄的,興奮之情逐漸加深,她拚命忍住,「可是李小姐長得比我美。」

  她還是無法相信,比起李晴蓉,江定拓更想要娶她,她是見過李晴蓉的,是個標致端莊的大家閨秀,完美到無法挑剔,跟她比起來,自己根本是雜草。

  江定拓扯了扯唇,充滿厭惡地道,「那女人空有美貌,實則蛇蠍心腸,還打從心裡瞧不起我。那一天你跑去追她時,我跟在後面都看到了,你前腳一走,她身邊的嬤嬤便說若你太礙眼,就偷偷處理掉你,而她居然同意這麼做,我絕不可能娶那種可怕的女人。」所以他去向他爹和李家人聲明不想娶李晴蓉時,更是理直氣壯。

  她那可怕的心機讓江定拓更加覺得徐路兒是多麼好,讓他更想娶她為妻。

  原來他昨天也有跟去?徐路兒驚訝的想。

  江定拓怕她又找理由拒絕,便將她從地上拉起,握住她的肩道:「路兒,不管我繼母的陰謀是不是因此得逞,不管我是不是會永遠失去繼承江記的機會,不管我爹會不會原諒我,我都不想違背自己的心意,我想娶你這件事,是我的選擇。」

  徐路兒渾身一震,被他的話給震懾住,說不出話來。

  江定拓看她一直沒有反應,急道:「路兒,你一定要嫁我,我們一起過夜的事,已經傳得人盡皆知了,不嫁我你會嫁不出去的!」

  聞言,徐路兒一怔,他這是在威脅她嗎?

  「路兒,你非嫁我不可,不會有人像我對你那麼好,我知道我很粗魯,學不來溫柔體貼那一套,但是我會好好待你,學習當個好丈夫!我也會努力成為可以讓你依靠的男人,讓你過上好日子,我不會讓你後悔嫁我的!」見她還是不說話,他又急急冒出一句,「路兒,我是說真的,你的名節已經被我毀了,不嫁給我,你真的會嫁不出去!」

  他又威脅她。徐路兒忍不住噗哧一笑,哪有人求親像他一樣霸道,要她非嫁不可的?

  「路兒?」江定拓的心情很緊張,就怕她拒絕。

  她想嫁嗎?徐路兒捫心自問。

  她誓不為妾,可是他告訴她,他要娶她為妻,身為一個女人,怎能不心動。

  看到他為了娶她,被老爺罰跪了五天,她非常感動,她曾經想過,嫁給他會很幸福,她很羨慕能當他妻子的女人。

  重生以來,她不斷告訴自己,這一世她要為自己而活,自己的心也要是自由的,但其實她一直深受前世的影響,對人有防心,不讓人靠近,也不願輕易交付真心,她是為復仇而活,所以並沒有得到真正的自由。

  前世的婚姻,是嫡姊要她嫁的,並不是出自於她的意願,但現在她可以做出選擇,決定要不要嫁。

  只要點頭,她就能得到幸福,她就能成為江定拓的正妻,得到一個女人最想要的歸宿。

  就試試看吧!徐路兒在心裡喊出這句話。

  這是她的選擇,這一世,她的命運由自己主宰,她不再受到前世的束縛,她的心也要獲得真正的自由。

  下一刻,她聽到自己的聲音,「我願意嫁給你。」
作者: event1144085    時間: 2016-12-3 12:27 AM

第五章

  不到一個月,江定拓和徐路兒便相當低調的成婚,畢竟迎娶丫鬟為正妻並不是光彩的事,江老爺怕惹人非議,所以婚事辦得毫不鋪張,恨不得沒人知道這件事。

  成親後,要說生活有什麼改變,就是徐路兒本來服侍的人,從江定妍變成江定拓,她一大早就得親自煮早飯,好讓江定拓一起床就有熱騰騰的早飯可吃。

  在江定拓的院落裡有個小廚房,她要做飯很方便,一會兒她就煮好了一鍋白粥,桌上已備好幾道小菜,還有開胃的腌瓜、豆腐乳,主菜是香煎黃魚和蘿蔔燉肉,都是一般的家常菜,但色香味倶全,令人食指大動。

  「大少奶奶,好香呢,您的廚藝真好。」一個年約十五歲的丫鬟道,她是新來的丫鬟冬兒,負責服侍徐路兒,雖然冬兒早就吃了早飯,但食量大的她根本只吃個半飽,現在看到剛煮好的飯菜又流口水了。

  「瞧你嘴饞的,我有多煮了一點,等會兒有空你再來吃吧。」徐路兒用蓋子將剩余的食物蓋住,免得涼了。

  「謝謝大少奶奶!」冬兒開心的道,見徐路兒將小菜一一放上食盤上,准備端出廚房時,連忙說道:「大少奶奶,讓奴婢來吧,怎麼能讓大少奶奶端菜!」

  「不用,我又不是做不來。那鍋粥你來吧,很重的,小心點。」徐路兒沒將食盤給她,又囑咐幾句後,才端著菜踏出廚房。

  冬兒看著徐路兒絲毫沒架子,自己將菜端走的身影,傻傻的笑了笑,才趕緊端著白粥跟上。

  剛進來江家時,她就聽過很多有關這位大少奶奶的壞消息,說她勾引大少爺,毀了大少爺一樁門當戶對的婚事,還對大少爺灌了迷湯,讓大少爺堅持娶她為正妻,是個野心很大的女人,然而她服侍徐路兒的這段日子以來,卻只覺得她是個好主子,知道她食量大,都會留一份給她吃,還曾因為她家裡急需用錢,多給她銀子應急。

  後來聽江定拓身邊的小廝阿廣解釋,她才知道原來大少奶奶和大少爺是被遭人陷害的,讓冬兒更加深信徐路兒是個好人,並在心裡暗暗發誓,要忠心耿耿的服侍她。

  不一會兒,主僕倆便把早飯端到房間。

  此時江定拓還在睡,阿廣敲了敲門,把水端進房,徐路兒讓他放下水盆,要他和冬兒到外頭候著,她要親自服侍江定拓。

  躺在床上的男人睡得很熟,徐路兒看著他,覺得很不可思議,她竟然真的嫁給了他,而且還是他的正妻。

  不管過了多久,她都覺得像是在作夢。

  在成親後,她才知道,這男人睡著時就像個無辜的大男孩,沒半點霸氣,可愛極了,只可惜,她還是得把他叫醒。

  「拓,起床了。」

  徐路兒溫柔叫喚著他,男人仍呼呼大睡,她嘆了口氣,搖了搖他的肩膀,在他耳邊叫道:「拓,起來吃早飯了!」

  江定拓睜開惺忪的雙眼,朝徐路兒露出慵懶的笑,「路兒,你好香……」

  徐路兒好笑地說:「我今天還沒去碰香料呢。」

  他兩眼迷蒙地看著她,捉住她的手,嘴裡喃喃自語,「我們再來一次……」

  什麼再來一次?

  剛冒出疑問,江定拓驀地一拉,她整個人就往他身上撲去,被他雙手用力環抱住,臉蛋就貼在他赤裸的胸口上。

  徐路兒這才意識到他全身赤裸,腦海裡湧現昨晚在床上被他糾纏了幾回,那旖旎的畫面,讓她臉紅到快滴出血來了,她終於明白他的再來一次是什麼意思了。

  她雙手推著他結實的胸膛,試圖掙脫,「不行!快起床!」

  江定拓向來不是吃素的,加上軟玉溫香在懷,他當然要吃到飽了,哪有不行的道理?

  他再次將她拉入懷裡,嗅著她頸項道:「我吃你就好了,真香……」

  徐路兒使勁想掙開江定拓的懷抱,又一邊想著,他說的香味,該不會是她身上煎魚的味道吧?「快起來吃早飯,要不然你會來不及去工作的!」

  那強健赤裸的體魄跟她只隔了一層薄薄的被子,她也得極力抗拒,才不會被誘惑。

  原本她還以為,兩人倉促成婚,新婚夜肯定會很尷尬,但到了那一夜,這男人卻完全不給她煩惱的時間,認為兩人成了親,她就是他的人,圓房是理所當然的事,當夜就成為名副其實的夫妻。

  徐路兒也發現,自己並不排斥和他同床,這男人看似粗枝大葉,但對她是溫柔呵護,她喜歡他的吻,喜歡被他碰觸,他總是讓她覺得好害羞,只是這男人體力驚人,時常讓她負荷不了,若他再來一次,她今天真的會下不了床,要是像新婚之夜一樣睡到隔天中午,可就不好了,而且阿廣和冬兒都在外面等著,更加不行。

  徐路兒堅決拒絕他的男色,絕不妥協。

  她又輕輕說道,「拓,你不想吃我煮的早飯嗎?今天有你最喜歡吃的香煎黃魚和蘿蔔燉肉喔。」

  聞言,江定拓自她頸項抬起頭,眼睛亮了起來,「香煎黃魚、蘿蔔燉肉?」

  「還有你喜歡的冬瓜封、酸溜白菜,腌醬瓜、豆腐乳,配上白粥最好吃了。」

  徐路兒語調輕柔地道。

  她真的很會哄他,總是用清甜柔軟的嗓音說著話,看著他的美眸也柔情似水,讓江定拓聽了、見了都心神蕩漾。

  「冬瓜封、酸溜白菜、腌醬瓜、豆腐乳……」他不知不覺跟著低喃,就連最普通的白粥都覺得好吃的要命。

  徐路兒又朝他甜甜一笑,「拓,今天中午就吃蔥燒牛肉和紅燒魚,好嗎?我讓阿廣幫你帶飯盒去。」

  「好啊好啊!」江定拓眸底更迸出光亮,只差沒流口水。

  徐路兒很會煮飯,雖然前世她是千金小姐,但她本身對做菜很有興趣,所以練就了一身好廚藝,在和江定拓成親後也派上用場,為他烹煮三餐。

  然而,江定拓雖然想吃她做的菜,想吃到都流口水了,卻仍然沒有放開她,在他看來,他的妻子也很可口,讓他很掙扎。

  「拓,起來吃早飯好嗎?我煮好了,就放在桌上,你沒有聞到香味嗎?你不餓嗎?不想趁熱吃嗎?」

  江定拓聞了聞香味,又掙扎了一下,最後肚子傳來咕嚕咕嚕聲響,正式宣告食物的勝利。

  徐路兒連忙把他拉起身,溫柔嫻淑的道:「拓,我來幫你洗臉吧,洗完臉就能吃飯了。」

  她找來單衣先讓他穿上,才不會著涼,再浸濕了布巾幫他洗臉,拿水杯讓他漱口,再拿剃刀替他刮起下巴的胡碴,面面倶到的服侍著。

  雖然他看起來像個大爺,其實居於上風的人是她,她發現只要她溫和的說話,表現得柔弱點,再用他愛吃的食物引誘,他就全依她了,這又是他和表面上不同的地方。

  刮好胡碴後,徐路兒又替他洗了一次臉,當布巾再次碰到他的臉時,江定拓才真正清醒過來,他在起床後都會發一下呆,再慢慢醒過來。

  這時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朝她擔心的直問:「路兒,我昨晚有把腳放在你身上,或踢你下床嗎?」

  徐路兒甜甜笑了笑,「放心,沒有。」

  江定拓松了口氣,「我今天晚上會早點回來的!」他保證地道。

  許是習慣一個人睡,所以現在床得分給另一個人,讓他很不習慣,他曾經把腳跨到她身上,有一夜還把她踢下床,還是她叫了一聲,他才急忙將她撈上床的,此後,江定拓便很小心翼翼的讓她睡在內側,也改變自己的睡姿。

  別看江定拓名聲很壞,總是嚇壞小老百姓,但他和各大鏢局關系很好,他為人豪邁,好打抱不平,常和一些受過他幫助,或請他當「門神」的店鋪老板很好,所以常有飯局可吃。

  平日,他白天在香行工作,晚上總有飯局,剛成親時他還有好幾次忘了回家,讓徐路兒煮了晚飯空等,所以現在他下工後便直接回家,不敢在外逗留。

  他很努力學習著如何當個好丈夫。

  待打理好江定拓後,徐路兒挑了套深藍衣袍讓他穿上,這可是她親手縫制的袍子,還特別用了熏香。

  江定拓換上後,可說是英氣勃勃、氣宇軒昂,她看了滿意極了,「好了,拓,來吃飯吧。」

  江定拓以往習慣在吃早飯前到練功場練功,但成親後,因為夜裡花了太多時間和妻子纏綿,早上便貪睡了些,來不及去練功。

  以前練功是他最快樂的時候,如今他最喜歡和妻子!起吃早飯,徐路兒的廚藝很好,把他的胃都給養刁了,現在他只吃的下她煮的飯菜。

  徐路兒不停替他夾菜,江定拓呼嚕嚕馬上灌完一碗粥。

  「吃慢點。」她提醒道。

  「你也吃。」江定拓心情很好,也替她夾菜。

  吃飽後,江定拓看徐路兒的裝扮很樸素,便拉著她坐在梳妝台前,打開一個大盒子,裡頭裝有好多釵子,全都是他買的,什麼款式都有。

  「今天戴這支好了,為夫的每天幫你戴不同的釵子。」江定拓在她背後幫她戴上數子。

  徐路兒從鏡子裡看到江定拓為自已挑選的釵子,很是無奈,這釵子金光閃閃,花紋也很過時,她真的很懷疑他的眼光。

  但她心裡還是很甜蜜,沒有拒絕他替自己戴上。

  除了釵子,江定拓還會大手筆的買些昂貴的香料給她,讓她好高興,雖然這些都只是小事,但貴在有心。

  江定拓在替自己的妻子打扮好後,心情十分愉悅,他從不知道,成親後的日子會是這麼美好,每天徐路兒都陪在他身邊,讓他感受到身邊有個人照顧他、陪伴他。

  那時他爹要他娶妻時,他還感到很迷惘,現在他終於明白,那是因為李小姐不是他想娶的人,娶了徐路兒後,他感到滿足又踏實,沒一點迷惘,他再一次為自己正確的決定感到開心。

  接著,兩人一起前去請安,元氏仍然像平常那般虛偽,夫妻倆根本不想理她,對她是虛應了事。

  請完安,徐路兒親自送江定拓到門口,囑咐阿廣要好生照顧他,還幫他拉好領口,這一切冬兒都看在眼底,在回程中,不禁羨慕地道:「大少奶奶和大少爺感情真好。」

  之前她聽說大少爺是惡霸,但她只看到大少爺對大少奶奶的好,也從沒大聲說過一句話,哪像個惡霸。

  「感情不是平白出現的,是要互相付出的。」徐路兒笑著說。

  她希望自己的婚姻美滿,所以也必須付出心力。

  她很清楚,江定拓或許喜歡她,但他們會成親卻是遭受陷害,迫不得已的,他對她有著負責任的心態,所以在決定嫁給他後,她明白自己要努力做事,當好他的妻子,才能讓他真正的愛上自己,而不是出自於責任。

  為丈夫做飯,用心服侍,無非是希望能得到他全心全意的疼愛,也借機增進他們夫妻的感情。

  徐路兒抱持著樂觀態度,認為她和江定拓的感情會越來越好。

  「互相付出啊……」冬兒聽徐路兒這麼說,覺得很有道理,一直猛點頭。

  徐路兒看冬兒都聽進去,還奉為圭臬了,不禁掩嘴笑了笑。

  今日早上也沒什麼事,她想先到江定妍那裡坐坐,便往江定妍的院落走去。

  原本她與江定妍感情就很好了,在她嫁給江定拓後,兩人沒了主僕之分,感情更加親密,她時常在送江定拓出門後去江定妍那裡串門子。

  走到半路,徐路兒看到前面有幾個丫鬟聚著,那些都是曾經與她交好的丫鬟,但自她嫁給江定拓後,她們就將她當成勾引主子的壞女人,跟她疏遠了。

  「真羨慕路兒能飛上枝頭當鳳凰,吃好的、穿好的,不用再當奴婢。」

  「哼,只要手腕好,誰做不到?路兒就是太會討好人了,又長得清純可人,說話輕聲細語,所以大少爺才會被她迷住。」

  「也別太羨慕她,大少爺雖然娶她當正妻,可老爺對大少爺可是失望透頂,往後肯定會更加冷落大少爺,只要大少爺不被看重,她也得不到什麼好處。」

  「她也真傻,既然有能耐勾引男人,又怎麼會挑上大少爺,應該要花點心思在二少爺身上啊。」

  「可不是,要是我,肯定挑二少爺,跟著大少爺,這輩子都不會風光的,要是大少爺在外頭闖禍,當妻子的也會丟盡臉面,而且依大少爺的脾氣,以後大少爺日子若過得不順遂,難保不會打她出氣。」

  「天啊,那路兒還真可憐,她真是用錯了心機,嫁錯了人……」

  「噓,別說了!」

  這時有人發現徐路兒來了,趕緊出聲提醒,眾人驚慌失措的低著頭退到一旁,深怕方才的話語被她聽見。

  她們說得那麼大聲,徐路兒當然一字不漏全聽到了,但她一臉不受影響,還掛著微笑朝她們道:「你們這是怎麼了,就算我成為大少奶奶,你們也不必這麼拘束。」

  「大少奶奶,我們不是故意那樣說的,只是擔心你……」有人恐懼道,就怕徐路兒會記恨,她現在可是主子,高她們一等。

  徐路兒依然微笑道:「我沒有什麼好擔心的。對了,我還會再做香包,以後若有需要都可以跟我要,千萬別客氣。」

  「是。」

  她們都低頭應是,不敢多吭一個字,徐路兒盯著她們低垂的腦袋,笑容早已消失,秀雅的面容帶有慍怒,邁開步伐往前走。

  冬兒追上,忿忿不平的道:「大少奶奶,她們好過分,竟那麼說您!」

  「我不要緊的。」她們在背後怎麼議論她她都不在乎,但她不能原諒她們這麼說江定拓,她們又不了解真正的他,怎能這麼說!

  她真希望她的丈夫能讓她們……不,是讓所有瞧不起他的人都刮目相看!

  徐路兒回想起她和江定拓被鎖在小倉庫裡的那一晚,他的喪氣話,說自己總是被誤解,說自己只會惹麻煩,說自己一無是處,每句都讓她感到心疼,她好想改變他的人生,他不該這樣活著。

  對,這是她選擇嫁的男人,是她決定要跟他一起過下半輩子的,他是她的依靠,她不能容許有人看輕他,她這個妻子必須為他做些什麼!

  徐路兒心裡有了想法,便開始思考該怎麼做。

  隔天,江定拓吃完晚飯後,她便向他說出自己的想法。

  「拓,爹不是想在城北開一家分行嗎?到時那裡會需要一個掌櫃管理店鋪,你就向爹爭取吧。」徐路兒就像平常那般溫溫柔柔的說話,說出的卻是足以令人嚇一大跳的事。

  這種事江定拓想都沒想過,過了好一會兒才找到自己的聲音,「你要我跟爹毛遂自薦,當城北分行的掌櫃?」

  徐路兒點頭,好幾天前她就聽說爹有意在城北開分行的事了,這兩天她想了又想,覺得這是最好的機會,只要他能做出一番成就,他就能讓所有人刮目相看。

  「拓,這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好多人都在爭取,要是你能爭取到,並做出一番成績來的話,我會以你為榮的。」

  「以我為榮嗎?」江定拓見她用盼望的眼神看自己,頓時振奮起來。

  是的,他成親了,不能像以前那樣過一天算一天,是男人就得做出一番事業,才能讓妻子為他感到驕傲,覺得他值得依靠。

  這一瞬間,江定拓差點就把頭點了下去,但是……

  「可是爹會讓我去嗎?那可是一家分行的掌櫃,既然你說有那麼多人爭取,肯定有許多優秀的人才在,爹怎麼會讓我這個新手去?」

  徐路兒繼續勸道:「拓,爹就是對你有所期盼,才會要你到總行學習,要是你主動說你想到城北的分行當掌櫃,爹欣喜都來不及了,怎麼會反對,再說你是他的兒子,機會不給你要給誰?」

  「可是,一家分行的掌櫃不是隨便就能當好的,要是我做的不好,讓鋪子毀了、賠錢……」江定拓蹙著眉頭,心想爹到時肯定會發更大的脾氣,他也會讓爹更失望。

  徐路兒反問道:「你待在總行做事兩個多月了,至今有出過差錯嗎?」

  「那倒是沒有。」江定拓想了一下,也覺得有些意外,當時他是硬著頭皮去工作的,心想要是做不好,很快就會被攆出去,沒想到他這一待會待那麼久,也沒犯下什麼錯處,真不可思議。

  聞言,徐路兒揚起甜美的笑容,「也沒有挨你爹的罵吧?」

  「是沒有……」江定拓表情有些復雜,活似這是件離奇的事。

  徐路兒又笑得更甜,阿廣每天都跟著他去工作,所以她都會問問他的工作狀況。

  「你做了哪些工作?」她又問道。

  江定拓說出他平常做的工作,有內務管理,還有進出貨的檢驗。

  他有靈敏的鼻子,且對香品有著極佳的鑒賞能力,貨物有一點點瑕疵都逃不過他的雙眼,雖然這份工作管理不到香行的核心,但卻很重要。

  「你做得如何?」

  「習慣了,倒也不是什麼難事。」江定拓答道,他並不排斥每天做著重復的事,他第一次發現自己還頗有定性。

  「那你說你以前常闖禍,都做了什麼事?」徐路兒又再次發問。

  江定拓回想的道:「我有一次是為了捉蛇,弄壞了很多香料,還有一次是跟著我爹去談生意,不小心和客人起了衝突,打了人。」

  徐路兒點了點頭,這些事,他之前在小倉庫裡便對她說過,「其實你過去在香行裡也沒犯什麼錯,就一次捉蛇,一次打了客人,那也就只有兩次而已。」

  兩次而已?!

  江定拓真感到驚訝,被她這麼一說,他也覺得自己好像沒那麼差勁。

  「而你犯的那兩次錯處,也只是你的性子太衝,跟你的能力無關。」徐路兒下結論。

  「好像真的是這樣。」江定拓被她說服了。

  「那與你共事的人,他們為人如何呢?」徐路兒接著又問。

  「他們都很好,為人都挺誠懇。」江定拓是真心這麼認為。

  徐路兒微微一笑,繼續分析道:「你瞧,說你性子衝,但你也不會跟所有人打架,還是會看人,若對方是個誠懇的,你就能處得很好,你只是看不慣一些人的作為,才會動手打架。或許你爹就是看出這一點,知道你脾氣太直、太魯莽,才會讓你在香行裡做些內務,而不讓你直接面對客戶,還找來好相處的人配合你吧。」

  她問過阿廣,跟他共事的人幾乎都很受江老爺肯定,品性個性都極好,看起來就是特別安排好的。

  江定拓頓了頓,也明白過來,緩緩啟唇道:「爹真是用心良苦,為我設想許多。」

  徐路兒收斂笑意,正色道:「可是這樣下去是不會進步的。拓,你得去外面闖一闖,你不會管理店鋪,我們一起學,你脾氣太衝,我陪著你改,我們一起努力。」

  徐路兒先前和他一連串的一問一答,就是想引導他思考,建立他的自信心,現在她鼓勵著他,要他鼓起勇氣。

  徐路兒的目光溫柔又熠熠明亮,江定拓心頭不禁一震。

  他回想起他們被關在小倉庫的那一晚,她對他說他不是一無是處的人,而是個有正義感的人,他有天賦、有優點,現在她還全心信任著他,推著他往前,說她會陪他一起努力,她帶給他很大的動力。

  江定拓內心澎湃得難以言喻,激動的握住徐路兒的手,「路兒……」

  「拓,我真的希望你能試試,或許會很辛苦,但只要我們夫妻攜手努力,一定能撐過的。」徐路兒說著說著,低下頭,語調頓時變得可憐兮兮,「你知道嗎?其實我昨天聽到有丫鬟在說你的壞話,說你比不上二少爺,說我選錯人,嫁給你一定會後悔,會吃很多苦,拓,我不想再聽到這種話了。」

  江定拓勃然大怒,「哪個丫鬟說的,我去找她算帳!」

  徐路兒偷偷笑了笑,知道這句話肯定能激起他更多動力,她抬起頭急忙道,「不,我不是要你去找人算帳,而是要你做給她們看,讓那些瞧不起你的人全都閉上嘴,還要用著祟拜的眼神看著你,讓她們知道,你改頭換面了,你不再是個惡霸,也要讓爹知道,你有能力可以管理一家店鋪!」

  「好,我要她們一個個閉上嘴!也要讓我爹的下巴掉下來!」江定拓信心滿滿,充滿鬥志的道。

  徐路兒看他信心十足,欣慰一笑,心想或許他無法繼承江記,但他依然可以用別的方式來證明自己的價值,走出另一條屬於他的路。

  「路兒,你對我真好,總是為我做那麼多,我一定會讓你以我為榮的!」

  江定拓緊緊握住她的手,徐路兒望入他的眸底,看到他眼神充滿著強烈又真實的感情,直擊她的心。

  「還用說嗎?你是我的丈夫,我當然要幫你。」她柔柔地道。

  江定拓高興的不得了,松了她的手,卻有點不自在的爬了爬發,咳了一聲,冒出:句催促,「路兒,天色晚了,我們睡吧。」

  頓時徐路兒臉蛋酡紅,她知道這男人會害羞,但對於睡覺這種事,他可是樂此不疲,完全不會害羞。

  不過今天不行,昨天晚上她才被他折騰得全身酸痛,她不想再讓他得逞。

  只是當他抱她上床時,徐路兒發現她一個不字都說不出,雙手還很自然地環上他的肩……

  算了,就當成他的獎勵吧,男人是需要獎勵的。

  隔天兩人找了個時間,對江老爺說起這件事。

  江老爺頗為驚訝,然後陷入了沉思。

  他的沉默讓兩人格外不安,氣氛僵冷無比,徐路兒的雙腿也都跪得發麻,她望向身邊和她一起下跪的男人,他比她更沉不氣,先出了聲。

  「爹,讓我去吧!」

  江老爺卻是轉向徐路兒,目光犀利地問道:「是你要他這麼做的?」

  「是。」徐路兒額頭沁出薄汗,坦誠道。江定拓為她放棄與李小姐的婚事,江老爺已對她深感痛恨,是勉強才讓她進門的,現在知道是她提出這要求,肯定會認為她的野心很大,對她的印像也就更差,但她仍然承認了,因為這確實是她內心的冀盼。

  「爹,這也是我想做的,你不是老說我不長進嗎?現在我想做事了,你就讓我試試吧!」江定拓並不想讓妻子挨罵,趕緊搶話,說什麼也不能讓爹拒絕他。

  「試?你以為你在玩游戲嗎?管理一家鋪子可不比現在做的工作容易!」江老爺大罵道。

  江定拓這些年挨了不少罵,臉皮也練厚了許多,「爹,現在的工作固然穩定,但我總不能一直在原地踏步,照爹的安排安全的做事,總是要學著成長呀。」

  江老爺一震,就如徐路兒所想的,他為了避免兒子犯錯,特別找了幾個他信任、品性又好的人手協助兒子,也讓兒子做不必接觸客人的內務工作,他原以為兒子做慣了,就會想這麼平平順順做下去,沒想到他竟然主動要求做別的事。

  他這長子從以前就不曾認真做過什麼事,而現在他居然說有想認真做的事,不得不說,他覺得很欣慰。

  在兩個兒子之中,定興表現出眾,江記裡資深的元老,以及投入資金的金主,都希望由定興繼承江記,沒有意外的話,他也確實會讓定興繼承,然而,他對定拓這長子也有所冀望,他並不認為定拓做不好事,事實上,這兩個多月來定拓在香行的表現,已遠比他所想的還要好,作為一個父親,他當然希望可以讓兒子多多發揮實力,往後對江記有幫助。

  只是在定興被視為繼承人的同時,他栽培長子的動作若太大,怕是會引起元老和金主不必要的猜臆與反彈,所以他也難以讓長子做更多事,只能維持現狀。

  但現在情況不同,是長子主動要求想經營鋪子,要他把城北的分行交給他,並不是他主動授與,想來元老也不會有什麼反彈心思,也有機會可以給長子磨練,這不是件壞事……江老爺默默在心裡盤算著。

  「爹,我想做,我會好好做的!相信我,我不會再滋事,也會學著收斂脾氣,不會再打架,不會再讓你丟臉了!」江定拓深怕父親不信任他,心急的懇求。

  徐路兒也懇求道:「爹,讓他去做吧,媳婦不想讓別人瞧不起他。」

  江老爺望著兒子,又望向徐路兒,發覺她的眼神有些不一樣。

  他確實不喜歡她,是她害得兒子跟李家的親事破局,至今兩家的關系依然惡劣,可後來聽說成親後她和兒子感情很好,她將定拓照顧的無微不至,從不假他人之手,每天還會為兒子煮三餐,現在他從她眼裡看出韌性與堅定,若她只是個愛慕虛榮的女人,是不會有這樣的眼神的。

  一個丫鬟,竟會有這種不凡的眼神。

  江老爺忽然驚覺到,兒子堅持要她當正妻的原因。

  會不會也是因為她,兒子才會有改變,毛遂自薦要當掌櫃?

  「老爺,拓兒娶妻後就是不一樣,心思變得穩重,想做大事了,你就放手讓他去做吧,多學著些,以後可以替興兒分憂解勞。」

  這時,元氏從門口踏了進來,和藹可親的替他們說話。

  徐路兒有點心慌的看著元氏,她可是特別挑元氏不在的時間來的,就是想單獨和江老爺說話,怕遇上她會有所變量,但如今看起來,元氏並沒將江定拓看在眼裡,還高枕無憂的說這些氣人的話,顯然已經把江定拓當作她兒子的下屬了,但起碼她不會阻擾他們,她這番話是間接幫他們。

  元氏確實是認為她兒子的繼承人寶座不會受到影響。

  方才在房外看到繼子向老爺求這份工作時,她雖有點惶恐,但想了想江定拓和李家的親事失敗,娶了個丫鬟,他還能做什麼,只是在做困獸之鬥,而且他是不可能像她兒子一樣優秀的,管理一家店鋪沒有那麼簡單,一個出差錯就會賠錢,到時他的名聲便會更差,她用不著怕他,只要等著看好戲就好了。

  江定拓自然知道元氏沒那麼好心,因為他終於看清繼母這些年來是如何看待他的,又有多麼瞧不起他。

  無所謂,當他放棄和李小姐成親時,他就不把這繼承人的位置放在眼底,管她怎麼看,他只想做好他想做的事,只想證明他也是有能力的,想讓他的妻子和爹為他驕傲。

  徐路兒望了江定拓一眼,看他不受元氏的話影響,還充滿自信,不禁松了口氣。

  江老爺原本就有意答應江定拓的懇求,現下聽到妻子勸說,更決定要這麼做。

  「好,我就讓你管城北的店鋪,為期三個月,要是這三個月內沒達到一定的成績,我就把你換下來。」要訂個期限,元老們便沒話說,不會以怕賠錢為由阻撓,也能鼓勵兒子認真做。

  「是,謝謝爹!」江定拓喜悅之情流露在臉上,他握住徐路兒的手興奮喊道:「路兒,成功了!」

  徐路兒也為他感到開心,不過這只是第一步,困難的還在後面。
作者: event1144085    時間: 2016-12-3 12:27 AM

第六章

  江記在城北的鋪子即將在下個月開幕,江定拓成為城北分行掌櫃這件事,震撼了江記上上下下,所有人聽了都不敢置信。

  這位置在江記裡可是有許多人爭取,卻出乎意料落入江定拓手中,可讓某些人忿忿不平,但江定拓是江老爺的兒子,所謂肥水不落外人田,旁人也不好多說什麼,更有人是直接等著看好戲,若是江定拓無法在三個月內做出像樣的成績來,就會被換下,到時他們都還有機會。

  離開幕還約有二十天,江定拓在接手前可有許多事要學,江老爺特別調了總行資歷深的人帶他,也從總行裡調來好幾個幫手到鋪子幫忙,准備開店。

  元氏和江定興也假惺惺的來恭喜他、鼓勵他,江定興其實並不把一個分行掌櫃放在眼裡,因為以後他可是掌管所有鋪子的大當家,何況江定拓是否能撐過三個月還是未知數,他和他娘一樣,都抱著看江定拓出糗的心態。

  江定敏卻不像她娘和哥哥懂得做表面功夫,直接找上徐路兒,說些江定拓會失敗等不中聽的話。

  聞言,徐路兒只是笑了笑,她感受到的惡意豈只這些,現在整個江府都在傳言她一個丫鬟蠱惑江定拓娶她為妻,又慫恿江定拓掌店,他們都說她貪婪,意圖把江定拓的錢財卷走,各種難聽的話都有。

  幸好江定妍和鳳兒、冬兒都站在她這邊,這樣就夠了,她才懶得對那些人生氣,而且在開店前,她還有大大小小的事要幫江定拓,沒時間跟他們生氣。

  「離開店還有二十天,大家要同心協力,好好努力,知道嗎?」

  「是。」

  店鋪裡,江定拓正朝眾人精神喊話。

  分行員工十幾人,排成兩排,都唯唯諾諾的低頭應是,沒辦法,他們都怕江定拓,深怕一個做不好被他揍,其實他們心底都覺得倒霉,本來在總行做得好好的,竟抽到下下簽,被派過來支援。

  「好好工作,只要店裡賺錢了,你們都能有獎金,但要是敢偷懶……」江定拓利眼掃過去,他覺得他這掌櫃應該要來個下馬威,他們才會認真工作,因此他眼帶警告地道:「皮就給我繃緊點!」

  「是!」眾人都急著喊是,怕晚了會被當成偷懶。

  江定拓見他們齊心一志,聲音洪亮有力,滿意極了,便轉身踏進店鋪後方的內室裡,那裡有幾間廂房,分別是賬房、辦公以及招待客人用。

  江定拓耍完威風就走了,徐路兒則嘆了口氣,留下來幫他做做人情。

  她先客氣的朝長輩道:「莫大叔,大少爺他真的是很用心想做好事情,只是他性子衝了點,說話大聲了點,也沒那麼八面玲瓏,請你多多關照他了。」

  「這是應該的,老爺也這麼吩咐我。」被稱為莫大叔的莫德,年約五十歲,看起來精明穩重,是江老爺派來的幫手,幫江定拓打理店鋪事務。

  在見到徐路兒前,他就聽聞過她的事,人人都說她用盡心機攀上江定拓,但她看起來明明就溫柔可人,如自家女兒般親切,莫德對她的印像倒挺不錯。

  徐路兒也朝年約六十的老賬房客氣說話,拜托他多關照江定拓,老賬房和莫德在江記的資歷都很深,經驗豐富,相信可以給江定拓很大的幫助。

  徐路兒接著望向伙計,他們都是在總行裡表現良好的人,應對客戶的經驗也很豐富,值得倚賴。

  「請別怕你們的大少爺,他只是說話大聲點,並沒有惡意,只要用心做事,他就不會虧待你們。往後若是有什麼事不方便直接對他說,請告訴我,我會幫大家想辦法的。」

  徐路兒說起話來輕聲細語,伙計們聽得心裡舒服,又見她沒有一點主子的架子,還願意當他們與江定拓之間的橋梁,心裡都踏實許多。

  徐路兒又多聘了幾個大嬸,江記所賣商品中,以胭脂水粉和香粉最受女客人喜愛,所以她特別設立個專門的區域,由女性接待,姑娘家來挑選香品時便能更放松。

  徐路兒也打算親自招呼客人,反正什麼她勾引江定拓成為正妻,又慫恿他開店,是個貪婪的女人,想卷走他的財產這種話都有了,她還怕什麼拋頭露面。

  徐路兒又和大嬸們說了一些話後,也踏進店鋪後方的內室,她在書房裡找到江定拓,他正站在桌案前發呆。

  「拓,你怎麼了?」

  江定拓望向她,傻笑道:「路兒,這就是我的店嗎?我從沒想過我也會有自己的店。」

  「是你的店沒有錯。」徐路兒走近他,朝他肯定的微笑道。

  「好像在作夢,爹竟會把店交給我。」當時他真怕爹會拒絕,沒想到爹居然答應了,而他在興奮過後才感覺到緊張,知道自己面臨許多壓力,但他並不怕,還躍躍欲試。

  「所以你要好好努力,做給爹看。」徐路兒看得出他既興奮又緊張的心情,接著又說:「從今天起,你也要好好的練習微笑,開店可得學著接待客人。」

  「笑?那有什麼困難!」江定拓馬上雙手叉腰,大笑兩聲。

  他笑得很粗獷,笑得很豪邁,徐路兒認為這是他毫不做作的表現,但在他人眼裡就成了野蠻的像征,而且也笑得太大聲了,容易嚇到人。

  「拓,你這樣笑會嚇到客人的,要溫柔一點。」徐路兒糾正道。

  「那這樣呢,哈哈!」江定拓想收斂,反而露出很難看的笑容。

  徐路兒噗哧一笑,「自然一點。」

  「哈哈!」

  「太大聲了,太凶了,小聲一點……」

  「哈哈!」

  「你要笑得再真誠一點……」

  「哈哈!」

  徐路兒一遍遍教導著他微笑,她不懂得如何做生意,只能交給莫大叔來帶他,但她也有她可以做的事,例如改變這個男人。

  江定拓其實長得相當俊美,但長年來人們因他惡霸的名聲,只會對他套上粗魯、野蠻的字眼,她想改變他,讓他學會微笑,她還要教他壓低音量說話,改善他的言行舉止,讓他的身段變得更加柔軟,好改變眾人對他的印像。

  一家店的好壞,不單單只是商品的問題,在高位的人必須要有柔軟的身段,和伙計才能同心,伙計肯用心做事,客人才會上門,這是環環相扣的。

  徐路兒去香行學制香時,總會經過總行的店鋪,她看過江老爺親自接待客人,知道老板不只是發號司令,讓下面的人去做就好,也得了解客人的需要,親自去參與,生意才能蒸蒸日上。

  「哈哈!」

  這時,江定拓又笑了一次,徐路兒頓時看呆了。

  天啊,他也笑得太俊了、太迷人了!

  「路兒?」江定拓看她在發呆,便在她面前揮了揮手。

  她回過神來,捂著紅透的臉,心兒怦怦跳。

  「剛剛那樣笑很好看。」她小聲的說。

  「是怎樣的笑?」江定拓已經想不起來方才他是如何笑了,「路兒,你臉怎麼那麼紅?」他伸出手想摸徐路兒的臉。

  「沒有!」徐路兒害羞的躲了開來,怕被他碰到會更紅,「你慢慢學就好了,會捉到訣竅的。」

  她心想,只要他像那樣子笑的話,肯定迷死人不償命。

  她又朝江定拓叮嚀道:「還有你的脾氣也要改,要學著三思而後行,做事不能太衝動。」

  「這個我知道,但很難……」江定拓也知道自己脾氣太衝,但只要火氣一上來,他便什麼都管不了,要是能改他早就改了,也不會等到現在。

  「那只是看你有沒有心改,老子什麼的不能再掛在嘴邊,說話也不能惡聲惡氣,一副要恐嚇人似的。」徐路兒說得很正經,希望他一定要做到。

  「是,我會改。」江定拓常常覺得他的妻子溫柔似水,但偶而說話又很有威嚴,會讓他想乖乖聽話。

  見狀,徐路兒感到很滿意,朝他輕柔一笑,「拓,如果你真的很生氣,無法忍耐的話,那麼就……」她突然冒出一個想法,眸底閃過一抹慧黠,「就在心裡喊我的名字,直到你冷靜下來為止。」

  「喊你的名字?」江定拓直接念了起來,「路兒、路兒、路兒……」他頓了頓住,「好像很不錯。」只要滿腦子都是她,他就無法再去思考其它事,更遑論去打人。

  「我是要你在心裡喊,不是喊出來!」徐路兒聽得滿臉浮起紅雲,她摸了摸滾燙的臉蛋,一臉不知所措。

  可是她好喜歡、好喜歡聽江定拓喊她的名字,她承認她是希望他將她放在心頭,才會要他在心裡喊她的名字。

  好美!江定拓盯著她酡紅的雙頰,他的娘子臉紅起來好可愛。

  徐路兒被他這麼直勾勾看著,心跳都亂了,不敢直視他。

  新婚不久,他們面對彼此時仍然很青澀,很容易因為對方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就受到撩撥。

  徐路兒好不容易平息心口的騷動,繼續說下去,「拓,你要記得,不管理由有多正當,打人就是錯,所以你一定要讓自己冷靜下來,去思考更好的方式來解決事情。」

  「拓,你能做到的,我對你抱有很大的期望。」她雙眸朝他眨啊眨,流泄出柔情的光芒。

  江定拓聽她這麼說,又被她這麼看著,頓時被激勵了,心髒撲通撲通跳著,「我知道了,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徐路兒滿意一笑,這一招果然是屢試不爽,接著,她又說起她的打算,「對了,店鋪開張後,你也要多行善事。」

  「做善事?」

  「做生意賺錢就要回饋鄉裡,也能替我們店鋪博得好名聲。」

  「你說的是!」江定拓直點頭,覺得她說的很有道理,扶傾濟弱是好事,她總是替他設想周到。

  「還有你也要學制香。」

  「為什麼?」這點江定拓可納悶了,為何他管理一家店鋪也要學制香?

  徐路兒甜美微笑道:「我不是說過,你的嗅覺很靈敏,有很好的天賦,要是不去學的話,就太浪費才能了。」

  「是這樣嗎?」江定拓思索道。

  徐路兒拉住他的雙手,朝他認真地道:「這是我們的店鋪,你不是想做出成績給爹看,讓那些瞧不起你的人刮目相看嗎?那麼我們就得做出不一樣的東西,賣總行沒有的香品,才顯得特殊。拓,我們來做獨一無二,只屬於我們的香吧。」

  「獨一無二……」江定拓喃喃念道,被這句話吸引了。

  「拓,我們一起來跟柳師傅學吧,你一定可以學得比我好,而且我也希望可以跟你一起制香,只有我們兩個人。」徐路兒半垂眼眸,撒嬌地道,很期待和他一起做事。

  江定拓的心被她勾動了,光是想像他們一起制香的畫面,他就好期待。

  「路兒,我們一起做吧!」江定拓點頭。

  正式開店的那天,江老爺、元氏,江定妍和江定興兄妹等人都來了,場面熱鬧非凡,周遭也圍滿了人潮。

  江定拓要開店,這可是個大消息,不管是不是看好江定拓的能力,還是好奇過來一探究竟,加上江記是老字號,有固定的客源,新店的商品也有優惠,人潮自然不少。

  掛上匾額、放完鞭炮後,江老爺因為還得去談生意,便先行離開,元氏和江定興兄妹則一刻都不想多停留,借機找理由走人,江定妍讓鳳兒去店鋪幫忙,自個兒則動手整理香品,而江定拓這個新任掌櫃就更忙了,被徐路兒推出去招呼客人。

  長久以來,百姓都認為江定拓是個逞凶鬥狠的惡霸,避他遠遠的,若想長久做好生意,得讓住在附近的民眾改觀,因此徐路兒將他推出去,要他在第一天開店時不必說太多話,只要朝客人點頭微笑便好,經過這段日子的練習,江定拓已經可以笑得俊美不粗野,又帶有爽朗氣息,很是迷人。

  他身穿寶藍色衣袍,是徐路兒特別為他做的,更襯出他高大的體格,為他這個惡霸增添了貴氣。

  果然今天所有人都傾倒在江定拓的魅力之下,他這一笑,先是伙計看傻眼,然後是一個個客人看得愣住不動,沒有人會想到他也能笑得那麼迷人,都稍稍扭轉了他們對他的印像。

  之後的幾天,江定拓也沒做什麼事,就只是聽妻子的話微笑再微笑,以及招呼客人,但這也不輕松,讓他不禁抱怨道:「我還要繼續笑嗎?嘴巴都快抽筋了。」

  徐路兒倒了茶水給他,笑道:「哪有那麼誇張,要不你先休息一下好了,喝口涼茶吧。」

  江定拓喝著茶,徐路兒不忘替他按摩肩膀,溫柔之情溢於言表,江定拓怕她累,索性不要她按摩了,將她拉到自己的大腿上坐著。

  「別這樣,要是被看到了……」徐路兒坐上他結實的大腿,都快羞死了。

  「給我坐著,要是誰敢進來我就……哼哼。」江定拓惡狠狠的哼了兩聲,不管他外在被徐路兒包裝的有多完美,仍掩飾不了骨子裡的霸道。

  徐路兒輕笑出聲,提醒他道:「可是我們在偷懶,這樣不好吧,你不是警告底下的人不准偷懶?」

  江定拓蹙了蹙眉,知道他得以身作則,可是……他將她抱得更緊,把臉挨在她肩膀上,任性道:「不管,我都快累死了,娘子你有義務陪我休息。」

  徐路兒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但想想今天一開店便忙得團團轉,都沒有休息過,就稍微陪他偷懶一下吧。

  偏偏江定拓很不安分,雙臂摟住她,臉也挨在她肩上。

  徐路兒感覺到他灼熱的氣息都噴灑在她臉上、頸上,她更意識到他那結實的胸膛、精實的雙腿,都緊緊貼著她,使她全身熱烘烘的。

  「別這樣……」她沒什麼說服力的小聲道。

  「娘子今天很香,又碰了什麼香料?」江定拓湊在她臉旁聞著,他在成親後,才學會如何調戲女人,也都用在他娘子身上了。

  「才沒有,今天還沒進香料室呢。」徐路兒的脖子染上一片紅,對他真是招架不住。

  「也是,都是銀子的味道,你算了多少錢?」

  這一句話,讓徐路兒笑倒在他懷裡,忽然他的臉漸漸靠近,讓她的心跟著緊張的撲通直跳。

  開店以來,他們雖忙,仍會忙裡偷閑,享受兩人獨處的甜蜜滋味,但可不曾在店鋪裡做過一絲踰矩的事……

  但是她仍閉上雙眼,朝他仰高下巴。

  就在兩唇要貼上時,阿廣闖了進來,「大少爺,外面——」

  他頓住,倒抽了口氣,往後大退三步,第一個念頭就是他肯定會挨大少爺的揍。

  徐路兒被阿廣的出現嚇了一跳,馬上從丈夫的腿上跳下,江定拓眼見偷香的機會沒了,不爽地瞪著阿廣道:「誰讓你進來的?不會先敲門嗎?」

  阿廣很想逃走,但他也得把話說完,「大少爺,外面出事了,有個馬夫從馬車上摔下來,剛好摔在店門前,我們已經將人抬進來了,也叫了大夫……」他猶豫了下,不知道之後的該不該說。

  「快說完!」江定拓聽出他語帶保留,催促道。

  「那輛馬車仍一直往前衝,馬夫說他家的夫人和小少爺都還在馬車上!」

  江定拓立刻從椅子上站起,踏出書房,徐路兒跟在後面,這時候店內的人都衝到門口,只見那輛馬車已奔馳到遠方,還聽到前面頻頻傳出尖叫聲。

  「怎麼辦呀,那輛馬車好像撞到不少人……」

  「而且馬車上還有人呀……」

  「誰來阻止……」

  「我去一趟!」江定拓說完,馬上施展輕功,朝馬車的方向追去。

  徐路兒知道他想救人,所以並沒有阻止,但她仍不免擔憂他的安危,凝望著他的身影不放。

  在場看到江定拓凌空躍起的畫面,都驚得目瞪口呆。

  阿廣得意地道:「我們大少爺的武功可厲害了,尤其輕功更是了得,一定能讓馬車停下來的!」

  阿廣說的沒錯,江定拓的速度很快,一下子就追上馬車,此時,馬車的車輪早已傾斜一邊,有個孩子上半身露出車窗外,就快掉下去,後方的婦人緊緊抱住小孩。

  這一幕可真驚險,躲到兩旁的人都發出驚呼聲,就怕車裡的母子會摔飛出去。

  「怎麼辦啊,會摔死的!」

  「有誰能救救他們?」

  江定拓衝到馬車旁,見小孩就要從窗子掉出,他飛快抱了下來,接著又將婦人救下馬車。

  但事情還沒有結束,馬車仍然急速往前駿,前面是個轉角,道路變窄,人潮來不及閃躲,有人差點被馬踩到,攤子也被馬車撞上,尖叫聲頓時此起彼落。

  他得快點讓馬停下!

  江定拓飛快躍上馬背,架住馬兒要讓它停下,馬兒高高抬起前腳,試圖將江定拓甩下,他緊緊抱著馬兒的脖子,與它纏鬥許久,最後江定拓施以內力揮掌打在馬頸,才終於讓馬兒昏過去,癱下四肢不動。

  見狀,周遭的人都大大松了口氣。

  「太好了,沒事了!」

  「這位公子太厲害了,一拍馬就倒下了。」

  「他就是江記大少爺江定拓,前面的分行就是他開的店!」

  眾人吃驚不已,沒想到居然是他救了馬車上的母子,救了街上所有人!

  徐路兒、阿廣、冬兒和幾個伙計,以及店裡的客人,附近圍觀的民眾都在江定拓飛身追馬車時跟著追了上去,所有人都看到他救人,並讓馬車停下的英勇畫面。

  徐路兒氣喘吁吁地跑到江定拓面前,緊捉著他的衣襟問道:「拓,你有受傷嗎?」

  江定拓看到她神色驚慌,摸了摸她的臉,安慰道:「我沒事,別擔心。」

  徐路兒仔細確認他是真的沒受傷,只是衣服弄髒,才暗自松了口氣。

  天啊,那時他跳上馬背,被馬兒高高抬起,那一刻好驚險,她真怕他會摔下來。

  「感謝公子救命之恩,要不是你,我和小兒早就……」

  被江定拓救下的母子跑了過來,把他當成救命恩人,拚命道謝。

  江定拓轉過身,望向那對母子,臉上帶有羞色的搔了搔頭,「不用謝,這沒什麼的。」

  「感謝叔叔救命之恩。」男孩的教養良好,有禮貌的朝他躬身。

  「沒事就好!」江定拓摸了摸孩子的頭,咧嘴笑了幾聲。

  徐路兒看著這一幕,心想真好,他成了受人愛戴的大英雄。

  「大少爺真是太英勇了!」阿廣祟拜的道。

  徐路兒看向阿廣,突然間她有了主意,朝阿廣招招手。

  「大少奶奶,有什麼事嗎?」阿廣疑惑的走來。

  她指了指四周受到波及的攤販道:「就說是你家少爺想照顧街坊鄰居,攤販的損失,你就和他們算一下吧。」

  聞言,阿廣瞠大了眼,「為什麼?那根本不關少爺的事啊。」

  「如此一來他們就會心存感念,往後對我們店裡的生意會有幫助的。」徐路兒解釋道,方才她想起過去江定拓曾因捉賊而波及攤販,導致民怨的事,如今不能再重蹈覆轍,寧可多花點錢,讓人印像轉好。

  阿廣聽得有理,直點頭道:「說的也是,還是大少奶奶想的周到!」

  「還有……」徐路兒小聲的說。

  阿廣不知聽到什麼,嘴驚得都合不起來,「什麼?要這樣做?」

  「這麼做有什麼問題嗎?」徐路兒淺笑問道,她那柔美無害的模樣,任誰都拒絕不了她的要求。

  江定拓救人的事跡被大肆宣傳出去,不管是那追馬車的厲害輕功,還是他成功制伏發狂馬兒的神奇一掌,皆被描述的精采絕倫,他頓時成為人人口中的大英雄。

  同時,江定拓捐助義倉之事也被傳出來了,眾人稱贊著他賺錢仍不忘行善事,接著他這幾年曾經做過的善事,包括前一陣子他從府尹之子鄭升手上救出一名女子,還有他曾經幫忙捉賊,曾幫助遭到丈夫毒打的婦人等等,全都流傳了開來,更獲得不少贊美之聲。

  其實江定拓每次做好事,受幫助的人都很感激他,只是聲音都太弱小了,被因他行事總過於魯莽,造成別人麻煩的批判聲掩蓋,經過這次事件,眾人才發現原來他的本性是好的,他是個有正義感的人,一直以來都是他們都誤會他了,錯將他當成惡霸。

  見江定拓的名聲轉好,徐路兒很滿意,這可是她一手促成的。

  她一直想要扭轉眾人對江定拓的印像,才會要他學習微笑,並用他的名義行善,突如其來的馬車事件,讓她意識到這是個可利用的機會,於是她私下拿銀子給阿廣,讓他找人宣傳江定拓的英雄事跡,並去找出曾受過江定拓幫助的人,刻意將這些事流傳出來。

  徐路兒如此用盡心機,還真讓阿廣感到意外,外表看起來那麼清秀無害的她,竟是個懷有深沉心思的女人。

  但阿廣也沒有因此認定徐路兒真如他人所說,是個蠱惑大少爺成為正妻,想卷走財產的貪婪女人,因為成親後她是如何用心服侍大少爺的,他都看在眼裡。

  就算她是個城府深沉的女人又如何?她所做的事都是為大少爺好,因為她的建議,大少爺才能當上這家店鋪的掌櫃,因為她讓他去宣揚大少爺過往的事跡,大少爺才能扭轉惡霸形像,因此阿廣是真心感激她、認同她,亦願意照辦她所吩咐的任何事。

  在江定拓的形像慢慢轉好後,店內的人也發現,江定拓並沒有他們想像中可怕,只要將分內之事做好、不偷懶,基本上他不管他們的,放任他們去做,少了戰戰兢兢,工作也就更加賣力。

  於是乎,開店才過一個月,生意穩定,還有逐漸上升的跡像,讓最初不看好江定拓的人,驚的下巴都掉了,這也讓江老爺高高提起的一顆心終於放下。

  也因為生意穩定,徐路兒便放心拉著江定拓學制香,而他果真如她所料,很有天賦,只要是他聞過的香料,馬上就能記下,制作手法有煮、炒、炙、炮、焙、飛,他也學得很快,柳師傅沒少贊美他。

  因為就連被視為江記繼承人的江定興,也只懂得鑒賞香品,並不會制香,這制香的才能可不是人人都有。

  徐路兒真為過去的他感到可惜,但還不遲,現在他亦可以逐步成長。

  為了制香方便,她將二樓布置成調香室,等關店後便可以留下來制香,隔壁也有房間,偶而太晚他們就會留在店鋪裡過夜,不回府邸了。

  徐路兒也慶幸著,自開店以來都沒有發生任何會起衝突的事,江定拓招呼客人的能力一直在進步,江定妍有時也會來串串門子,日子過得很順遂。

  她每天都會利用時間做飯給江定拓吃,店鋪後方有間小廚房,很方便煮食,所以就算再忙,他們夫妻之間仍時常利用機會培養感情。

  今早,徐路兒都在樓上制香,午時過後才下樓到店鋪看看,剛好看見江定拓的身影,她心裡覺得寬慰不少,他工作很認真,常會主動招呼客人,也談成了好幾筆生意。

  然而,當她又往前走時,唇邊的笑容僵了,因為她看到江定拓正在招呼的客人是個女人。

  那女人年約四十,雖上了年紀,但可是風姿綽約,一身紅衣襯出她窈窕的身段,徐路兒看著覺得刺眼,問道:「她是誰?」

  冬兒驚覺不妙,馬上將待在前面的阿廣拉了過來,「大少奶奶在問,和大少爺說話的女人是誰?」

  阿廣認得那女人,「喔,那是住附近的林寡婦,可是個有錢人,她很喜歡江記的香品,最近常常來買,而且買的東西多到得讓馬車運回去,大少爺都會親自招呼她。」

  「常常來嗎?」徐路兒思索著這句話的意思。

  「大少爺整個人變親切後,女客人也變多了,這是件好事。」阿廣笑著說道,以前姑娘家看到大少爺都會嚇跑,如今都不一樣了。

  「女客人變多了嗎?」徐路兒向來柔美的臉龐忽然變得有點陰晴不定。

  阿廣看到她的臉色才嗅出不對勁,趕緊閉上嘴,一旁的冬兒則用力的瞪他,氣阿廣真不會看場面說話,竟說女客人變多是好事,難道他不知道女人最忌諱這種事嗎?

  這時候,江定拓讓伙計幫忙搬香品到馬車上,還親自送林寡婦到大門外,在門口處有個小台階,林寡婦突然一個踩空,江定拓雙手扶住她,林寡婦便順勢跌入他懷裡。

  阿廣和冬兒眼珠子看得都快凸出來了,巍顫顫的望向徐路兒。

  徐路兒現下的臉色只有冰霜兩字可形容。

  江定拓幾乎是馬上推開她,扶她站好,但這一幕已經不重要了。

  送完客後,江定拓重新踏回店裡看到徐路兒下樓,開心的朝她招手,想跟她說自己又賣出一批貨了,豈料她竟理都不理他,轉頭上樓。

  江定拓頓了頓,手僵在半空中。

  怎麼回事?每次她都是帶著溫柔的笑走到他身邊,誇獎他一番的啊。

  阿廣苦著臉的走來,為他解惑,「大少爺,你慘了,大少奶奶都看見了……」
作者: event1144085    時間: 2016-12-3 12:27 AM

第七章

  徐路兒突然不為江定拓煮飯了。

  她的說法是,她要趕著制香,沒空煮。

  但店裡所有人都知道,她這是生氣了,因為初開店的那幾天忙得團團轉,她還不是能抽出時間煮上一餐,現在會沒空?

  更甚者,她連大少爺都不搭理了,平常他們夫妻會一起待在樓上制香,感情如膠似漆,現在她卻不讓他幫忙了,將他拒於門外。

  而他們溫柔親切的大少奶奶會生氣,都是大少爺的錯,都是他和女客人太親密,兩人還在門口抱成一團,實在不像話,也難怪大少奶奶會發那麼大的火。

  徐路兒看似個性溫馴,卻很有主見,很聰明能干,為江定拓打點一切,這鋪子能順利經營,她功不可沒。

  江定拓粗枝大葉,卻對徐路兒很疼寵,讓她為自己出主意,也學著收斂自己的脾氣,兩人可說是合拍的很,這次吵架還是成親後第一次,讓眾人很意外。

  徐路兒不下廚,對伙計們來說也是一大打擊。

  雖然徐路兒有聘請廚娘,但她煮給江定拓吃時,也會順便多煮些好料的給他們加菜,平日也會煮綠豆湯、蓮子湯什麼的來犒賞他們,現在她不下廚了,他們便沒有口福,當然失望了。

  對江定拓而言,更是一記強大的重擊,平常徐路兒都圍在他身邊打轉,對他是溫柔體貼,軟聲甜語,現在她突然說要專心制香,店鋪就交給他一人,要他別打擾她,而且連飯也不煮了,晚上就寢時,想跟她說些話,她也推說她累了,要睡了,更不讓他碰她一根手指頭,總推說她身體不適,這種種的排斥,讓江定拓生平第一次過得那麼心驚膽顫。

  不對,他是在怕什麼?他干麼這麼怕一個女人?

  他跟那個林寡婦又沒有什麼,只是對方腳滑摔跤,不小心跌入他懷裡而已,這是樁意外,他明明都解釋過了,他也馬上推開對方,她竟然還在生氣,簡直是無理取鬧!江定拓實在很想這麼理直氣壯、豪氣干雲的說出來。

  偏偏他就是怕極了生氣的徐路兒,這三天下來,她對他冷冷淡淡,不似以往溫柔,也不再為他煮飯了,現在他被她養刁了胃,不是她煮的飯菜他根本食不知味,他已經快受不了了!

  江定拓心情不好,就等於全店鋪的人的日子都不好過,以阿廣首當其衝,得時時忍受主子陰沉到想殺人的臉色,所以他決定要幫忙出主意,替主子解決問題。

  「大少爺,你要知道,女人都是需要哄的,送大少奶奶喜歡的東西,她的心情就會變好。」

  冬兒也附和道:「女人最喜歡收到禮物了,大少爺就送大少奶奶喜歡的東西,好好向她道歉就沒事了。」

  江定拓一拍手,「好,那我送釵子和香料。」

  聞言,阿廣和冬兒對視一眼,有些為難的道,「不,大少爺,換別的吧。」言下之意就是沒有新意。

  不過最後江定拓仍沒有新意的買了女人喜歡的珠寶首飾、玉鐲項錬,而且一買就買一箱,興高采烈捧著箱子去樓上敲門。

  徐路兒打開門,江定拓以為把這箱禮物送給她,會看到她的笑容,但她卻冷冷的說:「拓,我現在不方便。」然後,門關起來了。

  頓時,江定拓的心受傷了。

  阿廣本以為這次少爺真的會揍人,但他卻只是捂著胸口,久久都不動,只看著那一箱珠寶首飾發呆。

  莫德看不下去,「大少爺,你干脆寫悔過書吧。」

  眾人一聽默默望向莫德。

  阿廣默默飄來一句,「莫非大叔你和大娘吵架都用這一招?」

  「……」莫德不說話。

  江定拓還真的寫了,而且照著莫德說寫下,字字嘔心瀝血,甜言蜜語到讓人快反胃了,他真不知道外表看似木訥的莫德是這種人。

  他捧著三大張悔過書慎重其事的敲了敲門,門再次開了,露出徐路兒秀雅的臉龐。

  「路兒,這、這是我寫的……」

  「我晚點再看。」她笑了笑,拿了進去,又把江定拓關在外面了。

  江定拓猛敲門,「路兒,我跟那個林寡婦真的沒什麼,我以後看到她跌倒,會用力推開她、打飛她的!」

  江定拓想自己都已經讓步那麼多了,等一下徐路兒再不開門,他就要破門而入,他可無法忍受她這麼對待他!

  只是想歸想,他最後還是沒真的破門進入,摸摸鼻子走了。

  店裡的大嬸們簡直看不下去,她們威風凜凜的大少爺現下變得好可憐,她們得幫他出出主意。

  「大少爺,女人要的不是昂貴的珠寶首飾,也不是甜言蜜語,而是一顆真心。你親手煮些好吃的吧,平常都是大少奶奶下廚,大少爺你就來煮些好吃的,一定能打動她的心。」

  一旁的阿廣心想,大少爺怎麼可能會下廚,從小到大他可是養尊處優,從沒踏進廚房一步,何況是為了一個女人……

  但下一刻阿廣下巴便給嚇掉了。

  因為江定拓真的去煮了,大嬸在旁一一教導,在他的臉被柴熏了半黑時,才終於煮好紅豆湯,再次興高采烈的端去給徐路兒。

  樓上的徐路兒看他一會兒送珠寶,一會兒又寫悔過書,方才還在門外大吼大叫,想著接下來還他會出什麼招呢?等了一個時辰後,江定拓竟端了碗紅豆湯過來,而且那張俊臉還黑了一半。

  「路兒,這是我煮的。」他將紅豆湯遞給徐路兒,慎重的道。

  「你煮的?」徐路兒很驚訝,這時她才看到江定拓的手背上竟有燙傷,倒抽了口氣,馬上將他手上的食盤放在桌子上,將他拉了進屋裡,用水桶裡備用的水來幫他擦臉又洗手的,表情可心疼了。

  已經夠了,他都做了那麼多,她不該再欺負他了!

  是的,她是故意整他的,最早她是真的生氣,因為她不喜歡那個林寡婦勾引她的男人,更不喜歡他們抱在一起,那畫面她看了覺得刺眼,心裡更是酸溜溜的,甚至開始後悔自己把他調教成萬人迷,才引來那些女人的覬覦,她希望他的笑容只屬於她一個人。

  只是約莫氣了半時辰,她便冷靜了下來,那個林寡婦對江定拓投懷送抱,說真的也與他無關,而且他也馬上推開對方,又沉澱了半時辰後,她便不氣了。

  但她卻冒出一個念頭,他們自成親以來便十分順遂,但夫妻間總是需要一點小磨擦,才能增進彼此的感情,得讓他哄哄自己才有情趣,所以她才繼續假裝還在生他的氣。

  唉,她該早一點跟他和好的,瞧他都為了幫她煮紅豆湯燙傷手了,他長那麼大,哪有下過廚房啊。

  徐路兒心疼極了,她用毛巾擦淨他的臉、他的手後,拿了藥箱替他抹藥。「這是燙傷藥,抹個兩天就會好了。」

  江定拓盯著她傻笑,原本他還怕她像前兩次一樣把門關上,謝絕他的靠近,但她沒有,反而將他拉進房裡,為他擦臉、洗手又抹藥的,對他那麼溫柔,讓他這三天來所有的躁郁不安都消失了。

  他偷笑著想,果然大嬸的提議最有用,但他仍然有點小擔心,「路兒,你真的不生氣了?」

  徐路兒抹好藥,抬起頭見江定拓小心翼翼的神情,看來他是真的很在意她,害她心裡有些愧疚。

  「對不起,其實我知道你跟那位女客人沒什麼,是我在吃醋、我太任性了。」

  她低下頭,捏了捏手心。

  吃醋!江定拓一聽到她說出這兩個字,心裡不知有多甜蜜,整個人飄飄然的。

  徐路兒瞥了江定拓一眼,知道他高興,便裝得更慌亂道:「看到你和那位女客人抱在一起,當下我整個心都亂了,想著你笑起來那麼好看,有越來越多的女客人被你迷住,我就不知該如何是好。」

  江定拓可聽得心花怒放,他握住她的肩,大聲保證道:「路兒,你不用擔心,我以後都不看她們、不對她們笑就是了,店裡以後就不收女客人,別讓她們進來!」

  徐路兒聽到他這番話,不禁噗哧一笑,「不行,我們可是做生意的,可別真的不讓女客人踏入。」

  江定拓仍很正經的道:「路兒,我保證下次有女客人來,我一定會跟她們保持距離,不會多看她們一眼,若有人跌在我懷裡,我絕對是兩手用力推開,把她推飛到天邊!」

  徐路兒聽得都笑了出來,彎起唇角試探問道:「真的嗎?等我人老珠黃,你也不會看多別的女人一眼嗎?」

  「我不會!我保證我眼裡只有你,我不會再有別的女人,往後也不會納妾!」

  徐路兒聽了心裡不知有多高興,卻還故意垂下眼眸,怯怯問道:「拓,你會不會覺得我善妒?女人是不能善妒的,這可是犯了七出。」

  「不,這樣才好。」江定拓握住她的雙手,「路兒,我喜歡看你吃醋,喜歡極了!」

  徐路兒聽得都害羞起來,也暗自竊喜,看來她這次假裝生氣大有收獲,不只看到他使勁渾身解數哄她,更聽到他的保證,說他不會再有其它女人、不會納妾,怎麼想她都是得盡了好處。

  她抬起頭,朝他柔美笑道:「拓,這三天真是委屈你了,身為妻子,我居然因為氣惱你而沒有煮飯,我真是不盡責,晚些時候我煮宵夜給你吃,好好彌補你,現在……我們一起喝這碗紅豆湯吧。」她將紅豆湯端到面前,舀起一口湊到他嘴旁,「拓,吃吃看。」

  徐路兒要喂自己,這還是頭一次,江定拓張口吃下,卻蹙著眉道:「好甜,我是放了多少糖下去?」

  徐路兒也吃了口,果真滿嘴都是甜膩的糖味,但是她的心更甜,這是他親手為她煮的,她真的好感動,「我覺得很好吃,謝謝你,拓。」

  江定拓聽她說好吃,又高興的傻笑起來,「真那麼好吃嗎?」

  「再吃一口吧!」徐路兒又舀了一口喂他,江定拓湊過頭吃下,她再吃下一口,兩人分著吃一碗溫熱的紅豆湯,心裡都充滿甜蜜。

  吃完,徐路兒眼神含羞的朝他道:「拓,來幫我的忙,好嗎?」

  「好……」江定拓也沒問要幫什麼忙,就心花怒放的跟著她走。

  這間調香室很大,比徐路兒在江家的小倉庫大上許多,放滿了大大小小的香料罐,還有用來制作香料的各式工具,另一個櫃子裡擺著成品,是他們這陣子一起合制的香品,有用煮或用炒而成的香料,也有用姜或酒加上特殊香料浸在瓶裡,放至地窖裡數天後取出,將其隔著銀片燒,可以發出令人贊嘆的清香,其它還有香餅、香膏,這些都是江記本身賣的香品,是他們照著香方制作,當成練習用的。

  江定拓其實一開始對制香並沒有太大的興趣,但因為徐路兒喜歡,他也漸漸培養出興趣來。

  與其說喜歡制香,不如說是很享受制香時那份甜蜜的時光。

  「拓,你的嗅覺好,聞聞看這味道如何。」徐路兒想做獨一無二的香品,自店鋪開張後,已經和江定拓試了各種香方,這是幾天前兩人一起制成的熏香,她早就想讓他聞聞了,只是剛好兩人吵架,才延宕到今天。

  她將一匙香粉放入香爐,一股白煙很快地自香爐裊裊升起,迷漫在空氣中,兩人閉上眼一塊兒聞。

  是玫瑰的香氣,徐路兒選玫瑰當主要原料,玫瑰的香氣甜美又濃郁,讓她腦海裡浮現一對相愛的男女,感受到他們相識時互相戀慕的心意,到成親後被幸福包裹,然而,這香氣卻戛然而止,她說不上來為什麼會有中斷的感覺。

  江定拓睜了開眼,惋惜道:「是很香,可惜少了後勁。」

  原來如此。徐路兒苦惱道,「到底是少了什麼?」

  「一開始,香味很清甜,漸漸濃烈的讓人驚艷,可香氣淡得太快,還要更強烈、更深刻的……」江定拓試著表達他的想法。

  「意思就是不夠吸引人吧,到底要再加上什麼樣的香料,才能突顯出它的獨一無二呢?」徐路兒喃喃自語,並翻找起她的香料罐來,「要加點乳香,還是丁香,或是玫瑰原料要多加一點……要不要加上點別種花來提味……」

  江定拓見徐路兒那麼急切的尋找那缺少的香料,他胸臆間頓時塞滿一股熱,讓他的心怦怦直跳,感動得快爆炸了。

  她對他真好!

  自成親以來,徐路兒每天為他煮三餐、細心照料他、鼓勵他開店鋪,建立他的自信,也教會他如何微笑、如何面對客人,使他成長;她還說要為他的店鋪制出獨一無二的香品,每天埋首在調香室裡試了一次又一次,她那纖細的身子總是為他忙得團團轉。

  何止這些,連她要阿廣私下做的事,他也全都知道,阿廣跟了他那麼久,有什麼事能瞞得了他,他早察覺出阿廣背著他做事,只要稍微一注意,便知道阿廣刻意在外頭宣傳他的英雄事跡,讓他從人人避之唯恐避不及的惡霸,搖身一變成了讓人敬佩的英雄。

  江定拓不是傻瓜,真以為自己的妻子是朵柔弱的小花,最早她使計放狗報復江定敏,還有他被府尹之子指控為殺人凶手時,他就知道她很聰明,又有一點小心機了。

  但那又如何?她花費的心思都是為了他,所以他縱容她有這等心思,他只要知道她是為他好就好了。

  他向來是個粗枝大葉的人,做事直來直往,很少深思熟慮,有她這個細心的人為他設想、幫他打理,他豈不是更無後顧之憂?

  從成親以來,他是一天比一天更喜歡徐路兒,覺得能娶到她,是他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江定拓凝望徐路兒的背影,眼神倏地一變,充滿著渴望和眷戀,恨不得將眼前的女子揉入心坎裡。

  徐路兒找了好幾種香料,手裡也拿著香料罐,不知該試哪一種比較好,轉過身問道:「拓,你有什麼好點子嗎?你覺得加什麼香料會比較好……」說到一半,她突然一怔,手上的香料罐掉下。

  他的眼神好熾熱、好深情……

  「我覺得……」江定拓直勾勾地望著她,一步步逼近,「是少了這個。」他一個傾身,密密實實吻住她。

  徐路兒被他吻得全身發熱,喪失所有思考能力,幾乎都要融化了。

  不,不行,她還有工作……

  徐路兒用力推開他,「正經點,我在問你加什香料才好。」

  江定拓雙手捧住她的臉頰,又是一吻,將她所說的話全都沒入他唇裡。

  「等一下……」徐路兒試圖阻止他繼續,她可不想在這地方親熱,卻被他的吻癱瘓神智。

  更可怕的是,她發現自己也非常渴望他,她已經將手貼在他胸口上,想脫他衣服了!

  這三天來,她連一根手指頭都不讓他碰,她好想念他的碰觸……她仰起頭承受他熱烈的吻。

  一陣唇舌交纏後,江定拓才不舍的稍微離開她的唇,喘息道:「等會兒我們再一起想,肯定能想出來的……」

  等會兒是什麼時候?徐路兒害羞想著,要明天早上了吧。

  「不用煮宵夜了,你就是我的宵夜……」江定拓唇在她耳邊摩挲著。

  「可是在這裡不好,我們回房……」她紅著臉,他們從來沒有在房間以外的地方……

  但當她被壓在桌子時,她便放棄矜持,雙手圈緊他的頸項,每每只要他一親吻她、碰觸她,她就會化成一灘水。

  他們之間看似是她在主導,讓他一步步照著她的話去做,可是只要男人一強勢起來,她的腦袋就一片空白,什麼都依他了。

  算了,今晚她就當他的宵夜,好好彌補他吧……

  江定拓和徐路兒終於和好了,店內所有人都松了口氣,慶幸著不用再看大少爺的冷臉,也可以吃到大少奶奶的拿手好菜,真是謝天謝地。

  徐路兒為杜絕林寡婦的不軌念頭,特地在她來的那一天,親自陪江定拓招呼她,並強調他們夫妻感情有多好,那天林寡婦可是氣呼呼的走人,也不知道會不會從此少了這位客人,但大伙心想大少奶奶是會不在意的,那一天她煮了很多好吃的請他們吃呢。

  之後徐路兒對店鋪裡的女客人,尤其是所謂的大戶都懷有戒心,還會夫唱婦隨的和丈夫一起去招呼,順道宣示她的所有權,江定拓亦十分配合妻子,會自動離女客人遠一點,讓徐路兒總是笑容滿面。

  現在他們夫妻的感情變得更好,一起在樓上制香的時間也更多了,聰明人都不會上樓去打擾,免得破壞了什麼好事。

  今天一早,江定拓回總行,中午也沒回來吃飯,徐路兒臉上明顯帶著寂寞,還讓人取笑她和江定拓一刻都不能分開,所以她干脆到樓上制香,反正店鋪有莫德看著,她很放心。

  下午時分,總令人昏昏欲睡,伙計都努力打起精神工作,在這時,徐老爹踏進店裡東看看、西瞧瞧,竟還順手將香品放進自己衣袖裡,接著,他走向櫃台,高傲地道:「我是你們大少奶奶的爹,快叫你們大少奶奶出來。」

  徐老爹曾來這裡向徐路兒要過錢,大家都知道他,那貪婪的嘴臉可真令人難忘,每次來總愛摸點東西回去,但總歸是他們大少奶奶的爹,又不能當成賊捉,仍得恭敬侍候,並讓人去樓上叫徐路兒。

  徐路兒很快便和冬兒下了樓,她的臉色緊繃著,朝櫃台走去,果真見她爹在那裡等她,手上還拿著香球把玩。

  她對這個人可真是厭惡極了,上回他拿元氏的錢破壞江定拓的親事,非但不感到愧疚,還有臉再來找她要錢,她明明都跟他說了,她會派人送錢過去,要他別再來店裡。

  原本只是一個月見一次,拿了錢便走也就罷了,他要順便拿走幾個香品也隨他,只要他能快點離開她的視線就好,偏偏今天不是初五,他在不是領錢的日子來,讓她懷疑他是不是把錢賭光了,才來找她討錢。

  徐路兒暗暗咬牙,要不是還想替原主盡點孝道,她早就撒手不管了。

  「爹,今天不是初五,你怎麼來了?」徐路兒心裡發怒,表面上還是客客氣氣的問道。

  徐老爹怒道:「說什麼話,我不能來看自己的女兒嗎?」說完,他也怕女兒真的生氣,態度變軟,搓手拜托道:「女兒,爹這次真的是不小心的,一時鬼迷心竅才踏入賭場,女兒,你一定要幫爹還了這筆錢啊……」

  他果然又去賭了!徐路兒真想朝他怒喊,但場合不對,鋪子裡有客人在,「跟我進去廳裡說。」

  徐老爹以為她要拿錢給他,心喜了下,但又想到他要的錢可不是她平常給的,有些心虛,小聲的在她背後道:「女兒,這次不是小數目,要一百兩……」

  一百兩?!徐路兒聽得腦袋發暈,轉過身瞪向她爹,臉色冰冷得很。

  他以為開香行那麼好賺嗎?扣下進貨成本、人事等雜費,開店以來其實還沒有真正賺到大錢,現在他竟一口氣要跟她拿一百兩,當年他欠下五十兩,就害原主差點去賣身了,他到現在還學不乖嗎?

  徐老爹也知道這一百兩不是小數目,又搓了搓手,「這真的是最後一次,你若不管爹,爹會被砍斷手腳的!」

  徐路兒的臉色依然冰霜。

  徐老爹急了,怕女兒真不給給他錢,他看店裡有客人,知道她丟不起臉,故意不跟她進廳,當眾無理取鬧的大嚷起來。

  「唉,真不孝啊,把你養那麼大,你嫁入江家後就不管爹的死活了!也不想想你可是托我的福,才能嫁入江家吃香喝辣,現在這家店賺那麼多,給你爹一點錢又如何,百善孝為先!」

  「你這是在干什麼!」徐路兒見周遭客人都盯著他們看,真想掐死他。

  「你不幫我的話,這些香品都給我好了,我再拿去當!」徐老爹居然還真的開始搬起貨來。

  客人看到這一幕,都覺得太荒謬,開始竊竊私語起來,竟還有人說,就因為徐路兒是丫鬟出身,才有這樣的爹。

  「請別這樣。」莫德前來阻止,幾個高大的伙計也圍了過來,「請進內廳談。」

  「談什麼?為什麼要進去談?我可是你們大少奶奶的親爹!你們想對我做什麼?」徐老爹耍起無賴,想著他只要在店裡大吵大鬧,女兒拿他沒辦法,最後就會給錢了事。

  「大少奶奶,大少爺不在,要把他趕出去嗎?還是叫官府?」冬兒見徐老爹越說越大聲,有好多客人在看笑話了,著急的在徐路兒耳邊道。

  要將人攆出去是沒問題,就怕客人看了觀感不好,若是報官來捉她爹……傳出去也太難聽了。

  徐路兒猶豫不決,她也知道只要給他銀子,他就會走,但一百兩不是小數目,她不能作主,而且也會讓他養成壞習慣,認為她會幫他還債,往後就會賭得更大。

  要是江定拓在就好了……徐路兒隨即搖了頭,不行,要是他太生氣,場面會鬧得更大。

  「出了什麼事了?」

  說人人到,徐路兒嚇得半死,江定拓居然回來了,正指揮阿廣等幾個人從門口搬貨進來。

  莫德見他回來了,馬上向他稟明情況,他聽完眉頭一蹙,額頭爆出青筋,生氣了。

  不行!要是他在店裡發脾氣的話,她為他建立的好形像就毀了!

  徐路兒馬上跑到他身邊,捉著他的手臂,朝他用力搖頭,「拓,你不能……」

  江定拓卻輕輕拉開她的手,滿臉笑容的朝徐老爹邁開腳步,「岳父大人,你這是在做什麼?搬了那麼多,手不累嗎?先放著吧,有喜歡的,小婿讓人替你送過去就好了。」

  這場面令所有人都傻眼了,他們都以為會起衝突,怎知會是這種發展,連徐路兒都是一臉驚訝。

  徐老爹當然也被嚇慘,他可是在外頭探了好久,確定江定拓不在才來要錢,哪裡知道他說回來就回來,本以為死定了,沒想到這女婿卻是笑著對他這丈人說話,讓他更加心驚膽顫。

  江定拓大方的道:「岳父大人喜歡什麼,直接跟我說就好,由小婿作主。」

  他朝冬兒命令道:「還愣著做什麼,還不快去端茶!」一面對徐老爹,又客氣道:「岳父大人,怎麼能讓你一直站著,去廳裡坐吧,你會特別前來,一定是有事找小婿吧,有什麼困難都盡管說。」

  徐老爹滿臉錯愕,這男人真的沒發火?他試探地問道:「是有那麼一點困難,我需要一百兩還債……」

  聞言,江定拓眉頭動也沒動一下,「這就是岳父大人的大事?小婿什麼都沒有,就是錢多,我們進去聊聊吧!」

  一聽到這句話,徐老爹心花怒放,他這女婿是轉性了嗎?難不成現在外頭流傳的傳聞都是真的,他其實人很好,並不是個惡霸?

  阿廣恭敬的為他開門,徐老爹被哄進廳裡,徐路兒揉了揉眼,和伙計一樣看得目瞪口呆,好不容易回神,她馬上跟過去,拉開門偷看。

  內廳裡,徐老爹坐在上等的檜木椅上,第一次覺得有女婿真好。

  江定拓不啰唆,馬上把銀票給他,「岳父大人,這是一百兩。」

  徐老爹的眼珠都快凸出來了,果真是一百兩銀票,而且那麼容易就到手了。

  「真是太好了,那麼我就不會被賭坊裡的人砍斷手腳了。」

  他悄悄覷了眼江定拓,這傻頭傻腦的家伙,居然願意替他還債,或許他真的很迷戀他女兒,才會想討好他這丈人。

  不管如何,這都是好事,以後他要是缺錢就來向他這個金主討就行了,真是太好了

  江定拓將他貪婪的嘴臉看進眼裡,終於流露陰戾之氣,「岳父大人,你該不會是在想,我是個傻子,又很迷戀路兒,才願意替你還債吧?」

  「怎會?」徐老爹笑著抬起頭,但一對上女婿陰鷙的面孔,馬上從椅子上跳起來,「你……」怎麼變臉了?

  「你肯定是想,以後缺錢找我要就行了對吧,但你真以為能為所欲為嗎?」江定拓將他心裡所想的分毫不差的說了出來。

  徐老爹呼吸凝重,背脊都涼了恨不得拔腿就跑。

  「岳父大人,聰明的話,拿了這張銀票還債後,就好好安分守己的過日子,每個月我會給你一筆錢,讓你不愁吃穿,但若是你還敢再去賭,或是來向路兒要錢……」江定拓說到一半,轉身去拿了把削香料用的刀子,朝徐老爹狠戾一笑,「信不信我會砍掉你十根手指頭,讓你無法再賭,放心,小婿會供養你,讓你贍養晚年,好好孝順你老人家,你說這樣可好?」

  那不就成為廢人了嗎?

  徐老爹嚇得拚命搖手,「不,不要砍我的手,我還錢後絕對不會再賭,我發誓!」

  傳聞根本是騙人的,到底是怎麼傳的,這男人依然是個惡霸,才不是什麼受人崇敬的英雄!所有人都受騙了!

  「簽約。」江定拓這段日子接待客人,也成功談成好幾筆生意,自然懂得白紙黑字的重要性,「做不到,就讓小婿切掉你的手指吧。」

  媽呀,他惹到猛虎了!徐老爹馬上承諾,「我知道了!我簽!我簽!」

  江定拓見他嚇得馬上簽名,印下指印,又恫嚇道:「聽著,我不會讓任何人欺負我的妻子,就算是她親爹也不行,我不會容許你讓她傷心煩惱,為了守護她,我什麼事都做的出來。」

  「是、是……」徐老爹簽完約便急著滾蛋,心想他真的不能再賭了,否則小命不保啊!

  「但倘若你是真心想來看她,隨時都可以來。」江定拓又冒出這句話。

  徐老爹聽得微微一愣,又見徐路兒躲在門邊偷聽,神情頓時變得很復雜表情,快速從她身邊鑽出去。

  徐老爹一離開,徐路兒馬上踏了進去,撲進江定拓懷裡,激動道:「拓,幸好你回來了,要不然我真不知該拿我爹怎麼辦!」

  「放心,他以後不敢再來搗亂了。」江定拓慶幸自己回來得早,要不真不知會鬧成怎樣,肯定會讓她更不知所措。

  徐路兒自他懷裡抬起頭來,笑說:「我以為你會當場打他,因為你看起來非常生氣。」

  「我恨不得毒打他一頓,但是我喊了你的名字。」江定拓目光炯炯的望著她道:「路兒,我在心裡喊著你的名字,就平靜下來了。你對我說過,無論如何我都不能打人,我有記住。」

  徐路兒朝他用力點了點頭,感動地道:「嗯,你做的很好。」

  很好嗎?江定拓卻不太確定,不安道:「我是沒打人,但我恐嚇了你爹,這樣是不是也很粗暴?我有嚇到你嗎?」他知道她在門口都看到了。

  徐路兒想了一下,朝他綻開甜美的微笑,「我倒覺得剛剛好,有點粗暴又不會太粗暴,我很喜歡。」

  他可以忍住脾氣,和顏悅色的對她爹說話,一直忍到進廳內才發火,這對他來說已經很不簡單了。

  而他對她爹說的話,她也聽得很高興,她聽到他想保護她的心意,他是真心為她著想的。

  江定拓聽她這麼說才放心,握住她肩膀,對她承諾,「路兒,這家店我會好好經營的,一定會撐過三個月,我不會被換下來的,我會一直做下去,讓你過上好日子!」

  徐路兒看他那麼有自信,微笑道:「你很努力,你一定辦得到。」

  「不是,路兒,不是我努力,是你讓我想努力,在成親前,我就對你說過,我會成為讓你可以依靠的男人,讓你過好日子,我也會學著當好丈夫,好好的待你,絕不會讓你後悔嫁給我的!我說到就一定會做到,我是你的丈夫,一定會負起責任,守護你一輩子!」

  從他的眼中,徐路兒看到了最真摯的感情,他的承諾,一字一句都撼動了她的心。

  她曾經以為,他或許是喜歡她的,但他對她的責任遠比喜歡還重。

  但她現在看到了他對她的感情,也知道對男人而言,愛與責任是一體的。

  他是因為喜歡她,才會想對她負責,也是因為喜歡她,才會對她有著那麼強大的責任感。

  他說他會好好善待她,學著當好丈夫,他確實都做到了,他不會甜言蜜語,但他總是讓著她,聽她的話去做,他也努力改變他的壞脾氣,不再動不動就打人,更會思考如何解決事情,他真的成長了很多,值得她依靠。

  徐路兒內心也湧出強烈的感情,胸口快被這股澎湃的愛意撐破,她感到很幸福。

  她想起前世那段婚姻,丈夫雖然寵她,卻也同時擁有很多女人,但她並不感到嫉妒,也覺得和別的女人共事一夫沒有什麼,那是因為她並不愛他,是江定拓讓她體會到何謂嫉妒、何謂夫妻之愛,她第一次真正愛著一個男人……

  徐路兒張開雙手,緊緊抱住他的腰。

  「拓,我好愛你!」

  「路兒……」江定拓從沒想到妻子會向他示愛,高興得連魂都不知飛到哪裡去了。

  「別擠……」

  「別再擠了……」

  「在做什麼,還不快去工作!」

  阿廣、冬兒,和幾個年輕伙計都擠在門口偷看,被莫德一聲斥喝,一哄而散。

  轉過頭,他羨慕道:「年輕真好……」說完輕輕替他們關上門。
作者: event1144085    時間: 2016-12-3 12:27 AM

第八章

  在徐路兒和江定拓試過無數種的香料,經過不同的炮制手法,終於在幾天後,調出屬於他們的無一獨二的香品。

  那一天,正值半夜,兩人放聲尖叫,興奮不已。

  他們共同取名為鴛鴦香,像征著夫妻之愛。

  原本徐路兒不管怎麼調都少一味,香氣總是戛然而止,她不知道該如何詮釋她想要的味道,是在她體會到自己愛上江定拓,理解所謂的夫妻之愛後,才終於有所領悟,加上江定拓天生對香氣的靈敏度,經過好幾日夜的研發,終於共同調出了有著深刻香氣的鴛鴦香。

  那香一開始點燃,會先散發出一股清澀的香氣,像征著一對年輕男女對成親的憧憬與期望,接著兩人在成親後,遇上各種磨合,一起攜手共度,化為更濃郁的香氣,感情更為堅定,最後後勁十足的縈繞在鼻前,久久不散,讓人感覺到從未有過的幸福圓滿,像征著夫妻之愛是由彼此堅定的愛所堆砌而成,在十年、二十年後,依然存在。

  兩人聞著,感動得快落淚,相視微笑,認為這就是他們想要的味道。

  他們馬上請了柳師傅品鑒,柳師傅亦誇贊無比,說這香不輸給江記販賣的香品,這讓他們夫妻更有自信,經過柳師傅的建議,他們決定做成好收藏的香丸。

  他們兩人帶著做好的鴛鴦香丸,不安的去見江老爺,這事極為保密,就怕遭人破壞,所以他們是瞞著元氏去的。

  江老爺雖然不會制香,卻有優秀的鑒賞能力,也因此才能讓江記大放異采,他一聞便十分驚艷,雖然坊間也有不少類似的香品,但這鴛鴦香丸能使人感動,竟還讓他回想起和元配生活的點點滴滴。

  他很欣慰兒子有這方面的才能,過去他都忽略了,加上前陣子兒子頻頻傳出救人的英雄善行,他才知道一直以來他都誤會拓兒,因此想好好彌補,便答應讓這鴛鴦香販賣。

  但販賣新品攸關江記的名聲,得謹慎思慮,也得顧忌到元老的反應,因此並沒有讓這香品在總行和其它分行賣,而是只在城北分行獨家推出。

  這正中徐路兒的下懷,打一開始她就想在自家店鋪裡,推出獨一無二的香品。

  江定拓深怕會遭爹拒絕,直到爹認同這香品,願意讓他們販賣,才松了口氣。

  從小到大,他什麼事都做不好,幾乎是被爹罵到大的,他不在乎是否能繼承江記的家業,他只想受到父親的肯定。

  所以當江定拓如願得到江老爺的同意,可以販賣鴛鴦香丸時,喜悅之情寫在臉上,徐路兒真為他感到高興。

  決定賣鴛鴦香丸後,徐路兒和江定拓開始制作香丸,也因為是單獨販賣,深怕名氣不如江記的香品,不受客人青睞,所以徐路兒想了個方法,在得知有位客人要嫁女兒,便和江定拓一起將鴦鴦香丸送去,說服客人在他女兒成親時用上,此舉讓賓客都對鴛鴦香丸的香氣印像深刻,陸續前來購買,一傳十、十傳百,不少想為女兒辦親事的人家紛紛前來采買。

  有些客人不見得是為了婚禮而買,這鴛鴦香丸像征著夫妻之愛,有夫妻想買回去增進感情,也有對成親帶有憧憬的小姑娘好奇買回去,一時之間賣到缺貨,而物以稀為貴,便吸引更許多人來訂貨。

  這景像可是店開張前沒人想過的,原本還有人等著三個月後江定拓被換下呢,現在想都別想了。

  店裡的伙計看到鴛鴦香丸大賣,都為之振奮,更努力的工作。

  而江老爺是最高興的人,自從兒子就任以來,他心裡總是忐忑不安,雖說生意平穩,但也怕維系不到三個月,現在鴛鴦香丸大賣,訂單接不完,可是真的放心了。

  他對徐路兒的印像也大為改變,不再當她是有野心的女人,反認為她是真心對待兒子,兒子有今天的成績,她功不可沒,因此對她的態度也軟化了。

  鴛鴦香丸的成功,讓江氏父子的距離拉近,有更多的話題可聊。

  元氏一直到鴛鴦香丸大賣,成為搶手貨後,才知道江定拓夫妻一直在秘密制作新香品,連老爺也知情,只有她被瞞著,再加上最近江定興在工作上屢屢犯錯,被老爺訓了一頓,如今江定拓受到贊美,可想而之,元氏的心情有多悶、多復雜。

  且江定敏竟悄悄讓丫鬟去買鴛鴦香丸回來,立刻被元氏臭罵了一頓。

  元氏真沒想到,她用盡心機陷害江定拓和徐路兒,讓他們成了親,反倒讓江定拓意外翻身。

  不過江定拓和徐路兒倒是沒想過要去報復她什麼,反而感謝她這個紅娘,他們才能湊在一塊,而且他們也只想經營好自己的店鋪,讓曾經瞧不起他們的人刮目相看。

  今天仍有許多客人慕名而來,甚至遠從別的縣城過來,為了供貨,徐路兒和江定拓每天都趕工到半夜,還找柳師傅、阿廣和冬兒一起做,才勉強夠應付龐大的量。

  下午時分,徐路兒抽空到樓下看看店鋪的情況,順便歇息一下,她一看到有輛豪華的馬車停在門前,馬上差人去好生接待。

  鴛鴦香丸大賣後,時常有達官貴族前來,照她看來,這輛馬車的主人非富即貴,要不是還得上樓制香,她應該親自招待的。

  然而,就在徐路兒想轉身上樓時,馬車的主人在丫鬟簇擁下踏進店裡,她輕輕一瞥,倏地全身僵硬。

  那是個艷麗絕倫的女人,梳著華麗的婦人髻,優雅又高貴,每個人都在猜測她是哪家的夫人。

  徐路兒豈會不認得她,這個人就算化成灰她都認得。

  那是她曾經最信任、最喜歡的人,也是將她推入死亡深淵的仇人——她的嫡姊谷清雪。

  伙計過來招呼,谷清雪卻顯得冷漠,那絕艷的臉上帶著高不可攀,伙計碰了軟釘子,隨即轉而詢問她的丫鬟要買什麼。

  谷清雪在這時稍微逛了下,左看右看各式香品,目光恰好與徐路兒對上。

  徐路兒屏住呼吸,一動也不動。

  下一刻,谷清雪移開目光,看往別處。

  徐路兒回過神,為自己的緊張感到好笑,她已換了張臉,她豈會認得自己?加上她的打扮樸素,沒有一點江記大少奶奶的模樣,在谷清雪眼裡當然不具吸引力,也不會多看她一眼了。

  谷清雪買的也是鴛鴦香丸,在買好後,又在丫鬟的簇擁下踏出店裡,徐路兒仍是盯著她看,但這次眸底多了份迷惑。

  她以為再見到她,她的胸口會翻騰著恨意,恨不得想殺了她,但意外的,除了最先的震驚外,她的恨意並沒有想像中那麼深,谷清雪的身影也變得很飄渺,彷佛前世的事已經離她很遙遠了,她很難再感受到那強烈的椎心之痛,她也很久沒作那個惡夢,沒想起復仇這件事了。

  「路兒,你認識那位夫人?」

  徐路兒回過神,就見江定拓不知何時站在她身邊,對她盯著谷清雪看感到很疑惑,她趕緊收拾紊亂的思緒,笑說:「那位夫人長得太美了,我都看入迷了。」

  「她哪比得上你,我才看不上眼!」江定拓哼了聲,還說得挺大聲的。

  徐路兒聽了心裡可甜蜜了,感覺胸口裡的恨意又少幾分。

  原來,是這男人讓她慢慢忘記仇恨。

  成親後,她用心經營他們的婚姻;為了不讓人瞧不起他,她鼓勵他開店,創造他的事業,他們共同制出他們店裡獨一無二的鴛鴦香丸,也制造許多屬於他們兩人的美好回憶,不知不覺,她忘了恨,忘了要報仇,現在的她很幸福、很快樂,往後她也想和他幸福快樂的過下去。

  徐路兒又望向門口,那輛馬車早已駛走了。

  或許,嫡姊在害死她之後便後悔了,還惦記著她們的姊妹之情,若是如此她會原諒她的。

  或許哪一天,她可以真正的放下……

  元氏很擔心著自家兒子的狀況,他最近做事老是不專心,還犯錯遭老爺斥責,這怎麼行,她兒子怎麼能輸、怎麼能被那個人比下去!

  於是,她來到江定興的房間,想好好訓誡他一番,要他振作點,卻發現他房裡充斥著鴛鴦香丸的香氣,忍不住大發雷霆。

  「敏兒背著我偷偷買鴛鴦香丸,說什麼她不買會比不上她那些姊妹淘,現在連你也要跟我作對是不是,真是快氣死我了!」元氏提起水壷將燃到一半的香丸熄滅,且用力打著躺在床上的兒子,氣憤不已。

  「娘!你這是做什麼!很疼!」江定興半躺在床上,聞香聞得正陶醉,突然被打,他一骨碌從床上跳起,邊閃躲邊喊道:「那不是我買的,我怎麼會去買大哥店裡賣的鴛鴦香丸,那是別人送的!」

  「送的?」元氏嗅出了不對勁,雙眼一眯,「是女人送的?」這鴛鴦香丸聽說是像征夫妻之愛,也就是男女之愛。

  「不、不是……」

  江定興支支吾吾,那閃爍的眼神馬上被元氏看穿。

  「是那個花魁送你的?娘好不容易才解決那個禍害,你怎麼又去找她?」她氣得打罵。

  「不,我沒有!」江定興搖頭。

  元氏想兒子沒那麼傻又自找麻煩,才松了口氣,但她總覺得不對,肯定有什麼事,畢竟兒子最近太不對勁了。

  她利眼瞪道:「你老實說,你又招惹了哪個女人?你最近魂不守舍,做事也不用心,還差點搞砸了重要的訂單,你真不怕你爹會將你的位置讓給你大哥嗎?」

  她這兒子處處完美,從小就聽她的話,唯一的缺點就是好女色,前一陣子成為百花樓花魁的入幕之賓,居然挪用江記的錢在那個花魁身上,還是她給賬房一些好處,賬房才做假帳掩飾過去,之後她又花去所有私房錢,再挪用江記的錢,才終於解決掉那個花魁,他可不要又給她找麻煩。

  江定興看娘臉色鐵青,馬上否認,「娘,我沒有,我從那次之後就很聽你的話,再也沒去招惹別的女人了,我只是最近太累了才會出錯,這、這鴛鴦香丸是一個客人送的,我剛才是在研究這鴛鴦香丸有何神奇之處。」

  這些都是謊言,娘猜對了,這鴛鴦香丸是女人送他的,他明知不該再犯下先前的錯,但他看到那女人的第一眼,就無法自拔的迷戀上她,縱使知道她有丈夫,他還是無法克制自己對她的感情。

  那個女人說她的丈夫又納了小妾,她很寂寞、心很空,這讓他想起了自己,他成天扮演著完美的角色,一直都過著寂寞又空虛的日子,他發現只要和她在一起,他就能獲得放松,恨不得每天都能和她見面。

  只要他小心點,別被人發現就行了。江定興暗忖。

  「那就好。」元氏聽兒子這麼說,這才信他,接著她臉色凝重的說起要事,「興兒,我們都小看你大哥了,本以為你大哥娶了個丫鬟為妻,他就永無翻身之日,豈知他竟當了分行的掌櫃,還搖身一變成為英雄。我本來還以為那是他們招攬生意的花招,很快就會流露流氓本性,一敗塗地,但現在……看這鴛鴦香丸大賣的趨勢,或許會讓他搶走你的位置。」

  江定興倒是不以為然,「娘,你太誇張了,肯定是大哥和那丫鬟使了什麼詭計,才能讓鴛鴦香丸賣得那麼好,等過一陣子就沒有新鮮感了。」

  「混帳東西,你真的那麼認為嗎?他可是嫡長子啊,名正言順的第一繼承人,若你爹看重他,連元老都認同他的能力比你優秀,那你這位置就可能會被他搶走了!」元氏罵道。

  江定興一直都瞧不起江定拓,他娶丫鬟為妻後,他更覺得不足為懼,就算鴛鴦香丸大賣他也沒往心裡去,加上近日來他沉迷於男歡女愛之中,很多事都松懈了,失了警覺性,一聽娘這麼說,他才意識到情況緊張。

  「娘,那該怎麼辦?」他知道娘肯定有主意。

  元氏知道兒子終於有了危機意識,便說出她的計策,「不能再讓鴛鴦香丸占上風,去偷香方,讓師傅拿去改制出更好的香,把鴛鴦香丸的風頭壓下去!興兒,你一定要表現得比你大哥優秀才行,你要做給你爹看,一定要繼承江記!」

  一大清早,江定拓和徐路兒踏出江家府邸,打算去開店。

  鋪子其實離江家不遠,只要走個一刻就到了,通常不趕時間的話,他們都不坐馬車,用走的過去,手牽著手,濃情密意的很,看得走在後頭的阿廣和冬兒都好生羨慕,希望往後也能和自己的娘子、相公感情那麼好,忽然間兩人不經意對上眼,都覺得哪兒怪怪的,馬上撇開臉。

  清晨的天氣微涼,走路也不會覺得熱,一行人慢慢走到店鋪,江定拓正要從衣襟裡掏出鑰匙開門,卻停頓了下。

  「怎麼了?」徐路兒朝鎖頭一看,竟發現門鎖是開的,「昨晚沒關好嗎?」但她又馬上否認,「不可能,我分明有鎖好門。」

  她和丈夫都是最晚走的,丈夫鎖門後,她一定會再三確定門有鎖好,這是她的習慣動作,所以不可能會忘記,但這門居然沒鎖,怎麼會?

  「會不會遭小偷了?」冬兒猜道。

  江定拓和徐路兒有點心驚的對看了眼,馬上進店鋪裡查看,架上很整齊,並沒有商品被偷,徐路兒再打開各個抽屜查看,江定拓則搬出鎖在櫃裡的錢箱。

  「銀子都在。」江定拓抬頭道。

  「抽屜裡的重要物品也都在,但有被動過的痕跡。」徐路兒接著道。

  這就奇怪了,香品沒被偷,銀子也在,但抽屜明顯有被人翻過的痕跡,小偷到底是在找什麼?

  她忽然想到二樓還沒去看,立刻上樓,就見調香室裡,香料被撒的都是,她放在桌上,從總行拿來做練習的香方單子也被翻過,還掉了好幾張在地上。

  她腦裡冒出一個想法,發顫道:「該不會……他們是在找鴛鴦香丸的香方?」

  因為鴛鴦香丸大賣,有同行眼紅想搶香方,據眼下情況,她只能這麼想。

  跟著上樓的江定拓、阿廣和冬兒也被眼前凌亂的情景嚇了一跳,再聽到徐路兒的話,都覺得十分有可能。

  為查清楚這事,夫妻倆今天決定不開店,不久,莫德和伙計陸續抵達,在得知此事後都憤憤不平。

  「實在是太小人了,看我們賣的好就眼紅,使這種下三濫招數!」

  「到底是哪一家干的?」

  「是洪記、吳記,還是林記?」有人說出幾家和江記競爭的香行。

  徐路兒也只能想到是同行競爭,不過這真的是她始料未及,她並不了解商場的陰險,幸好香方內容只有他們夫妻和柳師傅三個人知道,她也都隨身將香方單子放在身上,才沒讓對方得逞。

  江定拓可氣壞了,他最恨這種陰險之事,這鴛鴦香丸可是他和徐路兒努力研發出來的,說起來還是徐路兒的功勞最大,對方居然想搶香方得利,實在卑鄙。

  他馬上朝阿廣命令道:「對方是昨晚潛入的,你找幾個人去問問附近人家,昨晚有沒有看到什麼可疑人物。」

  江定拓這麼一說,徐路兒突然想到,那小偷會不會去府邸裡搜?

  若是為了得到香方,沒道理會放過他們住的地方,會不會趁著他們不在家時淺進去?

  她馬上說出自己的疑慮,江定拓一聽,馬上讓阿廣回到江府戒備著,或許能將小偷逮個正著。

  可惜晚了一步,在他們離家不久,他們兩人的寢房便遭人侵入,抽屜、櫃子都被搜過了,枕頭被褥也有被翻動,許多物品都雜亂的丟在地上,凌亂的像場災難。

  驚人的是那小偷來得神不知鬼不覺,大門有護衛,府邸裡也常有丫鬟、婆子在走動,卻沒有任何人看到有外人闖入,而且對方居然知道她在江家有個香料室,連那裡也被搜了!

  徐路兒感到很不安,對方都敢明目張膽的偷到江家來了,還有什麼不敢做的?

  她干脆將香方單子給燒了,反正內容她早背起來了。

  到了下午,還有事情發生,從柳師傅那裡傳來挖角的消息,有人想重金挖他過去,但對方身分不明,不知是哪家香行的,柳師傅是個對江記忠誠又有節操的人,不受誘惑的拒絕對方。

  這讓江定拓和徐路兒更加憂心,懷疑對方查到柳師傅也會做鴛鴦香丸,才重金利誘將柳師傅引出來,再威脅他說出香方以及炮制方式。

  鴛鴦香丸有著特殊的炮制手法,光有香方是不夠的。

  因此,江定拓深怕柳師傅會有危險,所以從他以往待過的鏢局裡,聘了人保護柳師傅的安全。

  江定拓倒不怕自身安危,就怕對方直衝著徐路兒下手,他親自保護她,但也怕他保護不周,又多聘了兩個人待在店裡看著。

  他暗暗發誓,有他在,對方休想動他的人一根寒毛。

  許是江定拓防備有加,對方無從下手,接下來的幾天都過得相當平順。

  徐路兒真希望,對方能就此死心。

  這日的生意就和平時一樣好,客人魚貫似的進進出出,突然有個客人抱著一大盒香丸,整個倒在桌上,劈頭罵道:「這什麼鴛鴦香丸,騙人的玩意兒,我三天前買的,都發霉了,居然賣這種爛玩意兒給我,真是欺人太甚!」

  伙計從沒遇上這種情況,解釋說香丸可以存放半年,但客人不信,他們只能找莫德來處理。

  莫德看著一顆顆發霉的香丸,他先是蹙起眉,接著客氣的說了和伙計一模一樣的話,「這位客官,你說這香丸是三天前買的,但一般香丸只要好好存放,可以放個半年,不會那麼容易壞的,而且現在也不是雨季。」

  「你這是說我欺騙你們嗎?可這些明明就壞了!我不管,退錢!」

  「客官,你想想看,是不是有沾到水氣……」

  「什麼,你是想誣賴我故意弄濕香丸嗎?原來老字號江記都是賣這種壞的東西給客人,再誣賴客人的嗎?」客人火氣也大了起來,幾乎用吼的。

  莫德有理說不清,在旁的伙計也聽得氣憤不已。

  明明是客人自己保存不善,竟怪罪他們!

  而且照他們看來,香丸就算沾到水氣也不至於整顆發霉,分明是一顆顆浸入水裡,還指責他們誣賴,簡直含血噴人。

  「怎麼回事?」

  江定拓和徐路兒相偕走下樓,當江定拓那高大強壯的身影一出現,那人的聲音立刻變得支支吾吾。

  「這、這香丸壞掉了,你是江大少爺吧?怎麼可以賣壞掉的東西給客人……」

  江定拓和徐路兒看向那發霉的香丸,都嚇到了,在聽到莫德說那是三天前買的後,便認為是這個客人有問題。

  徐路兒蹙著秀眉,江定拓拍了拍她的肩,「讓我來。」

  他冷冷一笑,雖然說他現在學會如何客氣的接待客人,但是他可不接受這種惡意來找麻煩的人。

  「這位客官,我們的香品絕不可能在賣出的第三天就壞掉。」他態度堅定地道。

  「可明明就壞了,肯定是你們質量不好。」

  「客官,江記的香品是有口皆碑的,質量不可能有問題。」

  「那你是不退錢了?」

  「香品只要好好保存,都可放上半年,既然不是香品本身的問題,恕不退錢。」

  雖然做生意不能得罪客人,但退錢就代表他們承認質量有問題,江定拓萬萬不會做出這種事來。

  他也相當沉得住氣,盡量和顏悅色地說著,縱使他的額頭已經浮出青筋,笑容也帶有殺氣,但比起以往直接拎起對方衣領警告的野蠻行徑,這樣已經斯文太多了。

  「你……」客人本還想說什麼,但見江定拓臉色冷沉,周遭客人也打量著他,他一時感到難堪,立刻轉頭跑。

  客人見他跑了,在後頭取笑,總是有這種人在,見怪不怪了。

  這種事發生一次,對店鋪的生意沒有影響,也沒有人會在意,但若連續幾日都有人拿著發霉的鴛鴦香丸來鬧,一傳十,十傳百,就變成真有其事了,江定拓阻止不了流言,只能看著店鋪的人潮逐漸變少,就連總行和其它間分行的生意也都受到影響,客人都懷疑江記其它香品也有問題,拒絕上門來買。

  這些事傳到江老爺耳裡,他氣炸了,再任由這種醜聞傳下去還得了,江記的商譽都快沒了。

  但江老爺相信兒子、媳婦,再加上他知道先前店裡和府裡遭過小偷,意圖偷取香方,連挖角柳師傅也失敗,更認定對方是得逞不了,才會躲在背後想毀壞鴛鴦香丸的生意,好讓人不想上門。

  「實在欺人太甚!」

  「一定要將他們捉出來!」

  店鋪裡的人都怒氣騰騰,這家店是他們和江定拓夫妻共同付出心力的成果,居然遭人惡意中傷,害他們最引以為傲的鴛鴦香丸賣不出去!

  江定拓是最自責的人,他保護不了他的店鋪,還害得整個江記被牽連,令他愧疚不已。

  當然也有不少客人仍信賴他們,都說向他們買的鴛鴦香丸放了好些日子都還是清香無比,並沒有發霉現像,只是沒有太多效用,商譽受損是不變的事實。

  江定拓好久沒打人了,現在拳頭可癢得很,咬牙怒道:「我一定要將躲在背後的主使者捉出來!」

  徐路兒自然也和江定拓等人一樣憤怒不已,這家店不只是他們共同努力的成果,還有著特別的意義。

  重生的她很難去相信別人,是有了這家店後,她才漸漸學會去信任江定拓兄妹以外的人,慢慢的放下她的防心,真心對待身邊的人,喜歡上這群與她共同努力的員工,她無法原諒那個人。

  阿廣在這時候來了,「大少爺,那幾個來找麻煩的客人我都找到了,他們都說是拿人銀子辦事的,然後就什麼都不肯多說了。」

  江定拓怒眉一挑,真想狠狠揍他們,逼問出是誰授意的,但他不能這樣做,他現在已經不當惡霸了,不能打人。

  「去把他們找過來,說本少爺請他們喝茶!」他委婉道。

  雖說要請人喝茶,也是粗蠻的將人綁來,頂多不打人罷了。

  那幾個人一看到江定拓可都嚇壞了,全都老實招出來,說是一個叫阿忠的人要他們這樣做的。

  江定拓找了畫師,要他們說出那人臉上的特征,當畫像出來時,江定拓越看畫越覺得熟悉,是江定興身邊的小廝阿忠。

  若是江定興的話,那元氏肯定也有參與。

  江定拓和徐路兒都沒想到幕後黑手竟是那對母子,一來是他們已和江老爺談妥,接下來要讓鴛鴦香丸在總行、各家分行販賣,並不打算獨占利益,他們母子沒理由偷香方,二毀了鴛鴦香丸的名聲,等於毀了江記的商譽,這可是相當愚蠢的事!

  「得不到香方就要毀掉嗎?不惜破壞江記長久以來的商譽,也要讓我失敗嗎?」江定拓十分痛心,「我都讓了那麼多,還不夠嗎?」

  徐路兒好心疼江定拓,他也只是想守著這家店鋪,證明自身的價值罷了,為什麼他們要狠心破壞?

  「說來說去,就是我們店鋪生意太好,他們母子怕爹會因為鴛鴦香丸看重你,改變主意將江記傳給你,所以想趁早毀了鴛鴦香丸。我想一開始他們偷香方,只是想改良,做出比鴛鴦香丸更好的香品贏過你,後來因為得不到才出此下策。」她分析道。

  江定拓眸底充滿憤恨,「路兒,我不能原諒他們母子傷害江記的商譽,這次我不會再退讓了,我要給他們好看!」

  徐路兒贊同的點頭,沒道理都被對方害得那麼慘,還要乖乖被欺負,她可不是良善的人。「那我們先找出證據。」

  「嗯。」

  徐路兒和江定拓看著彼此,都知道這事急不得,可不能衝動行事,得好好思慮、重長計議。

  一家叫瑟香的高檔酒樓前,陸陸續續有身分顯赫的客人進入,酒樓總是賓客滿座,一天能賺得上百兩,這時在隱密的後門,有輛馬車悄悄停下,馬上有小二來接待。

  那男客人戴著笠帽,垂下的面紗罩住他的臉,看起來神神秘秘的,一看便知是刻意想隱藏身分。

  酒樓裡總是有這種想保密身分的客人前來,瑟香也提供了隱密的包廂,這包廂可不便宜每次都要花下巨額,可不是一般百姓付得起的,另外,在踏入前還會被檢查身分,以免誤收了江洋大盜之類的欽犯,替酒樓惹麻煩。

  「公子,老地方已幫你備好了。」小二顯然是認識他,恭敬道。

  「來了嗎?」男人語氣裡帶著興奮。

  「是的,來了。」

  男人在小二的帶領下,腳步變快,進到隱密的廂房。

  一踏進房裡,他便看到有個女人坐在床上等他,馬上摘下頭上的笠帽。

  那兩人便是江定興和谷清雪。

  「怎麼現在才來?」谷清雪已經等得有點不耐煩,但那嘟起的紅唇格外有媚勁,只會讓男人血脈賁張。

  「當然得小心一點,我們的事可不能被發現。」江定興走向她,當著她的面脫下外衫,一張斯文俊秀的臉滿是欲望。

  「你分明就很享受!」谷清雪呵呵笑道,青蔥玉指在他胸前戳了戳。

  江定興的心髒興奮地跳著,這女人是個有夫之婦,這樣私下幽會總是帶給他很大的快樂與刺激。

  谷清雪外表高傲優雅,也是個喜歡偷歡的人,所以當兩人在一次生意場合上見面後,就天雷勾動地火對上眼了,之後他們讓彼此的心腹互傳消息,約在這個地方見面,已經三個月了。

  「不想我嗎?」他看她在他胸前戳著的小手,心癢癢的想捉起來咬。

  「想死了!」谷清雪朝他甜膩一笑。

  江定興立刻撲倒她,房內頓時充滿羞人的呻吟。

  完事後,兩人依偎著,谷清雪想起一件事,關心地問道:「對了,江記傳出那樣的傳聞不要緊吧,聽說生意變差了。」

  「那是我傳的。」

  「你傳的?!」她頗為驚訝,沒想到竟有人會放出對自家香行不利的消息。

  「我也是不得已的,我大哥研發的鴛鴦香丸大賣,若不毀了,我爹就有可能會把江記傳給他,我不能讓他奪走江記。」江定興陰沉地道。

  自從娘跟他提點要防著江定拓後,他就下方百計想毀了鴛鴦香丸,即使傷了江記的信譽也無妨,反正江記還有許多香品,往後他再推出更好的香品,賣的比鴛鴦香丸好就行,但娘卻氣他擅作主張,罵他不該使出這種手段毀了他爹一手建立起的商譽。

  一直以來,他都是聽娘的話行事,但這次娘找人去偷鴛鴦香丸的香方,又重金利誘柳師傅,卻都失敗了,他知道他不能再依賴娘,他得靠自己保護江記不落入江定拓手中,而毀了鴛鴦香丸的名聲是他想出最好的法子。

  谷清雪多少也知道他與兄長江定拓的競爭,兩人在一起,總會訴說彼此的心事,好得到慰藉。

  她心裡雖惋惜著毀了鴛鴦香丸可惜,卻沒有不識相的說出來,反而好奇的問道:「那接下來,你要怎麼對付你大哥?」

  江定興惡狠狠道:「接下來,我要替他制造些醜聞。我大哥自從娶妻後就過得順心如意,他娶的那個小丫鬟好像有幫夫運,分行開得很順利,他也不再惹麻煩,我爹對他可滿意了,這時要是塞個有夫之婦或聲名狼藉的女人給他,肯定會鬧得天翻地覆,我爹也會對他感到絕望,不會想把江記交給他了。」

  谷清雪美眸閃過狡猾的精光,「讓我來幫你吧,我有適當的人選。我夫君新納的小妾很得寵,結果那女人老在我面前示威,我一定要除掉她!」

  「同樣是女人,你還真狠得下心。」江定興笑著說,真看不出谷清雪會為爭風吃醋做到這地步。

  「哪會做不到,殺人這種事我都敢做了,而且那個人還是和我共事一夫的庶妹。」谷清雪笑得殘酷。

  「你真的害死你妹妹?!」江定興這下真的嚇到了。

  谷清雪也不避諱說出這件事,殺死自己的親人,她卻完全沒有一點愧疚,「我用熏香毒死她,讓她一天天虛弱而死,誰教她要比我得寵,我每天看到她就想殺死她,當她動也不動,沒有氣息時,還真痛快啊!」

  「可是……」說著說著,她臉上閃過憤恨。「我以為她死了,丈夫就會只愛我一個人,沒想到那女人死了,他很快又有了新的女人……」

  那個新納的小妾可比谷清纓還囂張,幾乎威脅到她的地位,她得守住她嫡妻的位置,絕不能讓那女人快她一步有孕,讓夫君更加寵愛她!

  「我要讓那個女人身敗名裂,只要傳出她和別的男人私通的事,我丈夫就會馬上拋棄她!」占有她丈夫的女人,她一個個都要毀了!

  江定興驚恐地望著她,果然最毒婦人心。

  谷清雪朝他嫣然一笑,「怎麼?覺得我很可怕嗎?」

  江定興真覺得這女人可怕,但又覺得很興奮,「不,更誘人了。」

  谷清雪撥了撥頭發,「那我們合作,一起除掉礙眼的人。」

  江定興看她一身賽雪肌膚,又興起欲望,低吼一聲,朝她撲去。

  江定拓和徐路兒在牆的另一面,透過牆上挖的小孔,可看到床上這對男女激情翻滾的春光,也可聽見那令人臉紅心跳的呻吟聲,包含先前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清楚聽見。

  徐路兒聽到進那些對話後,臉色發白,陷入了過往的惡夢裡,一想到谷清雪對她做的事,就令她感到呼吸困難,快要喘不過氣。

  她原本以為自己可以慢慢淡忘的,為什麼又要讓她想起來?谷清雪還說殺死她很痛快,臉上沒有一點悔意。

  她好恨……好恨……

  「路兒!」

  徐路兒猛然回過神,對上江定拓擔心的臉孔。

  「路兒,怎麼了?你臉色好蒼白。」江定拓急忙問道,他的大手帶點輕顫的撫摸她的臉蛋,剛才她一臉痛苦,快不能呼吸的模樣,真的嚇到他了。

  徐路兒知道自己嚇壞他了,她深呼吸一會兒,平復了情緒,安慰他道:「大概是空氣太悶了,我人有點不舒服,現在沒事了……真的,我沒事了。」她朝他綻開甜美又溫柔的微笑。

  「是嗎?」江定拓仍然擔心,但看到她臉上總算恢復血色,才放松了下來。

  這時,徐路兒想起正事,連忙看了下小孔,床上已沒人了,她朝江定拓問道:「他們人呢?」

  「剛剛走了。」江定拓咬牙切齒的道。

  徐路兒生氣的握緊拳頭,「毀了鴛鴦香丸還不夠,他竟然還要這麼害你,就那麼怕你會繼承江記嗎?」

  自從那一天他們說要逮住元氏和江定興後,江定拓馬上找人去幫他盯著這兩人,秘密調查他們的行蹤,他人脈廣,不管是鏢局或是各大飯館,曾經受過他恩惠幫助的人都願意助他一臂之力。

  元氏他們倒挺小心的,繼之前把青兒藏起來後,現在連那位阿忠也不見了,擺明是不想讓人捉到把柄,就連派去偷香方的小偷也捉不到,也找不到目擊者,不過他們倒是意外查到江定興近來和一個女人走得很近,而且那女人竟然還是望族段家的少夫人谷清雪。

  在聽到江定興與谷清雪有染時,徐路兒可真吃驚,谷清雪是那麼深愛她的丈夫,怎麼可能背叛他?不過她有一股直覺,想著不如從這條線查,或許會透露出什麼訊息來也說不定。

  江定興和谷清雪固定在瑟香酒樓幽會,恰好這酒樓是江定拓認識的人開的,也就是之前從馬車上救下的母子的夫婿許敬平,對方為答謝他,安排他們在隔壁房間竊聽。

  江定拓雖然很不想偷看別人幽會,但徐路兒卻堅持要親自去一趟,她想知道谷清雪有沒有參與江定興做的事,江定拓只好跟著她一塊來。

  果真,尋這條線查是對的,江定興竟想陷害江定拓,毀了他的名聲,保住自己的繼承人之位。

  而且谷清雪洋洋得意的說著害死她之事,現在竟還想害其它無辜女子身敗名裂,她不能讓這種事發生!

  她已經被害死了,絕不能眼睜睜看她再害別人!

  原本她的復仇之心已經變淡了,心想若是谷清雪對於她的死有一絲悔意,還惦念著姊妹之情的話,或許有一天她會慢慢忘記仇恨,但現在她知道谷清雪非但沒有悔過,還想和江定興連手害人,她決定要繼續她的復仇計劃,她要討回公道,讓谷清雪得到應有的懲罰。

  「拓,我們絕對要阻止他們!」

  「當然,我要他們後悔敢對我下手!」江定拓怒火中燒。

  毀了鴛鴦香和江記的名譽還不夠,江定興竟然還想將他和徐路兒平靜美滿的生活攪得天翻地覆,他不會讓他破壞這一切的,他要親手保護他的婚姻!

  徐路兒見他有報復的決心,微微啟唇道:「拓,我有個好主意……」
作者: event1144085    時間: 2016-12-3 12:27 AM

第九章

  包廂內,江定拓一副喪氣樣。

  江定興為他倒酒,表露關心,「大哥,最近發生了那麼多事,你心情不好是一定的,就讓小弟陪你喝一杯吧。」

  江定拓嘆了口氣,「我和我娘子好不容易做出鴛鴦香丸,我的店也做出一番成績來,可以讓爹高興一點,沒想到會這麼不順……」說著說著,他突然抬起頭望向江定興,雙眼迸射出怒意,「你說,是哪個王八羔子嫉恨我?先是想偷香方,得不到又想毀了鴛鴦香丸,簡直是可惡透頂!」

  被罵王八羔子的江定興頓時有點心驚,只能干笑道:「大哥,你再喝一杯,心情會痛快點。」

  江定拓一口干下,又啦哮道:「他奶奶的,要讓我知道是誰陷害老子,我肯定要揍死他,割下他的肉,扔入海裡喂魚!」

  江定興心下一驚,但他並不認為江定拓已發現那些事是他干的,遂又為他倒了杯酒,擠出笑道:「大哥別氣,我們兄弟倆今天就好好暢談,小弟請客。」

  江定拓喝下酒後,大喝一聲,「好酒!真爽快!」接著,他叫來小二,點了一大堆菜。

  江定興抽了抽嘴角,他點的都是最貴的……

  菜上來後,江定拓一邊吃一邊大罵,「老子不會饒他的……老子一定要將他千刀萬剮……」他又喝了杯酒,已不知不覺的喝下了好幾瓶。

  江定興不斷替江定拓倒酒,聽他不間斷的叫罵,眼底閃著鄙視,真覺得他粗俗不堪,這種人讓他繼承江記,江記肯定完了。

  江定興自身的優越感更高了,認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並沒有錯。

  「大哥,你別再喝了,會醉的。」江定興看他喝得差不多了,終於擱下酒瓶。

  「那我要回家了,我娘子在等我……」江定拓站起身,醉的連站都站不穩。

  「大哥,我差人扶你回去。」江定興使了個眼色,他的手下馬上一左一右扶住江定拓,卻不是往酒樓出口走,而是往房間走去。

  走了一段路後,江定拓被扶著走進一間角落的房裡,那張偌大的床上正躺著一個女人,他早就不勝酒力,一躺上就呼呼大睡。

  江定興隨後踏了進來,拿了包紙包給身邊的手下。「點香。」

  他的手下接過,將香粉倒入桌上一只小巧香爐裡,疑惑地問道:「二少爺,大少爺都喝了酒,醉得不醒人事了,這熏香真的有用嗎?」

  「你不懂,喝酒後再聞這熏香會更有效,做出連自己都不知道的事來,等到明天,只要他和有夫之婦私通的事傳了出去,他的人生就毀了。」

  江定興說完,泛起令人感到恐怖的笑容,手下看得心裡發涼,也只能聽命行事的點香。

  當幾乎看不見的白煙從香爐裡裊裊竄出時,幾人已踏出房間。

  門咿呀關上,江定拓馬上睜開清明的雙眸,弄熄了熏香。

  他冷冷一笑,真是蠢蛋,竟還想用跟上回一樣的熏香害他,這次他可是先吃下可解任何春藥或迷藥的解毒丹,才他跟著江定興來到此地。

  咿呀一聲,門又開了。

  「大少爺。」阿廣和幾個小二打扮的侍從走了進來。

  「人走了?」江定拓坐在床上問道。

  「是,二少爺和他的屬下都離開了。」阿廣說著,揉了揉頭,「我還被二少爺的人打暈,許是怕我回去求救吧,我的頭還在暈著呢。」

  江定拓看他話還那麼多,應當沒事,便馬上命令道:「把人換上吧。」

  一刻鐘後,床上的女人被移到安全的地方,他們搬來另一個女人,谷清雪。

  當江定拓聽完江定興想陷害他的陰謀後,他和妻子決定將計就計,假裝上當,再反將一軍。

  接下來,他便等著江定興動手,終於在今天,他邀他出來喝酒。

  江定拓故意挑了這家酒樓,江定興邀他喝酒散心,當然要順他的意,他才會爽快讓他陪喝酒。

  他挑的這家酒樓,也是許敬平開的,所以他做起事來非常方便,能讓他的人扮成小二進來當幫手,也能將白天捉來、還在昏睡的谷清雪帶進來和床上的女人做交換。

  而且江定興實在太大意了,沒有留人在酒樓裡,所以沒發現他沒真的被熏香迷暈,造成他的失敗。

  「大少爺,現在要去捉二少爺嗎?」阿廣問道,二少爺毀了鴛鴦香丸還不夠,現在竟又想陷害大少爺,實在不可原諒。

  「不,先讓他回家,要是他中途不見,怕他身邊的人會懷疑計劃失敗,又回來一探就不好了,就讓他先回家作個好夢,我再親自去捉他!」江定拓唇邊勾起冷笑,全身籠罩著一股森冷氣息。

  稍晚,江定興睡得正熟,突然有道黑影無聲無息潛入房間,站在床邊看著他,正是江定拓。

  江定拓站在床邊,看著睡夢中還露出笑容的江定興,神情一冷,點了他的昏穴,好讓他中途不會醒來,再輕松扛上肩,踏出房間、跳上屋檐。

  江定拓用輕功迅速抵達酒樓,窗前早有人接應,他連忙將人帶入房裡,讓他睡在谷清雪的身邊。

  江定拓將點在兩人身上的昏穴點掉,又看了他們最後一眼後,朝阿廣命令道:「點香。」

  一大早,有一批人衝進酒樓,為首的是段家少爺段文旭,昨晚他接到消息,說他的妻子谷清雪和男人在酒樓裡幽會。

  剛好谷清雪出門未歸,段文旭將信將疑搜查妻子房間,發現谷清雪藏有男人送的禮物,在他的逼問下,她的丫鬟才坦承她最近都借口到廟裡拜拜,實則和男人幽會,已維持三個月了,他大發雷霆,一早就趕來酒樓。

  京城段家的少爺前來,門房豈會拒絕,況且老板還有特別囑咐他們,只要段家人一來,就馬上讓人進來,因此幾人立刻進去搜。

  廂房裡,江定興和谷清雪因熏香的關系,夜裡不知纏綿了幾回,身上只用薄被蓋住,空氣裡充滿著歡愛的氣息。

  谷清雪睡眼惺忪的醒來,看到身邊躺的男人,嚇得頓時清醒了,死命搖晃他,「定興,怎麼會是你?快起來!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我們會……」

  昨天下午,她和丫鬟在街上逛街,走到小巷時,忽然她就被人捂住唇拖走,接著就意識全失了。

  江定興被吵醒了,他揉了揉眼,看清楚他面前的女人時,嚇得大喊出聲,「清雪,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也不知道……」谷清雪腦袋一團亂,慌亂搖頭。

  這時,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而且越來越靠近門邊,兩人不安的看著門,下一刻,一個男人破門而入,谷清雪一看清那人的長相,差點暈了過去。

  「夫君……」她抖著聲喚道。

  江定興聽到谷清雪的話,臉都黑了,他此生從來沒有那麼恐懼的時候。

  他心裡只閃過一句話,他們被陷害了!

  江定興和谷清雪私通被逮個正著,段文旭暴跳如雷,要不是念及江定興的江記二少爺身分,早將他處以私刑活活打死,哪還會只打個幾拳,便通知江家來帶走。

  這畢竟也不是光彩的事,兩戶人家在京城都頗有名望,傳出這種醜聞彼此皆顏面無光,於是達成保密的共識,各自處置兩人,不再讓他們見面。

  谷清雪有可能會落得被休離的下場,但段家為顧及門面,或許會用其它方式懲處,總之不會讓她再占著嫡妻的位置,或是宣稱她急病而死,或是將她送到廟裡吃齋念佛,度過余生,而江定興被帶回去後,馬上被江老爺打了板子。

  江老爺以為這兒子最省心,從小到大沒做過讓他操心的事,沒想到他竟和有夫之婦勾搭上,做出讓祖先蒙羞之事。

  在打完板子後,江老爺罰他跪在祠堂裡反省,好向列祖列宗謝罪。

  元氏怎舍得看兒子受苦,連忙去向江老爺求情,知道兒子和有夫之婦有染,她比誰都吃驚,但她早該察覺到的,兒子近來有異狀,常在工作上分神犯錯,但她並不認為兒子會那麼大意,被段家少爺當場逮到,段家少爺怎會知道他們在那酒樓裡,這說不通,一定有鬼。

  且兒子明明跟她說有計策可以讓江定拓身敗名裂,要她睜大眼珠子看好戲,怎會變成他自己被發現與人私通,肯定是被陷害了!

  她替兒子喊冤,「老爺,興兒是被陷害的,他怎麼可能會犯下這種事,一定是被人陷害的!」

  「陷害?你說誰會害他?」江老爺不以為然。

  「是……」元氏想了想,只想到一個人,「一定是拓兒!他嫉妒興兒,視興兒為眼中盯,想拉下興兒,繼承江記!」

  肯定是江定拓事先察覺到什麼,先下手為強害興兒!

  「你說是拓兒害的,你可有證據?」江老爺看到妻子竟欲陷繼子於不義,憤怒反問。

  元氏啞口無言,證據?她也只是憑直覺猜的,總不能說是兒子想陷害人家,結果被反將一軍吧?這樣興兒的下場或許會更糟。

  江老爺見她說不出口,大罵道:「為了保護興兒,你連是拓兒陷害這種謊話都說的出來,興兒他就是被你寵壞的,才會做出這種事!」

  元氏被罵得灰頭土臉,臉色難看。

  「娘,你說是我害二弟的,可你沒有證據,不過我倒握有許多你和二弟私下對付我的證據。」

  這時候,江定拓的聲音傳進廳來,人也步了進來,他不知在外頭待了多久,聽全了她和父親的對話。

  徐路兒跟隨他進來,靜靜地待在他身側。

  她當初提出這招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時,本來還怕江定拓的心太軟,無法狠下心對待他的親弟弟,幸虧他只想了一下便點頭了,接下來,她出主意,讓他負責執行,就連先前他們母子做的所有齷齪事,都花了一些人力一起挖出來算總帳。

  「拓兒,這話什麼意思?」聽到長子這麼說,江老爺震驚不已,質疑地望向元氏。

  江定拓忽然踏進來說了這番話,元氏可真是硬生生嚇了一大跳,再面對丈夫質問的目光,不由得心虛的撇開頭,心頭忐忑不安。

  「爹,據我所知,二弟不只和段少夫人有染,他還曾是百花樓花魁的入幕之賓,在花魁身上撒盡千金。」江定拓說著,目光銳利地射向元氏。

  「夫人,興兒真當如此?」江老爺聽到這件事,內心受到不小衝擊,他這乖巧又優秀的小兒子竟然那麼放蕩?

  元氏沒想到江定拓會查到這些,心頭一慌,一時說不出話來。

  「二弟和百花樓花魁維持了半年關系,後來那花魁懷孕,要求二弟為她贖身、迎她進門,但這事萬萬不可能,爹最重視品性和名聲,要是被爹知道二弟和花娘有染,娘怕二弟會喪失江記的繼承權,於是拿了一筆錢給花魁,要她打胎後回老家,不得再出現在二弟眼前。」江定拓把查到的全說了出來。

  「你胡說!你含血噴人!我沒有做過這種事,興兒也跟百花樓的花魁無關!」

  元氏吼道,她為了替兒子收拾爛攤子,可是將私房錢都花光,還挪用了江記的錢,無論如何她都得否認到底。

  江定拓看向徐路兒,徐路兒將收在袖子裡的東西遞給他,江定拓當著元氏的面攤了開來,是張合同,「娘,你在上頭寫的一清二楚,你給花魁三千兩打胎,要她從此回老家,不得再出現。」

  元氏大驚,想搶走那張合同,但江老爺動作更快,立刻搶過去看,那確實是妻子的筆跡,他怒瞪元氏,「夫人,你居然……」

  「這事百花樓裡的姑娘都知道,花魁現在就在老家,爹可以派人去問問是不是真的。當初那花魁是被你逼的不得不收下錢打胎,打完胎後她就不能再生育,她可怨恨你了,所以才會將這合同交給我當證據。」江定拓繼續說下去,一字字都讓元氏臉色越來越白。

  「不,老爺,那是假的,是他找人學我的字跡……」元氏心慌的反駁,現下她可後悔極了,當初她是怕對方反悔才簽下合同,現在竟成了證據,那個賤蹄子竟拿了錢還出賣她!

  江老爺確實也質疑這合同的可靠性,但江定拓是那麼光明磊落,妻子則一臉心虛站不住腳,兩者成為強大的對比,他偏向兒子是自然的。

  「二弟做的可不只如此,爹,你的身子受得住嗎?」江定拓擔心的問道。

  他還想說什麼?元氏倒抽了口氣,想阻止,江老爺已經一個振袖,大聲喝道:「你全都說了吧!」

  「爹,到我店裡偷香方,叫人來毀壞鴛鴦香丸的名譽,是娘和二弟一起做的。」

  江老爺難以置信的瞪大眼。

  「江定拓,你胡說!你含血噴人!」元氏怒喊,底氣卻不足。

  江定拓悲哀的想,在幾個月前,他想都沒想過,自己會有清算家人這一天。

  這時手心裡傳來溫度,他望了過去,就見徐路兒握著他,擔憂的看向他,他這才回過神,朝她堅定的點了點頭。

  為了保護他最重要的人、最重要的婚姻,他得繼續做下去!

  「叫阿忠進來吧,他是最清楚這一切的人。」江定拓朝阿廣命令道。

  這一句讓元氏臉色大變,退了幾步。

  「娘,你是在想,阿忠他不是被你藏起來了,怎麼會出現在這,對吧?」江定拓目光凌厲的朝她說道。

  元氏一顆心驚恐地跳著,從來不知道她這粗魯莽撞的繼子會變得那麼可怕,他們被他徹徹底底算計了!

  阿忠被阿廣領進來,看到元氏瞪著他,心一橫道:「夫人,這是你和二少爺逼我的,你讓我找人去偷香方,二少爺也要我去找人毀壞鴛鴦香丸的名譽,之後你便要我躲起來,但你只給那麼一點銀子就不管我死活了,我為你和二少爺做牛做馬,你竟這麼待我!」所以當江定拓的人找上門時,他才會選擇背叛她。

  被他這麼責怪,元氏忍無可忍,無奈又憤怒的大喊,「我哪有辦法再給你銀子!給了那個花魁三千兩後,我就沒有積蓄,雇人偷香方,還有你二少爺雇人去毀鴛鴦香丸名譽的錢,都是挪用江記的公款,再這樣下去,賬房也掩飾不了,我遲早會被發現……」

  辯解的聲音戛然而止,她這才想到廳裡還有別人,現下所有的事她都說出來,等同主動承認她的所作所為,頓時癱軟身子跪坐在地上。

  江老爺承受不住地踉蹌了下,江定拓和徐路兒連忙扶他坐上椅子。

  除了阿忠以外,江定拓還有其它證人,但他已經不想讓父親再受其它打擊,但江老爺堅持要叫證人來,他全部都要知道,不想再被隱瞞。

  來的是青兒、鐘嬤嬤和幾個丫鬟,青兒把江定拓和徐路兒關在小倉庫裡過夜,鐘嬤嬤則找來徐老爹鬧事,丫鬟們則將江定拓和徐路兒的事泄露給李家人,她們後來都被元氏藏起來,無聲無息的消失在江府裡。

  在被江定拓找出來後,她們都對自己犯下的事感到良心不安,一一說出當初元氏為破壞江定拓和李記的親事,命令她們做的事。

  如今所有的事都曝露了,江老爺瞠目結舌的瞪著她,元氏知道再解釋也沒用,她不後悔做過的事,只有鴛鴦香丸一事覺得愧疚。

  「老爺,我真的不知道興兒會想毀了鴛鴦香丸,還傷及江記的商譽,若是我能早點知道他想做出這種事,我絕對會阻止他的……」

  「但你後來知道了,不也幫著他隱瞞到現在嗎?」江老爺一下像是蒼老了十歲,罵道:「你這麼寵他、這麼保護他,只會讓他是非不分,無可救藥!」

  元氏想到江記被毀的商譽,便低下頭,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娘,我想知道,為什麼你要這麼害我?」江定拓居高臨下望著她,他一直都很想問,他待她有如親娘,為什麼她還要這麼害他?

  徐路兒抱住他的手臂,她知道他心裡的傷,那一晚他們關在小倉庫時,她聽見他的內心向她嘶喊他有多痛。

  元氏抬起頭看他,顫著唇道:「我只是想保住我兒子的繼承權……我做的這些事,只是想讓我兒子能順利繼承江記。」

  「可是你知道嗎?我從不曾想跟二弟爭這個位置,從小到大,我一直都認為二弟比我優秀,他是江記唯一的繼承人。」江定拓沉痛的朝她喊道。

  元氏看到他含在眼眶裡的淚光,一個震懾住,回想起小時候的江定拓,雖然調皮,但很聽她的話,一句句喊她娘,他妹妹妍兒也是個文靜有規矩的好孩子,是她待他們不好……她低下頭,表情後悔。

  江定拓看出元氏有悔過之意,也看到父親還有話想對她說,便牽過徐路兒的手踏出了大廳。

  當廳內沒有他人,只剩下他們夫妻時,江老爺苦澀的道:「夫人,難道只有興兒和敏兒才是你的孩子嗎?為了讓興兒當上繼承人,連錯事都可以做嗎?你可知道,就算鴛鴦香丸大賣,就算我看重拓兒,也從沒有過讓拓兒繼承江記的念頭,因為這對從小努力到現在的興兒並不公平。我總是想著,多裁培拓兒一些,往後興兒有難,兄弟倆可以一起努力,這不是很好嗎?」

  元氏沒想到丈夫是這樣想的,如今已是後悔莫及,「我只是……一直認為你還愛著前妻,只有孩子才是我的依靠,我不能讓她的孩子享有一切……」

  聞言,江老爺痛罵道:「你跟一個死去的人爭什麼,和我過日子的人是你!」

  元氏渾身一震,回想起過去,老爺一直都對她很好,也很信任她,這些年來沒有磨待她,也沒有納妾。

  她突然發覺自己好傻、太傻了,竟做了這麼多錯事,還讓兒子做出毀壞江記商譽之事。

  一切都是她害的,是她一直逼著兒子要贏過江定拓,逼著他繼承江記,才會讓兒子做出這種事來。

  而兒子被她逼得毀去鴛鴦香丸的那一刻,就已經失去了繼承江記的資格……

  踏出廳外,徐路兒呼吸著新鮮空氣,可說是大快人心,元氏所做的壞事都無所遁形了,谷清雪也得到該有的懲罰,她終於可以真的放下,不再去記恨,可是……

  她望向江定拓,看到他正在發呆,知道他其實心裡並不好受,哪還會有報復的心。

  「拓?」她有點擔心的看著他。

  江定拓回過了神,摸了摸肚子,朝徐路兒說道:「我好餓!有沒有什麼好吃的,我想大口吃肉!」

  徐路兒看他喊餓,也跟著笑了起來,「好,我去准備你愛吃的肉和酒,我們一起吃肉,一起喝酒吧!」說完,她跟冬兒快步往廚房走去。

  江定拓看著妻子的背影,心情開闊起來。

  他並不後悔自己所做的一切,因為他保護了他最重要的人,接下來,他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他得想辦法讓客人恢復對鴛鴦香丸的信心,重新讓鴛鴦香丸大賣。

  正當江定拓自信十足的想著時,前方傳來一記尖叫聲。

  「啊——」

  「是人少奶奶的叫聲!」阿廣慌張的道。

  聞言,江定拓立刻拔腿往前跑,竟見到徐路兒被應該在祠堂裡反省的江定興以劍挾持!

  「大少爺,快救救大少奶奶!」冬兒流著淚朝江定拓跑過去,這件事發生得太突然,她和大少奶奶正往廚房走去,二少爺就突然拿著一把劍出現,抵著大少奶奶的頸子,好可怕!

  反倒是被挾持的徐路兒很冷靜,她的脖子已被江定興用劍抵著,她就算想掙脫也動不了,不如安分不動,等待江定拓救她。

  徐路兒看著站在離她有些距離的丈夫,堅信他一定救得了她。

  「放開她!」江定拓看著妻子那纖細的脖子被劍抵著,既心疼又憤怒,上前想救回徐路兒。

  「不要過來!我要你去跟爹說,你永遠不會繼承江記,要不然我現在就要了她的命!」江定興見江定拓一有動作,立刻押著徐路兒往後拖行,威脅道。

  他知道娘會為他求情,便要小廝去打探消息,方才小廝回來告訴他,江定拓都把他做的壞事告訴爹了,包含他派人去抵毀鴛鴦香丸的名聲,當下他知道自己完了,爹向來最重視商譽,是不會讓他繼承江記了。

  江定興打擊甚大,從小到大娘就告訴他,他是江記的繼承人,他必須完美,樣樣都贏過江定拓,他不能犯錯,所以他根深柢固認定,江記非由他繼承不可,他也為了得到那個位置而努力至今,不能被江定拓奪走!

  於是他拿起重物打暈看守的護衛,拿起他配帶的劍逃出祠堂,好巧不巧遇上徐路兒,心裡冒出一個念頭,她是江定拓的妻子,只要拿她來逼江定拓,江記就是他的,下一刻,他已經衝動的拿劍挾持她。

  江定拓見那銳利的劍快把徐路兒白皙的頸子都快印出一條血痕,他簡直快瘋掉了,怒吼道:「江定興,給我放了她!」

  「我說了,我要你放棄繼承江記,要不然我就殺了她,我說到就到,江記只能是我的!」江定興再次要挾,一雙充血的紅眼滿是猙獰,宛如真不如他的意,他就會一刀殺了徐路兒。

  江定拓真的打從心裡感到害怕,他很想飛奔過去將妻子救下,但他更怕自己的衝動會害死她。

  他不能失去她!他不敢冒險!

  徐路兒看得出江定拓退卻了,她感受到脖子上的刺痛,試著在江定興視線看不到的地方朝江定拓揮手,要他別答應,要他冷靜下來。

  江定拓看到了,憑著夫妻間的默契,他明白她的意思,而且他看得出她並不害怕,並且相信著自己。

  對,他得冷靜!江定拓告訴自己,他已不是過去的江定拓,他不能再莽撞行事了。

  他閉起眼,在心裡喊著妻子的名字,一遍又一遍,總算平靜下來了。

  再次睜開眼,他眸底迸出異樣銳光,「二弟,其實你並不想做這種事吧?」

  「什麼?」江定興一聽愣了愣,這節骨眼他說什麼?

  「你聽我說,這種事你要是做了,會被處以死罪的,趁現在事情還有挽回的余地,放了你大嫂,不要一錯再錯了。」江定拓勸說著。

  江定興確實如他所說,但他仍嘴硬道:「少廢話,你快答應我,不然我真的會……」

  「你不會殺她的,我會保護她。」江定拓搶話。

  「你憑什麼這麼說?」江定興心底非常不安,又聽江定拓這麼一說,更陷入慌張。

  這時江定拓跨出步伐,江定興的思緒全被他打亂,他害怕極了,顫抖出聲,「不……不要過來!」他拖著徐路兒往後退,不讓江定拓靠近。

  見狀,江定拓更加確信江定興不會傷人,他根本不敢,故他有絕對的自信能救出妻子。

  「二弟,過去我從沒想過要跟你搶繼承權,但在你做出偷香方、毀壞江記商譽,還想謀害我等一連串的錯事後,我已經不能把江記交給你,從今以後我會扛起責任,江記,由我繼承!」

  這句話分明是刺激著江定興,讓他氣得想衝出去和江定拓拚命,卻被他身上強大的氣勢震懾住,動也無法動。

  這個人是他大哥嗎?那個只會使用蠻力、大聲說話的粗魯男人嗎?這種耀眼的自信、無人抗衡的氣勢,他前所未見……

  徐路兒同樣也被震住,這還是她第一次聽江定拓說想繼承江記,眼前的男人像是脫胎換骨般,變得自信睥睨、傲視群雄。

  下一刻,江定拓看准時機朝江定興擲出他手指上的戒指,打掉江定興手上的劍,再上前打昏江定興,救出徐路兒。

  「快來人啊,二少爺要殺人了!」阿廣這時領著侍衛趕來,原來他早聰明的跑去討了救兵,怎知一到現場,什麼事都沒有了,江定興昏倒在地上,劍掉在他腳邊。

  江老爺、元氏聽聞這件事,匆匆趕來,元氏見兒子昏厥在地上,馬上跑了過去,大叫道:「興兒,你怎麼了?興兒!快叫大夫來啊……」

  看到徐路兒獲救後,冬兒松了口氣,雙腿無力癱軟,幸好被阿廣及時扶住,兩人對看了眼,曖昧氣氛流露,都害羞了起來,雙雙撇過臉。

  徐路兒被江定拓緊抱著,她貼在江定拓的胸膛,聽著那狂亂的心跳聲,才知道他有多害怕,有多怕失去自己。

  她從他懷裡抬起頭,伸手輕撫著他的臉龐,流下喜悅的淚水,也是驕傲的淚水,綻開微笑道:「拓,我以你為榮。」
作者: event1144085    時間: 2016-12-3 12:27 AM

第十章

  江定興清醒過來後,雙眼無神,猶如行屍走肉,大夫說他並沒有生病,只是得了心病。

  元氏看兒子變成這樣,後悔莫及,長年來對兒子的逼迫,要求他完美,必須要成為江記繼承人,以至於他得失心太重,居然瘋狂地挾持徐路兒想逆轉情勢,到最後無法面對失去江記繼承權這個事實,崩潰了。

  元氏萬分自責,這是她一手造成的結果,在江老爺安排江定興到山上養病後,她也跟著上山照顧他,想以此贖罪,也希望江定興能在養好病後重新開始。

  江定興派人詆毀鴛鴦香丸的名聲之事,最後被掩蓋下來了,現下江記的商譽已經很傷了,不能再有一點醜聞,因此外人只知鴛鴦香丸有問題是遭人誣陷,卻不知是自家人一手造成。

  在江定興被送上山後,江定拓自然成為江記唯一的繼承人。

  若在以前,江記的元老是絕對不會同意的,但在知道江定興所做的錯事,加上江定拓這陣子分行經營得有聲有色,且鴛鴦香丸聲名大噪,又看他整個人少了暴躁之氣,多了分穩重,因此皆認同由江定拓繼承。

  江老爺也對江定拓很滿意,他看得出這個長子的改變,以往他總是活得沒有目標,過一天算一天,現在的他眼神堅定、很有自信,知道自己想做什麼事,也有承擔責任的勇氣,這讓江老爺更加的確信,當初答應讓江定拓到分行是正確的決定。

  而這一切成果江老爺都歸功於徐路兒,都是因為有她,江定拓才會有那麼多成長和轉變。

  在鴛鴦香丸大賣之後,江老爺心裡早就接受徐路兒這媳婦了,於是在這天早上,他將死去元配遺留下來,說要交給未來媳婦的玉鐲交給了徐路兒。

  徐路兒喜出望外,聽著江老爺要她往後也要多多照顧江定拓時,她知道自己已經被接納了,她也承諾會與江定拓共患難,未來他若遇到困難,一定會待在他身邊。

  江定拓非常高興,牽著徐路兒的手道:「走,我們去給娘上香,跟娘說她的傳媳玉鐲已經在你手上了。」

  接下來的日子,江定拓比以往還要忙碌,要學著的事多了很多,無法顧及到店鋪裡的工作,原本想找其它人來經營,但徐路兒舍不得放手,於是他便交給她管理,表面上小事她作主,大事交給他,但其實店裡的大小事他都全權交給她,他的妻子做事可比他縝密用心多了,而且她也很得員工的心。

  又過一陣子,鴛鴦香丸在江記總行與各分行都買的到,但許是因為風潮已過,或仍受先前醜聞的影響,銷量已不如以前好,徐路兒有點擔心,不過江定拓可是老神在在,認為他們兩人努力研發出的香品,肯定會再度受到大家的喜愛。

  徐路兒看著如此信心十足的江定拓,真的難相信,他曾經是那麼沒有自信,而今已蛻變成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她不知有多麼為他感到驕傲,認定這個男人可以讓她依靠一輩子。

  很快的,兩個月過去了,江家突然傳出了一個好消息——江定妍要訂親了,對像是白家大公子!

  在數月前,江老爺替江定妍辦了一場賞花會,邀請了許多青年才俊,想幫她說親事,最後因江定敏被狗撲倒,鬧了大笑話,這婚事便也不了了之,加上江定妍一直無心成親,也就延宕下來。

  這喜訊來得沒有預兆,徐路兒非常驚訝,她嫁給江定拓後,很多江定妍的事便都無從得知,完全不知他們兩人是何時看對眼,還是白家大公子親自來提親時,和江定妍的互動看起來相當熟稔,徐路兒才確定他們之間肯定早有認識。

  「妍兒,快說,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和白公子是何時開始的?」白家公子提完親,前腳一走,徐路兒馬上向江定妍追問。

  「這又沒什麼,瞧你問得那麼急……」江定妍表面上裝得冷靜,臉上卻流露女兒家的羞怯。

  原來是江定拓的店鋪剛開張時,江定妍曾在去店鋪的途中遇上惡霸調戲,白公子原本想來個英雄救美,偏偏江定妍不需要他救,很機智的脫身了,白公子對江定妍印像本就不差,又見江定妍聰明的模樣,心生興趣,開始纏著她,還狡猾的用比畫法、比畫、比古琴等要求她出來見面,兩人的感情也因此逐漸加溫。

  江定妍因為從小身體虛弱的關系,早已過了適婚年齡,可說是個老姑娘,也對成親興致缺缺,但她看著徐路兒和她大哥恩愛的模樣,起了羨慕之心,當她和白公子走在一塊後,便不再排斥成親,也想和喜歡的人一起得到幸福。

  她握住徐路兒的手道:「路兒,鴛鴦香丸就用在我的婚禮上吧,白家和江家的聯姻可是京城裡的大事,鴛鴦香丸一定會再一次造成轟動的!」

  「妍兒……」徐路兒感動的點了點頭。

  「大小姐,二小姐來了,我們擋不住,您要小心!」鳳兒和冬兒忽然跑進房裡,語氣著急,緊接著江定敏就踏進房,那氣呼呼的樣子活像想找江定妍拚命。

  「江定妍,這是真的嗎?你要跟白公子成親?!這是騙人的吧!」她激動的朝江定妍衝去。

  「小姑,你冷靜點!」徐路兒看得出江定敏也喜歡那位白公子,怕她一時情緒激動做出什麼事來,馬上擋在江定妍面前。

  鳳兒和冬兒也趕緊護在左右兩旁,不讓江定敏靠近。

  豈料,江定敏並沒有動手,只是捂著雙眼,嚎啕大哭起來。「我不要!我不要白公子娶你,嗚嗚……」

  在場的人都看傻了眼,二小姐竟然哭了?

  江定拓找不到徐路兒,知道她肯定又來找江定妍,便和阿廣一塊前來江定妍的院落,豈知還沒踏入房門,就聽見女人的哭聲,而且還快哭斷長城了,趕緊進房一瞧,居然是江定敏在哭,他眉頭大蹙地斥道:「哭什麼?都幾歲的人了,有什麼好哭的!」

  江定敏淚眼汪汪的抬頭一看,對上兄長那張凶臉,她哭得更大聲。「嗚嗚……」

  江定拓抽了抽唇角,那哭聲讓他耳朵都痛了,真想把她嘴巴縫起來。

  女人哭還真煩人!只有他的路兒一哭我見猶憐,讓他只想摟入懷裡呵護。

  江定妍見江定拓一臉厭惡,對江定敏失了耐心,小聲對江定拓道:「哥,敏兒是因為我和白公子定親的事,受到打擊才會……」

  江定拓眉一挑,大聲說:「這有什麼好打擊的,白公子就是不喜歡你,你別再痴心妄想了!」

  「嗚哇!」江定敏一聽,像被人插了好幾把劍在心頭,又哭得更大聲。

  「拓,你別欺負她了!」徐路兒警告丈夫道。

  「我不是故意的。」江定拓摸了摸鼻子,想到之前她沒安好心眼的想陷害妍兒,說話便不自覺大聲了點。

  江定敏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像個小可憐,「娘不在,小哥也不在,爹又和你們是一國的,以後這個家就只有我一個人……嗚嗚……」

  江定敏身邊的丫鬟馬上拿出帕子讓她拭淚,也難過地道:「夫人和二少爺離府已兩個月了,二小姐不知有多寂寞……」

  江定拓聽丫鬟這麼說,再看小妹哭成這樣,心都軟了,也不好一直計較她過去欺負妍兒的事,便揉了揉她的頭道:「哭什麼,我們都在,我們不是人嗎?你不會來找大哥嗎?」

  江定敏從小到大對這個大哥都是遠遠避開,除了娘不喜歡他外,也覺得他好粗魯,不像小哥那樣斯文得體,所以他們也一直都不親,像現在這樣揉著她的頭,把她當成小孩哄還是第一次。

  大哥的手真大,是她這兩個月來第一次感受到溫暖,不禁心生依賴,偏偏她嘴巴硬,「大哥好凶……」

  江定妍親切地朝她道:「要不然你來找大姊。」

  江定敏沒想到自己對她那麼不好,她還願意陪自己,眼淚又掉下來了,卻說著反話,「我不要,你就要出嫁了……白公子……哇!」

  又哭了,還真像個小孩子。

  在場所有人,包括丫鬟都覺得很無奈,江定拓只能再揉揉她的頭,要她別哭。

  唉,要說她有多驕縱,其實也只是沒長大的小姑娘罷了。

  三個月後,江定妍出嫁了,婚禮辦的隆重且盛大,足足有三百席,兩家認識的人不少,有許多達官顯要都前來參加,喜宴中燃著鴛鴦香丸,更讓這場婚禮充滿感動,洋溢著幸福美好的氛圍。

  元氏在知道繼女要出嫁,便提前一個月從山上搬回家,為繼女准備成親時需要的東西,也囑咐著江定妍為人妻該注意的事項,將自己和江老爺的相處之道都授與她,兩人以往並不親密,這還是江定妍第一次從元氏身上感受到娘親對待女兒的心意,感動不已。

  江定興是在婚禮前幾天才下山回家的,在山上修養數月的他,氣色看起來很不錯,心情也頗為平靜。

  他打算參加完喜宴後就在山上長住,教貧苦孩子讀書寫字,在這幾個月裡,他體認到在山上過的日子,遠比以往學習當個完美的繼承人有意義多了,也快樂得多,他想保有這份初心,現在的他已能夠坦然的看待江定拓取代自己成為繼承人這件事了。

  江定敏在這三個月裡的變化也很大,原本不能接受江定妍嫁給白大公子的她,不時大哭吵鬧,但在喜宴上卻表現得落落大方,這都要歸功於江定拓,現在她可祟拜她大哥了,覺得他好有魄力,又有強壯的體魄,還有一身高強的武功,是真正的男子漢,未來她也要找個跟大哥一樣的男人嫁。

  長女出嫁了,妻子搬回來了,小兒子又在山上過得好,長子和媳婦感情也很好,江老爺現在擔心的事也只剩下江定敏的婚事而已,不過要完成麼女的願望,替她找個跟她大哥一樣的夫婿,可就非常難了。

  在婚禮過後,鴛鴦香丸果然重新掀起了風潮,全國熱賣,連皇室也慕名而來,江定拓和徐路兒看鴛鴦香丸賣的好,更加致力於開發新香品,想借著這波風潮讓江記的聲勢更旺。

  當然對他們來說,制香不只是為了營利賺錢,更是他們夫妻之間的小情趣,他們可以從一起制香的過程中,體驗到一點一滴累積而成的夫妻之愛。

  最近,徐路兒致力於開發各式香料料理,她替江定拓想好了,若往後能和飯館合作,推出有江記獨家香料配方的菜肴,或是江記拓展事業版圖開個香料飯館,肯定能賺上更多錢,將江記的名聲推得更廣。

  今晚,她用二十多種香料做了烤雞、蒸魚、湯、炒飯等五、六道菜,讓江定拓試吃。

  「好吃嗎?」

  「雞肉軟嫩,那獨特的香氣就像在我舌頭裡跳啊跳的。」江定拓嘆息地說。

  「那這道魚呢?」

  「魚肉也好吃,香料的香氣都滲進魚肉裡了。」江定拓陶醉地說。

  徐路兒聽他一道道都說好吃,滿意極了。

  江定拓看自己掃了飯桌上大半的菜,不免煩惱道:「路兒,你每天都要我試口味,我再這麼吃下去,會發胖的。」

  「哪裡胖,你最近太忙了,臉都瘦了,我要幫你補補肉才行。」徐路兒見他最近都早出晚歸,無法按時吃飯,可心疼極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多幫他補補身,這些做菜用的香料都對身體很好,她才要他多吃的。

  江定拓看著妻子溫柔的臉龐,輕嘆道:「路兒,你總是為我著想。」

  「你是我的夫君,我不為你著想,要為誰著想呀!」徐路兒好笑地說,又舀了碗湯給他,「這一鍋是用中藥燉煮,專門補精力的,我燉了兩個時辰才燉好,要多喝一點。」

  江定拓接過碗喝了口,這湯並沒有中藥的苦味,想必是她加了什麼香料才會這麼好喝,他每喝一口湯內心泛起的甜蜜也更深、更濃,他愛她,真的好愛她!

  江定拓突然大力的將碗擱下,激動的抱住她。「路兒,我這輩子會好好待你的!」他中氣十足的大吼。

  「我知道、我知道,你對我最好了……」徐路兒先是被他的舉止嚇了一跳,在聽到這句話時便笑了,最近江定拓變得好感性,總會突然抱住她說愛她,然而不管他說了幾遍,每一次她都很感動,她的丈夫的確很愛她。

  江定拓稍稍松開她,指尖在她臉上滑動,心有所感地道:「路兒,在遇上你之前,我根本不知道過的是什麼鬼日子,和你在一起後,我才知道原來我可以過那麼有自信、有目標的日子。路兒,這是你帶給我的,你總是為我著想、提點我、鼓勵我,能娶到你這麼美好的姑娘,我真的很幸運。」

  現在他這麼幸福,總會想,若當時他沒有娶她,他現在會是什麼樣子,仍被視為惡霸嗎?

  若當時他娶的若是李晴蓉,也能過得這麼幸福嗎?答案應該是否定的,因為他對李晴蓉沒有愛。

  所以他慶幸自己選擇了她,讓她成為自己的娘子。

  徐路兒垂下眼眸,因聽到這番話突然變得沉默。

  「路兒,你怎麼了?」好像不開心?

  徐路兒低著頭,忐忑不安地道:「拓,其實你看錯我了,我沒有你想像中那麼美好,那麼善良。我很壞,陷害你二弟和段少夫人,但我不能原諒他們想算計你,唯有以牙還牙、以眼還眼,才能消除我的心頭大恨,但我也知道,那樣害你二弟,你心裡並不好過……」她低著頭不敢看他,「拓,我其實是個很可怕、城府很深的女人,你說李晴蓉是蛇蠍心腸,我也是……」

  「不!」江定拓喊出他的真心話,「路兒,我喜歡你有點心機的樣子,那會讓我覺得你很聰明,不管你做了什麼事,有多壞都沒關系,因為我知道,你是為我好才做的,你總是無條件為我著想,在這世上,沒有任何一個女人,會像你對我那麼好!用那種方式對二弟也是我的選擇,我也想保護我們平靜幸福的生活,不容任何人破壞,所以我從來沒有後悔過!」

  徐路兒抬起頭,在看到他眸裡的堅定,聽完他說的肺腑之言後,終於笑出聲,放下心底的擔憂了。

  太好了,他不討厭她,他喜歡這樣子的她!她開心的想著。

  江定拓看著她笑得那麼美,就像個仙女,忽然起了個念頭,咳了幾聲,正經的道:「路兒,我們……生娃娃吧!」

  徐路兒微微一愣,他怎麼突然說這種話?

  「路兒,我好想要有個長得像你一樣的女兒,一定很漂亮。」江定拓毫不掩飾他眸底的期待。

  聽他這麼稱贊她,徐路兒都害羞了。

  他相當認真地說:「路兒,我們快點來生娃娃吧,可不能被妍兒追上了!」

  被追上?「妍兒又還沒懷孕。」

  「要是被趕上怎麼辦,怎麼能輸給妹婿!」

  「你在胡說什麼啊!」徐路兒臉都紅了。

  「一定要快才行!」江定拓強調道。

  徐路兒摸了摸臉,覺得臉好燙。「那你先吃完,我們再去……睡覺。」

  「好,去睡覺,生娃娃!」江定拓開心喊道,筷子動得飛快,食欲可好極了。

  「說那麼大聲做什麼!」徐路兒仍是摸著臉,覺得燙極了。

  這男人,她肯定會一直一直愛著他。

  若是沒有嫁給他,她現在大概還在為了復仇鋪路,然後呢?

  她不知道,因為她想像不到沒有嫁給他,自己會過著什麼日子,只知道她絕對不會過得比現在好,而且她或許永遠都不會嘗到夫妻間相愛的滋味。

  因為嫁給他,她得到幸福,有了和前世截然不同的幸福人生,她獲得真正的重生了。

  五年後。

  在一條開滿飯館、酒樓的大街上,其中有一家飯館生意特別好,賣的是香料料理,特別引進了許多昂貴的異國香料,做出滋味獨特的料理,每天都高朋滿座,得特別訂位才吃得到,也時常有異地人遠道而來。

  這是江記香行所開的飯館,五年前,江記先與其它飯館合作推出具有獨家風味的香料菜色,因反應不錯,在三年前江定拓接下當家大位之後,便正式開了第一家香料飯館,今年年底,又開了第二家分店。

  見江記賺得盆滿缽滿,也不是沒有別家飯館眼紅想偷師,但這可不是使用同樣的香料就能做出相同的味道,這些菜單都是徐路兒辛苦研發出來的,火候、烹煮方式都是關鍵,一般人是學不來的。

  江記除了跨行開飯館成功外,本業香行的生意也很好,這五年來推出的幾款香品都大受歡迎,甚至受到皇室欽點。

  能有這些好成績,除了江定拓本身的努力外,徐路兒這個賢內助也幫了許多,不管是香品或是料理,都為夫婿出了不少力,夫妻同心,江記的事業才能越做越大。

  除了事業順遂,兩人也育有四歲的兒子,徐路兒肚子裡還懷著一個,可說是有子萬事足。

  而且徐路兒還早江定妍一個月懷孕,這讓江定拓得意了很久。

  在江定妍成親後,不到一年江定敏也出嫁了,雖然她心目中的夫婿要跟江定拓一樣,但終究難以尋覓,最後嫁了個武功差江定拓一大截的商家子弟,但至少個性敦厚,很順她的意,算嫁得不錯。

  江老爺把當家之位傳給江定拓,沒有了重擔後,便過起含飴弄孫的享福日子,也時常和元氏一起上山探望教書的江定興,順便游山玩水,日子過得相當愜意。

  但最驚人的,莫過於徐老爹搬進江府,加入了含飴弄孫的行列。

  當初他被江定拓威嚇一番後,就徹底戒了賭,努力去做工,不再向女兒要錢,看到徐老爹的轉變,徐路兒感到十分欣慰,常要阿廣去探探他的情況,就怕他做工的錢不夠過活,後來徐老爹突然好幾天沒去干活,他們去他住的地方探視,才發現他跌斷了腿,躺在床上無法行動,還餓了好幾天。

  在江定拓以及公婆的同意下,徐路兒將徐老爹接回江家照顧,父女倆因此培養出感情來,徐老爹住在女兒夫家自覺不好意思,在養好傷後主動做起打掃的工作,也會幫忙帶孫子,而且和江老爺意外處得很好,之後便長住下來,成為孫子的大玩具。

  徐路兒生下第一胎後,便沒再打理店鋪,專心帶孩子,唯一還在做的就是鑽研香料,並和江定拓一起制香,這依然是他們夫妻之間的情趣。

  這天,江記香料飯館依舊高朋滿座,在二樓某間包廂裡,江定拓正和一個小男孩對瞪,那張臉凶惡得很,說他會嚇壞小孩也不為過,但那小男孩的性子也是倔,嘟著嘴,瞪著他看。

  這小男孩簡直跟江定拓是同個模子印出來的,濃眉俊眼,漂亮得緊,只不過脾氣也遺傳到他爹,不怎麼好。

  「快吃!在鬧什麼脾氣!」江定拓看他不動筷子,發火了。

  「不要!」江書宇撇開臉。

  「臭小子!你不吃飯怎麼會長肉?」

  江書宇垮著小臉,委屈道:「我不吃,爹壞壞,都不讓我跟娘睡……」

  江定拓火大吼道:「都說幾百次了,你娘是我的!」

  「娘是小宇的!」江書宇據理力爭。

  「是你老子的!」江定拓咬牙切齒。

  阿廣在一旁冒著汗,不知該怎麼勸架時,他看到妻子冬兒扶著挺了個大肚子的徐路兒走來,就像見到了救星。

  阿廣和冬兒兩人也不知怎地看對眼,不久前成了親,婚後同樣服侍江定拓和徐路兒。

  「又在吵架了?」徐路兒瞧他們父子四目相瞪,漲紅著臉,不禁嘆了口氣,怎麼出來巡視店面、吃個飯也能吵成這樣。

  「娘!」江書宇一看到徐路兒,便從椅子上跳下,跑向她,用短短的雙手抱住她。

  徐路兒被可愛的兒子融化了心,摸了摸他的頭道:「怎麼不好好吃飯呢?娘陪你吃。」

  「臭小子,只會跟你娘撒嬌,真不是男子漢!」江定拓斥道,也飛快離開椅子,攙扶著太座往桌子走去。

  徐路兒好笑的說:「小宇才幾歲,當然不是男子漢了。」

  江書宇被娘親牽著手,朝他爹扮鬼臉吐舌。

  江定拓真想揍這渾小子,偏偏有娘子在不能發作。

  自從徐路兒懷孕後,他就日日夜夜盼望他的女兒出生,沒想到蹦出來一個帶把的小霸王,成天跟他搶老婆。

  「娘,爹不讓我們一塊睡。」在坐好位子後,江書宇馬上向他娘抱怨道。

  江定拓瞪他,江書宇連忙著抱住徐路兒的手臂,有娘當靠山,他可不怕爹。

  徐路兒看著他們父子的互動,又忍不住一笑,朝兒子說道:「小宇,你爹是要照顧娘才跟娘睡,你看,娘大著肚子,很不方便,晚上腳也會抽筋,你爹得起來幫娘按摩。」

  這些話可讓江定拓得意的抬起下巴。

  江書宇嘟著嘴,「我也會啊。」

  徐路兒和藹地說:「小宇,娘希望你好好睡,睡飽一點才會長大。小宇不喜歡和爺爺、奶奶或外公一起睡嗎?」

  「喜歡,可是娘香香的……」小家伙還是有點不甘願。

  「香什麼,小色鬼!」江定拓簡直把自家兒子當成情敵。

  徐路兒一眼瞥過去,江定拓馬上閉嘴。

  他家娘子比他聰明,也比他還會對付小孩子,交給她就對了,這是這小鬼出生後他的心得。

  「小宇,說說看有多少人喜歡你?」徐路兒溫柔地問道,不知道她葫蘆裡賣什麼藥。

  聽到娘的問話,江書宇仔細想,用手指算了起來,「娘最喜歡小宇,還有阿廣哥哥、冬兒姊姊,爺爺、奶奶、外公,還有興叔叔、妍兒姑姑、敏兒姑姑、鳳兒姊姊、莫德爺爺……」他把家裡的僕人和養的狗都一起算進去了。

  「那你爹呢?」

  這話是什麼意思?阿廣和冬兒一起看向江定拓。

  「娘喜歡爹……」小家伙說完後就停住了,好似再也想不出還有誰喜歡他爹,只能同情地看著他爹。

  江定拓覺得被兒子瞧不起了,那眼神讓他覺得自己沒人疼、沒人愛,只好把娘讓給他。

  娘子真的是在幫他嗎?

  他沉不住氣的吼道:「總之你娘是老子的!你想睡,找你自己的娘子睡去!」

  原來他可以找娘子睡。小家伙聽進去了,但他又有疑問,「可是我的娘子在哪裡?」

  「等你長大!」

  「可是等我長大後,我要怎麼知道誰是我的娘子?」小家伙認真的問他爹。

  江定拓想了想,認真回答道:「只要你一喊她的名字,就會讓你感到內心很平靜;只要一喊她的名字,就會讓你全身很不自在,心跳加速,只要一喊她的名字,她的臉就會立刻浮現在你心頭。」

  徐路兒聽到丈夫的回答,臉都紅了,他是在跟兒子說什麼呀。

  江定拓難得看到妻子臉紅了,露出得意的表情。

  「冬兒、鳳兒、陳嫂、王嬸……」小家伙開始念起家裡丫鬟、大嬸的名字了。

  江定拓聽了蹙眉,指正道:「不對,冬兒已經嫁給你阿廣哥哥了,鳳兒也早嫁人了,陳嫂和王嬸太老了,你要找個跟你年紀差不多的,等你長大後再找吧。」

  「那我何時才會長大?」

  「好好的吃,好好的睡覺,就會長大。」

  聞言,江書宇看著自己的飯碗,勤奮地吃了起來。

  瞧兒子勤快地吃起飯來,江定拓好有成就感。

  這還是他第一次哄兒子哄成功!他不禁望向妻子,想得到她的誇獎。

  徐路兒掀唇,無聲對著他說好厲害,讓他心情飛揚起來,快樂極了,兩人雖然沒有說上一句話,但眼神間都充滿著愛意。

  接著他們吃起飯,也要阿廣和冬兒也一塊坐著吃。

  徐路兒替兒子夾菜,還不時為他擦嘴,江定拓則忙著替徐路兒夾菜,要她多吃點,然後摸摸她的肚子道:「還有四個月呢。圓圓的,一定是女孩。」

  「又不一定是女兒。」

  「一定是女兒,跟你一樣漂亮貼心,不要再給我一個帶把的。」

  徐路兒微微一笑,柔荑覆上他手背,江定拓反過來將她的手包裹在手心。

  江書宇抬起頭,見著這親昵的一幕,真的好嫉妒,想著他得快點長大,他也要找到自己的娘子,於是又低下頭,埋頭吃飯。

  吃完飯後,江定拓小心翼翼扶起徐路兒走出包廂,江書宇一馬當先往前跑,被江定拓斥喝一聲,才乖乖的停下。

  徐路兒對兒子很溫柔,牽起他的手,和丈夫一家三口慢慢的走。

  有客人在他們背後驚呼道:「那不是江記的大少爺和大少奶奶嗎?」

  「是啊,他們時常來這裡吃飯,看到他們並不稀奇。」隔壁的客人見怪不怪。

  「大少爺和大少奶奶的心地都很好,大少爺武功好,常常會打抱不平,大少奶奶則時常請窮苦人家的孩子到館子裡吃飯。」另一個常客誇獎道,對這對夫妻印像很好。

  這時,有個客人快步走來,難掩激動道:「我是外地來的,我閨女要嫁了,聽說江記的鴛鴦香丸就是他們夫妻做的,只要在婚禮上點燃,就能夠得到幸福,這是真的嗎?」

  周圍的幾個客人都肯定地點了點頭,「這絕對是真的,我女兒,還有我朋友的女兒,朋友的朋友的女兒,在婚禮上用了鴛鴦香丸,婚後夫妻感情都很好。」

  「那兩位本身就是最好的典範了,他們在研發了鴛鴦香丸後,成親五年來一直都鶼鰈情深。」

  這下外地客人更好奇了,厚著臉皮又問:「可以再多說點他們夫妻的事嗎?」

  其中有個熟客捻了捻胡須,娓娓道來,「這要從五年前,江大少爺還是個成天愛打架鬧事的惡霸說起……」

  飯館內傳出此起彼落的交談聲,江定拓和徐路兒的愛情故事,始終是百姓們最津津樂道的話題……
作者: event1144085    時間: 2016-12-3 12:27 AM

腹黑女vs.流氓男 佟芯

  邁入七月,天氣越來越熱了,只要幾分鐘沒吹電風扇就會開始流汗,吹的風也都是熱風,幸好佟爸最近買了一台吹了會很涼的電風扇,它的風扇跟一般的電風扇不同,吹起來比一般電風扇還涼,寫稿時我都吹這台。

  晚上睡覺時我還有一台霧化水冷扇,以前我都拿空保特瓶冰冰水再倒入水箱裡,現在我是整個水箱拿去冷凍庫結冰,加減有效。

  有了這些法寶再加上意志力(?),我一定會戰勝夏天的(其實對我來說,夏天最可怕的是活躍的小強啊……),大家也都要小心別中暑喔!

  夏天到,當然要看日劇消暑了,夏季日劇首推堤真一和戶田惠梨香共演的「危機大神」,緯來在七月十一日和日本同步首播,等這本書出版時已經在播了,真的好期待,堤桑不用說了,是實力派演員+成熟帥大叔,戶田惠梨香則是我個人相當喜歡的女星,所以好開心看到她和堤桑合作。

  順便一提,惠梨香和生田鬥真有共演「預告犯」,有台灣片商買了,但不知何時會上映就是,身為這兩位的粉絲,我一直很希望可以看到他們兩人共演,終於要實現這個心願了。

  最近還看了金來沅和金亞中合演,在衛視中文台播出的「逆轉人生180天」,這部戲真的很精采,編劇很強,每一集都在逆轉(佟媽一直說怎麼每個人的頭腦都好好,很會反擊XD),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快節奏又沒有愛情戲的韓劇,真的很好看。

  聊完戲劇,接著來聊這本書(這好像變成我寫後記的公式了?),老實說,收到這本的企劃時,我有點驚到,因為我上一本《侍寢吧將軍》寫的是腹黑男vs.流氓女,這本的設定是腹黑女VS.流氓男。XDD

  說起來這還是我第一次寫腹黑女,所以抱著很興奮的心情去寫,不過想到討喜度,也不敢把女主角寫得太黑,只能說她所有的心機都是為了保全自己,也是為了男主角設想。

  至於男主角,設定是個廢嫡子,明明是想做好事但每次都會演變成壞事,導致他失去自信,自暴自棄,被誤會成流氓惡霸也無所謂,所以在這本書裡他的成長蛻變是相當重要的,女主角更是功不可沒,如果沒有她適時的推男主角一把,他不會有所成長,寫到後半段時,這種成長的感覺更加明顯。

  其實剛開始寫時,有些想法還沒有冒出來,是邊寫邊加上的,看到男主角有長進,我這個創造他的人也覺得很感動。

  在這本書裡提到女主角學做香品,感謝友人介紹我看相關的原創作品,幫助我找到很多數據,原本我是預計要寫:場男女主角一起制香的戲,就兩人一邊制香,一邊培養感情這樣,可是最後發現要寫制香的過程有困難度,我寫不出來(要是寫錯的話會更糟吧),所以這方面就被我跳過去了,畢竟最重要的還是男女主角的感情戲嘛,所以我就直接寫壓倒戲了(欸?)

  希望大家會喜歡這個故事,那麼,下本書見:)

  【本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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