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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寄秋 - 撿隻小狐暖被窩【單】 [打印本頁]

作者: event1144085    時間: 2016-11-22 09:21 PM     標題: 寄秋 - 撿隻小狐暖被窩【單】

本帖最後由 event1144085 於 2016-11-22 09:14 PM 編輯

【小說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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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早知道在路邊隨便撿隻阿貓阿狗都比撿她這隻狐仙來得強,
還說是仙呢,他看她是隻豬還差不多,好吃懶做又愛頂嘴,
沒有半點靈力,幻化成人形也落漆,狐狸耳朵和尾巴根本藏不住,
要不是她還有那一手好廚藝,他早就放生她了,
不過既然決定要「養」她,她就是他一輩子的責任,棄養是不對滴!
所以他扛著她上天梯,一同拜入玄天門門下,
可是他沒想到這麼一來兩人的小日子硬生生給破壞了,
那些個弟子們不知道從哪兒得知她的好廚藝,老是來蹭飯吃,
他們到底知不知道她是他的專用廚娘,她唯一能伺候的只有他!
還有那三大師兄、師姊的心擺明了就是偏的,
把她這個師妹當成寶,他這個師弟視為草,
老是霸佔著她,害他三不五時要花力氣清掃這些「障礙物」,
但最麻煩的是門派較技,連她這個「百年廢柴」都必須參加,
幸好他已經想好了對策,包准能讓她「完好無缺」,
還能撈個榜首來當當,嘿嘿……

【出版日期】2015/12/23
【出版社名稱】新月
【書系及編號】藍海E20801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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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event1144085    時間: 2016-11-22 09:21 PM

本帖最後由 event1144085 於 2016-11-23 12:51 AM 編輯

第一章 路邊小動物不能亂撿

  一道樹枝形狀的閃電,雷霆萬鈞的從北邊天際劈下,轟隆聲響徹雲霄,似有將天地混沌劈開之勢。

  一下又一下,一共連劈了七道。

  天高氣爽,怎會無端連下七雷呢?

  不用說,定是有人渡劫,或是有獸晉階,因此招來天雷數道,雷擊過後修行又多了一級。

  山腳下,有一間很普通、很平凡的民居,從外表看不出任何遺世獨立的氛圍,下雨不漏水,風雪壓不垮,還算冬暖夏涼。

  不遠處的小山坳有處小小的狐狸洞,洞口已被荒草淹沒,看得出來很久不曾有狐狸出沒了,地上的足跡早蓋上一層厚厚的灰塵和枯葉。

  不過沒有狐狸走動,並不代表沒有狐狸,至少屋內的床上就有一隻。

  被子底下露出一根蓬鬆尾巴,白細的毛髮像是雪做的棉花,彷佛巧奪天工的匠師雕琢出的美玉,栩栩如生,每一根狐狸毛都像在發亮一般。

  若不仔細看,就會錯過千萬根毛發中,偶爾一、兩根如滲血似的毛髮,有如紅寶石般光輝閃耀。

  此時,一名十五、六歲的少年走進屋內,他的身形略顯瘦長,左手拿著長弓,右手倒提著兩隻七彩雉雞,他一進屋的第一件事先喝了口半涼的水,然後將手中帶血的死雞往床上一扔,口氣不太客氣的使喚某只貪困狐狸,「起來,起來,給小爺我弄飯吃,小爺快餓死了!」

  被子下的物體稍微蠕動了一下,微微露出兩隻小巧可愛的狐狸尖耳,感覺四方動靜的前後搧了幾下。

  察覺無立即性危險後,被子底下的小獸根本不理會少年的召喚,照樣睡牠的大頭覺。

  可是招惹誰都不能惹到正處於饑餓中的少年,尤其還是發育中、脾氣超不好的那一種,那是遇神殺神、遇佛殺佛的大魔頭,他才不管什麼是非觀念,只想填飽肚子。

  「狐仙仙,你再不起床,小爺我下一頓吃的就是清燉狐肉、三杯狐肉、酥炸油狐。」

  被威脅了的小狐狸很痛苦的呻吟,紅花映綠的被子伸出一隻套著紅玉嵌花玉鐲的雪嫩藕臂,光滑得不著一物,而後是裹著棉被坐起的少女形體,微隆的胸口代表花苞初綻。

  她的一頭亂髮蓋住了臉孔,無法看清模樣,兩隻尖耳朵可愛無比的動呀動,似醒非醒的小狐狸扭動掙扎著要醒來。

  「還不去做飯,想當吃白食的呀!」少年很自在的使喚人,一點也沒有將人當奴才用的彆扭。

  「林綠雲,你是豬呀!不是才剛吃過。」她看起來像煮飯婆嗎?像嗎?有這麼淩虐人的……不,是虐待動物的嗎。

  狐仙仙很無奈的耷拉雙耳,艱澀的撐開沉重的眼皮,努力適應不早不晚的光線,哀歎自己「非人」的遭遇。

  「你才是睡傻的狐狸,那是昨天的事,而且我只吃了一頭瘦得要命的山豬,兩條豬後腿還被你搶去啃了,記得沒,小土匪。」他養自己還不夠,還要養只老和他搶食的笨狐狸。

  「你也太會吃了,一頭山豬耶!我扛都扛不動,你一晚上全吃光了?」她懷疑他是某種動物附身,馬上在心裡念念有詞,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她真心為他的豬兄弟默哀。

  林綠雲朝床鋪踹了兩腳,完全不擔心會弄疼她,口氣十分兇惡的道:「少廢話,你不曉得小爺還在長身體嗎?不吃飽點哪有氣力捕獸,喂你這只一點用處也沒有的笨狐狸,撿了你是我犯過最大的錯誤。」

  他早知道兩裡外的狐狸窩有一窩狐狸,本想留著冬天當口糧,那時天寒地凍的糧食難找,正好燉鍋肉湯吃。

  誰知天有不測風雲,狐狸也有旦夕禍福,公狐狸早就跑得不知去向了,母狐狸居然是修煉千年的狐仙,正逢千年渡劫幻化為人的天劫,一道又一道的天雷追著母狐狸。

  偏偏這只小狐狸不知死活,眼看著母狐狸被劈得焦黑,為了救母竟奮不顧身的推開母狐狸,自身反承受最後一道天雷。

  正巧路過的他,看到奄奄一息、快要斷氣的小白狐,也不知哪來的福至心靈,順手拎起牠。

  能活就救,當成靈獸養著,反之,正好不用多費柴火,半熟的狐狸肉正嫩呢,還有烤肉味。

  只是他怎麼也沒想到,一時的多管閒事、善心大發,竟給自己招來甩不掉的大包袱。

  「誰說我沒用處,是誰幫你煮飯、洗衣、打理家務,還縫你的破衣服、破襪子!」她都快成老媽子了。

  「囉嗦,快去弄吃的,再不填飽小爺的肚子,小爺生吞了你。」他餓得足以吃下一頭六眼巨牛。

  「還小爺呢,明明比我小……」稱大裝爺兒也改變不了的事實,他就是小鬼。

  狐仙仙本名胡仙兒,原本是個快三十歲的上班族,在一間外貿公司上班,一日參加公司主辦的集體相親會,她相中了其中一個精英分子,互相交換了名片約定下一次見面的約會,她喜得心花怒放,那個男人真的太出色了。

  哪知樂極生悲了,一個太開心又約了幾個朋友出來慶祝,他們一夥人喝得有點茫了,眼前出現重影。

  好死不死地又剛好遇到警方臨檢,為了閃避酒測,他們把車子開進一條小巷,然後鬼擋牆似的找不到路出去,東轉西拐的拐進荒僻的小路,四周安靜得宛如死城,除了樹木就是長草,沒瞧見一戶人家。

  突然間,雷聲大作,遠處的天空像被撕裂開來,慌不擇路的眾人面前一片閃光大起,隨即她便不醒人事了。

  等她再醒過來時,看什麼都比以往來得大,巨大的茶壺、比她臉還寬的碗、巨人坐的桌椅、能當舟劃的鞋子。

  真是莫名其妙的穿越,別人穿後成為千金小姐,最起碼也是不受寵的庶女,或是衣食無著的農家貧女,偏偏她花了大半天才發現自己是只圓滾滾的狐狸,連路怎麼走也不會。

  四條腿走不穩,歪歪斜斜的。

  好吧!既來之,則安之,她也只好去適應畜牲的生活體態,先搞清楚這個世界再說。

  慢慢地,有些關於原身的記憶湧了上來,不多卻很雜,她花了一番功夫整理,大約知個輪廓。

  原來她的前身是靈狐一族,牠的母親是狐中的長老,已有一千歲了,那一年準備要渡天劫,母狐狸帶著幼狐到山腳下避災,一來此處的樹木多好藏身,二來隱密,天雷不易劈中目標物。

  偏偏小狐狸戀母,一見到母狐狸受苦就跑了出來,天雷哪管你是老是幼,看到狐狸就劈。

  其實那時候的狐仙仙已經五百歲了,會開口說人話,偶爾也能幻化人形,但為時不長,可被雷這麼一劈,硬生生去掉兩百年修為,退化成幼狐形態,一句人話也說不出。

  林綠雲拾到牠時,幼狐早已死去多時,但是他因狐身尚有餘溫,以為牠並未死亡,便一咬牙往狐嘴塞入一顆凝魄丹,原本沒了心跳聲的小狐狸忽然有了微弱氣息。

  那時的狐仙仙便是剛穿過來的胡仙兒,她太累了,大半時間都在養傷,因此沒發現她已不是她。

  不過也因為凝魄丹的效用,半年後的狐仙仙突然有了人身,只是維持的時間不長,發生變化時還是在夜晚,硬是把林綠雲嚇了一跳,那時抱著小狐狸睡的他忽然覺得手感不對而驚醒,就見懷裡正躺著一個全身赤裸的少女。

  任誰在半夜看到床上多了一個人都會驚怒不已,他那能致人於死的雷霆掌都高高舉起了,要不是瞧見她兩耳是十分眼熟的狐狸尖耳,狐仙仙這條小命又要重新去投胎了。

  同吃同住了半年才有了人身,又過了一年,狐仙仙忽人忽狐的身體才穩定下來,經由林綠雲教她如何調息修氣,她可以自由地變化身子的形態,當人、當狐狸,隨心所欲,唯獨她的狐狸耳朵和狐狸尾巴老是變不走,始終如她的個人標誌跟著她,教她非常氣結。

  「你說什麼?」敢背著他說小話?

  狐仙仙在心裡腹誹,他這是什麼耳朵呀,居然比她的狐狸耳朵還靈敏!不過她可不敢直接嗆回去,畢竟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我說,你先把雞毛拔了,我去生火。」

  她打了個哈欠,很勉強的赤足下床,她用林綠雲刻的木梳梳著一頭栗色亂髮,隨意地以一條素色發帶束髮,整張清秀可人的小臉露了出來,年紀約莫十二、三歲,很清純、不妖不媚,有如鄰家小姑娘,看起來和魅惑人心的狐狸精前輩們扯不上半點關係。

  狐仙仙整裝完畢,便挽起衣袖準備燒飯。

  她旁的本事沒有,就是會下廚,她倒下用野獸炸出的油,將蒜頭和蔥丟下油鍋裡爆香,等香氣蒸騰上來後,她將剁好的雉雞肉塊下鍋、翻炒,倒入半碗醬油、一碗水,小火煨著。

  等待的時候,林綠雲突然問道:「行李收拾好了沒?」

  「行李?」她一楞。

  看到她一臉怔忡,他不由得冒火了,甚至有脫鞋砸人的衝動。「我前兩天說的話你忘個精光了嗎?不要跟我說你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不然我真會掐死你!」

  「不是你要上山拜師求藝,修個大造化?」她真沒忘記,還暗暗竊喜了好幾天,終於可以擺脫這個老愛充老大的小魔星。

  說起修仙,她是一點興趣也沒有,而且也不知道是靈根差還是靈性不足,林綠雲教她的煉氣功法她一樣也沒學成,除了吃什麼都不會,比廢柴還廢柴,簡直不堪造就。

  「不是我。」他沉下臉,表情難看到了極點。

  「不是你?」難道是她聽錯了?沒來由地,她有種不好的預感。

  「是我們。」

  「我們?!」狐仙仙的聲音忽地拉高,顯得有些尖銳。

  果然世上的好事不會落在她頭上。

  林綠雲不悅的皺起眉。「你不會以為我不帶你走吧?你這麼笨,我一走你就沒命了。」

  「呃,我會照顧自己……」少了他才清心,她想幹什麼就幹什麼,還能靠現代知識弄個富家翁來當。

  狐仙仙的想法很簡單,她看過的穿越劇、穿越小說裡的女主角都有與生俱來的金手指,她也不奢望攪入皇子們的奪位之爭,弄個什麼一代賢後做做,她只想弄兩間鋪子來玩玩,以現代經銷方式當個大商人,或是買上幾百頃土地種田,把田佃出去收租金,她坐收銀子,笑點銀票,當個衣食無缺的地主婆也不錯。

  可是她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她穿來的這個世界不是她所認知的士、農、工、商分明的朝代,而是一個修仙為主的時空,十個人之中就有三名道家子弟,妖、魔、獸人在這裡並不少見,全是真實的存在著,牠們也吃人。

  「你打得過北山的大黑熊嗎?牠一直想吃掉你增加功力。」他前腳一走,她後腳馬上就會屍骨無存。

  「這……」

  想到那頭可惡的大黑熊,狐仙仙就心有餘悸,站起來跟大樹一樣高的熊老大有四百多年修為,老想吞了吃了凝魄丹的她,想像她一般化為人身。

  上一回把她追著掉進樹洞,要不是林綠雲及時趕到,削了牠一隻熊掌,戳瞎了一隻眼目,牠還不肯老實下來,高舉起上身朝山林咆哮,揚言遲早有一天要吃了她。

  「還有北氓山的青花巨蟒,你這只狐狸很合牠的胃口,你確定你一個人應付得了?」他斜睨的眼神充滿輕蔑意味,他不是看不起她,而是非常非常瞧不起她那一點點看起來很可笑的自保能力。

  她完全說不出話來,狐狸耳耷拉著。

  「你還不去收拾行李?」不罵上兩句就學不乖,真當他有閑功夫管她不成?身在福中不知福。

  「……知道了。」狐仙仙將一大鍋紅燒雞肉放在桌上後,便沮喪的耷著雙耳回房間,收拾她少得可憐的私人物品。

  來到這個世界一年半,她因為外形,很少與三裡外的村民往來,加上林綠雲獨來獨往的孤僻性格,他們根本沒有朋友,也就少了人情往來,兩人日夜相對。

  而她的幾身衣物全是林綠雲上山打獵,以獵取的獵物到鎮上賣錢所得的銀兩買的,但因為她都沒有試穿過,所以不太合身。

  幸好他們都不是在意外貌的人,也幸好狐仙仙的針線功夫還拿得出來見人,她修修改改後,穿起來倒也挺不錯的。

  不過也就那幾身而已,以向來粗枝大葉的林綠雲來說,衣物能蔽體就好,何必精細或太多,有幾件可以替換也就過得去了,他可不是什麼大富之家出身的公子哥兒,凡事要實際。

  因此狐仙仙所謂的收拾便是一塊大花布攤開,放上兩套衣裙和一雙磨了邊的鞋子,幾串相思豆做的珠串,兩條發帶和一條淨面的帕子,比較值錢的是肖楠木做的木梳。

  大胃口的林綠雲一吃完,狐仙仙剛好從布簾子當門的房內走了出來,看到桌上的狼藉,她有些惱火。「林綠雲,你是豬來投胎嗎?你就沒想過我也要吃呀!」吃得乾乾淨淨,那她吃什麼?

  看到杯盤盡空,他打了個飽嗝,小有愧色的摸出懷裡不知放了多久的硬饃饃。「你吃這個,狐狸吃太胖會跑不動,遇到危險只有等死的分。」

  「你可以再過分一點沒關係。」反正他吃定她了,認為沒有他的保護她准活不下去。

  事實是如此,狐仙仙已經很認命了,在遍地修仙的年代,人命比螻蟻還低賤,一隻飛掠過頭頂的黃鸝鳥都有可能是道行幾百年的鳥妖,一張爪子就能捉破人的頭顱當夜宵。

  她是食物鏈的底層,要有自覺性,要不一不小心,就會成為某獸或某魔腹中的食物。

  而林綠雲很強,非常強,明明只有煉氣二層,卻可以單手打死煉氣三層的妖獸,而且一次不止一隻,這才是教她不得不佩服又離不開他的地方,跟在他身邊,危險無形中少了很多。

  林綠雲不耐煩的瞟了她一眼。「把剩下的白麵都做成餅子帶著,把能吃的東西全帶上,一樣也別落下。」

  聞言,狐仙仙一怔。「我們不回來了嗎?」

  說實在的,她有些捨不得住了一年多的屋子,圍牆邊的絲瓜都開滿了黃花,只要再個把月就有鮮嫩的絲瓜吃了。

  他沒好氣的嗤哼。「說你是個傻的還不承認,我們都要上山拜師學藝了,日後便是仙家弟子,誰還想回來過沒飯吃的苦日子。」

  「可是我能去嗎?」她指著身體後頭的大尾巴。

  朝她身後一瞧,林綠雲訝異的咦了一聲,「你怎麼多出一條尾巴?」

  狐仙仙很鬱悶地甩動兩條尾巴。「我哪曉得,昨兒夜裡睡時特別疲憊,誰知一早醒來就多出一條尾巴。」

  她也很煩好不好,人不人、狐不狐的。

  「這給你。」他取出一塊鐵色木牌,上面有一道青墨色古老咒文。

  「什麼東西?」真難看,像狗牌。

  「隱形木牌,能隱去你外在的獸貌,讓你像個人。」他可是花了五張白老虎皮才弄到手的。

  「真的?」狐仙仙喜出望外,已經不不在乎難不難看了,她趕緊將木牌穿線,往脖子上一掛,她再一看身後的尾巴,果然瞧不見了。

  「這只能騙騙金丹期以下的,元嬰期的前輩一瞧就能瞧出你的原身,你要安分點,離他們遠一點。」這些人大多自視甚高,目中無人,把靈獸當手中的沙粒搓圓捏扁。

  「我曉得了,我又不是真傻,林綠雲,你一直都看扁我。」她又不會傻得自尋死路。

  事實證明,狐仙仙還真不值得人看重,她的問題多到令人頭痛,連她自己都覺得自己很沒用。

  此去一路西行到天脈山,拜入玄天門門下,以林綠雲煉氣的腳程,緩走慢行約一個月可到,他甚至還可以在山下候著十天半個月,打探打探玄天門收徒的情形再徒步上山。

  可是帶了個走不快又老是喊累的狐仙仙,一路上走走停停的,從居處出發走了一個月還走不到一半的路程,再加上一天三餐停下來做飯,真正趕路的時間少得教人歎息。

  不過有什麼辦法呢,誰教狐仙仙體內是人的魂魄,她從未用雙腳走過這麼遠的路,累得骨頭都在叫囂,快要如倒塌的積木全散了,能支持到現在算是不錯了。

  「林綠雲,是我拖累了你,不如你一個人先走,我慢慢走也會趕上你。」耽誤他拜師她會過意不去。

  「閉嘴,我還沒不濟到連個臭丫頭都帶不了,大不了我背著你走。」他還背得動她。

  其實狐仙仙只要取下木牌,以狐狸原身趴在林綠雲的肩頭當靈獸,他倆的行動力就會快很多,但是在狐仙仙眼中很強大的林綠雲,在仙道門人面前是相當卑微的,一個什麼都不是的小煉氣士,沒有門派的支持,以他的能力是保不住百年難得一見的靈狐,見獵心喜的四方高人根本不用問過他便可隨手取走靈獸。

  為了保險起見,他寧可多費心力走慢些,也不願為了爭奪一隻靈獸而和人大打出手,反而延誤了行程。

  「那你會很累,林綠雲,我是你的累贅。」他可以不必管她的,任由她自生自滅,他沒有義務護她周全。

  「你少聒噪兩句,我的精神就回來了。」他的意思是嫌她吵,讓他不能好好的靜下心修煉。

  「一路上只有我和你兩個人,我不找你說話,難不成要我一個人自言自語?」那還不把人悶死了。

  林綠雲抹著臉,仗著比她高一顆頭的身高朝她小腦袋瓜子一壓。「去撿柴生火,我去林子打兩隻山雞果腹。」

  因為走得慢,他們原本準備的銀子不夠用,只好能省則省打打獵湊合,也不住客棧,儘量野宿。

  「林綠雲,你不能走太遠,我會怕。」荒郊野外的,不怕才怪,誰曉得林子深處隱藏著什麼野獸。

  看著捉住衣角的小手,林綠雲咧嘴一笑。「我不會走遠,就在附近繞繞,你豎起狐狸耳朵就能聽見我的腳步聲。」

  狐仙仙沒有靈力,但她的靈識能力卻強過一般修煉士,以狐狸的本能,只要她放開靈識去探查,方圓十裡內的動靜都一清二楚,就連哪棵樹上哪只鳥拉了一垞屎都能感覺得到,這是她最大的長才。

  「嗯,我等你,快點回來喲!」待在四處無人的地方真的有點駭人,好像處處藏著陰寒。

  「好。」林綠雲難得好脾氣的摸摸她的頭。

  或者是雛鳥心態吧,林綠雲是她來到這個全然陌生的靈修世道第一個見到的人,原本自恃是新時代獨立自主女性的她,也在不知不覺中養成依賴他的習慣,他一不在她身邊,她便會覺得有些不安,疑神疑鬼的擔心這、擔心那。

  她等於一切都要從頭學起,她所認知的世界全都不存在,呈現在眼前的是仙呀魔的,巴掌大的妖也能一口將她吃掉,人不吃人,獸食人,妖物吞食人的魂魄和精血。

  要適應很難,但她很努力,儘量融入,儘管有諸多為難處,她也自認為表現還不錯,有七十分。

  「很久沒下雨了……」木頭很快的燃燒起來,熊熊火光照著即將西下的日頭,夕陽餘暉映紅了大地。

  開放了靈識的狐仙仙坐在火堆旁,雙手抱膝,形成自我保護狀,尖尖的耳朵仔細聆聽四周的聲音。

  她表面上看起來很平靜,但心裡的狂獸在叫囂,隨著落日餘霞逐漸消失,她繃緊的四肢也越發僵硬,甚至微微發冷。

  她感到害怕,卻說不出話來。

  驀地,狐仙仙聽到鞋子踩上落葉的碎裂聲,總共有六個人。

  人……呵!真可笑,她什麼時候居然怕起人來了?

  日光隱沒,唯她所在之處有著明亮的火焰,趕不上宿頭的眾人瞧見前方的火光,不由自主的加快步伐。

  在空曠的林子裡,人聚集越多越安全,尤其是入了夜的密林,多少野獸潛伏暗處,一不留心就成了獸食。

  當他們看到只有狐仙仙一人時很是訝異,悄悄的用靈感力試探她的修為,得知她是連煉氣士都不是的靈修者,臉上的驚訝一閃而過,帶著幾分懷疑和防備地和她隔開一段距離。

  「你……一個人?」問得謹慎。

  一行六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看起來不像是壞人,就是有幾分疲於奔波的狼狽,狐仙仙先釋出善意,招呼他們到火邊烤火。「我還有一個同伴,他到林子裡獵取晚膳。」

  一聽她還有同行者,眾人略微放下心。

  「老叟曾伊同,這位是我家少爺劉義松,大小姐劉雨萍,表小姐鄭楚兒,家僕兩名,小姑娘貴姓,從哪兒來,打哪去……」年紀最大的管家開口介紹。

  但是他身側的少爺、小姐們很明顯不想與衣著簡樸的狐仙仙打交道,看也不看她一眼,在僕從的伺候下各自安坐一處,突顯身分的高貴。

  「我姓狐,叫仙仙……」至於她是從哪兒來的……說句老實話,她還真不曉得住了一年的地方是哪裡,好像是姬鳴山吧?!

  「狐什麼狐,人家問你就照實回答,你有沒有點腦子?要是你被賣了,我一點也不意外。」哼!她和人家很熟嗎?聊得這麼起勁。

  甕聲甕氣的冷音比平常寒了幾分,黑成一片的林子深處走出一位冷著臉的少年,他將捕到的獵物全往狐仙仙腳下扔。

  「林綠雲,你回來了。」一看到他回來,狐仙仙的歡喜不是作假,看得出她整個人一下子放鬆了。

  「去弄弄,我餓了。」這張笑臉……真不順眼。

  她拉著他衣袖,小聲的說著,「林綠雲,我不敢剝兔皮。」

  「你真麻煩。」說完,他索性拿起打到的兩隻肥兔、一隻山雞,到不遠處的河邊將三隻動物開膛剖腹,能吃的內臟留下,其他的丟入河中流走,手上的刀十分老練的去毛剝皮,很快地處理好。

  他還順手撈起兩尾頗大的河魚,一起把內臟清洗乾淨了,連同處理好的獵物用一邊割下的蘆葦包好,再拿回來給善於烹飪的狐仙仙烹煮,他同樣地也不看同地露宿的其他人一眼。

  很高傲,也很孤僻,散發著閒人莫近的冷肅。

  「林綠雲,你真的好厲害,我比不上你。」她要有他一半的好身手,去哪兒都不用發愁了。

  聽著她發自內心的讚美,林綠雲耳根微紅,但表情依舊冷得活似別人欠了他債沒還。「快弄,我要吃撒上孜然的烤兔肉,你要是給我烤焦了,或是烤得半生不熟,小心我擰掉你的耳朵。」

  「我什麼時候做出不好吃的東西了,你哪一次不是吃到都舔盤子了?」狐仙仙對自己的廚藝相當自傲。

  她沒別的嗜好,就是偏好美食,她不只四處去品嚐其他廚師的手藝,還會加以改良,做出最合自己口味的佳餚。

  所以她什麼都能遷就,唯獨入口的食物特別挑剔,在吃到林綠雲煮出乾巴巴、如同嚼蠟的米飯後,她很自動自發的接手廚房的活,嚴禁他再經手任何一道吃食。

  一次、兩次、三次……林綠雲的胃口也被她養刁了,原本打算要吃的狐狸大餐也消失於無形,他順理成章地將她當煮飯婆來用,若不是她煮的菜,他寧可餓著也不吃。

  「別說大話了,快弄。」他從儲物戒指裡取出調味料,嘴裡叼著一根麥稈往樹幹一靠,翹起腿假寐等吃,一副小爺樣。

  狐仙仙洗洗刷刷,將魚剁成塊放入鍋裡煮,加入靈草靈花調味,又扔了一把在路上摘的草菇、野蔥,鍋上的湯正小火滾著,沒多久便溢出淡淡的鮮香味。

  接著她將山雞用泥裹住,雞腹裡塞了滿滿的青菜和菌菇,丟入火裡頭悶烤,而抹上蜂蜜的兔肉已烤出金黃色,撒上孜然和淡淡的清香調味料,少許的鹽巴,啪啦是油漬滴入火中的聲響,誘人的烤肉香四溢。

  後到的六人聞到食物香氣,口水不自覺的氾濫,盯著狐仙仙這邊不放。

  「曾伯,我要吃烤兔肉。」劉義松道。

  曾伊同咽了咽口水,起身走向狐仙仙,但他尚未開口,一道冷冷的聲音先行揚起——

  「不給。」

  曾伊同好言道:「這位小哥兒,我們不會白吃你的。」看來不好惹的是這個少年,渾身散發著狂妄的霸氣。

  「我的東西為什麼要給你,我自己吃都不夠。」誰在他嘴邊搶食,誰就是他的敵人。

  「我用銀子跟你買也不行嗎?」看他們的穿著打扮,應該不富裕,錢帛很輕易就能打動人心。

  「不賣。」林綠雲眼神冷戾。

  「小哥兒你……」

  「曾伯,你回來,不賣就不賣,林子大得很,我們不會自己捉幾隻兔子來烤嗎?用不著求他們!」心高氣傲的劉雨萍受不得氣,妍麗的面容氣呼呼地朝林綠雲一瞪眼,心想著要好好教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頓。

  她出身不錯,又是一名靈修者,煉氣期後期,即將進入凝神期,以她的年紀算是進展神速,難怪她傲氣十足。

  「是的,小姐。」

  看著林綠雲、狐仙仙烤著兔肉,嘴上生饞的曾伊同帶著家僕以及饒有興致的少爺進入視線不佳的林子,不一會兒功夫,真讓他們捉到一窩兔子,大大小小共六隻。

  生火容易,但要烤出好吃的兔肉十分困難,當林綠雲和狐仙仙啃著鮮嫩多汁的兔肉、配著香濃的魚湯時,另一邊的火堆傳出陣陣的苦焦味,同樣用火烤卻烤出一堆肉炭。

  看到焦黑的肉片,劉雨萍等人為之作嘔,也更餓了,別人吃好、喝好的,他們什麼也吃不到。

  「曾伯,你們也太沒用了,怎麼連肉都烤不好!」劉雨萍的肚子餓得咕嚕咕嚕叫。

  「就是嘛!曾伯,你們怎麼烤兔肉也不會,你看他們烤得多好看,焦黃焦黃的……」鄭楚兒不明說,用眼神暗示曾管家帶人去搶,反正也不知是哪裡來的野小子、臭丫頭,他們肯要是那兩人的福氣,誰敢不給就打到他們沒法說話,看誰還敢囉嗦。

  曾伊同暗暗苦笑,表小姐真被寵壞了,以為連世家都構不上的鄭、劉兩家真是土霸王似的。

  不過他還是緩緩起身,走了過去。「小哥兒、小姑娘,你們看能不能打個商量……」他語氣很是客氣,教人驟生好感。

  「用靈石買。」

  「咦!」靈石……

  「兔子你們自己捉,處理好了送過來,一隻五顆下等靈石。」林綠雲趁火打劫,十足土匪行徑。

  曾伊同思忖了一會。「好,就烤六隻,一會兒我讓人連同兔子給你送來三十顆下等靈石。」

  「嗯,成交。」

  曾伊同離開之後,狐仙仙不太明瞭的拉著林綠雲問:「為什麼不要銀子,靈石是什麼?」

  「果然是沒見過世面的笨狐狸。」他朝她額頭一彈指,痛得她哇哇大叫。「一顆下等靈石等於五十兩銀子,一百顆下等靈石等於一顆中等靈石,而一百顆中等靈石才換得一顆上等靈石,靈石極其少見,有銀子不一定買得到。」

  「什麼,靈石這麼好用?」根本等同於貨幣,她真是孤陋寡聞。

  「對於咱們靈修者而言,靈石能提升我們的靈力,使體內靈能充沛,有助於修為。」有了靈石相助,能事半功倍。

  「那可以換很多的銀子嘍?」她想到的是換大房子,有僕婢服侍、華服美食、坐擁財富。

  看她一副不爭氣的模樣,林綠雲惡狠狠的一瞪。「有了靈石你就能突破靈修,築基、元嬰,乃至於大乘……」

  「可是我又不想當個永生永世不死的老妖怪……」身邊的人一個個都不見了,只剩下自己一人,那太孤單了。
作者: event1144085    時間: 2016-11-22 09:21 PM

本帖最後由 event1144085 於 2016-11-23 12:51 AM 編輯

第二章 百年奇才VS.百年廢柴

  以天為被,以地為床,席地而睡。

  林綠雲與狐仙仙睡在靠近河邊的樹下,與嫌棄他們靠得太近的劉雨萍有一段距離,兩堆營火,兩處營地,兩方看得見彼此,但又互相不干擾,他們認為這樣很好,省得再有不快。

  是夜,半斜月高掛,滿天星斗。

  數不清的星星在夜空中眨著眼,年復一年,月複一月,日日夜夜看著底下的人們,看他們的悲歡離合,看他們的喜怒哀樂,看他們在痛苦中沉淪,在歡喜中死去……

  然而在這看似平靜的晚上,一波不平靜的危險正在接近——

  「林綠雲、林綠雲,你快醒醒!」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被搖醒的林綠雲很快地兩眼清明,深幽的黑瞳中露出警戒。

  「我好像聽見聲音,有很多聲音。」腳步聲非常沉重,感覺來者體形巨大,說不定一腳就可以將她踩扁。

  「有多遠?」他問。

  「約有五裡。」她的靈識這樣告訴她。

  「好,你躲好,注意四周的動靜,一有不對勁立即高聲示警。」林綠雲將她藏在他認為的安全的草堆之中。

  「你要去哪裡?」狐仙仙急忙拉住他。

  「多幾個人多幾分防禦能力。」說完林綠雲直接走向曾伊同。

  其實他壓根不在意他們的死活,畢竟別人的生死與他何關?他沒有鋤強扶弱的俠氣,而是要多找幾個替死鬼,即使劉雨萍等人的作用不大,但少死一個就能多抵擋一瞬,他和狐仙仙就多一分活命的機會,有人當擋箭牌,何不好好利用?

  感覺有人走近的曾伊同立即清醒,危機感高於其他人。「有事?」

  「是有事,你最好叫你的人趕快起來,做好防禦的準備,來的這個,不好應付。」他們的人怕是要死幾個。

  「多謝。」曾伊同拱手一揖。

  不一會兒,幾個睡沉的人被吵醒,對有外敵來襲一事不以為意,反怪罪林綠雲多事,危言聳聽,好不容易才睡著的好覺被攪了,誰的臉色都不好看,衣服穿得鬆鬆垮垮的,似要躺回去再睡。

  林綠雲見狀,冷笑的回到狐仙仙身邊,既然對方不怕死,那就死吧,他不會可惜即將消逝的生命。

  「來了,好多隻。」

  只?

  狐仙仙的話才一落下,有半個人大的巨嘴從黑暗中竄出,尖喙如刀的啄向打哈欠的家僕,噗的一聲,和尖叫聲並起的是噴出的鮮血,染紅了嚇到失神的劉雨萍的臉。

  「啊——曾伯,是巨嘴鳥,好多的巨嘴鳥……牠們來了……」天哪!不是甩掉牠們了,怎麼又來了?

  「小姐,快閃開!」曾伊同情急之下扔出一顆雷火彈,暫時逼退三隻靠近小姐的巨嘴鳥。

  巨嘴鳥的體形非常龐大,足足有兩個人的身高,重達兩百斤,體積笨重但不遲緩,跑起來口行百里不成問題。

  唯一的弱點是不聰明,有點呆傻,領頭鳥做什麼就跟著做什麼,只曉得橫衝直撞的,不達目的不甘休。

  雖然很笨,但牠們最大的優勢是群體活動,只要觸怒其中一隻,便會受到群體攻擊,很少人會笨到主動去挑釁。

  「小妹,小心……」

  一張巨嘴往前一伸,護著妹妹的劉義松被巨嘴叼起,接著用力往上一拋,落地時又差點被巨嘴鳥的爪子踩過,幸好他及時一翻身,僅被爪子劃過皮肉,並未受重傷。

  但是避開一隻又來一隻,感覺有無數隻的巨嘴鳥在奔跑,巨大的尖喙,可怕的身軀,張開如巨網的翅膀,巨形爪子揚起的風沙讓人幾乎看不見前路,眼見著又有人死於非命。

  「爬上樹,找最粗最高的樹往上爬,抱緊,不要鬆手。」看到底下兵荒馬亂,狐仙仙連忙出聲提醒。

  劉雨萍等人雖然慌得失去方寸,但還是聽見善意的提點,紛紛找尋最近、最粗壯的大樹,忽溜一提氣上了樹。

  「你太多管閒事了,今日易地而處,他們絕對不會因我們有危難而施援手,說不定會將你丟進巨鳥群中好吸引鳥群踐踏,藉以脫身。」林綠雲所說的正是那一群人會做的事,他們輕視低賤人命,認為自己才是高貴的,其它人都該為他們而死。

  換言之,別人死不足惜,唯有自身的性命才是至高無上,死誰都成,不過是區區賤命一條。

  「能幫就幫嘛,反正是舉手之勞,於我又沒什麼損失。」狐仙仙見不得有人死在她面前,能救就救。

  他勾起唇,笑她愚不可及。「你以為就這麼過了嗎?後頭還有不少事,你給我當心點。」

  「還有事?」不是大鳥找不到人就會自行離去嗎?

  看著膀粗腿壯、身上羽毛極短的巨嘴鳥,牠們根本沒一隻離去,一隻只撞著樹上有人的樹幹,似在找尋什麼,把樹上的劉雨萍、鄭楚兒表姊妹嚇得花容失色,尖叫連連。

  她們甚至被嚇到忘記白己是小有修為的靈修士,放出幾道符籙或施展靈力便可起嚇阻作用,雖不能全部驅離,至少能讓巨鳥們恐慌,撞擊力道會小一些。

  「啊——表、表姊,我不行了,快救救我,牠們撞得好用力,我抱不住……」樹搖得好厲害,快倒了吧?

  劉雨萍面無血色,她都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哪有能力救人?她死咬著牙,卻感覺自己幾乎要抱不住樹幹,離死越來越近的恐懼讓她惡膽橫生。「哥,把那個丟出去。」

  「那個?」

  「就是我們在荒龍穀拿的那個東西。」雖說那東西是他們歷經千辛萬苦帶出來的,不過現在沒有什麼比命更重要。

  「啊!是那個呀!可是要往哪裡扔?」到處是鑽來鑽去的巨嘴鳥,一個沒丟准反而激怒牠們。

  「那裡。」她伸手一指。

  「好,扔。」不管了,誰死誰活都與他無關。

  一隻錦布包裹著的物體以拋物線方向拋去,眼看著就要撞到樹而迸裂,見到有黑影飛來的狐仙仙,下意識放開抱著大樹的雙手去接,當她聽見耳側傳來「不要接」的大吼聲時已經來不及了。

  這時,樹下三、五隻巨嘴鳥合力撞上樹身,沒手可以抱著樹幹的狐仙仙已垂直掉下樹。

  完了,多活了一年半的小命要還回去了……

  她緊閉著眼,不敢看自己的死狀,她想她肯定是死了,所以感覺不到痛楚。

  「笨蛋,誰叫你閉眼,你想死也要看我允不允!」這只笨狐狸蠢到無藥可救了,死了都是便宜她。

  「林綠雲,你也死了嗎?」怎麼身體輕飄飄的?

  「蠢,死人會痛嗎?」說完,他惡狼似的用力咬一口她的肩頭。

  「啊!好痛,你真咬人,太壞了……」咦!等等,會疼?狐仙仙倏地張開眼,一隻、兩隻、三隻……一共五隻腦袋殼中央破了個洞的巨嘴鳥倒在她腳下,不斷流出的鮮血充滿腥臭味。「你……你殺了牠們?」

  她從不懷疑他有這樣的能力,因為他是超恐怖的強者,好像沒什麼難得倒他,比他高兩階的靈修者他都能一拳就把對方打倒。

  「不然等牠們啄出你的肚腸當下酒菜嗎?」林綠雲語帶諷刺,氣惱她的沒大腦,好心反惹來禍事。

  「哎呀!不要說了,你不要害我作惡夢。」狐仙仙還想好吃好睡,當她與世無爭的小狐狸。

  他賞了她一記栗爆。「這是在告誡你做人不要心存善念,你好意要幫助人,但對方卻懷著狼心狗肺,只想要利用你。」

  「唉!沒想到人心會壞到這種地步……」她和他們既無冤,也無仇,尚有相助之恩,沒想到一到危急之際,那些人的忘恩負義心性便表露無遺。

  狐仙仙沒察覺自己與摟著她細腰的林綠雲靠得幾無縫隙,像是小情人的擁抱,暗自長籲短歎,感慨人性險惡。

  在他們低低私語之時,另外幾棵樹上的劉雨萍、劉義松等人則錯愕不已的瞪大眼,對於看似平凡的少年竟然能赤手空拳的力抗巨嘴鳥,感到相當不可置信。

  撞擊聲變小了,有幾隻膽小的巨嘴鳥發出害怕的嗚鳴聲,牠們不敢走近已死的同伴身側,越退越遠,似是懼怕林綠雲的威力。

  劉雨萍、鄭楚兒見狀,瞬間眼露愛慕,裝起柔弱——

  「嗚嗚……少俠,救救小女子,小女子無以回報,願以身相許……你快來救我,我好怕……」

  「這位好心的哥哥,你先來救我,我姓鄭,名楚兒,一心仰慕少年英雄你……」

  「先救我,楚兒你搶什麼搶,長幼有序,我是你表姊,等救了我再讓少俠去救你。」這男人是她劉雨萍先看上的,誰也不能搶。

  「表姊此言差矣,做人不可太自私,我是妹妹,你當然要讓我,女子要賢良端方,你該多看幾遍《女誡》。」憑什麼要她讓?他們鄭家在交川一帶也是大戶人家。

  「鄭楚兒你……」居然敢跟我爭?!

  危機尚未解除,幾百隻巨嘴鳥圍著林子裡外,性命危在旦夕之際,表姊妹倆居然還在爭風吃醋,鬧得不可開交,讓劉義松、曾伊同看得臉色都黑了,顏面盡失,很想叫她們住嘴,別再丟人現眼了。

  「少俠能力不凡,若能解敝主人及敝人的危難,事後必重重酬謝。」曾伊同酬以重利。

  「你認為你們的命值多少?」林綠雲不做徒勞無功的事。

  「這……」曾伊同頓時啞口無言。

  「一百顆下等靈石,或一顆中等靈石。」林綠雲獅子大開口,他懶得和這些人周旋。

  曾伊同一聽,喜得笑出聲,錢能解決的事都是小事,連忙點頭應好,「敝主人和敝人的命就交給……」

  「等一下,等我把話說完。」別高興得太早。

  「好,少俠警。」

  「一隻一百顆下等靈石。」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

  「只?」人是算個不算只,少俠說錯了。

  「我替你們解決一隻巨嘴鳥一百顆下等靈石,兩隻兩百顆下等靈石,以此類推,你若同意了,雙方交易便算成立。」想讓他幹白工,沒門。

  「等……等等,這裡有幾百隻?」他們帶的靈石有限,哪能支付得起?想到這兒,一滴冷汗從曾伊同的額頭滑了下來。

  林綠雲嘖嘖兩聲,「你的心也太黑了,幾百隻巨嘴鳥想一次趕盡殺絕,你肯,我也心有餘而力不足。」他故意反諷曾伊同心大。

  曾伊同的汗流得更急了。「我不是那個意思,而是想和少俠打個商量,咱們說個你、我都滿意的數字。」

  「不二價,若是你們覺得開價高了,買賣不成仁義在,我就把那玩意兒送還你家少爺,若是不小心砸破了,相信你比我更清楚後果有多嚴重。」他從來不是善類,敢算計他就得付出代價。

  天青色的布裹掀開一角,露出裡面有著雲白花紋的蛋殼,大約有人的腦袋瓜大小,那是巨嘴鳥的蛋。

  他們偷了鳥蛋,莫怪巨嘴鳥群起直追,誰的孩子被偷了,有哪家的父母不追人嗎?這是護子的本性。

  如今鳥蛋尚且完好無缺,還能安撫巨嘴鳥們的暴躁情緒,一旦蛋破了,牠們會憤怒得無以復加,就算全族滅亡也要報破蛋之仇,偷蛋的劉家人恐怕會死於巨嘴的喙下,而且死無全屍。

  林綠雲說得直截了當,要麼付錢買命,否則就乖乖等死,當他們把蛋丟向狐仙仙,欲置她于死地時,這筆仇恨就結下了,他沒當場要了他們的狗命已經是祖上有保佑了。

  「少俠……」不能留點餘地嗎?日後好相見。

  「給他,不要囉哩囉唆的。」大腿受傷的劉義松血流不止,眼看著小命就要不保了,哪還會計較那點小錢?

  「可是少爺,靈石給了他,我們就沒多少盤纏到天脈山了。」到時他們會過得很清苦,與常人無異。

  聽到關鍵字,林綠雲的眼眸閃了一下。

  「眼下就過不去了,還提什麼天脈山,先給了他再用飛鴿傳書,讓我爹給我們送銀子來。」有錢還有什麼買不到?

  一聽自家少爺那紈褲又任性的話語,曾伊同搖頭苦笑。「是的,少爺,就依少俠的要求給靈石。」

  「笨蛋,知道你手上的血玉手鐲怎麼用嗎?那跟我的碧玉戒指一樣是儲物用,你在心裡默念,它就能心隨意念地將你想要放進去的東西儲收妥當。」不教她,她一輩子也不會用。

  「不要叫我笨蛋,我有名有姓,我叫狐仙仙。」笨蛋笨蛋的胡叫一通,人不笨也被他喊笨了。

  「好吧!狐小笨,待會你把眼睛睜亮點,看看總共要收多少顆靈石,一顆也不能少給。」賺了這一筆,他們往後的行程就輕鬆多了,不用餐風露宿、省吃儉用,還能買輛馬車代步。

  林綠雲不說他會計較銀兩,是為了凡事都懶的狐仙仙,她走路不快,走兩步要歇三步,看到美食就停下來瞧一瞧,見著好玩的事就挪不開腿,好逸惡勞的個性和某種動物雷同。

  他知道她沒有修仙的意願,只想過著快快樂樂、無憂無慮的生活,壽命長短全然不當一回事,可是他想到玄天門拜師她就得跟著,少了這個有趣的小東西在身邊,日子會過得非常無聊。

  「會不會有危險?」狐仙仙憂心忡忡的拉住他。

  「放心,我有分寸,真打不過我就跑。」林綠雲這麼說只是為了安撫她,其實他體內的戰鬥魂正在沸騰。

  聽他這麼說,她暫時安下心,心隨意念地開啟她從未用過的血玉手鐲,她用靈識一探,裡面空空蕩蕩,只有一棵要死不活的小樹苗,蔫著發黃的樹葉,像是等著葉落枯死。

  她心生憐憫,從水囊里弄了一巴掌水澆了上去,澆完便不再理會,由著小樹苗自生自滅。

  狐仙仙若是肯多往儲物手鐲看一眼,她會意外吸了河水的樹苗居然一瞬間樹葉蓬勃發展,樹苗長成小樹,快速長高了好幾寸,歡快的伸展枝椏。

  「巨嘴鳥,我來了。」

  林綠雲身形移動極快,一下子在東,一下子在西,雙足快速飄移,宛若一片落葉,忽地現身擊出一拳,在龐大的鳥軀落地時又倏地無蹤,再出現時,又是一隻巨嘴鳥無聲無息的死去。

  他的衣物沾了許多血跡,不知是他自己的,還是來自慘死的巨嘴鳥,他越打越亢奮,兩眼閃著灼亮光芒,永遠不知道疲累的對準一隻只巨嘴鳥便是拳頭落下,兩手手背明顯地腫人,尤其是關節部位可見磨破皮的傷。

  「……八十八、八十九……九十……」快了,快破百了,他感覺體內的靈力又要升級了。

  「夠了,林綠雲,大鳥們都怕你了,不要再打了!」狐仙仙看他如角狼般兇狠,被打怕的巨鳥們早縮在一旁發抖了,她不忍心的喊道。

  覺得可惜的林綠雲適時收手。「九十九。」少了一隻。

  聞弦歌而知雅意的曾伊同連忙送上足夠數量的靈石,他們可不敢招惹這位大殺神。「少俠要往哪去,咱們或許能同行……」有他的保護,至少一路上安全無虞。

  「不同路。」林綠雲可不想帶上一群廢物。

  「少俠……」

  「還不走,狐小笨,你自己說說你有多懶,從一出發就拖累我,你要再拖拖拉拉,我拿你喂血鳴獸。」林綠雲惡聲惡氣的往前走,不時回頭瞪一眼走得慢吞吞的狐仙仙。

  聞言,她趕忙將手中的蛋隨手往地上一放,沒好氣的嚷嚷道:「我不是狐小笨,林綠雲你再叫我狐小笨,我就罷工,餓死你!」她可是有必殺絕招。

  「你敢——」他大吼。

  有了劉家貢獻的靈石基金後,林綠雲、狐仙仙前往天脈山的行程果然快多了,原本以為起碼要走上兩個月,沒想到不到一個月就到了,正好趕上玄天門開山收徒的大日子。

  不過他們來的不是馬車,而是一頭七歲大的騾子拉的騾車,到了天脈山下就用不著了,連騾帶車送給一位賣冰水的老婆婆,喜得她笑得見牙不見眼,直說他倆是活神仙。

  兩人徒步上山,走了約半日光景,到了石壁高聳的山門前,昂首一抬,林綠雲面不改色的輕嗤,狐仙仙則是臉色發白的呻吟,她很沒用的想打退堂鼓,還沒走已先腿軟。

  要拜在玄天門門下,得先通過九千九百九十九階天梯的考驗。

  「不怕,我拉著你。」才九千九百九十九層階梯,他還不放在眼裡,給小孩子爬著玩的玩意兒。

  「不是怕,是會累死,你瞧那有多高呀,完全看不到盡頭!」盡在雲霧縹緲間,給人永遠到不了的感覺,太遙遠了……

  「你能爬多少算多少,爬不動我背你。」她很輕,沒什麼重量,更別說就算是一頭老虎他都可以照扛無誤。

  面皮白得有些慘綠的狐仙仙,十分嫉妒的瞪著某人。「林綠雲,你可別逞強,我比你想像的重,閃到老腰概不負責。」

  「我才十六歲。」沒有老腰。

  她很想重哼一聲,嘲笑他不自量力,可是一瞧往上變得越小的天梯,她的心肝也跟著顫抖了幾下。「看起來很危險,會不會摔下去呀?我們若出了事,缺手斷腳的,玄天門包不包醫?」

  這年代沒保險太不保險了,死活自負,若真來個倒栽蒽,跌個頭破血流,摔了胳臂斷了腿什麼的,還真找不到人來理賠,誰教他們全是自願的,無人強逼,就是摔出個問題也只能算他們資質差。

  「胡說什麼,我看來有那般無用嗎?連區區天梯也爬不了。」既是考驗,豈能無半點風險?說完,他率先往前走。

  是,你強,你宇宙無敵,世界冠軍,對你而言是輕鬆無比的練腿,還沒練出滋味來就攻頂了。小巧可人的狐仙仙忍不住對著他背扮鬼臉,擠眉弄眼地在心裡腹誹兩句。

  偷偷抱怨完,她抬頭望向沿著山壁而建、蜿蜒直上的青石板階梯,頓時有種天降大任於斯人也的寒顫感,身子抖了一抖,她連忙跟了上去。

  狐仙仙還真爭氣,不用人攙扶也能爬上一千零八十階,不過她開始覺得有點暈眩,上氣不接下氣,兩條腿彷佛已經不是自己的了,每往上跨一步都有如千斤重。

  等破了兩千後,她才知道這不是人幹的活,她真的走不動了,中途還遇到幾個爬到三分之一又折返的世家子弟,彼此勉勵了幾句,面色沮喪,望著雲端興歎。

  狐仙仙等於是被林綠雲半推半拉過了一半天梯,到了五千七百六十五階,她是真的完全走不動了,那時已瞧不見有人下山,因為大家已經癱軟在天梯,上不去也下不了,十分尷尬的卡在中間,等略做休息再決定往上或向下。

  山腳下有近萬名想成為玄天門弟子的人,以七日為限,若能入得第二道大門者,便可取得入門資格。

  玄天門弟子分為內門、外門兩種,以字面上來講,不難看出內門弟子的地位,由門中高手自行擇徒,選入名下,親自傳授仙家道法;外門弟子形同雜役,通常是靈根差的煉氣士,他們有可能終其一生進不了內門。

  再也走不動的狐仙仙,最後果真是被林綠雲背到峰頂的。

  到達目的地,兩人放眼望去,竟不達百人,其中以出自靈修世家者較多,他們天生有優於他人的條件,提氣一躍如履平地,難怪能臉不紅、氣不喘的抵達。

  這就是人比人,氣死人,看得她不由得來氣,同樣是人,為什麼有高低之分?所謂的考驗對某些人來說是不痛不癢,有開後門的嫌疑,修仙之路不應該分富貴貧賤。

  「那個烏龜殼是幹什麼用的?」光滑如鏡的龜殼朝天,顯然長年被人摸來摸去,上頭的龜紋淡得幾乎肉眼不得見。

  狐仙仙不輕不重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場合很快地傳開來,幾道不善的眼光朝她一瞟,怪她不識貨。

  「那叫試靈石,只要把手心往龜殼上一放,殼上的花紋便會發出所屬屬性的顏色。」不在乎他人異樣眼神的林綠雲,面無表情的解說,在他看來,那塊石頭的確是烏龜的形狀。

  靈根分為五種:金屬黃、木屬綠、水屬藍、火屬紅、土屬褐,以單靈根者為佳,雙靈根次之,以此類推,靈根越雜者靈性越差,也就越無法修煉出單一的天靈,是為低等弟子,向來無人肯收。

  「不是龜殼,是麒麟石,上面的紋路是上古大神留下的印記,內裡注有萬年麒麟血,以靈獸之血測驗靈根,看看是否能成為傑出的靈修者。」一名身著墨衣的男子面帶微笑的說道,眼神平靜得彷若靜止的清泉。

  「從來沒有測錯過嗎?」狐仙仙狐疑的問。

  再準確的儀器也會有些許誤差,況且活了一萬年的麒麟也老了吧,說不定老眼昏花的。

  「從未有過。」墨衣男子肯定的回道。

  她還是不相信。「總有一、兩次失誤吧,人有失足,馬有失蹄,神仙打鼓也有時出錯。」她是懷疑主義者,不相信絕對的標準值。

  墨衣男子含笑的望著她。「至少從我入了玄天門一百八十年來,至今未見試靈石出錯過。」

  「你……你有一百八十歲?」騙人的吧!照她看來,他頂多二十七、八歲,還留了一撮帥氣的山羊胡。

  「正確說法是兩百二十八歲,我四十來歲才入道。」他起步晚,靈竅開得也晚,唯有勤能補拙。

  「而你修成這樣……」真好,越修越年輕。

  嘿嘿!看來修仙也不是那麼難受嘛,能永保青春,不老不醜,不生華髮,到老都美美的,宛如盛開的花兒,女人都是愛美的,狐仙仙想到這裡,不免有點心動了。

  「狐小笨,過來,誰允許你隨隨便便和不認識的人說話,知人知面不知心,看他長得一臉道貌岸然,肯定是一肚子壞水。」所有物被人覬覦,林綠雲感到不悅,口氣稍嫌不馴。

  「不許叫我狐小笨,你怎麼講不聽!」超難溝通的機車男,我行我素,聽不進他人言。

  他不以為然地將她拉到身側,目露森森冷光。「狐小笨,沒我罩著你,你在天脈山一天也活不下去。」

  一想到其它人看自己的神情充滿不屑和蔑然,狐仙仙不自覺打了個冷顫,趕緊抱好某人大腿。「林綠雲,你不能丟下我,我保證每天都會燒出好吃的菜喂飽你的胃。」

  「好吃的菜?」「高齡」的墨衣男子一聽,立刻兩眼發亮。

  林綠雲鄙夷的瞄了無恥的男人一眼。「走,去測靈根,早測完好早點休息,我餓了。」

  他的意思是趕快做飯給他吃,餓著了他,他讓她吃不完兜著走,讓她三天沒水淨面,蓬首垢面。

  「嗯!」她也累了,全身骨頭像散架了似的。

  想出讓人爬天梯的人肯定沒有親身嘗試過,純粹是變態的惡感,名為考驗,實為淩虐。

  此時的玄天門掌門靜玄鼻頭一癢,想打噴嚏卻打不出來,憋著相當難受,只好不斷用手指擰著鼻頭舒通。

  龜殼形狀的試靈石已前後試出五十多名弟子,雙靈根弟子不多,一名名叫左宏文的,水木雙修,另一個叫何韻如金土雙修,其餘三靈根、四靈根、單靈根屬性尚未出現。

  當林綠雲站上測試台,寬大的手掌往圓乎乎的麒麟石一放,紋面立即產生變化,冰裂開的花紋是單一的水藍色。

  「天哪!出現了、出現了!是單靈根水系,你們看那藍,藍得多純淨……」是百年難得一見的慧根。

  一見單靈根靈修者出現,所有人不約而同的湧上前,好奇或妒恨的瞧著看來不起眼的幸運小子。

  「咳!咳!拜到我名下吧,我是你師尊玉虛。」外表約莫四十來歲的中年男子駕著一朵祥雲匆忙趕至。

  「慢著,凡事要講究先來後到,我在此等候已久,就為了迎接我這愛徒。」一位仙風道骨的老者撫著雲白長須,但面上肌膚光潔得有如少年,看不到一條細紋皺褶。

  「沐謹,你想跟我搶人?!」玉虛大有談不攏就大打一架的趨勢,好弟子人人搶,搶輸了丟人。

  「非也、非也,是我與他有師徒緣分。」為了搶徒弟,厚臉皮的沐謹連不切實際的緣分也搬出來。

  「去你的師徒緣分,你這個牛鼻子老道,最會弄假作虛,裝神弄鬼,誰信了你誰便是糊塗蟲,你教出的徒弟沒一個成材的。」全是花拳繡腿,虛有其表,中看不中用。

  「你這話言重了,我可不認同。」沐謹撫了撫胡,神色是誓在必得的堅決。誰會把百年良才白白拱手讓人,不是瘋了便是傻子!

  「我說的是實話,瞧瞧你那些徒兒,一個個十成十的學你的猥瑣卑劣,拖出來沒一個能見人,全是一般貨色。」看似人模人樣,其實是禽獸、畜牲,品性低劣!

  「你……」玉虛說他可以,憑什麼扯到他愛徒身上?

  沐謹已許久不收徒了,門下弟子不過百,一向護短的他,最不能忍受別人拿他弟子尋事。

  爭執一觸即發,得知兩人性情的玄天門弟子紛紛走避,留出個空地讓他倆比劃。

  大戰將起,飛沙走石……

  「你們不用爭了,這徒兒我收下了。」

  一頭大得離奇的白色公鹿緩緩從天而落,天空傳來仙樂飄飄,鹿背上坐了一名兩眼狹長、寬額方臉的威嚴男子。

  「掌門,你太卑鄙了。」

  「掌門,你專撿便宜是吧!」

  在場也有不少人想搶林綠雲為記名弟子,但身分都不及玉虛和沐謹,他們也只能想想,過過幹癮,不過掌門一現身,那些不平也就服了。

  「呵呵呵!趕得巧,趕得巧而已,兩位可別惱火了。」他在靜室內感受到百年難得一見的波動,二話不說出了靜室,騎上白鹿火急火燎的趕至,就怕慢人一步。

  兩人哪敢有異議,只能不太服氣的白了掌門一眼,以示內心的鄙夷和不甘。

  「你,隨我來。」

  被掌門金蛟拂塵所指的林綠雲動也不動,站得筆直,大手緊緊拉著一個一直想往後縮的淸秀小姑娘。

  「她還沒試過。」他的態度很明白,有狐仙仙才有他,他們是一體的,同進同出。

  靜玄掌門若有所思的眯了眯眸。「好吧,就讓她試試,既然到了天脈山,玄天門都會給一個機會。」

  狐仙仙被人從背後推了一下,她腳下一踉蹌就跌了出來,有些站不穩的搖搖晃晃,她回頭瞪了始作俑者林綠雲,在眾人的哄笑下赧著大紅臉,像怕踩到螞蟻似的戰戰兢兢。

  她站上測試台,一咬牙,把手放到麒麟石上,但是……

  沒有。

  什麼都沒發生。

  麒麟石的花紋毫無變化,黯淡無光得彷佛它就是一顆再普通不過的石頭,不生半點光華。

  「她……無靈根者……」

  太不可思議了!周遭每一張臉孔都大大寫著這幾個字。

  百年奇才和百年……廢柴?

  「真可惜,她是閉脈者,本門不收無靈根的弟子。」靜玄掌門用略帶同情的口吻說道。

  「她留下,跟我一起。」林綠雲不接受掌門的安排。

  靜玄掌門為難的勸道:「這是你的機會,不可因一人之故而錯失,除非有人願收她為徒,否則她必須離開。」

  「那就找個人收她,她是我帶來的,我就不會讓她走。」他完全不妥協,口氣狂妄得讓人想開扁。

  「你非要這般頑固?」靜玄掌門捨不得放棄這株好苗子。

  林綠雲不發一語,傲骨錚錚的站在那兒看著他。

  「你……」

  「這丫頭我收下了,反正我的藥草園少了一個撥土捉蟲的。」算是有緣,希望日後他不會後悔。

  墨衣男子伸手一揮,露出一張風華絕代的傾城容貌,風姿卓絕,清華尊貴,逸秀無比。

  「風華師叔——」

  眾人一陣驚呼,有如炸了鍋似的議論紛紛。
作者: event1144085    時間: 2016-11-22 09:21 PM

本帖最後由 event1144085 於 2016-11-23 12:52 AM 編輯

第三章 名師出高徒?

  被傾城傾國的季風華收入名下,半點靈力也沒有的狐仙仙在萬千嫉妒的眼光中順利進入玄天門。

  依照規定,新進的弟子得在萬嵐峰住滿一個月才能由各自的師父帶回,他們所住的山峰離另一座山峰最近的也要飛一個月,因此所有人必須在短短時日內學會禦劍術,方能迅速來往各山峰。

  而每個人居住的地方是相連的小院子,一般是一院兩屋子,四人合住,男弟子住東邊小院,女弟子是西邊。

  可是遇到林綠雲這個以拳頭說話的無賴,他把原先院子裡住的人給打了出去,他大搖大擺的如入無人之地,帶著狐仙仙一人霸佔一間屋子,堂而皇之的當起主人,完全不理會他人怎麼想。

  狐仙仙緊張又擔憂的道:「林綠雲,我有懼高症。」那劍又窄又薄,別說禦劍飛行了,光是站在那上頭就是一大問題。

  林綠雲不鹹不淡的看了她一眼。「我的雞絲湯麵呢?」

  「在這兒,剛煮好,你要是晚來一步,面就糊了。」她把時間算得剛剛好,當他行完一周天時肚子也餓了。

  一般靈修者修到築基期以上,通常是不用進食的,他們吸食天地山川間的靈氣,以自然界的純淨汰換體內的污濁,慢慢的身體充滿靈氣,進一步的衝擊,朝仙道邁進。

  只有新進的煉氣、凝神二層弟子需要食物,門內有專門供應低等弟子的廚房,每日兩膳,自行取用,逾時不供膳,不會禦劍的弟子只有挨餓的分,因為食堂設在對面的山峰。

  但是林綠雲一次也沒吃過食堂的膳食,原本一日一膳的他,在狐仙仙強烈的要求下,他一天固定'一餐,有時練功練得太累,還會要求吃個夜宵什麼的,他所吃的飯菜全由她一手包辦。

  所以食材的問題也不怕沒著落,他想吃什麼就自己去捉,然後交給她烹煮,她也是有福之人,跟著受惠,不到半個月就吃出油光滿面,削痩的面頰上略帶了肉,膚質潤澤,光滑白嫩,一雙狐狸眼水媚水媚的。

  玄天門的後山有座百花山谷,種植了不少罕見的奇花異草,更多的是肉質鮮美的珍禽異獸,他不到三天就學會禦劍術,每隔兩、三天就帶狐仙仙下去一趟,一個摘靈花靈草當佐料、配菜,一個捉捉飛禽走獸,主食就有肉了。

  兩人一強一弱,相得益彰,再也沒有比他們默契更好的一對,一個負責煮,一個負責吃,兩個人的小院子頗有歲月靜好的意味。

  不過日子過得再好,該學的還是要學,如今狐仙仙最苦惱的一件事是學不會禦劍,和她同時入門的弟子早都滿天亂飛了,就她一人原步踏地,換了十幾把劍還是飛不起來。

  「學不會就學不會,有我。」林綠雲呼嚕地吸了一大口面,他一天最快活的時候就是在她這兒吃飽飯。

  「可是每個人都會的事我卻不會,他們會取笑我,而且日後分峰後,我不會禦劍怎麼給你送飯?」他的食量很大,一餐最少要兩大碗公的雞絲湯麵,面最不耐放了。

  他一聽,頓了一下,攸關肚子滿不滿的問題,這事甚為嚴重,他思索再三才有了結論。

  「我自己來拿。」

  「但是你要修煉呀!萬一我煮好了你卻來不及來拿,冷掉的飯菜很難吃。」她吃過冷菜冷飯,那入口的味道讓人非常反胃,飯太硬、菜太老、肉太柴,湯上還浮油,她都已經受不了了,而他比她更挑剔,說是龜毛的美食家一點也不為過。

  「難吃?」他臉色刷地變得陰鬱。

  「你看那把劍那麼小,一坐上去一不小心就割傷了自己,你也知道我一向很迷糊的,要是有個會飛的坐騎就好了。」靜玄掌門的白鹿就很神氣,一蹬腳就飛上天了。

  坐騎?林綠雲黑如墨的雙瞳閃了閃幽光。「改天我捉一頭幼獸親自訓練,馴好了就給你。」

  狐仙仙一聽,立即眉開眼笑,不自覺做出狐狸弓足的動作。「林綠雲,你真好,你怎麼對我這麼好!」

  他咳了兩聲,不自在的紅了耳根。「只要你把飯菜煮好我就護著你,你是我的人,誰也動不得。」

  你是我的人……這句話聽起來怪怪的,但神經大條的狐仙仙沒放在心上,來到這個神仙、妖魔齊聚的異世界快兩年了,她仍記得自己已逼近三十大關,看待林綠雲的眼神就是一個實力超強的「弟弟」,大姊姊靠著他才有飯吃,她得好好巴結的大靠山,把他當大老爺伺候。

  誰教她沒半點自保能力,明明是三百足歲的靈狐,卻只能幻化成人形,不僅沒見得了人的本事,還在這遍地是靈氣處全無靈力,眼看著別人都興高采烈的騰雲駕霧,她還在原地打轉。

  「林綠雲,面快涼了,你趕緊吃。」她只做了兩碗面,因為麵粉沒了,揉不出Q彈的麵條。

  一聽面快涼了,吃完一碗面的林綠雲像好幾天沒吃的餓死鬼,又趕緊將另一碗面挪到面前,筷子夾起吸飽鮮美湯汁的麵條,不怕燙的往嘴裡塞,鼻子因熱而冒出薄汗。

  「哇!什麼東西這麼香呀!大老遠就聞到味道……」香味四溢,清甜中帶著誘人蔥香,教人食指大動。

  「是湯麵耶!看看這金黃色澤,清湯澄黃帶了一股鮮甜香氣,撕成一條條的肉絲泡在湯裡……」簡直是人間美味,神仙見了也聞香下馬,一嘗為快。

  「走開,離我遠一點!」兩隻礙眼的蒼蠅。

  「這就是你的不是了,綠雲師弟,你吃獨食。」為什麼他吃的和他們不一樣?這才是人吃的食物。

  「沒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好歹也要分我們吃兩口以示同門之誼。」他們被荼毒了幾年,盡吃豬食。

  林綠雲像護食的獅子,惡狠狠地護著他的湯碗。「沒有你們的分,去蹲在牆角畫圈圈吧!」

  「綠雲師弟……」做人要懂尊卑,知進退。

  「你們想再挨我一拳?」

  宋馳、葉南華護著臉飛快的退開。

  原來他們是外門弟了,熬了幾年成為內門弟子,他倆比林綠雲、狐仙仙早二十天住進小院子,可是遇到林綠雲這個什麼都想獨佔的惡霸,他們很委屈地被人一腳踢出院子。

  所謂不打不相識,這一打打出了同門情誼,雖然被揍得鼻青臉腫有些丟臉,不過得到的好處也不少,小師弟每回下百花山谷時,總不忘捎帶幾顆補充靈氣的雲霜果給他們,讓他們的靈力大為增進。

  「不要這麼不通人情嘛,好歹師兄師弟一門親,以後有好事不會忘了你。」這小子太混了,真的一口也不分人。

  「不用。」林綠雲很不客氣的拒絕。

  「就一根麵條,我嘗嘗味道就好。」太久沒嘗到好東西了,舌頭都失去正常功能了。

  「不行。」他的東西怎麼能分人。

  宋馳、葉南華很想動手去搶,兩個入門已久的師兄難道搶不過一個菜鳥師弟?上一次的失敗是太輕忽了,可是一想到剛好全的皮肉痛,滿腔的雄心壯志像爆開的羽針刺,一下子就扁了,沒有刺針的包裹只剩下空囊。

  「食堂沒有提供湯麵嗎?」看他們乾瞪眼的垂涎模樣,狐仙仙好奇地問。

  「有是有,但是……」宋馳露出驚恐神色。

  葉南華接著說下去,「你看過白色的麵條一下鍋變成黑褐色的嗎?再撈到碗裡麵條是碎的,嘗了一口又酸又澀的難以入口,掌廚師兄說這才是麵條正宗味道,他加了二十幾種靈草靈花的精髓,讓我們渾身靈力加倍。」

  「有效嗎?」也許她也能試試。

  宋馳勉為其難的點頭。「是有那麼點效果,但作用不大,不過看過一鍋長蟲似的湯麵,誰還有胃口吃得下。」

  他們是被當豬來喂啊。

  「聽起來還真是可憐,日後我再煮面就多煮你們的分。」反正不費功夫,當是行善積德了。

  「小師妹……」宋馳、葉南華兩人感動得熱淚盈眶。

  「狐小笨,我同意了嗎?誰允許你自作主張了。」林綠雲不滿的瞪著她。狐小笨是他一個人的,誰都不能使喚。

  「多放一把面而已,而且你也不用三天兩頭飛上飛下,讓他們去就好,多出來的時間你還可以拿來修煉。」這是一舉兩得,不吃虧的便宜事,于他有益。

  他還是不痛快,一張臉冷得教人退避三舍。

  「對了,麵粉沒了,你再去龐師兄那裡拿一點鹽,糖也別落下。」他太會吃了,很快就沒了。

  龐師兄是食堂掌勺的大廚,同時也負責採買,只是他買的食材教人不敢苟同,不是東拼西湊的,便是聽都未曾聽聞,他看什麼順眼就買什麼,完全不在乎能不能吃。

  林綠雲、狐仙仙從劉雨萍兄妹那兒賺了不少下等靈石,他們便取出幾顆靈石托龐師兄下山採購,事先寫好了單子以免他買錯,人的食物和豬食還是有差別的。

  龐師兄每隔十天下山一次,食五穀雜糧的弟子還是居多,他每回要多帶數名弟子下山才能在一日內採買完所需之物。

  「狐小笨,你越來越不怕我了。」是他對她太好了,她才得寸進尺,一再挑戰他的容忍度吧?

  狐仙仙清秀的面容上漾開一抹狐狸天生的媚態。「我怕你幹什麼,你又不會害我,還特意將我帶到天脈山……」她看了看宋馳和葉南華,腦子裡忽然升起一個古怪的想法。「林綠雲,你不會早就知道玄天門的飯菜很難吃吧?」沒有無緣無故的好,他對她的百般遷就就是這緣故。

  林綠雲眼神閃躲,一口氣喝光碗裡的湯,很飽足的打了個嗝。

  「好呀!我還以為你是無條件的對我好,沒想到你真正的目的是要我來當煮飯婆,你太令人心寒了!」果然她還是太善良,把人性想得太簡單了,看不出他包在肉裡的那顆黑心。

  什麼同進同出,騙小孩的瞎話,她還傻乎乎地信了,莫怪他一口一個狐小笨,她的確有夠笨的。

  「不然你一無是處還能做什麼?要不是我收留你,你這會兒早就屍骨無存了。」敢對他發火?忘恩負義!

  「你……」她胸口堵著氣,不想說出傷人話語。「算了,我現在不想跟你說話,我要罷煮三日。」

  狐仙仙氣衝衝的奔出屋子,她左看右看也不知該去哪裡,天脈山她不熟,每次都由林綠雲帶路,所以她索性隨著心情走,決定放任自己一回,不受人擺佈。

  整座天脈山綿延數千里,大小山峰幾片座,主脈為最高峰天險峰,玄天門設立於此,周邊各大主峰則為元老們的居所,各有門人服侍著,不時可看見門下弟子走動。

  她走呀走著,迎面撞上來一群年輕女子,她們也是這一批選上的新進弟子,其中有一、兩個看來有點面熟,她想了一下,赫然是劉雨萍、鄭楚兒這對表姊妹。

  當下她心裡咯噔一聲,暗叫了聲糟,怎麼她倆也來了,她和她們算不算冤家路窄呀?不行,她還是趕緊掉頭走人,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可是……來不及了。

  「站住!」

  一聲嬌斥傳來沒多久,原本想溜的狐仙仙就發現自己被一群臉色不佳的小姑娘包圍住,她們速度之快教她傻眼,也不禁暗歎,有靈力在身真好,稍一提提氣就能速行步百。

  「師姊、師妹們,不知喊住我有什麼要事?掌門讓我給他摘花去,若是沒什麼事我先失陪了。」別惡虎似的瞪著她,得罪她們的另有其人,不要柿子挑軟的,朝她發洩。

  「少師姊、師妹叫得好聽,別說你不認識我,端出掌門想嚇唬誰,我不吃這一套。」劉雨萍氣勢洶洶的抬起玉白下巴,高傲的往前一挺,一副得理不饒人的樣子。

  「你……呃,有點似曾相識。」狐仙仙故作困惑,有些猶豫是不是熟人,吞吞吐吐地裝不熟。

  「一個多月前的事你就給忘記了嗎?既然如此,就讓我幫你想起來。」她二話不說的使出火木屬性絕招,一道旋轉葉片的火光射出。

  狐仙仙的運動神經還算不錯,連忙側身閃過。「同門不得相殘,你把戒條拋諸腦後了嗎?」

  「你想起我是誰了嗎?」劉雨萍又作勢要彈出花狀的火團。

  見她借機生事,狐仙仙只好裝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啊!我記起你了,你不就是偷走丘嘴鳥的蛋,一路被巨嘴鳥追著跑,而後被我等俠義之輩解救於危難之際的劉家小姐。」

  她一口氣用最簡單明瞭的方式說明她並未對劉雨萍有所虧欠,反而是救了他們主僕的大恩人,此恩比天大,比海還要深呀!

  此話一出,原本突生殺機好掩蓋醜事外露的劉雨萍只好收手,她更加怨恨將此事宣諸於口的狐仙仙,手上那抹微火因憤怒而控制不當燒灼了手,她把自身的不當怪罪他人。

  狐仙仙明明什麼也沒做,卻無端多了個想要她命的仇人,她是和氏無罪,懷璧有罪,誰讓林綠雲強橫得沒人敢招惹,身為最弱的她,自然而然成為眾人仇視的對象。

  「閉嘴,你還敢自稱是俠義之士,分明是趁火打劫,趁著我們落難訛財。」

  他們的靈石幾乎被取個精光,以致於接下來的行程過得悽楚無比,無法住宿、無法好吃好喝,到了第三天就被迫以一身錦衣與人易食,湊些銀兩勉強度日,沒再吃過一日熱食,睡在野外還被八腳蚣蛛叮得手臂都腫了。

  一直到十天后,接到傳書的劉家人才送來足夠的靈石,幾人這才得以以靈石中的靈氣驅動劍身禦劍而行,不眠不休的疾赴天脈山,正好趕上最後一波的弟子甄試,也順利入門,只比林綠雲和狐仙仙兩人晚到半個月。

  一般的低等弟子本身修行靈力不足,想要靠自身的靈氣禦劍大多是不可能,須靠靈石補充靈力,唯有丹田靈氣充沛的結丹弟子或元嬰長老們才腹有靈海,可駕馭自如,折枝渡海。

  所以劉雨萍等人吃的苦頭可不算少,打小金枝玉葉被家人捧著,及長又沒受過什麼挫折,是人人吹捧的富家千金,難怪她會因此記仇,恩將仇報的將所有委屈化為仇恨,恨起真正救過他們性命的人。

  若不是狐仙仙開口,林綠雲絕不會出手搭救,他比較喜歡撿現成的,待劉家人全死光了,他照樣能從死人身上挖出更多的寶,而且免留後患,不知感激的白眼狼最教人痛恨。

  「喂!你這話就說的不對了,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幾百隻巨嘴鳥可不友善,要不是你們求我們救命,我們哪會拿命去拚。」林綠雲的手都打腫了,要點醫療費也是合情合理。

  「明明打得很輕鬆……」他根本一拳一隻,單方面的屠殺。

  「好呀!那下一回你自個兒去打,我們絕對不插手,管你被啄瞎雙眼或是戳破肚子,我們一定袖手旁觀,等你死透屍涼。」果然就像林綠雲說的,這年頭做好事沒好報,她決定改當十惡不赦的壞人。

  由於劉雨萍以怨報德,讓原本心存良善的狐仙仙十分不爽快,後來她決定拋去善良包袱,在不久的將來,成為玄天門唯一的煉毒師,還是頂級煉毒師。

  「你……」

  「敘完舊了,我很忙,不奉陪……」

  懶得和她們周旋的狐仙仙正想走開,腳下不知被什麼絆了一下而摔倒,她低下頭,眼角餘光剛好瞧見一旁的鄭楚兒正若無其事地收起綠色藤蔓。

  她被小綿羊似的惡女暗算了。

  「想走?先吃我一記,讓你知道何人不能得罪!」劉雨萍喚出小指粗的火蛇,想把她的臉毀了。

  啊!完了,要當浴火鳳凰了。

  狐仙仙下意識的舉起手臂護住臉,她以為這次是在劫難逃,等著熱火焚身,可是預期的疼痛沒有發生,卻聽到劉雨萍的尖叫聲,她緩緩把手移看,就見她胸口的鐵色木牌發出藍光,將火焰擋了回去。

  突地,一道冷到極點的聲音傳進耳裡——

  「我說過她是我的人,誰碰她誰就該死。」

  沒人告訴狐仙仙關於劉雨萍和鄭楚兒最後怎麼了,只知那日過後,兩人就徹底消失在玄天門,整個天脈山都不敢再提起當日發生的事,三緘其口,一切彷佛船過水無痕。

  也是從那天開始,林綠雲多了一個「殺神」的封號,他見誰都不理不踩,話少而獨來獨往,一心專注在晉階的修煉上,短短數日,便由煉氣期晉升到凝神期,並持續往築基期發展的趨勢,他成為掌門最看重的天才弟子,掌門相當期待他有非凡的表現。

  等到之後各峰的師父來接人時,狐仙仙這才發現掌門所處的主峰與季風華的逍遙峰竟是相鄰的山頭,從天險峰輕輕往下一躍,再一口氣提升就能到達逍遙峰側峰,沿著峭壁小路走一小段,便是季風華師徒所居的逍遙居,門口兩棵銀杏,樹下是一大一小兩張由銀面蛛吐出的絲所結成的吊床。

  季風華從來不收徒,狐仙仙是他唯一的愛徒。

  所以林綠雲要從天險峰過來找狐仙仙很方便,只要跳山就到了,這幸運小子呀,連老天都幫他。

  「他對你很好。」這丫頭是撿到寶了。

  「誰對我很好?」狐仙仙一臉困惑的反問,沒頭沒腦的,誰知道他在說什麼,這個兩光師父不怎麼著調呀!

  「你家的殺神。」季風華風情萬種的一揚眉,四周的花木頓時黯然失色,失去向陽的朝氣。

  「師父,你老人家上了年紀要多休息,耗神的事就交給徒兒去處理,瞧你又神智不清說起瘋話,你家徒兒自幼孤苦無依,哪來的親戚。」她露出悲憫的同情神色。

  「你這牙尖嘴利是跟誰學的,咬起人來還挺痛的。」徒弟太伶牙俐齒,當師父的不容易,會有壓力。

  狐仙仙諂媚的拍起馬屁。「當然是師父你教得好,徒兒能有你三分長才就欣喜若狂了。」

  季風華低聲呵笑。「嘴巴真甜,你跟師父說說你想學什麼?」

  「師父能教我什麼?」她不正面回答,就看他出招。

  她的原身是狐狸,能學什麼她也不知道,而且還被烏龜殼判定是無靈根的閉脈者,她體內無靈氣,真要修行也太為難了,只能說誰當她師父誰倒楣。

  「我能教你的可多著了,可惜你學不全。」他略帶惋惜的搖頭,有他這個一流的師父,豈會教不出第二個林綠雲?她很值得栽培,偏偏就是少了一樣東西。

  「誰說的,師父可別瞧不起人,徒兒聰明得很,你一教我就會。」她完全不怕把牛皮給吹破,反正師父看起來也很半吊子,又是個凡事得過且過的騷包貨。

  狐仙仙再看一眼師父用金絲混銀線繡在袖口的富貴牡丹,她對他玉質金相的好印象完全幻滅,他明明長得皎若明月,風華絕代不是他的錯,可是為何要自戀到有點俗氣,讓人看見金玉之下的敗絮?

  她的師父有欺世的嫌疑,明明是一株雜草,裝什麼空谷幽蘭,以為不開花就能瞞天過海嗎?

  「你太懶了。」累的活,不幹;走的路太遠,不去;抬的東西太重,別人去,有好吃好喝的她搶第一。

  「呃……」好像反駁不了,她是不愛動。

  「不夠勤奮。」能坐絕不站的人能勤快到哪裡去?

  「……」有道理。

  「沒有殺氣。」

  她又不是殺手,要殺氣幹什麼?

  「少了上進心。」

  狐仙仙直接裝死。

  看出她骨子裡的胸無大志,季風華風流倜儻的輕搖羽扇。「為師的看你只有煉丹一途了。」

  「煉丹?」她成嗎?

  「現今的煉丹師極少,左右不到五百名,而能煉出好丹的頂級煉丹師更是少之又少,除了你師父我,找不出十個,為師的相當看好你。」若她多用點心,不難爬到那個位置。

  聽師父這麼器重自己,狐仙仙反而難為情了,笑得有幾分羞愧。「煉丹需要火,而我沒有控火的靈力。」

  季風華若有深意的揚唇,視線落在她左手腕上的血玉手鐲。「你最近是否常到百花山谷,摘食一種叫火鈴果的紅色果實?」

  「嗯!酸酸甜甜的,滿好吃的。」這是她有一次意外發現的,嘗了一口沒有毒,便采來吃著玩,當零嘴兒。

  「那種果實對你的狐身來說有益無害,多食好處多。」這點小把戲也想瞞得過他,真是無知小兒。

  正在玩著飛鶴草的狐仙仙忽地一失手,把一旁能延年益壽五十年的玉雪花給摘了,她滿臉愕然的轉頭瞅著師父。

  「你大概不知道那上頭留了一抹識念,是屬於誰的你應該比為師的清楚,當日危急時是這抹識念救了你,它和某人的意識是相連的,你一遭遇到危險他立即便能感受到,並在最快的時間內趕到你身邊。」

  季風華指著她胸口垂掛的木牌,悄悄地留下一抹識念,他不是在和不知死活的林綠雲叫陣,而是看不慣黃毛小兒的倡狂,膽敢把他的愛徒當私有物,他自個兒的徒弟自個兒會保護。

  「師父,你曉得我是……」白狐?

  他將玉白如蔥的長指往唇上一放,做出噤聲的動作,這件事,他們師徒倆心知肚明就好。「不要取下木牌,繼續吃火鈴果,兩年後你會得到意外的驚喜。」

  「驚喜?」狐仙仙怎麼覺得是驚嚇。

  「過兩日為師給你找個爐子煉丹……」該為她找個什麼樣的煉丹爐呢?太重她可又要嫌棄了。

  「師父,煉丹不是用鼎嗎?」穿越小說裡都這麼寫。

  「什麼鼎不鼎的,煉丹爐、煉丹爐,你有聽過煉丹鼎嗎?」咦!等等,好像有口鼎頂適合她的。「你等一下,為師馬上回來。」

  難怪狐仙仙要說她師父不著調,是半吊子庸師,季風華明明說馬上回來,怎知他一鑽進放雜物的儲物室就半天不出來,她等著等著,就把面給和成麵團了,又沒事幹的揉成兔子的模樣,再順手把火升了,蒸籠往鍋上一蓋,一籠巴掌大的可愛兔子饅頭就出爐了,熱騰騰地,還燙手呢!

  「你看,就是這個鼎,它叫焚心煎魂鼎,能把丹藥煉化到最佳狀態……呃,你在吃什麼?」小小白白的,看來像是用雪捏出來的。

  可憐的季風華根本認不出是小老百姓常吃的食物,進入金丹期中期的他早已不食有形食物,對食物的味道已是遺忘。

  「饅頭。」狐仙仙回道,可惜這次的麵粉品質差了點,口感沒有那麼好。

  在他久遠的記憶中,只曉得饅頭是方圓方圓的,哪會是兔子的樣子,可是看著那白色物體,他忍不住吞了口口水。「看起來很好吃。」

  「師父要不要來幾個?我蒸了一籠。」她一個人也吃不完。

  「嗯,嘗嘗也好,當是你孝敬為師的好了。」季風華接過她遞來的一個饅頭,一口咬下,那鬆軟的口感令他頓時兩眼睜大,倏地明白林綠雲那小子為什麼巴著他愛徒不放,那個混蛋太卑劣了,居然獨佔她這麼久。

  「師父,徒兒的手藝還不差吧!」狐仙仙等著稱讚,被稱為廢柴的她唯一值得誇耀的是她有一手好廚藝。

  「差強人意。」他嘴上說得勉強,但是左手一個、右手一個地往嘴裡塞,唯恐某人來搶食。

  「師父,有一籠呢,你慢點吃。」他的吃相和某人如出一轍,他的優雅、他的氣定神閑呢?好教人失望的師父。

  「你不留給那小子?」能吃到這麼美味的東西,那小子真是好命的混蛋。

  一提到林綠雲,狐仙仙的小臉兒一板。「不留,他忙著修煉,不用吃東西。」

  「喲!小倆口鬧彆扭了。」好的時候蜜裡調油,形影不離,看到其中一個,另一個必在,現在卻鬧彆扭了?

  「師父,你兼差當媒婆了嗎,一會兒徒兒給你剪朵大紅花往發上插。」又不是小孩子了,鬧什麼彆扭。

  狐仙仙還為當煮飯婆那件事在生氣,可是林綠雲壓根把這事給忘了,照樣頤指氣使的點菜,而且管她管得更嚴了,只許她煮飯給他吃,別的人,不論公母,一律不許靠近她。

  她抗議過,但無效,他就是「我是老大」的性子,聽不見他以外的聲音,想罷煮,他直接搶她的飯。

  他搶她的飯,她就沒轍了嗎?她不會讓人幫她帶食堂的飯菜來嗎?既然有現成的,幹麼還要自個兒煮,也能順道把囂張跋扈的林綠雲餓個幾頓,可是在她吃過龐師兄的手藝後,她發誓再也不偷懶了,那簡直是毒藥,難吃到兩眼淚汪汪。

  「胡鬧。」季風華不輕不重的一喝,可吃人嘴軟,不好給徒弟壞臉色,他伸長了脖子吞下最後一口兔子饅頭,非常秀氣地拍掉手上不存在的碎渣。「師父要教你煉丹的基本功,煉丹前先識鼎……唔!我的鼎呢,擱哪去了?」

  忍著笑,狐仙仙指了指他的頭頂,他頭上那頂黃銅色的帽子,似乎多出兩個握柄,帽面上有奇怪的花紋,像是猙獰地想逃出的鬼頭。

  季風華面上微閃一絲窘色,隨即神色自若地像在一撩風騷黑髮,修長指頭順勢一彈,一口小鼎如羽毛般飛落,好似全無重量一般,輕得用一根小指就能勾得住。

  只是一放在狐仙仙手上,她才曉得那口鼎有多重,接下的瞬間差點害她手脫臼,兩手往下一墜。「師父,好重……」這鼎起碼有七、八十斤。

  他搖著扇子,笑得妖孽。「師父很輕,不重。」

  「師父,徒兒指的是這口鼎。」看起來比銅壺大不了多少,可沉得像塊鐵似的。

  「喔,這是為師送你的見面禮,你要時時帶在身上,不時拿出來練練手。」季風華頗為得意地想展現師父風範,鳳凰羽骨製成的羽扇不停的掮著,仙姿翩翩,宛若天人。

  可惜他的風雅騙不了見多識廣的狐仙仙,相處幾日後她便看透他的本性,說是德高望重的風華公子,其實是一名童心未泯的頑童,玩興一發也能整死人,連掌門都睜一眼、閉一眼的由他去。

  「師父,你忘了我沒有靈氣,哪來靈力催化丹鼎?」他不是整人嘛,誰會背著一口鼎四處遊蕩。

  「多和草木接觸就有了。」他不在意地揮揮手。

  「師父……」這話說得太不負責任了,她每天和花花草草接觸的時間還少嗎?師父的藥草園可是全由她一手打理的。

  季風華忽地收扇,語氣少了調笑,「把手張開,手心貼著丹鼎下方,心裡想著火火火……試著把鼎加熱。」

  「師父,你會不會教呀,怎麼可能把手貼上去就有火?」果然不著調,他這是胡教一通交差嘛。

  「照做。」季風華沉聲道。

  狐仙仙脖子微微一縮,怎麼突然這麼凶,八成是惱羞成怒,不過她仍乖乖應道:「是的,師父。」

  她百般無奈的張開稚兒般的小手,白嫩如玉的手心輕貼著鼎,不是很認真的念著,「火快來,火快來,我等你千百萬年了,親愛的火。」

  原本她只是想做做樣子,順便糊弄師父,忽地,她以為是錯覺,一股熱意從掌心中透出,很短暫,短到她來不及感覺,一下子就消失了。

  她有點毛毛地,不太慎重地又試了一回,腦海中浮現她所知的火的樣子,那團火很小,正努力的燃燒。

  「啊!師父,會熱……」手心傳來的熱度讓狐仙仙一驚,身體不由自主的把丹鼎一扔。

  「小心點,別弄壞了世上獨一無二的頂級丹鼎,這可是地獄冥火燒熔了七七四十九天才鑄出的金鼎。」季風華揚袖一揮,在空中轉了三圈的丹鼎又回到她手中,要她繼續練。

  「師父……」他好歹也解說解說,肩負起為師之責,別老讓她自個琢磨。

  「狐小笨,看我給你捉來什麼,是飛天靈鷲的幼鳥,等把牠養大了,你就能騎著牠四處飛了……」林綠雲突然出現,從水劍上跳下來,神采飛揚地將手裡拎著的小禽扔出去。

  「嗯!我先瞧瞧。」狐仙仙快速把丹鼎放下,想去接鳥,怎知被一隻雪白的手攔截了下來。

  「嗯!你倒是挑到了好東西,這只是火系的,很適合我徒弟。」

  「什麼,火系?明明和我同屬性,屬水,牠的鳥嗪是水藍色的。」林綠雲說得肯定。

  季風華眼露同情的以扇子輕拍野性未馴、試圖啄他的靈鷲頭部。「你把墨青色看成水藍色了,而且牠是幼鳥,本就喙色有異,等過了幾個月,鳥嘴的顏色便會轉紅。」

  林綠雲憋漲著一張紅臉,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回話,接著他眼角一掃,瞟見空空如也的蒸籠,擺明就是遷怒的如雷吼聲震耳欲聾響起——

  「狐小笨,你活膩了,膽敢把我的點心吃掉!」
作者: event1144085    時間: 2016-11-22 09:21 PM

本帖最後由 event1144085 於 2016-11-23 12:53 AM 編輯

第四章 同門師兄弟姊妹初相見

  「狐小笨,我的香樟火鹿腿呢?」

  「狐小笨,毒蘭脆皮鴨烤好了沒?」

  「狐小笨,清蒸龍肝淋醬了吧!你慢吞吞的在幹什麼……」

  「狐小笨,三鉤劍魚還要熬煮多久?素心菇和人面果夠不夠,要不要再加把毒棘草?」

  「狐小笨,我又餓了,你幾時開飯,餓著了我,跟你沒完!分量要足,大碗湯,知道了沒?」

  「狐小笨!誰教你把我的分給了你不要臉的賊師父,他是手腳不乾淨的小偷,還我魚煎餅來!」

  日子在吵吵鬧鬧中度過,林綠雲十八歲了,他由凝神中期進階到凝神後期,目前正在努力突破最後一層,進入築基期,而後築基,成為史上最年輕的築基弟子。

  在短短兩年內進步神速,快得連掌門都驚歎不已,直道自己眼光獨到,一眼就挑中萬中選一、震驚三界的強霸弟子,玄天門後繼有人,百年後不愁沒人繼承。

  「仙仙師妹,這包子真好吃,你是怎麼做的?」清爽不膩口,吃在嘴裡,舌尖有股爽快的微麻。

  「喔,我將毒心草的球根剁碎,它的口感和氣味與青蒜相差無幾,再加醉湖的噬魂花,荖荖山的一葉毒藤,三眼金獅的肉剁成肉泥,滴二滴化骨水,拌一拌……呃,宋師兄、南華師兄,你們沒事吧,怎麼臉色這麼難看?」都發綠了,不要緊吧?

  「沒、沒事,嗆到而已。」她用的全是毒草毒花,還有肉裡含有劇毒的靈獸,真的吃不死人嗎?

  「呃!咳咳!我是吃太快噎到了,喝口甘蜜水就好了。」喝甘蜜水可以解毒。

  「你們小心點,東西再好吃也別急,你們又不是沒吃過。南華師兄,甘蜜水好喝吧?我讓林綠雲捉了幾百萬隻綠頭蜜蜂,取下牠們最毒的蜂尾針,泡在蜂蛹擠出的蜜汁裡,隔水加熱熬了十二個時辰,熬成細細綿綿的蜂膠,再舀出一小匙兌水泡著喝,養顏美容又能滋潤肌膚……」

  咦!怪了,他們的臉色怎麼比剛才更難看了,隱隱有一絲灰敗的慘綠,眼球翻白,眼角抽搐。

  「這有毒?」葉南華顫著唇問。

  狐仙仙一臉納悶的側過頭。「當然有毒,我精心調製的毒蜜汁,尋常人一喝活不過半日……」

  宋馳、葉南華沒等她說完,面露驚慌地沖到一旁,手指頭伸入喉間樞呀樞,想把方才吞進肚裡的東西全都嘔出來。

  「不過我加了通天草以毒攻毒,中和了毒性去掉毒素,它就和一般果漿無異,特別的甜口不生膩。」早晚一碗能美白去疤,讓皮膚水滑水滑的,宛如霞光絲織成的綢緞。

  「你不早說。」吐完了才說。

  狐仙仙很是無辜的眨了眨眼。「我本來就說話慢,你們老是話聽一半,性子太急躁了,要磨一磨。」

  這能怪誰,她的飯菜幾時毒死過人了?他們都吃幾回了還這麼大驚小怪,真是太不穩重了。

  經過了兩年,狐仙仙的外貌還是沒什麼改變,依舊屬於小家碧玉型的清秀,說美構不上邊,說醜嘛又不致於出門嚇到人,簡單來說就是還能看。

  反正某人不嫌棄,看著也順眼,美醜不重要,他入眼的是她那手出神入化的好廚藝,食堂的龐師兄根本沒法比。

  龐師兄曾不恥下問地來學怎麼做出好吃的飯菜,但那是天分問題,學也學不來,天脈山弟子只能繼續吃難吃到令人作嘔的豬食,同時也鞭策他們奮發向上的鬥志,提早脫離非人的折磨,奔向不食肉糜的仙道。

  入了玄天門這幾年,狐仙仙再也沒有下山過,有了師父和惡霸王林綠雲護著,她的日子過得很愜意,不必趕早練功,想什麼時候起床就什麼時候起床,每天就是給花草澆澆水、除除雜草,捉蟲子捏死當花肥,赤足踩在草皮上玩耍。

  她的時間是自己的,師父根本很少理她,師徒倆的個性相近,都是懶人,師父丟給她幾本《花草譜》、《鳥獸譜》什麼,或是相生相剋的毒物科書籍,人便消失個十天半個月。

  所以她的毒藥知識可以說是自學而成,每當她把幾本書看完不久,像有通天眼似的季風華又會再丟幾本給她,神氣活現的擺出師尊的架子,說兩句場面話又離開。

  一年見不到幾次面的師徒還真罕見。

  不過天脈山有近萬的玄天門弟子,多她一人不多,少她一人不少,如恒河沙粒,見過她的人也不多,因此她的朋友少之又少,能和她談得來的也就那幾個。

  沒辦法,林綠雲的佔有欲太強了,一如他強大又驚人的實力,未經他同意,他不許別人隨意進出甚至靠近逍遙峰,更別提搶他的食物,那是絕對嚴格禁止。

  整個師門都曉得狐仙仙是林綠雲罩的人,但是他們也同樣看不起她,因為她太弱了,弱得沒有絲毫靈力,最低等的外門弟子都能一指掐死她,他們不曉得這樣的人有什麼值得保護的。

  還有仙人一般的風華師叔也對這個徒弟一心相護,讓她的弱形成一道奇怪的風景,多了朦朧的神秘色彩。

  然而儘管眾人看不起她,殊不知她已學會了「點火」,把一口焚心煎魂鼎燒得火熱火熱,她關起門來悶聲煉丹,還真讓她煉出宗師一吃三步倒的毒丹,而且是沒有解藥的那種。

  她不會解毒,只會煉毒,要是有人不慎中了她煉的毒,她只會連忙塞顆更毒的毒丹,讓中毒者痛得死去活來。

  林綠雲就是最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經過幾次痛不欲生的中毒慘況後,他的筋骨打磨得更堅固,人也自然產生抗體,除了短暫的內腑絞痛外,他已百毒不侵。

  「小師妹,你聽說了嗎?」吐過一回,腸胃一清又感到餓的宋馳,又拿起有毒的肉包子咬了一口。

  「聽說什麼?」神神秘秘的,引人好奇。

  「每四年一次的門派較技要在我們玄天門舉行。」宋馳先前是外門弟子,在天脈山待了五年才轉進內門,外門弟子地位低下,沒資格進場觀看,上一次的較技情況他都是從師兄們口中聽來的。

  「門派較技?」狐仙仙用自己的話解釋,應該就是所謂的比武大會。

  「有九華派、天劍門、幻月門、靈雲派等七大派,其中以幻月門的招式較為不正統,有點走邪了,一般和他們迎戰時,不會正面迎敵,儘量避著點,以防遭到暗招。」他們是出了名的為了贏而不擇手段的門派,門下弟子都心狠手辣,劍下不留情。

  「我們玄天門的實力如何?」她當聽閒話,漫不經心的問,同時嚼著鮮豔欲滴的火鈴果,紅紅的果肉汁多,甜中微帶一點酸,百吃不膩。

  「說不上好壞,有輸有贏,不過今年有不怪師兄、墨玉師兄,還有清儀小師妹,應該不會輸得太慘,啊!忘了破壞王林綠雲,他是一大殺器。」十場勝四場也不算太糟糕。

  七個門派采淘汰賽,淘汰賽後剩下十名精英,十名精英再相互捉對廝殺,贏者晉級,一人至少比三次,勝多輸少以此排名,比數相同者再賽一場,分出一、二、三名。

  贏的門派可以拿走各派拿出的靈石和靈物,前三名弟子也會獲得或多或少的獎勵,並得到內功修煉秘笈一卷,各派以一物賞之,或是許下一個承諾給頭名弟子,不可言而無信。

  「不怪師兄、墨玉師兄、清儀小師妹是誰?」沒聽過。

  一聽她憨厚的問話,宋馳倏地站起身,揮動雙臂,激動的怪叫,「你居然不知道他們?!你住在山洞嗎,未免太孤陋寡聞了,風華師叔從沒告訴你本門的風雲人物嗎?」

  簡直是不可思議,她的日子過得太滋潤了,清心到兩耳不聞窗外事,無知得教人同情。

  「風雲人物?」皆定很有名。

  「不怪師兄、墨玉師兄是我們這一輩的首席師兄,地位之高不亞于各山峰的長老,他們入門十來年了,拜在掌門師伯名下,而清儀小師妹你要喊她清儀師姊,她早你兩年入門。」

  葉南華輕輕勾起微笑,不疾不徐的解說。

  「他們很厲害?」

  「非常厲害。」

  「比林綠雲還強?」

  葉南華頓了一下才道:「沒比過,不曉得。」

  「天哪!能跟林綠雲比,那肯定是強到不行。」林綠雲終於遇到對手了,看他以後還橫不橫!

  葉南華與宋馳相視一眼,乾笑。

  林綠雲根本不是人好不好,那是一頭披著人皮的野獸,他把他們這些苦命的師兄追得好累,哪有打個哈欠就晉級的怪物,逼得他們不得不日夜勤於修煉,以免被他一腳踩過去。

  「誰比我強?」

  突如其來的冷哼聲帶著濃濃的寒意,讓人打從腳底發涼。

  「林綠雲,你又帶我的赤焰到哪裡放風?」狐仙仙都快搞不清楚誰才是赤焰的主人了,他老是四處溜鳥。

  聽到自己的名字,有雙綠豆眼、通體紅潤的飛天靈鷲,歡快的仰頸長鳴,其聲如鐘。

  背著光,一道高大的身影信步走來,鼓起的肌肉展現了充滿力道的線條美。「你又拿我的食物喂鼠。」

  兩隻「鼠輩」互指對方,對蔑視的字眼感到不滿,但對方是林綠雲也只能算了,打又打不過,難道要真和他杠上不成。

  「誰曉得你什麼時候會來,你最近修煉得很勤,三五天見不到人是常有的事,飯菜弄好了不吃會餿掉,我們不能白白浪費食物。」狐仙仙說得振振有詞。

  當年從劉雨萍兄妹身上賺來的靈石已花得差不多了,除了主要食材不虞匱乏外,一些調味料、麵粉、豆子、鹽、糖等還是要買的,兩年下來,幾千枚下等靈石已所剩無幾。

  好在窮則變、變則通,拜龐師兄難吃到讓人想自殺的廚藝,附近幾座山頭的弟子不時趁林綠雲不在時過來要點吃的,然後迅速離開,留下少許的靈石和寶石當飯資,雖然不多,但積少成多。

  每每林綠雲一發現她「餵食」其它人,就會勃然大怒,可她已摸清他紙老虎的脾性,雷聲大、雨點小,他吼他的,她繼續用她的專才斂財。

  其實玄天門的弟子比她想像的還要富有,只有她和林綠雲兩人最窮了,換來換去還是那幾件衣服,連支像樣的簪子也沒有,她都把頭髮綁成麻花辮,一甩一甩的省事。

  「不管我會不會來都是我的,下次再看見你將我的食物給別人,我就……誰吃了我就打斷誰的雙腿!」林綠雲狂傲的宣示,過了兩年,護食的毛病還是改不了。

  忽覺雙腿一疼的兩位師兄表情一僵,笑得好不親切,連忙討好道——

  「師兄不是別人,瞧我們多為你倆著想,擔心仙仙師妹一個人待在逍遙峰會害怕,不時過來瞧瞧她過得好不好。」

  形勢比人強,要委婉點,不能激怒這頭沒人性的野獸。

  「嗯!風華師叔老是不在,我們總要分點心思照顧小師妹,等清儀師妹回來,她就有人作伴了。」她和清儀……呃,應該合得來吧?

  「清儀?」又是哪根蔥,哪根蒜苗?

  「綠雲師弟要喊她師姊,她和墨玉師兄下山歷練,不日便會相偕回歸。」他們出去三年,也該回來了。

  不怪師兄晚了半年下山,不過走的是反方向,往丹藥之國錫國去了,巧合的是回門的日子十分相近。

  「聽說師兄、師姊跟你一樣強喔!」狐仙仙興奮得兩眼亮晶晶,有著小邪惡的幸災樂禍。

  看她雙眼發光,林綠雲微惱地彈她鼻頭。「你很期待他們打敗我,而且最好把我打得一敗塗地,是不是?」

  果然,知我者,林綠雲也!她真的很想點頭說是,但她非常識時務,搖頭搖得飛快,吹捧道:「哪有,我是想看你橫掃千軍的英姿,把所有人都打倒。」她掛上了隱形木牌,不然就能看到她搖得歡喜的狐狸尾巴。

  「英姿?」他冷哼。

  「林綠雲,你想吃什麼?」趕快安撫他,不然暴龍要暴動了。

  「有什麼好吃的?」一聽到吃的,林綠雲惡狠狠的面容顯得平和了許多,眼中的戾氣驟消。

  「我想一想,前兩天那只雪鵰我醃成肉乾了,還有半條臘味野山豬火腿,金蓮池裡養著七彩黃金魚,紅燒、醋溜都不錯,再來道紫香米塞九爪玉雞……」配個青花魚蟒湯。

  「等一等,小師妹,你一點都不緊張嗎?」葉南華都為她著急了,在不熱的天氣冒出冷汗。

  「緊張什麼,不過做幾道菜嘛,我最拿手了。」很快地,沒有靈力的她也會控火,把菜燒得恰到火候。

  「不是做菜,你忘了我剛才跟你說的門派較技一事嗎?」哎呀!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狐仙仙不解的眨了眨眼。「那跟我有什麼關係?」

  「大有關係。」他看著她的表情甚是同情。

  「咦?」她也有事要做?

  「玄天門會從七大主峰分別選出一到四名弟子,依實力一一應戰。」以仙仙師妹的廢柴資質,大概一上場就被人打下台了。

  「喔,那你們多努力了,贏得傲人的好成績。」她在一旁搖旗吶喊,看熱鬧就好。

  看她還傻傻的不知道嚴重性,林綠雲惱火的拉住她的辮子。「聽清楚了,是七大主峰,逍遙峰是其中一座。」

  「然後呢?」反正再怎麼選也不會選上她,她屬於歪瓜劣棗那一區的。

  「然後是你給我清醒點,把話聽進腦子裡,每一峰要選出一到四名不等的弟子。」她還悠哉得起來?

  狐仙仙笑得好不清純,一臉無憂。「那就選呀!一到四個嘛,我師父隨便選也能選出個比我能……」幹!她的笑臉忽然凝住,彷佛輕輕一碰就會如同風化的石頭般裂開。

  林綠雲調笑道:「你再說呀!」終於醒神了。

  「林、林綠雲,我師父只有一個徒弟……」

  「所以呢?」換他冷眼旁觀。

  「那我怎麼辦,我不會呀!」她是飯桶系啊,除了吃喝玩樂,什麼都不會。

  「不許紅眼哭鼻子,有我在,你怕什麼?」他會擋在她前面,掃盡一切對她有威脅性的人事物。

  「我怕被打死……」狐仙仙顫抖著唇,說出心底話。

  「放心,我把最強的先打倒,剩下的蝦兵蟹將不足為懼。」林綠雲怒目一瞪,他就不信其它人敢動手。

  嗯!有林綠雲這個宇宙無敵的大殺器在,萬夫莫敵,她萬分崇拜的看著長得越發英挺出眾的他。

  「咳、咳!容我提醒兩位,比賽的規定是兩兩捉對,贏的人就參加下一場,與你們較技的對象是由大會安排,不能自行挑選對手。」遇到這對活寶,葉南華實在無語。

  聞言,林綠雲眉頭皺起。「輸了會不會受罰?」

  「不會。」

  他放心了。「狐小笨,你一上臺就認輸,自行下臺。」

  「嗯,好主意!」她肯定打不過人家。

  葉南華、宋馳聽著兩人的對話,頓時覺得頭很痛。

  「比賽的高臺通常有百丈高,只許攜帶各自的器物,靈獸不准上場。」葉南華一說完,狐仙仙和林綠雲兩人四道眼光惡狠狠的瞪著他,把他瞪得舉手求饒。「這是七大門派商議的結果,點到為止,儘量不造成傷亡。」

  「那就是說還是有人死傷嘍?」林綠雲的黑眸銳如刀鋒。

  「這……呃,是的。」嚇!好大的殺氣,真嚇人。

  林綠雲轉過身,扶住狐仙仙的雙肩。「你不是煉了不少毒丹毒丸?不管對方是誰,只要他敢動就把你手上的毒扔出去,毒死幾個就沒人敢動你了。」

  啊……這招太下流了,卑鄙又惡毒,怎麼可以無端妄害生命,這是競技,不是謀殺。

  可是看到小師妹怕到顫抖的雙肩,葉南華、宋馳無聲的掩面,當沒聽到兩人的對話,他們不是從犯,絕對不是。

  但是,這兩個人的恐怖思維還是讓人很無語啊!

  「這位是不怪師兄,紫色衣袍的是墨玉師兄,以及你們的清儀師姊,你們互相認識認識吧……」

  靜玄掌門話尚未說完,幾個男人就開始互看不順眼,互別苗頭,臉上平靜,笑裡藏刀,各自在心裡評量對方有多少本事。

  古不怪,大師兄,長年一身玄衣,人夠高,卻長了一張欺騙世人的秀氣臉孔,柳眉彎彎,嘴兒小小,一雙水眸比女人還嬌,不笑的時候像是不苟言笑的冰山美人。

  紫墨玉,二師兄,溫潤如玉的笑面虎,無時無刻不笑得親切,好像和人多親近似的,可是冰一般的眼眸裡卻沒有一絲笑意,一身紫袍,腰上別了紫紅色洞簫。

  三師姊卓清儀就正常了,美得不可方物,白玉為膚,秋水為眸,如瀑烏絲黑得發亮,未點而朱的唇瓣濡瀲似櫻桃,瑤鼻小巧挺直,不染囂塵的白衣雪膚往那裡一站,根本是我見猶憐的天仙人兒。

  男人們在較勁,看看對方值不值得自己施捨一眼,強大的威壓籠罩,教人胸口有種透不過氣的窒悶。

  不過男人歸男人的,師姊師妹這邊可是和樂融融,兩個沒心沒肺的女人似乎感受不到下沉的壓迫感,你拉我的手,我牽你的手,開懷的咧嘴大聲笑著。

  「師妹,我聽說你沒有靈力,這個給你,這叫回風肩盾,你將它嵌在肩上,一遇到危險它會現出人高的無形盾甲,替你擋下三次致命的攻擊。」她示範怎麼往肩膀上嵌。

  「可是它看起來很小。」比巴掌大不了多少。

  卓清儀一聽就笑了。「這是我自個兒做的,像是彈力牆,不管對手發來多大的靈力都會反彈回去,靈力越強,反撲的力量就越大,非常好用。」

  「師姊好美,人也好好。」美人的笑令人如沐春風啊!狐仙仙不是在酸她,而是真心認為眼前的女子美得飄逸、美得脫俗、美得充滿靈性,是真正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的大美人,女人生成這樣會遭天妒。

  不過很快地,狐仙仙就曉得美得不像真人的師姊有什麼美中不足之處了,原來她傻得憨直。

  聞言,雪顏羞紅。「師妹才好看,我喜歡你的眼睛,很乾淨、很清澈,還閃著喜人的慧光。」

  「清儀師姊會看相?」她不會看穿她原形是狐狸吧?

  卓清儀噗哧一笑。「師兄說我眼睛最拙了,老是分不清好人、壞人,他哪知道相由心生,觀其眼便知其人心地美不美。」

  「清儀師姊說的是哪位師兄?」嘴巴這麼缺德,跟林綠雲一個德性,全是黑心黑腸的。

  卓清儀指向紫墨玉。「墨玉師兄人很好,出外歷練這幾年都仰賴他的照顧,沒有他,我可能早就被拐賣了。」

  凝視著卓清儀如花的容貌,狐仙仙同意的點頭,以卓清儀的姿色來說不是不可能,而是肯定的,她太美了,是男人夢寐以求的絕世佳人,誰會放過如此悅目的好風景呢!

  「狐小笨,過來。」

  「清儀,過來。」

  兩道男聲同時傳來,兩個男人意味不明的互視一眼,一個抿嘴、一個勾唇,眸光幽深。

  「林綠雲,在師兄師姊面前給我點面子成不成,不要像喊貓喊狗似的呼來喝去,我是人,不是你家的下人,還有,我叫狐仙仙,不要再叫我狐小笨!」都糾正他不知道幾次了,怎麼老是改不過來?

  狐?紫墨玉深潭般的黑眸閃了閃。

  「少廢話,你沒事和人聊個什麼勁,你跟人家很熟嗎?」她也不想想她是哪一邊的,胡亂攀交情。

  又是這般孩子氣,死性不改。「清儀師姊,他叫林綠雲,他只是嘴巴壞,性格彆扭,有點不識相而已,其實人還不錯,別人不主動招惹他,他絕對是最和善的同門。」

  「最和善?」古不怪冷嗤一聲。

  紫墨玉低聲悶笑,有不吃人的獸嗎?門裡越來越有趣了,果然,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

  「綠雲師弟你好,我是清儀師姊,我沒忘了你的見面禮喔!這把冰玉彎刀送給你護身。」卓清儀向來大方,不看重身外物,她把師兄弟姊妹的情誼看得相當重。

  林綠雲接過也沒道聲謝,而是先掂了掂,拿在手上頗有重量,一般刀刃長短,成彎月狀,刀身前薄後厚,薄三厘,厚三寸,閃著幽藍冷光。「怎麼用?」

  「它跟我送給仙仙師妹的回風肩盾是一樣的,由我自己打造的,它可大可小,端看你的靈力運用,最大限度能到十丈,我閑來沒事做著玩的。」她的興趣是做各式各樣讓人想不到的靈器。

  靈器可以是攻擊人的武器,或是防備用的盾牌,甚至是一把弓箭、一座七巧寶塔、飛行角,以靈力或靈石加以控制,可攻可守,能流傳百代。

  卓清儀的能力等同于兵器鑄造師,只是她做出來的東西具有靈性,經由滴血認主便有自個兒意識,會成長,能修行,千百年後會有器魂,有著與人無異的思想。

  「閑來沒事做著玩?」

  這話說得讓人咬牙,什麼叫做來玩,修煉者一器難求的靈器,她居然當破玩具的扔出,好像她要多少有多少,不在乎這一、兩件,一轉身她就能做出更多更好的靈器似的。

  占不怪和林綠雲睜大氣憤的雙眼瞪向全然無感的卓清儀,她依然笑得自在,絲毫不知制器的天分為人所妒。

  「清儀送了,我也不好不送,一柄玉笏、一瓶玉肌露給師弟、師妹,禮薄勿見笑。」紫墨玉取出紫色玉板,以及繪著花鳥圖樣的玉瓶,分別給了林綠雲、狐仙仙。

  「多謝墨玉師兄。」狐仙仙高高興興的收下,她一見收了禮的林綠雲還擺T張鬼見愁的臭臉,重重扯了他衣袖一下。

  但他兇惡的眯起眼,露出警告的神情,讓她別多事。

  兩人看似不睦,實則感情深厚的逗趣舉動落在紫墨玉眼中,他莞爾一笑,這一對也是有趣的,他帶有幾分興味的看著他們。

  「你們真是不讓人省心,既然師弟、師妹都送了,身為大師兄的我也不能太寒酸,不過我著你不順眼,這份禮就不送了,仙仙師妹,這把逆天匕首就給了你,讓你防身。」古不怪牛性子一擰,指著林綠雲哼了一聲,順手將鑲了七顆寶石的匕首遞給新師妹。

  說實在話,林綠雲也不希罕,真給了他,說不定他還會嫌棄地往地上丟。

  「啊!師兄可真捨得,這把逆天匕首曾吸足了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個煉化成妖鬼的鬼血,它見血就吸,陰得很,最適合女子使用。」紫墨玉笑著解釋血匕首的由來。

  女子為陰,逆天匕首是為陰匕。

  古不怪要笑不笑的道:「沒什麼好捨不得的,不過是一柄匕首,你師兄我還拿得出手。」

  玄天門有近萬弟子,女弟子則有上千,若是每一個師弟、師妹都送,師兄、師姊們早就一個個變成窮鬼了。

  天脈山峰峰相連,一座山頭連著一座山頭,其中七座主峰往來的較為密切,雖說門下弟子眾多,可是由掌門和長老親自收為徒弟的卻不多,這些個所謂的嫡系弟子約有百名。

  而天險峰和逍遙峰靠得最近,從這山望那山,還能看見對方縫著花衣褲,關係自然親近些。

  林綠雲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才,同門相妒,當然要惡臉相向了,古不怪也有修仙的資質,在林綠雲沒來前,他可是眾弟子裡的第一把交椅,說一是一,沒人敢說二。

  而狐仙仙卻是風華師叔唯一的入室弟子,不看僧面看佛面,多少要給點面子,所以對待兩位師弟、師妹有渾然不同的差別待遇。

  師妹是寶,要好好呵護,而師弟是草,可以任意踐踩。

  「不怪師兄是好人,我很喜歡。」這些寶石看起來很值錢,財迷的狐仙仙見寶心喜,笑得小米牙外露。

  聽著師妹嬌軟的嗓音輕捧,古不怪略帶得意地露出一抹含蓄的笑容。「沒什麼,師妹喜歡就好。」

  「師兄、師姊,咱們頭一回見面,師妹我沒什麼好東西能回禮,不過會點上不了檯面的小手藝,你們不妨移駕到逍遙居,讓我弄一桌好飯菜招待大家。」來而不往非禮也。

  「狐小笨,你又自作主張了,誰准你把我的飯食給別人,我的,全是我的!」林綠雲惱怒地大吼。

  紫墨玉本想婉拒,其實修煉到他這層級已不太需要進食,他體內的筋骨幾乎已佈滿靈力,只待彙集元嬰,脫胎換骨,重塑一身靈筋靈骨,現下偶爾吃東西也只是為了滿足口腹之欲,嘗嘗飯菜的香氣。

  可是他一聽到林綠雲狂肆的宣言,那個「不」字在喉間轉了一圈,接著便話鋒一轉,「既然仙仙師妹盛情邀約,我與清儀師妹就叨擾了。」他一臉溫雅的望向古不怪。「師兄,可願前往?」

  「吃什麼吃,你還沒辟穀嗎?以我們修行者而言,若體內積存太多粗糧,恐怕對靈力的提升無益。」

  「師兄怎好不給面子,咱們師妹這般可愛,當是培養感情吧,讓某位師弟瞪得兩眼發紅,我心愉悅。」紫墨玉的言下之意就是給林綠雲找不痛快,不敬師兄的小師弟,該好好教導教導。

  聽出他的弦外之音,古不怪把獅王般的亂髮一甩,率先往前走。「去,為什麼不去,白吃一頓我樂意得很。」

  「你、你們……狐小笨,都是你幹的好事!」林綠雲深深覺得他實在太放縱她了,才讓她敢往他頭上踩。

  被吼習慣的狐仙仙懶懶的斜睨了林綠雲一眼,便勾起美人師姊柔嫩白皙的手,往逍遙居走去。

  這對師姊、師妹桀笑如花的走在前頭,後頭跟著的是快意似春風的兩位師兄,兩人話不投機的各說各話,看似和諧的相偕同行,表面一團和氣。

  唯獨林綠雲是一臉討債樣,他快步超過閒逸緩行的師兄們,又拉走正和師姊聊得起勁的狐仙仙,很小家子氣的將人拒于逍遙居外,明顯不歡迎吃白食的。

  想當然耳,以他目前的修為,哪鬥得過三個與他同等級的高手,三人一合力就把結界破開了,如信步遊圔般愜意,在林綠雲的怒目瞪視下,怡然自得的步入逍遙居。

  其實他們也有好些年沒來了,剛一踏入時竟有些恍然的陌生,逍遙居裡處處綠意,處處花開,老槐樹下竟然多了爬滿蔓生小白花的榆木秋千,腳下的泥土地砌上了紅磚,排出幽然小徑。

  這兩年來,逍遙居全由狐仙仙一手打理,她仿照記憶中的桃花仙境種上各種如霧似煙的花草,植了幾株桃花,將獸骨打碎和泥砌成花牆,再移植不少百花山谷罕見的奇花異草。

  只要有心,哪裡不是桃花源。

  她把逍遙居當她夢想中的家佈置,雖然她離那個車滿為患的城市已經很遙遠了,可是人若有夢,希望總是會有實現的一天,不管那天來得早或晚。

  季風華也是個疼徒弟的,由著她去擺弄,對他而言,哪處風景不是風景,早已看遍人間繁華的他,心境豁達,自然不會在意這等小事。

  「啊!這、這是什麼,太好吃了,終於吃到人的食物了!」吃到燉到軟爛、入口即化的赤牙豪豬蹄膀,久不知肉味的古不怪眼眶中居然泛起微微淚光,同時也忍不住在心裡腹誹,龐九弓那眼瞎的,這些年是怎麼荼毒他們的?

  「那是我的!」某個土匪兇狠的搶肉。

  「哼!先搶先臝,我可不會看在你是我師弟的分上就讓你,想在老虎嘴邊搶食,各憑本事。」

  「不許拿,我的……」筷子一飛,夾走了一大塊酥炸雞翅,讓某位師兄恨得牙癢癢的。

  「好個狼崽子,你真的敢搶,看我的飛天刀……」咻!咻!咻!先切下幾塊烤得香嫩的鹿腿肉。

  「我擋,我擋,我擋下你的爛把戲。」小爺沒吃也敢動手,這些生前是飛禽走獸的佳餚是他親手捕獵,他們憑什麼來分一杯羹?

  餐桌上刀光劍影,好東西不與人分享的林綠雲只顧著和古不怪過招,大打他的護食戰,渾然不知另一位腹黑的師兄已明修棧道,暗渡陳倉,趁著兩人大打出手之際,雙手快得令人眼花撩亂地將盤中食物分走一半,分別置於兩個大盤子。

  於是乎,紫墨玉和卓清儀西線無戰事的優雅進食,另外兩隻瘋狗就狗咬狗的打得精采,等他們回過神來發現少了飯菜,那兩位已吃個半飽,撫著微突的肚皮打飽嗝。

  是可忍,孰不可忍,化悲憤為食量,快吃……

  「老二,世上沒有比你更賊的狐狸了。」古不怪沒好氣的道。

  身為狐狸本尊,狐仙仙一聽這話兒,心口不由得顫了一下。

  「大師兄承讓了。」紫墨玉呵呵輕笑,不張揚的得意讓人很想打歪他那張堪稱清逸的俊臉。

  「二師兄討好女子的伎倆相當高明,想必紅顏無數,處處佳人,應該有不少紅妝相待,倚門盼君來。」

  搶他的食物就是他的敵人,林綠雲毫不客氣地打擊豺狼般的惡徒,只一眼他就看出紫墨玉對卓清儀的不尋常,可惜遇到不開竅的。

  紫墨玉倏地眯起眼眸,迸出一抹銳光。「畢竟修行很苦,我也不是很有空常來打擾,師弟、師妹不要介意。」言下之意就是,我不戳破你的小心思,你也少來壞我的好事,彼此相安無事即可。

  林綠雲勾嘴冷笑,以傳音入密道:「既然二師兄上道,我也不是不識相的,狐小笨也需要朋友,我允許你們偶爾來探望她一次,就三個月來一回吧!」

  呵……守得真緊。

  要你管!聲音中可聽出惱羞成怒的意味。

  「清儀師姊,你覺得我煮的菜怎麼樣?」雖然滿自得的,狐仙仙還是想聽聽其它人的意見,這是煮飯婆的尊嚴。

  「好吃。」老實到近乎傻的卓清儀只有一句讚美。

  狐仙仙把開心壓回心裡,故作不在意的道:「以後你們常來,我還會做更多好吃的菜。」

  另一道渾厚的男嗓馬上回道:「好。」

  「大師兄,狐小笨指的不是你。」林綠雲沒好氣的睨他一眼,少往自己臉上貼金。

  一頓飯就收買了古不怪的心,他自來熟的喝了口杏花酒。「咱們師兄、師弟分什麼彼此,仙仙師妹,你長得不好看,應該說是醜了點,不過我不介意,你的好手藝抵得過你的醜。」

  她長得醜?狐仙仙撫著快兩年沒見過的真容。

  「你才長得醜,醜得像頭大黑熊,狐小笨哪裡醜了,分明是你眼睛長歪了。」林綠雲氣衝衝地朝他丟肉骨頭。

  「你說誰像頭黑熊?!不要仗著師父寵你我就不敢打你,我是大師兄,打你是天經地義。」長兄為父,他可是可以代替師父教訓他。

  「打就打,廢話什麼,我正缺個人練手。」師門中那些同等級的同門都太弱了,禁不起他三拳。

  「好,出去打。」

  「正合我意。」

  兩道身影瞬間穿門而出,飛上白雲皚皚的峰頂。
作者: event1144085    時間: 2016-11-22 09:21 PM

本帖最後由 event1144085 於 2016-11-23 12:53 AM 編輯

第五章 史上最弱的高手

  「言掌門,多年不見,你看起來還不錯。」

  「託福、託福,比不了你的好福氣,幾個徒弟都成器,聽說兩年前收了個小徒,短短時日從煉氣期沖到凝神期,還打算築基了。」天劍派掌門言庭義雖是這麼說,口氣卻帶了點輕蔑,以他元嬰中期的修為,煉氣期、凝神期的小兒都是不成氣候的小獸,就像成年男子與三歲稚童的差異,他還不看在眼裡。

  「不過是道聽塗說,他還差得遠呢!不就力氣大,拳頭硬罷了。」靜玄掌門話中不無得意,他的四名愛徒全到齊了,此回較技定有令人滿意的成績。

  「呵,拳頭硬不硬要比過才知道,我有個弟子剛練成大羅金剛術,倒可以比較比較。」

  空有蠻力也想勝出,癡人說夢,他的徒弟三、兩下就能將人打趴了。

  大羅金剛術……嗯,的確有點棘手,全身堅硬無比,刀劍不入,不過靜玄掌門也不會讓人這樣滅自己的士氣,於是回道:「金剛術也不是全無破綻可言,若遇上火系靈根,大火燒個四、五時辰,再硬的金也要燒熔成黃金泥水。」

  「普通的火可燒不了,靜玄掌門要費心了。」言庭義呵呵笑著,好似輸贏早已有定論,天劍派定能十戰全勝。

  「誰說要燒了,凍得他動彈不得也行。」他門下弟子豈非俗物,金木水火土五系靈根倶全。

  「哎呀!怎麼還沒開打就煙硝味這麼重,你們不會以為七大門派只剩下玄天和天劍兩派吧!」幻月門門主封錦穿著大紅袍,紅得宛若滿天泣血的鐵爪杜鵑,張狂而豔麗。

  「封門主言重了,我等哪敢輕忽幻月門的實力,你門裡出來的弟子個個心狠,我才要你高抬貴手,別為難各門各派精心調教的好苗子。」

  幻月門的骯髒事多不可數,輸要輸得光明正大,斷送在卑劣手段下未免可惜,一個好弟子的養成要數十年,甚至是百年。

  「哈!拳腳無眼,怕輸就別出來比,回鄉種田去。」這些個蝦兵蟹將根本不夠看,一個個軟手軟腳的,不及他幻月門弟子鬥志高昂。

  「封門主所言甚是,我會吩咐弟子們別心軟,儘管下狠手,別人不仁我不義。」靜玄掌門先禮後兵,他先前說的是客套話,若把他的話當隨便便是大意了,要知道輸贏僅在一瞬間。

  很快的競技平臺高高架起,約有百丈,共分為三個場地,四周圍是看臺,七大門派分七個區域,各有不同的服飾和旗幟。

  人,陸續到來。

  能容數千人的看臺逐漸坐滿。

  百年前發起的這項競技比賽,各個門派輪流主辦,這回輪到了玄天門。

  賽事尚未展開,上頭已經小亂了幾回,各門派間口角意氣是免不了,但真的動手的卻不多,大家都不想在賽前耗費體力。

  一個門派選出十名,以淘汰方式縮減人數,七個門派共七十名弟子,其實幾輪下來也很快,三個場地同時競技,敗的一方退下,勝的人晉級,一輪一輪往上排。

  「師父,我可不可以不要上去?」狐仙仙可憐兮兮的問。那平臺看起來好高,摔下來沒死也去掉半條命,說不定還會手殘腳斷的。

  「徒兒呀,事到臨頭才打退堂鼓可不行,你放心的上去,若是出了個萬一,為師會為你找塊風水寶地葬了。」師徒一場,季風華絕對會去送她最後一程,讓她一路好走。

  林綠雲沒好氣的道:「風華師叔,玩笑話適可而止,你沒瞧見狐小笨已經嚇得嘴唇發白了嗎?」真是不良師尊。

  「嘖!我家的徒兒我說不得呀,還要你來操心,我是讓她先有個心理準備,一見苗頭不對就趕緊往下跳,不要傻傻地去送死。」人笨是沒藥醫,死活由她自己決定。

  「師父,很高……」狐仙仙的身子不由自主的顫抖。

  「再高也高不過你的小命,你看你的四個師兄師姊都在,他們隨便一個出手都能接住你,你怕什麼?」抖什麼抖,要命一條,豁出去了才保得住命。

  「可是……」她的怕是打心底鑽出來,凍得她手腳冰冷,不知該往哪裡擺。

  卓清儀安撫道:「仙仙師妹別慌,我們會一直在下面等你,你要是怕了便催動回風肩盾,它會托住你下墜的速度。」總之摔不著,她是自己嚇自己,被憑空的想像嚇住了。

  「清儀師姊……」他們都說得簡單,真要說不怕就不怕,天底下就沒有懼高症了。

  就拿赤焰來說吧,她養了兩年,前後也只騎過兩回,一次是閉著眼,一次是直接嚇暈,被赤焰嘲笑了好一段時日。

  「乖,別怕,牙一咬就過了。」卓清儀拍拍她的頭,像是在哄孩子,鼓勵她要勇敢點。

  沒人認為狐仙仙會勝出,她只要不輸得太難看就是祖上有德了,每個人的眼神都是等著看她輸,覺得她上場一回已是極限,傷藥、丹丸一早就準備好,一有閃失趕快救人。

  畢竟她和普通人無異,毫無靈力,跟靈修者對戰,先天上她先輸了一大截,想贏?那是作夢。

  還是認命點,早早解脫,一次定輸贏,自個兒認輸鞠個躬,輸了就不用再上場,她省事,別人也省心。

  「不怪師兄、墨玉師兄、清儀師姊、林綠雲,還有師父你,你們要盯緊點,別每個人都以為別人會救我而不動手,你們要商量好誰出手,誰為副手,我一掉下來就鋪好天羅地網,穩穩地接住我。」

  就怕的足他們一群人靠過來,你推我擠的想接住她,結果落地時卻一個也沒接著,她就掉在他們中間。

  「好。」古不怪覺得她囉唆,那一點點高度算什麼,不過好師妹難得,他會想辦法保全她。

  「你放心,我有一雙鷹目。」紫墨玉比較牢靠的說道。

  「仙仙師妹,我力大無窮。」卓清儀的話教人發笑,卻也感謝她的挽袖相助,毫不作假。

  「狐小笨,你想死還早得很,你還要替我洗衣做飯打掃屋子,你死了,誰煮飯給我吃?」笨得要命,就算所有人都看不上她這條小命,他會眼睜睜地看著她喪命嗎?

  「林綠雲,你會不會說話,我狐仙仙活著就只是為了顧你的肚子嗎?你不要太過分了。」她偏偏不要死,要活得跟蟠桃樹一樣長壽,白雲蒼狗數千年匆匆而過,仍舊蒼綠挺。

  林綠雲忽地一笑,揉亂她的發,俯在她耳邊輕喃,「我先上場了,一會兒就下來陪你。」

  「哪能一會兒,你真當自己天下無敵……」

  狐仙仙的咕噥尚未說完,剛才一閃身消失身側的林綠雲,像是沒離開過的再次出現,臉上滿是倨傲不屑。

  「怎樣?」

  「你、你……你怎麼這麼快?」她才剛要抬頭一看,耳邊就聽到砰的一聲,一道黑影自由落體落下。

  好令人傻眼的比賽,不到三秒就結束了。

  「速戰速決。」一拳就夠了。

  「呃,那是……幻月門的弟子……」由服飾顏色可以看得出來。

  可同樣地,幻月門門徒最會記仇,不能忍受輸。

  「管他是哪個門派,贏了就好。」林綠雲漫不經心的揮手,實則在盯著場邊的動靜。

  此時,臺上叫到的人是狐仙仙和九華派的郭瑞生。

  她走一步三回頭的猶豫著,不曉得該怎麼上去。

  「狐小笨,我在呢!」看似嘲笑她的林綠雲,雙手環胸靠著柱子,眼中有著令人依靠信賴的溫柔。

  看著百戰不敗的常勝軍,全無信心的狐仙仙累積一點點送死的勇氣,她往前踏了一步,忽覺腳下感覺怪怪的,人好像往上墊高了一些,彷佛有種軟綿綿的東西將她托高。

  低頭一看,竟是透明無色的水,腳一踏上去,踩著的位置就會稍微往下凹陷一些,跟踩在棉花上似的,讓她頓時安心許多。

  沒有靈力的狐仙仙在林綠雲水階的幫助下順利登上了平臺,怕高的她根本不敢往下看。

  「這位小師妹,在下有禮……」

  郭瑞生這個禮字還卡在一半,一陣大風吹來,吹得人整個涼颼颼的,太過害怕的狐仙仙一邊尖叫一邊丟出大師兄為她準備的符籙,不論是爆裂的、靜止的、加速的,全都一股腦的往前丟。

  秒殺。

  全場默然。

  「她……那個笨蛋,她在幹什麼?」平臺下等著接人的林綠雲低聲咒駡。

  比起他的氣惱和愕然,其它人的表情更精采了,有難以置信、有意外瞠目,還有似笑非笑的嘉許,以及拍著大腿大聲叫好,幾個師兄師姊都為她的臨場反應感到一陣無語,這也太瞎了吧!

  瞎貓碰到死老鼠,這是大家的心聲。

  驚愕過後的季風華,悄悄扶好差點脫臼的下巴,若無其事地露出「風流我第一」的灑脫笑容。

  「好呀!不愧是老子的師妹,不枉我畫了一夜符咒。」古不怪笑得比自己狠揍了幻月門弟子還亢奮。

  有見到勝者比被轟下臺的輸家還沮喪嗎?捂著臉的狐仙仙都快哭了,兩眼泛起可疑的水光,她在平臺上抖著雙腿,小聲地喊著林綠雲,哭喪著臉問她要怎麼下去。

  因她的勝利而惱火的林綠雲臉色超級難看,他一揚手,一條水藍色水龍從手心竄出,龍首疾如閃電地往上攀升,龍身似蟒地將臺上的人兒卷高,再安全的落地。

  一踩到凝實的地面,她豆大的淚珠毫不客氣的往下滴,她二話不說撲向林綠雲,出乎意料的舉動差點將他撞翻。

  「林綠雲,林綠雲,我好怕,怕死了,那平臺好高,風好大,我在上面都快站不穩了,好怕風一吹就把我吹走了……」太危險了,簡直在考驗心臟的承受力。

  原本想大罵她一頓的林綠雲,見她面無血色,身子還抖得像篩子似的,舉高的粗臂改為輕輕摟著她細痩的肩頭,眼神多了一絲無奈和心疼。「好了,贏了就好,沒人怪你。」

  沒人怪你?是輸了才需要安慰吧!贏了還講這樣的話,實在有點怪異,肯定讓輸的人很想吐血,一旁的幾人聽了神色古怪。

  其實除了鬱結在心的林綠雲,所有玄天門的弟子和師長都為狐仙仙的第一戰獲勝而驕傲著,一個人人認為扶不起的廢柴,養著當修煉心道,誰知她竟有大放異采、為門派爭光的一天。

  「不好、不好,一點也不好!贏了這一場表示還有下一場,還沒被打死我就要先被嚇死了,平臺到底為什麼要建得那麼高,我光站著就腿軟到不行……」越活越回去的狐仙仙沒發現她越來越依賴人人眼中的大殺神,身邊發生的事不論大小,她第一個找的人就是他。

  「仙仙師妹,比完了就沒事了,你不要緊張,放輕鬆。」直性子的卓清儀沒眼色,看不見某人正在瞪她。

  「清儀師姊,我好怕,我可不可以不要比了,我自動棄權。」她拉著卓清儀的手不放,好像這樣就能多一層保護,渾然不知某人因她的「爬牆」行為而火冒三丈。

  「你要棄權當然沒有問題,可是你要先上平臺,向你的對手提出要求,對方同意了你便能下來。」她同情地說著。

  「什麼,還要再上去?!」狐仙仙的聲音因為太過驚嚇而分岔,稍嫌尖銳的鑽進聽者耳裡,導致一陣一陣的嗡嗡聲。

  「夠了,你還要丟臉丟到什麼時候?不是一開始就叫你認輸,你逞什麼強呀!」林綠雲不著痕跡的將她的手抽回,食指曲起,不輕不重地往她的腦門敲去,懲罰她不聽話。

  「我也不想呀!我閉著眼的時候感覺他動了,我以為他要攻擊我了,所以一急就把師兄給的符丟出去……」她也沒想到有那麼大的威力,一下子就把人炸飛。

  「你閉眼幹什麼?」真是找死。

  「……怕高。」她吶吶的道。

  瞪大眼,林綠雲完全說不出話來,一副被她打敗的模樣,她的所作所為實在難以以常理判定。

  接下來古不怪、紫墨玉、卓清儀、林綠雲各有數場比賽,像在炫技一般,紛紛華麗的上場,風光大勝地接受歡呼,身上沒受什麼傷,衣裳沾染到的全是別人的血,很刺眼。

  和這些越打越來勁的玄天門怪物對陣,每個人的對手都很快就下場了,他們也不知打了什麼雞血,一上場就猛下狠手,某幾個和他們不太有交流的門派一定是身受重傷,再也沒法參加下一場比賽。

  旁人看不出他們的意圖,只有少數人心知肚明,把人打傷、打殘了,他們的廢柴師妹就多一層保障,只要不對上心思狡詐的陰險小人,她再沒用也不會被人傷得太重,小心應戰還是能全身而退。

  不過教人掉眼珠子的黑馬是「所向披靡」的狐仙仙,她又上去了兩回,一次是紫墨玉用他的靈器洞簫送她上臺,別人衣裾飄飄,如仙人般站立簫上,她卻是狼狽不堪的緊抱不放,像巫婆抱著掃帚,慘叫聲連連。

  另一回是卓清儀用自製的如意旋風舟讓她穩穩當當的飛上去,可她光坐著也會暈舟。

  「你師兄把我師弟打下去,這個仇我非報不可,你等著受死吧!」某個師弟被林綠雲打成豬頭的天劍派弟子狠厲的下了戰帖,取出長五尺的鬼劍,劍身上鬼氣森森。

  可是他不說挑釁的話還好,一開口撂狠話就把想投降的狐仙仙嚇著了,她怕死怕得要命,完全沒考慮地將黑色毒丸往人家身上一扔,閃避不及的天劍派弟子中了暗招,倒地不起,吐了一口黑血。

  第二場,狐仙仙勝。

  「你自己跳下去,我不跟你打,你太弱了,贏了你,我覺得勝之不武。」他跟她是大浪跟小雨滴的差距。

  太弱了、太弱了,太……不知哪句話觸動了她脆弱的神經,這一回她睜開驚恐的雙眸,朝應戰對手撒出一把黃色粉末,粉末一遇風便成霧狀散開,將對方包在其中動彈不得。

  霧有毒,會麻痹人的四肢和感官,因此她又勝了,連勝三場。

  好不容易終於可以放鬆的狐仙仙坐在場邊觀賽,她邊看邊驚歎道:「哇!師、師姊她……力氣好大……」看起來嬌嬌弱弱的,卻能輕輕鬆松舉起體型是她三倍的壯碩男子。

  紫墨玉微笑道:「小意思,她曾一次將十頭迭在一起的劍齒巨牙成狼丟下山谷,狼群墜地時還揚起十丈高的煙塵。」師妹她呀能幹得很,就是感情遲鈍到教人發愁。

  「劍齒巨牙……還成狼……」這、這不是人,而是神人了吧!相當十輛坦克車。

  狐仙仙沒見過劍齒巨牙狼,但在師父給她的《異獸譜》中,牠排行第七,是這世界相當駭人的凶獸,牙比象牙粗兩倍,皮膚上有鱗甲,皮厚三寸,刀劍插不入,體積龐大得有如一座小山,在移動時地面會跟著強烈震動。

  別說十頭了,她一頭也招架不住,光是那大噸位就足以將她壓成肉餅,師姊的力大無窮果然不是唬人的。

  「下一個輪到你了,仙仙師妹。」紫墨玉溫雅一笑。

  「墨玉師兄,我……」狐仙仙又緊張了,兩手冒著手汗,她四下搜尋林綠雲的身影,卻怎麼也找不到他。

  「綠雲師弟在上面。」他好心的解釋。

  「咦!他在上頭幹什麼?」說完,她突然覺得很窘,能幹什麼,當然是競技呀!

  「我……師兄,誰要送我上去?」她不好意思的尷尬一笑,憑她一人之力是上不了平臺的。

  「這次我來。」古不怪自告奮勇。

  一條發頻寬不過三寸,往地上一扔竟成了一尺寬,剛好容一人站立,狐仙仙一站上發帶,如墨發帶忽地變長,往上延伸再延伸,竟有萬丈那般長度,將臉色微白的她送上平臺中間後,她雙腳一站穩,發帶立即縮回三寸寬,長度也跟著縮短,回到古不怪手中。

  果然多上幾次高空,她懼高症的症狀便減輕了不少,而且這次她決定了,她要——

  「我……」

  「我認輸。」

  她沒想到「我棄權」三個字都還沒說完,就被對方搶先了一步,而且這人的聲音很熟悉,她困惑的抬頭一看,居然是沖著她擠眉弄眼的林綠雲,而且他的眉眼彎彎的,似乎喜見她的驚嚇。

  全場也是一片譁然。

  最強的和最弱的組合……很詭異。

  「你……呃,不錯,不錯,為師門爭光,雖然沒人看好你,不過……唉!怎麼會是你呢?這門派榜首拿得名不符實……」該出頭的弟子不出頭,偏讓位給無能者。

  臊得很的狐仙仙也想像掌門師伯哀怨的歎口氣,她也不想拿到六場全勝呀,那壓力山大吶!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變了,好像她身子鍍了金,會發出閃閃熠亮的金色光芒。

  她明明想輸的好不好,從一開始就抱著必輸的決心,還演練了好幾回,儘量讓自己看起來很可憐好博取同情。

  誰知人算不如天算,峰迴路轉,想輸的人反而輸不了,:路如有神佑般過關斬將,把各大門派宣稱厲害到不行的高手幹掉。

  在繼林綠雲的低頭認輸後,下一輪她遇到食堂的龐師兄,一直想增進廚藝的他直接和她交換條件,堂而皇之的在競技場上交易,他主動服輸,她教他怎麼配菜、怎麼下鍋、怎麼利用食材的屬性做出一道好菜。

  最後一場是對上幻月門的首席弟子,事關門派榮譽,她也不能再想著認輸了,只是那人也不跟她打,就是兜圈子耍著她玩,貓戲老鼠的磨死她,她在平臺上站了一個多時辰又冷又慌,急得真想咬下他一塊肉。

  後來她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將師兄、師姊給她的防護符紙、靈器全給扔出去,每一樣都想往對方的身上砸,可是他每次都能閃開,還以鼓舞的眼神要她多努力。

  她身上的東西丟得差不多了,她也沒轍了,只能和對方大眼瞪小眼的幹耗著,她冷得直搓雙臂取暖,忽地,她摸到大師兄給她的逆天匕首,腦子轉了一圈,做出個掩人耳目的小動作。

  她裝成是左手要射出,其實是右手,還好死不死的射中了,過於輕敵的幻月門弟子不敢相信自己會中了這麼淺顯的暗算,身形極快的飛了過來,大掌如鷹爪的掐住她咽喉,將她的身子提得老高。

  快被掐死的狐仙仙忽然想到焚天煎魂鼎,情急之下將對方當成丹鼎,兩手貼著他胸口,心中默念,火火火……

  驟地,一聲淒厲的慘叫後,幻月門弟子直挺挺的倒下,面露驚慌,身上傳來一股焦肉味,看起來好像是死了,四肢僵直,她就這樣莫名成了冠軍。

  「還有你們,都什麼節骨眼了還讓,沒瞧見各大門派有備而來嗎?就為了拿下咱們玄天門這些年竄起的後起之秀。」他們不允許單一門派過於壯大,威脅到其它門派的生存。

  強者,人人想要,但必須是掌握在自己手中,若是別人的,那就寧可毀掉也不容人擁有。

  靜玄掌門看了看他名下四名成長卓越的弟子,內心既驕傲又感慨,教出好弟子是為人師者的榮耀,可是管不住他們卻是一件非常頭疼的事,一個個古怪乖僻,不羈難馴。

  再瞧瞧風華師弟唯一的徒弟,多乖、多聽話呀!拿到六場全勝也不是她願意的,實屬無奈,他是同情多過於責備。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們還怕他們什麼。」真要拚也不是拚不過,他們可是憑實力說話的。

  靜玄掌門恨鐵不成鋼的瞪了大弟子一眼。「你是大師兄,要以身作則,怎可帶壞底下的師弟、師妹?」

  「師父,我們贏都贏了,難不成要將頭名還回去?」那麼丟人的事他絕對不幹,他們贏得光明磊落。

  「說什麼瘋話,你肯,為師還不肯呢!為師的意思是,可一不可再,世上修仙的門派不只七個,他們有各自的法規,你們日後行走在外面多加留心,不可輕忽或漫不經心。」

  他不想年輕小輩輕易的折損,以他們目前的能力,若無意外的話,以後的成就大可期待,將會是玄天門的新支柱。

  「師父的意思是,希望我們不要太輕狂,行事太高調的曝露我們學藝未成,給人有機可趁的機會。」勝不驕,敗不餒,要低調做人,隱藏自身的實力,以防他人的不軌意圖。

  「嗯,墨玉是明白人,為師也想你們個個有大造化,讓師門更為強大。」門派單靠一個人支撐是成不了氣候的,只有眾志成城,弟子們同心,方可保百年基業。

  紫墨玉謙和一笑,「是師父教得好。」

  靜玄掌門滿意的頷首。「你們先下去,他們兩個留下。」

  「小師妹也要留下?」卓清儀正想找狐仙仙聊些食物相克的事,她對師妹煉出的毒丹很感興趣。

  「嗯!」靜玄掌門點點頭。

  見師妹被留下,卓清儀只好先跟師兄們離開。

  等卓清儀等人離開後,靜玄掌門才取出此次競技所贏得的采頭,將其中兩樣各賞給林綠雲、狐仙仙。

  一個得到的是逢天弓,一個是破天錘,前者要臂力足才拉得開弓,後者只須輕輕一錘便能石破天開,屬於防禦性靈器,最適合靈力差或根本無靈根的人用來保護自身。

  「這是優勝者的獎品,你們拿著。」他看了一眼喜孜孜的狐仙仙,幽然歎了一口氣,又瞧了瞧面無表情的四弟子,再次歎息,有種心意被辜負了的疲累感。

  「謝謝師父。」

  「謝謝掌門,你人真好。」

  這把錘子應該能換不少靈石,狐仙仙滿腦子想著的是如何豐盈她乾癟的小財庫,讓它滿得溢出來。

  你人真好……靜玄掌門嘴角一抽,風華師弟不象樣,教出的弟子也一樣不靠譜。「我讓你們留下的另一個原因是你們也入門兩年了,該下山歷練歷練,見識世面。」

  「師父,你讓我和狐小笨下山?」沒弄錯嗎?他是無所謂,到哪都能生存,可是狐小笨只要一出門,恐怕這條小命就不保。

  「一起。」

  林綠雲一聽,繃緊的臉部線條倏地鬆開。

  「你以為我會讓你們分開走嗎?」靜玄掌門呵呵地笑著,這兩人是分不開的,他早有認知,若說世上有誰可以擋住殺神的滔天怒火,唯有這株最沒用的小豆芽了,她從沒怕過他。

  靜玄掌門也看透了兩人的相處之道,一個柔韌如絲,看似軟綿卻蘊含一股堅韌之力,充滿包容,一個剛烈過猛,卻粗中有細,既有著冰的冷酷又有水的柔和,只在對的人面前才展現。

  他們是相輔相成的絕配,如同多智近乎妖的紫墨玉和少心眼的卓清儀,各自將欠缺的補足,缺一不可。

  面上紅潮來得快、去得也快的林綠雲乾咳了一聲。「狐小笨不夠聰明,人太良善,又沒半點靈力護身,我是不想她出去丟玄天門的臉,她不會照顧自己……」

  「為師懂,你不用解釋,我也沒想過要分開你們,為了保存本門的精英,我們一向兩兩一組,或是四人成組,絕不讓你們一人落單,成為別人攻擊的對象。」不論是哪一個弟子,他都不願有所折損。

  聽掌門這麼說,林綠雲徹底的放下心來。「歷練的期限呢?」

  「由你們自行決定,少則半年,多則一到三年不等,最好不要超過五年。」之前單獨歷練時,他們常有弟子一出去就回不來了,因為少了同伴的扶持而死於非命,連屍骨都葬身野獸腹中。

  「哪需要五年,我們要是沒錢花怎麼辦?」狐仙仙最在意的就是這一點,安逸的生活過了幾年,她可不要再餓肚子。

  靜玄掌門的額頭又是一抽,真實際的問題。「我會給你們足夠的靈石,相信夠應付日常所需。」

  「那我們贏來的獎金呢?聽說一、二名各是五十萬和十萬顆的下等靈石。」她笑嘻嘻的要錢。

  好不容易壓下火氣的靜玄掌門又瞪向不成器的愛徒,都是他的拱手相讓才造成如今可笑的名次。「都給、都給,我還看不上那一點點靈石。」

  他說的倒是真話,以他的身分地位早就不用下等靈石了,他的私庫裡裝的是各種珍奇寶物和上等靈石,中等靈石也不少,獸丹、瑪瑙、珍珠多到可當彈珠彈。

  「掌門,你真是個大好人,以後靈石多到花不完我可以幫你花,你不用跟我客氣。」看到血玉手鐲裡又儲進很多好東西,狐仙仙笑顏逐開,露出一絲絲小財迷本性。

  「滾滾滾……快走,快走,第一名怎麼會被你拿走了,真是師門不幸。」這才是靜玄掌門的真心話。

  他原本想若不是古不怪,起碼也是紫墨玉,再不濟被林綠雲拿下也不錯,他甚至對力氣驚人的卓清儀也有所期待,這幾個是新一代的精英分子,料想不會讓他太失望才是。

  誰知道他們師兄弟姊妹之間搞什麼禮讓,把個沒本事的廢柴拱上十名內,嚇出他一身冷汗,以為門派之首就要保不住。

  好在還是本門弟子上了首位,不然他真愧對先人,要面壁思過了。

  「林綠雲,我們要到哪兒玩?」狐仙仙當是拿到年終獎金的員工旅遊一樣高興,有錢又有閑,其樂無比。

  「是歷練,不是讓你去遊玩。」林綠雲一臉認真。

  「好吧,改成遊歷,我們可以邊玩邊歷練,多看看有趣的事物。」她從善如流,他怎麼說怎麼是。

  兩人邊說邊走出掌門的屋子,頭頂一片陰影來回盤旋,雙翅展開有十尺長的赤焰引頸高吭,吸引主人的注意,不時低飛高掠,翻騰俯衝。

  怕高的狐仙仙還是沒坐上靈鷲,她眼一閉就讓林綠雲帶著到了另一座山峰,迎面而來的是逍遙居的鳥語花香。

  「你少給我惹麻煩才是真的,不要看到哪裡有熱鬧就往哪裡湊,越是大城鎮,靈修者的層次越高,我不一定保得住你。」他們是出外增廣見聞,提升靈感,而非與人結仇生怨。

  她最擅長的是讓麻煩找上她,即使有意要閃還是碰個正著,簡直是比轟雷彈的威力還驚人。

  「我那是見義勇為,幫助弱小,見人有危難而不相助那太過分了,在能力範圍內伸點援手又何妨。」她只是被坑的次數多一點,認不出靈修者和普通百姓有什麼不同而已。

  「那你就少做些誤人誤己的蠢事,靈修界的競爭是十分殘酷的,你救得了一個救不了全部,反而把自己搭進去不划算。」林綠雲提醒她劉雨萍兄妹恩將仇報一事,有時看似慈悲為懷的靈修者,實則是心狠手辣的狠角色。

  「我又不是自願當靈修者……」狐仙仙覺得當一隻狐狸還比較快活,可以無憂無慮地在山林間玩耍。

  「你說什麼?」她咕咕噥噥的,他沒聽清楚。

  她吐了吐小舌,一跳一跳地跟在他身後,很無聊地踩他的影子。「沒什麼,想著要帶上什麼廚具,免得路上沒東西吃。」

  一說到吃,林綠雲的耳朵就豎起來了,他也想到一路上的飮食大事,心想要不要趁下山前多到百花山谷捉些禽鳥異獸,醃些肉條肉乾好隨時取用。

  一回頭,見笑得傻乎乎的小姑娘落後太多,他索性停下腳步等她走近,一把拉起她的手往前走,小手的溫度傳到他手心,讓他的心也似乎暖了起來。

  準備出發前,狐仙仙找到了季風華,高興的問道:「師父師父,我要下山歷練了,你要送我什麼?」

  正想逃開的季風華很無奈的轉身,板起面孔裝出嚴師嘴臉。「送什麼送,你這兩年煉的毒丹拿去賣,你要什麼有什麼,自己去買。」

  「什麼,毒丹也能賣?」不是靈丹才值錢嗎?什麼培元丹、聚氣丹、凝神丹、靜心丹之類的,有誰會買害人的丹藥?

  「多得是人搶著要買,修行者不是個個良善,有的人買來自保。」防人之心不可無,有備無患。

  「師父,我把毀顏丹賣你如何?你長得太好看了,滿則招禍,你還是把自己的臉給毀了吧,沒有美貌才能靜心修行。」狐仙仙不遺餘力地推銷她的毒丹。

  季風華怒笑。「不肖徒兒。」

  「師父,你就承認吧,其實你很高興我能煉出品相佳的丹藥,心裡樂得很,有徒如此,很與有榮焉吧。」他分明很樂,逢人便說將廢柴教出個人模人樣,還常偷拿她的丹藥不知是去尋誰的晦氣。

  他一聽眼眶就紅了。「可我要的是頂級煉丹師,不是一個隨便煉煉就十顆圓潤珠子的黑暗煉毒師。」

  「可我的丹藥也能救人嘛。」是毒也是藥。

  「是呀,是先把人毒個半死,等對方腸穿肚爛時再喂另一種相生相剋的毒丹,以毒攻毒。」沒人下毒哪來解毒。

  「以毒攻毒不好嗎?至少救了人。」

  是沒什麼不好,只是……明明沒事何必還要白受苦,毒上加毒的,閑著沒事幹嗎?
作者: event1144085    時間: 2016-11-22 09:21 PM

本帖最後由 event1144085 於 2016-11-23 12:54 AM 編輯

第六章 國寶炎狐

  「林綠雲,你餓不餓?」

  這是一個叫新鎮的大城,往來人士以靈修者居多,約三成是什麼也不會的小老百姓,他們龍蛇混雜的在城裡開著各式各樣的店鋪,琳琅滿目得讓初入城者看得眼花撩亂。

  狐仙仙就是個沒見過世面的鄉下土包子,她兩眼都快看花了,她覺得置身在魔幻和揚州古城間,有古樸、有新奇,有著意想不到的驚喜,會說話的貓果然存在。

  其實在妖魔盛行的時代,會說人話的動物多得是,她自己也是成精的狐狸,沒什麼好希罕,只是她一直是以人的形態生活著,忘了她穿過來的時候是四足小獸的狐身,而非某戶官家的嫡女,或是貧窮可憐的農家女。

  「你餓了?」最後一片烤蔥餅是她吃掉的。

  她撫著扁平的肚皮呻吟,「早就餓慘了,你聽它叫得多悽楚,直說:「林綠雲是壞人,林綠雲是壞人,害人餓肚子。」」

  「再說我是壞人就沒得吃,自個兒啃樹皮去。」稍微對她好一點就上房揭瓦了,真是寵不得。

  「哎呀!是肚子說的跟我無關,我用嘴巴吃東西不是肚子,你不可以虐待我。」狐仙仙撇得一乾二淨。

  「轉得真硬。」林綠雲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

  「呵呵!做人要識時務嘛,我很識相的。」她賣乖,裝出聽話的樣子,很是溫順,不多嘴。

  「你不是人。」他惡毒的擰她耳朵,但不是真的擰疼她。

  「喂!這話就傷人了,我哪裡不是人?!誣衊、誣衊、誣衊!」狐仙仙很不高興的嘟起小嘴。

  「那你敢把這個摘下來嗎?」林綠雲以小指勾起她懸掛在胸口的鐵色木牌,笑得不懷好意。

  聞言,她臉色微變,氣呼呼地打掉他的手。「林綠雲,你欺負我!」

  「你要吃什麼?」他話題一轉,無視她雙腮鼓起的小臉。

  「烤紅鈴雀。」狐仙仙直覺回道。

  一說完,她才想起她還在生氣,怎麼可以因民生大計而妥協?但是拳頭大小的紅鈴雀烤得油油亮亮的,調料角鈴花的香氣飄過來,她很想抗拒食物的誘惑,身體卻不由自主的靠近。

  算了算了,她本來就是沒志氣的人,犯不著為了賭一口氣而虐待自己,民以食為天,先吃飽了再說,飽食一頓才有氣力較勁。

  林綠雲不知她的心情轉折,一口氣買了五串烤紅鈴雀,他自個三串六隻,另外兩串體型較小的給了身側的小女人,他是男人食量大當然吃得多:而她食量小少吃一點。

  來來回回的路人不算少,可是靈修者較多的緣故,因此街上的氣氛很壓抑,每個人的表情都很死板,彷佛戴上一種叫「人面」的面具,完全忘了該怎麼笑。

  驀地,狐仙仙的銀鈴笑聲響起。

  「你在笑什麼?」

  「林綠雲,這紅鈴雀真好吃。」肉不多,但骨頭很脆實,吃起來的口感像脆口的肉餅,香香甜甜的,有點微辣。

  「嚼。」他大口一咬,半隻紅鈴雀不見了。

  兩人悠哉悠哉的走著,旁若無人。

  「喂!我在跟你說話你聽見了沒,給本姑娘停住!膽敢無視本姑娘,你是找死……」

  破空風聲從背後疾行而至,九節噬魂鞭淩厲噬人,直逼笑聲成串的女子腦後,鞭尾鈴鐺鈴鈴作響。

  眼看著就要傷到人,後腦杓似乎長了雙眼的林綠雲忽然攬著狐仙仙的腰側身閃開,五指如電的捉住鐵棘加身的鞭子,指尖一用力,十來顆金鈴鐺脫鞭而去,尚未落地便成水漬滴落,地上留下一片金色水窪。

  「幹什麼?」林綠雲的聲音低沉而冷漠。

  「你是誰,快把我的鞭子放開,否則我連你一起打!」安家莊的安紅玉驕蠻的說道。

  「憑你?」他輕輕一扯,九節鞭真的斷成九截了。

  「你、你居然敢……賤民,我饒不了你!」她一揚手,地上的石板層層迭起,土塊化為黃沙朝林綠雲撲去。

  「雕蟲小技。」水龍喚出,將黃沙淹沒,直撲她顏面而去,瞬間她被淋個濕透,曲線畢露。

  「你……」安紅玉從沒受過這樣的羞辱。

  「住手,不許胡來,你還沒鬧夠嗎?」一名身著玉青色立領長袍的男人匆匆趕至,壓下女子高舉的雪白藕臂,阻止她繼續胡鬧。

  「五哥,你替我出氣,他欺人太甚,我這身衣裙都毀了。」受不得氣的安紅玉要兄長代為教訓對方。

  「你就不能安分一會兒嗎?我帶你出來時說過什麼,要你不得再惹事,你可有把這件事記牢了?」這個妹妹根本是拴不住的野馬,只要一個錯眼,她就能翻天覆地的生出事來,令人頭疼。

  「明明是他們的錯,我只是想問那個女的在笑什麼,可是他們理都不理我,目中無人的一直走……」沒人敢這麼對她,她在莊子時人人讓著她,把她捧上天。

  「所以你就使出九節噬魂鞭對付人?」那是得來不易的寶物,卻因她的任性而毀於一旦。

  「我沒想要傷人的,不過要留住他們而已……」安紅玉不認為自己有錯,頂多力道不足,鞭子使歪了。

  林綠雲的目光冷得能將人冰凍,寒氣森然。「你憑什麼要別人照你的意願而行?要是對方毫無靈氣,你這一鞭不用落在身上,光是鞭氣就足以令尋常百姓天靈蓋碎裂。」人命不是讓她拿來玩的。

  「我……我又不是故意的,我明明感受到她四周有充沛的靈氣環繞……」所以她才敢出手,以為那名女子聽聞鞭聲便會升起防護,以靈力還擊,讓她過過與人鬥技的癮。

  安紅玉很不服氣,她認為自己才是受到欺騙的人,分明是有實力的人還刻意隱藏,真是太不要臉了。

  「你指的是這個嗎?」林綠雲特意施放威壓,將安家兩兄妹震得連退三步,臉上皆出現微訝的神情。

  「是你?!」安紅玉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是她搞錯人了。

  「仗著有點小本事就能恣意妄為嗎?你想玩,我就陪你玩。」林綠雲冷然的朝半空中一捉,原本空無一物的手心出現幾滴晶透冰珠,他翻手一甩,冰珠化為細針鑽入她肉裡。

  「啊——好痛,你……你對我做了什麼……」為什麼她丹田內的靈氣消失一大半,只剩零星霧氣?

  「沒做什麼,只不過把你打回煉氣期,讓你再重新練過。」少了靈力,看她如何再盛氣淩人。

  「什麼?!」兄妹倆同聲驚呼,臉色大變。

  安紅玉是安家這一代著重栽培的小輩,她反應靈敏,學習力強,是土木雙靈根,擁有極強大的慧根,同年齡的同輩還在煉氣期,她已比別人大大的跨前一步,到達凝神期初期,若嚴加督促,日後的成就不可限量。

  她是安家寄予厚望的新生代,也一直備受呵護,期望若干年後她能結成元嬰,令安家再現榮光。

  如今因一時任性而打回原形,她要由最底層再修煉起來少說要十餘年,過了學習最佳的黃金年歲,她想要再有更高的進階怕是不可能,能到金丹期已是極限。

  「狐小笨,走了,看什麼看,自作自受罷了。」要不是那個男人及時沖出,他會直接廢了那個刁蠻丫頭。

  「我還是覺得懲罰輕了,她剛才想要我的命耶!」狐仙仙不滿的道,無冤無仇的,下手這般狠毒,真不把人命當一回事。

  「你做了什麼?」林綠雲看了一眼她泛著藍光的指甲縫。

  狐仙仙嘿嘿地賊笑。「我給她下了化功丹,無色無味無痛覺,三個月內她便會靈力全消。」宛如普通人一般。

  「輕了。」照他說,應該下個化骨丹的。骨溶,軀體仍在,全身癱軟如泥,雖然活著,卻動彈不得,猶如一塊扁掉的人形肉泥,皮肉猶在卻無形。

  「我又不是殺人魔,見人就先送上一粒毒丹,把人毒死了省得礙眼。」她的心還不夠狠。

  「我倒樂意你把人毒死光了,眼前這些晃來晃去的影子真刺目。」人來人往好不擁擠。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我們出來歷練就是要往人多的地方去,不然哪能學到什麼,林綠雲,你說這世上怎麼會有那些無緣無故傷害別人的人,要是我有一件防身寶器就好了,誰想對我不利就會主動升起防衛靈力,讓人無處下手。」雖然清儀師姊送了她一件回風肩盾,但只能用三次,她有點擔心用完了怎麼辦。

  「我買給你。」應該不難。

  狐仙仙一聽,感動地抱住他,親了他的臉頰一下。「林綠雲,你真好,可惜我們的靈石不夠。」

  聽說一件下等靈器就要近五十萬顆中等靈石,好一點的更貴,他們兩個窮鬼根本買不起。

  「我去賺。」林綠雲有些錯愕的輕撫著被她的唇觸碰過的地方,感覺正在微微發燙。

  聞言,她噗哧一笑。「上哪兒賺?有那麼好賺的財路早被人鑽空了,哪輪得到我們,做人要務實點。」

  他抿著唇,抬頭瞧瞧不遠處的鬥技場,差距大小的賠率一覽無遺,下對了賭注名利雙收,他正想著要不要去賭一把,就感覺到狐仙仙拉了拉他的衣袖,等他彎下身後,小小聲的貼在他耳邊問道——

  「林綠雲,你有沒有瞧見有個戴了頂綸巾的男人一直跟著我們?」一副想上前又猶豫不決的樣子,他們一停跟著停,他們前腳一走,他後腿便是一提。

  「三條街外就跟著了。」他早就發覺了,只是不予理會,那人看起來還算正派,不像宵小鼠輩。

  狐仙仙眨著眼,笑得狡獪。「那我們要不要給他機會?」

  「好。」就看看他想要幹什麼。

  兩人像之前一般邊走邊逛,可若有心人仔細一瞧,會發現他們越走越偏僻,專挑人少的小巷子,漸漸地從人群之中淡去,再一瞬間,居然連人影也瞧不見了,不知所蹤。

  此時,一位約三十出頭的男子穿著藏青色衣袍匆忙跑出,一邊擦著汗水,一邊東張西望,似乎跟丟了人。

  「先生找人?」

  「啊!你、你們……呃!怎麼在我後頭……」他又喜又驚,有點語無倫次,笑得有幾分僵硬。

  「先生有話不妨直言,無需遮遮掩掩。」林綠雲身材修長,氣勢強盛卻不失沉穩。

  看他們眼神清正,澄淨有神,他緩了口氣笑道:「在下是萬寶齋的人,姓慕,名遠楓,我們萬寶齋旗下有間拍賣行,不論什麼東西都能拍賣,只要你拿得出手。」

  「所以你的意思是……」林綠雲並未順著對方的話往下接,讓自己立于有利的一方。

  慕遠楓呵呵一笑。「剛才我就在各位起糾紛處的正後方,正巧瞧見這位小姑娘手揮了一下,我若猜得沒錯,兩位手上應該有化功丹、消靈丹之類的丹藥吧,我萬寶齋願意代售。」

  「喔!那化氣丹、化元丹、散神丹、截脈丹、十蠍萬蠱丹你收不收?」狐仙仙煉了好多,師父老是嫌她浪費藥材。

  「什……什麼,你有十蠍萬蠱丹?!」慕遠楓的手在發抖,臉色漲紅,不過不是嚇的,而是太過激動。

  「因為紅線赤腹蠱絲蟲不太好捉,所以我一爐只煉出十顆,品相差了點,大概是中等六顆,高等才四顆而已。」她覺得不滿意,若是再添入三株銀絲草催化毒性就更完美了。

  「一爐十顆……天哪!你怎麼煉得出來,還全是中等品相的,你……姑娘,你一定要賣給我們,有多少我們收多少。」天才呀!煉丹界又出了一位奇才。

  一隻丹爐能煉出五成成品就已經不容小覷,其中居然無一顆下等丹丸,那更是搶手的極品,多得是人想搶。

  「你不認為我煉的毒丹對人不好嗎?」她有小小的罪惡感,怕有人死在她煉製的毒丹下。

  慕遠楓搖頭搖得極快,一臉真誠。「千蛛萬毒手就要十蠍萬蠱丹來解,這兩種毒是當今十大劇毒之二,正好相生相剋,我有幾個客人有急用,他們催了我好幾回了。」

  雖說是劇毒,但要看中毒者的靈修程度如何,若是一般煉氣士怕是當場斃命,凝神期中期只能約莫支撐三到五日,等級越高,自是能拖得久一點,五到七個月不等,最多三年。

  可是就算不死也是極其難熬的,毒性一發作就有如千蛛萬蟻在體內爬行、啃咬,外表看不出傷口但內裡疼痛不堪,痛到讓人想以頭撞柱,一死解脫,不願再受其苦。

  「原來還能救人呀,那我就放心了,我一直擔心被人拿去做壞事。」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慕遠楓一聽,倒笑起她的善良,一旦成為煉毒師,害不害人已不是至關重要的事,死於利益爭鬥者更多於毒殺。「兩位元想在哪裡交易,何時方便,是我方自行來取還是……」

  「我們送去吧,就在你們的拍賣行,三日後的正午,如何?」小心駛得萬年船,林綠雲不輕易相信人。

  「好,同意,不知兩位下榻何處,敝號派人去接。」如此貴客怠慢不得,一定要待以上賓之禮。

  「我們剛到新鎮不久,還沒找到住處呢,慕大叔上哪兒接我們?」活潑的狐仙仙俏皮的揚唇,平凡的五官揚著光采。

  慕遠楓的笑臉僵了一下,他伸手摸了摸還算年輕的臉,有些不太適應大叔這個稱呼。

  「這條街再過去有間吉祥會館,隸屬萬寶齋名下,兩位貴客看在我的面子去住個幾日,不知可否?」

  「吉祥會館……」林綠雲思忖了一會。

  「林綠雲,慕大叔看起來是好人,他讓我們去住我們就去住,反正這地方我們也不熟。」就算被騙也有限,幾百顆丹丸而已,她再煉就有了。

  又是慕大叔……慕遠楓嘴角抽搐了兩下,不過算了,人家小姑娘看來才十五、六歲,的確還小,叫他大叔也沒什麼不對,況且能順利做成這筆交易,叫他龜孫子都成。

  看她已露出些許疲色,不似靈修者只要補充靈氣便可精神飽滿,林綠雲心疼的一顰眉。

  「好吧,就住吉祥會館,你洗漱洗漱,先行休息,把你流失的體力補回來。」

  「好,人吃飽了就犯困。」真嫉妒他,十天半個月不睡也看不出一絲異樣,她只要一天沒有足夠的睡眠,隔天准是哈欠連連,沒什麼精神。

  慕遠楓親自送林綠雲、狐仙仙來到吉祥會館,他自以為是的認定他們是一對情濃意切的小倆口,便自作主張只安排了一間房。

  林綠雲看了一眼並未說什麼,他也不放心一向迷糊的狐仙仙單睡一屋,她睡得沉不易醒來,若有人摸進屋來她根本察覺不到,說不定腦袋被人割了還照睡不誤,且他不太需要睡眠,大半時間都在修煉,並不常用到床,在靠窗的榻上打坐即可。

  「拍賣場內可設有鬥技場?」

  慕遠楓不動聲色的問道:「你要參加?」

  「是。」他大方承認。「可以現場報名嗎?」他要先觀看場地,再看看鬥技的對手強不強,太弱,激發不了他的爆發力。

  「可以,但新面孔少有被看好的,下注者不多。」下注少,抽成也少,對上場者並無太多進項。

  「無妨,打上幾場就熱絡了。」林綠雲會打到他們一見到他就怕,遠遠看見他走來便退避三舍。

  慕遠楓饒富興味的挑眉。「哦!這麼有自信。」

  「不是自信,是我從未敗過。」他能打敗任何人,包括那個至高無上的人,他總有一天能超越那人。

  林綠雲自動忘記他在七大門派的較技下,一招也沒出的向狐仙仙認輸,生平無敗績的他也只輸過那一場,在他未來無數的打鬥中真的未嘗敗績,人稱「一代殺神」。

  「呵!祝你好運。」慕遠楓輕笑道,心裡則是想著,希望他的表現如他所說的這般厲害。

  「啊——」

  正在庭院練功的林綠雲,忽然聽見屋內傳來驚恐萬分的尖叫聲,他肅殺的面容一凜,身形極為快速的移動,幾乎是踏雪無痕,不落下半點足跡,在眨眼間便現身內室。

  他滿臉警戒的看向屋內,目光掃過面色發白的狐仙仙,見她並無大礙,便以靈識掃視四周。

  「狐小笨,發生什麼事?」是誰驚嚇了她?他的黑瞳倏地一沉,冷幽幽地像雪山深潭,令人心生寒意。

  神色慌張的狐仙仙嗚嗚咽咽的拉住他的大手。「林綠雲,我可能要死了,你不要難過。」

  「胡說什麼,你一點病痛也沒有,哪會那麼容易死去!」他大喝道,臉色卻出現少見的慌亂和驚恐。

  「我說的是真的,不是騙你的,我全身都是血……」好駭人的紅,佈滿全身,沒一絲雜色。

  「哪來的血,又在胡思亂想了,你是不是作惡夢了?」林綠雲輕撫摸她的髮絲,掌心下那滑細的觸感讓他捨不得放開。

  狐仙仙搖著頭,力求鎮定。「我剛才取下隱形木牌,我、我變得不一樣了,還多了一根尾巴。」她現在成了三尾狐狸。

  「怎樣不一樣,讓我瞧一瞧。」他伸出手,欲取下她戴了數年的木牌。

  她快速往旁邊一閃,不太願意他看見她半人半狐的模樣。「不用看了,我知道我快死了,等我死了就一把火把我燒化了,骨灰撒在天脈山,我會回來看你們……」

  「狐小笨,你不要自說自話說得開心,八字還沒一撇的事別說得太早,木牌你是自個給我,還是我自己摘?」林綠雲氣惱的按住她的肩,忍不住對她咆哮。

  「你能不能別叫我狐小笨,在我死前讓我順心一些,你老是狐小笨、狐小笨的叫,叫得我心煩。」狐仙仙再次要求正名。

  他冷哼一聲。「等你變聰明了再說,拿來。」

  望著伸出的大手,她忸忸怩怩了好一會兒,這才不情不願的將木牌放在他手心,但系著木牌的紅線還掛在脖子上。

  驀地,他一扯,木牌離了身。

  一瞬間,豔麗的紅紮入林綠雲雙眼,他下意識眯了眯眼,等稍微適應後再睜開雙眼時,記憶中雪白純淨的小白狐已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毛髮紅亮的血狐,三根毛絨絨的大尾巴一揮一甩的。

  「你……你不是雪狐一族。」是他認錯了。

  尖尖的狐狸耳朵,蓬鬆的狐狸尾巴,仍擁有人身的狐仙仙遮著臉,非常沮喪地紅了眼眶。「你看,由白轉紅了,這還不是將亡的跡象,有誰會從白狐變成紅狐?」

  「你……」他想了好久,思緒有些混亂。

  同樣的一張臉,天天看著並無二致,但是一沒有木牌遮掩,她那張原本平凡無奇的面孔多了生動,眼眉勾起處有股天生的嫵媚,淡淡地散發出勾人的媚色和嬌豔,教人有短暫的迷眩,移不開視線。

  她有著天狐的嬌媚,不需特意撩撥便媚態橫生,眼波輕輕一勾,流動的是風情,是萬般春色,誰家兒郎不動心。

  「狐……仙兒,你不是生病了,而是……呃,長大了。」林綠雲不太好啟齒,耳根紅得發燙。

  「長大了?」什麼意思,不會是青春期少女來經吧?

  「有一種血狐在幼時毛色並不明顯,是帶著點粉紅色,牠們的毛髮會隨著年紀的增長而慢慢變紅,直到長至血的顏色。」他沒見過血狐,只聽娘在他小時候說過一次。

  「但是我一開始的毛色就是純白,沒有粉紅色,這兩年多來我一直掛著木牌,所以也感覺不到自己變成什麼樣子,你真確定我是血狐,不會再變了?」她不要再受驚嚇。

  林綠雲無法給她肯定的答案,這是他頭一回遇到了解決不了的棘手事。「你還有沒有其他異于常人的地方,你好好地想一想。」

  「異于常人的地方是我是狐狸,不是人。」狐仙仙自我解嘲道。

  「狐小……仙兒,認真點,我在分析你是屬於哪一種狐狸,以你通體血紅的毛色來看,十之八九是血狐一族……」咦!似乎有哪一個環節扣不上,是不是哪裡被他疏漏了?

  林綠雲看了看取下木牌的狐仙仙,清秀的面龐變得妍麗,眼神多了清媚,以前她的小嘴兒有這般豐潤紅豔嗎?她……他在想什麼,此時不是讓他目眩情迷的時刻。

  他的視線落在她十指蔥白的纖手,總覺得那很重要,她整日切藥煉丹,手掌的繭應該很厚……等等,煉丹?

  她用什麼煉丹?

  一個全無靈力的人,頂多燒燒廚房裡的柴火,她哪來的靈氣催化丹鼎,使其藥性融和在一起?

  找到關鍵點了,他想。

  「你在看什麼,把我的手翻來覆去看上一百遍也看不出一兩金。」說是看手相就太荒謬了,他每一根指頭都看得仔仔細細,連指縫也拉開來瞧一瞧,彷佛其中有寶。

  「你用什麼火煉丹?」難道她是……但是不可能,那幾乎已是絕跡的種族,幾百年來未見其族出世。

  「煉丹?」狐仙仙動了動紅得像珊瑚的尖耳,很用心的想了一下。「不就是師父教的,他叫我把雙手往丹鼎上一放,心裡默念著火火火……鼎便會開始發熱。」

  「你是說只用手?」他兩眼的眼珠子黑得能滴出墨。

  「是呀!這兩年我都是這樣做的……啊!師父叫我多吃火鈴果,說是會有驚喜。」他所謂的驚喜不會是這一身紅色皮毛吧?這不是喜,是嚇呀!

  想通了關節的林綠雲撫額苦笑,將木牌又掛回她胸前,嬌豔狐仙頓時又變回鄰家小姑娘模樣。

  「仙……狐小笨,你是世上碩果僅存的炎狐,若是記載無誤的話,最多不超過十隻,而以母狐最為少見。」她比麒麟獸還罕見,散佈各地的麒麟少說上千頭,而炎狐快要滅種了。

  「咦!國寶?」瀕臨絕種的動物。

  「什麼?」他沒聽清楚。

  罷了,跟他說再多他也不會瞭解,於是她話鋒一轉,問道:「這麼說我就是炎狐嘍!那我能不能噴出火來?」

  林綠雲回以「笨到連笨字都不足以形容的程度」的輕視眼神。「炎狐是聖獸,不是噴火獸。」

  「所以你要好好供奉我嘍!」雖然少了玩火的刺激有點可惜,不能到處煽風點火把人嚇得哇哇大叫,不過既然被稱為聖獸,那應該是很神聖的吧,是不是要放在聖廟或聖壇供人景仰,如同神一般的存在?

  「炎狐的血能增加百年靈力,對沖大乘期極有幫助,若是加入幽冥草、萬壽花煉化成丹,則有生死人、肉白骨,起死冋生的功能……」她想讓人知道她這個活寶貝嗎?

  狐仙仙剛一聽她的血能增加功力還挺樂的,炎狐果然是治百病的良藥,教人打心裡感到虛榮,可是她越聽越不對勁,什麼叫和幽冥草、萬壽花一起煉化,放入丹鼎的藥草還能活嗎?更別提一隻活生生的狐狸了,她在鼎裡被火煎著、熬著,最後變成一粒小丹丸?

  驟地,一陣莫名的寒意從脊樑骨穿過,直透腦殼,她渾身不自覺的冷了起來,連指尖都涼了幾分。

  「不要再說了,林綠雲,你只是在嚇唬我的,對不對?」狐仙仙真的被嚇到了,而且很怕很怕,膽子縮得很小很小。

  「如果是你,你不會想拿炎狐來煉丹嗎?」那是千載難逢的機會,所有煉丹師趨之若鶩的聖物。

  她必須老實承認,會,但前提是她不是炎狐。「林綠雲,你會好好保護我的吧?我的血不好喝,是苦的,肉又很澀……」

  「笨蛋!」林綠雲忍不住要罵人……不,是罵狐。

  狐仙仙不服氣的嘟起嘴。「不要老是罵我笨,我不笨。」

  「不笨為什麼老說蠢話,我要想吃你,在你當初烤倘半焦時就吃了,被天雷擊中的你肉嫩得很,再撒點鹽就很美味了。」那時的她已經差不多要斷氣了,吃了她並無不妥,只是他不知為何鬼使神差,反而拎起她的尾巴往懷裡一放,試圖用體溫溫暖她。

  她後來活下來了,他很意外,只當撿了一隻靈獸養,長年的孤寂有只小獸陪著也好,至少不是孤伶伶的一個人。

  同床共眠半年後,一日他驟然清醒,懷中的小白狐成了清秀的小姑娘,小嘴兒一呼一吸地睡得正酣,長長的睫毛像卷起的簾子,彷佛有蝴蝶停在那上頭采蜜。

  要不是看見她濃密黑髮下露出帶細毛的狐狸耳朵,向來防人的他早一掌劈碎她,豈容她酣睡不醒。

  幾年的相處下來,她已是他身體的一部分,分不了也無法切割,她是他的,只能是他的,誰也別妄想搶走。

  林綠雲的眼中迸出淩厲,一閃而過,隨即消失在瞳底深處,如流星劃過天際般短促。

  什麼叫撒點鹽就很美味了,這話真不中聽!狐仙仙沒好氣的道:「可是那時你以為我是雪狐才沒吃我,但我現在是聖獸炎狐,兩者是完全不一樣的,你真的沒有起一絲不該有的邪念嗎?」

  「邪念?」他很不客氣地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一遍,嫌棄的道:「吃到笨蛋會變笨,等你變成聰明狐狸我再吃。」

  他遲早會吃了她,只是此吃非彼吃。

  「林綠雲——」太過分了,又說她笨,她到底哪裡笨了?

  狐仙仙很生氣,但不知怎地,心底又有股矛盾的微甜滋味,好在她沒看錯他,他不是唯利是圖的無恥小人,別人看重的事物他視如糞土,不流於俗媚。

  看著他挺拔的身軀、剛正有型的五官,她發揮女人本能的想著,真是好男人,若是拿來溫棉被正好暖和,又冷又酷的他在她面前根本是暖男,居家必備良品。

  想著想著,她居然臉紅了,腦中的畫面是林綠雲一絲不掛的模樣,她不小心意淫了他,唉,她怎麼能這樣,看來她比他更過分……

  「不要大吼,會吵到別人。」林綠雲彎下身,將她的木牌放入衣衫內藏好,不招人眼。

  這樣子的她,他還是比較習慣,乾乾淨淨的,比較沒衝擊性。

  狐仙仙把紅豔小嘴巴壓平,表示她正在不滿中。「我真的沒有那麼笨,聽見了沒,那叫大智若愚。」

  「聽見了。」他懶懶的應一聲,很明顯就是在敷衍。

  脾氣來得快、去得快的她,像是想到什麼,突然笑出聲。「你是水靈根,我是火系靈獸,你說我們這是不是叫水火不容?」

  水滅火,火將水燒幹,天生的死對頭。

  林綠雲睨了她一眼。「不,我們很合。」

  林綠雲、狐仙仙,天生一對。

  「我們哪裡合了,明明是人獸殊途,註定不會有美好的結局……啊!林綠雲,你幹什麼,快把我放下,我頭暈……」狐仙仙不曉得她說的哪句話觸到他的痛處,他臉一陰,將她扛起,像只米袋似的往肩上一甩,她都腦充血了,頭下腳上好不舒服。

  「信不信我取下你的木牌,將你往吉祥會館的門口一扔,大喊此地有炎狐……」這個不打不怕的小傻子。

  「啊——不要,我們很合,非常合,誰比我更適合你呢!林綠雲,林師兄,好哥哥,我們合得不能再合了,水火同源嘛!誰敢說我們不合,我替你打他。」非常識時務的狐仙仙兩手捉緊他後背的衣料,就怕他一個轉念把她直接摔在地上。

  「真長腦了?」他說得冷氣冷聲,不帶一絲柔軟。

  她點頭如搗蒜,可惜他背後沒長眼看不到。「長了,長了,早長了,只是有時候犯暈。」

  「下回再不老實,我就燉鍋狐狸肉。」林綠雲不帶煞氣的威脅,大手一拎便將她拎起,妥妥當當地讓她站好。

  耷著耳,狐仙仙很乖地從垂視的眼睛下方一瞄。「林綠雲,你脾氣真不好,以後會娶不到老婆。」

  「不勞費心,你將你的丹丸整理整理,一會兒萬寶齋的人會來接。」她又故態復萌,安分不到一刻。

  她皺了皺鼻子,「不用整理,瓶瓶罐罐都在我的儲物空間裡。」

  「再檢查一遍。」她向來粗心,只看大處,不重細節。

  「是。」老媽子!

  狐仙仙用靈識朝好幾年沒看的儲物空間一掃,她一向只放只取,不會去注意多了什麼,或是少了什麼,因為是她自個的東西她心裡有數,犯不著像個守財奴那樣一數再數。

  可她只淡淡地掃了一眼,忽然被一抹綠意驚嚇到,只能儲物的鐲子怎麼能讓樹木存活,還抽長了十公尺高?!

  唔!從葉子來辨別,這好像是一棵木犀,可它為什麼長得這麼高,再長下去會不會頂破她的鐲子空間?

  沒多想的狐仙仙又隨手拿起桌上的白開水淋在樹木根部,然後就把這件事忘了。
作者: event1144085    時間: 2016-11-22 09:21 PM

本帖最後由 event1144085 於 2016-11-23 12:54 AM 編輯

第七章 鬥技擂台

  林綠雲和狐仙仙拿著慕遠楓給的貴賓卡來到鬥技場,他們剛找到自己的位子坐定,門口又湧進一群人,以年輕人居多,有男有女約十來名,以外觀看來平均年紀約十七、八歲,兩位看似護衛的精壯男子大概三十出頭。

  他們是安氏家族新一代的子侄,其中就有冷著臉、鬱鬱寡歡的安紅玉,她拿鞭的左手換上一把長劍,跟在面容和她十分相似的男子身邊,低眉順眼的喊了聲大哥。

  「哇!人好多,好熱鬧,看不見哪顆頭顱是哪個的,黑壓壓的一片。」狐仙仙興奮的左看看、右看看,萬頭攢動的景致難得一見。

  林綠雲沒好氣的瞥她一眼。「坐好,不要動來動去的,在外面別丟玄天門的臉。」她底下有針嗎?像是蟲子般蠕動。

  「你當我是傻的呀!我又沒有自報師門,誰曉得我是玄天門弟子。」他們不是以個人名義入場,千萬人湧入的場子誰分得清楚誰是誰。

  「看你的臉就知道。」他嘲笑道。

  狐仙仙把臉轉向他,口氣很凶地沖著他低吼,「我的臉怎麼了,美麗聰明又大方,絕世佳人也。」

  她一副若他真說出不得體的話便要衝上前咬他一口的兇狠樣,林綠雲忍住沖出口的歎息。「一臉正派。」

  「一臉正派?」這是什麼形容?

  「端正,沒有邪氣,眼神清明,一看就是出自名門正派。」他們和幻月門、天劍派不一樣,主要在於那股剛正不二的氣韻。

  幻月門門徒給人一種不正經的感覺,目光飄來飄去的,舉止言行透著隨時會出賣你的鬼祟。

  天劍派有著目空一切的傲然,看人少有正眼,剛愎自用,目短才淺,不屑與等級差的門派往來,很愛端架子,十足十的公子派頭,面容冷硬。

  玄天門有儒生風範,謙遜有禮,以眾生平等的眼光看待所有人,不因出身而有高低之分,以品格好壞來論定這人值不值得尊重。

  「嗟!這樣的人一捉都有十個、八個,哪能看出是哪個門派,你又蒙我。」真當她笨不成,粗淺的判斷力她還有。

  林綠雲沒說話,安靜地看著場上的比試。

  「喂!你真的要上場呀!」打來打去有什麼好看的,她實在搞不懂為什麼有這麼多人沉迷在這種鬥技的暴力美學。

  惡!又有人被打到噴血,場中滿地的血……太野蠻,太野蠻了,像古羅馬的競技場,把人丟進饑餓的獅子群裡,讓牠們去撕咬、去撲殺,將人撕成一塊一塊地吞下獅腹。

  「嗯!」林綠雲就像好戰的獸,充滿對血的渴望,他兩眼發狂的盯著場上每一個對手的動向,捕捉他們不足之處,他感到熱血沸騰,真想全力擊出一拳,將體內積蓄的力量爆發出來,迎戰一個個高手。

  「不鬥不行嗎?我們不是很缺錢,掌門給了不少,我又從樞門的師父那挖了一些,夠我們兩、三年的花用了。」不大手筆的花錢還是能過得不錯,有吃、有喝、有住。

  「鬥技不只是為了賺取傭金,主要能彼此磋磨武技,把靈能提升到最高,藉由互有往來的鬥技找出自己的不足,提升戰鬥力。」肉體的搏鬥才是淋漓的暢然。

  狐仙仙沒好氣的一撇嘴。「不就你愛打嘛!享受拳頭落在肉上的痛快感,你就是個野蠻人,還找什麼藉口。」

  「你在這兒坐一會兒,我先去報名。」報名台在左側,有個留鬍子的中年男子負責登記。

  「你真要去呀?」唉!男人天生是好戰分子,不分老少。

  林綠雲慎重的壓壓她的肩膀。「不要亂跑,我馬上回來。」逼著她點頭後,他才大步地走向登記台。

  他和鬍子男比手劃腳了好一陣子,期間像是起了什麼爭執,鬍子男搖頭,一再拒絕,最後似是受到了威脅,才勉為其難的點頭。

  「打得頭破血流有什麼好玩的,怎麼熱衷成這樣……」沒有靈力的狐仙仙完全無法理解衝破層次是件多麼令人欣喜的事,她也感受不到靈力佈滿周身的歡愉,那是飄飄欲仙的舒坦,彷佛置身在原始草原裡,流過身體的是最純淨的冰泉,能洗滌一身的塵土和臭皮囊。

  「打得頭破血流是沒什麼好玩,不過能把你的手腳拆了,一定很有趣。」

  冷誚的女聲帶著惡意,從後方傳入狐仙仙的耳裡,她沒好氣的想,是誰這麼惡毒,缺德成這樣,她回過頭一看,竟是一臉怨恨的安紅玉。「啊!是你呀!你怎麼沒回去閉關修煉,難道你的靈力回復了?」她發現安紅玉胸前多了一顆鴿血色的寶石,看起來靈氣恢復了不少。

  「你還敢說風涼話諷刺我,我有今日全是拜你們所賜,另一個人去了哪裡了,不會是看見我大哥來了,嚇得躲起來了吧?」她咧開嘴獰笑著,面目陰沉,怨氣重重。

  上一回跟在安紅玉身邊的男子是她最小的兄長,資質平平,沒什麼出色處,她一共有五個哥哥,這一次來了二個,分別是大哥、二哥、四哥,以及幾個族兄。

  她大哥是築基期靈修,在新鎮這地方算是實力不錯的佼佼者,同輩之中少有人打得過他。

  「他是怕呀!怕造殺孽,一不小心又把人打死了。」林綠雲會躲?叫他去死還比較容易。

  「誇口,他以為他有本事打敗所有人嗎?」越說越不甘心的安紅玉氣在心裡,她轉過頭拉拉大哥安靖陽的手。「大哥,就是她和另一個男人欺負我,你要替妹妹討回公道。」

  有大哥在,他們全都死定了。

  「玉兒,別淘氣,你也有錯,九節噬魂鞭得之不易,不是讓你拿來耀武揚威的炫耀品。」

  氣度恢宏的男子五官俊美,語氣溫和得好似楊柳拂過水面,帶來微涼的春風,但仔細一聽,不難聽出他話中的不快。九節噬魂鞭得之不易,怎麼就斷成九截了,是誰弄斷的,誰的膽子人到敢得罪安家莊,誰又不怕死的敢對他妹妹出手,該給的交代他都會問個清楚的。

  「是的,大哥,玉兒知道錯了,以後不會頑皮了。」安紅玉的手一點力氣也沒有,連把劍也快握不住。

  中了化功丹的她,全身靈力盡失,安家的人不願這位家族全力栽培的小輩從此失去靈修者資格,特意找來鳳凰血石護住她的靈氣,使靈氣停止流失,暫保一時。

  化功丹不是不能解,而是狐仙仙不知又加了什麼,毒性太過刁鑽了,安家的人試了好幾回都解不了毒,只好向外求援,重金請求解毒師前來相助,讓她恢復三成功力。

  不過安家的人只查出安紅玉中的是化功丹,卻不知下毒的人是誰,不然他們早找上狐仙仙清算了,哪由得她逍遙多日,幾天內走遍新鎮好玩的地方,又吃了不少好東西。

  「這位小姑娘,舍妹已知錯了,你呢?」安靖陽笑得宛若勳貴子弟,風度翩翩,氣宇軒昂,可深褐色的眼中卻是內厲暗藏。

  如夢初醒的狐仙仙怔了一下,有些牛頭不接馬嘴的納悶問道:「我什麼?你也要下場鬥技嗎?給你個良心的建議,不要碰到林綠雲,他很強,非常強,你身子單薄,挨不了兩拳的。」

  「林綠雲是誰?」他依然面上含笑,但眼裡鋒芒外露。

  她很驕傲的挺起胸。「林綠雲是強者。」

  他輕輕一嗤,好似棉絮落在牡丹花瓣上。「小姑娘裝蒜呢,真教人心癢難耐……」

  他五指化成爪,倏地伸出——

  沒想到竟落空了!

  「對付一個全無靈力的小笨蛋,閣下可真有臉。」頎長的身影昂然而立,猿臂擁著他口中的小笨蛋。

  「林綠雲,他不是好人。」這麼不要臉,搞偷襲。

  「他不是好人面前用不著多加林綠雲三個字。」林綠雲提醒她這說法有歧義,不是好人的另有其人。

  「嘻嘻!林綠雲是好人,大大的好人,我給你十個讚美。」不能按贊,那就實收實銷。

  抿直的嘴角微微上揚,林綠雲的心情看起來很不錯。「你少給我惹點事我就能少操點心,你欠我十個赤兔肉包子。」

  「喂!不是我的錯,你看我多聽話,一步也沒離開,人家找上門來不關我的事,說到底他要找的人還是你。」她是受池魚之殃的無辜路人,正主兒不在找一旁的小嘍囉出氣,她冤呀,比竇娥還冤。

  「牙太利了,要磨一磨。」他弓起食指往她腦門一叩,不著痕跡地將她護於身後。

  「哎喲,疼!」動手動腳的野蠻人。

  兩人旁若無人的「打情罵俏」,看得某些人牙齦泛酸,目光冰冷的沉下臉,感覺受到屈辱。

  「聽說你很強?」安靖陽笑笑的用一條素白的巾子拭手,拭完手後若無其事地將巾子丟在林綠雲腳旁。

  「不是聽說,而是真的很強。」林綠雲一腳踩上那條巾子,神色凜然,如未開鋒的刀刃,一出鞘必定見血。

  「對姑娘家要憐香惜玉,我妹妹好歹也是小有姿色,你一出手就廢了她,未免太不近人情。」他在指責林綠雲出手太狠,他們捨不得說一句重話的妹妹輕易地被人毀了,他做哥哥的出面討個公道,並不為過。

  「場上見真章,犯不著在這裡囉囉唆唆的。」林綠雲最見不慣一句話繞十八個彎的人,明明是來興師問罪,何須拐彎抹角的,弄得別人不痛快,自個也不清心。

  「這就是你的態度?」安靖陽彎彎的嘴角泛著冷意,清清淡淡的笑宛如吐著舌信的毒蛇,讓人打心底發涼。

  「不是你要的嗎?」林綠雲動也不動的承受他施放的威壓,面無表情地與他對峙,絲毫不退讓。

  「大哥,打就打,他算個什麼東西,你一巴掌就能把他打趴了。」安紅玉在一旁叫囂。

  「玉兒,你又衝動了。」安靖陽悄悄收回靈力,目露審視。「林公子的膽識不錯,是個好對手。」

  「那麼等我三場吧,三場過後咱們比一比。」希望他不會讓人失望,能多撐一會兒。

  「三場?」安靖陽低忖。

  「很快,不用等太久。」為了真正的強手,他會速戰速決。

  安靖陽眼一眯,厭惡他此時的自信。「三場過後你必是疲憊不堪,我怕勝之不武,不如改戰明日……」

  「不必。」林綠雲截斷他的未竟之語,眼神銳利懾人。「我應付得了,閣下的相讓沒有必要。」

  「你太狂妄了。」安靖陽冷笑。

  「狂妄有狂妄的本錢,你想狂上一回怕是不能夠。」心思不正的人何以為君子,不過是跳樑小丑耍猴戲罷了。

  林綠雲對安靖陽這個人的觀感不佳,以男欺女已是不該,再恃強淩弱的趁人不備行小人之舉,敢對他的人出手就是直接對他的挑釁,他還客氣便是自打嘴巴了。

  說穿了,他是不許任何人對狐仙仙起一絲不好的念頭,誰敢動手誰就該死,他會光明正大的討回來。

  「好,我便和你鬥上一鬥。」他一揚手,隨從打扮的男子立即走到登記台,朝兩人一比。

  鼓聲起,第一場比賽開始。

  出場的是身高八尺的巨漢,虎背熊腰,重達百來斤,胸口厚度足足是林綠雲的三倍,大腿粗得像百年老樹的樹幹,兩腳開開的跨步走,每跨一步,地面便硬生生震動一下。

  他是最被看好的參賽者之一,當一身天青色衣袍的林綠雲一上臺,立即有許多噓聲響起,噓他下臺,省得被一拳打死。

  「你在下注?」走到狐仙仙身後的安紅玉原本想給她痛快的一擊,但一瞧見她手中的投注單而驚呼出聲。

  「一賠十,一賠二十……你不要在我耳邊嚷嚷,快下注,包你大賺一票。」好,決定了,一賠三十的賠率,誰都不能阻止她。

  「你下三十萬顆中等靈石?」安紅玉不敢置信的瞠大眼。

  狐仙仙信心滿滿的握緊拳頭。「穩贏的。」

  「你瘋了。」沒人會下一面倒的注。

  「你不下嗎?不下我要下單了。」狐仙仙座位的右側前方有顆水晶靈石,手一放上去便會浮現數字,她填下下注金額便是下單,手一離開靈石便完成交易,同時她所支付的靈石也會消失。

  「他不會贏,輸定了。」安紅玉可沒她這麼有信心,像頭熊的黃霸從一年前站上鬥技台後,一連一百三十二場從未有過敗績。

  「贏了。」

  「你在癡人說夢,他再強也強不過真正的強者。」她等著看那人被抬下臺,奄奄一息地被她踩一腳。

  「我是說已經贏了。」狐仙仙興奮地算著賠率,一心期待贏得的靈石快快入袋。

  不一會兒,她面前的水晶靈石一亮,表示彩金已轉過來,她喜孜孜地看著快滿出來的中等靈石,又連忙換成上等靈石,儲物空間旋即空曠了不少,又能繼續下注,累積財富。

  「怎、怎麼可能,才一眨眼功夫……」那是不可能的事,一定是她眼花,看錯了。

  「哪有什麼不可能,我師兄師姊們都說林綠雲是大殺器,誰擋他他就把誰輾過去,殺出一地屍骸。」聽來是有點恐怖,但他也沒殺那麼多人,頂多是幾個不長眼的小毛賊。

  「大殺器……」他有那麼強?

  不只安紅玉被林綠雲的強大震住,就連極為自負的安靖陽也倏地坐正身子,兩眼眨也不眨的盯著站在臺上的男人。

  全場也是一片鴉雀無聲,大家都無法相信自己看到的景況。

  號稱百戰戰車的黃霸,直挺挺的正面朝下趴地,一動也不動,臉色白得像米糠水,不知是死是活。

  過了一會兒,不曉得誰大叫了一聲好,當下歡欣鼓舞,一面倒的為勝利者歡呼。

  只是賠率由一賠三十大大的往下降,第二場只剩下一賠十五,到了第三場更少,一賠五,讓少賺了好多的狐仙仙肉疼不已。

  接下來是林綠雲和安靖陽的對決。

  「我……全押了,好歹有一賠三的賠率。」狐仙仙決定好了,要賭就賭大的,不是豪賭致富便是傾家蕩產。

  「你……你真的瘋了,我哥是築基中期,他是贏不了的……」簡直是不自量力,以卵擊石。

  「有什麼了不起,前兒夜裡林綠雲也突破築基期了,他是築基初期。」不過差一個等次,沒什麼。

  「他死定了。」才剛築基還不穩定,他拿什麼來拚?

  修仙之道從煉氣、凝神、築基、金丹、元嬰、出竅、化神、合體、大乘共九層,每進一階看起來很近,其實相距甚遠,有人花了二、三十年也進不了一級,滯留在原地。

  築基中期和築基初期的差距就像一個十歲孩子對上五歲稚兒,可想而知誰的力氣大,誰又占上風,五歲稚童哪推得動十歲孩子,這場鬥技不用比已知道輸贏。

  場邊觀賽的民眾大多和安紅玉一樣不看好不知從哪個旮旯兒鑽出的林綠雲,認為他前幾場的確很強,但應該是沒遇到真正厲害的高手的緣故,這一次他遇上盛名在外的安家莊大少爺,好運也就到此為止了。

  大家紛紛投注在安靖陽身上,只有少部分人賭林綠雲勝出。

  而貪心的狐仙仙則是將所有贏來的彩金全押了,她根本已是殺紅了眼,看到大把的靈石擺在前頭不去拿,她死都不甘心。

  「贏了,贏了,林綠雲贏了,八十九萬顆上等靈石……哇!那是多大的財富……呃!低調低調,不能聲張,財不露白,我得悶聲的發大財,偷偷當大富婆……」

  相較於狐仙仙那高興得要飛上天的模樣,安紅玉一臉蒼白,完全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她兩眼無神,不敢看大哥被水龍絞成碎片的金人術,滿地的黃色碎屑似在嘲笑金人不夠堅固,大水一沖就垮了。

  一向是家族裡的驕傲的大哥,怎麼可能輸了?!而且還是敗給一名默默無聞的小子?一個築基中期的靈修為何會輸給築基初期,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

  但輸了就是輸了,安靖陽是被他兩個一臉憤慨又不甘的弟弟扶下臺,走時還有些虛脫無力,差點踉蹌跌倒。

  一場比賽他輸的不只是鬥技,還有尊嚴,他身為靈修者的自尊徹底被粉碎,如同他修煉多年的金人術。

  「林綠雲,你太強了,我們贏了好多靈石,你真是太厲害了,我太佩服你了……」笑得闔不攏嘴的狐仙仙滿臉喜色,開心過了頭,沒發現身側男子的異狀。

  「噓!不要說話,我們悄悄的離開,別驚動任何人。」他們得儘快走,不能有所耽擱。

  雖然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但她聽話的不再出聲,安靜的跟在他身邊,走出擁擠的鬥技場。

  走著走著,她察覺不對勁,他怎麼好像越走越慢了,還把大半個身體往她身上靠,壓得她走路都斜一邊。

  「林綠雲,你好重,我撐不住你……」天哪!他是石頭做的嗎?重得要命,拖著他連路也走不好。

  「我……哇——」一張口,林綠雲嘔出一大口鮮血。

  「啊!林綠雲你、你吐血了……」見自己的衣裳有大半都沾染上他吐的血,狐仙仙的臉色比他還要慘白。

  「我受……受了傷,很重的……傷……」幾乎支撐不住的他靠著牆,大口端氣。

  「有多重?我煉的毒丹你要不要吃吃看,有萬蛛穿心丹、幽骨銷魂丹,我剛煉好還沒試功效。」她的其它毒藥都給了萬寶齋,等他們拍賣出高價。

  他苦笑,拒絕傷上加毒的提議。「你扶著我走,別讓人看出我受傷,這時候若有人尋仇,我……我應付不了。」

  見他捂著胸口,一臉難受的樣子,狐仙仙的心口也一陣一陣的揪著疼。「好,你靠著我,我撐得住你,我們慢慢的走……噯!你小心,不要逞強,我們都會很好,不會有事……」

  不會有事……果然是他樂觀的狐小笨,凡事往好的方面看。「狐小笨,我們賺了多少?」

  「是我賺了多少,沒你的分。」他抽的是傭金,鬥技四場收四場的錢,她估算大約不到二十萬顆上等靈石。

  以前覺得有幾百塊下等靈石就很了不起,能買得起好幾百石白米和麵粉、油、醋、醬油、布料、茶葉等民生用品,少說可以用上一整年,但現在手握大財富了,她連中等靈石也瞧不起了,覺得幾百萬顆中等靈石花起來不過癮,一點小錢而已。

  「公平點,我都吐血了。」

  林綠雲苦中作樂,想要拍拍她的頭,手臂卻無力的滑落,看得她眼眶泛紅。

  「好嘛,分你一半,不過要以買我的東西優先,我要飛行舟和防護盾。」打不過就跑,跑不過就裝龜孫子,把自己包在盾裡面,別人打不到她,她可以安然無恙。

  「好,給你買。」本來賺錢也是為了她。

  「林綠雲,你怎麼傷得這麼重,我明明看你贏得很輕鬆,水龍一出就困住了他。」她是外行人看熱鬧,可也看得出來他的水龍更勝一籌,巨繩一般地將對方的招式一層一層地纏繞。

  林綠雲虛弱的搖搖頭。「沒你想的那麼簡單,他的金人術相當堅固,拔地而起十丈高的金人有如銅牆鐵壁,根本找不到縫隙,我是使盡了全部靈力才絞斷金人手臂,而後才一步步以水龍漩渦削去金身,慢慢地減弱金人力量。」

  安靖陽無疑是他對陣來最難應付的一個,比想像中難纏,頑固而充滿耐性,與他不死不休的糾纏。

  他勝在比安靖陽多一股不肯屈服的霸氣,以死相拚,沒有必死決心的安靖陽對他的狠厲生出了懼意,因此有了退縮之意,他趁機凝水為冰,冰刃突起,才削薄了金人術。

  他不否認自己贏得很驚險,但也痛快,全力的拚鬥讓他全身的筋骨在瞬間提升了一個等次,他消失的是靈氣,靈力卻大為飛升,每一道筋骨打碎了重塑,比先前更為強大。

  「林綠雲,你的胸口還痛不痛?」他不能有事,他一直在她身邊,要是他不在了……想到這裡,狐仙仙的心一陣緊縮,痛得像被針刺。

  「吐了一口血之後好多了。」林綠雲說的是實話,瘀血適時的吐出後,堵住的氣血反而流通了,較他之前的白裡發青神色,的確是好了許多。

  「你沒騙我?」她還是不太放心。

  「有事我會告訴你,不會讓你帶著靈石潛逃。」他忽然覺得身體靈力大作,一股氣流在體內對撞。

  「呿!誰那麼缺德,我人品這麼高尚,還散發著高潔的光芒呢!」看他還能談笑自如,她心底的擔憂終於緩解了一些。

  林綠雲低笑著靠向她,唇有意無意地滑過她面頰,神經粗的她沒感覺到異樣,只是不自覺地起了顫慄。

  「林綠雲,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們後頭好像有人跟著。」她張開的靈識感覺到有人。

  「幾個?」

  她不敢有什麼大動作,就怕對方察覺到她的查探,她小心翼翼的探出靈識,而後說道:「三個。」

  「我靈氣盡散大半,恐怕無力應敵,來者的來意不明,若是為財就給對方,勿做糾纏。」若是單只他一人,他定不會不戰而屈,即使力竭而亡也要拉上幾個墊背的,然而她在,所以不行。

  狐仙仙不曉得他為了她做了什麼樣的退讓,他是寧願戰死也不肯低頭的人,卻不願她受到絲毫傷害,保全她已是他第一優先要考慮的事,她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林綠雲,我這裡還有上一回不怪師兄給我的符籙,你看能不能用上。」她拿出幾張用朱砂畫的黃符。

  林綠雲似想笑又頭疼的看了她一眼,她到底是真傻還是裝笨,有這樣的好東西早該拿出來了,她還藏著掖著幹什麼?「轟天雷、爆裂彈、掌心刺……」

  果然是不怪師兄的手筆,夠粗暴。

  做了一番佈置後,兩人狀若尋常的往吉祥會館的方向走去,不一會兒,身後傳來轟隆隆的爆炸,以及模糊不清的咒駡聲。

  「……哪個缺德的龜兒子,居然在大街上放置這些個危險物品,要不是老子是符紙的祖宗,還不被炸飛了天,血肉模糊,要是讓老子知道是誰幹的,老子非剝了他的皮不可……盡做這些害人玩意兒……」

  窸窸窣窣的聲音斷斷續續,忽高忽低。

  「大師兄不覺得眼熟嗎?這符籙好像出自你之手。」

  「咦!還真像……老二、三師妹,你們給查查,哪來的王八烏龜蛋敢偷老子的符籙。」

  被他捉到先挑斷腳筋,再把兩手打折,吊在日頭底下曝曬三日。

  大師兄?老二和三師妹?

  這聲音還真熟,有點像不怪師兄的大嗓門。

  林綠雲和狐仙仙疑惑的對看一眼,從藏身處走出,兩人與三人打了照面,同時一怔。

  紫墨玉先回過神來,比了比一地的符籙,忍不住發噱。「這不會是師弟和師妹的傑作吧?」

  「我們以為有人跟蹤,以防萬一。」林綠雲暗想,早知道是他們幾個就多放幾張,反正對他們而言不過是撓癢癢的程度。

  「好呀!原來是你……」們,古不怪把「們」字消去,跳過長得醜但菜燒得好吃的小師妹,怒視仇人一般的林綠雲。「你是哪裡看咱們不順眼,非要把我們炸死不可?」

  「你還活著,不是嗎?」沒炸死他真是可惜。

  古不怪氣得跳腳,隨即丟了顆雷光彈過去。「我還得慶倖你手下留情嘍,能讓我留著一條命和你杠上。」

  隨手一扔的雷光彈原本只有嚇阻敵人之意,並無半絲殺傷力,但是他扔得極快,教人看不清楚,以為是爆裂彈之類的東西,狐仙仙嚇得尖叫,趕忙跳到林綠雲前面,想要保護受了傷的他。

  眼看著雷光彈就要爆開,林綠雲提起最後一絲力氣,抱著狐仙仙與她互換位置,再喚出水龍使勁一拚。

  兩力碰撞,轟的一聲,他又吐出一口血來。

  「林綠雲……」狐仙仙大叫。

  紫墨玉和卓清儀見情況不對,馬上收起看熱鬧的笑意,腳下一跨步便來到兩人面前。

  「怎麼了,綠雲師弟受了傷?」紫墨玉先為林綠雲把脈,隨即將一粒翠綠色的護心丹往他嘴裡一塞。

  「不會吧,我的雷光彈幾時這麼厲害了,這個怪物的皮不是和四階鱷龍的皮一樣厚嗎?」古不怪也來到林綠雲身側,探看被「炸傷」的他,同時撓著耳朵後頭,有如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大家都不信媲美殺神的林綠雲會這麼弱,紛紛以研究的態度來查探他的傷勢,切脈診視的結果他確實受了重傷。

  可怪的是,他傷得越重,體內氣勁反而更強而有力的充盈,源源不絕的靈力似在運動,不斷擴充他的經脈。

  狐仙仙有些責怪的道:「不怪師兄、墨玉師兄、清儀師姊,林綠雲剛才與人在鬥技場比鬥了四場,他被安家莊大少爺的金人術所傷,剛剛才吐了好大一口血。」壞大師兄,雪上加霜地加重他的傷。

  「啊!那個……呃,我不曉得嘛,我哪知曉他弱成這樣。」古不怪尷尬的訕笑,很自動的把人背了起來。

  林綠雲現下實在無力抵抗,只能任由自己趴在他的身上,不過嘴上仍不肯示弱。「你才弱……」他只要休息一會就能再戰三場。

  「哎呀!這貓叫聲打哪兒來的,怎麼這般有氣無力?喲!是小師弟,仙仙師妹沒弄飯給你吃嗎?瞧你餓得都沒聲音了,師兄聽了還真是心疼呀!你要按時吃飯,知道嗎?」

  哈!總算找到機會欺負這個小師弟了,那心底的爽快呀,比偷喝風華師叔私藏的雪釀酒還有滋味。

  林綠雲懶得理他,閉口不語。

  「墨玉師兄,林綠雲的傷要不要緊,一口血減十年壽命,他連吐了兩口血,我怕他身子撐不住。」一臉憂心的狐仙仙靠近比較靠譜的紫墨玉,還是離不怪師兄遠點好,瘋瘋癲癲的不太可靠。

  「你要問他死不死得了,我倒可以告訴你,他那傷呀,可好可不好。」這師弟命大得很,因禍得福。

  「什麼叫可好可不好?」完全是敷衍的話。

  紫墨玉溫和一笑,眼神帶著戲謔。「你不妨自個兒問他。」

  有了師兄、師姊們的幫助,一行人很快地回到吉祥會館,林綠雲像一塊破布地被古不怪往床上一扔,他硌著了肋骨,悶哼一聲,很吃力的翻正身體,盤腿正坐,運氣調息。

  「仙仙師妹不用著急,墨玉師兄若沒說出了大事便是沒事,你看綠雲師弟還能自行運功療傷,想必是沒什麼大礙。」卓清儀與兩位師兄相處的時日較長,對他們的習性比較瞭解。

  他們同門不相殘,只是愛逗著樂子。

  「要命,你們看看他,簡直是死而不僵的臭蟲,明明被人打了個半死還能化險為夷,真是氣死了,他還讓不讓別人活呀!」古不怪氣得怪叫,將一把椅子踢出屋外。

  「怎……怎麼了?」狐仙仙一臉困惑,是不是又發生什麼她不知道的事?

  紫墨玉苦笑地以指為筆,劃出防護結界。「沒什麼,只不過是受了傷的綠雲師弟反而打通堵塞的經脈,目前正在晉級。」

  又……又要往上跳一個層次……嗎?果然很強大,打不死變小強,化身為大殺神,狐仙仙很是無言。

  「哼!他升他的級,老子為什麼要替他護法,這還有天理嗎?他是真的不給我們活路走呀!」師弟太強悍,逼得他們這些身為師兄、師姊的人也得更強才行。

  頗有同感的紫墨玉和卓清儀一頷首,兩人也覺得這師弟太強了,別人受傷只得乖乖養傷,靈力大損之外還有可能傷了肺腑,而他卻化危機為轉機,大大增強靈力不說,還無意間上了一個等級,由築基初期跳到築基中期,隱隱有進入後期之勢。

  唯一沒有異常的是狐仙仙,她實在不懂他們為什麼沮喪,不過是晉階嘛,有那麼難以接受嗎?
作者: event1144085    時間: 2016-11-22 09:21 PM

本帖最後由 event1144085 於 2016-11-23 12:55 AM 編輯

第八章 交情是打出來的

  「萬獸山莊?」

  一聽到這四個字,正在打坐調息的林綠雲眉尾忽然動了一下,雖然很細微,但難逃紫墨玉敏銳的耳目,他饒富深意的露出一抹溫雅笑容,聽著兩位師妹閒聊。

  經過三日的調息,引靈氣入丹田,氣充精海,經脈較以前寬敞,不愧是大殺器的林綠雲,將體內污穢排出,盡收純淨,由築基初期一口氣提升至築基後期。

  他的靈力還不是非常穩定,借著師兄、師姊的護法,他安心的運轉十二周天,一次又一次將靈氣融入體內、四肢,順著筋絡流過身體各部位,使其充盈、壯大。

  「是的,我們這次下山是受了師命到萬獸山莊,替大乘尊主賀壽,林老爺子高夀已兩百七十五了,我們特意送禮去。」距離壽辰還有三個月,他們可以邊走邊遊歷。

  「啊!活了兩百七十五年呀!那可真長壽,他一定很老了,雞皮鶴髮。」狐仙仙不懂,人活那麼久幹什麼,活受罪。

  她一說完,卓清儀就笑了,她當下便知曉自己又犯了無知的毛病,修仙的世道不能以常人論。

  「靈修者即便不能修成正果,最長的壽命也能活過好幾百歲,你看師姊我幾歲了?」兩百多歲算年輕了。

  「十七、八歲吧。」清儀師姊是她見過最美的女子,濯而不妖,如那霧氣凝結的露珠兒,美在不染塵囂。

  她盈盈低笑。「我三十二了。」

  「什麼?!」狐仙仙驚訝地張大嘴,不過隨即又想到,要不是代母被雷擊,去了兩百年道行,她穿後也是「高齡」數百歲的狐狸精了。

  「不怪師兄四十五了,墨玉師兄也不小,三十有七,可我們的外表看起來都頂多二十出頭。」她的意思是靈修的好處是使人的身體機能變得緩慢,不容易老。

  「清儀師姊是說那位大乘尊主並不老,說不定還很年少?」天呀!這世界怎麼了,老人不老,那哪天遇到個小孩子,搞不好要叫師叔公,那是亂了,亂了。

  卓清儀咯咯地捂著嘴笑。「那倒不是,聽說林尊主的面皮還很光滑,不過頭髮已經白了,有老者的姿態,你不會認錯。」

  「喔!那就好,我就怕搞不清楚狀況,胡喊一通,把人給得罪光了。」說不定因此惹禍上身。

  「仙仙師妹和綠雲師弟就跟我們一起去萬獸山莊吧,原本不怪師兄也不同路,他聽了要去拜夀,便興致勃勃地說要去湊個熱鬧。」大家同行才有伴,一路說說笑笑不寂寞。

  「這……我要問林綠雲。」狐仙仙猶豫了一下,不敢點頭。

  「咦!你怎麼直呼綠雲師弟的名字,你應該喊他四師兄或綠雲師兄,我以前就覺得你們的稱謂太古怪了。」卓清儀一直不解,但老是找不到機會問。

  狐仙仙沒想過這個問題,一問就被問住了。「習慣了呀,他沒叫我改,我也喊順口了。」

  「你們兩個真的很奇怪,一點也不像師兄妹,可是我又說不上哪裡怪。」她很是苦惱,想要想通。

  「像一下子吵鬧,一下子和好的冤家,別人介入不了,他們也不讓別人介入,就兩人在那糾纏。」擁有無上智慧的紫墨玉精闢說道。

  是這樣嗎?他們是這般看待她和林綠雲的嗎?

  狐仙仙頭一回用慎重的心情去思考她沒想過的感情,她想她是和這樣子的人在一起好,還是找只公狐狸湊合湊合,她不妄想天長地久,那太遙遠了,只求當下。

  「墨玉師兄說的對,你們也會吵,但吵過之後又很快地如沒事人一般,好得誰也少不了誰,仙仙師妹,你會不會和綠雲師弟結成道侶?」他們合該如影隨形。

  傻歸傻,還能好心辦好事。紫墨玉低眉勾唇。

  狐仙仙咳得岔了氣,差點沒給噎死。「清儀師姊想到哪裡去了,我和林綠雲不是那回……事。」

  還結成道侶呢!人跟狐狸能做夫妻嗎?即使她體內的靈魂曾經是個人,但狐身卻是不變地。

  師父看破她的真身後,不知用了什麼方法,但她掛上隱形木牌後,修為再高的人也看不出她的原形了,整座天脈山只有掌門、師父和林綠雲知道她是狐狸的真相,她不敢將此事告訴其它人,怕他們容不下她。

  天下雖大,她能去的地方卻不多,沒有林綠雲的保護等於寸步難行,她太弱了,弱得人人都能一口吞了她。

  頭一次,她想變強,不要再讓別人拚了命保護她,她也有想守護的人,若是她能再強一點,林綠雲就不用為買她的防護盾而上鬥技場,差一點就躲不過安靖陽的金人術。

  「三師姊,大師兄已去了許久,怎麼還不見回轉?」行完十二周天的林綠雲驀地睜開眼,打斷女人們的閒聊。

  話題被轉開了,坐壁上觀的紫墨玉好笑的揚唇。

  「啊!我也不曉得,不怪師兄一向有他的想法,想必快回來了。」他出去也夠久了。

  話音方落,一道大搖大擺的身影得意非凡的走了進來,神情暢快,好像賭徒剛贏了大錢似的。

  「師弟、師妹們,老子不負眾望的回來了。」趕快起身恭迎呀!他可是威風凜凜的大師兄。

  「老子歸天了。」

  一句冷冷的嗓音滅了古不怪的好心情。

  「又是你,臭老四,你就不能合群一點嗎?老子為你們奔波一整天,喊得喉嚨都啞了,到現在連口水也沒沾到。」他是為誰辛苦為誰忙呀!身為大師兄他容易嗎?

  狐仙仙一聽他沒喝水,連忙端了杯冰透的烏梅汁送到他手邊,對師兄的恭敬不打折扣。

  「唉!還是仙仙師妹人好,雖然長得醜但勤快,像你們這些不是人的,沒一個好東西。」古不怪想到什麼又補了一句,「清儀師妹,師兄指的不是你,是那兩個禽獸。」

  「禽獸二人組」一個掏耳朵,一個彈手指,沒人理會他的畜牲語,反正不是人話,聽不懂。

  「不怪師兄,你替我買了什麼回來,快取出來我們瞅瞅。」說到要分禮物,狐仙仙興奮得整個人都在發亮。

  她一吆喝,其它人也一臉興味地圍靠過來,他們都想生性古怪的古不怪能弄到什麼像樣的好東西。

  萬寶齋每個月中會舉行一次拍賣會,林綠雲正在療傷中,不方便出門,狐仙仙沒有靈力,更是不便出外走動,她出去了大家反而擔心她回不來,索性省了麻煩。

  紫墨玉和卓清儀為師弟護法走不開,林綠雲正處於沖關的重要時期,沒人守護太危險了,他的事是當務之急。

  眾人看來看去就數大師兄最閑了,護法一事有他無他無所謂,留下來隻會給人添事兒,乾脆派他出去做點事,一來大家都清心,耳根子少了喋喋不休的叨念,二來他也自在,不用和師弟、師妹們大眼瞪小眼,相對無語。

  他這次出去有兩個重要的任務,一是去拍賣行看看有無適合仙仙師妹的防身器物,多貴都沒關係,他們有錢不怕喊價,只要能將她保護好,他拚了命也得搶。

  另一個則是受委託去拍賣行收拍賣丹藥的靈石,有多少收多少,他本身的靈力不差,又有一股瘋子似的野牛勁,一路上不怕被搶,他比不長眼的搶匪還要兇惡。

  可是看到他不可一世的張狂樣,大家心裡咯噔了一下,不約而同湧起不妙的預感,他太亢奮了,亢奮得令人不安,大師兄一曰一太過熱情,通常都不會有什麼好事。

  「別急別急,有你要的毒花毒草,還有一匣子毒獸的內丹,夠你再煉幾千顆毒丹……」

  古不怪是一次採購大豐收,和毒沾上邊的花花草草無一錯漏,全都高價搶購。

  「咳!咳!大師兄,容我提醒你一句,我們此行前去的目的地是萬獸山莊。」紫墨玉面有謔意的噙著笑。

  「那又怎麼樣?」古不怪不耐煩的沖著他一喊。

  「你知道萬獸山莊之所以聞名,是源自它往東行一百里處有個綿延數千里的萬獸叢林。」他幾乎要為師兄的腦容量歎息。

  「你到底想說什麼,一次給老子說清楚。」也聽出一點不對勁的古不怪微擰著眉,但他就是不知哪裡不對。

  他是個直線思考的人,學不會拐彎抹角,不像紫墨玉有玲瓏心竅,反應快又腦子靈敏,很是腹黑。

  「既然我們前往萬獸山莊必會經過萬獸叢林的邊緣,大師兄又何必多花靈石購買獸丹,真有需要進林子幾天不就得了?現在的獸丹取用不盡,你有本事拿多少就拿多少。」根本不用花到半塊靈石。

  「啊!」他當下懊惱得掉了下巴。

  看到一匣子獸丹,紫墨玉帶著笑意又問:「敢問大師兄,這匣子的獸丹你是拿出幾十萬靈石搶到手的嗎?」

  「哪有幾十萬,不過才三十萬……」一點也不貴。

  他一說出口,所有人都倒抽了口冷氣。

  「才」三十萬上等靈石,林綠雲打得要死不活,一場下來也抽不到這麼多靈石,他根本是白打了。

  好在他們還著重在狐仙仙連下四注的彩金上,那可是一筆可觀的財富,他總不會豪奢地一次花光。

  「除了藥草毒蟲外,你還買了什麼回來,我們給你的採購單呢?還在吧?」他其實不抱任何希望。

  果然。

  古不怪氣勢洶洶的掩蓋他一閃而過的局促。「哪有人拿單子去採購的,你們知道拍賣行有多擁擠嗎?人山人海快擠爆了,我還能喊出價碼就不錯了,你們還沒我行呢!」

  「換言之,你把我們開給你的採購單弄丟了。」紫墨玉不客氣地指出事實,一言以蔽之,簡單扼要。

  他一時語塞,由喉中發出語意不明的咕噥聲。

  「還有,大師兄難道不知道嗎?拍賣會是有人數限制的,只有收到拍賣行發出的邀請函才能入內,你走的是後門,難怪不甚明瞭。」他又輕飄飄的補上一刀,紮得可深。

  也就是說,沒有人山人海的盛況,每位入場者都有個人的座位或包廂,因此弄掉了採購單是大師兄的疏失,他找再多的藉口來搪塞也沒用,大夥兒心知肚明是怎麼一冋事。

  沉默、沉默、沉默、沉……沉什麼默,古不怪在沉默中爆發了,他惱羞成怒的一掌拍碎了桌子。「老子沒有那張採購單子就買不到好東西嗎?不要把老子瞧扁了,仙仙師妹快來瞧瞧,老子買給你的。」

  「什麼東西……」咦!看起來好小,很像小孩子的玩具,體型約莫巴掌大,薄薄的一層琉璃片罩著,好似旋轉的音樂盒上頭那顆包著跳舞娃娃的水晶球,球體四周長著銀色翅薄,隨時能張翅迎風似的。

  他興奮地把小物往她手心裡塞。「你先滴血認主,大師兄再教你怎麼用,你用了之後一定會感激大師兄的。」

  他對男女的態度有極大差別,對於師弟們是當畜牲看,任打任罵,踹踢捏掐隨意,而師妹是嬌嫩的花朵,雖然花也分美醜,但他都小心地不折損它們,好生的細心呵護。

  「滴血認主……」她的血很珍貴,能活死人,肉白骨,起死回生……狐仙仙想起她是靈修聖寶炎狐,猶豫了一下才用簪尾在手指上一紮,很費心的擠出一滴血抹在琉璃小物上。

  「你在心裡喊它。」

  她照做。

  一開始並未產生變化,讓等了許久的眾人頗為失望,就在他們不放棄任何期待時,小小的巴掌物有如盛開的巨大玉荷,一瓣一瓣的掰開荷瓣,露出中間以花蕊為托的圓臺,剛好能容一人盤腿而坐。

  「你坐上去看看。」古不怪指揮著她坐好。

  「喔!」狐仙仙心口怦怦跳,很緊張的坐上去。

  「看好嘍!不要怕,大師兄不會傷害你……」古不怪邊說邊出其不意的攻向她,淩厲有勁的靈力讓所有人嚇了一跳,連林綠雲都差點用水刀砍他。

  危險將至,荷花花瓣在肉眼不得見的速度下迅速閉合,形成在半空中盤旋的蛋形屏障,將人團團包裹在裡面。

  古不怪使出的靈力很強大,但蛋形屏障毫無一絲損壞,它會自行查探方圓十裡內沒有任何殺氣後,才會緩緩的展開頭頂的花苞,呈現半開姿態,隨主人的意念或收或開。

  「怎麼樣,不錯吧!這叫九面金荷盾,是上等靈器,它能在危急之際救你一命,就算是天火來襲時也能阻擋一刻鐘不被燒熔,讓你順利逃脫。」他很是滿意的炫耀。

  是很不錯,的確是少見的上等靈器,但是……

  「大師兄花了多少靈石買下它?」紫墨玉務實的問。

  一提到價錢,古不怪的臉色馬上出現青紫,吞吞吐吐,支支吾吾,半天吭不出氣來。

  見狀,大夥兒心裡有數。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大師兄只不過是花錢無節制而已,不是什麼大問題……

  「大師兄不會把小師弟和師妹的靈石都用光了吧?」紫墨玉的話語很輕,但落在每個人心中都非常沉重。

  「誰、誰說的!仙仙師妹,你別聽老二那張爛嘴巴胡說八道,我把你賣毒藥的靈石換了好東西回來給你了。」他的口氣很是討好,似是做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喔……」狐仙仙看著他,眼神清純得讓人很有壓力。

  古不怪本來很理直氣壯,覺得自己做了件好事,可是在小師妹一句話也不說的注視下,他不知消失在哪個角落邊邊的罪惡感突然冒了出來,滿心不自在的左顧右盼,他一肚子邪火無處發,就遷怒地朝看不順眼的人開火。「你看什麼呀!老子多辛苦你曉得嗎?有個不知哪個山坳出來的渾小子一直跟老子競價,還說他已經折了一個妹妹了,不能再損失一個,所以他非要弄到手不可。」

  什麼屁話,他師妹的命就不是命嗎?人家能護著妹妹,他還護不了一個小師妹。

  「大師兄,你還是老實說吧,惱羞成怒真難看。」紫墨玉涼涼的道。大師兄還是那個死樣子,做錯事死不承認。

  古不怪話語一窒,喉頭塞了顆鳳凰蛋似的含糊,「不就……幾十萬……沒什麼……我搶贏了。」

  「到底是五!七萬還是九十七萬?」那是上等靈石,十萬的差距相當一千萬顆中等靈石,天脈山所有弟子三個月的消耗。

  古不怪氣惱的一瞪眼。「反正買都買了,還問價格做什麼,好用就好,價錢不重要。」

  聞言,紫墨玉失笑的一撫額。「那我再問最後一個問題,還剩下多少?」

  「……沒了。」他面有羞愧的垂下頭。

  紫墨玉先是一怔,再次確認的問道:「呃,大師兄剛才有說話嗎?我好像沒聽得很仔細,可以再麻煩你說一遍嗎?」

  「死老二,你未免太囉唆了,老子一人做事一人當,要不是那個姓劉的小子老跟我搶,我也不會一次又一次的喊價,後來他喊到八十萬,老子一個火大就喊出九十七萬,一口氣砸死他。」姓劉的果然消停了,只能用憤恨的眼神瞪他,卻拿他無可奈何。

  「結果把師弟、師妹的靈石砸光了,大師兄好大氣。」拿別人的靈石裝大爺,擺闊。

  「你這個陰陽怪氣的傢伙,不要以為老子不敢打你,保護好你顫抖的小心臟,咱們出去外頭打一場。」這股閒氣得泄一泄。

  「好……」

  紫墨玉才剛開口,另一道身影已立於他身前。

  「大師兄想打就找我,我正積了一身靈力找不到人肉沙包練氣,你很耐打。」口氣狂妄的林綠雲一臉冷冽。

  「好,是你自個兒送上門的,不要說老子欺負你,老二,你等著,下一個輪到你。」待他一個個痛扁師弟們,好一顯大師兄的威風。

  「等你爬得起來再說。」紫墨玉好笑地道。

  「少瞧不起老子,等著瞧……」這世道越來越沒有倫理了,身為大師兄的他要好好地教化這些小子一番!

  男人的交情是打出來的!

  師兄弟的情誼在一次次的切磋下變得深厚,面上雖有不和,偶爾鬥嘴個幾句,但可以看得出男人之間的感情越來越好。

  對內,你諷我刺,拳來腳往,下了狠手較量。

  對外,團結一致,外敵莫近,不怕死的儘管來。

  因為古不怪在拍賣行上太過土豪的與人競價搶標,大手筆的一口氣拿出百萬顆上等靈石,如此奢豪的做法實在引人眼紅,引起不少人的側目,私底下打探其身家。

  有些事是想瞞也瞞不了,關於他們一行人是玄天門弟子一事,很快便為人知,更偷偷地惦記上了。

  七大門派之首說來風光,但是對於南方大陸而言,那是一個小得不能再小的門派,沒聽過算是尋常,沒人會把幾個築基期弟子放在眼裡,象腿和蚊子腿,那真的無法比較。

  出了新鎮,世界更遼闊了,築基期、金丹期的靈修者比比皆是,更有得是元嬰長老,他們還遭遇過幾回,差點被人一棒子打死,只能逃之夭夭,免得屍骨無存。

  幾次之後他們也學聰明了,知道單打獨鬥絕對不行,無疑是找死的行為,幾個人分散開來的力量太弱了,他們還沒強大到足以對付靈修界強者,必須用腦子,與人鬥智。

  他們會先派出靈識最強的狐仙仙探查方圓十裡的動靜,若有心懷不軌者預做防備,設陷阱佈陣,各式靈器伺候,符籙咒術壓後。

  原本是來打劫林綠雲等人的,反倒是被他們洗劫一空,好處沒撈著卻被逮個正著,最後還送掉一條小命。

  因為這些人當中有不乏修為高出古不怪他們甚多的靈修者,一時大意才中埋伏,原本就心術不正的人一旦放走了,反撲的力量會更可怕,捲土重來更為謹慎,為了報仇不惜大開殺戒,到時再來防備已是枉然。

  為了自身的安危,他們不得不痛下殺手,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既然是因別人的財富而來,起心已是不良,莫怪他們回擊,痛下殺手的斬殺殆盡,不留半點痕跡。

  「仙仙師妹,你的化屍丹真好,以水化開丹藥往屍體上一潑,打個噴嚏的時間就把人化為屍水,你多做一點,我好把它用在活人身上。」活人死人都是一團肉,效果相當。

  化屍丹的主要原料是化屍鳥,化屍鳥體長三丈,銀鉤喙,鐵爪翅,頭頂禿了一塊發綠癖,其肉苦澀有毒,厚皮有甲,取牠三兩心頭肉與血煉化,再加入八八六十四種毒花毒草才能煉製出一爐十顆的丹丸。

  而化屍鳥極難捕捉,牠們是集體生活,攻擊其中一隻便會被龐大家族群起包圍,若無絕大的把握,易淪為餌食。

  古不怪對於沒有成為煉丹師相當遺憾,和狐仙仙處過一陣後,他發現毒丹比靈丹好用,省卻不少事。

  只要他們夠強就不會受傷,不會受傷就用不上補充靈氣的丹藥,不用丹藥就形同於無用,無法用的丹藥跟沒有有什麼不一樣,再好的丹藥沒人用等於廢丹,是多餘的。

  可毒丹多方便,能化在火裡、溶在水裡、指甲一掐破隨風揚去,也能撒在土裡,將金人燒熔,遇到屢攻不勝的強大對手,用毒多方便,只要小小的一顆,連元嬰期前輩都能毒倒。

  狐仙仙笑得雙肩打顫。「不怪師兄,你若一直取巧,靈力便不會有所增進,你不會想墨玉師兄、清儀師姊、林綠雲他們都到了金丹期了,你還在苦苦築基,追趕其後吧!」

  她說中了古不怪最在意的痛點,他惱得齜牙咧嘴。「不可愛,太不可愛了,你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故意戳師兄我的傷口,我是哪裡不如他們了,是他們太卑鄙走快捷方式。」

  狐仙仙煉製的毒丹是毒也是藥,其中居然有幾種能提升靈修者的靈力,只要能熬過毒發時撕心裂骨的痛苦,靈力便會往上提升一大步,對晉階者大有幫助,而筋骨也會打磨得更堅朝。

  紫墨玉、卓清儀、林綠雲都試了,效果不錯,在短暫的樵悴後又恢復神清氣爽,皮膚更勝以往潤澤,唯獨怕苦又怕痛的古不怪不肯試,他認為穩紮穩打的修煉才是正道,不屑小人的旁門左道,所以他非常拚命地日修夜煉,好不容易才追上三人,那缺水的面龐乾癟得教人不忍卒睹。

  「修仙無絕對,以心為上,師兄不肯委屈又何必牽扯他人,狐小笨可不可愛無需你評斷。」幹扁的老枯木,百世難逢春。記仇的林綠雲詛咒古不怪找不到一世良緣。

  「喲!小孩子家家被欺負,大人出來討公道了,我說小師弟呀,仙仙師妹也是我師妹,不能總讓你一人護著,以後交給大師兄我,你安心的修煉吧。」這個臭小子想獨佔小師妹……的好手藝,沒門!

  「多管閒事。」林綠雲對他的跳樑行為很不齒。

  他不快的跳起來。「是不是又想討打了,來呀!咱們打一架,這一次一定要分出勝負。」

  又來了,還打,他真打不膩。

  這是眾人的心聲。

  其實,古不怪還真是不厭煩,有難得的好對手為何不打?除了林綠雲外,其它人都不跟他打,少了棋逢敵手的好對手,他真的好寂寞、好憂鬱,強者無敵的孤寂無人能體會。

  「沒空。」林綠雲正吃著烤獨角三眼羊的羊腿,哪有空閒理會無聊人士的挑釁,他自己不餓也別妨礙別人進食。

  難怪其它人也都安靜得沒什麼聲音,原來他們正在享用狐仙仙烹調的美食,瞧紫墨玉和卓清儀多優雅而快速的消滅食物,一口一塊肉片就沒了,明明食量驚人卻一點也不狼吞虎嚥。

  看他們吃東西的畫面很唯美,俊男配美女如詩如畫,簡直美得像圖畫上拓印下來的風景,狐仙仙好幾回看傻了眼。

  可是看一隻羊、兩隻羊、三隻羊……整整五隻烤羊在轉眼間消失,只剩下被啃得很乾淨的羊骨架,煮食的狐仙仙還是有點心驚,她怕應付不了胃袋有如無底洞的大胃王。

  「墨玉師兄,我們離萬獸叢林只有半日路程,要不要繞過去打幾隻山雞,捉兩頭野獸當儲糧,好讓仙仙師妹有足夠的食材備用。」剛吃飽的美人還有些意猶未盡,腹裡食物尚未消化就想著下一餐了。

  說好聽點是未雨綢繆,有備無患,擔心主人家因他們的外形以為他們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人而不給吃的,但事實上是貪嘴,在嘗過龐師兄數十年如一日的廚藝後,她對仙仙師妹有無盡的崇拜,仙仙師妹讓她知道人是有味蕾的,食物有酸、甜、苦、辣、鹹,她有了當人的自覺,拒絕豬食的餵養。

  看到她微突的小腹,再瞧向那張美如仙女的臉,紫墨玉不禁腹黑的想,美人的腰身若胖成水桶腰還是美人嗎?想到這裡,他不免打了個寒顫。「我看不妥當,萬獸山莊已近在咫尺,我們到了人家的地界若不先行前往拜訪,恐怕落個張狂之名。」

  卓清儀只輕輕喔了一聲便不再提起,也並未露出失望的神情。她不是纏人的性子,墨玉師兄說什麼便是什麼。

  倒是對師妹友愛,對兩個師弟越看越不順眼的古不怪很不服氣,憑什麼師弟們一個比一個還惡質,把他的師妹霸得緊,讓她們乖得只聽他們的話,少有不從。

  他有比他們差嗎?一對一對的好刺眼。

  「不過是萬獸山莊,又不是第一世家神藥穀,大乘尊主的壽誕還有數日,我們進林子玩三日還來得及拜夀,不要拘泥了,大師兄帶師妹們進去瞧幾眼。」怕什麼,小小的叢林只是他的獵場,他想獵什麼就獵什麼,鳥呀獸的信手拈來。

  「真的?」卓清儀想試試她剛煉製好的擎天弓。

  古不怪得意的抬高下巴。「當然,大師兄幾時騙過你們了,還有仙仙師妹要的毒花毒草、毒蜘蛛、毒蜈蚣什麼的毒物,裡面最多了,捉都捉不完,金毒蟒的蟒身有三個大男人的腰合起來粗,說不定都有內丹了。」

  一聽到有自個兒想要的煉毒藥材,狐仙仙一雙大眼睛睜得圓亮。「聽起來好像很有趣,我缺了不少好藥材。」

  「就是呀!來到萬獸叢林不進林子逛一逛,我們還算玄天門的弟子嗎?傳回天脈山都要成笑話了,人家會笑我們無膽,白走一趟。」古不怪大力鼓吹入林的好處。

  在古不怪存心引誘的煽動下,兩位師妹蠢蠢欲動,眼帶渴望的望向萬獸叢林的方向,臉上明明白白寫著:好想進去看一看,裡頭不知道有什麼驚喜在等著她們。

  紫墨玉和林綠雲先是互視一看,再看向自己的女人,兩人都有一絲無奈和難掩的寵溺,既然趕得及壽辰,縱容她們又何妨,野獸再兇猛,憑他們的能力還護不住她們嗎?

  不過在這之前,還是不想讓某人太如意,那張得意忘形的嘴臉太令人憎惡了,得給他上上顏色。

  「大師兄,此時是春季。」紫墨玉言雲輕風淡的提起。

  「春天又如何,春天百花開,萬物叢生,禽鳥野獸養得膘肥體壯,正好下鍋。」

  「春天是動物交配期。」林綠雲冷颼颼的投以一瞟。

  交配期的動物容易暴躁,不若平時溫馴。

  「那更好,捉幾頭小獸回來養,養大了認主便是師妹們的靈獸,清儀師妹不是想要一隻威風的凶禽,讓你帶著四處兜轉嗎?仙仙師妹怕高,赤焰是不錯的坐騎,可是誰說不能多養一頭穿雲獸呢!牠跑起來比風還快,能踏浪而行,逐風低飛,還能在牠嘴上穿銅環,寬背上弄個坐墊坐。」

  非常具有說服力,他的話教人動心了。

  「墨玉師兄,我不要你幫忙,我會自己捉一隻天羽雕。」天羽雕是似鳳的猛禽,有長長的美麗尾羽。

  「林綠雲,我要幼獸,小小的、毛茸茸的,眼神很無辜,我要養得牠只跟我親。」她不要再被丟到高處下不來。

  看到兩人期待的眼光,紫墨玉、林綠雲逸出一抹放縱的淺笑,寵女人先順著她們,好處在後頭。

  一行五人剛到叢林的入口處,高聳入雲的參天巨木內似乎有著不尋常的騷動,怪鳥聲長鳴,一陣一陣漫漫黃沙由遠而近,直向他們而來,慌忙而逃的腳步聲雜亂不已。

  不一會兒,有人從林中沖出,神情十分狼狽。

  「佈陣。」紫墨玉高喊。

  他們防的不是匆忙逃出的人,而是他們身後追著的龐然大物。

  「救……救我們,好多、好多的母子鳥……」

  母子鳥顧名思義是一母鳥,一幼鳥,外形像駱駝有雙峰,但是不會飛,雙翅像鐮刀鋒利,連石頭都能劃開,幼鳥成長期是三年,在牠長成成鳥時是不會離開母鳥一步的。

  母子鳥形影不離,見人就啄。

  紫墨玉評估了一下,他看向林綠雲、古不怪等人,見他們並無異議便輕輕頷首。「進來。」

  以男人居多的隊伍約有十數人,一下子湧進上石陣中,猶帶喘息的癱軟在地。

  地在震動,風在呼嘯。

  兩兩成對的母子鳥有上百對,紛紛從林子裡沖出,大如人頭的鳥眼瞧見前方的人類,長脖子一仰發出嬰兒般的淒厲叫聲,粗肥的長腿長滿一粒粒橘黃色疙瘩,朝他們直沖而來。

  但是奇怪的事發生了。

  明明就快撞上了,母子鳥卻像喝醉酒似的跌倒在地,兩眼發暈地搖搖暈頭轉向的鳥頭,不解為何有撞山的感受。

  母子鳥的智慧不高,牠們又傻乎乎地撞了幾次,發現真的過不去,發洩的拉了泡屎,才又搖搖擺擺的整群帶回林子。

  若撒上顏料,便可清楚看見四方土石陣的外面有一面透明的牆擋著,阻止了母子鳥前進,讓牠們傷害不了陣內的人,最後只能自行回頭。

  「多謝各位的仗義,在下秦川人士劉方舟,他們是我們劉家子侄。」中年人模樣的劉方舟臉上有傷的拱手作揖。

  「又是姓劉?」一聽到劉這個姓氏,古不怪不由自主的憤慨,要不是某個姓劉的混蛋和他競爭,他怎會多花幾十萬上等靈石買下那個九面金荷盾?!

  「舉手之勞罷了,不必言謝。」紫墨玉客氣地回禮。

  「都是你啦!說要捉什麼銀絲兔,結果兔子沒捉著卻踩到人家剛生下來的蛋。」害他們被追得氣喘吁吁。

  被指著鼻頭罵的女孩約十五、六歲,圓滾滾的眼睛十分美麗,怯生生的眨著眼,無助的往兄長身後躲。

  「欣兒又不是故意的,你罵她做什麼,當初也是你們看母子鳥有趣,想去摸摸幼鳥,大夥兒才走近去瞧的。」

  「劉義松,你不要太放縱你妹妹,不要忘了你另一個妹妹的下場。」同輩中有人惡意地提起過去的事。

  「你……」

  「劉義松?啊!對,就是你,你這個混蛋不停的喊價,害我只能跟著往上加,結果把我師妹的靈石花光了,你賠我靈石來,賠我靈石——」
作者: event1144085    時間: 2016-11-22 09:21 PM

本帖最後由 event1144085 於 2016-11-23 12:55 AM 編輯

第九章 女人倒貼必有鬼

  兩日前他們一行人已入住萬獸山莊,劉方舟叔侄也是去拜夀的,因此一路同行,同時抵達主家。

  原本就是處得不太來的兩個隊伍,走在一起卻少有對話,一到萬獸山莊便各自散了。

  只是讓狐仙仙感到不太痛快的便是劉義松身後那位膽怯如鼠的妹妹劉雨欣,她明明一臉怯生生的躲著不敢見人,可是一瞧見林綠雲便眼巴巴地跟過來,左一句林哥哥,右一句林哥哥,好像和他很熟的跟前跟後,還不時地想把她擠開。

  她可以認為是少女情竇初開嗎?

  但是她看劉雨欣的眼中並無一絲迷戀,反而有時會感覺她背影看起來很陰沉,給人不太好的違和感。

  不過林綠雲那麼強,應該不需要她來操心,她只要把自己照顧好便是減輕他的負擔了。

  「林綠雲,你會不會覺得劉雨欣這個名字有點耳熟?」狐仙仙感到疑惑的低聲問道。

  「不覺得。」林綠雲回得很乾脆。

  除了狐仙仙這只母狐狸外,他對其他母的生物向來不感興趣,也從未放在心上過,卓清儀是少數的例外,因她是師兄的女人,又和他的女人有所交集,所以他偶爾會關注一下。

  「可是我覺得她的長相有點似曾相識,但又想不起在哪裡見過。」很面熟,卻沒有印象深刻的名字足以搭配。

  「物有相同,人有相似,你想多了。」她的腦袋瓜子不大,不用裝太多雜七雜八的髒東西。

  「是這樣嗎?」她還是覺得不太對勁,眼皮子直跳。

  「你最近又關在屋子裡煉丹了是不是?你看,把腦子都煉笨了。」他眼眸一沉,怪她不好好休息,專琢磨些不入流的旁門左道。

  古不怪常來找狐仙仙要毒丹,他不是自用,而是賣人,他和小師妹兩人三七分帳,他三她七,天花亂墜的鼓動三寸之舌大吹特吹,把她所做的毒丹捧成解百毒的靈丹,一時間竟也搶手得很,兩人獲利不少。

  「林綠雲,你說我有沒有可能不小心把自己毒死了,然後魂魄附身在另一個人身上?」

  換具人的軀殼。

  狐仙仙撫撫自己的狐狸耳朵,雖然看不見尖尖的耳朵,但是手的觸覺還是能感受到一絲絲毛茸茸的觸感。

  唉!她怎麼會穿成一隻狐狸呢!有血有肉的人才好。

  「不會。」

  聽他說得斬釘截鐵,她不高興的橫瞪一眼。「世事無絕對,總有個萬一,長命百歲……不,長命千歲不是人人都有的福氣,說不定哪一天老天就收了我……」

  他捂住她的嘴,目光冷冷的瞪著她。「我收了你三滴指尖血,若有哪一天我護不住你,百年、千年,我都會為你重塑肉身,所以你擔心的事不會發生,我生則你生,生死與共。」

  「可是重塑的肉身還是狐狸……」她想當人,不是尖鼻子、長小獠牙,還有點狡猾成性的小狐狸。

  林綠雲低下頭,鼻子輕碰著她的鼻子,蹭了蹭。「我不嫌棄你,你是只狐狸我也不嫌棄,雖然你笨得要命。」

  「林綠雲……」狐仙仙突然覺得眼眶熱熱的,鼻頭也有些發酸。

  他捧起她的臉,在她小檀口輕啄一口。「你是我的狐小笨,我一個人的,記住了。」

  「可是人獸不能在一起……」她現在看起來是人,可事實上是人面狐身,人和獸的DNA不同。

  「你又在胡思亂想了,蛇妖都能嫁給書生,蓮花精與劍客長相廝守,在我們靈修者眼中並無人獸之分,只論得道先後,若能修成仙道便是功德圓滿。」人人想成仙,求大圓滿,脫離凡身肉軀,飛升得道,再無憂慮也無愁。

  「神仙有什麼好的,既不知情愛的快活,又無子孫的煩惱,人要真的四大皆空,沒有七情六欲,那有什麼意思,活著也是死了,活在虛無裡。」她不求仙道,因為她怕寂寞。

  其實狐仙仙還滿感謝能夠穿在無靈根的炎狐身上,這樣她就不用像身邊的人一樣不眠不休的日夜苦修,只為追求那虛無縹緲的神仙之道,拋卻身後那些愛你、關心你的人。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千百年後,當認識的人一個個老去、死去,而她還存活在世時,她會是多麼傷心呀!因為她還有感覺還會痛,要一一道別相伴多年的老朋友,感受他們離別後的苦楚。

  她不喜歡,真的不喜歡,長壽有什麼好,但在這個動輒靈修者能活過四、五百歲的年代,她還是一個得不接受,儘量讓自己活得久一點,好和身側的朋友多團聚幾年。

  「活著也是死了……」這句話觸動林綠雲靈魂最深處的痛,他想起他為愛執著一生的娘,至死的那一刻寧願相信靈牌已滅的父親還活著,睜著眼說她先到黃泉等他。

  因為愛,母親的生前過得很苦,她不被夫家接納,也沒有娘家可回,帶著他做著最髒最累的活,只為撫養他長大。

  只是她等不到那一天,病魔便殘酷地把她帶走了。

  「林綠雲,我聽說莊子裡養了比人還大的鐵殼魚,我們去瞧瞧好不好?」看出他心情似乎不太好,狐仙仙扯著他的衣袖,像個愛玩的孩子,無辜的朝他眨著大眼,用軟軟甜甜的語調撒嬌道。

  「你不怕被魚給吃了?」他以指彈她俏鼻。

  狐仙仙故作誇張的拉起他的小指。「有你在呢!魚都成了烤架上的食物,是我吃牠才是。」說完,她假裝兇狠的咬了一口,神情逗趣。

  林綠雲嘴角一勾,眼泛笑意。「沒錯,有我在呢,誰也動不了你一根寒毛。」

  兩人像兩小無猜的小情人,小指頭勾著小指頭的走在萬壽山莊供客人賞玩的庭園中,假山怪石、碧波小湖,曲徑通幽、鬱鬱蔥蔥,托紫嫣紅的蓮花開在碧湖上,碩大的魚影從蓮葉下游過,魚尾往上一躍,濺起水波無數。

  這一路走來,和山莊裡不少奴婢錯身而過,有些年紀稍長的老僕一瞧見林綠雲的臉,不是怔忡的立於一旁,便是露出難以置信的驚訝神色,想上前又連忙退開。

  這時,一個端著花器的老婦人走來,她愕然的怔住,口中喃喃自語,「五老爺?」

  五老爺?

  林綠雲肩膀微僵了一下,隨即看也不看老婦人一眼,帶著狐仙仙走遠,頭也不曾回過。

  「五老爺是誰?」

  「字面上的意思肯定是指林家排行第五的老爺。」他好久沒聽到這個稱謂,好似已經很遙遠了。

  「為什麼她沖著你喊五老爺?」還一臉嚇著的模樣?

  「物有相同,人有相似,搞混了是常有的事。」林綠雲把不久前才跟她說過的話又重新說了一遍,企圖裝傻。

  「不要隨便敷衍我,我沒有那麼笨。」狐仙仙往他的手臂一拍,表示可以接受他不說話,但不能不老實。

  他抿起唇,眼中有淡淡的哀傷,看著遠處未到夏天便已盛開的蓮花。「當我想告訴你的時候自然會說。」

  「好。」誰都有秘密,何必強人所難。

  就像一張薄薄的窗紙,任它風吹雨淋,只是不到必要,沒有人會將它掀開,讓人看見窗紙後的真相。

  「你不問?」他低下頭,看著她迷蒙的雙眼。

  她俏皮的伸出粉舌。「你都難過得要命了,我還攪和什麼,這不是討人嫌嗎?我可是最善解人意的好狐狸。」

  「得瑟了你。」他寵溺的輕輕掐了下她的鼻子。

  「是我聰明過人,才智絕頂,年輕人,你的靈修等級還是太差了,得再用心一點,別修到七老八十還在問我的金丹在哪裡?」快了,他在凝珠了,很快地便會進入金丹期。

  有時她在想,他這麼拚命幹什麼,沒日沒夜的修煉真能得到所要的嗎?一旦得到了,又會不會感到空虛?

  「你……」哪裡聰明了,分明是只庸人自擾的笨狐狸。

  「林哥哥,你在這裡呀!看湖上的蓮花,開得很是婀娜呢!如少女的裙擺在湖水中翻呀翻……」

  過於甜膩的嬌嗓如那湖畔的楊柳條,飄呀飄地漫過來,一股特意裝扮的濃香,伴隨著一抹嬌俏倩影襲來。

  小白兔似的劉雨欣拎高裙子,見到情人一般的飛奔而至,歡快的笑臉宛如那早熟的桃子,紅通通地帶了點嬌羞。

  「我看的是魚。」很肥。

  劉雨欣的笑聲中斷了一下,朝大到嚇人的鐵殼魚看了一眼。「這魚養了有百來年了吧,都快成精了。」

  「我想的是怎麼吃牠。」剝掉鐵殼,魚肉鮮美。

  她的表情一僵,揚起的蓮花指定住。「林哥哥真愛開玩笑,這麼醜的魚哪能吃,你若真愛吃魚,我讓我家的廚子給你燒一桌全魚大餐,我們喝點小酒秉燭夜談。」

  「不是玩笑話,我正想著該由哪裡下刀,是一刀插入牠的活鰓,劃過魚眼剖開魚頭,還是直接下刀剖腹,掏出腹中的雜穢。」把魚腹清理好便能去殼,下鍋油炸或蒸煮。

  她一聽,神色微變的捂著嘴,壓下欲嘔的反胃感。「林哥哥怎會是這般殘酷的人,上天有好生之德,這鐵殼魚本就優遊自在的生活在碧湖裡,一點點口腹之欲就要殺了牠未免太殘忍了。」

  狐仙仙沒好氣的回道:「他殺的人可多了,要不要我一一細數,殺一條魚根本不算什麼。」她說殘忍的時候為何不改吃素,不殺生才顯示她本性善良。

  她最看不慣裝模作樣的人,人前人後怎麼會有全然不同的性格,除了是裝的,人還能長兩張臉嗎?

  「仙兒,你想吃魚尾還是魚肚,我待會先切下一塊給你。」那魚挺大的,夠他們兩人吃上好幾天了。

  林綠雲自動剔除幾名不請自來的「食客」,他們還不到餓死的地步,能自行覓食。

  「魚尾刺多,我選魚肚。」以醬油醃漬,做紅燒魚肚,蒽姜切段、切片、白糖幾勺……魚肚太大,糖的用量要加倍。

  「好,選條最肥的,你看哪條順眼就選哪條。」今晚就吃魚片湯,魚肉燉得軟嫩香滑好入口。

  魚養久都成精了,在聽見岸上一男一女的對話,有的驚慌失措的潛入湖底避難去,有的不以為然,認為牠們的殼硬如鐵片,想吃牠們等下輩子吧!魚身一甩便能砸得他們七葷八素,南北不分了。

  「林哥哥,我也想吃魚,你幫我挑一條吧!我胃口小,不用太大。」遭人漠視的劉雨欣硬要往兩人中間擠,鵝蛋臉溢滿神采。

  「我不是你的林哥哥,找你親哥哥去。」林綠雲信步走開,正好避開她倒下的嬌軀,半點衣裙也沒碰著。

  「啊——林哥哥,我站不穩,你快扶住我……」她白皙如玉的纖手向前一撈,卻撲了個空。

  很不幸地,劉雨欣做戲做過頭了,她原本想以美色動人心,再順勢投懷送抱,是男人都不會拒絕送到嘴邊的肥肉。

  可是這一招對心有所屬的男人並無用處,而且她也沒有美到傾國傾城,教人一見就鍾情,在見過卓清儀的空靈美後,她這點姿色只是路邊野草級,還沒法令人為之傾心。

  這一摔就摔得狼狽,而假裝柔弱女子的她不能動用靈力自救,此時又有一陣莫名的強風往她背後一推,她跌得更重了,鼻子硌到石頭蹭紅了,雪白皓頸無端被飛起的楊柳割出兩條難看的血痕。

  一看到血滴到胸口,她嚇白了臉,一口一個的喊著林哥哥,眼眶含淚面帶悽楚,讓人我見猶憐。

  驀地,一隻男人的手扶起她,膚色古銅,她低垂的淚眼,極快地閃過一抹幽喑,無比嬌柔的抬起頭,回眸一笑。「林哥哥,你真好,我就知道你不會丟下我……啊——你是誰,你怎麼隨便碰我。」好髒,真噁心。

  「哼!不是林哥哥就不行嗎?要不是你擋住我的路,我還懶得碰你呢!」真是晦氣,遇到瘋子。

  先前還含羞帶怯,閒人莫近,這會兒倒是熱情奔放,見人就撲,她還真能折騰呀,把別人都當成傻瓜。

  「你……嗚——嗚——你是壞人,林哥哥你要為我作主……啊!你……你打人?!」劉雨欣捂著挨了一巴掌的左頰,錯愕的雙眼睜得很大。

  「這樣好多了,老子最不耐煩聽女人哭了,你一哭,老子就打,打到你不敢哭為止,而且,你的林哥哥是我師弟,老子叫他往東他不敢往西,老子叫他蹲著他就不敢坐……」

  你就吹吧!大師兄,吹完了好再幹一架。幾個師弟、師妹在一旁鄙夷古不怪的異想天開,他說的這些沒有實現的一天。

  他儘管作夢去。

  林綠雲是誰,他是不受控制的大殺神,想對他呼來又喚去,那只有狐仙仙一個人辦得到。

  「呃!嗝!你……你們欺負人……」兩顆豆大的淚珠掛在眼角,要滴不滴的惹人垂憐。

  古不怪很張狂的朝她揮拳又咧牙。「欺負你又怎麼,你咬我呀!老子皮厚,不怕咬。」

  「林哥哥……」劉雨欣好不悲切的咬著下唇輕喚。

  林綠雲根本鳥都不鳥她,目光柔和望著身邊女子的側臉,兩人和天地間融合在一起,彷佛已成為自然界一景,再也沒有人或事能破壞這一刻的寧和靜好。

  就連一向愛找師弟們練手的古不怪都能感受得到,他們之間寧靜和諧的氛圍。

  「走走走,別來煩人,哭哭啼啼觸人黴頭,老子還沒死,用不著你一身素白地來嚎喪,哪邊來、哪邊去,不要讓老子叫你家大人來領人。」小孩子的把戲,看得真可笑。

  其實劉雨欣的衣衫並非素白,而是底色較淡的香色,但是大師兄眼睛不好,分不清顏色,硬拗成白衫。

  可是他說白色,也沒有人敢跳出來說那不是白色的,他們這一群師兄弟姊妹的氣場非常強大,人也充滿氣魄,一個閑站也不覺得什麼,四個同時排排站,給人很大的壓迫感。

  劉雨欣咬著牙,無可奈何的走了,但她臨走前的那一瞟,卻是恨意一閃。

  靈識很強的狐仙仙捕捉到了,她不解的蹙眉。「那個女的是怎麼回事,為什麼老是來纏著林綠雲?」沒瞧見人家對她不睬不理嗎?還死纏不放。

  「愛慕吧,人家姑娘家很害臊呢!」勇於追愛的女子不多見,值得鼓勵。

  古不怪瞟了眼噙著淺笑的紫墨玉。「我看那女的眼神不正,身上有股躁動的邪氣,你們別太大意了,小心應付,那人不簡單,絕非我們表面所見的柔弱可欺。」

  「沒想到大師兄也會關心草芥般的我們,真是難得呀!」看來天要下起紅雨了呢。

  「老二,你一張嘴像糞桶,專門噴糞。」開口沒一句好話,專門扯人後腿,他怎會有這種老和他作對的師弟?

  紫墨玉笑了笑,不反擊,一雙迷人的眼睛泛著冷意。「你們難道沒發現嗎?劉家一行人從萬獸叢林出來時,所有人都神色慌張、狼狽不堪,或多或少受了點傷,唯獨一人例外。」

  卓清儀、狐仙仙兩人是一臉困惑,她們真的沒察覺到這些小細節,那時只考慮要不要救人。

  「劉雨欣。」林綠雲冷冷的啟唇。

  「沒錯,她的柔弱是假的,膽小羞怯也不是真,她以為她把所有人都瞞過了,包括自家親人。」

  她的兄長至今還相信她是弱不禁風的小姑娘,有點小靈力卻無自保能力。

  紫墨玉刻意停頓了一下,接著又說:「她試圖接近我們是為了什麼,報仇,或是別有所圖,你們之中誰和她結了深仇大恨?」

  眾人都思索了一番,卻想不出劉雨欣的企圖,但是若將時間拉到兩年多前,那時林綠雲和狐仙仙剛入門,一切就都想得通了,他們的確與人有過不小的過節。

  「他來了吧!」

  林家大院的深處,傳出沉厚蒼老的聲音,千年古木雕琢的香檜大椅上坐著一位滿頭白髮的老者,外觀看著老,但面皮並無一絲皺紋,油潤光滑得宛如打磨過的香楠木。

  在他下首的是個面色愁苦的男子,發色以灰色居多,零星摻雜了白和黑,看來不年輕了,下垂的嘴角看起來經歷了不少事,行事很是嚴肅,一絲不苟,規矩得讓人覺得很乏味。

  「是的,我從靈鏡中看了他一眼。」和老五果然長得很像,連性子也一模一樣的倨傲。

  「不敢見他?」老者嘲弄。

  林明遠臉色微微泛紅,略揚沉音。「是他沒臉見我才是,我們林家沒有這種不孝不義的子孫。」

  「惱羞成怒了。」他低笑,但笑聲彷佛寺廟裡的鐘聲,幽遠綿長,充斥一室,偌大的廳堂是沉厚的回音環繞。

  「是你的話讓人覺得可笑,當初是我林家全心要栽培他,給了他最好的環境和修煉道場,可他毫不留戀的轉身就走,讓林家蒙羞,我有什麼不敢見他的。」林明遠說得理直氣壯。

  「因為他母親。」

  一提到出身低賤的趙玉娘,林明遠臉上浮現一層惱怒。「我仁至義盡了,是她一直不知分寸才會造成後來的憾事,我很後悔沒有早點趕走她,讓她多活了幾年。」

  是她害他們父子間有了隔閡,讓他原本最有前程的兒子喪失上進心,沉迷在膚淺的男女情愛中。

  他太看重那女人了,明明再修煉一百年也達不到金丹期,他卻視若珍寶的呵護有加,將修煉有成的靈力轉到她身上,助她進入凝神期,使得自己由金丹後期退到金丹初期。

  世上怎會有這麼笨的人,偏偏那人還是他最得意的兒子,為此他差點氣出病來,不容許他倆在一起。

  「你真認為自己沒錯?」林信志冷笑,大乘尊主的威壓立現,周遭的氣旋微微轉動起來。

  已是元嬰後期的林明遠面色微白,幾滴冷汗冒出,來自父親的靈力他不敢硬接,天和地的差距如何能承受。

  「我只做我覺得對的事,不針對任何人。」他不能眼睜睜看著林家能力最佳的後輩毀于女人之手。

  「你還沒有覺悟?!」林信志幽然的歎了口氣。

  「父親,我有做錯的地方嗎?當初你也是這樣教我的,你說要謹守本分、循規蹈矩,一步一步腳踏實地,不可好高騖遠,把分內的事做好便是林家的好子孫。」他一直走得戰戰兢兢,不敢有一絲輕忽,家大業大的林家是百年大樹,不可輕易動搖。

  他依本心做了,受到族人的認同和肯定,他們愛戴他、信服他、服膺他所下的每一道指令,他在林家的地位穩若磐石。

  如今父親卻問他有沒有做錯,那麼之前父親為什麼不管不問地由著他處理?其實他的所作所為父親也是贊同的,不然早就出手介入了,哪會等到十年後?

  「你這是在指責我錯了?」林信志氣笑了,爍爍有神的雙瞳閃著厲光,又帶著一絲遺憾。

  「孩兒不敢。」林明遠屈身垂目。

  「你不是不敢,而是不肯屈服,你總認為上位者沒有錯,做的全是對的,你照著做有什麼不對,我不該責怪你,怪你等於自打嘴巴。」他教出個好兒子,凡事以他為範本。

  林明遠年輕的時候也有非常非常喜歡的小姑娘,他為她折花編草蜢,為她魂不守舍、日夜牽掛,喜歡她到想娶她為妻,讓她為他生兒育女,兩人白頭到老,永不分離。

  但是林信志以一句「她不合適」,兩人就被硬生生地拆散了,只因那女子是無靈力的普通人。

  那時的他雖然痛苦不已,但也很快的娶了另一個家族安排的高門千金,漸漸地遺忘他以為愛得刻骨銘心的初戀情人,而後側室、小妾一個個迎進門。

  可是不能擁有的永遠是最美的遺憾,他心裡仍殘留當年那份美好的記憶,儘管他根本已經忘了那女孩的面貌,總之,為了肩負起家族的責任,個人私欲是可以捨棄的,女人是用來傳宗接代,並非人生的必需品。

  「不合適卻敵不過情深難斷,你真阻止得了嗎?你當年的情形和震天不一樣,我不想你以後為了妻子的早亡而喪志。」靈修者的壽命很長,少則數百年,而普通百姓命如蜉蝣,不足百年,有的甚至短暫到過不了七十。

  林明遠有七個兒子五個女兒,長子、老二、老五都是嫡妻所出,其它是庶生子女,林震天是他第五個兒子,從小就天資過人,靈力非凡,是被重點培育的幼苗。

  「我不會。」他修仙的意念強烈,沒有人能令他停下前進的腳步,妻子、兒女只是附屬品。

  「你不會,是因為你愛得不夠堅定,為了達到你的目的,捨下誰都能狠心。」

  「父親是來教訓我心太狠嗎?」他要族長之位,也要修道成仙,不該存在的絆腳石總要搬開。

  林信志略帶滄桑的眸光看著樑柱上棲著的那只嘲風獸。「你知道那孩子已經快凝珠了嗎?」

  「什麼,那麼快?」林明遠難掩驚訝。

  通常從煉氣期到凝神期,一般靈修者約花十五年到二十年時間還不一定能成功,若要進入築基期更難。

  當年被譽為天才的林震天二十三歲凝珠,花了三年慢慢穩固,凝成金丹,年僅二十五歲便到達金丹期,震驚了靈修界。

  而林震天的兒子更勝一籌,還不到二十歲就有可能結丹,靈力更勝他許多,將來修行有成可見一斑。

  「而他進入那門派不到三年,之前都是自行修煉,無人引導。」沒人教還能學得那麼好,果然是奇才。

  林明遠一聽,訝異得說不出話來。

  「我現在只問你,這個天賦異稟的孫子你還要不要?」要就要有要的規章,不要他就袖手不理。

  聞言,林明遠眉頭一皺。「林家的子孫豈有流落在外的道理,他不認祖歸宗都不行,我林家是他最大的庇護傘。」

  他以己度人,認為不會有人願意放棄勢力強大的萬獸山莊做靠山,在靈修界,林家可是屹立千年、數一數二的世家大族。

  「恐怕由不得你作主。」林信志有些幸災樂禍。

  林明遠一聽,惱怒地橫了父親一眼。「我是他祖父,我說了算,他還敢拂逆我的意思嗎?」

  只要是林氏子孫都得聽他的,因為他是一族之長。

  林信志不予置評,似笑非笑的收起精銳眸光。「我得提醒你,他身邊有個女子,靈識很強,卻是無靈根的廢柴,同時還是無品級的煉毒師。」

  煉丹師分為九個品階,越往上品階越高,也是越少見的頂極煉丹師,而無品級是什麼毒都能煉,只要給她材料,她就能煉出幾近完美的毒丹,無法以品階來論定。

  「煉毒師……」怎麼會是煉毒師,還是無靈根的廢柴,他們父子倆是生來要為難他的嗎?讓他做棒打鴛鴦的惡人。

  「好了,你可以走了,回去之後好好想一想,琢磨琢磨,看要怎麼做才是最好的……」

  別又重蹈覆轍。

  林明遠似有話要說,但話到嘴邊卻又遲疑,他看了看已身居大乘的父親,波瀾不興的眼神最費疑猜。

  林明遠離開後,垂地的綃鮫紗冪無風自揚,斜曳的金陽透紗而入,隱約可瞧見一道人影隱於幕後,頭上戴了一頂斗笠。

  「去看過你兒子了?」

  「不敢見。」見了也是無語。‘

  「為何不敢?」

  「因為我已是死人。」死了的人如何重生?他又該怎麼向活著的人交代?

  「但你還活著,並未完全死去。」樹大有枯枝,家大有惡蛆,都是自家人惹的禍事。

  「可是死去的人無法復活,一壞黃土已經埋了她。」他指的是他的妻子,一個溫暖的女人。

  「她的命數已定,誰也改變不了,即使多活幾年也是短命之壽。」兒女情長最是害人,他從不認為有遠大志向的男人該時時牽掛家中家小,當以修行為先。

  「就算多活幾年也是在我的庇護下壽終正寢,而不是死時潦倒,連個像樣的墳塋也沒有,只有一塊字跡潦草的墓碑。」看得出是小孩子的筆跡,一筆一筆刻在扁平的石頭上。

  男子憤然的取下斗笠,斗笠在他手中瞬間化成細沙。

  他的模樣儼然是二十年後的林綠雲,老了些,滄桑了點,左邊臉頰有三道熊爪抓過的猙獰疤痕。

  他不是別人,他便是據說已死去十年的天才靈修者林震天,也就是林綠雲的親生父親。

  他回來了,帶著滿身的傷痕和愧疚回來了。

  當年林明遠為了拆散他和趙玉娘這對少年夫妻,特意命人至萬獸叢林引起獸群騷動,他再令林震天前去平息,藉此調開不願與妻子分開的兒子,接著派人去說服趙玉娘離開。

  無論是威逼、恐嚇、誘之以利、動之以情,幾乎可以說所有手段都用上了,他只有一個目的——趕走趙玉娘,林震天的妻子只能出自高門大戶,不能是身分低賤的趙玉娘,因為他已選定了林震天為下一任家主。

  也不知道這個消息是從誰的嘴巴裡走漏,林家其它的兄弟也像萬獸叢林裡的野獸一樣騷動了,為了家主之位,他們也顧不得兄弟之情,一個個起了歪念頭欲置他於死地。

  原本只是小群的公獸互相廝咬,為爭母獸歡心而起的戰鬥,可是加入了人為因素,撒上大量使獸群脾氣變暴躁的迷情花,一大半的野獸都瘋了,見到活的生物便猛烈攻撃。

  林震天去的地方是獸群聚集的區域,他一到了萬獸叢林就設法安撫獸群的情緒,使其恢復平靜。

  可是他一使出靈力欲降服獸群時,這才發現他所帶的靈器都被動了手腳,不但靈氣盡失還反過來追殺他,把他追進獨眼熊的巢穴,身高八丈的熊掌一落下,他想逃也逃不了。

  他受了很重很重的傷,幾乎致命。

  此時,他於祠堂裡的靈牌被其中一位兄弟調換了,上頭的靈牌已碎,因此他被宣告死亡。

  為了深愛的妻子,為了再抱抱可愛的兒子,危急之際他將自己包覆成一顆石頭,朝東方射出,被一個散修所救,將他帶回靈修洞府,以千年寒玉溫養他受創的靈脈。

  這一躺下他就沒起來過,足足昏迷了七年之久,外界發生什麼事他一無所知,直到林信志的靈識找到他。

  清醒至今已三年,他無時無刻不在尋找他的妻子,從南邊壯闊的平原找到北方大陸的冰川,再由水湧狂潮的東方找回黃沙漠漠的炎熱西境,他找得身心倶疲。

  找呀找的,他最後找到了刻有妻子名字的墓碑,立碑人是他的稚子,他抱碑痛哭三天三夜,哭得雙眼流出血淚。

  「不能怪你爹,是她太頑固了,在所有跡象都已顯示你早就身亡,她仍堅決的相信你尚在人世,每隔兩、三天就來求見你父親,求他派人去找你。」

  趙玉娘明明生病了仍不放棄,上門要見林明遠,被拒於門外的她堅持跪在門口,而且一跪就是一整天,說句不客氣的話,她的身體就是給自己折騰壞的,若她好吃好睡的養著,哪會病了一場就每況愈下,久久也好不了,拖累了不懂事的孩子,還把自己給拖死了。

  「我不該怪他嗎?都是我太弱了,護不住妻子、孩子,讓他們為我吃了不少苦……」他的玉娘就這麼給熬死了,林家的人沒有一個人出面為她延醫治病,就等著看她死。

  他不怨嗎?

  怨!

  他怨自己愚不可及,竟沒看出林家人的冷血無情,不做防備的置妻兒于險地,因自己而導致他們被排擠。

  「你幾時要與你父親相認?」林家是一棵生了蛀蟲的大樹,需要更強大的靈修者來支撐。

  「我是死人。」他再一次強調。

  「還說氣話,你已經不是孩子了。」該為家族做點事。

  「我說的是實話,從得知玉娘死訊的那一刻起,我的心也死了。」如今的他只是一具行屍走肉。

  「那你連兒子也不顧了嗎?」林信志微帶怒氣。

  「綠雲……」玉娘為他生的兒子。

  他再沒有開口,沉重的空氣中彷佛能聽到他無聲的歎息。
作者: event1144085    時間: 2016-11-22 09:21 PM

第十章 我不犯人,人卻犯我

  「五老爺?」

  已經不止一個萬獸山莊的下人乍見到林綠雲,便驚愕地脫口而出喊他五老爺,次數多到聽的人都麻木了,而林綠雲始終無動於衷,視若無睹的錯身而過,不做任何回應。

  但到了這個地步,眾人還有什麼不明了的?他的身分呼之欲出,只是沒人點明,林家人都長得十分相似。

  到了壽辰這一日,演武廳裡聚集了上百名賓客齊來祝賀,已是大乘尊主的林信志因地位崇高而未出席,由晚輩們出面主持盛典,大肆的熱鬧熱鬧,與不遠千里而來的貴客同樂。

  林家家主林明遠一身嶄新的衣袍高坐上位,他的左右各坐著他的兒子們,更小的孫子輩沒有座位坐,只能站在長輩後頭,隨時招待來訪的客人。

  劉方舟等人也是賓客,但他們被安排的位置在相當角落,斜角的視線還不如常來去走動的下人。

  只是一個輕忽,原本躲在兄長身後當鼠輩的劉雨欣不見了,她趁著人多忙亂時走向單設一席的玄天門眾人,裝也裝得三分像的露出嬌憨笑臉,伸手扯了扯林綠雲袖口。

  「自重。」林綠雲手一揮,避開。

  捉了個空的劉雨欣僵了一下,露出泫然欲泣的模樣。「林哥哥是不是不喜歡我?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

  「沒有不喜歡……」尚有下文。

  她開心的勾起笑,還示威地偷偷覷了狐仙仙一眼。

  「只是討厭。」

  當下她眼眶便紅了,好不委屈。「林哥哥為什麼要言不由衷,你明明是喜歡我的,是有什麼隱情嗎?」

  「你為什麼老是纏著我不放,難不成癲症發作了?」林綠雲更不留情的還擊。

  「因、因為我喜歡你,不是有病。」她雙腮一鼓,漲紅了臉。

  「我不相信你。」他冷酷的拒絕她的示愛。

  劉雨欣小臉一扁,很可憐地抽動雙肩。「喜歡你是我個人的事,你不能因此羞辱我。」

  「不是羞辱,而是唾棄。」唾棄她不是真心卻裝出一副被辜負的樣子,好似她被玩弄了。

  「你……」她一瞧此路不通,此人如頑石般無法動搖,她便立即改變作戰方式,轉移目標。「仙仙姊姊,你說這人可不可惡,有人喜歡他還不領情,把人當毒蛇猛獸推開。」

  突然被點名的狐仙仙一怔。「喔!那是真不喜歡吧,不過我喜歡毒蛇猛獸,他不要可以給我。」

  劉雨欣比喻的是感情,她只聽進最後一句,同時也曝露出她對毒物的喜愛,給人有可趁之機。

  「咯咯咯……仙仙姊姊真有趣,憨憨的,很直爽,林哥哥比較喜歡你這一種的嗎?」她在拐彎抹角罵人笨。

  「她憨幹你什麼事,你東家灑尿西邊拉屎呀!老子真看不慣你的假笑,太噁心了。」古不怪冷嘲,他家小師妹再怎麼樣也輪不到她一個假面女嘲笑,當她的師兄、師姊都死光了嗎?

  被人當面諷刺,劉雨欣一噎,表情像吞了!只馬蛇般難看。「你們怎麼都不喜歡我,我只是實在了點。」

  「哪裡實了,笑臉足假的,真誠的眼神是假的,連口說喜歡也是假的,你從頭假到底,其實你是個假人吧!」古不怪不遺餘力的打擊她,更大的鄙夷是漠視。

  遭人看穿了,她沒有一絲不自在,反而裝傻裝得更來勁,反正只要她不承認就不算假。

  「仙仙姊姊,你覺不覺得林哥哥和林家人長得很像,和年輕一輩的林家人站在一塊簡直是兄弟?啊!真巧,他也姓林,說不定是林家的旁支。」

  「所以呢?」她的重點在哪裡。

  劉雨欣笑得更開心了,全然陶醉在喜悅裡。「林哥哥若是林家人,只有我配得上他,你恐怕要被淘汰了,林家人不會接受你的。」

  「他們接不接受與我無關,我,只是林綠雲。」林綠雲冷冷的回道。他與世家大族無關連,僅僅代表個人,誰也勉強不了他。

  「林哥哥此言差矣,當年你爹和你娘不就因為門不當戶不對而被迫分開,現在舊事重演,你以為林家人容得下比當年林五夫人還不如的仙仙姊姊嗎?」看他們活得痛苦,她的心才不會像在烈焰裡焚燒似的。

  當她第一次聽見有人喊林綠雲五老爺時,她是好奇居多,心想誰的眼色這麼差,認錯人了,可是第二次、第三次……直到聽到第七個人喊他五老爺,她的興趣就被大大的勾起了,和林家子弟相仿的外貌鐵定別有內情,他若不是本家人便是旁支,而且關係極近。

  於是她裝出一副單純羞怯的模樣去打聽,而林家下人看她嬌嬌弱弱的,沒什麼攻擊性,便遮遮掩掩的透露了一些,每個人都透露一些,她再自行組織一下,當年發生的事便再不是秘密。

  「住口,誰准你打聽我爹娘的過往!」林綠雲倏地出手,欲箝住她的喉嚨,誰知——

  劉雨欣瞬間消失,再一次出現時,竟站在他們十步外,笑盈盈的眨著眼。

  「十遁術。」紫墨玉提醒。

  敢在眾目睽睽之下施展,可見也是個膽大的。

  「林哥哥別動粗嘛,人家會害怕。」又是一瞬,她粲笑如花的立於狐仙仙身後,吐著舌頭。

  「你想幹什麼?」林綠雲警戒的瞪著她,這個女人目的不明,必須小心。

  劉雨欣咯咯的笑得開懷,有別於十五歲姑娘的清純,很是冶豔。「想要你喜歡我呀!林哥哥,你看不出我滿心滿眼都是你嗎?」

  「說真話。」一條細如針線的水蔓從她的腳下往上竄,纏住她纖細頸子,林綠雲做了個握的手勢,水做的蔓藤咻地勒緊。

  臉色微微一變的劉雨欣面皮底下的血管浮起青紫色。「我說我想殺了你,你……你信嗎?」

  「我信。」他忽地鬆開手,水蔓如退潮般逍退。

  松了一口氣的劉雨欣不動聲色的退後幾步,開啟防護屏障。「林哥哥不會真信了我的玩笑吧!我哪捨得傷你一絲一毫,我說的喜歡就是喜歡,沒摻半滴水喔!你要相信我此情不移。」

  「喂,誰把這個噁心女人拉走,老子快聽不下去了,仙仙師妹你可別跟她學,不然老子跟你斷絕關係,不認你是老子的師妹。」古不怪噁心得隔夜飯都要吐出來了,太倒胃口了。

  「學不來。」狐仙仙覺得很慚愧,她才是正宗的狐狸精,可是魅惑人的本事一點也沒學過,比不上人家的渾然天成。

  「學不來才對,要是像她一樣不要臉,男人都被嚇走了。」

  壽宴上笑聲連連,杯觥交錯,沒人注意到這邊的小波動,代大乘尊主迎客的林明遠探出靈識,小小的搜尋一下林綠雲來了沒,知道他在,他便未再搜索的退回去。

  至於幾個小輩能弄出什麼事,誰敢在林家的地盤惹事,那不僅是不給林家面子,也是找死的行為。

  「可是若不說出來,誰知道我喜歡林哥哥,雖然我害羞得全身發抖,只為說出最真實的心底話。」我要報仇,我要報仇,我要……劉雨欣內心興奮得宛如有把火熊熊燃燒。

  「再不把她帶走,老子真要忍不住殺了她。」古不怪撂下狠話,他由黑轉紅的眼中萌發殺機。

  「師兄勿怒,小弟代勞。」

  不知何時,紫墨玉用一根頭髮編成一隻指甲片大小的發鶴,他對著發鶴吹了口氣,一瞬間,發鶴動了一下,似有生命的飛起來,一如它的主人j樣優雅的穿過人群,飛向正在向人敬酒的劉義松肩膀,鶴嘴對著他的耳朵大喊:「揍你妹子,揍你妹子,揍你妹子,揍……」

  猛地被嚇了一跳的劉義松潑了自己一身酒液,他惱怒的低聲咒駡,眼露不快的找尋他久未出聲的妹妹。

  一轉身,發現她並未在身後,他當下有點心急,他只剩下這個嫡妹了,不能再讓她出事,她膽小得別人說話太大聲都會嚇哭,要是沒有他保護著,那怎麼成?

  突地,他的目光定住,不太相信的揉揉眼睛,那名眉開眼笑的女子是誰,為何長得和他怯弱的妹妹一模一樣?為了確認,他走上前,輕拍古不怪肩膀。「她是……」

  「你來得正好,快把你妹妹領走,她若再待下去,我保證你一會兒帶走的是一具屍體。」殺她,易如反掌。

  「她是欣兒?」怎麼可能?

  一見兄長過來,言語大膽、行事乖張的劉雨欣又恢復膽怯的樣子,小嘴角輕噘著,兩手捉著他的衣角,未語先紅眼。

  「你自己的妹妹你不會不認識吧?平時多教教她,不要看到男人就把臉皮脫了,會嚇到我們這些秉性良好的青年。」古不怪大言不慚的自稱性情良善,是極品好男兒。

  紫墨玉含笑點頭,表示自己是證人之一。

  一頭霧水的劉義松見狀臊得面皮發燙,連忙將妹妹拖走。

  兩兄妹離開後,眾人又有了說笑的心情。

  「你們發現了沒,她似乎是雙修的靈修者。」

  倏地,所有人的眼光看向最不可能說這話的人。

  「你們看我做什麼,我在她身上聞到一股媚香的香氣,以她的年紀應該用不上媚香,那是一種女人在……呃,合歡時用於提高歡愉,也用於稚女承歡時為免承受不了的撕裂痛。」

  因為幼女的骨架尚未長成,太早行男女之事容易受傷。

  「清儀師姊,你好厲害,居然連這種事也知道。」狐仙仙真是太崇拜她了,說得臉不紅、氣不喘,臉色如常。

  「雙修這情形並不少見呀!不少人結成道侶就為了兩人合修,師父說過這也是修煉的一種,只是不太正統,不希望門下弟子為走快捷方式而修煉此術。」卓清儀沒發現別人的表情不對勁,說起雙修如在講述女子頭上的發簪般自然。

  「她修的是采陽補陰。」更邪門。

  「墨玉師兄看得出她……呃,很補?」狐仙仙一臉興味,對女采男的情節特別感興趣。

  紫墨玉笑了笑,眼神卻顯得清冽。「你沒瞧見她閃過綠雲師弟的水擒術嗎?若無相當的靈力根本辦不到,她才十五歲,不可能躲得過咱們的大殺神,除非她有迅速提高靈力的絕招。」

  「你是說她藉由吸取男人的精元來充實靈力?」她想到被吸幹一身精血、兩眼露出黑窟窿的乾屍。

  「沒錯,利用別人的精氣擴充自己的靈氣,使其丹田充盈。」似想到什麼,他看向林綠雲。「仙仙師妹是我們之間最弱的一環,以後絕不能讓她一個人落單,一定要有人陪著她。」

  「我曉得。」林綠雲一點頭。

  「她說想殺了你不是戲言,你最好想一想你做了什麼讓她想殺你的事。」沒有無緣無故的仇恨,事出必有因,總在那裡猜測她的動機不如主動出擊,免得落於被動。

  「我也認為她說了一句真話。」他感覺得出她的恨意,以及一閃而過的殺氣。

  「要小心點,不要大意,我擔心她不止一個人。」她背後必定有所依恃才敢大膽挑釁。

  雙修便是有男有女。「有姦夫……啊!林綠雲。」

  「你說我是姦夫?」林綠雲陰惻惻地瞪著狐仙仙,眼神很是兇狠,似要吃了她。

  「不……不是說你啦!我好像聽見有人在喊你的名字。」狐仙仙訕然的一縮脖子,指向前方。

  她的靈識比一般靈修者強上好幾倍,元嬰期前輩一旦釋放出靈力或威壓,她很快地就能感應捕捉到。

  其實,差點被捉到的林明遠也嚇一跳,沒想到以自己元嬰後期的實力竟會被發現,他在賓客中觀察,卻沒看見他想要找的那位高階靈能者,他從未想過那人會是狐仙仙。

  「誰會喊……」林綠雲突地面色一凝,明顯不豫。

  「小師弟,是林莊主找你,你不過去就顯得我們玄天門失了禮數。」同樣聽到對方透過靈力呼喚的紫墨玉提醒他勿失態,不論對方要做什麼,他應有足夠的能力應對。

  再不濟,他的師兄、師姊都在,還有一位滿身毒丹的煉毒師,打不過人家難道還跑不過嗎?

  逃跑他們最擅長了。

  「你們幫我看著狐小笨。」林綠雲眼一眯,不許狐仙仙反對,非常時期非常手段,她不惹事,麻煩都會自己找上她。

  「嗯!」幾人有志一同的頷首。

  藏青色銀絲彈墨暗紋直襟長袍穿在林綠雲身上,襯托出他冷冽清逸的身姿,君子如玉,卓然若松。

  他昂首闊步,氣勢驚人,不少人為之訝異的側首一睨,睜著眼看他走向萬獸山莊的莊主林明遠。

  一瞬間,與林家熟悉的人好似看到林家最有靈修天分卻英年早逝的奇才——林震天。

  「林莊主有何事?」林綠雲不冷不熱的問道。

  「你喊我林莊主?小免崽仔長大了就背祖忘宗了,叫我爺爺。」他是他的孫子、震天的獨生子。

  林綠雲嘴角一勾,冷得沒什麼溫度。「我記得很深刻,有個人站在門內,指著我和我母親,說我們一旦跨出門檻就不是林家人,你老不記得了嗎?」

  「血濃於水,血緣是不會改變的。」林明遠的言下之意是,過去的事不用再提起,該著重的是將來。

  「但人心會變,我永遠不會忘記我娘跪在你面前求你的情景,你說她的血是污穢的,不配死在你林家,她要敢帶我走,就任我們母子自生自滅。」然後他們真的再也沒有理會過他和他娘,把他倆當乞丐一樣的趕走。

  在靠近兩人的賓客中,有一位身穿連帽大斗篷、蓋住頭臉和身子的男人,在聽見林綠雲提起當年的情況時,立即紅了眼眶。

  聽他冷漠的語氣,林明遠眉頭微微皺起。「凡我林家的子孫必有大志,為了成就大道,那些不重要的過往當一併丟棄,有我林家的扶持,你日後當是一帆風順……」

  「我是林家的子孫嗎?」林綠雲話語極冷。

  林明遠怒喝,「你不是,誰是?!你和你父親長得一模一樣。」

  長得一模一樣嗎?摸著臉上傷疤的男子感到欣慰,他和玉娘的孩子也長大了,長成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那我娘呢?」

  一聽他提起趙玉娘,林明遠面染慍色。「死去的人就不用多提,以免打擾她在地底的安眠。」

  林綠雲黑眸一沉,冷笑道:「那是不是也不能提到我父親,你最寵愛的兒子、一生中最大的驕傲。」

  「住口!不要拿你娘那低賤女子與震天相提並論,我最得意的兒子便是毀于婦人手中,若不是你娘,他不會死得連屍骨都找不到。」他到死都會遺憾不能好好的安葬五兒。

  「用不著找藉口遷怒別人,最該怪的人是你,是你把他送進死亡之地,讓他一去不返,你害死自己的兒子卻不敢承認,反而怪罪我娘拖累他,若沒有你的私心,我父親不會死。」

  林綠雲直指他血淋淋的心口,挖出那團污穢。

  「你、你……你給我滾出去,我不想見到你!」林明遠大怒,指著演武廳大門。

  「求之不得。」林綠雲瀟灑的告退。

  「你、你……」果真是生兒肖父,有什麼樣的父親就有什麼樣的兒子,存心氣死他。

  頭也不回的林綠雲走向等著他的師兄、師姊和狐仙仙。

  狐仙仙一等他走近,馬上輕輕碰碰他的手,其它幾人什麼話也沒說,只是看著他微笑。

  話語不用多,知心就好,見大師兄以拳輕捶他胸口後,林綠雲笑了,心胸豁然開朗。

  林家算什麼,他還有更勝於血緣的兄弟,他們不會因為他的不馴而丟棄他,在他需要他們時隨時都在。

  「林綠雲,你不要難過了,不論你要不要認回林家,我都會陪著你,一直陪著你,不離不棄,好嗎?」

  看狐仙仙一副想安慰他,又擔心勾起他傷心事的躊躇模樣,本來心就不怎麼受傷的林綠雲只覺得好笑,他早就過了需要人撫慰的年紀,他們對他的好與壞已經影響不了他強大的心志。

  他還記得當年他才六歲,乍聞父親驟然逝世的消息,他一下子從頗為受寵的少爺身分跌入泥裡,大人們對他和他娘冷嘲熱諷,小孩則老是欺負他,說他是沒爹的賤種,要他們滾出去。

  母親一直不相信父親已經死去,他送她的護身玉牌始終泛著暖意,人未死則玉仍溫著,因此她不斷地向祖父請求,盼能加派人手擴大搜尋父親的下落。

  可是那時祖父正沉浸在喪子的巨大悲傷,兒子的死對他的打撃很大,有一段時間他完全不理事,把自己關在屋子裡,萬獸山莊的大小事交由大伯父一手處理。

  不過人是懂得看臉色的,雪中送炭者少,落井下石者多,父親已死的事情一傳開,所有人對他和母親的態度丕變,原本就容不下出身低的媳婦的林家人齊心合力打起落水狗。

  不給他們熱菜熱飯,茶壺裡裝的是井裡打上來沒煮過的井水,送來的四季衣服不是被蟲子咬過便是破了個洞,根本不能穿,每個月該送來的上等靈石變成別人用過的廢石。

  他們在逼母子倆離開,兩人不走其它林家人無法安心,他們不想他長大了之後和他父親一樣來搶家主之位。

  終於,林家人如願了,在一次母親再次跪求祖父尋人的時候,氣怪母親是禍水的祖父被激怒了,他親自下令將他倆丟出林家大門,喝令兩人永生永世不得踏入,他不承認母子倆是林家人。

  母親很傷心的帶他走了,她含辛茹苦的幹著最累最苦的活養活他,只盼著有朝一日能全家團聚,父親還活著的希望是她最大的支撐。

  他從沒看過誰的背影這麼堅強,唯有母親。

  只是人無法敵得過老天,在苦撐了四年後,一天比一天瘦弱、一天比一天憔悴的母親還是病倒了,由偶爾咳嗽幾聲到咳出血塊,最後瘦得只剩下皮包骨,連水也喝不下。

  其實她可以不用死的,林家的丹房有無數的丹藥能救活她,可是他們一粒也不給他,不管他如何哭著求、跪著求,林家人還是漠然的轉過身,任由一個十歲的孩子眼睜睜地看著親生母親咽下最後一口氣,慢慢闔上已然無神的雙眼。

  那時的他是有恨的,更有一肚子的怨怒,他恨父親的早逝,怨林家人的無情,惱這世道的不公,他一度立誓要滅了林家,讓靈修界泰斗就此消失。

  「小笨狐。」林綠雲愛憐地撫著手裡柔順的髮絲,心裡裝滿對她的疼惜和愛意,他的眼眶微熱。

  「又說我笨,我哪裡笨,看你和林老頭兩人一言不合的不歡而散,我屁顛屁顛地趕來安慰你,你不大受感動還欺負我,比我這只狐狸還沒人性。」狐仙仙咕咕噥噥表示不滿。

  「林老頭?」他不禁失笑,很貼切的形容。

  「不就是個老頭子嘛!要死不死的賴活著,以老賣老的欺壓小輩,以為他一句話就能震住所有人,每一個人都要任他擺佈,真是太討厭了,老而不死是為賊。」一個賊頭賊腦的賊老頭,妄想掌控別人的一生。

  長指撫摸玫瑰花瓣似的細嫩唇瓣,林綠雲呼出熱氣的唇幾乎貼上她的紅豔小口。「狐小笨,小心點,莊裡還有位靈識高過你甚多的大乘尊主,若是他聽見你嘀嘀咕咕的小話……」

  位階越高者心眼越小。

  她一驚,連忙睜大圓亮雙眼捂住嘴,小小聲的細語從指縫間流出,「不會吧,這點小事還勞煩到那一位……」

  「這可難說了,老人家的心思難以揣測,說變就變,誰也沒法預估。」他和這位年高德劭的曾祖父不熟。

  林綠雲出生那一年,林信志正好為穩定大乘期而封山閉關,足足有七、八年未出關,錯過了林綠雲所遭遇的一切。

  即使林信志知道有這麼個兒孫流落在外,林家龐大的家族已繁衍好幾代子孫了,嫡支旁系多達百人,不重俗情的靈修者哪有空關心從未見過面的曾孫,他有更重要的修仙路要走,兒女子孫的債自有人處理。

  林綠雲對林家尊主是有極高的崇敬,認為他的地位崇高得不可踰越,可是自母親死去的那一日開始,心中有怨的他對林家的半神不再有敬意,而是鄙夷,連自家人都不救還修什麼仙,成什麼大道,他是到不了神境的老混蛋。

  「林綠雲,你可不要嚇我,合我們幾人之力可打不過一個老……尊長。」她提心吊膽的斟酌著用詞。

  「呵!說你笨還不承認,一位大乘尊主哪有空閒偷聽小輩的談話,他也不屑跟我們計較。」對他而言,他們跟幾隻養在籠子裡的灰兔沒兩樣。

  狐仙仙一聽,松了口氣,卻也沒好氣的含怨瞪了他一眼,氣他騙她,害她以為真要出大事了,差點嚇得心臟都要停了。

  怎料她冰剛放鬆下來,天空一道猶如驚雷般的渾厚嗓音便傳入兩人耳中——

  「林家子孫,來見本尊,一個人。」

  特別指定一個人的意思,就是不包含狐仙仙,林信志想見的人只有林綠雲一人,其它人不值得他召見。

  「啊!林綠雲,他要見你怎麼辦?你一個人去會不會有危險?他見你做什麼,是不是要你認祖歸宗?你要留在林家不回玄天門了嗎?還是……」她越想心越亂,急如熱鍋上的螞蟻。

  「狐小笨。」他大喝一聲。

  「什麼?」她猛地被震住。

  突地,向來沒什麼表情的林綠雲有如撥開烏雲的明月般溫柔的笑了,明朗而誘人。「別慌,不會有事,他終究是我的曾祖父,我身上流著林家人的血,總是要見上一面的。」

  「可是他若是要留下你,我怎麼辦?」狐仙仙很不安,事到臨頭了她才驚覺她離不開他,他對她很重要,因為她的一顆心早已繋在他身上。

  林綠雲一聽,心頭頓時軟如泥,深情湧現。「我在哪裡,你在哪裡,這是我一生不變的承諾。」

  「真的?」她眼睛水汪汪的好像注入了湖水。

  他笑著輕吻她溫暖的唇。「不騙你。」

  「嗯。」

  兩人十八相送似的,晴朗無雲的天際再度響起不耐煩的謔笑聲——

  「拖拖拉拉,沒完沒了,難道還要本尊等你?速速前來!還有,丫頭,你放心,本尊不過找他說兩句話而已,不是拿他燉人骨湯,一會兒全須全尾的還給你。」

  狐仙仙聽了臉都紅了,直在心裡嘀咕著,這位大乘尊主也太神了,連她腦子裡想什麼都知道……啊!不能想了,萬一大乘尊主用靈識來探查她……打了個哆嗦,她停止滿腦子的天馬行空。

  「不過我可不能讓你落單,總得找個人看著你……」林綠雲沒忘了潛在的不明威脅。

  「我又不是小孩子,能照顧好自己。」她不以為然,認為再膽大的人也不敢在林家人的眼皮底下鬧事。

  「不行。」關於這一點,他異常堅持,小心駛得萬年船。

  就在此時,正拿著一塊千年玄鐵的卓清儀走了過來,她正尋思用這塊玄鐵打造什麼靈器,見到兩人一臉歡喜的迎向她,她有些納悶,但沒避開的走上前。

  知道林綠雲的顧慮後,卓清儀二話不說的答應了。

  林綠雲心頭踏實了,便放心地走了,他相信三師姊不會令人失望,而他還有另一場仗要打。

  「綠雲師弟對你真好,瞧他把你保護得無微不至,我們這些師兄、師姊見了都窩心。」

  狐仙仙的雙頰微微的紅了,心中泛起一抹甜。「墨玉師兄對清儀師姊也不錯呀!你看他不時為你找來煉器的奇石和精鐵,好讓你提升靈力。」二師兄的關心是在骨子裡的,總是默默的去做。

  「嗯!我知道,我們已決定成為道侶。」她不帶喜色的宣佈,好像在說早起穿錯了一隻靴子似的。

  「嘎?!」狐仙仙訝然的睜大眼。

  「墨玉師兄前兩日向我提了,我想了想並無不好便同意了,墨玉師兄長得很好看。」跟他相處很舒服。

  「我……恭喜了,清儀師姊,盼你順心。」

  墨玉師兄長得很好看?若是他生得醜呢,是不是就不和他結成道侶了?狐仙仙突然同情起仙人一般的墨玉師兄,他若知曉清儀師姊是因他的外表而點頭,肯定心裡有疙瘩。

  若物件是不怪師兄呢,清儀師姊要和他結成道侶嗎?一想到這兩人站在一塊的畫面,她不由得起了一陣寒顫,太不適合了,破壞整個美感。

  「謝謝,你也一樣,我看你和綠雲師弟也快了吧!」他們很合適,感情好得她都忘了他們是兩個人。

  一提到將來狐仙仙就發愁,無比的沮喪。「不容易呀,恐怕要走得很辛苦,路途艱辛。」

  卓清儀笑著拍拍她的手。「師姊雖然不懂什麼人情世故,可也看得出林家人眼高於頂,自視甚高的依靈力高低將人分成三六九等,若是綠雲師弟真認了林家,你的處境會變得很艱難。」

  「我……」果然是女人最瞭解女人,她最怕的就是世家大族的排外和狹心症,心眼小又自以為是的容不下一個女人。

  要靠聯姻才能使家族昌隆嗎?那他們這些男人活著幹什麼,不能靠雙手打出一片天地、封妻蔭子的男人,那是吃軟飯的,比死人還沒用。

  「仙仙姊姊,你在這裡呀,我找你找了老半天了,走了快半座萬獸山莊,終於皇天不負苦心人的尋到你,你也太難找了……」劉雨欣嘴上說得熱情,心裡卻是邪惡的想著要殺了她。

  怎麼又是她?狐仙仙幾乎呻吟出聲,她按了按腦門,只覺得又要頭疼了。

  卓清儀則是嚴陣以待,準備隨時召喚出防護靈器。

  「不用到皇天不負苦心人的地步吧,山莊管事把所有客人都安排在同一處,你想找我很方便。」不過多走幾步路而已。

  「誰說的,你們住的這個地方是林家人特別準備的,不僅大,又安靜,而且還能防閒雜人等入內呢!」

  此時的卓清儀使出傳音入密,狐仙仙才恍然大悟這兩天為何這般清靜,無人打擾,原來是幾位師兄、師姊暗中布下結界以防萬一,未經允許的人是進不來的,所以劉雨欣的出現更教人提高警覺。

  她是怎麼進來的?她的突然現身表示結界被破了,是她一人所為,還是另有幫手?不管她來意如何,總之不是好對付的不速之客。

  「這我倒不曉得,有得住就住,人家的盛情款待還挑什麼,我還沒這麼輕鬆過呢!」不用動手就有人送來飯菜。

  劉雨欣的眼底快速閃過一抹冷意。「仙仙姊姊,你說過你喜歡毒蛇猛獸,所以我給你帶來一條寵物,你看了一定會喜歡……」

  「咦!三線金絲環蛇?!」狐仙仙一看到身上有環狀花紋、粗如手臂的長蛇,兩眼亮得好像撿到寶石。

  「我就知道仙仙姊姊會喜歡,我特意到萬獸叢林裡找了一天一夜,才從百毒中找出最毒的這條蛇,送你了……」劉雨欣悠悠地將蛇甩出,目標是狐仙仙線條優美的皓頸。

  不勒死她也咬死她,被三線金絲環蛇咬到的人活不過三刻,以她普通人的體質是活不了了。

  「啊!太好了,我一直想養條大蛇,用牠的膽煉萬毒丹……」狐仙仙不只不怕蛇,還順勢伸出手捉住蛇頸,再將蛇軀往臂上一纏,身為煉毒師哪有怕毒的道理,她根本是毒祖宗,見毒只會心喜,想辦法煉製成一顆一顆毒丸。

  看她玩蛇玩得很順手,劉雨欣恨得牙癢癢的走上前。「哎呀!送錯了,這個才是……」

  忽地一道銀光閃過,刺向狐仙仙胸口——
作者: event1144085    時間: 2016-11-22 09:21 PM

第十一章 原形畢露

  「啊——有狐狸——」

  狐狸有什麼稀奇,人煙罕至的山林隨處可見,少至幾十隻,多到數百隻的群居,牠們自成一群的生活在食物來源豐富的區域,不與其它族群來往,也少在人類世界出現。

  不過還是有人被劉雨欣特意發出的驚恐叫聲引來,他們到達以後,首先注意的是跌倒在地、全身發抖的黃衫小姑娘,覺得她嚇得不輕,似乎不知被何物驚嚇到,有些失望她膽子太小,不是個合適的靈修者。

  可順著她抖若落葉的纖指看去,眾人眼中只看到美得不像真人的卓清儀,有些失神的忘了來這裡做什麼。

  「狐狸,狐狸,她身後藏了一隻狐狸……」見所有人的目光只膠著在卓清儀一人的美色上,備受冷落的劉雨欣假意驚慌的放聲大叫,將大家的視線引到藏不住的大狐狸尾巴上頭。

  「又不是沒見過狐狸,值得你大呼小叫……」噫!這毛色很鮮亮,很適合拿來做一件坎肩。

  「不止一隻吧,應該有好幾隻,你看有幾根紅亮亮的大尾巴呢!」真漂亮,不知是誰家養的靈獸。

  「咦!毛髮紅得很鮮豔,是紅狐嗎?」沒見過這麼紅的顏色,感覺輕輕一搓便能染上手。

  「不,是血狐。」

  有人這般說著,在場的人無不目露精光,眼也不眨地盯著那幾根搖來擺去的尾巴,心想不知能搶到幾隻血狐。

  若他們知道不是血狐,而是更為珍貴的炎狐,只怕是瘋搶成一團,顧不得在誰的地盤便大打出手,只為那傳說中的聖狐。

  「血狐不是絕種了?」某人狐疑。

  「聽說還有,但極其稀少,你不是看到了,若有幸得到一隻,喝了牠的血能提升十年靈力。」是可遇不可求的珍禽異獸。

  「不知是不是有主的,我花十萬上等靈石買牠。」一隻小畜牲而已,有靈石還怕買不到?

  「我出二十萬,給我一隻就行。」這是有錢都買不到的寶貝。

  「三十萬,我只要牠的血。」皮肉對他無用。

  一聽到血,血紅色的狐狸尾巴直顫抖。

  這就是劉雨欣的目的,殺不了狐仙仙也要毀了她,但是情況比她想像的還順利,真是意外又驚喜。

  原本她想用橫刃劍刺穿狐仙仙的心窩,誰知一旁的卓清儀身形移動得更快,一見她出手便伸出瑩白手臂撥開,她沒想到卓清儀的手勁竟然驚人的有力,喀噠一聲,她的手腕脫臼了,痛得她幾乎暈死過去。

  但是橫刃劍落地前,劍光劃過,一塊鐵色木牌飛出,以人形站立的狐仙仙瞬間現出原形,多了一對毛茸茸的狐狸耳朵,以及多根狐狸尾巴,驚慌失措的想躲藏。

  見狀,劉雨欣認為連老天都在幫她,在短暫的驚慌後,她欣喜不已,連忙扯開喉嚨發出令人驚心的尖叫聲。

  「我師妹不賣。」卓清儀拿出如意金剛杵,擋在眾人面前,她面上平靜得宛如碧波湖上的小舟,任意飄蕩。

  「你師妹?」

  沒人記得她師妹生得什麼模樣,有幾個太過出色的師兄、師姊,被人忽略是常事,眾人惦記的是血色狐狸。

  「這位道友誤會了,我們不是要買令師妹,而是你身後那幾隻狐狸,望能割愛。」說話的人眼露熾熱的貪念,對血狐誓在必得,他的靈力很多年沒提升了。

  他會說幾隻,是因為依照看到的尾巴數量而做出的判斷。

  「她師妹就是狐狸,而且不是幾隻,是一隻,我看到的是一隻五尾狐狸。」扶著斷手,劉雨欣肆意的撩撥。

  「什麼,是五尾天狐?!」

  「天哪!還是血紅色的?」

  「那有多補呀!牠的血我要定了。」

  現場一陣陣騷動,個個露出瘋狂神色,摩拳擦掌,只要有人一動,其它人便蜂擁而上搶奪。

  在這世界是強者說話,沒有什麼歸屬問題,越強的人越能得到他想要的東西,將其占為己有。

  狐仙仙的狐狸尾巴越多條,就表示她對助長靈修者的靈力越有利,原本有多隻狐狸時大家並不放在心上,可有可無,提升靈力的方式有很多,不一定要靠狐狸血,殺生有違天道。

  但是一得知並非多隻,而是只有一隻的時候,大家的眼神都變了,變得火熱,信誓旦旦要得到她,好像天下的寶藏拿到面前也比不上這一隻遍體通紅的狐狸。

  「發生了什麼事,我察覺到結界被破了……」

  「哪個混蛋不安分,讓老子沒法好好修煉……」

  感覺結界破了的紫墨玉、古不怪匆匆趕至,正好趕在眾人要動手之際,看到他們出現,大家的動作紛紛一滯。

  「是仙仙師妹……」卓清儀一臉苦笑。

  「仙仙師妹怎麼了,她為什麼不在……」難道出了意外?

  綠雲師弟會瘋掉,兩位師兄擔心的想。

  「不怪師兄、墨玉師兄,我沒事,只是……露出原形了。」真要命,太不小心了,不知師兄他們能不能接受。

  「露出原形……」什麼意思?

  當狐仙仙遮遮掩掩的從卓清儀身後走出來,有些見不得人地想遮住耳朵並掩蓋大尾巴,她捉襟見肘的忙活著,臉上帶著不協調的乾笑。「師兄、師姊,我在這裡呢!」

  「你……你是仙仙師妹?」古不怪率先發出怪叫。

  「……是。」她艱澀地點頭。

  「哇!太可愛,太好看,太……太萌了,我可以摸摸你的耳朵嗎?」古不怪兩眼發亮,興奮得好似猥瑣的小老頭,他必須趁綠雲師弟不在時趕緊下手。

  狐仙仙一怔,眼眶迅速蓄滿淚水。「你不討厭我?」

  「為什麼要討厭?有這麼可愛的師妹是身為師兄的榮幸,仙仙師妹實在太不夠意思了,居然瞞著我們不說,我們是不是自己人呀!」他不滿她的隱瞞,但是一看到她前後動來動去的狐狸尾巴,驚喜的咧開嘴,輕輕摸了一下。

  「是呀,大師兄說的沒錯,有個狐狸師妹是件多麼有意思的事,日子不寂寞,不信你問問清儀,她一定覺得你是她在這世上最漂亮的師妹。」紫墨玉笑得溫潤如玉。

  卓清儀擁著狐仙仙因為哭泣而微微抽動的雙肩,又用纖指輕輕拭去她的眼淚。「別怕,師姊保護你,把眼睛哭紅了就不好看了。」

  她抽抽噎噎,鼻子一聳一聳的,煞是有趣。「我以為你們會把我當成妖獸當場給殺了。」

  在這之前,她真的很怕。

  「胡說什麼,老子是這種人嗎?」古不怪不以為然的道,他又不會濫殺無辜。

  「仙仙師妹想多了,師兄、師姊疼你都來不及,哪會傷害你?何況你是小師妹,並非妖獸。」紫墨玉也馬上安撫道。

  但是看她是真的嚇著了,兩個師兄心裡同時冒出一個疑問,是誰害她受到驚嚇?

  兩人四隻眼睛看向卓清儀,無聲詢問,她是在場唯一的自己人,只有她曉得發生了什麼事。

  「劉雨欣想殺仙仙師妹。」卓清儀知道的小師妹是善良天真的,廚藝很好,笑起來很討喜,無靈根的她善於藏拙,不與人結仇,儘量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無事最好,她最大的嗜好也就煉煉毒丹,究竟是怎麼跟人家結下仇恨的,她真想不通。

  「什麼?!」

  古不怪和紫墨玉怒目一掃,劉雨欣渾身一冷,驚得倒退三步。

  「還有他們,他們說想買師妹,還要喝師妹的血。」小師妹是血狐嗎?她看來不像,倒似另一種靈獸,炎狐。

  「喝我師妹的血?」古不怪勾起冷笑,目光變得極為銳利。

  「各位好興致呀,見到我家沒大人了嗎?欺負小孩子也挺有趣的。」紫墨玉一派風雅,眼若皓月般明媚。

  兩人同時釋放威壓,竟然是金丹中期和後期。

  築基期以下的靈修者見狀,訕訕然的走了,還剩下幾個看熱鬧,想撿便宜的,其中也不乏有一、兩個元嬰初期。

  對他們來說,最難對付的是元嬰期,因為他們的等級遠遠不及,若是林綠雲那個大殺器在,起碼能一敵。

  「你……你們的師妹不是人,是狐妖,快……快把她交出來,免得惹禍上身。」見眾人有退縮之意,不甘心功敗垂成的劉雨欣出言撩撥,把冷掉的心思又撩熱起來。

  「放……放你的阿拉巴栗豆,老子的師妹是不是人關你屁事,她拜過師,入了我師門便是我們的師妹,老子管她是人還是狐狸,老子就護著她,怎樣!」古不怪伸手往肩後一探,從空無一物的後背取出比人還高的三齒巨斧。

  「我們是來給老尊主拜夀的,不是鬥技場較勁,大家好好說話,和氣生財,我們也不是故意惹起事端,不然這樣好了,我們出五十萬顆上等靈石買一根尾巴,就買那五根狐狸尾巴如何?」人群中有一道聲音傳出,但因蓋著黑貂皮大斗篷而看不清長相。

  財帛動人心,五十萬顆上等靈石乘於五便是兩百五十萬顆上等靈石,那是一筆相當龐大的數目,教人很難不動心,在場的人都想割條尾巴來賣。

  很聰明的做法,即使自己不要也能逼著別人去做,明擺著的誘餌多麼動人,想要靈石的人就會動手。

  向來笑面虎似的紫墨玉沉下臉,目露厲色。「對天狐一族而言,尾巴就等於牠們的生命,牠們要修煉出兩根以上的尾巴是多不容易的事,要割下牠們的尾巴等同要牠們的命,你這個人太惡毒了,居心叵測。」不可饒恕!

  話一說完,他腰上的洞簫無風飛起,擊向披著大斗篷的男人,那人掀起斗篷來擋,洞簫穿過斗篷直撞他胸口,他整個人往後一飛,撞到了螭龍石牆又反彈回來,對地嘔了口血。

  可是吐了血後,那名男子狀似無事的站起,他拍拍斗篷上的灰塵,仍未瞧得見臉孔,始終低著頭蒙在斗篷裡。

  「不過是一隻化成人形的狐狸而已,你們就這般受到蠱惑了,要是她長成九根尾巴,這世間還不因她而亂,趁著她尚未成氣候前,應先誅之以除後患……」

  男子似在為天下男人設想,蠱動所有心有動搖的人,為民除害是假,想要血狐的野心才是真,只是需要一個合理的藉口,免去貪婪的真相。

  「綠雲師弟去哪裡了?」古不怪不滿的問,怎麼需要他的時候偏偏人卻不在。

  「被人乘尊主叫走了。」卓清儀回道。

  「怎麼在這節骨眼,不會是林家故意使出的詭計吧?」好借刀殺人。

  他們不知道此時的林綠雲也感應到木牌不在狐仙仙身上,他很著急的想走,但想試試他靈感有多強的林信志不讓。

  「有可能嗎?」林家的威望眾所皆知。

  「誰說不可能,越是積蘊越久的世家越骯髒,藏汙納垢的事不知多少,不然我們身為嫡出九少爺的小師弟,怎會流落在外多年,肯定有貓膩嘛!」無風不起浪,多少骯髒事藏在這些道貌岸然的偽裝底下。

  「大師兄,你用不著跟清儀師妹講這麼多,她用不到,請專心應敵。」她不是世家,家裡人口簡單,只剩下她一人。

  紫墨玉有點困難的收回洞簫,除卻沒靈力的仙仙師妹外,他們有三個人要同時對付面前十七個築基後期、金丹初期以及元嬰期的靈修者,說實在話太吃力了。

  在劉雨欣和黑斗篷男子的挑撥之下,兩方一觸即發,似乎不可避免地要有一場驚天之戰。

  「師兄、師姊,他們人太多了,不如你們把我交出去吧,要尾巴就割給他們。」狐仙仙傻傻的想,說不定少了狐狸尾巴她可以變成真正的人。

  「放屁,老子還護不住你嗎?」古不怪一生氣就忘了修飾,口出不雅之詞。

  「仙仙師妹,我們是一起來的,自然要一起走,缺一個不好交代。」有這麼乖巧的師妹,是當師兄的福氣。

  卓清儀也笑得很美的說道:「你是綠雲師弟交托在我手上的,我若讓你出事,他會找我拚命。」

  拚命當然是玩笑話,是為了緩和幾人緊繃的情緒,但她不是說笑話的高手,所以場面有點冷。

  不過很快就熱起來了。

  在斗篷男子的挑動下,加上提升靈力的誘惑,持著各種武器的靈修者齊向古不怪等人攻過來,喊殺震天地欲直取狐仙仙。

  但他們才靠近幾尺,最前面的幾個突然無緣無故的倒下,人沒死卻動不了,眼珠子直轉。

  「放毒。」狐仙仙得意地將毒丸往下一扔,一陣綠色煙霧升起,隨風往人多的方向飄。

  「你太卑鄙了,居然放毒……」又倒下一名。

  「你們想要我的命,我還跟你們客氣嗎?要不是我不喜歡殺人,早把你們全毒死了。」

  她都差點忘了她是煉毒師了。

  知道她會施毒,其它人趕緊取出防護靈器或立即服下化毒丹。

  狐仙仙的毒丹毒倒了不少人,可是還有七、八個人避得快未受影響,對他們來說也更加棘手、難纏,因為未倒的這幾人是真正有實力的高手,也是最令人頭痛的,紫墨玉佈陣,古不怪擺符,卓清儀手持如意金剛杵戒備,三人形成鐵三角將狐仙仙護在其中。

  但百密終有一疏。

  就在幾人的注意力擺放在黑斗篷帶領的眾人上,自行接好脫臼手的劉雨欣悄悄繞了一大圈,繞到狐仙仙等人身後,她像蠍子般潛伏著,趴伏著身體慢慢靠近,以花叢為掩護,遮蔽了身影,靜靜等待時機。

  兩方高手對峙,或多或少都受了傷。

  打出一身血的古不怪幾乎成了血人,他的三齒巨斧上是不斷滴下的鮮血,分不清是他的血還是別人的血,他用手背抹去飛濺入眼的血跡,同時取出黃符想炸死這些小人。

  但是他一手持斧,一手拿符就有了空門,他剛一彎下腰取符,等候已久的劉雨欣便趁機發出九九八十一根黃榆木針刺,直向狐仙仙的眉心、雙目、咽喉和胸口。

  「誰敢動我的人——」

  大殺器來了。

  一陣掀起大地風暴的漩渦直沖而來,卷起地面三寸黃土,山崩地裂般土翻沙淹,流石翻轉,風旋如刀,切下人肉如切豆腐,一塊塊肢離破碎的屍塊散落四處,血腥味散開。

  盛怒中的林綠雲有如元嬰後期的破壞力,見魔殺魔,見佛殺佛,他眼眶是赤紅色的,滿布暴脹的紅絲,因靈力動用太急傷到內腑,一條細細的血絲由他嘴邊滑落。

  他不在意地一抹嘴角血漬,站得比誰都挺直的他,如同一棵參天巨木,讓人安心又動容。

  「你終於趕上了。」吐了一口血的紫墨玉雖然滿身血污,但仍優雅得彷佛出席宮宴的貴公子。

  「臭小子,再不來老子就不認你這師弟,哼!你真當老子是鐵打的,怎麼打也打不累?」痛死了,他身上肯定又多了不少光榮戰績。

  一旁的卓清儀只是微笑,她受的傷並不重,只是劍風劃過的輕傷,見了點血,但無大礙。

  「狐小笨,我來了。」看著毫髮無傷的心上人,林綠雲的怒氣略降了一些,大手撫摸著她受到驚嚇的小臉。

  「我好怕,他們要喝我的血,割我的尾巴……」嚇死她了,她真以為小命要沒了,再穿回她原來的世界。

  「你怎麼又多了兩根尾巴?」距離上一次不過是短短數個月,未免長得太快了。

  面臨九死一生後,沒給她一句安撫,反而一臉錯愕地看向她最不想要的大尾巴,狐仙仙因為惱怒,不自覺提高了音量,「我哪知道,我看起來像神嗎?我巴不得它們通通不見了。」

  「好了,我在,別大聲嚷嚷,真該好好研究你的尾巴……」林綠雲盯著她的尾巴,若有所思。

  一般說來,狐族的尾巴視靈力的高低而有多寡,不可能出現在全無靈力的狐狸身上,除非她另有靈力藏在別處,那處的靈力蓬勃生長,生機盎然,她身上的尾巴才會突增。

  「你……」

  「瞧!我逮中了什麼,這裡還有一個想逃的呢!」古不怪大腳一踢,滾進個人形血人。

  仔細一瞧,竟是還有氣的劉雨欣。

  「放……放開我,和我無關,我只是路過……」

  路過?這天大的笑話她怎麼說得出口,明明是她挑起的爭端,竟敢厚顏無恥的撇清,把一切過失推向斗篷男身上。

  但斗篷男是誰呢?她一字不說,只道不認識。

  不認識會同流合污嗎?一搭一唱配合得天衣無縫,現場只找到半件被風刃割毀的黑斗篷,黑斗篷本人卻去向不明,又種下一個敵暗我明的隱患。

  「小師妹,借你的化屍丹用用,她若不肯說實話,我們試試看能不能化掉她的左大腿,做個獨腿青蛙。」對於不聽話的人就要用狠招,他有一百零八招逼供的招數。

  見過滿地的殘肢碎塊只用幾顆丹藥就化成一灘血水的恐怖,受了傷的劉雨欣臉色更為蒼白。「不要用毒,我說,我說,我什麼都說,我不要少條腿,不要……」

  「好,你說,你為什麼要殺我師妹,她可沒惹到你……」無緣無故的,出手還那麼狠毒。

  不等古不怪說完,她忿然搶話,「因為她該死。」

  「該死?」

  淨完手的林綠雲走入幾人私設的小刑堂,以結界隔開他人的耳目,他冷視著手被綁在椅背後,雙腳拉開縛於椅腳的劉雨欣,為了那句該死,他消下去的怒火又有死灰復燃的跡象。

  「沒錯,你和她都該死,你們毀了我姊姊。」她不會忘了她美麗又跋扈的姊姊,姊姊曾是他們這一輩孩子仰望的對象。

  「你姊姊是誰?」原來是為了報仇而來。

  劉雨欣憤怒的瞪大眼。「不要說你不記得了,我姊姊是劉雨萍。」

  「劉雨萍又是誰?」林綠雲真的完全沒印象。

  「那鄭楚兒呢,你敢說你不知道?!」她大吼。

  林綠雲的表情相當困惑,對她所說的兩個人全無記憶,除了少數幾個人外,他對周遭的人全不在意。

  倒是狐仙仙想起了什麼,可是真要往深裡想又想不起來,他們在外歷練的事太多,一時半刻哪記得清。

  「兩年多以前,她們和你們一樣是玄天門的新進弟子,可是不到一個月光景,兩人就像廢人一樣的被送回去,那時她們已經不怎麼說得出話,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兩個正值青春的花樣少女就這麼給毀了。

  說起剛入門時,狐仙仙就想起一些了,那時她和林綠雲同住一個院子,有幾個同期女弟子喜歡林綠雲,對在林綠雲身邊的她很是看不慣,老是趁他不在時說兩句傷人的話或是找她麻煩。

  其中一次正好被他逮個正著,脾氣不好的林綠雲出手教訓,那幾個女弟子傷得不輕,爾後就沒瞧見她們了。

  沒多久她到了風華師父的逍遙峰,不著調的師父要教半吊子徒弟,教著、學著,歲月匆匆而過,她也忘了那件事,只當當年那幾個囂張的女弟子已分到其它山頭,同在天脈山學藝。

  驀地,狐仙仙眼神怪異的朝林綠雲一瞟,若說有人會暗下黑手,此人非他莫屬,他就是個心黑的。

  「我表姊鄭楚兒的靈力被廢了,雙腳腳筋遭人一劍挑斷,成了殘廢,哪裡也去不了,最後她因為受不了廢人的生活而選擇自殺,死時才十五歲。」正是她這個年紀。「而我姊姊更慘,她被廢了一手一足,雙目是瞎的,她劍不能拿,走路要拄著拐杖,沒人扶著她只會撞到牆,她在我爹娘面前表現得很無所謂,一副認命的樣子,可是到了夜裡卻不停地咒駡,夜夜趴在我床頭說是誰害了她,要我無論如何也要為她報仇……」她不睡也不讓別人睡。

  「所以說你寧可我殺了她們?」他還是太仁慈了。

  「是,我寧願你殺了她們,好過她們活著受苦,不只苦還累及別人,你知道被最信任的姊姊推入小黑房被男人糟蹋的感覺是什麼嗎?她用毀我清白的方式與人雙修,以期達到提升靈力的目的。」那年她才十三歲,而她的一輩子就這麼毀了。

  劉雨欣不恨劉雨萍,因為她認為姊姊是身不由己的可憐蟲,受了非人的待遇當然會心態扭曲,可是她沒法不恨任此事野草瘋長的始作俑者,是他害得她們再也翻不了身。

  所以她一直在打探那兩人的事,知曉他們去了新鎮,她也慫恿兄長帶她出外遊歷,利用拍賣會一事好攀上交情,與之結交成好友,打算靜待時機成熟再往背上插一刀,好讓他們嘗嘗被朋友背叛的滋味。

  但是兩人沒出現,來的是一位叫古不怪的男子,於是她又和兄長聯手坑了他,好讓他付出更多的靈石做為償債的代價。

  甚至是萬獸叢林的相遇也是她一手安排,那時她已有耳聞兩個人之間超乎尋常的感情,因此她想去破壞,想讓他們痛苦,反正她已非處子之身,把身子給了另一個男人又何妨,她還能藉采陽補陰吸收了他的靈力。

  可是林綠雲不上當,一路上只跟那只狐狸精說笑,一眼也不看她,只當她是路邊的野花野草般忽視。

  「人家叫你報仇你就報仇,你是傻子呀!和綠雲師弟有仇的人又不是你,你是吃飽了撐著,多管閒事。」古不怪生氣的揮著拳頭,不同情她的遭遇,只認為傻子沒藥醫。

  劉雨欣死咬著唇,血都滲出來了,她的神情忽然變得非常害怕。「我姊姊她……她在我面前用刀傷害她自己,她的血噴到我臉上,她要讓我看她有多恨……」

  割完了上藥,傷好了再割,周而復始不間斷,每次都在夜深人靜、在她睡沉的時候,溫熱的血一噴,她也就嚇醒了,不敢睡的聽姊姊怒駡害她的人,一次又一次地強迫她接收姊姊的仇恨。

  久而久之,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劉雨欣還是劉雨萍了,她該恨的人是誰,有一次她把姊姊的刀換了把鋒利的,看著姊姊一刀割深了血流不止,哭喊著求她救命。

  可是她受夠了,不願再受制於自怨自艾的姊姊,既然姊姊要她報仇她就去報,姊姊的仇人就是她的仇人,她們姊妹是一株雙頭花,活著的人就要承受另一個人的命運。

  「算了,我們把她放了好不好,她也是有苦衷的,怪可憐的。」狐仙仙老說她不做好人,可偏偏心腸不夠狠。

  「真要放了她?」幾個師兄都不同意。

  「留下她還要管她飯吃,太費事了。」眼不見為淨,找人放了她便自欺欺人地當沒這回事。

  「怕費事不如直接殺了。」一了百了。

  劉雨欣聽出林綠雲話中的狠厲,身體不自覺的顫抖,下身流出一泡黃尿。

  「我的化屍丹沒了,還要再煉。」狐仙仙以此為藉口。

  「……好。」

  被水刃割了十幾刀的劉雨欣已不復美麗,她的傷相當嚴重,幾乎無法再修煉,腹中丹田的靈氣已泄,靈力全失,她現在就跟一個普通老百姓沒有不同,再也不是一位靈修者。

  當她抬起頭見到頭頂上的陽光時,簡直不敢相信自己還活著,林綠雲等人真的放了她,他們就不怕她再害人嗎?

  啊!是了,她是個廢人,徹徹底底的廢人,何懼之有,他們隨便一人伸出一根手指頭就能將她掐死。

  驀地,一道黑影擋住她頭上光線,她抬眸一瞧……

  「用這方式真有用嗎?」感覺不太牢靠。

  「大師兄以為放了她就能讓她仇恨全消了嗎?那也太天真了,等她看見自己在銅鏡中的臉,復仇之心又會熊熊燃起。」那種人永遠只會認為是別人的錯,別人不該擋了他們的路。

  「那不是放虎歸山?老二,你幹麼跟小師弟過不去?」古不怪一轉過頭,那笑臉比三月煙花還燦爛。「小師妹別害怕,大師兄保護你,我比某人可靠多了。」

  那個某人根本不理他,專心地研究狐仙仙為何有五根尾巴,她的靈力在哪裡?幾時會再長出另外四條,變成九尾天狐?

  「大師兄說錯了,是欲擒故縱。」紫墨玉任由卓清儀包紮他手臂上深及見骨的傷口,照樣談笑風生。

  「欲擒故縱?」有這麼深奧?

  「我們只找到半截黑斗篷,那穿黑斗篷的人呢,他有可能那麼輕易的死去嗎?」至少他是不信的。

  一個善於計謀的男人不可能死于沙旋中,大底在察覺鋪天蓋地的靈力大量湧現時,他一慌就逃走了,只留下被切斷的斗篷。

  「綠雲師弟太兇暴了,也不省點力留幾具全屍,一發起狂來武力全滅,我說師弟你啊,以後能不能收斂點,不要太張狂。」都把他身為大師兄的鋒頭一併搶走了。

  「我是被逼的。」林綠雲語氣淡然的說道。

  「誰會逼你大開殺戒,難不成你要說你的老祖宗大乘尊主?」因為太可笑了,一說完古不怪便哈哈大笑。

  但是一室中只有他在笑,其它人都沉默地望著他,望到他笑不出來,察覺到四周的氣氛有異。

  「不會吧,真是他?」那個年紀一大把的老頭子?

  「他讓我去找他,在我得知狐小笨有難時不讓我去救,強行在我體內灌注我身體無法負荷的靈力,若我不將它釋放出來便會爆體而亡。」他那時的神智是半清醒半混亂的。

  林綠雲是很強沒錯,但是要一口氣滅了好幾個金丹期的高手也是相當吃力,更別提有元嬰期的靈修了,他未應敵已先受了內傷,便借著迸射靈力將體內的瘀血排出,以達到治療效果。

  林信志給了他眾人求之若渴的靈力,但是過與不及都非好事,他承不承受得了不在他的考慮中,他要的是知道這個曾孫能不能成為真正的林家人,承繼林家優越的血脈。

  「林家想讓你求他們。」紫墨玉一言以蔽之。

  「沒錯,他們的確這麼打算。」讓他卑躬屈膝的去求,折了他的傲骨,去了他的尊嚴,讓他當只聽林家人話的狗。

  「林綠雲,求什麼,是我嗎?」林家不會接受她,一如當年他們趕走林綠雲的娘一樣,只有名門貴女才配得上他。

  林綠雲眼神柔和的輕撫著狐仙仙不再隱藏的狐狸耳朵。「我不會讓你有事,相信我。」

  他並未再讓她戴著隱形木牌,既然大家都看過她原本的模樣,也不必再隱藏了。

  「這不是有沒有事的問題,我不要你為我的事而去求人,大不了我們一起死,把他們氣死……」誰要當一群頑固老人手中的傀儡,任人牽東又牽西,不得自由。

  「好辦法。」紫墨玉突然拍手叫好,把大夥嚇一跳。

  「老二,你要發瘋就走遠點,不要把瘋病傳給我們。」古不怪沒好氣的一瞪眼,他嚇得一粒杏核差點鯁喉,咳了好半天才咳出來。

  紫墨玉但笑不語。

  「大師兄,讓二師兄說下去。」他一定有他的含意。

  古不怪咕噥了兩句,讓老二把話說清楚。

  「你們沒有發現嗎?從黑斗篷鼓動眾人要小師妹的血,到我們與他們打起來,最後大殺器上場,發現這麼大的事,死了這麼多的人,從頭到尾沒有一個林家人出面調停。」

  他們沒聽到尖叫聲嗎?還是不知情?不論是前者或是後者,人才輩出的林家人不可能毫不知曉,這是在他們的地盤上,稍微一點風吹草動都無法瞞過上面那幾位。

  換言之,他們是有意讓此事發生,是在林家人的縱容下才有這場殺孽,用意是要留下林綠雲。

  「現在萬獸山莊外面的人肯定知道莊內有一隻化為人形的珍貴血狐,小師妹根本一步也不能離開山莊,否則她一出莊便會被人追捕、獵殺,至死都不能安寧。」

  「大乘尊主要我求他出面保下狐小笨,以他的威望勒令靈修者不得捕殺血狐,可是另一方面也以此為交換條件,讓我做他要我做的事。」林綠雲接過話,續道。

  「所以說,你們死吧,大師兄祝你們一路好走。」古不怪假意抹淚,揮動不存在的手帕。

  眾人會意一笑,不需言語也能瞭解彼此的意思。

  「小師妹,你會煉製兩種相生相剋的假死藥嗎?」那些老人家太閑了,就讓小輩們陪他們玩玩。

  「沒問題,給我材料我就能煉出毒死人的毒丹。」先毒個半死再救活,還是先服解毒再服毒呢?
作者: event1144085    時間: 2016-11-22 09:21 PM

本帖最後由 event1144085 於 2016-11-23 08:22 PM 編輯

第十二章 水火同源

  「你……你騙我們……」

  果然是欲擒故縱,放出去的兔子把老虎引過來,自投羅網的走入布好的陷阱裡,無力逃出生天。

  遇到妖孽的腹黑王紫墨玉,他輕輕一動腦子就能想出無數的捕「獸」法,再以林綠雲為餌,更加萬無一失,他們只需以逸待勞,等著獵物自己跑進網裡,再一網成擒。

  古不怪成了那個多話王,逢人便說他小師弟受了很重的內傷,現在需要長期的閉關療傷,幾日後是緊要關頭,要所有人都不要去打擾他,以免功虧一簣,傷上加傷,到時大羅金仙也救不了他。

  閉關養傷是何等重要的消息,肯定有人在門外護法,偏偏就有傻子相信古不怪和紫墨玉有急事要出莊一趟,短期內怕是趕不回來,院子裡只剩下空有蠻力的卓清儀以及全無靈力的狐仙仙,要對付兩個女人並不困難。

  古不怪、紫墨玉前腳剛一出萬獸山莊,一高一纖細的兩道身影便掠空而來,一人蒙面,一人穿著黑斗篷,如入無人之地的鑽進半根燭火也不點的幽暗屋子,朝著盤腿而坐的人影狠刺數下。

  但是第一劍刺下已經感覺不對勁了,沒有劍刺入肉裡的聲音,只是因為太恨了,沒法收手,便連連戳刺。

  等到物景全換了,這才發現方才刺的是陣法啟動的陣眼,生門變死門,生生地將人困住。

  「你們不來就不會受騙,就像你們跟老子爭九面金荷盾,知道老子性子急就一直喊價吊老子,等喊到高價時抽手,硬讓老子吃了一次暗虧。」他們現在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諸其人。

  她不信就不會上當,不上當就逮不住她,逮不住就白玩一場,看誰腦子靈光,誰的腦子裝屎。

  其實不用佈置也早知道他們要來了,放走劉雨欣的時候,紫墨玉在她身上撒上雙生花的花粉,它的花香很淡,只有一種叫雙生蝶的蝴蝶才聞得出來,蝶兒是一公一母。

  當母蝶被放出後,另一隻公蝶便會棲息在雙生花上,安靜地吸蜜,若是母蝶越靠越近,公蝶便撲翅亂飛。

  所以林綠雲等人根本不用出去尋人,只需看公蝶的反應,當牠不再吸蜜時,便是母蝶要回來了,他們只要做好準備便可甕中捉鼈,毫不費力的逮住生性狡猾的黑斗篷男子。

  「哎呀!不用掙扎了,那是老子剛練成的金縛術,一旦被纏住就解不開,兩位就不用白費力氣了,我來看看黑斗篷是何方神聖。」古不怪仗著大師兄的身分搶著來揭曉,他實在太痛恨背後偷襲的人,新仇加舊恨,他當仁不讓。

  黑斗篷的頭罩被揭開,露出一張方正大臉,鼻樑挺直,頗有落拓劍客的江湖味,但眼神狼狽、閃躲。

  「咦!是你?!」

  那是所有人都見過,但絕對不敢相信的人,他有著忠厚的五官,憨直的笑臉,和與世無爭的氣質。

  「怎麼會是他?」是不是搞錯了?

  每個人臉上的錯愕明顯可見。

  「為什麼不是他,老實人就不會做壞事嗎?因為被壓抑了太久而出不了頭,他最大的喜好是玩弄幼女……」

  「閉嘴。」男子的低喝響起。

  經過移形換陣,原本在屋子裡卻移到了庭院,一男一女腳踏七星淩雲陣法,身上縛著並無實物的金光,任憑他們如何扭動,光繩如實的縛緊,動得越厲害縮勒越緊。

  原本他們還是站著,很不服氣中了這麼卑劣的暗算,可是隨著時間往前推進,眾人的驚訝過後趨於冷漠的無視,先前篤定能逃過一劫的僥倖漸漸形成死前的恐懼,雙腿發軟的匍伏在地,雙手不停的顫抖。

  窗紙一揭開,也沒什麼好隱瞞了,蒙面巾已滑落的劉雨欣把最後一點羞恥的底牌也掀了。「你憑什麼要我閉嘴,自己做過了什麼事還怕人說嗎?敢做要敢當,不要做縮頭烏龜。」

  「夠了,欣兒,二叔求你了。」不能把他以前做的髒事說出來,虎死留皮,人死留名,他還要留這點聲名裹屍。

  斗篷男不是別人,居然是劉雨欣嫡親的二叔,同時也是和她有染的姦夫,藉由男女雙修得到不少好處。

  她咬牙,恨得雙目噴火。「我求你的時候你為什麼不住手?!我流著淚求你,哭到聲音都沙啞了,你還是不顧倫常地奪走女子最寶貴的貞操!」

  直到這一刻她才明瞭她是恨他的,更恨造成這一切的姊姊,是他們聯手逼得她不得不往死路走。

  「欣兒……」劉方舟的眼中充滿懇求,不想家醜宣揚,眾所皆知。

  「姊姊為什麼要陷害我,因為你是她雙修的男人,我娘有本傳女不傳男的靈修秘笈,而你是知情的,你也是我娘的雙修物件之一……」是她傻,才相信采陽補陰的靈修法。

  「住口,不許再說了,你還想毀掉多少人的名譽,把話給我爛在肚子裡,不然我饒不了你!」他露出猙獰本性,大聲喝斥,漲紅的面皮滿是尷尬和難堪。

  「說到我娘你就著急了,一心只想維護她,那我們姊妹又算什麼,你一時心血來潮狎玩的女奴嗎?哈!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在很小的時候就看到你們背著父親在一起,只是我不敢說,怕我爹傷心……」那糾纏如蛇的肉軀有如白花花的蛆,不斷地在她眼前扭轉、翻覆。

  劉雨欣的無主見來自幼時的陰影,親眼目睹母親與人通姦,那種想說又不能說的慌亂,無形中成了一種莫名的恐懼。

  「可是你有了我娘還不知足,還想染指我們姊妹,先騙姊姊雙修的妙不可言,哄著她把身子給你,再與姊姊合謀連我也毀了,我倒要問問二叔,我們哪裡對不起你了,你要這樣害人?」她不想哭的,卻淚流滿面。

  「誰說你沒錯,誰教你長得太像你娘年輕的時候,她勾引我,讓我為她的美色著迷,可到頭來,她最愛的還是劉家堡堡主夫人的寶座,怎麼也不肯跟我走……」他只想與她雙宿雙飛,做對快活夫妻。

  「奔著為妾,誰願放著正妻之位跟你去吃苦受累,我娘又不傻……」娘好不容易勾搭上爹,哪有可能放棄,她要的一直是受人尊敬的高位。

  「夠了,我們可沒空閒聽你們一家子的骯髒事,想要個什麼樣的死法,老子成全你們。」古不怪拿起半人高的索魂巨鐮,在他們頭頂比劃兩下,很是威風。

  「我……我不想死,是她慫恿我,說我只要幫她報了仇,她送我十名年僅十一、二歲的幼女。」怕死的劉方舟臉色大變的求饒,把一切的事都推給親侄女。

  「那你還想喝我小師妹的血?」這才是最不可饒恕的。

  做盡多少喪盡天良的事他不管,唯獨動了師弟、師妹不行,他做人還是有原則的,同門子弟一定相護。

  劉方舟面如死灰。「我只是想變強,贏過我大哥,光明正大的把他的女人搶過來。」

  喝了血狐的血能增加十年靈力,靈氣大增,再與人雙修,必能事半功倍地突破階層,淩駕兄長之上。

  「果然只有更無恥,沒有最無恥,奪人妻女還說得出這麼堂而皇之的藉口,不要說老子沒給你們機會,陣裡只有一把刀,你們搶吧!搶贏的人便能割斷自己身上的繩子,並把對方殺死,留下的那人,我們便放他走。」夠仁慈了吧!給人一條生路。

  「此言當真?」劉方舟灰敗的雙眼中迸射亮光。

  「是,老子說了算。」

  劉方舟的所作所為是可恥的,可是在諸多門派世家中,也不乏污穢苟且之事,只是並未爆發出來。

  然而為了一己之私而毀人一生,他的罪大惡極無法以一身鮮血洗淨,只能用軟刀子折磨,在他以為還有生機的時候,其實已一步步邁向死亡。

  刀子是真的,要兩人以命相搏也是真的。

  可是明眼人也看得出是誰勝出,一個是被廢了靈力的嬌弱女子,一個正值身強力壯的壯年男子,在武力值上已有高低之分,不用多看,很快就有了結果。

  「劉方舟,我恨你——」

  刀起刀落,再拔出,直直噴出一口血的劉雨欣,說出最後遺言。

  「我贏了,可以放我走了。」無視侄女死不瞑目的僵直屍體,劉方舟抹去臉上濺到的血。

  「好,你夠狠,老子說話算話,你走……」古不怪話說到一半,他身側的林綠雲忽然捉緊他的手,臉色發紫,他驚慌的大叫,「綠雲師弟,你怎麼了?」

  「我、我中毒了……」說時,林綠雲口中溢出黑血。

  「什麼?!」

  剛一說完,身邊又倒了一個,是狐仙仙,她瑩白玉顏此時一片青紫,嘴角流出一條暗紅色血絲。

  「你下毒?!」

  「我沒……」

  劉方舟的辯解尚未出口,紫墨玉腰間的洞簫已然飛起,直擊他眉心,打碎他天靈蓋,他霎時斷氣。

  「快,快去稟明林莊主,讓他趕緊拿最好的解毒丹來救人……」再不去就來不及了,紫墨玉垂下的雙瞳中笑意盎然。

  月洞門外有著林家的下人在門口探頭探腦,想知道裡面發生什麼事,卻突然被喝住,連忙三步並兩步,跌跌撞撞地往外沖。

  一會兒,林明遠一臉焦急的走進來,他一眼就看到兩個幾無氣息的男女並肩躺在床榻上,面色已紫得發紺,胸口微弱的一上一下起伏著,似乎下一口氣便要沒了。

  「這是怎麼回事,我林家子孫怎會中毒?」林明遠探了探脈象,果然是中毒跡象。

  「先解了毒再說,老莊主的兒孫甚多,不差這一個,可我們感情深厚的師兄弟可不多。」紫墨玉明裡暗裡的諷刺。

  「我會救他。」他冷哼,取出一瓶白玉瓷瓶,倒出一粒雪白如霜的丹丸。

  「林莊主,我還有一位師妹也中了相同的毒。」這人也太自私了,不配為一莊之主。

  「她的死活與我何干?」他冷漠的說道。

  「她不吃,我也……不吃……」林綠雲吃力的睜開,嘴裡乂再度湧出腥臭的黑血。

  林明遠大怒。「你還是我林家的子孫嗎?為了一個上不了檯面的女子輕言生死,你太令人失望了。」

  「她活……活不了,我陪她一……一起死。」生不同時死同穴,死而無憾,他一臉平靜的等死。

  「好呀!既然你這麼沒用,我也不留你,去死吧!好做一對同命鴛鴦,我林明遠不要這樣的子孫。」林明遠說的是氣話,一顆丹丸在手中捏得死緊,就等孫兒開口說話時硬塞入他嘴巴。

  「你不要,我要,我不允許我所愛的人死在我面前。」一名戴著帷帽的男子沖了進來,一把搶走他手裡瓷瓶。

  「你想幹什麼,不孝子,把它給我,不許你用解毒丹救不相干的人。」林明遠怒極,一張臉氣成紫紅。

  「你毀了我的一生,還想把我兒子也毀了嗎?」他知道那種求不得、得不到的苦,今生今世再無盼頭的絕望。

  「毀了……」林明遠一滯,面上僵硬。

  男子先倒出一粒丹丸,想喂狐仙仙吃下去,但見她緊咬牙根,他只好硬扳開她的牙關,強行塞入,見她有了吞咽動作才將另一粒丹丸放入林綠雲口中,運起靈力助他化開。

  「你……你是誰?」林綠雲喉頭發腫,發出艱澀的聲音。

  男子身子一僵,微帶哽咽地撫著他的眉眼。「是我對不起你們母子倆,是我的錯,我不該帶你們回林家。」

  他以為那是他的家,能給他一家人庇護,他還盼著家人和樂,從此無憂,沒想到竟是惡夢的開端。

  「你是……爹?」林綠雲蠕動著唇瓣,開口喊出遲來十幾年的一聲「爹」,他已經忘了親爹長什麼樣子了。

  男子取下帷帽,露出一張和林綠雲十分相似的臉孔,只是老了些,更為滄桑。「雲兒,別怕,爹會救你,爹一定會救你,你不會有事的,這次爹會在你身邊陪你。」

  見男子要用靈力救他,紅著眼眶的林綠雲掙扎避開身。「不勞費心了,生死有命,不用牽掛。」

  「你……你這是在怪我沒有護住你們母子嗎?」他的孩子呀!他怎麼會不心疼。

  「我娘到死都一直等著你,她相信你沒死,總有一天會回來找她,她不敢走遠,怕你找不到她。」一個為愛犯傻的女人,寧願苦了自己也要等心愛男子歸來。

  「是爹不好,爹的錯,爹受了重傷昏迷不醒……」事到如今他說這些有什麼用,已改變不了曾經發生的事。

  「的確是你的錯,不該輕易相信人,相信口口聲聲對你好的人,你中了暗算是因為你太不把妻兒放在心上,以為他們還會守在原地等你。」他不是他娘,沒那麼大的胸襟。

  林明遠氣到發抖,當年他為了阻止這一對不登對的夫妻,不惜以親情為由調走老五,好借機趕走趙玉娘,再為兒子另外聘一門良媳,盼著他們夫妻同心。

  他的出發點是好的,為兒子的族長之位鋪路,有個強而有力的妻族能走得更順暢,從此一帆風順。

  林明遠不認為自己有錯,他為兒子的將來打算有什麼錯?錯的是不知好歹的老五,辜負他的期望和栽培,讓他一片苦心全白費了。

  「……雲兒,你要爹怎麼補償,只要你說,爹拚著這條命也要辦到……」他能給他的只有一條命了。

  「需要你的時候你不在,如今的我已經不需要了,遲了,來生再見吧,爹。」說完,林綠雲緩緩閉上雙目。

  「什麼來生,你在胡說什麼,你的毒可以解,爹救你,爹……雲兒、雲兒,你看爹一眼,不要像你娘一樣丟下我,爹受不了,承受不了……」雲兒為什麼這麼安靜,連心跳聲也聽不見?

  「師……師弟他走了。」紫墨玉忍著鼻酸,輕拍一臉茫然的林震天的肩膀。

  「走了是什麼意思,他明明還在。」還有體溫,身子是軟的,兒子一定是跟他鬧著玩,他最調皮了。

  「在的是軀殼,綠雲師弟他死了,請……節哀順變。」他忍著酸楚,深深地一鞠躬,死前最後一刻能見到親爹也該瞑目了,綠雲師弟大概怎麼也沒想到他爹還活著吧!

  「不,他不會死的,他娘已經離開了我,我不能再失去他,這是我的兒子,我自己救。」林震天釋放靈氣,想用全身的靈力以命替命,挽回兒子年輕的生命。

  「你想幹什麼?」見他要自我犠牲,林明遠驚駭地拉住兒子的手,不許他做傻事。

  「放手,你已經毀了我,還想毀了我兒子,我不許!你憑什麼可以主宰別人的一切,你不是神,也成不了神,你只是一個失敗的父親……」因為兒子的死,失去唯一希望的林震天理智盡失的朝父親咆哮。

  「我不信他死了,我的解毒丹能解百毒……」林明遠不信的探探林綠雲鼻息,又探了狐仙仙脈象,十分震驚居然毫無動靜,他一心想拆散的兩個人都死了……怎麼可能……是他錯了嗎?

  「不要碰我的雲兒,你不配!」林震天憤然甩開父親的手。

  「老五……」林明遠惱怒的沉下臉。

  「你滿意了吧?!這就是你要的結果,林家最出色的兩代盡毀於你手中,相信你很快慰吧,你親手扯出我們血淋淋的心好滿足你高高在上的虛榮心,你修什麼仙道,還不如民間的老百姓,當你的兒子是我一生最大的不幸……」

  「我、我是為你們好……」為什麼他們不領情,還反過來指責他的不是?林明遠一下子像衰老了十歲,背也彎了。

  「如果有人說你修的仙道不對呢?玉娘就是我執著不悔的仙道,我的本心,你口中的好只是想為林家找個靈力強大的繼承人,不一定是我,任何一個強大的靈修者都會是你的目標,你只想控制我們,讓我們成為聽話的人——」

  兒子的話衝擊著林明遠的思緒,他眼前一黑,幾乎站不住腳,他第一次思考自己是不是走偏了,做了錯誤的決定。

  「夠了,你們已經達到目的了,鬧劇可以結束了。」一陣雄厚的沉音忽地從上空震散開來。

  「鬧……鬧劇?!」

  什麼意思?

  「謹遵尊主之意。」既然被大乘尊主看穿了,也就沒必要玩下去了。

  紫墨玉取出一顆紫黑色丹丸,融在水裡,然後慢慢地灌入林綠雲、狐仙仙口中,一會兒,他倆胸口又有了起伏。

  幾乎是同一時間,雨人睜開了眼。

  「你、你們敢騙我?!」林明遠怒不可遏。

  「我不過替我娘討回公道而已。」林綠雲對他毫無祖孫情。

  「孩子,你……」願意原諒我嗎?

  看著欲言又止的父親,林綠雲眼中有著複雜神色。「如果不想對不起我們母子,就把對不起我們的人踩在腳底。」

  奪走別人想要的,讓他們竹籃子打水,一場空。

  「……好。」他知道怎麼做。

  「狐仙仙,我的妻子,你的兒媳。」林綠雲坐起身,眼露深情地看著願意陪他服毒的女子,能陪你一起死的人還能不愛嗎?

  「嗯!好,爹為你們準備婚禮。」只要兒子想要的,他想盡辦法也要弄給他。

  林家沒能留住林綠雲,要不要認祖歸宗隨他的意思,為了不讓兒子重蹈覆轍,林震天直接找上大乘尊主林信志,兩人密談了三個時辰,以他自己交換了兒子的一生。

  如今萬獸山莊的莊主已然換人,林明遠自動讓賢,由五兒接任,此事動搖了林家上下,讓很多人捶胸頓足,不敢相信煮熟的鴨子飛了,死了十年的人竟又活過來了。

  林震天上任的第一件事便是親自替兒子提親,廢除門當戶對的陋習,同時宣佈林家子孫未來可自行婚配,不用講究門第,只要彼此看對眼,願為良緣,他便作主主婚。

  在林信志的出面下,沒人敢再打狐仙仙這只遭世人誤解的血狐的主意,她樂陶陶地甩著尾巴玩。

  取下木牌就沒戴回去的狐仙仙,是頂著狐狸耳朵和五根大尾巴回玄天門的,同門的師兄弟姊妹一見,大為訝異,不過他們並未嫌棄這樣的她,反而好奇的摸摸她的狐狸尾巴、捏捏她的尖耳,直說好可愛。

  「師父、師父!我回來了,給你帶回來雲鹿大火腿。」

  一個小黑點由遠而近的漸漸變大,蹦蹦跳跳的來到跟前,身後背了條金黃色鹿腿,約有人的腰粗。

  依然風騷……不,是依然風華無限的風華師父搖著鳳凰羽翅做的扇子,仙姿飄飄的斜倚淺紫紅祥雲,眼兒瞟著,仙腿翹著,十分有風情地打了個哈欠,不輕不重的問:「讓你出外遊歷,你遊歷了幾年才準備回來嗎,枉費師父我的殷勤期盼,怕你哪天在外頭露了餡,被人啃得屍骨無存,為師還得為你招魂修墳。」放出去的鳥兒一得知天空的遼闊,多半是飛不回來,自由自在去了。

  這就是他不願收徒的原因,太傷感了,總要別離。

  「師父,徒兒不過出去一年,哪有幾年,你的感傷也太假了,我瞧見你嘴邊的芝麻粒了。」他偷吃燒餅。

  裝什麼師徒情深噁心人,鐵定她前腳一離開逍遙峰,他後腿也跟著下山了,收著無人留守的空巢任風吹雨打,在她回來的前一刻才又趕緊收拾收拾,佯裝他一人孤單的惆悵樣。

  不過師父應該每隔十天半個月有回來打理過,不然沒法對她交代,逍遙居的花花草草還養得生氣勃勃,可見他雖然不靠譜,還是挺愛惜一園子草藥,時時常照拂呀!

  「你這雙狐狸眼能不能不要這麼利,師父在山腳下那攤老王燒餅店吃了十個燒餅你也看得出來,你是我徒弟還是我祖宗?」也不會替師父遮掩遮掩。

  「師父,我要成親了。」狐仙仙撓了撓狐狸耳朵,臉上小有羞色。

  「勾搭你的公狐狸在哪裡?」他先會一會,有膽勾引他徒弟,當師父的總要送上一份好禮。

  「在天脈山。」

  「在哪?」還敢找上門。

  「他師父那裡。」總要把此事稟明師門,連同墨玉師兄、清儀師姊那一對,兩對新人一起舉辦婚禮。

  雙喜臨門。

  季風華一頓,搖起手上的羽扇。「還是那小子?」

  「除了他還能有誰。」狐仙仙略帶哀怨的瞅著他。

  其實她不想太早成親,還想多玩兩年,偏偏某人等不及,非押著她回師門,強橫地決定她必須嫁給他,不得有異議。

  「不選只公狐狸?」同類才能生一窩小狐狸。

  「遇不到。」哪來的公狐狸,炎狐一族都快滅絕了。

  「遇不到?」他挑眉。

  「某人看得緊。」她根本沒機會。

  他瞭解,並深感同情。「你怎麼就這麼沒用?」

  「師父沒教好。」教不嚴,師之惰,師父也沒教她什麼,只丟了幾本書叫她自己看,她一身本事是自學來的。

  「你……你這個孽徒,為師白教你了。」他肯收她就該偷笑了,還想學他一身風華嗎?

  免談!

  「師父,徒兒燒幾道菜孝敬你,你很久沒嘗嘗徒弟的手藝了吧!老吃龐師兄煮的菜會少活十數年的。」她很懷疑龐師兄怎麼還沒毒死人。

  「這還差不多,算你識相。」她那手廚藝呀,真是了不得。

  狐仙仙切切剁剁地,整治出一桌子十來道佳餚,她吃得倒是不多,全都進了季風華的肚子。

  人說酒足飯飽,一旦不餓了,什麼都好商量。

  「小徒弟,為師要送你一份禮。」早該送了,只是他一時忘了。

  「禮?」狐仙仙不知怎地突然覺得很詭異,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你想不想隨時收放你的狐狸耳朵和狐狸尾巴,不讓人對你指指點點?」她狐狸外形是很可愛,但太顯眼,一旦出門在外就太招人惦記了。

  「師父你會?」她眼中的疑色分明是不太信服。

  「師父有什麼不會的。」太小看為師了。

  「師父,你不要太為難,徒兒能體諒的。」反正她也習慣身上多了與眾不同的配件。

  季風華把手上的摺扇往她腦門一敲,大擺當師父的威風。「你往自個的血玉鐲子裡瞧一瞧,是不是有棵蔫蔫的小樹苗,你日日以水澆灌,它就會長成開滿白花的大樹。」

  「小樹苗?」她看了一眼血玉鐲子,小樹苗早長到十丈高了,樹上是一朵一朵的潔白木犀花,開了一樹呢!

  「那是你的本命樹,屬性為木,也就是獸的靈根,當年你被雷擊時,原本的三百年靈壽不是消失了,而是打入鐲子裡,你的靈力附著在本命樹中一併進入鐲內休眠,直到你再度喚醒它。」炎狐天生有雙魂,她的另一魂來自……異世界吧!

  「師父,你怎麼知道我被雷擊,你親眼看到喔?」說得煞有其事,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季風華不耐煩的揮揮手。「這不重要,你不要老是打斷我的話,待會我又背不牢給忘了,有得你哭了。」

  明明是他愛嘮叨,故作風騷!狐仙仙很安分地當聽話的徒弟,只是偶爾會揚揚五根尾巴,炫耀漂亮的毛髮。

  「好吧,師父,我要如何喚醒我的本命樹,割指滴血嗎?」老掉牙的劇情,她隨口一說而已,沒想到歪打正著。

  他一聽,乾瞪眼,惱她搶了他的話。「三滴血,滴在鐲子上,等花瞬間變成血紅色你就喊它,然後它就會從鐲子出來,回到你體內,你用靈識一瞧,便可看見它種在你的丹田。」

  「那我就有靈力和靈氣了?」她也能禦劍而行,遨遊天際……呃!不,她的懼高症還沒克服。

  「嗯,沒錯,還有五百年的修為,足以呼風喚雨,點石成金。」她是野生狐狸,自是靈氣充沛。

  「好,那我試試。」狐仙仙躍躍欲試。

  「等等,還太早,要等小樹苗長大……」她太心急了。

  「早是百年老樹了。」她嘻嘻哈哈的咬破手指,擠了三滴血抹在血玉鐲子,血迅速地被吸入鐲子內。

  太過好奇了,她迫不及待的探入靈識,見吸收了三滴血的木犀樹活似木頭遇到火一般的燃燒起來,但樹枝、枝幹並未有燒灼的痕跡,整棵樹沐浴在大火裡,以火為水洗濯。

  驀地,她腦海中浮起一句話——水火同源。

  水與火不是不能並存,而是它們並未融合,一旦結合了,威力將十分驚人,足以排山倒海,烈焰焚日。

  一股舒暢感慢慢蔓延四肢,狐仙仙感覺有一股氣流在身體裡流動,開滿一樹的血紅木犀花一朵朵的凋謝,墜入火裡,化為細細長長的水波狀流入她胸口,暗香浮動。

  是水,也是火,丹田裡的小樹抽出新芽,長成綠葉,一寸一寸地拉高,枝葉繁盛,綠意蒼蠻。

  「師父,我感覺到了。」是樹木的芬芳。

  「嗯,不會再說師父不靠譜了吧!」她心裡想什麼他都知道。

  她吐了吐丁香小舌,扮了個鬼臉。「我去找林綠雲,嚇嚇他,他到現在還在苦惱我有五根尾巴呢!」

  「姑娘家要矜持點,不要心急……唉!走了,真是女大不中留……芝芝呀!我答應你的事做到了,別再來煩我,每次一瞧見你就沒好事。」真是他命中的剋星。

  一陣細風吹過樹梢,金光粼粼灑落枝椏間,傳來女子嬌媚嗓音,「多謝了,風華小弟。」

  「狐芝芝,不許叫我風華小弟。」季風華咬牙切齒。

  「咯咯……風華小弟還是一樣可愛,芝芝姊姊疼你呀!」女子的笑聲嫵媚多嬌,勾得人心口發癢。

  「狐芝芝!」他一定要宰了她,剝了她的狐狸皮做脖圍。

  「我女兒要繼續麻煩你了,請好好照顧她,小風華。」她的仙仙……還能活著就好,她不多求了。

  一隻比平常狐狸大三倍的火紅狐狸妖嬈地從樹上跳下,她回頭留戀的看了一眼,便如流火般奔入森林深處。

  「原來她沒死……」挺好的,日子又要不寂寞了。

  風很輕,細細綿綿,季風華的眼眶有些發澀。

  梨花白,人如舊,欲醉不醉笑人醒。

  沒多久,林綠雲和狐仙仙成親了。

  「狐小笨,你在幹什麼,把你的狐狸尾巴收起來!」正在賣力耕耘的男人有點無奈的抽了下眼皮。

  「你不是說不嫌棄?它們也是我身體的一部分,尾巴說它也要玩。」狐仙仙弓起尾巴,撓著他光裸的後背。

  「我有狐毛恐懼症。」該死的尾巴,老是來攪局。

  「那你不能碰我了,我就是一隻狐狸。」她推開他,作勢要逃開。

  「你敢走?撩撥了我就要付出代價。」林綠雲捉回愛胡鬧的妻子,以水化成繩綁住她五根揚來甩去的尾巴,高高吊起,下身一挺,進入了她。

  「啊!輕……輕點,你撞疼我了……嗚……壞人,欺負人……」好羞人的姿勢,她似乎玩過頭了。

  「生窩小狐狸吧!」

  「嗯!」生得出來就生。

  春色無邊,人間有情。

  狐狸的春天……很火熱。



番外 姊就是懶得有理兒

  「林綠雲,林綠雲,林綠雲……」

  宛如少女般的嬌軟嗓音歡快地由遠而近,一身粉桃色衣裙,在粼粼灑落的金光下特別耀眼生動。

  「你叫我什麼?」

  「林……好嘛,相公,都喊了一百多年,早喊習慣了,還要人家改口多彆扭……」拗口得很。

  白衣勝雪的男子朗眉俊目,清逸出塵的有如一塊出土已久的千年溫玉,溫潤而立。「仙仙,你又有什麼事急急躁躁地,不能平心靜氣,以你這性子,再修上千年也成不了仙。」

  「誰、誰說的!你看,當當當,又多了一條尾巴了,我離狐仙不遠了,早晚脫胎換骨,成為人身仙骨。」

  越見嬌媚的狐仙仙嫵媚多姿,眼兒一勾好不媚人,是男人無不酥了腰骨,天然自成的媚香惑人魂魄。

  人間一別,已是百年匆匆而過。

  逆倫且逆天道而行的劉家叔侄已遭報應,在某個心眼小又愛記恨的男人操弄下,劉雨萍被丟進醉花樓,享受人生的極樂。

  既然她喜歡采陽補陰,便連著七七四十九天不眠不休的「進補」,讓她補個夠。

  在極盡的歡愉中死去也算是一種幸福吧!

  最後她陽火入身,虛火太旺,由內而外爆體而亡,死時五臟六腑皆燒灼成灰,分不清何為心,何為脾,一片焦黑。

  至於劉義松,他是個修不成仙的歪瓜劣棗,雖然用盡了手段想走上修仙之道,可是不敵資質平凡,不到百年便因修煉走了歪路走火入魔,最後死于自己未成的魔功下。

  劉家堡堡主夫人痛失兒女,膝下再無子嗣,大受打擊,前後離世,至此,劉姓一族沒落,修仙界再也不聞劉姓族人。

  好笑又好氣的林綠雲一臉無奈的揉揉妻子毛茸茸的頭。「你修了一百多年才修成一條尾巴,這是值得驕傲的事嗎?以炎狐一族的資質,百年一尾,九尾天狐修成只需九百年,只待千年天劫一來到,渡過了,你便是名列仙班。」

  可惜她從不在修行上用心,老喜歡走旁門左道,什麼不用修煉吃顆果子就有百年功力的速成法。

  天底下哪有不勞而獲的事,偏偏她的運氣似乎又比別人好一點,真讓她撿到不少令人眼紅的好處,以致於她越來越懶,養成好逸惡勞的習性,老是自以為天上會掉下一顆仙果助她修行。

  「可是以你的惰性,只怕千年已過,你身後的狐狸尾巴還不到八條,有辱狐仙一族。」

  「呿!說不定我活不到一千歲呢!人活那麼久要幹什麼,若是身邊的人都不在了,活著有什麼意思,太寂寞。」她沒法想像不怪師兄、墨玉師兄、清儀師姊他們都渡劫失敗化為煙霧了,這人世間還有多少趣事,太滄桑寂寥了。

  狐仙仙很怕寂寞,雖然她是一隻狐狸,卻是由人穿到狐身,所以她熱愛生命,喜歡熱鬧,希望所愛的人都在身邊,少一個也不行,面對生老病死的接收度較修道者弱。

  「胡說什麼,有我在,誰敢奪走你。」林綠雲的狂肆表露無遺,雙目冷冽如萬年不化的冰刃。

  「喂!你別那麼認真嘛,我說說而已,瞧你這張臉嚇人的,難怪咱們玄天門的弟子一瞧見你都要先抖上三抖。」

  狐仙仙笑著摟住他的腰,腳尖一踮,往他嘴角一啄,啄完後又像頑皮的孩子邊笑邊跑開,還回頭做了個鬼臉,教人氣不起來,只想捉回來狠狠吻她。

  怕他,卻又搶著拜在他門下,真是一群不怕死的小崽仔。

  如今林綠雲在玄天門,已是一峰長老,他住在天元峰的桃花洞府,玄天門每五年開山收一次弟子,大多是沖著他而來,十個有八個中拜求再三,不肯退縮。

  可惜他毫無收徒意願,每回都令人敗興而歸,百年來隻收了兩名資質不凡的男弟子,只因——

  「爹,我餓了。」

  稚嫩的聲音一起,接著是四道高低不一的喊餓聲,很飯桶的,讓他們的爹很想把幾隻小崽塞入米缸裡,自生自滅。

  「爹,有吃的嗎?我快餓扁了。」

  「爹,我要吃烤雞,三隻。」

  「爹,你不要再跟娘卿卿我我的,餓死親生兒子是有罪的……」

  「爹,我走不動了,饑餓過度,我可以吃下一頭三眼牛。」

  「爹,抱抱……」

  一、二、三、四、五……五隻小狐狸蹦蹦蹦地跑進桃花洞府,七、八歲左右的身高,人身狐狸毛,一張張神似的小臉幾乎都酷似他們爹冷冷的五官,冷眼瞧人時更像。

  唯有小五的面容秀媚,雖然也像她爹,可是特別愛笑,笑起來眼眯眯的模樣簡直是狐仙仙的翻版,因此是五隻小的當中最得寵愛的一隻,也因她是唯一的小母狐吧!

  炎狐一族有子嗣上的困難,一隻炎狐的一生雖有多次受孕的機會,但一百年隻生一隻,而且多半養不到成狐,因為牠們的血太珍貴了,能活死人、肉白骨,甚至是依其年歲而能令修行者多幾百年道行,因此多數遭到捕殺和獵食。

  即使一般老百姓也會因其血色皮毛而加以獵殺,以換取銀兩,所以炎狐一族已經極其稀少,屈指可數。

  但是誰也想不到狐仙仙這個異數,居然一口氣生下五隻小崽,四公一母,而且每一隻都養得活。

  唉!這也是別人羨慕不來的,誰教五隻小獸有個實力超強的爹呢!他一翻手,天地變色,再一跺腳,日月無光,傻子才敢往黃泉路走,一遇到林綠雲,千年蜈蚣精也立即化為灰燼,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他太強了!

  「去找你們娘要吃的。」林綠雲光明正大的偏心,只抱起紮著雙丫髻的小五,給了她一個春雪融化的笑臉。

  「我們又不是要飯的。」老大一開口,噴出雞蛋大火球。

  「對嘛對嘛!你是我們的爹,本來就該養我們。」老二跟著點點頭,頭頂冒出三簇小藍火。

  「娘說她不是煮飯婆,要喂飽我們太辛苦了。」老三撓著耳朵,撓著撓著竟撓出一把火。

  「對,我們要體諒娘,不能讓娘累著了。」老四一彎下腰,放了一個很臭的響屁,屁中帶黑色火花。

  看著四個兒子「又」把桃花洞府給毀了,林綠雲眼角一抽一抽地,他念了個修復咒,手指一揮,被燒得不成樣的桃花林這才從亂七八糟回復到原有的生機。

  就是因為他們破壞力太強又容易饑餓,他才收了兩名弟子來善後,否則兩夫妻會累死。

  突地,他的眼尾掃過一道身影,沉冷眸子一閃,冷冷的道:「去找祖父。」

  「祖父?」

  林氏兩個老怪物……不,是兩位老祖宗林明遠、林信志在林震天、林綠雲兩父子的聯手下,主動讓出林氏家主之位,目前是不管事狀態,已閉關三次,一次三十年到五十年不等,如今的林家已是小輩當家,沒老祖宗的事。

  原本林家上下一致贊同由林綠雲接位,他強大得足以帶領林家走上新境界,可是他堅拒不從,指稱老父尚在,兒子不敢僭越,而且他身為玄天門弟子,自當回到師門,若他日林家有難,也定當返回,以林家子弟之名出手解危。

  「林綠雲,你真壞。」看著五個孩子奔向手足無措又對他們憐愛有加的林震天,狐仙仙掩嘴咯咯笑。

  「小笨狐,你自個生的孩子自個兒不餵養。」他指她偷懶。

  她笑得眼眯眯,把他的大手往自己小腹一覆。「林綠雲,我又有了,我又要下崽了。」

  嘻嘻!偷懶有理。

  他無語,卻也開懷地笑了。

  【全書完】
作者: event1144085    時間: 2016-11-22 09:21 PM

後記:脆弱的小生命

  秋似乎常說家裡野鴿子的事,也就是斑鳩。

  今天也不例外,不過是個很悲傷的故事,秋難過了好幾天。

  不知足第五對還是第六對的斑鳩爸媽在秋陽臺上的方形花盆築巢,秋儘量不去打擾牠們,讓牠們生蛋、孵蛋、撫育幼鳥,一直到長大飛走。

  秋不曉得斑鳩孵化的習性,但每次只產兩顆蛋,分兩天產下,因此小幼鳥破蛋後的體型會略有差距。

  這一次,斑鳩又來下蛋了,也是兩顆蛋,大概已是斑鳩的好鄰居,秋有時候打開窗戶澆花,牠們也不飛走,豆大的眼睛直瞅著秋看,任由秋將水灑在牠們的羽毛上。

  秋只要伸出手就能捉住斑鳩,一隻也跑不掉,很喜人吧!

  不過秋要說起難過的事了。

  開稿前,幼鳥破殼了,還是兩隻沒毛的小雛鳥,秋一天至少要去看一次,如果沒有這麼做,心裡就會很不舒服。

  有一天,秋在家裡發現一隻食指長的蜈蚣,心想剛好給斑鳩媽媽當食物,喂給幼鳥。

  只是當時秋應該先把蜈蚣弄死的,而不是包在衛生紙裡往花盆一扔便算了事。

  過了兩天,秋無意間發現一隻剛長細毛的幼鳥在鳥巢外掙扎,快跌出花盆了,秋聽說鳥類的幼鳥若沾染了人類的氣味便會棄巢而走(之前有過一回,是麻雀),所以秋不敢用手去抓,改用筷子夾。

  可是幼鳥實在太小了,秋擔心太用力會夾死牠,反而夾不起來,翻來翻去害牠更往外面跌去,秋在翻動的過程中,發現小幼鳥的腹部有被咬傷的傷口,應該是蜈蚣咬的,當下秋就猜想小幼鳥活不了,大概是母鳥把牠移到巢外的。

  但秋還是想救牠,再度用筷子去夾,沒想到鳥腳僵直了,勾住巢邊的草屑,秋沒夾好,牠便從三樓陽臺摔到二樓遮陽板上。

  很慘是不是?秋仍想辦法將牠撈起,放回巢裡,不過牠應該沒多久就死了……秋下午再看時已經僵硬了。

  剩下的那只幼鳥很孤單,不知同伴已死,仍緊偎著牠。

  後來有幾天雨下得很大,幼鳥長大了些,有了不少羽毛了,但離能夠飛行還要幾天,雨勢很大,秋一直沒見母鳥回巢,幼鳥就在巢裡淋雨,秋很不舍地用紙袋幫牠擋雨。

  可是接連著兩天都沒看見母鳥回巢,秋怕幼鳥餓死便弄了熟透的水果在巢裡,但是,水果幼鳥好像沒吃過,大概母鳥有回來過吧!

  幾天了,幼鳥還活著,只是牠不待在巢裡,一直看向天空的方向,好像在等待牠的媽媽,讓人感覺很心疼、很不舍。

  之後有一天,幼鳥不見了,巢中多了兩顆蛋。

  那時秋想,原來牠被欺負了,被其它成鳥趕走了。

  其實那只幼鳥還不到離巢的時候,雖然能飛,但飛得歪歪斜斜的,牠的羽翼未豐,只怕生存會有困難。

  唉!又下雨了,不知那只幼鳥有沒有淋濕?

  希望牠能順順利利的長大!
作者: ffrz    時間: 2017-2-7 05:07 AM

提示: 作者被禁止或刪除 內容自動屏蔽
作者: Raeff    時間: 2017-2-8 04:59 AM

ffrz 發表於 2017-2-7 05:07 AM
很好看
謝謝大大的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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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藍翼之影    時間: 2017-5-5 11:06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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