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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光 - 型男摘桃花【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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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event1144085
時間:
2016-10-23 01:01 AM
標題:
綠光 - 型男摘桃花【單】
本帖最後由 event1144085 於 2016-10-23 12:57 AM 編輯
【小說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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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打從小時候他用糖果騙到青梅竹馬當他新娘開始,
就很認真的執行趕她身邊的蒼蠅這件事,
沒想到她一點也不欣賞他濃烈的愛,狂抱怨沒自由,
最後還因為一個娃娃和他撕破臉,
說什麼除非賠她一個一模一樣的,否則永不必相見,
為了這話,他毅然決然遠渡重洋去學做BJD娃和玻璃藝術,
男人癡心成這樣,總該能感動遲鈍女了吧?
所以他們終於在三年後再度和好,可問題又來了,
她硬不承認他們在交往,嚴刑逼供半天她才說自己中了魔咒,
以往最長戀愛期只有十天,之後男方就會莫名其妙不見,
為了不害他,她選擇用這種自欺欺人的方式來保護愛人,
看她傷心成那樣,他究竟該不該告訴她,
其實一切根本就不關她的事啊……
【出版日期】
2009/08/14
【出版社名稱】
新月
【書系及編號】
花園1218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3.支持原作者,請購買正版。
作者:
event1144085
時間:
2016-10-23 01:01 AM
恐怖的牙痛! 綠光
一年之中,我向來最愛八月和十二月,除了有諸多意義之外,還因為一個極暑,一個極寒。
說到極暑時,據WHO統計,是所有病毒最活躍的時期,很容易爆發大規模感染;至於極寒呢,大多是心血管疾病患者最嚴陣以待的時期,這一點,小人我頗有同感。
吶,為什麼要在序文裡提到這些東西咧?
說真的,跟故事內容一點關系都沒有,純粹只是近來牙痛得太過份,吠個兩聲發泄罷了。
是的,牙痛,完全是不分季節性的。
一旦痛起,就算是盛暑,一樣可以痛得我心律不整。
一般而言,有某些慢性病或心血管問題的人,看牙醫時麻煩就不少,再加上本人有嚴重的恐針症,導致無法打麻醉,更是另一樁人間慘事。
也正因為如此,每每要上牙醫診所,總是讓我再三猶豫,要不是已經痛到天崩地裂了,還真想要咬牙繼續撐。
所以,當程序進入根管治療時,我也等同一腳踏進無間地獄的反復折磨了。
六月開始的療程直到現在,據說因為本人的牙神經太長太粗,所以填藥殺法需要殺很久,從六月殺到八月,我的牙神經都還不死,倒是我的靈魂已經要先投降了,而我那不苟言笑的牙醫大叔,還是很酷地跟我說:「期待九月吧。」
真真真是去他的……好痛苦。
九月……還很久,而我現在已經痛到很想撞牆,很想直接昏到九月再清醒,所以故事如何?翻書唄,因為親愛的,我已經沒力氣介紹了……
作者:
event1144085
時間:
2016-10-23 01:01 AM
第一章
「小俐,等你長大了,嫁給我吧!」
「嫁……那是什麼?」
「我會永遠照顧你的意思。」
「永遠?我不知道,我想吃糖糖。」
「好吧,嫁給我的意思就是……以後你要吃糖糖,我就會給你,這樣好不好?」
「好,嫁給你。給我糖糖。」
「沒問題。小俐好聰明啊。」
「嗯,我好聰明,嫁給你就有糖糖,呵呵——你好笨喔。」
風和日麗,晴空萬裡,天氣好到爆,交通爛到爆,童俐人的心情也抓狂到爆!
毒辣辣的太陽曬得她頭昏腦脹,眼前的柏油路被烤得像是要蒸出海市蜃樓,她多想要騎著心愛的小綿羊衝進綠洲裡,無奈去路被堵。
瞪著眼前壅塞的車潮,她瞥了眼時間。
慘慘慘,今天遲到定了!已經是這個月的第三次,准備被扣錢吧。
可惡,都是今天早上的夢害她起晚了!都是那個討厭鬼害的,她決定要把今天的錯算在他身上!
童俐人心裡哀嚎著,眼尖的發現右側有車子在緩慢移動,立即插入空隙。
管他來不來得及,衝就對了啦!
她一路衝刺到底,正慶幸通行無阻,卻發現公司樓下的騎樓早已沒有停車位。
那ㄝ安捏?不會吧!剛才的順暢是在順心酸的喔!
習慣性的扁起嘴,她努力尋找停車位,突然看見一個小空位,只要將兩旁的機車稍稍挪動,就可以勉強卡進她的小綿羊。
於是她摘下安全帽,像只辛勤的螞蟻開始挪車,偏偏一雙纖柔小手使勁使得快要抽筋,卻只能將機車挪動一釐米。
厚,煩!她氣到踹車出氣,余光發覺一片陰影襲來,驚見是一張看起來頗為威武、有個性的臉。
啊咧,不會剛好是車主吧?今天真的是她的帶塞日!
「小姐。」男子沉聲喚著。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剛好抬腿不小心踹到它,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她把姿態擺得這麼低,這男人應該會放過她吧?「如果,我說如果有什麼損傷的話,我是很願意賠償的,請你不要生氣。」
這真的不能怪她天生膽小作祟,實在是這男的長得太有個性,一張臉臭到生人勿近,只穿背心的身體像是得了肌肉瘤般粗壯,拳頭像石塊一樣大,要是就這麼朝她招呼過來,保證她明天就上新聞頭條。
「小姐,我……」男人眼睛眯起,又往前一步。
以為真的要被揍到爸媽不認,童俐人立即很「俗辣」的抱頭求饒。「殺人是要償命的,大哥,你要三思而後行啊!」
男人恍若未聞她的鬼叫聲,唇角微掀,很酷的說:「小姐,我只是要幫你挪車子。」
「嗄?」她抬眼,尷尬得彷佛有烏鴉從頭上飛過。
傻乎乎的退開,看著超孔武有力的大哥三兩下把車子挪好,順便幫她把車牽入,瞬間搞定,前後不費二十秒。
等到男人走了幾步遠,童俐人才猛然回神。「大哥,謝謝你!」剛才都是她不好,誤把貴人當小人。
以感動的視線目送大哥坐進車內,直到車子緩緩離開,她才想起,「啊——遲到了!」
她在干麼呀現在哪有時間感動什麼世間有溫情、明天不用上頭條?再不去公司,她就等著上司拿藤條伺候啦!
一路狂奔上公司大樓,童俐人壓根沒注意那輛以龜速前進的車子突地停下,車窗降下,露出一張俊秀的臉,直勾勾盯著她跑遠的背影。
高跟鞋快速的踏過大理石地板,發出清脆的聲音。
「遲到。」盡管童俐人一個快步滑入位子,假裝正在忙碌,但負責把關的小美已經抽出紅牌在她面前晃啊晃的。「恭喜你,累積三張黃牌送你一張紅牌,你這個月的全勤不見了。」話落,還笑得有幾分幸災樂禍。
肩膀垮下,她試圖說情,「才五分鐘耶,你嘛幫幫忙,都不能通融的嗎?一定要這麼沒人性?」
「此話非也,與人性無關,純粹公司規定。」收起幸災樂禍的笑,小美嘆了口氣。「俐人,你也知道,拿人錢財,與人消災。」這是她的職責啊,怪不得她。
其實他們公司有打卡機,但大家常常前腳打卡後腳溜班,去買個早餐、去別部門聊天,氣得他們總編輯排了她這麼一個像足球裁判的工作,她也很無奈。
「去去去——」求情無效,童俐人馬上不耐的揮了揮手,懶得聽解釋,況且她心情本來就不好。
「喂,你怎麼了?」小美滑動椅子湊到她身邊。「黑眼圈加核桃眼,你哭整晚啊?」
反正紅牌給了,撇開職務不談,兩人現在是麻吉的身份,她有必要關心關心。
聞言,童俐人悶不吭聲,翻開資料夾假裝忙碌。
「又吹了?」小美鬥膽推測。
童俐人橫眼瞪去,一副准備瞪死她的狠勁。「什麼叫做‘又’?」
「又吹了咩。」呵呵,看她心情很差的樣子,果真是吹了,還是別太刺激她,免得一把火反撲到自己身上,燒得屍骨無存。「哎呀,天涯何處無芳草?吹了再找嘛,你長得又不差,一張娃娃臉可愛得要命,那些有戀童癖的男人肯定不會放過你,你不用擔心嫁不出去啦。」
「喂,你說完了沒有!」這人根本不是來熄火,是來扇風的,是怕她不夠痛嗎?
「完了。」小美識相的閉嘴,安靜了一會,忍不住又問:「可是,為什麼?」
「天曉得!」煩,她要是知道原因就好了!
不是她想誇自己,她長得一張娃娃臉,說可愛有可愛,說秀媚有秀媚,理該是個人見人愛的美人,身邊也確實不乏追求者,但卻像是被詛咒似的,與人交往從未超過十天,對方便人間蒸發,手機變空號,房子變空屋。
到現在她都想不出為什麼,而且無一例外,要說想知道原因,她比誰都更想!
「一樣嗎?」小美興致勃勃,畢竟這算是人間奇聞。
「嗯。」一模一樣的消失方式,害她都快懷疑自己身邊是不是有「行動式百慕達三角洲」,讓她每個對像都莫名其妙失聯了。
而且分手總要有原因,就算沒原因,好歹也要有個征兆,但是,她所交往過的對像,都是毫無預兆說消失便消失,常常今天還說明天要去哪,明天就搬得一干二淨,她連自己哪裡做錯、哪裡不好都不知道,要不是昨天網友「俠客」安慰了她一個晚上,今天她可能會更無心上班。
不過班是上了,但心情想好轉可能還得等等……更何況,一早又作了那個不祥的夢!
「這是第幾次了?」小美奇怪的探問。
「天曉得!」自從次數多到她用十根手指算不出來的時候,她就放棄計算了。
「北——鼻。」
童俐人尚在哀悼戀情不明告吹,總編輯辦公室的門突然打開,圓潤的嗓音輕喚著她,透著涼涼的笑意。
「有!」她三秒抹淚,聽音變臉,隨即笑得比盛開的花兒還燦爛。
因為她有張娃娃臉,所以總編喜歡叫她「北鼻」,不過這可不是什麼得到專寵的好事,因為,通常總編拉長音這麼叫喚的時候,就是她麻煩大的時候。
「來。」丁海薇先是在門口招招手,接著自顧走進辦公室。
「是。」女王陛下召見,她快快入內,先關門,確定挨罵的樣子不會眾所皆知才轉頭,只見女王陛下坐在沙發上,懶懶地翻著圖文資料,一副牲畜無害的嘴臉。
危險,過往的經驗告訴她——有詐!
「坐。」丁海薇抬眼,笑得和氣生財。
「好。」嗶嗶嗶——腦袋中的防危機制天線偵測到危險等級,糟,是A級危險。
雖說她才剛進公司一年,但不知道為什麼,總編非常「照顧」她,所以這一年的時間已經足夠她把總編的脾氣摸得一清二楚,她愈是笑,就代表愈有蹊蹺。
笑而露齒,代表她在算計;笑得如此風平浪靜,那就更糟了,代表將有不可能的任務等著自己去進行。
記得上次這個笑容之後,她被安排采訪一個中外有名的銀飾設計師,且對方是個狡猾難搞、孤僻高傲又怪癖一堆的阿伯,整整花了她兩個月的時間突破心房才采訪到,到現在都還時不時被那個怪阿伯找去他位在荒郊野嶺的別墅喝酒。
這次,不會又來了吧?
唉,他們公司明明是流行雜志社,干麼不采訪采訪時尚名人、化妝新品就好,卻因為總編一句「流行不設限」,常常得去采訪一些讀者網友討論很多卻怪規矩一堆的店,加上他們公司不大,每次都要一個人當三個人用,采訪、撰稿、企劃之類的都得自己來,超累的。
「剛才開完會,有一件案子要你去采訪。」丁海薇笑得優雅而風華絕代,美得可以讓天下人皆為她迷醉,唯有童俐人看得冷汗涔涔。
「今天有會要開嗎?」怪,為什麼沒人告訴她今天早上要開會?更怪的是,她才遲到五分鐘,會就開完了,動作會不會太快了一點?
「北鼻,你最近很糟,遲到、忘記開會,更沒有任何新的提案,你到底是怎麼了?」丁海薇嘆了口氣,端起咖啡輕啜一口,眉間微攏的憂愁,足以擰碎天下男人的心。「工作倦怠了?」
「不是,對不起,我會打起精神。」她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完會了!
今天早上天使總編跟惡魔總編花了五分鐘討論一下,惡魔總編大勝,終於決定由她這個可憐的小員工接手難搞的案子,當然,這種偉大的會議的確只需要五分鐘,而且絕對不可能事前通知她。
「沒關系,只要把這件案子搞定就好。」丁海薇看似大方的把資料往她面前一推。
童俐人拿起來隨意翻著,臉色愈來愈慘白,最後只差連呼吸都停止,澄澈明亮的水眸也瞪出殺氣。
「停!表情正常一點,你要是給我端這種臉去訪問,我就開除你!」
童俐人閉上眼,深呼吸了幾次,再張開眼,擠出甜如蜜的笑臉。「薇姊,我覺得小美很有空,可不可以……」
「不可以。」丁海薇想也不想地打斷她。「我覺得你在這方面很有才能,我很看重你,況且這家店的報導價值很高,你別想推,給我去,現在、立刻、馬上!」
「可是……」她哀怨地扁起嘴。
「沒有可是,除非你不想要這份工作。」她把話說死,不給她退縮的機會。
童俐人再用力的扁了扁嘴,恨恨的閉上眼,免得自己歹毒的詛咒會透過雙眼被總編發現。
可惡,為什麼是這家公司?為什麼是她要去訪問?
不是錯覺,她發現自己帶塞的指數真的愈來愈高了。
小綿羊停在騎樓前的停車區,童俐人看了一眼手表,確定距離約定時間還有十分鐘,便坐在車上發起呆來。
總編要她采訪的,是近來作品在市場上叫好叫座的「絢境玻璃工坊」的負責人,這沒問題,問題在於絢境玻璃的作風低調、負責人行事神秘,明明產品熱銷,卻沒辦過任何展覽,甚至不願意公開公司地址跟負責人數據。
目前,絢境玻璃一切對外聯絡窗口皆由代理行銷其產品的碩敏公司負責,於是乎,想知道絢境在哪裡,上碩敏問就對了。
簡單,對不?才怪。
雖然小美說她很幸運,別人想知道絢境的地址而找上碩敏時,都會被對方以保護客戶為由打回票,而她僅是被告知要親自到碩敏一趟而已,簡直是保證能拿到頭條、升官加薪。
好,她很喜歡升官加薪,但如果代價是到碩敏一趟,那她寧可放棄!
因為碩敏是那個討厭鬼的家業啊!
那個三年前因為兩人大吵一架,然後遵守承諾,沒再找過她的討厭鬼!而她也因此過了一段太平日子,總算交到朋友、過了自己想要的獨立生活。
現在卻有可能因為她自投羅網,把一切都毀了,偏偏,總編的話不聽又不行,不聽的話,惡魔總編一樣會把一切給毀了。
哀痛完畢,她抬起布滿怨氣的臉,重重地嘆了口氣。
現在只能期待,她是個問問地址的小編輯而已,說不定根本遇不上身為公司負責人的他。
端出壯士斷腕的氣勢,童俐人大步走進大樓,進電梯,上樓層,抵達碩敏。
走到門口的總機處,她遞出名片,軟聲問:「你好,我是TOOT流行雜志編輯童俐人,昨天和你聯絡過。」
總機小姐抬眼,上下打量她,輕點頭。「請稍等一下,我聯絡董事長。」
「欸?干麼這麼麻煩,不過是問個地址而已,不需要把那家伙……呃,你們董事長給叫出來吧?」
「只有董事長才知道絢境玻璃工坊的地址,況且,董事長昨天交代要親自見你。」
「咦?親自」這肯定有問題,算了,她還是回去被惡魔總編罵到臭頭好了。
她正准備腳底抹油落跑,耳邊便傳來總機小姐略微上揚的聲音喊著,「董事長,您先下來啦?正好,昨天預約的編輯小姐到了。」
加快腳步、不要回頭——逃跑中的童俐人不斷對自己下指令。
「童小姐?」男人輕喊,語氣中帶著不解。
聞聲,童俐人愣了好一會,腳也停了下來。
奇怪,就算兩人三年不見,聲音也沒變這麼多吧?她轉過頭,一看清楚對方,更是一臉傻樣。
咦,這家伙是誰啊?
「你好,我是碩敏董事長戴詠炎,很高興能幫到你。」戴詠炎伸出手。
「您好,幸會。」童俐人直覺反應回握住他的手,但腦袋還是亂烘烘的。奇怪,怎麼不是那個人?
「聽說你想要訪問絢境的負責人?」戴詠炎噙笑引領她到一旁的候客沙發坐下。
「是的,最近絢境的產品很受關注,如果能夠采訪成功,對貴公司而言,也會是個好消息。」她邊說著客套的業務用語,滿腦子還是不住打轉,不解為何董事長不是那個討厭鬼。
三年沒見過他,她根本不知道他的近況,該不會是在這三年間出事了吧?
心忖,童俐人眉頭不由得深鎖。不想見他是一回事,但知道他可能過得不好,不知道怎麼搞的,她心裡又悶悶的。
「的確,所以我可以把地址給你。」戴詠炎看著她,精爍的黑眸像是要看透她似的,勾起微笑的嘴角也似乎真在算計著什麼。「接近郊區,離這裡不會太遠,我正好要外出,要不要順便送你過去?」
說著,他自上衣口袋拿出一張字條。
童俐人接過。「不用了,已經很感謝你了,怎麼好意思再麻煩你。」她呵呵笑著,低頭一看,才發現上頭有地址,卻沒負責人名字。
「不好意思,請問負責人叫什麼名字?」
「他呀,」戴詠炎頓了下,笑容更多了點神秘。「我忘了寫,沒關系吧,你到工坊再問人就可以。」
「喔。」對方不言明的舉動讓她覺得奇怪,但有求於人,也不好意思繼續追問。「謝謝你,我先走了。」
本來已經起身要走,但實在鬥不過內心的掙扎,所以走沒兩步,童俐人又停了下來。
「怎麼了?」戴詠炎無聲走到她身旁。
「呃……沒事。」她擠出一個笑。「我先告辭了。」
好吧,問現任董事長關於前任董事長的事,好像有點太白目。
先把自己該做的事情做好吧,至於那個討厭鬼的事……之後再打聽打聽。
午後,火球般的太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令人渾身不適的濕熱黏膩,教在外頭奔波的童俐人只想要趕緊回家衝澡。
但任務未了,她實在沒勇氣挑戰總編的耐性,所以還是乖乖地騎著小綿羊,在快要下雨之前,快快前往目的地。
車子一停,她看著眼前的木造建築,大片玻璃窗讓人可以輕易窺見裡頭,而木制大門旁只掛著一塊隨風搖曳的玻璃錐狀門牌,寫著「絢境」。
是的,就是這裡了。
透過玻璃窗,可以瞧見裡頭有不少人來來去去忙碌著,也看得見裡頭有爐火正熊熊地竄燒。
真的是藝術玻璃耶!
童俐人不自覺地靠近大門,看著陳列在門邊架上的各式精致玻璃藝品,有色彩絢麗的紙鎮、硯台,有些是可愛的娃娃造型,臉上表情栩栩如生,還有可愛的動物造型,及一般家飾擺設品……
「小姐,請問你……」
耳邊突聞男聲,童俐人赫然發覺自己竟在不知不覺、沒打過招呼的狀況下進了工坊裡頭,連忙快快轉身,很用力地道歉。「對不起,未經允許就走進來,我是TOOT流行雜志的編輯,想要訪問這裡的負責人,不知道他現在有沒有空?」
連珠炮地說明完來意,她遞上名片,端起笑臉,粉嫩的頰透著櫻色紅暈,不知道是因為天氣熱還是有些赧然。
男子在她轉過身後,顯然被嚇了一跳,而後又迅速恢復正常,看了名片一眼,往後喊聲,「阿城,有沒有看到老大?」
「沒。」一個在火爐邊忙著轉動玻璃的男子回頭喊著。
「小兵,老大去哪了?」他又問剛從辦公室晃出來的同伴。
「阿哉。」
男子很不死心地問遍了整個工坊的人,得到的答案卻都是一致的——不知道。
「媽的,這時候是跑哪去了」他急起來的狂勁比童俐人還可怕,感覺上真正要找負責人的是他而不是她。
「天曉得,天氣熱得要死,八成跑去喝茶了。」
「媽的!他也真會挑時間!」
「活該,算他運氣不好啦!」
一群男人在不知不覺中朝童俐人靠攏,而且圍繞在她身邊的話語皆帶著幾分浮躁和火氣,好像正在生氣。
於是她偷偷地、不著痕跡地朝門口移動。
這些人怪怪的,說話也好有殺氣,讓人感覺他們比他們口中的老大還要大。不知道是不是搞藝術的總是比較癲狂還是怎麼著,她總覺得要是把他們手上的物品換成開山刀,應該會更適合。
所以還是別靠太近的好,省得出事。
「小姐,不好意思,不然你到裡頭坐,我們馬上聯絡他回來。」她一開始問的那名男子回頭,笑得一臉溫和。
童俐人呵呵干笑,外頭天氣悶到快要教人抓狂,但她現在卻是冷汗不止。
好害怕,這些人好有壓迫感,她又天生膽小,不能怪她會怕。
「沒關系,我今天先回去,跟他約好時間,改天再過來。」揚起虛應的笑,她飛快走出工坊、跳上小綿羊,然而她向來溫馴聽話的小綿羊竟在這當頭鬧脾氣,悶咳了兩聲就沒下文了。
「別鬧了、別鬧了!」她口中念念有詞,手上發動機車的動作始終沒停過,可是它不動就是不動。
不要這樣啦,她只是個再平凡不過的小老百姓,不要讓她的日子過得這麼驚險刺激。
「小姐,你沒開暗鎖吧?」男子走到她車旁,彎下腰在腳踏板的下方扳動暗鎖,車子立即發動。
「謝謝。」真是罪過,她實在不該以貌取人,雖說大哥長得凶惡,但事實上卻是個大好人。欸,她最近好像常常遇到這類型的好人呢。
抱著感恩的心准備離去,童俐人又驀地想到——他為什麼會知道她車子暗鎖在哪裡
冷汗再起,她有不好的預感,突地聽見後頭有志一同地喊著,「厚,總算是回來了!」
吼聲之大,在她耳裡產生共鳴,嗡嗡作響。
順著大伙的視線探去,她瞥見一輛黑色跑車在距離她幾步遠的地方停下,一會,車內走出一個男人。
男人身穿軍綠色貼身背心,搭配一件黑色休閑褲,看起來年輕帥氣,也秀出看得出來很堅硬的肌肉。
他就站在幾步遠的地方,盡管改變了發型,臉上還戴著飛行墨鏡,童俐人還是可以在第一時間認出他是誰。
啊——是討厭鬼啊!
油門催到極限,逃——
「俐人!」文致熙長手長腳地快步擋住她的去路。
「走開,不然我要撞下去了喔!」她尖聲大喊。
天啊,這家伙怎麼會變成工坊的負責人?到底是發生什麼事了?雖說她心底疑問多多,但現在完全不想問,只知道第六感叫她快走。
「俐人,我……」
話來不及說完,童俐人斜撞他,隨即肇事逃逸,溜得又快又急,恍若身後有猛鬼出閘。
在一旁看熱鬧的所有人都被這一幕給嚇到了。
「真是太正點了!」有人如是道。
「可不是,找個時間跟她軋車。」
「閉嘴!」技巧性閃過衝撞,因而跌坐在地的文致熙摘下飛行墨鏡,深眸透露著危險的訊息。
一群人立刻乖乖閉上嘴。好久好久以後,才有人小聲咕噥,「啊你自己不早點回來,不能怪我們啊。」
聞言,文致熙黑瞳冷沉,眾人見狀,不敢再多說一句的搔搔頭拍拍屁股,回去工作。
看著她離去的方向,文致熙嘆了口氣,拿起了手機撥出號碼。
作者:
event11440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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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0-23 01:01 AM
第二章
「北、鼻!」
總編輯辦公室傳來丁海薇軟潤卻帶著殺意的嗓音,讓背向她的童俐人迅速立正站好,應了聲,「有!」
「來。」
「是……」
頹喪地垮下臉,接受同事們同情的眼光,她回身,一副慷慨就義的樣子。
她知道總編想說什麼。
「坐。」
「好。」她正襟危坐,等著領罰,然而總編不吭一聲,只冷冷的注視著她,讓她頭皮發麻,如坐針氈,每一秒彷佛都被拉長成一個鐘頭,巨大的低氣壓壓得她透不過氣來。
「我懶得罵你了。」
欸?就這樣放過她?不解地抬眼,童俐人對上總編帶笑的眸,還是那美得不似活在人間的仙子,卻依舊教她打了個冷顫。
怪,她明明沒去跑絢境那條線,總編不是不知道,為何都不問她?
不過,也因為去了絢境一趟她放了一點心,雖然不知道討厭鬼去那做什麼,不過他看起來還是過得不錯的樣子,不需要她多擔心……
「來,去跑這條線。」丁海薇把資料往她面前一放。「這個你應該會喜歡。」
童俐人誠惶誠恐地收下,翻看了下資料,表情果然如丁海薇所料的笑逐顏開。「哇,這一家BJD專賣店我之前有在網站上看過,是國內少有能夠自行制作的專賣店,才成立不到一年,在業界就擁有高知名度,我也去過幾次,裡頭的娃全都美到一個不行。」
苦盡甘來這詞是不是就是用在這當頭的?壞差事也總有磨盡的時候啊!
BJD是指BallJointDoll,是目前日本最為流行的球形關節人偶,其特色是能夠仿造真人比例打造,雖說造價不便宜,但還是有不少人趨之若鶩。
她會如此喜歡是因為父親在世時,曾經到日本買回一個送給她,當初那個娃是仿造她的照片所做的。
「去采訪老板,希望能夠讓我們多拍一些未曝光人偶的照片,對了,順便跟他們商量,這次雜志社的周年紀念商品,希望由對方幫我們打造專屬我們的娃娃。」
「好,交給我!」童俐人目光閃耀著光彩。「我跟店長有點交情,可以請她幫忙。」
「嗯,去吧。」
童俐人於是快樂的接旨,驅車來到熱鬧的市區,名為「幻」的BJD專賣店就在眼前。
上班時間,店裡的顧客並不多,童俐人很自然地走向櫃台。
「俐人,你怎麼會在這個時候來?」店長胡恬可笑起來有著可愛梨渦,眼睛眯成下弦月。「又蹺班了?」
「才不是,是我們總編要我來的。」呵呵,從未蹺班蹺得如此理直氣壯過。
「真的?」
「對啊,她希望我能夠采訪你家老板。」真是份美好的工作啊。
她聽恬可說過,這裡絕大部份的娃娃是出自於老板的手藝,聽說老板還特地遠渡日本拜師學藝而歸,難怪能將那韻味給掐得恰到好處。
「真的」胡恬可瞪大眯眯眼,但一會又攢眉沉思。
「怎麼了?」采訪有那麼為難嗎?
「嗯……我家老板很低調耶,我不知道他會不會接受采訪。」
「恬可,你要幫幫我的忙啦,不然我回去沒辦法交差的。」童俐人扁起嘴,娃娃臉染上憂愁。「我前兩天才剛搞砸一個企劃案,要是今天再無法交差,真的會死得很難看。」
胡恬可猶豫了下。「這樣好了,我幫你問問看,如果老板願意的話,我會打電話跟你約時間和地點,但他要是不願意的話,我也沒辦法。」
「萬事拜托了!」耶,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
午餐時間,童俐人在離幻不遠處的一家咖啡廳悠閑享用商務午餐,正當她食欲大好地嗑掉一份餐點,打算品嘗招牌咖啡時,手機響了。
看著來電顯示,她動作飛快地接起。「恬可?!」
「我們老板說可以。」胡恬可的聲音聽來跟她一樣激動。「你現在在哪裡?!」
「我在離幻很近的那家咖啡廳。」
「好,那你別走,老板馬上就過去。」話落,立即掛斷電話。
童俐人笑彎了大眼,卻又突地想到——恬可又沒告訴她老板叫什麼名字,穿什麼衣服,是什麼長相,待會要怎麼認人?於是她快快回撥。
「恬可,你家老板穿什麼衣服,長什麼樣子?」
「喔,我剛才太高興了,忘了告訴你。」胡恬可在電話那頭笑著。「老板很高,應該有超過一百八十五,長得很帥很俊,迷死人的那一種。」
「他今天穿什麼衣服?」
「他穿著黑色的緊身背心和墨綠色休閑褲,外頭套了件休閑西裝,但是那不是重點,反正老板長得很帥,帥到會讓人忘了呼吸,你一看到就知道了。」胡恬可很努力地形容。
童俐人道完謝後,莞爾一笑。
每個人的審美觀不同,就算說帥到讓人忘了呼吸,她還是無法想像長什麼樣子。
突然一片陰影壓下,她抬眼探去,看見一個陌生男人正衝著她笑。
黑色背心配墨綠色的休閑褲,雖說沒有外套,但應該就是他了吧。
臉上的笑意更柔,她起身大方地伸出手。「你好,我是TOOT流行雜志的編輯童俐人,該怎麼稱呼你?」
帥得讓人忘了呼吸?唉,她只能說恬可太單純,沒看過真正的極品。依她看,這男人清俊有味道,中上貨色,但離她看過的帥還有很長的一段距離,至少……雖然很不想承認,但討厭鬼至少比這個人帥上十倍不止。
男人一臉興味地看著她,伸出手。「你好,我是隔壁美商公司的創意總監莊稟均。」他的手握得很緊,指尖有意無意地搔過她的掌心。
童俐人嚇得趕緊縮回手,不悅地瞪著眼前的男人。
該死,認錯人了!
「我欣賞大方的女人,但第一次見面就如此落落大方自我介紹的,你是第一個。」莊稟均在她旁邊的位子坐下,頗自戀地撥了撥有些過長的劉海。「我想你應該不是第一次遇見我,我更可以大膽地推測,你是為了堵我,所以查清楚我每天中午都到這裡用餐,對吧?」
童俐人眼角抽搐,皮笑肉不笑的趕人。「不好意思,我認錯人了,要是我有什麼動作引起你的誤會,我向你道歉,麻煩你離開這個座位,我正在等人。」這個世界上還真的有不少這種自命不凡的天兵。
「不要害羞。」莊稟均壓根聽不進她的說詞,十分篤定自己的想法。
他有毛病嗎?還是搞創意的邏輯都跟尋常人不一樣?「走開啦,不過長得還可以而已,自戀個什麼勁?」
聞言,莊稟均俊顏難堪的爆紅,耳邊聽見刻意壓低的竊笑聲,面子更掛不住,於是懊惱的吼著,「八婆,你也不過長得還可以,隨便跟你哈啦兩句,你還真以為我在跟你搭訕嗎?!」
「你神經病啊!既然不是在跟我搭訕,就麻煩離開我的桌子!」敢罵她八婆?!對他客氣他當她好欺負啊!
「你!」
「怎樣?!」嬌小的童俐人抬臉跟他對峙,突見一只大手橫亙在對峙的兩人之間,她緩緩移動美眸,視線順著手臂看向大手的主人,立刻怔愣得說不出話。
「請問你對這位小姐什麼意見嗎?」文致熙摘下平光眼鏡,冷沉的瞳眸充滿殺氣。
見狀,莊稟均愣了一會,立即訕訕的快步離開,結束一場鬧劇。
文致熙這才收回目光,戴回無框平光眼鏡,將暴戾之氣收起,臉上掛上萬般討好的笑。「你沒事吧?」
童俐人被嚇得散去的魂魄緩緩回籠,無奈的嘆口氣。
這算是陰魂不散,還是冤家路窄?
「你怎麼會在這裡?」她雙手環胸,一臉很臭地瞪著他。
「不是你找我嗎?」他笑得無辜,帶著幾分吊兒郎當,有種落拓不羈,超脫於世俗價值觀外的灑脫。
皺起眉,童俐人聽見四周響起抽氣聲,感覺周圍聚集過來的視線如洪流般快要將她淹沒,喔不,是將他淹沒。
是,她必須再次承認,他確實是長得挺養眼的,五官搶眼出色,粗獷而有型,尤其是立體眉骨底下那雙深邃的黑眸,似乎帶著某種魔力,強力地吸引眾人目光,加上挺拔的身形,在學生時代他便已是眾人的注目焦點。
依她的審美觀,他屬上上貨色,但是她就是討厭他!因為他,她以往的人際關系是一片慘綠!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三年沒見面所造成的錯覺,她竟覺得他似乎沒有以前那麼討人厭,彷佛變得比較無害,相對的,另一種殺傷力高度提升,笑容亮得快要閃瞎她的眼,快要迷死店內所有迷途小羊。
「誰找你啊!」為掩飾緊張,她故意一臉不屑。
說真的,她逃都來不及了,誰會笨得自投羅網?
「你不是要找幻的老板?」
「嗄?」童俐人愣了下,眉心皺得快要打結,仔細上下的端詳他,隨即大感意外的輕呀一聲。
該死!黑色背心、墨綠色長褲、休閑西裝外套、帥得讓人忘了呼吸!天啊,他現在怎麼會在做娃娃啦!
她暗自算著以自己的腳程,加上狗急跳牆的天性,然後如果夠幸運的直接坐上出租車……不管,擠了!
接下來十秒不到,童俐人又在文致熙無奈的注視下,再次落跑。
「童、俐、人!」
丁海薇向來溫婉軟柔的嗓音,在剎那間變得陰沉駭人,高分貝地在TOOT流行雜志社的辦公室裡射出一道冷箭,箭靶童俐人痛得趴倒在桌面,好想要撝起耳朵假裝沒聽到,但身旁同事冷極的目光全都在脅迫著她快快送死,免得戰火波及到他們上。
無力呻吟了聲,她像縷幽魂似地飄進總編輯辦公室裡。
今天的總編很不一樣,不會笑了,也沒要她坐,更不看她一眼,感覺好陰冷好可怕。
「你到底是在搞什麼鬼?沒一個企劃是你搞得定的,你告訴我,你到底還能做什麼?」丁海薇高分貝炮轟,只差沒把桌上的文件拿起往她臉上砸。「這麼簡單的企劃你都做不好,你不是最喜歡娃娃的嗎?為什麼連你最喜歡的東西你都做不好,嗄?!」
可憐兮兮的低下頭,童鍬人粉唇抿得緊緊的。
她又不是故意的,兩次都遇到文致熙她也很不願意好嗎!但基於生物本能,她就是會逃啊!
「你到底有沒有在聽?!」
一句暴吼震得她耳鳴,她快快回神,發現向來亮麗動人的總編早已幻化為母夜叉。
「有……」即使很心虛,但她還是鼓起勇氣回答。
「有?」丁海薇瞪大眼,勾起唇角冷笑三聲。「很好,那就趕快去給我采訪。」
「咦?」采訪什麼?不是像以前一樣罵罵就算了,頂多再叫別人去采訪嗎?
「呵呵,你不是說聽見了嗎?那就給我去!反正這兩個企劃案隨便你選,我這個月一定要刊其中一則就對了,你要是辦不到,只好請你另謀高就了。」
「嗄?」青天霹靂啊!這次居然直接用解雇威脅,讓她連退路都沒有……
可是其中一則?不管哪條路都有可能遇到文致熙……嗚嗚,總編好狠的心腸,都不知道這樣是推她入火坑,偏偏這種私人理由又不可能跟總編說得通。
「裝哭也沒用。」丁海薇哼了聲,等她決定。
「薇姊——」一定要搞得這麼沒人性嗎?童俐人認真地扮可憐,突地聽見門外響起一陣騷動,心想還有親愛的同事們在為她打抱不平,實在是感動哪。
只是,他們在外頭吶喊有什麼用?直接入內諫言比較實際吧
正想著,就傳來敲門聲,她暗自握緊粉拳,偷喊了聲Yes。就說平日待他們不薄,見她有難時,他們是不會見死不救的。
「進來。」丁海薇輕喊。
童俐人閃著感動淚水的大眼直盯著門板,眨也不眨,因為她想知道第一個入內救她的人到底是誰。
小美?津津?還是……都不是?!
只見一個穿著休閑西裝、黑色休閑褲,內搭半透明且很養眼線衫的男人,如神只般地走進辦公室裡,臉上的笑帶著幾分浪蕩,幾分不羈,後頭則跟著一群被迷得暈頭轉向的同事。
童俐人怔怔的環視一圈,發現在場的女性同仁,除了她和總編以外,其余皆得了同一疾病——花痴。
她頓時頭痛得想哭。
還以為是同事要發揮同事愛,想不到入內的竟是她最不想看見的家伙,他到底是來干什麼的?
「這邊請坐。」丁海薇笑得風情萬種,回頭看向眾員工時目光柔媚。「還不趕快去倒杯咖啡?」
「是。」一干女子爭先恐後的衝出辦公室去泡咖啡。
「你是來干什麼的?」童俐人火速質問,若不是總編在場,她真想揪起他的衣襟問他到底想搞什麼鬼!
「我……」文致熙話未完,就被丁海薇打斷。
「欸,你們認識?」她詫異地問。
童俐人有股衝動想要咬掉自己多事的舌頭!「不認識!」管他,說不認識就是不認識。
「是嗎?」丁海薇微挑起眉,擺明有疑問。
「是。」她篤定得很。「總編,你又不認識他,干麼要請他坐下?」快,把他趕走、把他趕走!
千萬不能被總編發現他們認識,而且總編打足知道他就是幻的老板,事情更麻煩了。
「誰說我不認識?」丁海薇哼了聲。「昨天義先生就來過一趟了,是來找你的,說跟你約了時間采訪卻臨時有事取消,想跟你道歉,誰知道你昨天下午給我蹺班沒回公司!」
聞言,童俐人臉色大變。
什麼嘛,總編早就知道來人是誰,自己剛剛還否認簡直是糗斃了,更可惡的是,先前還要她做選擇題,是想她如果選擇絢境,就可以一次叫她做兩個企劃了是吧!
看她變臉,丁海薇冷笑三聲,不理她,轉過身面對文致熙,嬌聲問「文先生今天親自來,是為了要跟俐人約時間采訪嗎?這真是太多禮了,其實,您讓助理打電話來就可以了。」
「是可以,但我有個要求,希望貴社能答應,才會親自過來。」文致熙還是笑得溫煦,童俐人不好的預感卻愈來愈明顯。
「當然沒問題,文先生您請說。」
「我只接受童小姐的采訪,就這個要求而已。」他還是笑笑的樣子,一點都不介意對面的童俐人用無聲的嘴型詛咒他。「而且,如果貴社能做到,我可以讓絢境跟幻都接受采訪。」
「太感謝你了。」丁海薇呵呵笑著,非常滿意這個結果。「北鼻,你聽見了吧?」
面對惡魔總編,童俐人只能在內心哀嚎。
「還有這邊,這些是仿歐洲中古時期的水晶吊燈和水晶燭台。」
在總編的軟硬兼施之下,童俐人終於對惡勢力屈服,搭著文致熙的車來到那日蒞臨的絢境,參觀裡頭陳設的商品,看得她眼花撩亂。
沒想到,他除了是幻的老板,也是絢境的負責人,所以那天那群像「做黑的」的員工在喊的就是他,而她當時只顧著要逃跑,根本沒想那麼多。
不過,這真是玻璃嗎?為什麼玻璃可以做得如此精致?
有五彩繽紛到教人想膜拜的地步,也有深沉的墨黑,其晶瑩剔亮的透光度卻又像極了水晶的棱光。
到底是怎麼做到這種程度的?
心裡疑問多多,童俐人拿起其中一個底座只有巴掌大的小燭台,五個燈台都綴垂著叮叮當當的水晶吊飾,如花般嬌艷,美麗的顏色令人忍不住要伸出大拇指,用力地說:贊啦!
「喜歡嗎?」文致熙柔聲問。
一抬眼,對上他溫潤如水的俊眸,太過近距離的對視,教童俐人的心狠狠地顫跳了下,眉頭立即皺起。
「喜歡又怎樣?」她就是忍不住想對他生氣。
「送給你。」
「不要!」瞬間,美麗的燭台像是一把火,燙手得教她趕緊放回去,連忙離開展示架。
她不想收他送的東西,不想兩人有太多牽扯。
「你不喜歡?」俊臉閃過一絲頹喪。
「沒有啊,很漂亮,我還滿喜歡這種巴洛克宮廷風格的擺飾品。」
文致熙默默記下,又問:「既然喜歡,為什麼不讓我送你?」
「因為很貴,無功不受祿。」總編給了她一些數據,上頭自然也有產品標價,要是她沒記錯,一盞看似比較普通的燭台都要價數千元,更遑論是如此精致的燭台。
既然誰都沒有提到過去,那他們現在只要保持編輯跟被采訪者的關系就好。
「沒關系,我……」
「老大,電話!」工坊的伙計高聲喊。
文致熙像是不爽被打斷話,發狠地瞪向開口的人。「叫對方待會再打來。」口吻溫和,語氣卻是寒氣逼人。
「不行啦,是國際電話。」對方烏啦啦的一串英語,聽得他頭好痛,就算現在被老大在身上瞪出兩個窟窿,他也不想回去接電話。
文致熙又瞪了他一會,才悻悻然地進辦公室接電話。
「厚,又不是故意的,干麼這樣瞪我?」男子很無奈地嘆口氣,但還是對著童俐人揚起最真誠的笑容。「童小姐,我們家老大的手藝不錯吧?」
「嗯。」她點點頭。
今天來,她不再對工坊的員工感到害怕了,應該是因為工坊裡的每個人都笑嘻嘻的吧,盡管她發覺他們笑得有點勉強和僵硬,但她已經充份感受到他們的熱情。
「我們家老大真的很厲害,不管是玻璃藝術還是打造人偶,技術都是一等一的,有不少外國客戶到工坊洽談代理權,甚至連英國皇家御用家飾都希望能夠聘請老大為設計總監,老大都不肯,你知道為什麼嗎?」
「不知道。」
「老大說,他玩玻璃不是因為想成為藝術家,只是想磨練自己的技術而已。」
「這樣還不夠好?」她不懂,三年不見,他怎麼會走入這行?而且走得這麼執著。
「老大說還不夠,不過明明就很多專家欣賞他,偏偏連策展經紀人想幫他籌備展覽他都不肯呢,老大說這不是他的目的,所以他從來不對外張揚自己的手藝。」
「是嗎?」但是他卻答應她的采訪,因為是她嗎?那麼當初他……啊——煩死了,她最討厭想這種釐不清的事情了,所以她才離開的啊,可惡!
還不懂?看童俐人一臉興致缺缺,男子很是扼腕。原本是想要助老大一臂之力,好在老大面前邀功的說,誰知道這童小姐看起來伶俐,實際上卻是遲鈍得很,唉。
正想要再說什麼,他敏感地發現身後有兩道熱浪襲來,立即拍拍屁股走人。
「還有什麼想看的?」文致熙走過來,嗓音清朗爽颯。
聞言,忍了好久的童俐人終於忍不住說出口。「你是怎麼了?」
「什麼怎麼了?」他有哪裡不對勁嗎?
「你是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這麼娘的?」真的不是錯覺,他好像被下符了一樣,外表是他,內在卻不是他。
她以前從來沒看過文致熙溫煦的笑容還配上爽朗的聲調,簡直是……不搭軋,雖然她以前常抱怨他殺氣太重,但他現在……好像更奇怪了。
「娘?」文致熙臉上表情未變,內心則是浪濤翻滾。
他刻意為她改變,不讓她從他身上感覺到半絲暴戾之氣,所換來的評論竟是娘?
「你不覺得嗎?很惡心耶!」好吧,雖然他是討厭鬼,但比較起來她還是寧願看到以前的討厭鬼,也不想看到變娘的文致熙。
頎長身形震了下。「這樣子呢?」他趕緊把音階調正常。
「好多了。」對嘛,這麼粗擴的外表配那種細柔書生聲,像話嗎?「對了,我剛剛邊參觀的時候突然有個想法,既然你答應讓我采訪絢境跟幻,那我想可以讓兩者結合報導,拍照時讓娃娃跟這些藝術品一起擺設搭出一個景,你覺得好嗎?方便嗎?」
「當然方便。」只要他們有更多相處的機會就好。
「好,那我會趕緊去定棚,時間確定好之後,再跟你討論該如何呈現。」童俐人邊說邊拿出筆記本記重點,沒注意腳下,無端端踩到一支鐵棒,身形一斜,眼看著就要往展示架倒下,她咬牙一旋身,改變墜落的方向,寧可自己受傷,也不願傷及藝術。
結果——不痛?而且還安穩地落在一堵結實且充滿力量的懷抱,她緊閉著眼,感覺到貼在臉下的那片肌肉正起伏著。
她怔愣抬眼,瞥見他瞳眸深處一閃而逝的怒焰,霎時,忘了自己剛才跌倒的事,心裡竟松了口氣。
總算正常了,這才是他嘛,老是好聲好氣裝斯文,實在一點都不像他。
「你沒事吧?」他悶哼了聲,不是痛,而是突如其來的親密接觸,讓他一時難以控制身體的反應。
「沒事。」對了,她還趴在他的身上。童俐人快快起身,總覺得臉上還殘留著他胸膛上的余溫,熱熱的,燙燙的,燒得她耳根子透紅。
文致熙也起身,撣了撣褲子,順手拿起在地上的鐵棒,往後瞪去。「誰放
的?」目光透露危險氣息。
「不知道。」眾人抬眼,個個臉上都有扭曲的笑。
「最好是不知道!」鐵棒咻地像箭翎般飛去,准確無比地扔進火焰狂卷的火爐裡。「再給我嘻皮笑臉一點沒關系!」
怒吼聲出口,工坊裡頭頓時鴉雀無聲,就連童俐人也被他震懾住。
背對著心上人,文致熙噙怒的臉顯得陰鶩,經過幾次吐納之後,他才揚起笑臉,重新面對她,「既然要讓玻璃和娃娃一起擺設,那我們就先到幻去挑些你覺得適合的娃娃。」話落,不由分說地牽著尚在怔愣狀態中的童俐人離開。
等到兩人坐上他的五百CC.重機離開之後,工坊裡才響起一片怨聲載道。
「媽的!啊不是他說童小姐在的時候,我們都要保持笑容的嗎?」
「嘿啊,現在又怪我們嘻皮笑臉了,老大真的很難伺候耶!」
作者:
event1144085
時間:
2016-10-23 01:01 AM
第三章
三年前
他們就是人家說的青梅竹馬,因為家住隔壁,從小玩到大,很自然的彼此熟稔,就算是長大了,知道要分男生女生的差別,也有點晚了。
文致熙知道她什麼時候初經來,她則常常在冬天很冷的夜晚偷溜到他被窩裡睡覺——他們有專屬的暗號,貓咪叫兩聲、小狗叫一聲,文致熙就要去開門迎接她進門。
可惜,時間會過、年歲會長,還是有些事會改變,即使她不喜歡——
「為什麼打架?」童俐人故意放重力道上藥,讓手臂有傷口的人抿緊了唇。
她一聽到消息,盡管知道這堂課的教授愛點名、超難搞,還是蹺了課回家,且如她所料,他在她房間,等她。
真不懂,好好一個公司老板的獨生子,小時候也是品學兼優,兩人幾乎是在同樣的環境成長,甚至念同一所大學,偏偏,他就是變了樣。
身邊多了一堆狐群狗黨,逃課打架是家常便飯,更誇張的是,現在開始有人喊他「老大」。
「沒什麼,手癢。」文致熙不把自己的傷口看在眼裡,卻輕手替她將散落的長發撥到耳後,徒手拭掉她額上的汗。「你跑回來的啊?」
「是啊,如果不是你的怪毛病,我用得著這麼急?」他很怪,就算傷口流的血夠她寫一封文情並茂的家書,還是堅持不去醫院,只讓她做點簡單的處理,所幸,這些年來他小傷不斷,大傷倒沒有,難怪那些毛頭認他做老大。
「不用這麼趕,死不了人。」說完,他又徑自低低的笑開。「我知道你有多擔心我,不用急著來表示。」
「想得美。」童俐人細心的將紗布沿著他的手臂,一圈一圈纏上。「我是怕你在我房間流太多血,你知道我膽子小,不喜歡看這種血腥的畫面。」
「是喔,你這麼小的膽子,不曉得是怎麼度過每個月親戚來訪的時候?」一看手臂的傷口處理好,文致熙站起身,轉了轉脖子、伸展一下身體。
「親戚?」收拾著醫藥箱的童俐人想了好一會,接著,毫不猶豫的抬腳踩他的腳背。「低級鬼!」
連哀嚎一聲都沒有,文致熙彈了她的額頭一下。「什麼低級?我是關心你。」
她力道好小,不痛不癢的,氣呼呼的娃娃臉顯得更可愛。
「我不用你關心這個啦!」伸手撥開他的大掌,她意識到還有一件事也變了,他不斷長高,現在只有他彈她額頭的份了,不公平!「喂,你頭低一點,你欠我一次彈額頭。」
他不彈,她還差點忘了,兩人上次打賭對門的陳清雅喜歡巷尾的吳智同,他賭是,她賭不是,重點是,她贏了一次彈他額頭的機會。
這個白痴,她好幾年前就看出來陳清雅喜歡他了。
「我不喜歡跟人低頭,不然你站上來彈。」他抬起兩只手臂,作勢要讓她當扶手,讓她踩在他兩只腳背上。
童俐人毫不猶豫的踩上去,但一站上去才發現受騙了,「可惡,你這卑鄙小人!你這樣轉圈圈,別說我沒辦法彈額頭,我等會都暈了。」他居然一點都不把她的重量當一回事,在木質地板跳起類似華爾茲的舞步,更沒想到他還會跳舞。
「我先教你這個,這比彈額頭更重要。」
「為什麼?」她覺得能彈他額頭也很重要。
「我不希望我以後的新娘子在婚禮場合跳舞的時候,一直踩到我的腳。」他無所謂,但她一定會羞愧的嚷嚷著不嫁他。
聞言,童俐人的臉蛋紅了一片,輕啐,「誰說要當你新娘子了?我可是很多人追的,你不知道吧,今天資工系的學長跟我告白喔。」
「喔?」眼睛一眯,但他隨即笑開。「這麼有種,怎麼不先來拜碼頭?告訴我他的名字。」
資工系的啊……應該是上次那個寫了情書差點被他折斷手的家伙吧?哼,以為他今天沒去學校,明天就不能折他的手嗎?媽的,找死的白痴!
「才不要。」她又不是不了解他,剛剛用學長代替就是不想讓他找別人麻煩。
「說到這個,你給我一點空間好不好?除了你打架沒空之外,我們這麼大了,上下學、做什麼都在一起,不好吧?」
況且嚴重的還不只這樁,他臉長得凶,也常常莫名瞪著她身邊的朋友,老說人家對她有企圖,從小到大,每次她身邊的人被他這麼一瞪,就知道要跟她保持距離,害她一點自己的生活空間都沒有,知心朋友更是少之又少。
「你不喜歡?」臉色沉了下來。
「不是……」只是想要平衡一點,偏偏她的話沒說完就被他截走了。
「那不就好了。」他的唇角笑開,像是剛剛的話題不存在。「來,繼續,左腳、右腳、左腳……」
「你真的很霸道,都不聽別人講話,我又不是你真的新娘子!」想到他的確沒跟她告白過,童俐人就氣得狠狠踩他兩腳,左腳、右腳、再一腳,愛跳大家來跳!
文致熙照樣不痛不癢,不過有點搞不清楚她在氣什麼。「誰說你不是真的新娘子,俐人,你忘啦?你很小的時候就答應嫁給我了。」
「你誘拐兒童還敢說?」說什麼嫁給他就有好多糖果拿,誰知道嫁是這個意思,正常小孩都嘛會乖乖點頭。
「干麼說的這麼委屈?之後哪次你跟我要糖我沒給?」當然她小時候常蛀牙也是他害的,因為他老是偷渡糖果給她。
每次被他媽發現都會罵他害童媽媽難教小孩、害小俐牙疼,但他們都不懂,他是為未來鋪路。
「哼,希罕勒,用糖果騙新娘你羞……嗯,是不是你家電鈴響了?」他們兩家近到有時候電鈴按久一點,兩邊都能聽到,況且現在他們倆房間陽台的窗戶都開著。
「好像是,我去看看。」
童俐人一離開他的腳背,文致熙就往房門口走,只是他才走沒兩步就被她拉住。
「你現在在我家耶!你要從我房間走出去,然後去開我家大門,然後跟你家的客人打招呼?」這樣不嚇到客人才奇怪,如果還遇到認識他們的朋友,更是跳到黃河都洗不清了。
他聳聳肩,「有什麼關系,這樣比較快。」
「不行。」她把他拖到使兩人房間幾乎相連的陽台邊。「給我從陽台爬回去你的房間,從你家大門接客!」
「麻煩。」嘴巴念著,他還是乖乖爬回去自己房間。
「文致熙你小心點,手有傷還記不記得?」看他用受傷的手單手撐著跳過陽台,童俐人差點嚇得心髒都跳出來了。「我警告你,要是像上次一樣滲血了,我不會幫你重上藥,你就流血到死好了!」
噙著笑,他擺擺手,離開他自己的房間,也離開她的視線。
看人走了,她先將陽台的窗戶關上,把房間裡的窗簾都拉上,才換下T恤牛仔褲,穿上較休閑的棉T短褲,把長發梳成一束馬尾。
奇怪,如果不是什麼太重要的客人,文致熙應該會再回來敲窗戶,如果是要進文家作客,也該會有點聲音吧?難不成人還站在門口?
敵不過好奇心,童俐人走到房間裡對著街道的落地窗,故意不把剛剛關上的窗簾拉開,而是拉開一角窗簾看文家的門口。
只見那裡站著一個女孩,她可以很肯定女孩對面的人是文致熙,因為他們太熟悉了,就算只看見模糊不清的背影,她也認得出來。
至於女孩,因為近黃昏的陽光打在臉上,教她看不真切,不曉得對方長什麼樣子,不過看身形高挑纖瘦,皮膚很白,應該是個漂亮女生,可惜了,她看不到兩人說話時的神情,不然就能猜猜是什麼事。
對了,她房間在二樓啊,應該能聽到吧?因為太好奇,她又將落地窗開了一點縫隙,想聽清楚兩人在說什麼。
「……這樣啊,沒關系,我知道了,我只希望……」
女孩的聲音很輕,又或許是她房間在二樓,所以聽不清楚的關系,雖然童俐人還是努力專心的想聽清楚,但後面的話就聽不見了。
「嗯,我回去了。」文致熙的聲音。
女孩點頭,卻出其不意的勾住他的脖子,送上一個親吻,而他沒有推開。
「今天謝謝你,為了救我害你傷,我很擔心,看你現在手沒事就好……」女孩的聲音愈來愈低。
童俐人輕輕的關起窗戶,腳步有些不穩的走回自己床邊,背靠著床沿、蹲坐在地,神情有些茫然。
那個女孩跟文致熙是什麼關系?為什麼他跟對方這麼親密,也沒有推開她?
今天謝謝你,為了救我害你受傷……
說什麼因為手癢才打人,根本是在騙她,明明就是英雄救美嘛!說什麼要她當他的新娘,根本是幼時的玩笑話,他只是在逗她,難怪……從來沒跟她告白過!
哼,沒關系、沒關系的……她也沒當真,況且,要是真的跟他在一起,肯定被他管得死死的……沒錯,文致熙是個討厭鬼,一個害她沒有社交圈卻打算自己交女朋友的討厭鬼!
童俐人愈想愈生氣,卻一點罵人的心情都沒有,只有淚水不聽使喚的大滴大滴滑落。
叩叩——有人敲她陽台的窗戶,她知道,是文致熙,但她不想理他。
「俐人——」
沒錯,是他的聲音,自從她長大也沒他高之後,她就孩子氣的不准他叫「小俐」,說是他的詛咒才會害她比他小只。
「俐人——」手指敲響窗戶的聲音繼續響起。
「別吵,我想睡了,你走。」她用力的抹掉眼睛跟臉頰上的淚水,低低咳了幾聲,盡量不讓自己的聲音聽來有哭音。
「不對,童俐人你給我開門,告訴我你在哭什麼?!」這次,他是用拳頭敲窗。
「快點,你再不讓我進去,我就打破窗戶!」
煩死了,每次都這樣,不管她怎麼偽裝,他都能看出或聽出她的情緒,但她怎麼就這麼笨,會看不出他長期的逗弄?
再次用力的抹臉,知道他向來說到做到,她只好站起身,拉開陽台的窗簾,接著把窗戶打開。
一看到她紅透的眼睛,文致熙雙眼冷了幾分,語氣十分不悅。「你在哭什麼?我才去開個門沒多久,你就變這樣?」
二十分鐘,他明明就去了二十分鐘,哪是沒多久?
童俐人心裡不高興,轉過身,窩回床上,拉高被子。
他走到床邊,一把拉開被。「不要耍任性,你到底怎麼了?」
「煩死了,你跟我什麼關系?為什麼我樣樣都要跟你報告?」她口氣也開始不好,用力扯回自己的被,翻過身背對他。
「你現在才問跟我什麼關系?我給你的糖都吃哪去了?」他單腳跪在她床上,硬是要把她的身體扳正,一面對面才發現,她又掉淚了。「告訴我,哭什麼?我幫你解決。」
她用力想甩開他的鉗制,偏偏力氣不敵,但愈是這樣她就愈是覺得委屈。
「我說不關你的事,你聽不懂中文嗎?你又不是神仙,難道什麼事情都能解決?」
「我能,只要你願意說,我就可以幫你,我……」
「我失戀了。」
到一半的話被打斷,好一會,文致熙才皺起眉,不解的看她。「你說什麼?」
趁他松懈,她順勢推開他的手、躺回床上,一樣背對著他,「我剛剛接到電話,我喜歡的人不喜歡我,我失戀了。」
「你胡說八道!我怎麼沒聽過你什麼時候有喜歡的人了?!」他氣得握緊拳頭。
該死的,那些覬覦她的登徒子,不是早就被他趕走了嗎?
覺得有些冷,她拉高被,所以話聽來悶悶的。「我干麼什麼事都要跟你說。」
聞言,他爬爬頭發,想讓自己冷靜下來。
「好,你別睡,把事情跟我說清楚。」他要知道是哪個家伙敢惹她哭。
「不要、不要、不要!我不想跟你說話,你回自己房間行不行?跟你說過多少次要給我空間,我快要窒息了,拜托,你走好不好!」其實是她一想到剛剛看見的畫面,就有種快要窒息的感覺,她不想再看到他了,至少現在不想。
一聽到她說的話,文致熙簡直沒氣瘋。
「你起來,我們講清楚!」他站起身,這次不管她的抵抗,就是要把她從床上拉起來。
童俐人脾氣也倔,一邊抓著床頭就是不肯屈服,兩人拉扯著,誰也不讓,直到她扁起嘴。「我的手紅了,文致熙,你到底想要怎麼樣?」
一聽她手紅了,氣瘋的他理智才稍回,連忙放開手,只是沒想到這一放,因後座力作用,童俐人的背部不穩的撞上床頭,連帶撞到床邊的玻璃櫃,然後忘記拉上櫃門的櫃中掉出一樣東西。
時間像是暫停了,童俐人屏住呼吸,僵硬的轉過身,看著摔落在地的娃娃,心狠狠的被撞擊了下,痛得她整個人力氣像被抽光,她慢慢的走下床,想要撿拾。
「俐人。」文致熙濃眉微擰,俊臉滿是歉意,伸手拉了她一把。「我不是故意的,我……」
她不由分說的甩開他的手。
「娃娃……」她喃喃自語的撿起衣料質地細軟、造型古典精致的日式手工娃娃,看著鑲在眼部的破碎彩繪玻璃,淚水瞬間模糊了視線。
「俐人……」文致熙不知所措的在她身旁蹲下。
該死!他怎麼能犯這樣的錯?!
「走開!」童俐人發狂的將他推開,壓根不管周圍的玻璃碎片可能劃破他的掌心。「文致熙,我不會原諒你的!絕對不會!」
兩個人一起長大,他不會不知道這個娃娃對她的意義有多重大。
「我不是故意的。」他很慌張也很沉痛。
「你走,我現在不想看到你。」她的眼睛裡只看著娃娃,看都沒看他一眼。
這個娃娃是父親留給她的遺物啊……
站起身,她用力的拉他、推他,不聽他解釋,把他趕到對面陽台,直到她要關上窗戶之前,憂心的聲音傳來。
「俐人,我知道錯了,你別不理我,告訴我,要怎麼做你才會原諒我?」
「很簡單,只要你還我一個完整無缺的娃娃。」接著,不理會他的反應,她徑自關上窗、拉上窗簾。
文致熙擰眉,卻想不出辦法。
聽起來像是個簡單任務,但他知道個中難度,那個娃娃是童伯父當年到日本出差買回的,由於是手工制,且仿造俐人的照片打造,現在要他……上哪找?
對窗的哭聲持續傳來,這次他卻怎麼也跨不過去,而他也沒想到,這一跨,竟要花上他三年的時間。
那次大吵之後,他們沒再說過話,應該說是她單方面的不理會他,然後兩人相鄰的陽台,也不再有人爬進爬出。
童俐人之後又在巷口看過那女孩幾次,但不記得對方長相,也許該說是她從沒正眼看過人家,匆匆一瞥,心裡不舒服,也就不再想文致熙跟對方的關系。
然後過陣子,她跟大學同學合租房子,又過陣子,她找到工作,跟媽媽一起搬離故居。
剛開始有點難過,但久了就不會了,只要……不要再看見他。
沒想到,三年之後兩人有了合作關系,而現在她跟他就站在幻裡,這是她之前想像不到的畫面。
「挑中喜歡的了嗎?」文致熙發現她注視的目光,回以微笑。
童俐人急忙收回視線,不自在地輕咳兩聲,轉開話題。「這些真的都是你親手做的?」
「嗯。」他點頭,將她急撇開眼造成的瞬間心痛隱沒在眼裡。「沒辦法,當年我到日本找到制作BID的專門師傅,希望他能為你量身訂作,但他不肯,提出條件,我答應後,就在日本學了一年多才回來。」
她聽得傻眼。「真的?」
「什麼東西真的還是假的?」
「我是說,你是為了要賠我一個娃娃,所以干脆在日本學做娃娃?」原來她是那個推動他的原動力?
「嗯。」他有些赧然地搔了搔頭。「沒辦法,你說我要是不能賠你一個一模一樣的,就再也不見我,不是嗎?」
「你……」其實她當時是氣過頭了,而真正不想理他的原因……不僅是娃娃。
「那,你現在出現,是因為你已經完成了?」
「想看嗎?」
「想。」
「走,到後頭的工作室去。」他很自然地如以往般牽起她的手,拉著她穿過店面,來到最後方的工作室兼倉庫。
童俐人也沒有甩開,只因她正被濃濃的罪惡感和自我厭惡給壓得透不過氣。
就因為她一句話,所以他離鄉背井三年?
欸,等等,他剛才是說一年多,又不是三年。
「喂,那你既然只花費了一年多的時間就學會了,干麼等到現在才來找我?」
「因為我還飛到意大利學玻璃制作。」進到工作室,他打開了燈,指著眼前一列的玻璃櫥櫃。「你忘了?娃娃的眼睛是玻璃制的,為了要學這玻璃眼珠子,我下了很大的工夫,還是沒做到我最滿意的色澤。」
「……所以你才會把碩敏交給其它人打理?」她想起現在碩敏董事長是個她不認識的陌生人,不過肯定是他朋友吧,因為那個人當時看她的表情怪怪的,說不定認識她。
「你見過詠炎了?他是公司大股東,我很放心把公司交給他。」隨口交代後,他指了指玻璃櫥櫃。「不看一下嗎?」
就因為要還她一個娃娃,他如此大費周章,還把公司交給其它人打理,他真的是……搖著頭,看向他指的方向,瞬間,她瞪大眼。
是她!一個個都是她!
一歲的她、兩歲的她……全部都是她!
天啊,那種幼兒版的娃娃是最困難的,然而,他做得栩栩如生,簡直像極了幼年的她。
「真的是你親手做的?」她忍不住再問一次。
那麼大的拳頭怎能有如此纖細的做工?
「嗯。」文致熙有些赧然,也有點緊張,幽邃的黑眸隱藏著不安,渾身緊繃,連帶握著她手的力道也不自覺加大。
「痛!」她哀叫了聲。
「抱歉。」意會到自己為壓制緊張不自覺地握緊拳頭,也握痛了她,他趕緊放松,但依舊沒松開手。「例人,我有話跟你說。」
「什麼話?」
「我……」他等這個時機等了很久,一直想著等到能得到她的原諒之後,就要把這件事說出口。
彷佛意識到他要說什麼,童俐人也慢半拍的跟著不自在起來,開始顧左右而言他,企圖轉移他的注意力。
「啊,那個日本娃娃也好可愛,可是……不是我耶。」為什麼也放進屬於她的櫥櫃裡?
「那個不重要。」深呼吸,他強勢的把她的臉扳回。「我喜歡你!」
這時候再不說,恐怕她往後也不會再給他機會說了,所以,就算沒情調也是勢在必行!
童俐人聞言,眨了眨長睫,臉上還沒出現應對表情,心底已是陣陣狂風大作。
天,她竟因為他一句告白而前功盡棄,且感到心裡某種頑固的堅持在瞬間被殲滅,好似她等待這句話已久,忍不住想響應他。
「我愛你。」面對她的面無表情,他決定再下帖猛藥。
只見猛藥一落,童俐人襯著烏黑長發的白皙小臉瞬間漲紅。「等、等等,你……你是說真的?」不會像以前一樣總是逗著她玩。
「不等了,我已經等了三年了。」雖說愛她久久,但她沒有回應同等的情感,哪怕是一天,他都無法再等。「況且我什麼時候說的是假的了?」
「什麼、什麼三年?你你你、你到底是什麼時候喜歡上我的?」他根本從來都沒有跟她告白過。
「很久以前……俐人,你不會一直以為我要你當我的新娘是開玩笑的吧?」也許以前年紀小的時候,他比較輕浮也比較好面子,有些事決定了卻不敢說出口,但現在他不能再讓機會錯失了。
「嗄?」她又眨了眨眼,感覺很惶恐。「那你干麼老是要惹我生氣?」
「我到底是哪裡惹你生氣?」他也一頭霧水啊。
「不准我交朋友,不准我東,不准我西,你在控制我的生活,你知道嗎?」她不喜歡被拘束的感覺,壓根也感覺不出他說的喜歡究竟展現在何處。
「我只是不想別人搶走你、不想你和別人交往,才會想控制你的生活,我發誓,我會改。」他會適時的放松標准,只要不要再遇到像資工系學長那種白目鬼就好。
要不是那個人已經移民國外,他發誓,絕對不會那麼輕易就放過他。
「欸,你這個人很專制喔,說喜歡,就不准我和別人交往,怎麼你就可以跟別人交往?」下意識的控訴後,別說眼前的文致熙,就連她也愣住了。
沒錯,是因為這樣她才會想離開他吧!
以前只想逃避、沒有勇氣面對,直到他開口說了喜歡她才敢審視過去,其實她真正生氣的點並不是他弄壞爸爸給的娃娃,而是他可能跟別的女生在一起。
「我沒有跟別人交往過。」他說。
童俐人白他一眼,懶得跟他爭辯。「其實,那個現在也不重要了。」再怎麼樣,她很了解他不是會劈腿的人,看來那個女孩已經是過去式。
「對,重要的是,這輩子我只喜歡你一個,不管是過去或未來,我的心意沒有改變過。」
好不容易平息的羞紅再次竄起,童俐人乏力地搗住臉。
「俐人,相信我,我真的就只喜歡你一個。」看她搗臉,以為她根本不信他的話,於是他動手拉開她的手,想要讓她看見他最真誠的表情。
青梅竹馬超過二十年,一些心眼想法,都瞞不了彼此的。
童俐人羞到盡頭反為怒。「知道啦!說那麼多次干麼?」討厭,到底懂不懂什麼叫做害羞啊?
「我不急著要答案,你可以慢慢考慮,想清楚,再告訴我。」他輕柔地把她垂落在頰邊的幾綹發絲收攏到耳後,漾著笑意的黑眸溫潤得像是一片溫柔的月光,教她快要迷醉在裡頭。
發現自己也得了花痴病,她這才快快收回魂魄,努力地佯裝不在意說:「不一定有答案喔,你不可以逼我,也不可以再主控我的生活。」
她也喜歡他這點是確定的,但他的控管紀錄不良,所以目前留校察看。
「那當然。」他舉起尚未放開的手。「這雙手就算放開了,我一樣是你最好的朋友。」
意思是說,情人當不成,知己也一樣是一輩子。
他的承諾,讓童俐人安心了,讓她打從心底漾出一朵笑花。「走吧,來聊聊你到底是怎麼學制作娃娃的。」
看著她的笑,他的黑眸沉了,靈魂醉入她唇角的笑海裡。
作者:
event1144085
時間:
2016-10-23 01:01 AM
第四章
醫院裡,童俐人只能焦急地在急診室外不斷走來走去,身體不斷發抖,總覺得自己快要恐慌上身了。
她好怕,討厭這種冰冷的氣息,這種充斥著消毒藥水的空間,但她卻不能不待在這裡,只因母親正在急診室裡檢查突然昏倒的病因。
她不斷地走來走去、走來走去,像是這麼做就可以讓她冷靜一點,但實際上,她愈走愈怕,愈走愈沒力,愈走愈想哭。
突地一聲叫喚響起。「俐人!」
男人充滿力量的吼聲,剎那間沒讓她嚇住,也沒教她升起反感,相反的,她像是抓住浮木的溺水者般,朝著聲音來源望去,定住不動地看著那抹頎長身影如百米衝刺般地來到她身邊,伸出他溫熱的大手包覆她微涼帶顫的臉頰。
只是一個動作,就結結實實地穩住她的心跳。
「你怎麼會在這裡?」她看著文致熙,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忍著不翻落。
突然跑來的依靠瞬間讓她變得軟弱,不安、焦急在心底彙流成一條河,在她的心版上硬是刷出一道軌跡。
她作夢也沒想到會在此時此刻遇見他,三年的分別,讓她已經不再習慣出了什麼事就打電話給他,要不是媽媽昏倒的時候,她跟網友俠客正在網絡上聊天,對方提醒慌了手腳的她先做緊急處理,只怕現在情況會更糟糕。
「我到醫院探病。」文致熙看她忍著淚水的模樣,心疼的將她摟進懷裡。「不要怕,告訴我怎麼了?有我在,就算天掉下來,也是先砸到高個子的我。」
一句不要怕,像是咒語,像是催眠,真的穩住了童俐人驚慌的靈魂,但是焦急反倒顯現出來了。
「我媽昏倒了,醫生說要檢查,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嗚咽一聲,緊忍著的淚水嘩啦啦地染濕他胸前。
「沒事的、沒事的。」溫厚的大手笨拙地拍著她的背,就像以前,低柔好聽的嗓音像是催眠般地讓她吞下了定心丸。「放心吧,絕對不會有事的。」
童俐人用力地點點頭,她也認為絕對不會有事,雙手緊緊地環住他寬厚的背,在他的懷抱裡尋求慰藉,可是淚水卻還是不斷地掉。
淚水是停不了,但是有個人可以依靠的滋味真的好好……
「好啦,帶我回家嘛。」
童俐人眯起眸,瞪著躺在病床上裝可愛的母親。
「厚,我要回家啦!」裝可愛無效,來點狠的。
童俐人繼續瞪。
見狀,童母無奈地嘆口氣。「俐人,好歹給點面子,要不然致熙會說我教女無方。」
「你會這麼想嗎?」她臭著臉回頭問。
文致熙很識相地搖頭。
童俐人滿意地轉向母親。「就是這樣。今天給我乖乖住院,至於工作,我會幫你請假,等兩天後,完善的檢查報告出來,再跟我討價還價。」
初步檢查之後,醫生判斷只是太過勞累所引起的昏眩,但為了更進一步檢查,建議住院觀察較為妥當。
「致熙,你幫童媽媽說說話嘛。」童媽不放棄地抓他當說客。
他又搖搖頭。「童媽,不是我不幫你,而是你知道的,我……」
「什麼態度?是我欺負你嗎?」童例人的冷眼又瞪過來。
文致熙咧嘴笑得溫柔,像是最無害的一陣風。這三年,他改變自己的壞脾氣改得很徹底。
「可是,公司不會願意讓我請兩三天假的。」童媽嘆口氣。
臉色微沉,童俐人噘起嘴。「大不了我養你,省吃儉用,日子還不是照過?」
但實際上,依她一個人的薪水,要應付房租和未來可能需要的醫藥費,絕對是不夠的。不過沒差,大不了她再去兼差。
「童媽,這樣子吧,你盡管請假,到時候你病好了,我就介紹你到碩敏上班,至於這段時間的醫藥費,就由碩敏支出。」文致熙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了。「其實,我不是見童媽生病了才這麼說,而是這件事已經記掛在我心頭很久了。」
「是嗎?」她再次眯眼。
有這麼巧的事?
「要不是你們突然搬家,讓我找不到人,打從三年前我要到日本之前,就很想聘請童媽到我公司上班。」他說得很像一回事。「公司都交給詠炎我是很放心,但要是能有童媽在,替我多注意一些細節什麼的,我就更無後顧之憂了。」
「你現在已經回到台灣,可以自己打理了啊。」說穿了,只是拐彎抹角在找個幫她的借口而已吧。
「我有一家玻璃工坊和一家BJD專賣店,還要我分神到碩敏坐鎮,你以為一天有幾個小時?」沒人像他這麼命苦的,想幫人居然要幫得這麼辛苦,光是個理由也要他想得滿頭大汗。
可,知他莫若童俐人也,她會不懂他在想什麼?
在討好她唄。這麼一點心眼,她懂。
於是她規規矩矩地對他行禮。「謝謝你。」
「不用客氣,不是我幫童媽,是童媽在幫我。」
「知——道。」再拗啊。
「好了、好了,就這麼決定,俐人,你也早點回去休息,明天還要上班。」童媽恍若瞧出了什麼,突然快速打發起兩人。
「我留下陪你。」童俐人還是不放心。
「不用了,只是睡覺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不然我明天請假。」雖然醫生說只是太勞累,但在所有的檢查報告出爐之前,任何事都不能大意。
「不行,請假會扣很多錢。」
童俐人扁起嘴,知道現在的確是用錢時刻,不能和錢過不去,只好暫時妥協。
抱了抱母親,她把手機留給她。「媽,有什麼狀況,立刻打電話給我,我會睡在電話邊。」
「知道了,你趕緊回去休息吧。」
「我送你。」文致熙頷首,准備離開,卻瞥見童媽用力地對他擠眉弄眼,不由得笑了。
走到病房外,童俐人掛在臉上的勉強笑容便徹底垮台,瞥見他在笑,就不爽了。
「你在笑什麼?是不是在笑我之前哭得像個小孩子?」她擺出狠樣掩飾自己的羞窘。
「沒,只是慶幸這種事發生在我在台灣的時候,否則要是你一個人留在這裡,我真不敢相信你會害怕到什麼地步。」
「我才沒有害怕!」粉頰紅通通的,泄漏她的心虛。
「是是是,是我比較害怕。」
「你怕什麼啊?」厚,順從她到這種地步,就有點沒個性了。
「我怕你身邊沒有人能讓你依靠。」
聞言,童俐人猛地停下腳步,還有點紅腫的眼眸水波瀲瀵。「我還沒答應跟你交往喔……」討厭,人在軟弱時最怕被灌迷湯了,他倒是很知道該怎麼擊潰她的理智。
「我知道。」他聳肩,一派慵懶。
「對我這麼好,又是討好我媽,又是對我甜言蜜語,要是到時候我不跟你交往,你可是虧大了喔。」醜話說在先,免得到時候尷尬。
她不是不想跟他交往,而是魔咒啊!
撇開他愛管她這點,她差點忘了,自己身邊有「行動式百慕達三角洲」,如果她跟文致熙交往後,他也像前幾任男友一樣搬得不見人影,那她會不能承受的,因為……他是很特別的存在。
所以她愈想愈不敢答應和他交往,暫時維持這樣不是很好嗎?
黑眸低下,將她變化迅速的表情看過一遍,文致熙唇角微勾,說:「不,是你虧大了。」他自信滿滿。
「真敢說!」她吐了吐舌頭,掩去為他一席話而產生的悸動。「我告訴你,雖然我現在沒有男朋友,但是我有個很麻吉的網友,代號叫俠客,我跟你說,改天我會約他出來好好謝謝他,今天要不是有他在,我……」
她嘰哩呱拉說了一大堆,看他沒反應,才微挑起眉。
不是慢半拍,而是真的沒反應,難道他一點都不在意嗎?以前他光是聽開頭就會抓狂了吧?
「改天,約出來,一起認識認識。」他唇角上揚得快要碰觸天際了。
見狀,童俐人莫名有些不悅,回頭繼續說俠客有多好,非要激到他有反應不可,卻沒發現他的笑容有多可疑。
她一定沒自覺自己正在蓄意逗他吃醋吧?
其實他這麼鎮定是有理由的……但他暫時不想說。
「好啊,你作東。」她笑得很挑釁。
「有什麼問題?」
吃醋作戰無效,童俐人有些失落,但是現在這個時刻有他在,她真的很感謝也很感動,所以就勉強打平好了。
「喂!」她突然喊了聲。
「嗯?」文致熙習慣性地俯低身子想聽她說話,沒料到話沒聽見,頰上倒是多了一枚溫熱的吻,來去匆匆的像陣風,要不是觸感還殘留著,他會以為自己已經無恥到幻覺乍現。
「謝謝你。」退去了張牙舞爪,她溫順羞澀得像個可人的鄰家女孩。
文致熙傻愣地瞪著她,儼然不敢相信她竟會以吻做為答謝。
「傻啦?走了,你不是要送我回去嗎?」他看得她耳根子發燙,只好轉過身避開。
只是一個吻而已,可以不用這麼吃驚啊,瞧他那個傻樣,害她也跟著害羞了,真是的……
下班時間一到,童俐人像陣狂風,包包抓著就跑,不搭電梯改跑樓梯,絕對不是為了要減肥,而是為了要避人耳目。
只見她氣喘吁吁地衝出大樓,顧不得滿頭大汗就開始對等候多時的文致熙放聲喊,「發動、發動,快一點!」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當她快步跳上重機時,大樓方向立即傳來小美的調侃。
「厚?約會喔!」
欸,那個廣播電台,明天到公司上班,肯定所有人都知道她和文致熙正在交往中。
不,不對,還未交往,只是因為母親過度勞累,送到醫院時他剛好在場,而後這幾天往返醫院,他又總是在身旁陪伴,直到母親的檢查報告出爐,確定只是過度疲勞,於是她才和老媽到碩敏拜訪,經由他牽線,老媽撈到了個發送部部門主管位置。
前兩天,碩敏還特地幫老媽舉辦了個歡迎會,她自然得到場,確定老媽在碩敏不會被欺負,而昨天呢,為了感謝他的用心,所以她請他吃了一頓夜市。
至於今天……「才不是約會,是要跟他確定最後拍攝細節,明天要進棚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八婆,喊那麼大聲干什麼?怕別人聽不見嗎?
「那他為什麼特地騎機車載你?」小美眯起眼。
「他知道我會暈車,所以騎機車來載我。」有什麼不對?
「好貼心喔!」可惡,為什麼每個男人都看上她?長得可愛一點還真是吃香哩。「說!你今天為什麼沒有騎機車上班?」
可惡,被發現了。「……我車子壞了。」
「所以他送你上班?」小美已經緩步走到機車邊,繞了一圈,又怨又妒。
香車美人加帥哥,真是好養眼啊,要是坐在後頭的女人是自己,該有多好,她嫉妒這個極度裡外不符合的火爆女人!
「不不不、不行啊?」懶得理她,童俐人拍拍從頭到尾都沒發言的司機先生,示意他趕緊閃人。「走啦。」
文致熙頷首,車子緩緩啟動。
「小心魔咒再現!」吃不到葡萄的小美很壞心的在後頭發動攻擊。
童俐人回頭瞪她一眼。「八婆!」
沒事干麼提魔咒?明明知道她很介意這點,所以,就說了沒在交往嘛,干麼還要給她壓力?沒有、沒有,魔咒別聽小美亂講,不要來破壞她的……呃,友情。
她多怕一給文致熙答案,兩天後他就消失了,若是別人消失就算,他要是消失的話……就某層面來說,她可是損失重大。
兩人來到目的地,落坐之後,童俐人始終沒有開口,看起來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就連點餐時也心不在焉。
文致熙觀察她一會,拿起水杯,喝了口,才狀似漫不經心地問:「剛才小美說什麼?」戴著安全帽,他聽得不是很清楚。
她迅速回神。「沒啊,不要理那個八婆。」討厭,每次都要打擊她,看她哭很好玩啊?
「要是沒說什麼,你怎麼會看起來好像心情不太好?」
「沒、什、麼!」如此強硬的回答,代表她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大有他再追問,她就會拂袖而去。
文致熙挑眉,乖乖地閉嘴。
等服務生端菜上桌後,他才又問:「你是不是不想被人發現我們在交往?」
童俐人噗的一聲,醬汁立即橫越桌面,好在在要飛撲上文致熙純白襯衫之前,他快手以餐巾擋下。
「你在說什麼?」她大聲吼,發現音量過大引來注目,才尷尬的壓低音量,咬牙說:「我們又沒有在交往,你忘啦?」
「我以為我們是在交往。」
「我們、我們……」見他臉色發沉,她很想告訴他,其實她也覺得他們確實是在交往了,但……
「你說你會等我答案的,怎麼,等不下去了?」話鋒一轉,她埋怨得很像一回事。
目前,最適合的,就是曖昧不清的交往模式了。她想,繼續保持曖昧,誰也不要點破,應該是可以避開魔咒的吧?
文致熙笑逐顏開。「那麼,我還可以繼續等嘍?」
「我可沒叫你等。」她嘿嘿兩聲,口吻是囂張的,卻笑得橋羞。
見她又露出甜柔笑靨,文致熙總算安穩了老是懸在頂樓上的心。
自童媽住院觀察到出院,甚至到碩敏報到這幾天,他們都是耗在一塊的,吃飯、無邊無際地閑聊,氣氛是近幾年來最為融洽的,所以他一直認為她是嘴上羞於啟口,但心裡已坦然接受彼此近一步的關系。
如今看來,他應該沒有瞧錯。
「真是的,要是壽命短一點,這頓飯可能吃不全。」
聽見她開口,他快快回神。「餓了?」
「不是很餓,只是吃這一頓飯吃得真辛苦。」她嘟起嘴,略顯不悅地看著其它桌的人。「為什麼吃一頓飯要等這麼久?倒不如回家,隨便弄幾道菜隨便吃吃還比較過癮。」
要是真餓的話,她一定會餓趴在這張鋪了精美刺繡的桌子上頭。
「我還以為你喜歡吃西餐。」幾年不見,兩人之間難道真出現代溝了?
「喜歡歸喜歡,天天吃,總會膩。」回頭,她看著他。「文爸和文媽移民加拿大那麼多年,你天天吃外頭,膩不膩?」
「當然膩。」
「那就對啦,而且……」對他勾勾手指頭,示意他靠近一點,她才附在他耳邊小聲說,「天天吃大餐,很花錢的。」
「你以為我供應不起你天天吃大餐?」
「不是,是覺得沒必要把錢花在這上頭,倒不如到我家,我弄幾樣家常菜給你吃。」真是的,誰要他天天供她吃大餐?她看起來就一副很喜歡吃大餐的饞樣嗎?
「好啊。」他想也不想地答應。
見他笑得萬般繾綣柔情,童俐人這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恨不得咬下舌頭,氣自己給了他另類的允諾。
算了,交往沒說出口,魔咒應該不成立的,是不?
「笑得那麼惡心干麼?」她別開眼,耳根子泛著吊詭的紅。
「我先去洗手間。」
「去去去!」佯裝不耐地揮手,等他離開之後,童俐人立即打開包包,掏出隨身小鏡查看自己的臉。
哦喔,她臉紅了,可惡,他一定看見了,所以才躲到洗手間偷笑!
收下小鏡,她雙手捧著臉,明明很懊惱,卻也愛極了這種在曖昧之中的滋味。
真糟啊,那份喜歡的感覺在解開封印之後,如泛濫江水滔滔地衝刷著向來堅若盤石的心,隨著日子一天天地軟化、侵蝕,糊成一攤名為愛情的泥。
完蛋,席卷而來的感情更甚以往,想停也停不住哪。
「小姐,一個人?」
耳邊突然傳來男人的聲響,童俐人微挑起眉。到底是哪個不長眼的1一百五,問她這麼沒建設性的問題?
回頭,是個不認識的男人。
「不好意思,我和人有約。」她客氣地指了指面前的位置。上頭明明擺了餐點和刀叉用具,怎麼可能只有她一個人?
不是她要說,她的桃花不是普通的旺,隨便走在路上都有人搭訕,不過其下場……嗯,不說也罷。
「可是,我覺得你有伴等於沒伴,要不要到隔壁桌一道共餐?」男人敞開自信的笑臉,伸手就要拉她起身。
「喂,喂——」
「請問有何貴干?」一道聲音驀地殺入,最後一字的韻腳咬得非常的深,大手跟著扣上那只不知分寸的手,當場痛得男人臉色忽青忽白又不敢張揚喊痛。
「抱歉,我我……認錯人了。」到最後搭訕男只能擠出幾個破碎又斷續的聲音。
「是嗎?」文致熙這才松開手,不再理踩他,徑自坐下。
童俐人看那男人飛也似地逃了,而落坐的文致熙則一臉像吃到炸藥,有連環爆的趨勢,不禁問得小心翼翼。「你生氣了?」
「……沒有。」對,他很悶,但自從三年前大吵一架之後,他就要自己收斂一點,不想再嚇到她。
「……干麼生氣?」是她害的嗎?
他抬眼,那雙本像是揉進春風的溫潤黑眸現在只剩陰鷥寒冽。「我、沒、有、生、氣!」
「……根本就是在生氣。」當她瞎啦?
他只好吸氣吸氣再吸氣,勉強松懈臉部線條。「沒有。」
「我不怕你生氣,只是想知道你生氣的原因。」否則這一頓飯會吃到消化不良。
再吸氣吸氣吸氣,文致熙頓了下才說:「你為什麼跟著他走?」表情很扭曲,像是努力想要笑,但是臉部肌肉卻很不配合的皺在一起。
「我沒有,是他拉著我。」
「你可以推開他,或者是大聲罵他。」她沒有自覺,不知道自己有多誘人,只要他一離開,她隨時都有可能身陷危機。
最糟的是,她居然還不反抗!
「這裡是公共場合耶!」她開始動火了,也准備要依他要求開口罵人,但是!有一道聲音突然敲進她的腦袋,讓她驀地笑了開來。
「你在笑什麼?」這反應不在他預期之內。
方才他語氣太重,通常到這個時候,就是她准備翻桌走人的時刻,但現在她不怒反笑,實在教他摸不著頭緒。
「嘿嘿,你吃醋了。」她促狹的笑著調侃。
「沒錯。」
文致熙承認得爽快,她反而赧然,很不好意思的咕噥。「有什麼好吃醋的?不過就是個不認識的路人甲——」
「把狀況換成我被人拉著走,我就不信你一點反應都沒有。」
「我才不會有反應。」就算有也不能反應出來,會泄漏天機,會遭報應的。
「你確定?」
「我確定。」
文致熙雙手環胸看著她。
「不談那些,先說說看,明天的拍攝,你有什麼意見?」好了好了,暫停這個話題吧。
什麼吃醋不吃醋的,沒營養。
作者:
event11440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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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0-23 01:01 AM
第五章
隔天,拍攝如火如荼進行中,為了讓玻璃藝術品和娃娃能夠自然呈現,於是他們把現場布置成中國古代宮廷風。
以大塊黃綠琉璃色的糾龍彩色玻璃為背景,而前頭擺設的則是穿著中國古典服飾的娃娃,為了拍出如夢似幻的畫面,在人員不足的情況之下,童俐人義不容辭的下海充當工作人員,拿小水管在玻璃後面噴水,使畫面在柔焦鏡頭下更加唯美。
至於前方,則由文致熙和其工坊及娃娃專賣店的員工幫忙擺設。
眼下,童俐人坐在六尺長梯上頭,居高臨下地俯瞰著底下,清楚看見文致熙正和恬可交頭接耳,談得好不快活,看得她快要著火。
這是什麼狀況?他該不會是故意的吧,就為了報復她昨晚的不當兼挑釁言行?
文致熙豈會不知頭頂上有雙凌厲的水眸正偷偷凌遲著他?唇角挑起得意的笑,他徑自和身旁的女員工聊開,笑開一口白牙,瀟灑而迷人。
「老板,你要不要再退後一點?我覺得俐人的目光瞪得我好痛。」胡恬可小小聲地說,依舊笑成眯眯眼。
「也好。」他也打算點到為止。
其實不是他蓄意刺激那個小女人,以此證明她是否有些在意他,而是布置工作難免會有身體上的接觸。不過,能夠得知俐人有那麼一點在意他,實在是額外的收獲,也因此當她的視線愈歹毒愈深沉,他便笑得愈喜悅。
「好了,差不多是這樣子了。」文致熙起身,問一旁的丁海薇。「丁總編,這樣還可以嗎?」
丁海薇比了個OK的動作。
「走吧。」他率先走在前面,小心翼翼地閃過擺在地面上的不少風景裝飾物。
胡恬可跟著站起身,卻因為蹲太久,腳麻掉了,才剛踩出去的瞬間,整個人便因為腳軟而失去平衡,眼看她就快要以大字型撲地破壞才剛排列好的畫面,文致熙在千鈞一發之際撈進懷裡,且順手打橫抱起她。
霎時,現場響起驚呼,而正閃神發呆的童俐人因嘈雜聲回神時,看見的便是這一幕。
「老大,干得好!」有人吆喝著,還有人興奮地吹起口哨。
她看得發愣,感覺像是有人鑽進了她的身體裡,一把掐住她的心,痛得她移動手,然後,水柱越過玻璃片,灑進前頭的擺設,當然也包括正准備要離開的兩個人。
「啊!」現場驚叫連連。
文致熙抬眼,表情有點意外,但隨即又吊詭的笑了,看在不明就裡的童俐人眼裡,分明是一種挑釁,於是乎她忘了所有公事,火力全開的將水柱集中在他身上,直到一陣恐怖陰寒的可怕女聲劈進她耳中——
「童俐人——」
總編辦公室裡,戰雲密布,過了很久,丁海薇瞪人瞪到眼睛酸,才疲倦又無力地出聲。「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沒有。」童俐人爽快坦承犯罪。
「好歹編個借口吧。」喝口茶,她人很好的再給她一個機會自清。
「不想。」打死也不承認她吞下了一缸子醋。
「我給你機會發揮,你在給我拿喬什麼?!」脾氣本來就沒很好的丁海薇終於爆發了,放聲吼,「你自己定的棚,你知道使用時間,更知道要再定一次棚得要等多久,檔期也得延到下個月,也知道放棄今天的拍攝浪費了多少的人事成本,而你,難道一句話都不用跟我解釋嗎?!」
童俐人扁起嘴,頭垂得更低了。「對不起。」
「我不要你道歉,我要知道原因!」丁海薇幾乎快要歇斯底裡地拔頭發了!牛啊,她是在對牛彈琴嗎?!
「沒有原因。」打死她也不說是因為文致熙。
還不都是因為那混蛋,笑什麼笑,抱著恬可很過癮嗎?!
「吃醋是吧。」丁海薇懶得跟她迂回了,冷言猶若一把長劍直挺挺地插進她胸口。
童俐人頓時瞪大眼,眨巴眨巴地看著總編,像是聽見了什麼可笑的外星語,但胸口突生的痛又教她笑不出聲。
只是……她突地發覺事情有些古怪。為什麼她什麼都沒說,總編卻像是看透這一切?
「反駁不了吧?」丁海薇哼哼冷笑。就知道肯定是為了那文大師!
「薇姊,你……為什麼說我在吃醋?」她根本就沒跟任何人說過文致熙跟她告白,為什麼她好像很清楚整件事的來龍去脈?「是不是小美那個廣播電台說了什麼?」
「不用她說,我也知道。」丁海薇優雅地撥了撥大波浪的發。「文致熙很低調,這麼低調行事的一個人,居然如此豪爽地答應采訪,甚至親自來到雜志社,無條件答應拍攝,你說,他是為了什麼?」
「突然想出名。」她不想對號入座。
「是為了要討好你!不然是討好我嗎?」丁海薇直指重點。「你跟他不是青梅竹馬?」
這下童俐人更驚訝了,小嘴已呈O字型。「他跟你說的?」這件事連小美都不知道。
「不用說,我也知道。」
「咦?」
「還想不起我是誰?」真是遲鈍。
「嗄?」她眨著剔亮的眸,只見主管愈靠愈近、愈靠愈近……「凍ㄟ!薇姊,你……要干麼?!」
她從不知道薇姊有這種嗜好……
「有沒有覺得這個動作很熟悉?就在三年,文致熙他家門前?」
童俐人呆了很久,才突地呀了一聲。「是你!」當初吻文致熙的那個女人!
「想起來了?」她哼笑兩聲。「若是連我這個落敗情敵都不認識,我可是會很不爽的。」
「落敗情敵?」
「你不知道嗎?文致熙沒告訴你?當初我死纏爛打,他打死都不肯和我交往,說他已有個喜歡的鄰家美眉。」丁海薇笑得風情萬種,彷佛當年的苦情早就煙消雲散了。「我找了幾次機會偷看你,才發現他有嚴重的戀童癖。」
「喂!沒禮貌。」所以,她幾次在巷口看到那個女孩,其實是薇姊在偷看她?
「誰教你這張娃娃臉,看起來就是年紀很小的樣子。」她當時還真的以為文致熙喜歡國中生。
「可是……他不是還英雄救美,為你手受傷?」
丁海薇想了一下,馬上笑得很開心。「這是你偷聽到的吧?你當時躲在哪裡啊,我怎麼沒看到?啊——你們這幾年沒在一起,不會就是因為我吧?!這樣我可出了一口氣啦。」
童俐人拉下臉,她怎麼覺得好像會聽到讓她吐血的答案?
「當時我被一群混混圍著,他們老大硬說要跟我交往,我不想答應,正巧文致熙扁了他們一頓,我當時真的以為是英雄救美,可你知道他後來跟我說什麼嗎?」
想到他當時的態度,她真的覺得他現在受俐人的苦是活該!「他說那個老大也看上你了,所以他先揍對方一頓,要對方機伶點,至於我,他想都沒想過。」
「不會吧,可你們不是還親嘴了……」她愈說愈小聲。
「親?喔——」這次丁海薇笑得前俯後仰,氣質全失。「那天我跟他告白,他拒絕我啦,我跟他說想一吻告別,就這樣而已啊,你沒聽到嗎?」
「呃……」她能說是二樓風太大的原因嗎?
「喲,笑得一臉滿足,看來你跟他之間已經好事近了吧?」
她咳了兩聲,別扭的抿去因陳年誤會解開而下意識流露出的笑意。「薇姊,那麼當初我來應征時,你就知道我是誰了?」轉開話題、轉開話題!她什麼都不會,就轉移話題一流。
「是啊,本來想整你的,誰知道你這小家伙倒還挺耐操的。」丁海薇呵呵笑著。「放心吧,我要結婚了,所以文致熙就麻煩你簽收,快快簽收,別再像今天因為吃醋給我搞烏龍,否則一樣讓你回家吃自己」
「就說沒吃醋——」
「說喝醋總可以了吧。」她笑得優雅。「文大師斯文俊雅,沉穩內斂,外型出色沒話說,又是個禮遇女性的男人,這種絕品要是錯過,下回很難再碰到。」
「說得像個寶。」童俐人皺鼻哼了聲。「那是你沒看見他發狠的模樣啦。」
丁海薇一挑眉。「喲,在跟我炫耀你跟他之間的感情有多深厚嗎?」
「哪有?」她羞得跳腳。
「還裝害羞給我看咧。既然從前的誤會解釋清楚了,現在給我打電話道歉,去!」
童俐人在客廳來回瞎走,像只快要被逼瘋的螃蟹,左右橫行,瞪著她拿在手中已久,被她握得溫熱的手機。
只是道歉而已,很簡單的。
是啊,是很簡單,但已經耗到下班了,電話還是沒勇氣撥出去。
因為他一直沒打電話給她,她想,他一定是生氣了……她也知道自己很不應該,所以她想道歉了嘛。
真是的,都不會打電話給她,讓她道起歉來比較輕松一點。唉。
深呼吸一口,她鼓起勇氣按下通話鍵,聽著撥通的音樂,竟感覺口干舌燥,心髒還跳得很快,搞得自己好像很緊張似的。
不過是打個電話而已,有什麼好緊張的?
暗斥自己,聽見接通的聲音,她毫不猶豫地喊,「喂,今天的事很抱歉!」
哇,超緊張的,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緊張什麼。
但她一鼓作氣地說完,卻沒聽見他的響應,不由得微挑起眉,以為他為了攝影棚的事不高興,所以又再次道歉。
可等了一會,還是沒回應。
難道他真的很生氣?
想著,粉顏垮了,心序亂了,心裡只想著要挽回,於是她豁出去了。「你要是生我的氣,我就不跟你交往喔!」逆向操刀,來個變相威脅,就不信他還能悶不吭聲。
童俐人閉著眼,等著他大吼,耳邊只聽得到自己心跳的聲音,像是等了半世紀般那麼久,那頭終於傳來些微聲音——
「啊……」
她心頭一窒,心跳幾乎停止,只為了那頭酷似呻吟又似嘆息的女音。
這是什麼?
豎起耳朵,她努力攢眉細聽,聽見那頭的人氣虛喘氣的小聲喊著,「老……板……」
她水眸瞪大,啪的一聲關上手機,丟到遠遠的角落,好似那手機長出了手腳般。
那是恬可的聲音!
盡管聲音有些沙啞難辨,但她還是聽出來了!
在什麼狀況下會發出那樣的聲音?恬可的聲音離手機很遠,那極為難受的輕吟,像是正在忍受著什麼巨大煎熬,簡直像極了……
「天啊、天啊、天啊……」她抱頭軟坐在地,心頓時冷了。
「咳咳……我沒事,咳咳……」偌大的建築物裡,傳來文致熙虛弱又帶著鼻音的回答。「雪音,不用擔心我,我現在過得很好,只是感冒了。」
上午被水一淋,到了晚上,恬可發燒了,連他也逃不過病毒的肆虐。
一個人昏昏沉沉地坐在寬敞的客廳,屋裡只有電視發出的聲響能為他驅走些許寂寞,而剛才接到來自日本好友的電話,讓他的孤單感減少了一些。
如果來電的是俐人,就更好了。
稍早前她來過電話,可惜他沒接上,想要再回撥給她,卻發現她關機中,想打到她家,時間又太晚。
唉,待會得要再聯絡一次,要是再聯絡不上,可能就要到外頭找找她了。
「喂,我說了半天,你都沒回話。」話筒那端傳來軟軟的日本女音。
「抱歉,我身體不太舒服。」他苦笑,突地聽到外頭傳來嘈雜的聲響。
怪了,都十二點了,外面怎麼會這麼吵?
「有沒有看醫生?」
「有,我……」說到一半,家裡的門鈴響起。「抱歉,好像有人來找我,就不跟你說了,早點休息吧。」
掛上電話,他拖著沉重的身體前去開門,可不算長的路程這會卻像有一百米,讓他這只老牛怎麼拖也拖不到。走到一半,門鈴聲停了,取而代之的是對話聲。
「你是誰?我又不認識你……」
「童俐人,能不能拜托你清醒一點?!」
聽到外頭男人喊的名字,文致熙哪裡管得了自己現在像重病的老牛,三步並兩步往前衝,顧不得沒穿鞋,推了門就往外跑。
門外,鄰居正與童俐人拉扯著。
「小武?」文致熙瞪著多年鄰居,很自然地將心上人拉進懷裡,一股酒氣登時鑽進他的鼻子。
這女人是浸在酒裡嗎?
「致熙哥,你在家啊。」被喚做小武的男人搔了搔頭。「早知道你在家,我就不出來了。」
「你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他邊問邊安撫軟綿綿地偎在他懷裡,一下子又張牙舞爪揮舞著四肢的醉鬼。
「她啊。」小武看著醉酒的女人,無奈地搖頭。「這三年來,她只要一喝醉酒就會來你家按門鈴敲門,吵得大伙都睡不著覺,要是不制止她,哄她回家的話,她就會在這裡魯一個晚上。」
他千錯萬錯就錯在搬進童家原來的屋子,更不該認識這一對找他麻煩的戀人。
「……是嗎?」文致熙濃眉聚攏。
只要喝醉,便會下意識地來找他?她連個聽她吐苦水的人都沒有嗎?唉,他不該離開台灣這麼久的……
「並沒有很常來,但是她要是敲門無人應,到最後就會開始踹門,你沒發現你家的門凹了嗎?」小武指著他家門板。
「……我沒注意那麼多。」回台灣時,他只是以為有人惡作劇,沒想到凶手就在他懷裡。
「既然你在就好,我想她是來找你的,麻煩你照顧她了,別讓她太吵,夜已經深了。」小武說完就轉身走人。
文致熙看著懷裡一副准備要投奔大馬路的女人,雙手微使勁,准備將她架進屋裡。
「你誰啊,干麼抓著我?」童俐人細聲質問。
「你說呢?」咳咳,嗆死了,她是摔進酒桶裡不成?好端端的,怎麼突然喝這麼多酒?
「你很眼熟喔。」她醉得兩眼無法對焦,看了很久才一擊掌。「啊,你是文致熙!」
說著說著,嬌軟的粉顏猙獰了起來。「你這個混蛋,我才不要理你!」丟下話,她以為自己動作利落瀟灑地跑了開,豈料,她只是又抖又斜的從文致熙身前緩慢的以凌亂碎步方式行走而已。
嘆口氣,他一把扣住她的手腕。「俐人,先到我家休息。」
「不要!」她耍狠地往他腕上啃咬,毫不留情,直到嘴裡嘗到了血腥,才錯愕地停下動作,抬眼看著他。
文致熙連眉頭都沒皺,手依舊不放。
「放手啦!」
「先進來。」
「不要——」她再度發起酒瘋,又吼又叫,甩不開他,索性抬腿踹人。
濃眉微沉,「別鬧了。」他緊扣的力道依舊不減,硬是要將她拖進屋裡。
「啊,好痛!」她低叫了聲。
聞言,他下意識松手,可還沒來得及開口,便瞧見她如鳥兒般飛了出去。
「俐人!」文致熙急忙追上去,就見她想往分隔島衝,壓根沒瞧見一串車子正欲呼嘯而過。
他一個快步擋在她側面,讓所有車子都緊急停下,可他身後的女人仍舊沒半點危機意識,竟真的跳上分隔島,大聲唱起歌來。
「來氣、來氣、阮袂對台灣灰粗企——」
媽的!文致熙暗咬牙,跟著跳上分隔島,力道不容忽視地扣上她的腕,哪怕會在她細雪般的腕上落下指痕,也不再松手了。
「你干麼啦!偶要灰粗企——」
「回家!」文致熙濃眉緊蹙,臉上神色嚇人,但不是不耐,只是擔憂她的安危。
她的酒癖奇差無比是他始料未及的。
而且大概也只有在這種狀況底下,她這個五音不全的家伙才敢在眾目睽睽之下高歌不休吧。
「不要啦,你凶我、凶我、凶我……嗚嗚嗚……」她捂著臉開始低泣。
他臉上頓時浮現數條黑線。又笑又哭,她到底想怎樣?
正忖著該怎麼安撫,眼角余光卻不經意瞥見不少車輛經過時刻意放慢速度,對街更早已經擠滿了看熱鬧的人潮。
他凶狠的散發出暴戾之氣,寒冽的目光讓一群看熱鬧的人立即連退數步,原想湊熱鬧的慢速車輛也改為快速飆過。
嘆了口氣,他輕拍著還在哭的女人,用他最柔的聲音說:「俐人最乖了,我們回家好不好?」
「不要!」她像個拗脾氣的孩子開始跺腳。「你放開啦!你是壞人,居然跟恬可搞在一起,你不要臉,嗚嗚……你知不知道偶喜歡你很久了,你卻這樣對偶……有女朋友就要跟偶說啊,為什麼要騙偶……」
「你在胡說什麼?誰跟恬可搞在一起?」額際抽痛得難過,幾聲重咳過後,文致熙感到一股惡寒,確定自己的病情經過這次折騰,絕對是惡化了。
不過,想到她後頭那句喜歡他很久,他又狂喜得不得了。
「有啦,你昨晚跟她嗯嗯啊啊的,偶都聽見了!嗚嗚嗚……偶討厭你、討厭你……」
「什麼跟什麼?」他愈聽愈胡塗,努力想要拼湊出輪廓,可又看見她想要趁機逃開,趕忙扣住人。「回家,乖。」捺住性子,他柔性勸導著。
「不要、不要、不要——」她踢踹著,干脆在分隔島坐下,壓根不在意坐相不雅,裙底風光快要傾泄而出。
可她不在意,不代表文致熙也不在意,就見他像是拎小雞般將她抓起,不讓肥水有落入外人田的機會。
「你走開,偶討厭你,你走開啦——」童俐人大舌頭地嚷著,音量之大,快要蓋過嘈雜的大街。
「給我閉嘴!」文致熙失去耐性地暴咆著。
被吼得抖了下,她顫巍巍地抬眼,滑出兩泡淚。「嗚哇……你凶偶、你罵偶、你討厭偶,還說喜歡偶,結果都是騙偶的,你是壞人啦,救命啊!綁架啊……」
她語無倫次的控訴,而後又拉開嗓門大吼,再次凝聚了大街所有人的視線,文致熙也因她的緣故再次成了萬眾矚目的存在。
咬了咬牙,他暗咒數聲,決定要快刀斬亂麻。
手臂微使勁,他單手將她挾困在肌肉糾結的臂彎裡,輕松跳下分隔島,走向對面有點遙遠的家。
「救命啊!救救偶……救救偶……」一喝醉就會變成台灣國語的女人還在激憤地喊著,不忘雙手合十跟經過身旁的每個人求救。
文致熙至此已是頭痛得想吐,咳得想吐血,可這女人竟還在這當頭挑戰他耐性的極限,分明是要逼良從惡!
「給我閉嘴!」他狂暴地吼,每吼一聲,額際便抽痛得讓他想扁人。
這三年來他的修身養性在今晚很確定的破功了,而這一切都得要感激她!
他會記住,絕對絕對不再讓她碰有酒精成份的飲料!
「嗚嗚……這個世界沒有公理,大家都好冷漠,沒有人要救偶。」
其實,不是沒人不理她,而是每個人都畏懼於文致熙那殺人般的駭人目光,只能遠遠地替她默禱。
好不容易搞定童俐人後,文致熙打了通電話聯絡童媽,說明狀況之後,就決定今晚把她留在身邊看守。
把她擱置在床上,他氣息紊亂地在床邊地板坐下,倚在櫃前粗喘著氣。
身體有團火焰在嚼咬,體外又有股惡寒在抗衡,夾在其間的他,被這兩股又冷又熱的氣流給搞到快要抓狂。
這千年不病的身體,一旦感冒,還真不是普通的帶勁!
更差勁的是,這女人竟在這當頭發酒瘋,是存心想要考驗他究竟修身養性到什麼階段了嗎?
他惡狠狠地瞪著睡得正香甜的女人,那張娃娃臉微微泛紅,粉嫩紅灩的唇努啊努的,像是在邀請他品嘗似的。
一股欲念無預警地強襲而來,他低咒一聲。
明明病得要死,他居然還能有反應,那就代表他病得還不夠重!自嘲地撇唇,再看一眼她抿在唇角的嬌柔笑意,更是咒聲連連。
該死,他大概只有死的時候才不會對她升起反應!
看來,他不能待在這裡了。
他沒半點自信能夠控制這多年來的想望,盡管他咳得要死,盡管他體內忽冷忽熱,盡管他頭痛得像是被斧頭擊中,渴望還是如火舌般席卷得他全身發燙。
文致熙艱難的起身,不敢放松,只幫她蓋好被子,便搗著嘴,快步離開房間,關上門的瞬間才又放聲狂咳。
這小笨蛋,大概一輩子也不會發現他對她用心到什麼地步。
作者:
event1144085
時間:
2016-10-23 01:01 AM
第六章
「媽呀……」在清晨陽光普照、一切都是那麼美好的時刻清醒,理應是個極為清新舒爽的感受,但此時此刻的童俐人卻頭痛得哀聲連連。
有人在她腦袋裡頭除草兼撞鐘啊!痛痛痛,痛死她了!
趴在柔軟的床上哀嚎著,她怎麼也想不起為何頭會如此疼痛,艱澀地張開雙眼,驀然發現房間擺設不對,下意識地跳起,頭又痛得讓她再次趴下。
這是哪裡啊?
雖說頭痛得她很想要哭爹喊娘,但她更想要搞清楚狀況,於是立即檢查自己的狀況,確定衣物都還在身上,才稍微安心了點,轉而開始觀察四周。
啊咧,好熟的房間,這不是……
雖說裡頭擺設有些變了,例如以前沒見過的展示架上陳列的娃娃,但窗邊的書架卻是未曾變動。
這是文致熙的房間,空氣中還浮動著記憶中的味道,好像時間沒有走動過,他們還停留在兩小無猜、真正沒心眼的階段裡。
不對,現在不是緬懷過去的時候,她隨即甩頭,用心回想昨晚發生的事。
對了!她在通完電話後,火大地搬出老媽庫存的酒狂喝,然後……然後咧?
記憶是模糊的,就連些許片段都沒有。原來喝太醉,真的會喪失記憶,她還以為那是男人在酒後亂性的借口咧。
可她明明在家,文致熙究竟是怎麼把她帶回家的?
不對,他為什麼要把她帶來他的住所?!
不解地蹙緊眉頭,童俐人突地聽見外頭咳到快要斷氣的聲音。
欸,他生病了?
抱著抽痛的頭,她緩慢地移動步伐,開了門走到外頭,瞧見一抹頎長的身形裹著被子蜷縮在沙發上頭。
拜托,這是什麼天氣,居然裹著棉被躺在這裡?
走到沙發邊,只見文致熙雙眼緊閉,好看的唇異樣紅灩,眉心緊攏,身體還不住微顫。
「文致熙?」她輕喊。
「……」他沒有反應,就連呼息都有些紊亂。
童俐人伸出手輕撫著他的額,立刻被那可怕的熱度嚇到。「喂,文致熙,你在發燒耶,要不要緊?!」
「……廢話,當然要緊!」勉強掀開沉重的眼皮,隨即又乏力地閉上。「你要回去的話,幫我把門反鎖,謝謝。」
「你病成這樣,我要怎麼回去?」這下她管不了自己頭痛欲裂了,看見茶幾上有藥包和耳溫槍,立刻抓起耳溫槍,搜尋先前的紀錄,結果竟有高達三十九度八的紀錄,把她嚇了一大跳。「耳朵過來、耳朵過來!」
「干麼?」他意識不是挺清楚的咕噥。
「我要幫你量體溫啦!」見他不甚配合,她索性在他身旁坐下,一頭散亂長發滑落,在他頰邊拂動。
他張眼,看見她認真擔憂的神情,心裡有幾分安慰。
「三十八度五。」她喃喃自語。「溫度是還好,可是昨天有到三十九度八,那就得要注意一下才可以。」
「三十九度八的不是我,是恬可。」他又咳了兩聲。
童俐人輕拍他胸口,回頭幫他倒了杯開水。「恬可也感冒了?」
「托某人所賜。」他起身,喝了口溫開水。
她立即明白他所指何人,很不好意思的道歉。「對、對不起啦,其實我前天晚上就有打電話給你,要跟你道歉的……」話到一半,她突地打住。
「怎麼了?」
「那個……」她舔了舔有些干澀的唇,心又沉了下來。「我問你,你前天晚上是不是在恬可那裡照顧她?」
文致熙濃眉微挑。「我才想要問你是怎麼一回事。」
「嗄?」
「你前天晚上打電話給我,我在恬可家照顧她,她接了我的手機,說你來電,但因為喉嚨痛發不出聲音,只好拚命喊我,等到我回房時!早已斷訊,回撥給你,你又關機,到了晚上,你居然醉醺醺地跑到我家按門鈴!」他愈說愈激動,最後甚至以那副破鑼嗓子大吼起來。「昨天還敢說我跟恬可嗯嗯啊啊,我請教你,什麼做嗯嗯啊啊?!」
童俐人這才恍然大悟,總算搞清楚自己那晚到底聽到什麼聲音,又是什麼狀況了。事實證明,一切都是她想像力太強,把莫須有的事硬串成一則故事。
只是——「你干麼要照顧她?」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誰知道到底是什麼狀況?
「因為恬可只有一個人,我身為老板不照顧她,誰照顧她?她是我的得力助手耶!」看著她臉上毫不掩飾的懷疑,文致熙真有股要被氣到吐血的衝動。「我自己也病得要死,你以為我有能力對她怎樣嗎?倘若我真可以,為何我昨晚會放過你?」
「……對啊,你為什麼放過我?」
半眯起俊眸,文致熙深吸口氣,再度怒咆,「你可以再白目一點!」當然是未得她允許,他絕對不會輕越雷池一步,她居然還敢問他為什麼?怎麼,覺得遺憾?成,等他病好,絕對讓她沒有遺憾!
童俐人立即捂住耳朵,免得他的大嗓門震得她頭更痛,順便轉移話題。「你感冒怎麼還睡在這裡?」
「因為我的床被某人霸占了。」他喘口氣,咳了兩聲,很沒勁地撇了撇唇。
「你家還有其它房間啊!」干麼說得好像都是她的錯?
「不守在這裡,我不放心。」
「我又不會夢游,你有什麼好不放心的?」
他語氣頓了頓,想了下,嘆口氣問:「我問你一個問題。」
「干麼?」
「你有沒有喝醉的紀錄?」
童俐人目光閃爍。「沒有。」
「真的?」
「真的啦!」
「可昨晚你跑到我家,小武說,你每次喝醉酒都會跑到我家敲門。」
「真的還假的?」她偏著頭細想。「可是我每次喝醉,醒來時都是待在家裡啊。」
「還說你沒有喝醉的紀錄!」他當然選擇相信小武的說詞。
「承認就承認嘛,還不是因為你……」被他一瞪,她又換了供詞。「都是因為我根本沒搞清楚狀況,對不起嘛。」
「你知不知道你昨晚有多可怕?」
「嗄?」用可怕形容?她該不會是當眾大跳脫衣舞吧?
「喝醉就算了,還跑給我追,橫越馬路,完全無視路上車水馬龍,最後居然跳到分隔島上大唱‘偶要灰粗企’!說什麼我始亂終棄,還給我拚命喊救命!」說到最後,他又火了,音量跟著上揚,頭痛也跟著加劇。
「……你小聲一點。」她虛弱地抱頭求饒。
「我頭也很痛!」他氣到故意往她搗起來的耳朵喊。
「既然痛就叫小聲一點!干麼叫得兩個一起痛苦?兩敗俱傷很好玩嗎?!」她也不開心了,不甘示弱地反擊,下場就是頭痛到說不出話。
文致熙看見她略顯蒼白的粉顏,終究還是心疼了,嘆了口氣起身,換他幫她倒茶,順便拿了錠藥片給她。
「這是什麼?」她瞪著藥,像見鬼似的。
「可以解宿醉。」說著,他又無力地往沙發窩。
「我討厭吃藥!」
「那你就頭痛死吧。」
童俐人橫眼瞪去。「你干麼凶我?」討厭,他以往從不會用這種口氣跟她說話的。
他從被子裡露出一雙凶惡深眸。「不是你跟我說要我別太娘,盡管當自己的嗎?」
要是他的脾氣毫不掩飾壓抑,就是這個性,說話就是這麼衝,三句裡頭一定要有一句問候別人母親,她是知道的,也正是她討厭的吧!
「我要回去了。」她扁起嘴,把藥往茶幾一擱,准備走人。
文致熙挫敗的低咒了聲,一把將她摟進懷裡。「對不起。」
她是他的寶貝,是放在手裡疼愛,擱在心裡呵護的,怎會真的粗聲粗氣把她嚇跑?
童俐人軟化在他的懷抱裡。其實他不知道,他拒人於外的冷漠最具殺傷力,更是她最害怕的。
「是我不對啦,我不該沒搞清楚狀況就亂發脾氣……」其實,她本來就是要道歉的。「你跟恬可都感冒了……」
「只是感冒,死不了人。」他揉了揉她絲緞般的發。「我不會生你的氣,永遠不會。」
「因為你喜歡我。」她嘿嘿兩聲,卻望進他再認真不過的眼瞳。
「對,因為我喜歡你。」口吻認真且深情。
她粉頰瞬間爆紅。「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麼正經?」很害羞耶。
這句話不管聽再多次,她都會覺得震撼吧,也都會覺得沁甜入心。
「這麼重要的事,當然要很正經。」
她噘起嘴。「所以,現在在你的心中,我的地位遠遠超過薇姊了,對不?」
「薇?」
「我已經知道你跟薇姊之間的事了,她說你有戀童癖。」
「……你說呢?」他沒好氣地捏她臉,抱著她閉上眼休息。
「不予置評。」她胸前沒有很偉大,還是和童顏這個詞離遠一點好了。
「好吧。」她突道。
「嗯?」他張眼,等著下文。
「我留下來照顧你。」快快自他懷中跳起,脫離他的八爪魚攻擊。「告訴我,你想要吃什麼?」
「吃你。」
她粉顏頓時爆紅再爆紅,橋斥道:「我能吃嗎?」
「能。」雖然還在生病,他卻仍有余力露出曖昧的壞笑。
「懶得理你。」她轉進廚房假裝忙碌。
「我要答案!」他喊。
「你慢慢等啦——」
聞言,文致熙唇角微微勾笑。至少這一次聽到的是慢慢等,有進步。
他開始期待下一次了。
吃過了藥,享用過心上人精心烹調的餐點,再加上好好休息之後,到了下午,清醒過來的文致熙總算覺得自己活起來了。
只是,她人呢?
坐起身,屋子裡頭靜寂得只聽得見自己的呼吸。
她回去了?濃眉不由得微擰。早上,她打了通電話給童媽,而後又致電到雜志社請假,他還以為她應該會照她自個兒所說的,一整天都留在這裡照顧他才對。
沒想到一覺醒來,她就不見了。
幽邃的深眸微斂,許是生病所致,總覺得心底有抹化不開的空虛不斷無限上綱,直到他聽見了細微的開門聲。
冷郁黑眸瞬間發亮,略微憔悴的病容甚至因而顯得鮮活,萬般期待著房門被打開的瞬間。
門開,來者頓了下,不悅地撇了撇唇。
「躺著,誰要你起來的?」瞧他坐起身,剛端著熱桔茶入內的童俐人沒好氣地吼了他一聲,快步走到床邊,以一指將他推回軟床。
「我以為你回去了。」抓住她衣角,他趕緊撒嬌。
看著他扮可憐的神態,她搖頭嘆氣。「你不適合走可憐路線。」拉開他揪住衣角的手,她順勢在床緣坐下,探手確定他的體溫已經回到常溫,總算松口氣。「我去買些水果,順便幫你買了杯熱桔茶,裡頭維他命多多,你趁熱喝,對感冒多少有些幫助。」
長得那麼粗獷有型,學人家顰眉蹙額,害她想吐。
「謝謝,你對我真好。」他由衷感謝。
童俐人薄薄的臉皮很不爭氣地又翻紅了。「謝什麼謝,不過是買個東西而已。」
看著她燒辣的溫潤耳垂,文致熙笑得滿足。
能夠踏進她的世界,和她保持零距離,是他這一輩子最大的幸福。
把熱桔茶擱一邊,他緊緊包覆著她粉嫩的手心,目光熾燙地糾纏著她。
「看什麼啦!」那樣的灼熱視線,就算她不抬眼也能夠感覺得到,側眼偷覷,瞧他笑得一臉幸福,害她也跟著甜進心窩,開始感覺空間壓縮得她好不自在,而他的視線更是纏繞得讓她快要心髒病。
該死,好一個帥得教人忘記呼吸的男人啊,不趕緊轉移話題,豈不是要逼她窒息致死?
「呃,那個是什麼?」她指著那列放著娃娃的架子,企圖轉移他的注意力。
「娃娃。」他的目光依舊不動不移。
「看來你真有戀童癖。」她取笑他。
「就算是,也只戀著你。」他專注的目光不動,雙手輕捧她微燙的臉。「就算有一天,我們都老了,我也要繼續替你打造娃娃,三十歲的你、四十歲的你、老婆婆的你。」
噢!該死,她好感動好感動!「拜托,你打造老娃娃,誰要看啊?」不要說那種讓人「拍寫」得要死的話啦!
「我要看啊,那是我的寶貝。」他斂笑,再正經不過,「俐人,你喜歡我很久了,對不?」
「嗄?」她嚇得瞪大眼,差點眨落盈在眼眶底的感動淚水。
「我可以告訴你,除了你,我根本沒辦法愛上其它人,無法跟你之外的女人交往。」他花費多年的心力疼惜她,再花三年的時間討好她,時間也許還很多,但生命不該一直浪費在等待上頭。「俐人,我不懂,我喜歡你,你也喜歡我,為什麼你卻不說?」
其實,他也曾經想過要放棄,但也不知道他這個人是怎麼著,除她以外,再也沒遇過任何能夠讓他心動的女人。
聽著他低柔的嗓音,童俐人心底震起一波波的漣漪。
她也想告訴他她喜歡他啊,可是她好怕魔咒會再次發生,她不想跟他分開嘛……可是他真會甜言蜜語,說得她心都甜了。
她抿著唇,笑得羞怯,有點忸怩的小女子姿態,令文致熙滿意地哈哈大笑。
「你笑什麼?」她佯怒耍狠。
他笑而不語,只是慢慢地貼近她、貼近她……
「你……要干麼?」
「這問題問得有點笨,但可以接受。」話落,他張口封住了她接下來的埋怨,輕柔地試探,最後卻突地笑了。「寶貝,可以把眼睛閉上嗎?」
童俐人完全傻住,尚在石化之中,耳邊是聽見他的話了,但還無法反應。
太震撼了,盡管只是如風般掠過,但已經感覺到他唇瓣的觸感,她從不知道男人的唇竟是恁地柔嫩……
「也好,別有一番情趣。」他低笑,轉而撬開她的唇,濕熱的舌竄入,由挑情勾誘進而糾纏得張狂,淺嘗後再深入吮吻,像是要吻進她生命裡頭,那般的霸氣又放肆,令她暈眩、心顫、腿軟……
倏地,耳邊傳來門鈴聲,叮咚叮咚個沒完沒了。
童俐人缺氧地推開他,無力地喘息,「有人找你。」
「不用管他,等一下就會走了。」他才不想管到底是哪個混蛋壞他好事,如今他只想再品嘗這教他思之若渴的女人。
「可是、可是……」
沒有可是,他的吻翻天覆地而來,有力的大手托住她的後腦勺,不允許她退縮,挑誘她共享他的激情和渴望,讓她深切發覺,他是如此地需要她,想要她想得心都疼了。
但,偏偏有人就是那麼不識相——
「快點,進房找找,說不定老大已經病死在床上了!」
兩三個人倏地闖進屋,想要找昨天沒上工也沒聯絡的老大,一進到屋裡就喳呼不休,且迅速無比地打開房門。
「媽的!死定了!」小兵哀嚎著,轉身就逃。
可另兩個還傻在當場,因為他們剛剛還撬開門鎖……
童俐人羞紅臉地推開身前男人,反射動作地給他一個巴掌後,拔尖喊著,「既然有人來看你,我就先回去了!」話落,飛也似地消失在眾人眼前。
「……他X的!我是跟你們有仇啊!」欲求不滿的文致熙陡然發出怒吼,吼得天搖地動,十指交握作響,目訾欲裂地瞪著兩個准備受死的人。「你們死定了!」
凌亂的腳步聲才剛踏進辦公室,小美立即滑著她的霹靂辦公椅飛過來,貼在好友身邊。
「俐人,你又遲到了。」
「知道了!」童俐人賞她一個白眼。
廢話,都已經十點了,能不遲到嗎?
「哎呀,黑眼圈如此嚴重,你你你……」小美神色緊張地又貼近她一點。「再次陷入愛情魔咒中?」
「你在胡說什麼啦!」
都怪文致熙那混蛋,沒事吻她干什麼,害她晚上睡不著覺,一晚上都想著他吻她時,噴灑在她臉上的氣息、唇瓣殘留的觸感和溫度,和那雙帶著魔性邪味的黑眸。
「呿,是文大師吧?」
「你又知道了……」
「廢話,誰都嘛看得出來!」小美冷哼。「他只要一踏進辦公室,就只看著你,當我們是昆蟲蔬菜,一律視而不見。就像他剛才到公司找薇姊,瞧也不瞧我們一眼,當我們是空氣咧。」
童俐人這才回神。「是嗎?」欸,他怎麼會跑到公司來?
「你……」小美嘆口氣,懶得開導她這個愛情低能兒。「唉,無所謂啦,反正你身上有魔咒,要是真跟他交往,說不定不出十天他又搞失蹤,來個人間蒸發,杳無音訊。」
最在意的事被掀出來,童俐人馬上橫眼瞪去,瞪瞪瞪,想要瞪死她!
就這麼看不得她好嗎?沒事干麼提魔咒這麼殺風景的事?
「別想太多了。薇姊說你到的時候,進她的辦公室一下。」
「有事啊?」
「大概是要談文大師下次的作品拍攝流程吧,不然他們兩個躲在裡頭聊這麼久,要聊什麼?」小美聳聳肩,隨即又笑得壞心眼。「難不成他們兩個有一腿?」
她真的很想咬這個損友!「你是唯恐天下不亂?」剛才才說誰都看得出來文致熙喜歡她,現在又說他跟薇姊有一腿……看來小美當編輯太可惜,應該轉行當作家,不管是言情還是懸疑系列都可以。
「說說而已,況且他們兩個很登對啊,而且我覺得他們好像不是頭一天認識說。」小美壓低嗓音,大有造謠生事之姿。
「懶得理你。」童俐人起身走向總編辦公室。
昨天文致熙剖心掏肺的真情告白言猶在耳,再加上她早就知道所有前因後果,所以說,任何流言八卦都打不進他特地為她打造的金鐘罩。
輕敲了一下門,無人回應,她也見怪不怪地自動自發推門而入,可人尚未走進裡頭,便瞧見背對她的丁海薇笑得花枝亂顫,上半身都黏到文致熙身上,而文致熙一點困擾的表情都沒有,甚至有些羞窘。
這是什麼狀況?
「然後咧?」丁海薇笑到差點岔氣,沒了平常的優雅習性。
「她睡在那張床上,我能不逃?」文致熙沒好氣地將她攆遠一點。
光是一個吻就一個巴掌了,要是他前晚真是趁她之危,那還得了?任何可能會破壞他們更進一步的因素,都會在成形之前先教他攆走,絕不允許任何意外破壞他規劃的藍圖。
「怎樣?開始後悔了?」丁海薇如羊脂玉般的一雙藕臂勾上他的頸項。
「後悔什麼?」
「後悔當初放棄我。」她作勢要往他唇上親。
「別!你等一下又甩我一個巴掌!」千鈞一發之際,文致熙擋下她來勢洶洶的紅唇。「你別忘了,你是快要結婚的人了,還玩什麼啊!」
丁海薇是他大學同學,當初硬纏著他,而後在他說出心儀之人後,也豪爽答應不再糾纏,但要一個吻劃下句點,豈料吻過之後又給他一個巴掌,真是搞不懂這女人到底在想什麼。
「就是因為要結婚了,才要玩啊。」嫌他不識情趣,丁海薇將擱在桌面的紅帖丟給他。「喏,看在我幫你照顧俐人,又幫你牽線的份上,記得紅包要包大包一點。」
「知道。」看著紅色喜帖上頭燙金的字體,他不禁露出向往的神色。「恭喜你了。也謝謝你這一年來幫我照顧俐人。」
「啐,還照顧咧。」丁海薇呵呵笑著。「當初她來我這兒應征時,我才被她給嚇一跳,完全沒想到幾年之後會再遇見她,不過,我看她一點也沒想起我是誰,不知道是記憶力不好,還是選擇性遺忘。」
文致熙笑而不答。
「你可以笑得再惡心一點。」她白他一眼。「拿出你威武男人的氣魄好嗎?你一點都不適合走清秀美男風。」
他橫眼瞪去。
「這就對了。」丁海薇壓根不把他的凶惡放在眼裡。「對了,俐人怎麼還沒來呢?」都快十點半了,還沒見到人影,真是愈來愈不把她放在眼裡了。「說,你昨晚到底干了什麼事,要不然她為什麼到現在還沒上班?」
「沒啊,我昨晚打手機給她,她也是一直關機中……」文致熙沉吟著,喃喃自語,「難道一個吻也會讓她很震驚?」
「吻?拜托,這年頭吻有什麼好稀奇的?」她不認為區區一個吻能帶來多大的震撼力。「我到外頭看看。」她起身,發現門竟是微開的,古怪地看了一眼,隨即快步走到外頭。
「小美,俐人呢?」
「她不是找你報到嗎?」小美不解地看向她,又看向俐人的位置。「不知道耶,她剛才明明來了,現在又不見了。」
丁海薇呆愣半秒,拍額暗叫不妙。
作者:
event1144085
時間:
2016-10-23 01:01 AM
第七章
「嗚嗚嗚……」童俐人一路上哭得很投入,直到被拎進某人家,丟進沙發裡,還是持續低聲啜泣,哭得某人心都疼了。
「你又喝酒了?」文致熙皺緊眉頭。
「誰喝酒啊!」她分神吼他。「神經病,大白天的喝什麼酒?我又不喜歡喝酒!」
但想想她沒喝酒也很遜,沒多久就在大街上被他抓到。
「那你到底在哭什麼?」連抽數張面紙送到她手上,只見她又是抹淚又是擤鼻涕,他只好把整包面紙奉上。
「哭心酸的不行喔!」她把火氣都往他身上發泄。「哭爽的啦!哭悶的啦!反正不關你的事!」
「怎會不關我的事?」他臉色一沉,嘆了口氣。「我知道,你一定是誤會我跟海薇了。」
海薇說,她發現門開了道縫,問過小美之後,猜測俐人八成是偷看見裡頭的畫面而誤會了,於是他立即要工坊的員工替他追蹤她的下落。
「海薇?」哇的一聲,童俐人她哭得更傷心了。「嗚嗚嗚……無所謂啦,跟那個沒關系,反正我們早晚也是要分手的。」
跟總編根本沒關系,他跟總編的事她早就知道了,她現在哭的是更嚴重的事!
「你在胡說什麼?」還沒交往就已經想到要分手,這是哪門子的交往?「我不分手!」
「就算你不分手還是會分手的啦!」不能身心都結合的話,很快就會走不下去的。
「我說不會就是不會,除非我死!」倘若真能夠甩掉她不理,他何苦折磨自己三年?
聞言,她狠狠揍了他一拳。「你不要亂說話啦,不知道會有言靈嗎?你不知道好的不靈壞的靈嗎?」
「你擔心我嗎?」他輕輕將她拉進懷裡。
「鬼才擔心你啦!」掙扎著要離開他溫熱的胸膛,豈料他的雙臂如鐵,硬是將她緊鉗不放。
「海薇剛才只是跟我玩鬧而已。」因為她偎在他懷裡,所以才沒瞧見他上揚的唇笑得有多麼心滿意足。「她要結婚了,你不知道嗎?」
他的俐人易懂沒心眼,心思全都擺在臉上和行動上,她今天如此氣憤離開,那是代表著他在她心裡確實占了極為重要的一席……他可以如此解讀,是不?
「我知道她要結婚,就跟你說不是這個問題……」童俐人不語,過了許久,才抽抽噎噎的問:「你干麼說,我睡在那張床上,你怎能不逃?」
文致熙瞪大眼,沒料到她竟然是因為這句話哭的。
童俐人從他懷裡抬眼。「你去恬可家照顧她時,說對她沒感情,所以不可能對她怎樣,但你照顧我時也沒對我怎樣,同理可證,你是不是對我一點感情都沒有?你根本就不喜歡我?」
他無力的閉上眼,真是被她打敗了。以為他把喜歡掛在嘴上,她多少也會聽進幾次,沒想到有說等於沒說。
他不敢對她輕舉妄動,是因為怕惹她厭惡,沒想到她竟怪罪他沒對她下手……
換言之,她是在提點他,他可以對她予取予求?
「我猜中了?」看他一臉無可奈何,童俐人在眸底醞釀的淚水眼看一觸即發。
沒有回答,文致熙將她圈入胸懷間,強硬又任性地索求她的吻,嚇得她登時瞪大眼。
眼前這雙深情得教人迷醉,沉篤清黠的眸瞳,像是落在深海的寶石,沉潛著挑誘人的豐采。
她恍若被拉進水中,沉入深處,耳邊嗡嗡作響,只能無助地承受他近乎狂放的吻,震人心魂的纏綿。
她從不知道一個吻就可以讓人神魂顛倒,舌尖纏繞吮舔竟會使欲望沸騰,心神不寧。
倏地,他停住吻,她不解又迷惘,下意識的又想湊近他。
文致熙輕勾笑,溫熱的大手開始摸索著他從未放肆逾矩的柔軟女體,滑進衣衫底下,精准地攫住她粉嫩的蓓實。
童俐人怔住,一時忘了掙扎,由著他在肌膚上掀起狂熱和陣陣輕顫,直到他另一只不安份的手自腰間滑落到腿,她才羞得想要推開他,卻被他阻止,想開口抗議,又被他封住了口。
吻,變得蠻橫霸道,熱情抵在她的腿間,隔著衣料,熱燙的堅硬如烙鐵,勃然張揚他的飢渴。
「等等、等等!」她心狂亂,呼息同樣紊亂。
「不等。」事實證明,男人,是不該等的。
他會讓她知道,他是只餓狼,飢渴得要死,沒有再等待的空間。
怎麼這樣?童俐人想抗議,卻被推倒在沙發上頭,來不及抗拒,撕裂般的痛楚霎時迸裂,但疼痛只是瞬間,停滯在她體內不動的熾燙隨著時間分秒經過,反倒教她躁進不安,莫名想要索討更多。
「等等、等等……」他像是隱忍著巨大痛苦般,在她耳邊粗喃著。
「不等。」她學他,不自覺地將身子更靠近他,讓那埋入她體內的熱源更加貼近深處。
兩人同時發出近乎痛苦又喜悅的低吟。
「你自找的。」他悶哼了聲,抱著她圓潤的臀,徹底埋入深處。
盡管他嘴上使壞,然而律動卻仍是守著分寸,不敢要得太野,直到她柔潤濕熱的包圍不受控的收緊,像是要將他收藏到底,促使他更加緊迫地衝擊,加重每一次包裹著甜蜜和激昂的熱情。
快意來得太凶猛,飽滿的炙熱教她忘情狂喜地叫喊出口,可他卻還不放過她,埋入得更狂野,律動得像是要撼動她的靈魂,更近乎粗暴地深入柔軟之處,充滿力量地在最深處與她緊密相連。
他性感的悶哼在她耳邊回繞,粗重的氣息吹拂過她的頰,身軀如著火般燒燙,熨燙著她依舊躁動難休的心。
直到激情過後,文致熙才啞聲說:「知道我為何不得不逃了吧?有哪個男人能忍受愛人就在眼前而不有所行動的?」至少他不是。
童俐人燒紅了粉臉,半晌才囁嚅著說:「你不是感冒嗎?」她指的是那時。
「除非我死,否則別奢望我會按兵不動。」多年來等待的渴望就擺在眼前等他品嘗,要他從哪生出自制力?
「喔……」傻氣地應了聲。
「所以,下次不要傻傻的自己哭,要把事情告訴我。」
「其實,我擔心的不只是這件事。」
「不然呢?」還有哪樁?非得一次解決,永除後患不可。
「我……」考慮了下,嘆了口氣,她把這三年來的戀愛經驗告訴他,且統合出結論。「我真的懷疑我被詛咒了。」
文致熙聞言,神情微變。
「你也會怕,對不對?」她扁起嘴。
「傻瓜。」他迅速勾笑,揉了揉她的頭。「根本不可能有那種事發生,我才不相信那種事情。」
「那你保證,你不會有一天突然消失。」她緊張地抓著他的手。
「小傻瓜,只要你不要趕我走,我怎麼可能會消失?」他反包覆著她的小手,抓到唇邊親吻。「我想,也許你還不知道我有多愛你。」
而她如此急著要他保證,證明她其實也很愛他,對不?
這一份認知讓他打從心底狂喜,益發堅定該好好回應她的決心。
「咦?」童俐人還一頭霧水,卻驀然發覺還在她體內的熾熱再起。「等等、等等!」
「不等!」
點點陽光透過厚重窗簾,淡淡篩落一地溫暖,映亮了未點燈的房,投射在床上如交頸鴛鴦糾纏的兩人。
像是感覺到陽光的溫度,或是相擁得太熱,窩在男人懷裡的女人不舒服的挪動身子,卻在撲向另一側之前,又被男人撈進懷裡,女人像是有些不滿地嘟囔了兩聲,繼續入夢。
文致熙看著她毫無防備的睡臉,不禁滿足的笑了。
總算把她拉進他的世界了。
這一份滿足遠超乎他的想像,讓他激動得無法平息。
天曉得他奢望了多久?日子長得他不願回頭回憶,只想記得懷裡這份溫暖。
然而,溫暖沒有持續太久,屋外響起門鈴聲,瞬地,文致熙幽邃的黑眸燃起一把火。該不會是工坊裡那堆不長眼的笨蛋又來壞他好事吧?
門鈴持續響著,他無聲低咒,輕手輕腳的將懷裡人兒拉開一些,起身套上長褲,便往門外走,將房門緊密帶上,就怕門外的聲響把她擾醒。
「來了!打火的啊!」不耐地朝玄關走去,他不悅的低吼,然而門一開,所有的不快和咒聲全都吞進肚子,瞬間灰飛煙滅。「雪音?!」
「不請我進去嗎?」被喚做雪音的女孩笑得羞怯,粉嫩嫩的頰透著誘人的紅暈,像尊真人版的搪瓷娃娃。
「你怎麼來了?」文致熙趕緊引她進屋。
「我擔心你啊。」軟軟的日文聽起來猶若一陣涼風拂過。雪音走進屋裡,手上還拉著小行李。
「也用不著從日本飛過來吧。」走進客廳,他無奈嘆口氣。「渴不渴?想喝點什麼?」
「咖啡就好。」她自動自發地往沙發一坐,打量著他的住所,再看向在廚房忙碌的他。「你看起來好像沒事了。」
「不就是感冒而已。」他倚在櫥櫃邊,像是沒意願走向她。
「你身邊沒有人照顧,我會擔心。」山不動,她動。雪音走向他,仔細審視。
「你看起來,好像心情不錯?」
「是不錯。」在她還沒來之前。「雪音,別告訴我,你是為了我感冒而來,告訴我,你想要干什麼。」
聞言,雪音垂下羞紅的小臉。「爸爸要我問你,什麼時候結婚?」
閉上眼,文致熙濃眉緊攏,無聲地咒罵了半晌才勉強冷靜下來。「我沒有辦法跟你結婚,我跟你說過了。」
當年,為了學習制作BJD,他不得不先答應師傅無理的要求,就是娶他的獨生女,但那只是權宜之計,這一點,他是跟雪音提過的,她也認同,所以兩人才能成為尚在通電話的好友。
「我知道。」雪音垂下的粉顏讓人讀不出思緒,再抬眼時,她又笑得眼角微彎。「我知道你喜歡的人,就是你仿做那些娃娃的真人。所以,我說了,我只是找借口來找你而已,而且,我的中文想要更精進一點,你就當我是來游學的吧。」
日文說到最後,很自然地轉化成中文,盡管發音不是很正確,但是無礙於辨識。
「真的?」事情有這麼單純?
他好不容易才搞定俐人,真的不希望有任何事物來破壞眼前的美好。
「難道,你和你的初戀情人在一起了?」她突然問。
文致熙搔了搔有些凌亂的發,很隨意點了點頭,聽見咖啡煮好的聲音,回頭替她倒了一杯,領著她到沙發坐下。
「你不是說她很討厭你?」雪音臉上有著一抹難以掩飾的失望。
正因如此,所以她才會認為自己總還是有那麼一點點機會。
「只是誤會。」文致熙以簡單的日文和她解釋前因後果,就是為了要讓她徹底死心。
雪音聽完後,小臉緩緩垂下,像株被抽離根本的蓮花,離水開始枯萎。
「雪音,放棄我吧。」看見她皺起的小臉,他輕撫開她緊擰的眉。
在日本待了一年多,雪音就像是他的妹妹一樣,但也只是妹妹而已,絕不可能有進一步的發展。
雪音不說話,閉著眼,放任他的長指在她的眉上靜靜掠過,直到一個聲響,教她猛地張開眼。
「文致熙!」
身上只著男性襯衫的童俐人一個大跳躍而來,抓起那只很欠咬的長指丟進嘴裡,狠狠地一咬再咬。
文致熙吃痛,卻連眉頭也不皺一下,甚至露出笑臉,一把將她扯進懷裡,無視她的怒火。
「睡醒了?」他發現,最能夠襯托出她嫵媚風情的衣服,就是他的襯衫,令他產生無限遐想。
「不要跟我打哈哈!」童俐人嘴裡咬著他,卻無礙她精准的發音。
不抽回手,他反而湊唇過去,簡單地以舌保全了手指的完整,再竄入她的嘴裡,和她盡情交纏。
「你咬錯地方了。」他低嗄道。
不過是眨眼間的工夫,童俐人瞬間變呆,像是被他操弄在手的傀儡娃娃,忘了剛才發火是為哪樁。
昨晚,他有個大收獲,他發現最能消除俐人怒火的水,就是他的口水。只要兩人口沫交融,她就會忘了今夕是何夕,其效果之佳,令他驚嘆不已。
「你在干麼啦……」火果真消了,但童俐人可沒忘了場上還有第三者。
「早上的親親啊。」他說得理所當然。
「有人在耶!」她微惱地咬了咬下唇,小聲問:「她是誰?」
她不是笨蛋,也不是傻瓜,當然看得出他和這個女人不尋常,但他會在這個女人面前吻她,那就代表他在宣示主權。
對誰宣示?當然是那個長得很像搪瓷娃娃的女人。
「俐人,我跟你介紹一下,她是……」
不等他介紹,雪音已先聲奪人。「你好,我是致熙的未婚妻,我叫雪音。」
童俐人當場僵硬如石。
「雪音!」文致熙低斥。
「我沒說錯,你為了學習BJD,確實答應我爸爸要娶我。」
文致熙原本以為童俐人會暴跳如雷,立即閃人,但是事實上,她非但沒走,還留下來了解「案情」。
於是,他把當年的事簡單扼要說過一遍,然後仔細觀察她臉部的表情變化。
沒想到,她只是迅速做出總結。「簡單一句話,只是單純她喜歡你,而你不喜歡她,對吧?」
「對。」
「那麼,這件事就交給我。」她面色凝重地說。
「俐人?」他好意外。
「沒辦法,這件事是因我而起的吧。」要不是她當年要他還一個娃娃,他又怎會為了娃娃而答應娶別人?說來說去,就是她害的,事情既然因她而起,當然得要由她處理。
「我以為你會生氣。」兩人目前位在他的房內,而來自日本的嬌客還坐在客廳發呆。
「生氣啊,氣我自己。」要是她的個性別那麼倔、那麼臭、那麼硬,事情根本不需要繞那麼大一圈。
簡單一句話,自作孽。
但,換個想法,也許雪音的存在,就是魔咒降臨的第一關卡,得要小心處理才可以,她想為了他和魔咒奮戰,不想隨便放棄。
「俐人。」文致熙這才咧嘴笑開一口白牙,溫柔的將她摟進懷裡。「你真的很喜歡我。」
「喂!是你喜歡我吧?」干麼要強調她喜歡?「我只是不希望才剛正式交往,就馬上出事。魔咒沒來,反倒跑來一個未婚妻,唉,總覺得我們前途多難。」
「是好事多磨。」他蹭著她細嫩的頰。
太好了,她總算覺得兩人是在交往了。
「不要這樣啦,她還在外面——」
「沒關系,恩愛一點,讓她知難而退。」吻不斷地往下再往下。
「不可以!」她捧著他的臉,望進他眸底深深的情欲,臉頰泛著嫣紅。「這種手法太傷人。」
「你太善良了。」
「真正善良的是她不是我。」瞧他一臉不解,她解釋。「雖然她的中文沒有很標准,但我確實聽到她說,你是為了學做BJD才答應要娶她,她這麼說,不就是間接在跟我解釋你們之間的關系,是建立在不平等的條件上嗎?」
唉,要是雪音是那種氣焰高張,跩得二五八萬的富家千金,那麼她肯定可以跟她鬥一鬥,但問題是,她不是那種人,教她好難出手。
但,就算再難,也得在盡量不傷害她的情況下,讓她知難而退。而且,她自己都先把話說白了,那麼應該意味著她心裡應該有打算了才對。
「對了,致熙,你的計算機借我一下。」她瞪著書桌上的計算機,立即起身開機。
「借計算機要干麼?」
「找我的大師。」她嘿嘿笑。
「大師?」
「記不記得我媽住院時,我曾經跟你說過一個人?」她等著畫面跳出來,准備登入MSN,卻發現他把MSN設成聯機後自動登入。
文致熙閉了閉眼,放棄逃避了,抱著必死的決定等待被罵。
「就是跟我很麻吉的一個網友啊。」她一開始沒察覺不對勁只顧著跟他說話,准備待會再注銷,換成用自己的賬號登入。「這三年來,多虧有他,不管我有任何疑難雜症,反正找他就對了,笑也找他分享,哭也找他同當,他也不啰唆,概括承受,要不是我有魔咒的問題,怕失去這個朋友,老早就把他約出來見面了。」
沒有勇氣開口,他靜靜地聽著她說,等她發現。果然,沒幾秒,她發現了。
「文致熙,為什麼我的代號會在上頭?」通常,友人那一欄,她存放了不少豬朋狗友,但是他的不同,只有一個人,代號某某,就是她在網絡上的代號,再仔細看上頭登入者的名稱——俠客。
童俐人偏著頭想了下,緩緩回身,「你就是俠客?」
他認命地點頭。事到如今,伸頭一刀,縮頭一刀,來吧,他脖子已經洗干淨了。
「你就是那個隨時都會掛在MSN上,隨時聽我呼喚,隨時聽我抱怨,替我解惑的那個俠客?」她的聲音顫抖,表情難以置信。
文致熙趕緊向前一步,將她擁入懷裡。「俐人,你聽我說……」媽的!怎會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老天是在整他嗎?
是的,他承認他是卑鄙了一點,化身為網友注意她的一舉一動,但天可憐見,他所做的每件事,不過是出自於想保護她的私心罷了,絕對不是很惡劣地玩網絡游戲,他只是因為太愛她,怕她只有一個人,會找不到人聽她訴苦……
「你這個笨蛋!」她猛然往他胸口一捶。「我對你那麼壞,你還對我這麼好。」
「嗄?」他吃痛也愣住。
「你一定是擔心我沒有朋友,擔心沒有人幫我,所以才化身為俠客,盡其可能的給我幫助對吧?」自他懷裡抬起感動到不行的小臉,澄澈水眸裡薄泛著不爭氣的淚水。
她是多麼拗,又多麼倔強的人,對他如此薄情寡義,他居然還對她如此情深意重,相較之下,她真的好差勁。
他愛得不記仇,為她學做娃娃,又化身網友和她分享喜怒哀樂,這樣的男人,要她怎能不愛?
文致熙聽完她一席話,放心的笑在他唇角慢慢、低調地蔓延。「因為我愛你啊,我離開台灣時,你身邊根本就沒認識什麼人,真出事怎麼辦?」
還好,她沒有聯想太多,也沒追究他是如何得知她的代號叫某某,真是太好了。
「討厭啦,難怪你一點都不吃醋!」那回送老媽住院,回家的路上,不管她怎麼加油添醋,他都無動於衷,原來他就是本尊。「你也不阻止我,任由我說得口沬橫飛,很丟臉耶!」
忍不住,童俐人往他胸口咬了一口,可惜肌肉太過厚實,尖牙只能留下淡淡牙印。
文致熙松了一大口氣,盡管心裡還有一大隱憂,但此時此刻,他決定暫且拋到一邊,緊擁著她。
「其實,你真的很愛我吧。」他在她唇上重重地烙下他的氣息。
她斜睨,哼了聲,不甘示弱地說:「是你很愛我吧?戀童癖。」
「不要再說我戀童癖!」他沉聲,佯怒。
「偏要咧!」
「看我怎麼懲罰你。」他獰笑著把她反壓在床上,搔她癢,癢到她直喊救命,最後笑聲突止,因為他霸道地封住她的嘴。
門板的隔音不差,但是兩人的嬉鬧聲也不小,平靜又來得太突兀,不難猜想裡頭發生什麼事。
雪音靜靜坐著,心裡已經很明白。
「所以說,這裡不方便讓你住下,你到我那裡住,好不好?」客廳裡,遲來的早餐桌上,童俐人努力比手畫腳,就怕眼前人聽不懂。
雪音垂下眼。「我住這裡,你也可以住這裡。」
「但是我不住這裡。」她最近老是往外跑,已經忽略老媽很久了,哪能耗在這裡長期抗戰?
最好的方法就是把她打包回家,最省事也不怕她作亂——夜半偷襲。盡管她不認為雪音會這麼做,但是該防的還是要防。
「為什麼?你們不是情人?」雪音不解。
「情人也不能老是耗在一起啊,總得要給彼此一點空間和時間。」這是她堅持的,當初她也跟文致熙抱怨過他太霸道,不過,他現在改了很多。「既然致熙把你當妹妹看待,我也一樣把你當妹妹,我招待你到我家玩,我下班時還可以帶你到處逛逛走走。」
呃,把她的身份定位在妹妹上頭,會不會被她發現,她是存心一點機會郡不給她?
緊張兮兮地等著雪音的回答,好像過了一世紀那麼長,雪音終於點頭了。
「好,等一下吃過早餐之後,我就帶你回家,然後,帶你到他的工坊走走,好不好?」
看她面露哀怨,童俐人忍不住給她一點希望。
雪音聞言,立時笑開,全然興奮好奇的表情,教童俐人更加於心不忍了。
「俐人,你不是說不要讓她太靠近我?」一直不發一語的文致熙忍不住提醒女友。
「我知道啊。」語氣懊惱極了。
問題是她凶狠不起來啊!雪音就像是個沒心機的白雪公主,她要是不適可而止,早晚化身為壞心皇後。
她湊在他耳邊說:「暫時就先這樣吧。」
「我不會打擾你太久的,俐人姊。」雪音小小聲地說:「我想早點回日本。」
童俐人看她一副好像打擾到他們,很過意不去的樣子,母性光輝再度抬頭,一把摟住她。「沒關系,雪音,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一點都不打擾!」
作者:
event1144085
時間:
2016-10-23 01:01 AM
第八章
「雪音,你看,很漂亮吧!」攝影棚裡傳來導游帶領觀光客的聲響。「這個是琉球台座,帶有中國風……你知道中國風?」
導游和觀光客有語言障礙,所以除了聲音,也需要用肢體語言溝通,所以,導游目前正大張手臂比畫著。
雪音用力點點頭,緋紅的小臉綻放驚艷光彩。
「很漂亮吧!」童俐人充當導游還真不是普通的稱職。
「嗯嗯!」
攝影棚一角,兩道落寞的身影搭在一塊。
「文大師,你能告訴我,現在演的是哪一出嗎?」丁海薇撥了撥美麗秀發,看著她的天兵編輯帶人逛攝影棚,兩人好得像姊妹淘,好像忘了原先監視的任務。
文致熙黑眸陰晦沉沉。「別問我。」
「搞什麼憂郁啊,那人不是你帶來的嗎?」
「是俐人安排她過來的,我恨不得她能趕快回日本。」不要再打擾他得來不易的兩人生活!「晚餐有雪音在,我拿公事當借口找她出來,她也要拉雪音在場,到碩敏探童媽的班,她也帶著雪音一道,她到底是把我當什麼了?!」
丁海薇低聲笑著,拍了拍他的肩安慰。「換個角度想,北鼻完全沒有因為雪音的出現而對你大發雷霆,對你而言應該就已經是一大利多了,不是嗎?」
「俐人的脾氣是倔,但很明事理,清楚整個前因後果,不至於無理取鬧地魯我,可問題是,我以為她不讓雪音待在我家,是因為她很在意雪音的存在,但現在看起來,有了雪音,她好像忘記我是誰了。」
文致熙原本竊喜的心,因為女友連日來的漠視,逐漸枯萎。
雪音原本的短期停留被她這麼瞎攪和,已經停留了快十天了,要是再不讓雪音回日本,把女友的時間空給他,他就翻臉!
「聽起來好像在吃雪音的醋?」丁海薇佯訝。
「……不行嗎?」誰都不能跟他爭女人!
況且,他還有其它煩事,要是不把俐人緊緊抓在手中,他真是很怕她又插翅飛了。
「好好,交給我處理。」丁海薇拍拍手,召喚天兵降臨。「北鼻——」
「有!」童俐人對雪音說了幾句,隨即快步趕到主管身旁。「薇姊?」
「文大師有些拍攝細節想問你,好好處理。」簡單丟下話,丁海薇就火速離開戰場。
童俐人偏著頭看他。「你怎麼了?細節我不是有列表給你了嗎?」
「關於我們的約會,你要不要也列張表給我?」他悶聲埋怨,順手把她拉到攝影棚外透透氣。
童俐人眨著流光點點的眸。「怎麼了?」口氣柔柔,像在哄小孩。
文致熙無力的閉上眼。「俐人,雪音差不多要回去了,你別再挽留她好嗎?」
「可是她第一次到台灣,我還有很多地方想帶她去走走的說。」說到底,她這個公關兼導游做得這麼勤快,可是為了他呢。
「你跟她感情好,我很高興,但問題是,台灣有很多地方我也沒去過,你怎麼就不找我去?」
她總算恍然大悟,失聲嬌笑。「厚,你嘛幫幫忙,連雪音的醋都要吃,那我怎麼辦?你該不會忘了她一開始是誰的未婚妻了吧?」
「我……」他抿了抿唇。「你有時間陪她,就沒時間陪我?」
「她又不是永久居留台灣,我能陪她的時間也有限啊。」童俐人也很無奈地嘆口氣。「她肯退讓,把你還給我,我當然要知恩圖報的嘛,而且跟她接觸過,我發現她真是個不知人間險惡的小姑娘,要是我不跟在她身邊,我好怕她出事。」
「你在說你自己嗎?」她以為她就有多精明?
「喂!」
「我不管,反正她下回提要回日本時,絕不准你再勸留!」板起臉,文致熙刻意凝聚殺氣。
她皺眉,「我偏要!」
「你試試看!」
「試給你看!」
這妮子!真的是愈來愈不怕他了!文致熙目光凌厲地瞪著她,准備使出獅子吼,吼醒她,余光卻不意瞥見雪音怯怯地自攝影棚探出頭。
「我明天就回去。」
「雪音?」童俐人嚇了跳,惱火地瞪著出言不遜的男人,反過身安慰她。「雪音,你不要聽他胡說,我很希望你留下來的。」
「其實,我爸一直催我趕緊回去,不回去不行了。」
「這樣子啊……但,你一定要再來玩喔。」如果是家人的催促,她就不能再強留人家了。
「好,你們結婚的時候,我一定到。」
「雪音——」噢,她覺得自己像是壞心皇後,傷害雪音,讓她覺得自己好糟糕。
「對了,那個在裡頭指揮的人在找你耶。」雪音就是要來跟她說這件事,才會不小心聽見他們為了她的去留爭吵。
「真的嗎?」童俐人趕緊朝裡頭探一眼。糟!肯定是哪裡出問題,惹得薇姊噴火,得速速去降火不可。
「我先過去一下。」
她三兩下火速退場,留下一地尷尬給兩個人。
過了一會,雪音才鼓起勇氣,對著始終不願看她一眼的文致熙說:「致熙哥,其實我這一趟來台灣,只是想確定你是否找到當年跟我說的真愛,如今你已經找到了,真的恭喜你,我絕對不會再打擾你的。」
「別把我說得那麼壞,我沒要趕你走,只是希望俐人分一點時間給我而已。」
嘆口氣,文致熙才能不尷尬地看著她。「不要胡思亂想,我家隨時歡迎你。」
「謝謝。」
「這樣子,可以嗎?」
「嗯嗯!」童俐人雀躍地拍著手。「薇姊,沒問題的,婚禮那天交給我就對了。」
「那我就先謝謝你嘍。」丁海薇呵呵笑著。
「不用客氣啦,其實我……」話到一半,手機響起,她先跟主管道歉,隨即閃到辦公室一隅接起電話。「喂,對呀,我等一下要送雪音去機場,嗯,有啊,呵呵——好啦,不跟你講了,我還在跟薇姊討論婚禮,晚點我再打給你,就這樣,掰!」
掛上電話,還沒旋身,身後已經傳來丁海薇很故意的模仿。「嗯,有啊,呵呵——」她模仿得唯妙唯肖,嗓音比童俐人更嗲上幾分。
「薇姊!」她求饒地跺著腳。
「好啦,不鬧你了。」丁海薇嘿嘿笑著,看她耳根子燒紅,才很開心的招手要她坐下。「這陣子和致熙還不賴?」
「嗯。」她羞澀地點點頭。
雖說因為雪音而形成三人世界,但無礙兩人慢慢悶燒的愛情。
沒時間見面時,他們會把握機會要熱線,哪怕是上班時,也迫不及待想要聽聽對方的聲音。
這就是愛情的滋味啊。最厲害的是,兩人正式交往至今,早已經過了十天,而雪音待會就要回日本,這證明魔咒已經破除了。
往後的交往,會是許多許多的十天!
「笑得那麼甜,比我這個新嫁娘還要甜耶。」
「薇姊——」厚,一定要搞得她很尷尬嗎?
「好啦,去去去,送雪音去機場之前,順便幫我把數據送到婚禮經紀公司。」
「沒問題。」
從總編辦公室離開之後,童俐人騎著小綿羊,愉快地跑了一趟婚禮經紀公司,替主管把數據送達,以確定之後的婚禮得以順利進行。
正當准備離開之際,余光瞥見交誼廳裡有個眼熟的男人,她先是想了一會,才猛然瞪大眼,緩步走向對方。
「游先生,您放心,我們可以幫您設計喜帖樣式和喜餅內容,從下聘到婚禮當天的所有流程都能夠替您安排。」婚禮經紀人揚著笑解釋著承包的內容。
「聽起來像是不錯。」游篤行身旁的女子熱情地挽著他的手。
「嗯。」游篤行點點頭。
「當然,這裡頭也包括整套婚紗拍攝和禮服任選三套,一組化妝師和造型師,還有……」
經紀人說得口沬橫飛,游篤行聽得很認真,卻有道熱切的視線不斷騷擾他,讓他無法專心,於是他抬起眼——「嗚哇!」
「沒禮貌!」童俐人不悅地撇了撇唇,發現他身旁的女子一臉錯愕地看著兩人,趕忙換上真誠的笑臉。「游先生,好久不見,恭喜你要結婚了,旁邊這位一定是你的未婚妻對不對?你好,我是TOOT流行雜志編輯,和游先生曾有公事上的往來,你長得好漂亮喔!」
前男友既然出現在這裡,那麼坐在他身邊的應該就是他未婚妻吧,既然如此,就不該壞人婚姻,造成不必要的誤會,她只是有事找他而已。
游篤行愣了下,快快起身。「童小姐,你是為了之前的合作案有事找我吧,那我們到外頭聊。」
他先跟未婚妻點頭示意,隨即拉著童俐人衝到店外,但一到店外馬上甩開她的手。
「你到底想怎樣?」他眼神嫌惡鄙棄。
童俐人不禁傻眼,不懂自己干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讓他這麼討厭她。「我、我並沒有想怎樣,只是……」打個招呼而已啊,況且,被拋棄的人是她,他在不高興什麼?!
「我已經遵守約定了,請你不要再來煩我。」游篤行不耐地打斷她。
「嗄?」什麼約定?
「你這樣做會害死我,你知不知道?」他氣急敗壞地吼著。
「嗄?」還是不懂。
「嗄什麼嗄?你不要再裝了!既然有男人了,又何必要來找我?你知不知道我被整得多慘?麻煩你趕快回去當老大的女人,不要再害我了……」語氣最末,竟有幾分求饒意味。
童俐人再次傻眼,一頭霧水地瞪著他,彷佛他在說什麼艱深的外星語似的。
什麼老大的女人?
「我拜托你,不要再纏著我不放了,我就快要結婚了!」瞧她一臉呆樣,他簡直快要被逼瘋,還不住看向店內,很怕未婚妻隨時走人,婚姻破滅。
「你在凶什麼?」持續凶惡的口氣讓童俐人也有了怒氣,「我只是想問你當初為什麼突然消失而已,你這麼凶是怎樣?!」
算了算時間,他人間蒸發也不過是個把月的事,竟然就已經與人論及婚嫁,換句話說……他當初劈腿?又或者是,婚前想要玩點新鮮的,所以她就是那個他想嘗鮮的新鮮貨?
「你還敢問我?不就是你在找我麻煩?!」游篤行更不客氣了。
「誰找你麻煩?我都還沒問你當初是不是在耍我,你居然有膽質問我?」童俐人忍住已經在舌尖上的狠話,努力地平心靜氣和他說道理。「你不用擔心我會糾纏你,也別以為我真的喜歡你,我只是禮貌性地打聲招呼而已,千萬別以為我想復合壞你婚姻!」
她當初是不是眼睛有問題?否則怎會答應和這種沒風度的男人交往?
「你還想質問我?」游篤行氣到快翻白眼。「不就是你的男人派人來警告我,要我往後不准接近你,不然被看見一次就扁一次,那一次,我被扁到肋骨裂傷,這種情況下,誰還敢跟你交往?你不要說得自己好像多委屈!」
童俐人聽得頭昏腦脹。
她的男人?她哪裡來的男人?分明是他要結婚所以才自動人間蒸發的吧,竟敢胡亂編造謠言!
「你胡說八道!」粉臉一板,她凶狠無比的吼回去。「你要結婚就結婚嘛,我又不會因此破壞你,你干麼要編造不實的謊言來耍我?」
「誰耍你啊!我說的都是真的,記得那晚我送你回去,才轉出你家巷口,就被兩三個男人抓住,個個長得又高又壯,說不到兩句話就先給我兩拳,我差點沒嘔血,你居然還說我編造不實謊言?!」
「我要是有男朋友的話,干麼還要跟你交往?況且,我身邊根本就沒有那樣子的人啊!」
「你瞎了!幾天前在大街上,你不就被其中兩個混混給包圍住?!」
幾天前?童俐人震住,像是被雷打中。
他說的是阿賢和小兵嗎?因為她哭著跑到大街上,他們聽致熙的話滿街找她,找到之後就把她困住,直到致熙把她帶走。
所以,阿賢和小兵打過游篤行?可是……她跟游篤行交往是在跟致熙重逢之前……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說不出話了?」游篤行冷哼了聲。「我不知道你在搞什麼鬼,但我該說的都說了,現在你可以走了嗎?反正你根本沒喜歡過我,你也沒損失啊。」
他不住回頭,神色張皇,像是很怕得罪未婚妻。
童俐人說不出話,一方面是氣惱他竟輕瞧她對感情的執著,另一方面又有太多思緒在她的腦袋裡頭暴動,事實的真相像蒙在紗後,看得見輪廓卻不看清內容。
「走!」思索了下,童俐人驀地扣住他的手。
「去哪?你別鬧了,不是只要問我話而已嗎?」他想要甩開,卻發覺有股蠻勁緊扣住他不放。「喂,我未婚妻還在等我,你別鬧了!」
游篤行先是緊張兮兮地朝內看,才回頭對上童俐人的眼,當場嚇了一跳。
「走!」
只見那張粉嫩嫩、嬌俏俏的臉竟在瞬間變得猙獰如惡鬼。
還說她不是老大的女人?!救命啊——
絢境玻璃工坊異樣的沉靜,除了火爐裡傳來的聲響,就連腳步聲也聽不見。
沒什麼特別的原因,純粹是工坊的龍頭老大文致熙近來特別的陰郁,冷鵝的臉色比外頭的天色還要昏暗。
大伙全是丈二金剛摸不著腦袋,只知道老大連日來的情緒像極了台風季節的氣候,讓大家都好害怕,就怕一踏進暴風範圍就會瞬間被秒殺。
「老大。」阿賢躡手躡腳地走到文致熙身邊,用貓叫似的輕聲氣音喚著。
實在搞不懂,老大最近明明和童小姐處得很不錯,怎麼只要童小姐不在,或者只要一放下話筒,老大就馬上換張臉呢?
「干麼?」眼不移,臉上峻色冷凜。
「那個玻璃珠已經完成,你要不要看一下?」趕緊把手抬高。
深幽的眸微轉,大手輕捻起一顆把玩,文致熙神情有些出神,又像是沉入了某些回憶一般。
「老大。」
「……嗯?」
「你究竟……怎麼了?」抖著聲,阿賢豁出去了。
文致熙抬眼,雋眸深沉。「很閑,是不是?」
「老大,話不是這麼說的。」老大拒人於千裡之外,他這個小小跟班也會很受傷啊。「我看得出來你有心事,但你知道的,心事悶久會變內傷,倒不如全部都吐出來,還來得爽快一些。」
自從老大頒布禁語令之後,他就不敢隨便問候別人媽媽,頂多只敢說「看什麼看」而已,其它時候,都文謅謅得自己也很想吐。
「你能解決?」他斂眼,有些猶豫。
「不說出來也不知道啊。」誰敢跟他打包票?要是到時候老大心事吐一吐也沒有比較爽,是不是要換他去牆角吐血?
「唉——」他又是一嘆。
「老大?」事態不妙,老大居然嘆聲連連?!
「俐人對我說,她有魔咒的問題。」算了,死馬當活馬醫,要不他老是這樣悶著,又要擔心東窗事發,想接近俐人又怕穿幫,這種矛盾的想法簡直是要把他給逼痕了。
「什麼魔咒?」天底下有這麼古怪的東西?
「就是……」又嘆了口氣,他簡單把女友的擔憂告訴好兄弟。「你說,我頭不頭大?」
阿賢輕呀了聲。「這樣子啊……」他懂了,雖說他不是老大肚子裡的蛔蟲,但話都說得這麼白了,他不可能不懂,況且,他也算是關鍵人物哩。
原來老大這一陣子陰晴不定是為了這件事呀。
「你說,怎麼辦?」長指輕敲著剛毅的下巴。
「直接講清楚說明白就好了,我不懂老大在煩什麼。」
文致熙斜睨他一眼,拿起一顆玻璃珠丟他,痛得阿賢哇哇叫。「老大,我是說真的,此患不除,留來留去留成仇!」
「喲,這麼會說話?」哼了聲,他繼續丟。「都怪你!」
「老大,不能怪我啦!」痛啊,早知道玻璃珠會變成傷害自己的凶器,他就不該笨得交到老大手中。「那是你要我們做的啊!」
沒有老大的命令,誰敢輕舉妄動?而且每回還得要將對方的個人資料等等都寄給他,他幾乎以為他們要轉行開征信社了。
不過,這可能比他們從當初混混轉行做玻璃工藝簡單一點。
「閉嘴!」惱羞成怒的文致熙索性將整把玻璃珠全往他身上丟。
三年前,他決定出國學人偶制作和玻璃創作時,弄了個網絡身份「俠客」陪伴例人,只要一從她那裡得到最新消息,便會立即下令要他們好好保護她,以確保她的安全,可天曉得他們到底是怎麼做的,竟害得俐人以為自己有什麼魔咒體質!
「老大,沒辦法啊,你喜歡童小姐,我們當然要想辦法不讓其它的男人靠近她嘛!」嗚嗚,老大都不知道他們用心良苦!
「誰要你們使用暴力?我沒要你們做到這種地步!」那是他以前對付蒼蠅的方式,知道她不喜歡之後,他再也沒下過這種命令,誰知道這些四肢發達的家伙會解讀錯誤。
他太清楚俐人的個性,她外表文弱嬌甜,實際上卻剽悍又嗆辣,要是讓她知道魔咒是這群人的傑作,就連他也會被一起打進十八層地獄,這一點他比誰都還要清楚,於是,事情變得不得不瞞,但他又無法忍受自己心裡藏了個秘密,尤其是個造成她痛苦的秘密。
「可是,老大,那些人對童小姐居心不良,要是不給一點拳頭滋味,怎麼可能趕得走?要是不趕走,到時出了事,誰痛?你痛,童小姐也痛啊。」阿賢很不怕死地論之以理。
文致熙頹然,面色慘灰。是的,不可否認,要是他知道有人以不入流的手段追求俐人,說不定他做出的事會更加驚心動魄。
但那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他現在就怕俐人發現這件事,他不敢想像後果。
見他冷靜了些,阿賢才敢再鬥膽進言。「老大,聽我的啦,百密一疏,該說的還是要說,不然搞到最後一拍兩瞪眼,肯定是你輸得多。」說完他快快把滿地兒器收好,遠離老大的視線,免得皮肉再痛一次。
「愛情沒有輸贏!」
「誰說沒有?你要是不照實說,哪天被童小姐發現,你就會輸掉她,到時候歷史又要重演了,說不定這一次,她連機會都不會再給你。」當年要老大賠一個娃娃,老大就花了三年的時間,如今呢?
「你什麼時候那麼多理論了?」文致熙不爽地眯起眼。
誰會不知道那些大道理?可要是真能告訴她,他會把自己折磨得這麼難受?
「是你要我們多看點書的。」瞧,他多乖呀,一個口令一個動作,要他往東絕不可能往西。
「閉、嘴!」眯緊的黑眸迸裂惱意。
阿賢乖乖閉嘴。
文致熙懶得再理他,支手托腮,想要找個兩全其美的方法。
正要退出去的阿賢這時卻突地聽見工坊外頭傳來細微的對話——
「童小姐。」正在外頭抽煙偷閑的小兵一瞧見童俐人,立即熱情地招呼著,然而一瞧見坐在她後座的男人時,眉微微挑起。
欸,這家伙好像在哪看過?
「你帶我來這裡干麼?我要回去——」游篤行一下車就開始放聲咆哮,可瞥見一臉不善的小兵時,立即自動消音。
天啊,她該不會是想要對他動用私刑吧?!
「你家老大咧?」童俐人懶得理他,臉色不善地瞪著小兵。
「在裡頭。」
童俐人聞言,立刻要拉著游篤行入內對質,走了兩步又踅回。「小兵,你認識他嗎?」
小兵聞言,仔細地看著准備躲到未來大嫂身後的男人。「好像不知道,但又覺得他有點眼熟……」
「他是我前男友。」童俐人瀲瀵水眸直瞅著他,而游篤行則是躲在她背後抱怨連連,很怕再次惹禍上身。
「難怪!就說有點眼熟嘛!」小兵沒多想的擊掌,總算搞清楚了。
「被你扁過的,你會不記得?」童俐人簡單地套著話。「我的前男友們,不是每個都被你扁過嗎?」
根據她對小兵的了解,他一點心眼都沒有,不長腦子只長身高而已。
「嘿啊,拍寫,扁過太多個,實在記不太清楚了。」小兵嘿嘿笑得一臉抱歉。
「還真的扁過太多個?!」童俐人尾音陡高。
果然!如她猜的一樣,游篤行絕對不是第一個!
「小兵!」當聽見對話的阿賢從裡頭衝到外頭想阻止時,已經來不及,只見童俐人臉色驟變,拖著身後的懦弱男闖入工坊裡。
「你死定了!」阿賢拍拍小兵的肩,一臉沉痛。
「什麼啊?」小兵還是在狀況外,壓根不知自己闖下大禍。
作者:
event11440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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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0-23 01:01 AM
第九章
他的女人像一陣狂風,噙著逼人凌氣,以傲人之姿來到他的面前,在灰暗的天色裡頭,她像是個噬血的復仇女神。
復仇?
為什麼這個字眼會突然跑進他腦海裡?
文致熙尚在疑惑,他的復仇女神已不由分說地擊起殺戮戰鼓,一個巴掌響亮亮的響起,讓所有人連大氣都不敢輕喘一下,頓時戰雲漫天,狂風四起。
時間像是被放慢了速度,文致熙眼中的畫面全是以慢格播放,剎那間,他瞧見了她眸底隱忍的淚水。
「文致熙,你太卑鄙了!」氣到全身發顫,童俐人忍不住想要再給他一擊。
「你在干麼?」眼捷手快地接下她的手。
「我在干麼?」她氣得眼淚先飆出。「文致熙,你不要再裝蒜了,你不會真以為你做的一切都天衣無縫吧?」
這混蛋,事到如今竟還敢問她在干麼!
「我不知道。」他心疼她的淚,想要為她拭去,卻被她無情撥開,就像……就像當年他要拉她一樣。
「你不知道?你最好是他媽的不知道!」童俐人氣得飆髒話。「好好好,我們就來對質!」她轉過去瞪著躡手躡腳想退場的阿賢。「你過來!」
阿賢無奈地看了一眼文致熙,發現他臉色鐵黑,不禁開始怨嘆自己歹命。
「童小姐,你不要生氣,有話好說。」他端起笑臉虛應。
「好啊,我們慢慢說。」胡亂抹去臉上的淚,她把始終躲在她身後的游篤行揪出來。「你認識他吧?」
「不認識。」阿賢笑笑的搖頭,然而深沉的黑眸直瞪著游篤行,彷佛在無言地告訴他——有膽你開口試試看。
「你總認識他吧!」這句話,童俐人是對著游篤行說的。
面對當年把他扁到肋骨裂傷的男人,他哪敢多說一句?就怕話多,下回裂的可能不只是肋骨了。
所以說——「不認識。」游篤行很孬地如是說。
「不認識?」童俐人輕哼。「好,那我走了。」
她轉身就要走。
「你不要走!」游篤行快快攀住她,儼然當她是救生的浮木。
「你怕什麼?既然不認識的話,還有什麼好怕的?」她回頭瞪這個光有惡心卻無惡膽的孬種。
「我……」游篤行話未說完,就被一股蠻勁推開,跌到幾公尺外,以臉親吻地面。「痛!」
說與不說都痛!救命啊!他怎麼跟這對流氓情侶這麼有緣份?!
「你在干麼?」童俐人驚喊。
「我才想問你在干麼!」文致熙臉色清冷,黑眸峻凜。「那個家伙是誰?他憑什麼這樣和你卿卿我我?!」
被賞一個巴掌他可以不吭聲,但要他看著她和男人拉扯不休,不如叫他去死還來得痛快。
「誰跟他……」話到一半,她轉了語氣。「對啊,我就是喜歡他怎樣?當初,要不是你從中作梗,我們早就結婚了!」
此話一出,文致熙臉色霎時變黑,極力覆蓋在臉上的爾雅面具片片剝落。
「他有哪裡比我好?他根本是個孬種!」文致熙仰咆一聲,連外頭始終陰晴不定的天候,也在這一聲怒吼之下,開始斜打狂雨,橫劈閃電。「你到底知不知道他是怎樣的人?他在玩你!明明就已經有個論及婚嫁的女友,卻想要在婚前跟你玩玩,你還跟他那麼認真的交往?!要是我沒有要他們時時刻刻守在你身邊,你早就不知道變成什麼模樣了!」
他豈能忍受自己一片真心竟被當成狼子野心?!
因為疼她寵她,所以沒辦法忍受她受到半點欺負和挫折,就算他人不在國內,也要把一切都打點好才敢出國。
他為她用盡心機,就只為了能讓她的人生走得順遂平坦,她怎能說他卑鄙?!
「所以你承認了?」許久,她冷笑道:「難怪……難怪工坊裡的每個人一看到我就一副很熱絡的樣子,那是因為他們一直在監視我。」
真教人不敢相信,她過了三年被監控的日子,而她竟渾然未覺。
難怪阿賢會知道她機車的暗鎖位置,難怪只要她與人交往,對方立即人間蒸發,難怪只要她一走,阿賢和小兵就能夠立刻找到她……那麼多的征兆,為何她直到現在才發現?!
「那不是監視,那是在保護你!」
既然已經穿幫,那麼他就得要解釋到她能夠完全明白他的心意為止。
「該不會連薇姊也……」她置若罔聞,喃喃自語了起來。
「海薇不是我安排的,那是你自己去應征的!」
「那麼,除了薇姊以外,全部的人打一開始就知道我是誰?」不管是工坊裡的每個人,還包括恬可?
天,她根本像是活在楚門的世界……
「你好可怕!」要是連機車暗鎖都知道的話,關於她的一切,他還有什麼不知道的?「化身為俠客,成為我的朋友,卻是利用我的無知,從我口中套出第一手資料,再布下棋子,監控我的人生!」
與其說是生氣,倒不如說是震驚,還有一種被出賣的背叛感!
她怎會笨到現在才發覺?發現他是俠客時,她早該有所聯想的,然而,她卻直到現在才發現,魔咒根本不是魔咒,而是人為操作的!
他知不知道,他害她有多擔心受怕?就怕他也跟別人一樣消失啊!
「俐人?」文致熙輕觸她瞬間死白的粉頰。
童俐人不客氣地拍開他,連退數步。「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閉了閉眼,文致熙沉痛地嘆了口氣。「俐人,我是為你好,為什麼你感覺不到?」
要他怎麼做,她才能夠真正感受到,他是寧可死了自己也不願傷她半毫?
「為我好?一句為我好,就把我給孤立起來,就跟當年一樣,讓我身邊沒幾個知心的朋友?你當初跟我交往的時候說會改的。」
「我對你的專制我改,但我只是想守護你,當你的守護天使,這樣也錯?」他哪能忍受她受到半點欺侮,更不允許任何男子再靠近她!
「什麼守護天使?你憑什麼自以為是的說是為了我好?!你知不知道我哭了幾回?你知不知道我以為這一輩子可能要一人孤苦到老?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再與人交往!」
這些事,她都曾和俠客談過,只是沒提到魔咒,沒提到她哭得多慘!
混蛋、混蛋!他怎麼可以讓她以為自己被詛咒,甚至以為魔咒是她的天譴?!
「我阻止這家伙找上你,你只要哭個一兩夜,一切就會過去,要是我不阻止他,你可能哭上一輩子都還在哭,你要選擇哪一條路?」
「就算哭上一輩子也是我自找的,不關你的事!」
「當然關我的事!你要是哭,我會跟著痛,你要是哭上一輩子,我就會痛上一輩子,怎能說不關我的事?」她的淚在他的心底彙成一片海,苦澀地滲進心窩,抽痛他的心。
「誰要你痛?!那是我的事!」她邊罵邊踹他,踹到氣喘吁吁,氣他壓根不覺得他的做法有錯。「那好,我不要你愛我!我不希罕!不要再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
「你管我!時間是我的,我愛怎麼浪費就怎麼浪費!靈魂是我的,我想要怎麼愛就怎麼愛!」要是他真能夠主控自己的心,老早就逃了,又何苦為了她再三掙扎?
童俐人聞言,很悲傷很失望的看著他。「你這種愛人的方式不是愛!是在強迫中獎,你是在縮小我的生活範圍,像是把我當成小雞,把我趕進籠子裡,好讓我不得不依靠著你生活,不是在幫我,你是在扼殺我!」
最後一串話配著雷聲打進文致熙的腦袋裡,讓他瞬間耳鳴,整個人像是石化般,動也不動。
他從沒想過要讓她痛苦,他恨不得把這全世界的幸福都交到她手上,可是,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不要再來找我,這一次,我不給你機會,你也不要再給我機會,給我閃遠一點。」撂盡狠話,童俐人轉身就走。
阿賢見老大僵硬不動,立即追到工坊外頭。
「童小姐,你誤會了,那是我們做的,不是老大的意思,我們只是……」
「沒有你們老大的命令,你們敢動嗎?」站在狂風暴雨中,她一頭黑色長發在風中畫出凄涼弧線,回頭,巴掌大的小臉濕透,不知道是淚還是雨。
阿賢無言以對,瞧她發動車,他又道:「童小姐,老大只是愛你。」
「愛情,不該是這樣子的。」她落下一句話,嬌小的身影迅速消失在斜雨狂風之中。
雨瘋狂落下,從下午下到午夜,而童俐人房裡,淚雨也一樣下得驚天動地。
房外——
「她沒事,你不用擔心。」童媽輕勾笑意。「放心吧,我會好好勸她,沒事的。嗯,你也早點休息吧,再見。」
雪音見童媽掛上電話,立即迎上前來。「致熙哥來電?」原本預定下午離台的她,因為看見童俐人臉色青白地躲進房內不吃不說話,擔心得不得不留下陪她。
「嗯。」和雪音相處了十幾天,早就清楚這女孩可人又貼心,於是童媽把文致熙在電話中說的內容簡單說過一遍後,嘆氣。「雪音,俐人很倔,聽不進我的話,你能不能幫我勸勸她?」
「好,我會試試看。」
雪音敲門,裡頭沒有響應,在童媽的眼神打氣下,她直接推門而入,裡頭沒開燈,依稀可見青冷銀光閃爍在窗台上,瞬間打亮昏暗的空間,幾秒後,轟隆隆的雷聲拖曳數十秒,很是震撼。
床上,埋在被子裡的身軀抖動了下,雪音嘆了口氣,走到她身旁。「俐人姊。」
「……」
「俐人姊,如果你不要致熙哥了,可以給我嗎?」
童俐人驀地掀開被子瞪她,可下一秒又撇撇唇,故作堅強。「好啊,要不要我幫你打包?」
「死鴨子嘴硬。」她努力地說著俚語。
「……文致熙是個混蛋!」她沙啞怒吼,已經哭啞了嗓子。
「童俐人也是個混蛋。」
「雪音!」虧她對她那麼好,說到底,她也是他那一國的。
「俐人姊,你不知道當一個男人深愛一個女人時,那張擔憂的臉有多揪人心,有多吸引人吧。」雪音漂亮圓潤的黑眸在夜色裡,顯得堅強而美麗。「我愛的致熙哥,是愛著你的致熙哥。」
童俐人聽得一頭霧水。
抽來面紙,她替她擦拭臉上的淚水。「因為致熙哥是個深情男人,所以我才喜歡他的。」
「但他也不該這麼做!」
「可是,俐人姊,你不也跟致熙哥做了一樣的事?」
「我哪有?」
「沒有嗎?」雪音笑了。「你天天把我帶在身邊,真以為我一點都猜不到你的心思?其實,你只是在牽制我,掌控我的時間,讓我無法有任何機會接近致熙哥,對不對?」
這番精准無比的推測,聽得童俐人臉色忽青忽白。「我……可是,我也真的是喜歡你,我……」
「我也知道。」雪音努力地將所懂的詞彙全都拼湊在一塊。「俐人姊,我只是想讓你明白,你對我做的事情,跟致熙哥對你做的事,是一樣的。」
童俐人皺起眉。
真的是這樣嗎?她不讓雪音有機可乘,所以帶著她到處趴趴走;而致熙也不讓她被人有機可乘,所以派人隨時保護她?
事情就只是這麼單純,純粹是她把事情想得太嚴重?
「俐人姊,你是因為喜歡致熙哥,怕他被我搶走,所以才這麼做的,不是嗎?」
確實是如此。所以,同理可證,致熙也是抱持著這樣的心態?
「你知道嗎?致熙哥的手很大很厚,當他在組合娃娃的細巧零件時,很吃力很勉強,有幾次,我爸都曾勸他放棄,但是他說……」她頓住。
「他說什麼?」
雪音又笑。「他說,不是做不到的事,為什麼不去做?如果要他去撈月,他可能會放棄,但你只跟他要一個娃娃,他沒有做不到的可能。」,
聽見這話,明明不想感動的,但童俐人的心還是變得柔軟了些。對,那個傻瓜為她學制作BJD,甚至還答應跟雪音的婚事,如今承蒙雪音是個通情達理之人,願意退出,要是她真為這件事耿耿於懷,豈不是太可笑了?
「俐人姊,我一直很羨慕你可以得到致熙哥呢。」雪音注意著她的表情,想了下,說:「好了,現在,你還要不要幫我把他打包,寄到日本?」
童俐人抿嘴不語。
「嗯?」雪音笑得彎彎的嘴角和眼角又湊近她。
她扁起嘴。「我考慮考慮。」
屋外,雨一樣下得狂肆,但是,有一股暖意在童俐人心版最深處不斷地綻放熱力,像是在提醒她,愛還在,就不要輕言放棄。
幾天之後——
平靜的雜志社裡再次刮起一陣旋風,只為文致熙的到訪。
坐在位置上辦公的童俐人看也不看他,用力地抓住筆杆,拿起電話亂撥,假裝忙碌。
文致熙看了她一眼,隨即轉進丁海薇的辦公室裡。
童俐人聽到心瞬間冰凍的聲音。
他不理她?他不是來找她的嗎?這幾日,他沒有半通電話,恍若人間蒸發似的,就連雪音回日本,他也完全沒和她聯絡,難道他真的放棄她了?
她已經打定主意,只要他開口,她會立刻原諒他的。
一會,小美連人帶椅滑來她身邊。
「俐人,魔咒又出現了?」
放下嘟嘟作響的話筒,童俐人惡狠狠地瞪著她。「你不說話沒人會當你是啞巴。」
「我是擔心你啊。」她一臉委屈。「人家本來是替你開心魔咒破除,但隔沒幾天你就頂著核桃眼上班,我就知道魔咒再起了。」
「根本就沒有魔咒——」
「怎麼會沒有?你每次戀情都無疾而終,這樣還不算是魔咒喔?」小美不以為然。「像你和文大師交往也一樣啊,他剛才來瞧都不瞧你一眼,你們應該是已經分手了嘛,雖說時間略長於以往,但還是不到一個月,真是悲慘。」
「你說夠了沒?」童俐人不耐的把她推開一些。「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想說的是,魔咒是你自己造成的。」小美努了努嘴,再次把辦公椅劃向她。
「就跟你說……」
「每次只要對方消失,對方退縮,你就會立刻放棄,根本不去打探對方的消息,根本就沒有努力過,說到底,你到底有沒有心要戀愛?還是說,你愛的只有自己?」小美說得一針見血,教原本要拿筆丟她的童俐人頓時愣住。
她從沒想過這個問題。她是這樣的人嗎?
好像……是只要交往對像消失,她從沒急著要聯絡,更沒想過要積極找人,恍若根本無心戀愛。
真的靜下心想,她很快就找出原因。因為一直有一個人停駐在她的心底,盡管被她很刻意地忽略和視而不見,但依舊存在著,所以她根本就無心戀愛,只是自暴自棄地尋找下一個能讓她感到不寂寞的人,像是在尋找一樣替代品。
以往分手,她會哭泣,是因為她又剩下一個人,她害怕寂寞。
為何會害怕寂寞?因為從她懂得這個世界以來,他就一直在她身邊,那樣密不可分的糾纏,讓她不懂寂寞,然而他離開之後,她的世界是一片荒蕪,迫使著她不斷尋找下一片綠洲。
但是致熙不同,他向來是積極又努力的,盡管她態度惡劣,他也從未放棄,可這一回,他難道真是被她說的重話氣到,再也不理她了?
「我看見嘍,剛才你連回頭看一眼都沒有,分明是故意漠視他的嘛。」
童俐人沉默不語,剔亮水眸泛起霧氣。
小美見狀,連忙抽了數張面紙。「喂,說說而已,不要太激動,要是你真不想分手,跟他說不就好了?」見她淚水掉落,她不禁拍額。「好啦,我承認,我只是有點嫉妒,所以故意說話激你,你就原諒我吧。」
童俐人不解看著她,小美無奈的抿了抿唇。「有什麼辦法?誰要你那麼可愛,每個人一見你就愛,把我們冷落在一旁,不稍稍把你孤立一下,這口氣要我們往哪出啊?」
「嗄?」
「有夠遲鈍。」小美嘆口氣,拿起面紙幫她擦淚。「你肯定是從以前就因為這個原因被孤立到現在而不自知吧。」
她呆呆的眨眨眼。是這樣子嗎?
「看上你的男人,每個條件都特優,跟你站在一起,我們就變成空氣,讓我們很受創捏。」都不知道她男友一個交過一個,隨時有備胎,看在她們眼裡有多刺眼。「尤其就連文大師也拜倒在你裙下,要我們怎麼甘心?」
「我不知道……」原來這也是她從小備受同儕冷落的原因?而這一陣子不覺被冷落,是因為她和他正在熱戀中……
所以她被孤立,不是因為致熙,而是出自於自身的問題?
她直到現在才深深體會到,任何人都可能丟下她,唯有他不會,唯有他用行動告訴她,他是多麼愛她,無時無刻地守候著她,就像他說的,他是她的守護天使。
要是他真的不要她,選擇離開她……這真是她要的結果嗎?
作者:
event1144085
時間:
2016-10-23 01:01 AM
第十章
「你說什麼?」丁海薇瞪大澄澈媚眸,噘起嘴。「你有沒有搞錯啊?喜帖早早就給你,你居然現在才跟我說你要出國?而且,工坊和娃娃的拍攝進度都未完成耶,你敢給我拍拍屁股走人?」
「拍攝有我的團隊幫忙,至於你的紅包,我帶來了。」文致熙自西裝外套裡取出紅包,裡頭躺著一張支票。「英國皇室御用家飾我已經推了很多次,不能再推了。」
丁海薇接過紅包,不甚在意地往桌上一丟。「少來,只要你相心推,哪怕是一百次你都會推!又不是要靠玻璃工坊為生的人,什麼時候開始會擔心得罪人了?」
「人總是要學著長大,不能老是不學無術。」他笑得勉強。
「少來,你親手打造的BID在亞洲一帶已經蔚為潮流,至於你的玻璃藝術品,就連英國皇家御用家飾都再三對你表態聘請之意,還敢說你不學無術?你該不會是在笑我一事無成吧?」說那是什麼鬼話,誰聽得懂?
「你想太多了。」繞過她的辦公桌,走到待客用沙發上,他點了根煙,深吸一口,將苦辣的煙草滋味塞滿胸腔,狠狠地凌虐自己。「人都會想要更上層樓的,多點學習機會不是壞事。」
「學習當然不是壞事。」丁海薇晃到他身旁,雙臂往他肩上一靠,湊在他耳邊。「你在搞什麼鬼啊?舍得離開北鼻?」
「……她不需要我了。」俊臉上是一抹苦澀的笑。
「她會哭死喔。」她不想知道事情經過,因為那是屬於他們之間的私事,沒有她置喙的余地。「據我所知,她已經連續頂了好幾天核桃眼上班了,再這樣下去,早晚會哭瞎眼。」
「……過幾天,她就會平靜一點的。」他的手先是抖了下,隨即又佯裝沒事的喝了口咖啡。
她可沒那麼樂觀。「你以為她有你想像中那麼堅強嗎?」
「就算沒有我,這三年,其實她過得也挺好的。」就如剛才,她瞧也不瞧他一眼,甚至雪音回日本了也沒通知他一聲,要不是雪音聯絡他,他還不知道這個消息。
所以,她確實是鐵了心要切斷這段才發芽的愛戀。
這一份認知,讓他心酸,好像始終只有他在一頭熱。
「是嗎?」她哼了聲。「原來你守護她這麼多年,就是為了把她交到別的男人手中啊?你要這麼做我是沒意見啦,只是一個男人當成這樣,會不會太窩囊了一點?三年前逃避過一次,現在又想逃,你到底想逃到什麼時候?」
文致熙聞言,濃眉重擰。「我不是逃避,只是覺得應該給彼此多一點空間!況且,愛情又不等於是掠奪,要是搶來的都算是自己的,你以為我會客氣嗎?」他不想再把自己搞得更狼狽了。
俐人已經把話說絕,字字句句的控訴全都像箭一樣扎入他的心,如果和他在一起真會教她如此痛苦,那麼,就讓他來結束一切。
「看來你不夠懂她,也沒聽進我剛才說的話。」唉,有時候想當和事佬,才發現和事佬也不是那麼好當的。「不過你打算出國深造,對她而言,也許反倒好……就把死馬當活馬醫吧。」
他疑惑的蹙眉。「什麼意思?」
「我賭俐人還在喜歡你。」
「嗄?」他跟不上她變換話題的思緒。
「嗄什麼嗄?」嘖了聲,丁海薇走回辦公桌翻開行事歷,而後輕彈指。「決定了,明天晚上八點,咱們來場歡送會,外加我的最後單身派對吧。」
「歡送誰?」他還是不懂。
「你啊!難不成是我嗎?」欸,真是碰上愛情就變笨了不少。
「可是,明天晚上英國皇室御用家飾公司可能會派人過來接我,我不確定能夠赴約。」
「有什麼關系,一起帶過來啊。」她摩拳霍霍。「咱們來賭吧,明天晚上,俐人一定會為你盛裝打扮,求你為她留下。」
他搖頭苦笑。「不可能。」
「OK,既然你和我持相反看法,就代表這賭盤已經成立了,那麼,你要跟我賭什麼?」
「你輸定了。」她要是知道俐人對他說了什麼,就不會笨得跟他賭。
「無所謂,來賭吧。」丁海薇向來灑脫。「要是我輸了,在你離開北鼻的這段時間,我就幫你好好照顧她,要是你賭輸了,你就……」
童俐人很緊張。
說真的,她長這麼大也不曾緊張過,但今晚的她異常慌張,連跑數趟廁所,還不斷對著鏡子搔首弄姿外加補妝。
這樣可以嗎?具不具備誘惑人的條件?
瞪著鏡中有著一頭大波浪長發的自己,娃娃臉借著小煙熏妝刻意展現豐采,感覺多了幾分成熟氣息,身上是件白色緊身襯衫,裡頭的黑色刺繡內衣傳聞能讓胸形飽滿勺,下頭她搭了件黑色及膝窄裙,腳踩三寸黑色刺繡包鞋。
這向來不是她的風格,但為了文致熙,她今天下午荷包大失血,特地做了造型,還買了這些成熟OL風的服飾。
他會被她吸引嗎?該死,她緊張得胃都痛了。
昨天,薇姊是這麼說的——「由於文大師後天即將起程到英國深造,所以明天晚上八點,我們要替文大師舉辦歡送會,請各位務必到場。」
初聞這句話,她的心涼了一大半,再看向面無表情的男人,她的心簡直在瞬間掉進了谷底。
他真的要離開她了,她最害怕的事終究發生了!
但是這一次,她要試著去爭取,好好地對他說聲對不起。
有太多太多的事必須跟他道歉,他不能連道歉的機會都不給她。
再次深呼吸,再次檢查服裝儀容,門外響起了敲門聲。「俐人,你是在拉肚子是不是?」
童俐人沒好氣地開門。「你才在便秘!」
「我好心叫你耶,包廂裡頭已經來了不少人,除了公司的人,還有不少總編的異性友人,你一直待在廁所,能看嗎?」
「是喔。」今天是文致熙的歡送會,也是薇姊的最後單身派對,依薇姊的桃花人氣,想必今晚蒞臨的男性友人肯定不少。
「出來吧,你今天打扮得這麼漂亮,躲在這裡干什麼?」小美一把將她揪出包廂附設的化妝間。
走到外頭,童俐人聽見陣陣抽氣聲,卻不以為意,只是攢眉思忖著待會要怎麼開口。
薇姊把聚會地點選在KTV,簡直就是在幫她,可以讓她不尷尬地說出平常說不出口的話,只是他昨天瞧都不瞧她一眼,要是今天又對她視若無睹……
「這邊坐。」還在發呆中,她便被拉進沙發裡。
她抬眼,認出是主管的朋友,但叫不出名字。「你好,我坐旁邊就好。」又不認識,坐在一起多不自在啊。
「坐這裡就好。」右手邊的男人也開口了。
她左看右看,發現自己居然被包圍。啊這是什麼狀況?
「不用了,我坐薇姊旁邊就好,我……」她看了附近一圈,裡頭門字型的沙發,只剩右手邊的那部份乏人問津。
空曠才好,待會才能和文致熙好好說話,要是被左右夾攻,待會怎麼道歉?
「別不識相,今天是她的最後單身派對,別打擾她。」右手邊的男人很強勢地拉住她。
童俐人一臉為難,抬眼尋求支持,卻發現同事們不是忙著吃,就是忙著點歌,還有忙著把葛格的,沒人理她……噢,超沒義氣的家伙們!
怎麼辦?正當她努力想著法子,就見包廂的門被推開——她的守護天使一如往常的隨性落拓,貼身寶藍色線衫輕易地勾勒出他完美如石雕的體魄,微窄的墨黑長褲包覆著他窄小的臀和長腿,壓倒性的存在感瞬間攫獲眾人目光,她感覺到自己停止了呼吸。
當他踏進包廂,與她對上眼的瞬間,深沉黑眸微迸光痕,但幾乎是同一時刻,濃飛的眉又倏地緊蹙,隨即調開眼。
他嫌惡她?童俐人抓住襟口,胸口一窒。
天,他竟把厭惡表現得這麼明顯!
心還在痛著,一個外國女子又闖進她的視線範圍,像只八爪章魚似地黏著文致熙,而他卻像是絲毫不在意。
那女人有著一頭狂野的金色長發,身穿火紅色緊身禮服,眼看就快要爆乳了,一坐下,裙擺自動收到俏臀底部,一雙姣美長腿瞬間征服了包廂內所有男人的視線,隨著腿的交叉互擺,男人們的頭也跟著左搖右晃。
反觀她自己……胸部是墊出來的,腿型勻稱卻有點短,細腰卻抵不過人家的惹火,她……根本一無是處!
啊啊——虧她精心打扮,他竟帶了個外籍女伴,分明是不給她機會,還說什麼愛慘了她,說什麼他根本無法對她以外的女人動情,全都是唬爛!
氣悶的抓起眼前的酒杯,童俐人懶得管那是什麼酒就豪氣地搬空到底,嗆入喉舌的麻辣直底胸間,讓燃在胸口的那把火燒得更烈。
「哇,好酒量。」身旁的男人鼓噪起來。
瞬間被酒精侵襲,她的意識稍稍朦朧,傻氣地揚起笑。「好說好說,你好,我叫俐人,該怎麼稱呼你?」頭暈暈地往男人肩上靠,緩和一下那抹難以消化的酒精和妒意。
「叫我小潤就好。」男人樂陶陶的再替她倒了杯酒。
「小問先生?」她開始呵呵笑,耳朵也慢慢失靈了。
「欸,怎麼可以只跟他喝呢?也得要和我喝一杯才可以啊。」左手邊的男人跟著起哄。
「好啊好啊,你好,我叫俐人,該怎麼稱呼你?」她傻氣的笑著。
就算文致熙不要她,想要跟她交往、對她獻殷勤的男人還是一大票,她又不是非要他不可!要走就走吧,她才不求他留下,他一點都不值得她這麼委曲求全!
坐在最右手邊角落的文致熙面無表情地看著這一幕,雙手卻握得死緊,關節甚至泛起怵目驚心的白,指甲幾乎掐入掌心。
海薇到底是在搞什麼鬼?不是說好只有雜志社的人,那票男人到底是從哪冒出來的?
還有,那小笨蛋到底在搞什麼?
人家在灌她酒,想趁機吃她豆腐,她怎麼一點防心都沒有?明明告訴她不准再喝酒的,她到底有沒有把他的話聽進去?文致熙惱得攏緊濃眉,不爽持續加碼中。
「致熙,這裡好吵,我們要不要找個地方坐坐?」黏在他身旁的外籍女伴操著濃濃英式口音,嬌軟地低喃,柔白小手還不著痕跡地摸上他結實的胸膛,輕輕畫著圈圈。
「閉嘴!」他惱聲低咆。
被他陰冷的表情駭住,那女人連忙挪開了手,正襟危坐。之前這個男人看起來粗擴有力,說起話也溫和有禮,很對她的味,所以她才會特地自告奮勇到台灣幫他帶路,豈料他說變臉就變臉。
文致熙哪裡管得著她在想什麼,精銳黑眸緊盯著童俐人的一舉一動,眼看她開始失控,坐無坐姿,快要春光外泄,不時還咯咯傻笑,教人想要一口把她吃掉……
「海薇!」他突地吼了一聲,音量蓋過包廂內的音樂和荒腔走板的唱腔。
坐在對面的丁海薇立即抬眼,瞧他一副「怎麼跟你說的不一樣」的表情,側眼看了童俐人一眼,無奈地聳了聳肩,回以「拍寫,我也不知道」。
「一句不知道就能了事?」他危險的眯起眸子。
「事情不是我能控制的。」丁海薇很無辜地聳著肩。「不過,她為你盛妝打扮了。」
「你不是說她會求我為她留下?」文致熙壓低聲音質問。
「顯然是我輸了。」丁海薇笑得很皮,拍了拍胸膛,一副「放心,我說到做到,你不在的時間,一定好好照顧她」的樣子。
「我還在這裡,你都不照,顧她了,我哪敢奢望我不在時,你會照顧她?!」他指著那頭的狀況,臉色臭到快要發霉。
「要是質疑我,你就自己看著辦吧。」說完,丁海薇不再與他對話,拉著友人又喝又唱,好不快活,無視文致熙額邊的青筋跳顫到快要爆血管。
冷沉地看著那個小女人開始大舌頭,開始兩眼迷離,開始沒形像地笑,開始搶麥克風,唱著那首讓他想殺人的——偶要灰粗企——
他忍無可忍的霍地起身,一把揪起把臉貼在隔壁男子肩上的童俐人,力道之大,讓渾身無力的她整個撞在他厚實的胸膛上。
「你、你放開偶……」雖說視線已失了焦距,但她光是從他身上的氣味,就聞得出他是誰,而且他撞得她鼻子好痛。
「喂,你在干什麼?」正和童俐人玩得愉快的男人不悅地想扯回她。
文致熙冷眸微眯,大手握上男子抓住她的手,緩緩使勁、使勁——
「啊啊——」男子登時痛得爆冷汗,窩囊地哀嚎,最後無力地松開手。
「你打人……」童俐人在他懷裡指控。
「給我閉嘴!」暴咆如獅吼,整間包廂為之撼動。他輕易將她拎起,打橫抱在懷裡,走到丁海薇面前丟下一句,「剩下的你處理!」
「那是我贏嘍?」她笑得賊賊的。「你要當我老公的伴郎。」也就是說,婚禮當天,他勢必得要在台灣,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她可憐的北鼻。
「這個時候誰還管賭盤?!」
將英國皇家御用家飾的女伴丟下,他抱著已經茫了的大笨蛋快速離去。
「嗚嗚……」
「不准哭,我才是那個該哭的人!」一路狂飆回家,把她摶進屋子裡,丟到床上,文致熙整個人壓在她身上,眉目冷凜如鬼噬人。
童俐人抬眼,哇的一聲,哭得更加盡興。
文致熙重嘆口氣,拿她沒轍,只能放軟音量。「噓,乖,不哭了,都是我的錯,不要哭了,好不好?」他到底該拿她怎麼辦才好?
想丟下她不管,還她徹底的自由,但一瞧見她防心全無地在男人堆裡打滾,妒火就燒得他渾身發燙,完全沒辦法思考。
「你混蛋!我才說要分手,你馬上就把了個洋妞,還是身材很辣的那一種,你是故意羞辱我的!」
「她只是英國皇家御用家飾的人員,是負責明天帶我到公司報到而已。」她話一出口,他不禁覺得心口微暖。
她很在意嗎?
「嗚嗚,你真的要丟下我不管了!你混蛋,怎麼我隨便說說,你就這麼認真?哄我一下會死喔……」
「那天,你看起來不像是隨口說說。」而且傷透了他的心。
「……不要走。」她環住他,扁起嘴,哭得小煙熏妝溶解成黑色淚水,楚楚可憐的模樣,饒是再鐵石心腸的男人都得化為繞指柔。
「可是,你不是說……」
「你要怎麼監視我都可以,我允許你!」只要他不走,她什麼都答應。
「你喝醉了。」
「酒後吐真言你沒聽過嗎?我現在說的都是真心話,我不怪你派人監視我了,以後你愛怎麼監視就怎麼監視。」她揪住他,可憐兮兮地緊顫著手。「致熙,不要離開我,我真的很愛你……」
文致熙聞言,黑眸深處爆出火花。
「真的嗎?」他低啞問著。
她一定是醉了,否則不可能連這麼羞人的話都說得出口,可為了留下他,她第一次主動示愛,要他如何冷靜?
「嗯。」她嬌羞的主動吻上他溫熱的唇,笨拙又積極地挑誘著。
唇瓣被她咬得發癢,他迅速奪回主導權。這種小兒科的吻哪裡滿足得了他永不饜足的貪婪?舌尖鑽入她口中,淺嘗深吮,汲取著她的甜蜜。
「啊……」她無助地低吟,勾人心魂的淺音聽在文致熙耳裡,就像是激昂的戰鼓,逼迫著他體內的血液奔騰竄流。
他快速地褪去她的襯衫,解開裙扣,把臉埋進她泛著玫瑰紅暈的柔嫩酥胸。
「等等,內衣不要脫。」感覺到他把手伸到背後,她不甚清楚阻止。
「為什麼?」他氣息紊亂難平。
「C罩杯會不見……」
他聞言,忍俊不住地笑出聲,再往那柔嫩的美胸咬上一口。「傻瓜,我不在意那些。」
「可是,剛剛那個女生有G奶——」
「我比較喜歡能夠一手掌握的。」他不由分說地解開她的內衣,張口含住粉嫩的頂端。
酥麻感如電流般跑遍童俐人周身,教她輕吟連連,就像是在鼓舞他更進一步地攻城略地。
燒燙的硬挺迫不及待地抵在她的柔軟,摩挲著她的軟潤。
「你答應我,不要去英國。」她氣喘吁吁地要求,邊說邊輕顫,雙手環上他精實的背,像是要將他再拉近一點,無法再容忍這般折磨人的煎熬。
「……不行,我已經跟他們簽約了。」他粗嗄地回答。
「不管,不准走,不要丟下我,你要是走,我就去找其它男人……」
「你敢?!」他眯起黑眸,抱起她的臀,狂肆地埋入最深處。
激情讓童俐人難遏地輕喊出口,隨著律動,忘情地在他耳邊低語,「我愛你、我愛你……」
這番真情的告白無異是最凶猛的催情劑,讓文致熙深入得更忘我,每一次重擊都狂野地直達最深處。
「寶貝,我也愛你。」能夠得到她的愛,他真的無憾了。「我答應你,會為了你早點回來。」
作者:
event1144085
時間:
2016-10-23 01:01 AM
尾聲
「走開啦!」
下班時間一到,童俐人才剛踏出大樓,立即有左右護法上前,氣得她開口罵人。
「嫂子,不要這樣嘛。」小兵嘿嘿陪笑。
「誰是你嫂子啊!」她惡狠斜瞪。
「你啊。」聲音虛了不少,但還是理直氣壯。「老大要去英國之前跟我們交代過了,他說嫂子答應我們二十四小時監視你,愛怎麼監視就怎麼監視。」
看!這瞪大的眼神多棒,跟老大果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啊!
「屁啦!」童俐人火大的咆哮,壓根不管正值下班時間,大樓有不少人陸續走出。「他根本就沒答應我的要求,憑什麼要我遵守承諾?」
雖說那晚,她確實是有點醉了,但迷迷糊糊之中,也還依稀記得自己說過什麼。她甚至不要臉地色誘他,開出各種條件,然而他卻還是走了,丟下她不管!
隔天醒來,他只留下一把鑰匙和一張字條,說什麼要她務必等他,他會為了她早點回來。
誰要等他?
這麼一個負心寡義的男人,憑什麼要她等他?
為了留下他,她連色誘這麼羞人的事都做了,他還是拍拍屁股走人,要她把臉往哪兒擺呀?
所以,不等!他都能跟著金發洋妞去美國了,她今天晚上就去逛夜店,把個猛男自甘墮落給他看!
「嫂子,不要這樣啦,老大才離開三天,你就准備出牆,不好啦。」阿賢也跟著開口勸說。
「我不是你嫂子!」左一句嫂子,右一句嫂子,被人聽見,她就一點行情都沒有了。「誰出牆了?」
說得好像她很放蕩似的!搞清楚狀況,她可是雲英未嫁,男歡女愛全由自己做主。
「嫂子,你就耐心等老大回來嘛,好歹老大當年也為了你一句話就忍著三年不見面,現在,就換你忍忍啊。」阿賢最近書看得多,比較懂得動之以情。
童俐人聞言,扁了扁嘴,鼻子抽動,肩膀也開始抖動了。
「干!你又把嫂子弄哭了。」小兵小聲罵著他。
阿賢一臉無辜。「我哪知道她這麼多愁善感?」
童俐人站在人來人往的大樓前,垂著小臉,讓長發垂落,不讓任何人看到她的淚。
這兩個笨蛋,她眼睛一直腫得像核桃一樣,哪可能去夜店出牆?她只是賭氣說說而已。
自從他離開之後,她天天哭,一閑下來就哭,別人以為她觸景傷情,只有她知道她是思念欲狂。
她好想他。
但最可惡的是,打他離開到現在,居然連通電話都沒給,她就像被拋棄一樣,又拉不下臉打給他,只敢跟小兵探聽一點消息。
沒良心的男人,他到底是打算怎麼報復她當年的寡情?
也不告訴她他到底要去多久,要她等多久,一點消息都沒有,要她怎麼等?
在心裡臭罵著他,突地眼前一片陰影襲來,像一大片烏雲,不偏不倚地往她頭頂罩下。
她不悅地抬眼,站在逆光中的男人讓人看不清楚輪廓,但她卻聞到了熟悉的味道,淚水瞬間又模糊了眼前的人。
「寶貝,我回來了。」文致熙柔聲開口,展開雙臂,等著她撲進懷裡。
童俐人當場哇的一聲痛哭,氣惱地跺著腳,衝進他懷裡,發狠地又踢又踹、又捏又揍。
「你混蛋——」
「我為了你提早回來,你不高興嗎?」他努力閃避著她的暴動。「到時候就能和你一起出席海薇的婚禮。」
他可沒忘記對海薇的承諾——願賭服輸,他會乖乖當伴郎的。
「啊啊,你是為薇姊的婚禮回來的?」不是為了她?
他嘆氣。「是為了你,寶貝,你到底有沒有在聽?」
「是嗎?那你到底是去干麼的?」她抬眼,伸手掐住他的臉,瞧他吃痛地皺眉,確定自己沒在作夢,才真正松了口氣。
「我去交流的啊,海薇沒跟你說嗎?」盡管被掐得發疼,他還是笑著。
「交流?」
「因為我一直不接受英國皇家御用家飾的聘請,所以對方就請我過去跟他們做設計交流,我想推了那麼多次,總不好再推,所以……」
「那你干麼跟我說你跟他們簽了約?」害她以為至少要花費一年兩年的時間才能回國。
「簽了代理權的約,他們成了我歐洲方面的總代理。」他好無辜,沒有熱情抱抱就先被扁了一頓,不過……嗯,其實被扁的感覺還不賴,總好過她老是一副准備腳底抹油落跑的好。
「所以,你不會再過去了?」她緊揪著他,發顫的身子不知是因為突見他而激動,還是擔憂他再消失。
「可能還是得要再過去兩三趟,而且時間可能沒辦法這麼短。」他沉吟著,面有難色。
她驀地推開他,「分手!」
「俐人?」他怔住,顯然沒料到她會說出這種話。
「分手吧,這樣我就不會老是想著你,想你想到哭,這樣以後我就不會為了你牽腸掛肚,我就會真的感到自由!」對,哭得很自由,嗚嗚,沒良心的男人。
「原來我們真的已經在交往了?」
聞言,她馬上哭得更大聲。
「開玩笑的啦。」文致熙愛憐地貼近她。「寶貝,難道我們之間沒有第二條路可走嗎?」他從她背後將她圈住。
「沒有。」她不想再兩地相思了,她已經妥協一次,也該換他妥協了吧。
「但是,我倒覺得有個更好的辦法。」
「你不去了?」她欣喜回頭,見他搖頭,氣得想踹他,卻聽他說——
「你跟我一道去,不就得了?」
童俐人僵住,良久——「對厚,我怎麼沒想到還有這個辦法?」話出,又覺不妥。「但是,我這樣跟著你跑,這算什麼?」
她話才說完,指尖一陣涼意套入。
她瞪著他不知道打哪拿出的玻璃戒指,精准無比地套入她的指,通體墨黑,折射璀璨,其剔亮程度直逼黑鑽,眼眶又紅了。
「有沒有人告訴你,男人要先成家才能立業?」他低啞噙笑。
她還在呆怔感動中,只能傻乎乎地搖頭。
「那麼,有沒有人告訴你,男人像只飢餓的狼,迫不及待想要成家立業?」他輕啄她的頰,緊緊地擁她入懷。「俐人,嫁給我,好嗎?」
她唇角抽動了數回,突地哇的一聲,哭得驚天動地。
「那麼,算是答應嘍?」文致熙無奈地挑起眉,輕拍她的背,在她耳邊軟聲哄,「噓,不哭,就算要哭,也要回到床上再哭……」
「色狼!」
「這是調情。」
「歹狼!」清透粉頰透著誘人紅暈,邊喊邊跑遠。
「老大,要不要我們去把嫂子追回來?」在旁邊假裝欣賞風景很久的小兵立即上前請命。
「追也是我追,關你什麼事?」文致熙怒目橫去,立即快步追上。
好心被雷親的小兵埋怨了。「媽的!老大真的是有了異性沒人性。」
「誰要你不多看點書,多懂些遣詞用字?」阿賢搖了搖頭。「不過,今天過後,應該就可以不用再監視了,我們終於脫離苦海,出運啦!」
小兵聞言,露出喜色。「說的也是,我終於可以回家跟我老婆團圚了!」
「所以?」阿賢看他一眼,也笑開。
「不敬禮解散!」
熱鬧大街上,大伙各自尋覓愛情去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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