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饕餮居士 -【仙武道紀】《連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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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ivergre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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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5-7 12:50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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饕餮居士 -【仙武道紀】《連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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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ivergre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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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dy7412369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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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7-21 04:39 PM
第十三章 文興與武興
“那武興時代又是何時?”白崖聽到津津有味,這比他前世看過的好萊塢大片都有意思多了。
“說到武興時代,便需先說文興時代和秦楚大戰!”王鵬說著說著,也帶上了一絲亢奮,一如他曾經第一次聽師傅介紹這些秘聞一樣。
神州元年,經過一百多年的斗爭,在無數狩魔隊付出了巨大犧牲之後,各大列國慢慢擺脫了蠻荒凶獸和妖魔鬼怪的威脅,而且開始嘗試著向其他物種盤踞的荒野區域開拓領地。
神州元年至8o2年,這段時期的神州世界,天災逐步減少,其他物種的威脅也慢慢消退,神州的人口開始以前所未有的度繁衍增加。
相比較土地疆域和人口數量的變化,世俗人類在千余年的適應過程中,身體素質也有了顯著進步。
然而,在缺少大規模戰爭威脅的安逸環境下,世俗民眾的精神世界卻日益匱乏。
于是乎,春秋戰國時期,百花齊放的各種學術派別在這段漫長的歲月里都得到了巨大展。尤其是提倡清靜無為,順應天道的道家更是深入人心,得到了極大的普及和信仰。
從元始年開始,直到神州8o2年佛教傳入中土為止,這一時期被稱為諸子百家的文興時代。
“原來如此,那文興時代之後便是武興時代咯?”白崖嘗試著問道。
“小子別急,聽某慢慢說來!”王鵬也來了談興,斟酌了一番,繼續說道,“文興時代與武興時代並非無縫連接,中間尚有數百年的空檔,武興時代的起因則是由于神州歷997年開始的秦楚大戰,也被稱為第二次神州統一戰……”
神州歷997年,楚烈王熊信昏庸,對境內諸侯嚴苛,對百姓橫征暴斂,不知體恤,終于激起全境範圍的民變。
楚人百奇信聚眾起義,自領太平五十六道,號清賢道人,得越女劍一脈輔佐。
楚境諸侯吳、越和魯國更是推波助瀾,秘供其武備,起義軍連戰連捷,攜百萬之眾逐步逼近楚國都城“郢”。
其時,楚烈王熊信不顧一切,調集精銳楚軍六十萬,與太平道決戰于都城外,成功擊潰了士氣旺盛,但缺少訓練和軍紀的起義軍,百奇信兵敗自殺。
越女一脈也散為兩支,自此分別托庇于吳、越兩國。
然而,楚烈王雖然擊敗起義軍,但卻無法再壓制國內各諸侯,楚國陷入了持續的動亂。
位于楚境的這一次大規模戰爭,讓神州各大列國如夢初醒,現兩千多年前開始的天地裂變,現在已經不再影響軍隊的大規模集結和作戰。
同時,因為上千年來的和平繁衍,各大列國的人口開始飽和,需要新的生存空間和土地財富。而荒野區域的開拓往往困難重重,還不如直接搶奪其他列國的城池,于是神州大地重燃戰火。
“兩千年前的舊事重演,我大秦為一雪前恥,于神州歷1o16年,再度調集大軍東出函谷關,侵入楚、吳、越、魯四國混戰的原楚境,挑起了第二次神州統一戰。”說到秦楚大戰,王鵬眼中多了一絲無奈。
因為神州疆域已然擴大了無數倍,哪怕有著飛船、驛道和傳送符陣的交通聯絡手段,軍隊的動員、集結和信息傳遞依舊十分遲滯。
秦國的突然襲擊讓焦頭爛額的楚國措手不及,同時也沒能得到其他列國的支援。匆忙迎戰的楚軍一敗涂地,楚國很快就丟失了荊州北部的數十座城。
其中,割據上庸郡的小諸侯國——堰國,更是全境淪陷。攻入堰國境內的秦軍燒殺搶掠,導致生靈涂炭、天怒人怨,從而意外地激怒了一群人。
“當時,堰國境內的武當山屬于道家聖地,山上道觀無數,為的三大道觀分別為真武觀、三清觀和玉虛宮……”王鵬目光深邃地繼續說道。
道家針對上層統治者主張清靜無為、無所不容;反對爭斗,與自然和諧相處。但相對于下層民眾,歷代道家祖師同樣也有不言而教、濟世救民的慈悲胸懷,講究出世應劫,以補天道。
如司州道士的茅氏三兄弟就因在句曲山中采藥煉丹,救助山民,而被世人尊為三茅真君,將句曲山更名為茅山。
承鐘呂傳教的全真道,更是將濟世救民的具體思想融入了教派。三代祖師長春子,還曾在文興時代的末期,傳出了“一言止殺”的美談。
經歷過天地大裂變的道家,因為融合了窮亦兼善天下的理念,其道統普遍得到下層民眾的認可。相比較其他諸子百家大多走上層路線,道家的受眾更大,漫長的歲月中演變成了諸子百家的第一大傳世宗教。
就算是數十年前,楚地揭百姓起義的百奇信同樣也是假借太平道教名義,才能迅聚眾起事。
武當山三大道觀的祖師玉謙子、淨天道人、佘呂為阻止秦軍在堰國的肆虐相繼下山,在勸說無效的情況下,三人各領一千道家弟子夜襲秦軍大營。
“結果這一場本被認作是殉道之舉的夜襲,卻大出世人意料之外……”王鵬苦笑著說道。
三千道家弟子擋者披靡,三大道觀祖師更是在數十萬秦軍營中閑庭信步,視刀戈強弩如無物,舉手投足皆有天雷之威,殺裨將以上的秦軍將領無數。
待到天明時,數十萬秦軍竟被三千道家弟子一夜殺散,軍營中浮屍無數,流血漂櫓。
這場戰爭的結果讓整個神州都為之震驚,華夏有文字記載的數千年歷史當中,少數團體的個人武力第一次凌駕于國家暴力機器之上,武者以一種嶄新的面貌出現在世人眼前。
“此戰為我大秦又添一國恥,但撇開戰爭和歷史影響,同樣也是修者武道境界的一次里程碑!”王鵬神情復雜地說道。
鑒于某些道觀弟子在此戰中,已經能夠表現出天人合一,溝通天地靈氣的能力,後世將他們的武道境界劃分為先天武道,與以前的後天武技相區別。
而三大道觀祖師的修為,後人不敢妄評,只是猜測他們的修為還在先天之上。
後世經諸子百家的學者推演考證,認為武者能夠修煉到此種地步,毫無疑問跟天地裂變有莫大關系。天地裂變在使土地疆域拓張的同時,所伴隨的充沛靈氣也讓修煉者的武道境界得以更進一步。
特別是諸子百家當中的道家、墨家、陰陽家、兵家、醫家等教派,講究養生和文武皆修。
在不知不覺中,這些教派的弟子已經完成了生命層次的蛻變。配合他們修煉的搏擊之技,往往能夠以一敵百、敵千,甚至是真正的萬人敵。
認識到了這一點,原本只以學術見長的其他諸子百家紛紛效仿,如法家、儒家、名家、農家也開始文武皆修。
俠以武犯禁!但各個列國國君和諸侯此時卻無可奈何。經過兩千余年的展,諸子百家的勢力已經深深扎根于廟堂和民間,無法再被徹底根除。
于是,各大列國開始想方設法拉攏那些文武皆修的學術教派,並驅使他們為馬前卒攻打敵國。武者勢力開始從修身養性的少數人,逐步向世俗間擴散。
“好像是在神州歷15o3年,三茅真君的二十代徒——弘景道人在茅山開山立派,這是後世公認的第一個正式仙武宗門。”王鵬笑著說道,“約莫百年之後,武當三大道觀分分合合,最終合立武當真武道,主祀真武帝君,淨天道人的徒孫——通玄子為任派主!”
“武當派?”白崖心里覺得有些怪異,忍不住問道,“那後黎學宮呢……”
“這就說到了!”王鵬淡然一笑,繼續說道,“茅山上清道建立的次年秋,墨家矩子弘在宋都商丘廣收門徒,建立了主要教授墨家學說和仙武的應天學院……”
“不過,與道家不同,法家弟子原本並不注重養生武道,也不像墨家那樣因為“非攻”的思想主張,從而人人習劍練武,準備阻止戰爭。所以總部在秦國咸陽的後黎學宮比應天學院遲了兩百余年才建立。”
王鵬撇了撇嘴,繼續說道,“某若沒有記錯的話,應是在神州歷1738年。法家的後黎學宮不僅教授法學,還在養生武道中融入法家精神,形成了獨特的法家仙武……”
至此,其余諸子百家紛紛效仿。
神州歷1788-1912年期間,儒家與其他學派也6續在齊都臨淄、楚國岳麓山、廬山合作建立稷下學宮、岳麓書院和白鹿洞書院。
這四大學院與數百年前墨家建立的應天學院,被後世並稱為神州五大學宮!並在列國各大城開設分院,教授百家學術。
其中後黎學宮以教授法學為主,應天學院以墨家學說為主,白鹿洞書院以儒學為主,岳麓書院以兵家戰道為主,而稷下學宮則海納百川,不僅教授儒、墨、法、道、兵家學說,也不排斥陰陽家、縱橫家、醫家、農家和雜家學說。
“從茅山立派到五大學宮建立的數百年間,神州武風盛行,人人修煉,後世便將這一時期稱為武興時代!”王鵬一口氣說完,端起桌上早已冷卻的茶水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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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dy7412369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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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7-21 04:39 PM
第十四章 丑仙姑
“這後黎學宮竟然已經立世將近三千年!”白崖為之咋舌。
按血刀客所說,後黎學宮在神州歷1738年建立,而現今是神州歷47oo年秋,兩者相距可不是已經相差三千年了嗎!
他前世縱觀古今華夏,別說三千年,就是長存三百年以上的學院也幾乎沒有。
白崖印象里最古老的幾所學院都在西方世界,輪到華夏這邊,歷史最長的恐怕只能是宋明清三朝的國子監了。
“後黎學宮算不上真正的仙武宗門,他們與列國朝堂牽涉太深。”血刀客回憶了一下曾經看過的典籍,復述般說道,“法家的核心思想是‘不別親疏,不殊貴賤,一斷于法’,法家弟子的最大理想便是像管仲、商鞅、吳起等諸聖一樣,輔佐明君,成就不朽功業。”
“為此他們可以拋頭顱灑熱血,不惜以身殉道。後黎學宮的正統法家弟子從來不當自己是一個武者,他們習武也只是為了更好地實現理想。”
王鵬感嘆地說道,“不過,後黎學宮設有護道武堂,其中不乏強者。雖然受限于仙凡誓約,先天武者無法與佛道兩家的頂尖仙武宗門相比,但列國分院眾多,後天武者的數量卻遠其他宗門,世俗實力龐大。所幸列國的法家弟子各為其主,並不能扭結成一股力量。”
“今天踫上的那兩個女子,就是後黎學宮護道武堂出來的嗎?”白崖好奇地問道。
“不錯,領頭的白衣蒙面女子號‘丑仙姑’,是後黎學宮的新一代佼佼者。”王鵬皺眉說道,“據說此女原本求學時貌美如仙,長安分院的山長怕她影響學院眾生功課,于是婉拒此女入學……你可知她得知這一消息,做了些什麼?”
“難道她為了求學,便自毀容貌?”白崖想起張梅“丑仙姑”的外號,頓時瞪大了雙眼。
“不錯,此女為了入學在學院門前跪了三天兩夜,後來學院一個齋夫心中不忍,便偷偷將山長所言告訴了她。”王鵬眼中露出一絲崇敬。
“此女聞言,當場就尋了一塊碎石,劃花了自己謫仙般的容顏。最後,長安分院的山長大開學門,親自收她為門生,後來又加入了該院的護道武堂。如此巾幗,若不是道心有悖,某亦不願與她相斗!”
“這樣的人為什麼要攔阻我們行事?”白崖吃驚地問道,“狄道城的狗官為了頭頂烏紗,棄百萬饑民于不顧,狄道城外猶如人間鬼蜮,難道還不該死?”
“法家弟子講究以法治國,狄道城郡守在我等眼中固然該死,但在法家眼里卻又未必……”王鵬垂說道。
白崖為之啞口無言,他前世來自現代法治社會,自然懂得血刀客所說的意思。
法不容于情,法不等于理,合法不合理的事情很多,合情卻不合法的事情也存在。
以城外災民的情況來看,洮河災情已經不是一日兩日。狄道城郡守乃是老吏,無論他在災前做了多少違法之事,只怕現在表面上也抹干淨了屁股。
無論秦國朝堂事後會不會拿他開刀,起碼現在于事無補。而狄道城外時時刻刻都在死人,要是這個狗官不死,局面就不可能有所改變,只有他馬上掛掉,才能刺激其他官吏站出來開倉放糧。
“我們什麼時候去?”白崖語氣低沉地說道。
“不是我們,是某一個人!”王鵬瞄了一眼白崖,平淡地說道,“本來某還想帶你去見識一番,不過,後黎學宮既然已經插手,帶著你反而是拖累。何況,你難道忘了隔壁房的小囡嗎,她可是你非要帶在身邊的,你若陷在郡府,她該怎麼辦?”
白崖張了張嘴巴,說不出話來。
“此物收好,某五更後若還沒有回來,你便依著某前日里所說的法子,帶著小囡自行離去。”血刀客摘下腰間的芥子袋,從里面取出一些血珠後,便將袋子隨手丟給白崖。
“看好,這種珠子叫傳送晶珠,乃蠻獸精血元氣所凝,可以提供元能開啟傳送符陣。”王鵬將血珠展示給白崖看,“這里面烙印有山川地貌圖的血珠,便是特定地域的‘門票’。沒有烙印的血珠是空珠,在各地軍衙可以花錢烙印特定的傳送區域。”
“我一個人也能進軍衙嗎?”白崖皺眉問道。
“可以的,某已經將自己的巡察銅牌放進芥子袋,軍衙官吏認牌不認人,不會管你是誰!”血刀客說著一頓,仔細囑咐道,“某在袋子里放了一份傳送節點地圖,你照著上面的節點符陣傳送去樂都。到了樂都,便去找……”
聽到自己可以借用血刀客的銅牌,還有傳送晶珠,白崖不由大喜過望。至于王鵬後面說了些什麼,他根本就沒有聽進去。
白崖十分慶幸一直都沒有告訴王鵬,有關慧空和尚的重托。這下子他可以去漢中郡了,也不用再糾結是不是要加入血刀門,他可不信血刀客事後會一直追到漢中郡來。
“別這麼看著某,就算此行不順,某脫身還是有把握的。”王鵬看著一臉歉意的白崖,頓時會錯了意,還以為他在擔心自己。
……
王鵬看了看窗外的夜色,起身推開房門,走到門口回頭說道︰“此行能與小兄弟相伴近月,某所獲良多!我二人就此別過,等樂都再會,某再與小兄弟暢飲。”
“王大哥,若事不可行,先保重自身!”白崖低著頭,盡管知道自己這張臉不可能露出什麼破綻,但他感覺有負血刀客看重,有些不敢直視對方。
只是王鵬心中有事,絲毫沒有察覺到白崖的心思,身形迅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白崖駐步在門口,抬頭望著漆黑的夜空,幽幽一嘆,百般滋味縈繞在心頭。
王鵬與他相識不到一個月,兩人都有點義氣相投的味道,彼此都將對方當成了朋友。只是他與血刀客終究不過萍水相逢,作為一個來自現代的成年人,他很難接受血刀門的價值觀,兩人注定要分道揚鑣。
“那個大哥哥去殺人了嗎?”就在白崖感嘆人生之際,腳下卻傳來一個稚嫩的聲音,嚇了他一跳。
白崖兩人所住的地方是一家大客棧的獨門獨院,房子偏僻幽靜,是古典型的干闌式建築,也就是俗稱的“高腳屋”。地板下面是空的,用木柱撐起來一截,以防地氣和潮濕。
此時,從門口走廊的玄關下面正探出來一顆小腦袋,大眼楮撲閃撲閃地盯著他。
“死丫頭,你鑽那里去干嗎……”白崖定神一看,可不就是他以為早睡下了的小昭嗎,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拎著小囡的後領,把她像貓咪一樣提起來。
“你怎麼還沒睡?”白崖心情本來就不好,這會板著臉凶巴巴地看著她,“嗯?不對,你不是都不跟我們說話嗎,這會怎麼……好啊,死丫頭,看不出來人小鬼大,你在房子下面躲多久了?”
小昭盯著白崖,撅著嘴不說話。
兩人大眼瞪小眼,頂了一會牛,白崖反而堅持不住了,泄氣般放下她。
“這世界就是這點不好,五六歲的孩子成熟得跟小大人似的,換成哥以前,還在玩老鷹捉小雞呢!”白崖低聲咕噥,無奈地看著小昭問道,“還睡不睡,不睡的話,我們就動身了。”
“我想去郡府……”小昭輕不可聞地嘀咕了一句。
“哈?你再說一遍,我剛才沒聽清!”白崖瞪大了眼楮,有點懷疑自己的耳朵出毛病了。
“我想看大哥哥殺了那個狗官!”小昭抬起頭,湊到白崖耳邊大喊道。
“我叉,姑奶奶,小姑奶奶,你輕點聲!”白崖嚇了一跳,忙不迭地捂住她的嘴,將小丫頭拖進房里。
小昭從白崖懷里掙扎著出來,氣鼓鼓地看著他。
“我們倆的話,你剛才都聽全了?”白崖像是現了新大6,圍著小丫頭轉起圈來。
一個大活人藏在地板下面,他沒現也就算了,王鵬這大高手居然也沒覺。
莫非小丫頭還自帶潛行天賦,那背刺、暗影步什麼的……
“打住!”白崖連忙甩了甩頭,將前世帶來的一些不靠譜記憶給抹掉。
“我們不能去,會拖累王大哥的!”白崖神情復雜地搖了搖頭。
“不讓人現,不就行了,莫非你怕了!”小昭一臉鄙視地斜眼看著他。
“我像是那種會吃五歲小丫頭激將法的人嗎?”白崖哭笑不得,狠狠地搓著小昭的丫角髻。
“你就是怕了,就是,就是!”小丫頭努力扳著白崖的魔爪,漲紅了小臉,“不然你就應該跟那個大哥哥一起去,每次都讓他做決定,你還是不是男人!娘親和弟弟那會就是……”
小昭說了一半,忽然意識到了什麼,話語戛然而止。
白崖愣在了原地,半晌無言。
“你果然還在怨我們……”白崖苦笑著一嘆,“怪不得你,若是沒有我們,你的娘親和弟弟或許還活著……”
“我……”小昭紅著眼楮,低下了頭,卻沒有再掉眼淚。
“你說得對,每個人都要有自己的決定。王鵬要殺官也是因我而起念,既然現在連你都想去,我又怎麼能不去。”白崖咧了咧嘴,極力露出一個僵笑,“同去,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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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dy7412369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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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7-21 04:41 PM
第十五章 潛入府衙
“你在此等我片刻,我去做些準備!”白崖想了想,吩咐了一句,便獨自朝客棧前院走去。
半晌之後,白崖從前院回來,回房給小昭添了一件厚衣,兩人便出門而去。
雖說決定了一起去郡府看看,但他帶著小昭只走了兩條街就後悔了。
小昭的身體太過虛弱,哪怕已經修養了兩天,還是經不得夜風。白崖倒是有力氣背著她,可是她被夜里的寒風一灌,就忍不住咳嗽不已。
盡管看得出小丫頭已經極力克制,但身體的本能反應還是無法忍耐。這樣別說潛入郡府,就是這一路上的打更隊也無法躲避。
“放下我吧!”再一次驚險萬分得避開坊里的巡夜隊伍,小昭從白崖背上掙扎著下來,小臉露出失望之色,“看來小昭不能陪兩位哥哥去郡府了,我一人回去客棧吧!”
“既然我要去郡府,你便不能留在客棧!”白崖平靜地撫了撫小昭的丫角,“再忍耐一下,我帶你去狄道城的水門,你就在那里等我回來。”
因為狄道城門禁的關系,即便白崖手上有血刀客的巡察銅牌,明日午間之前,城門也是不會開的。
王鵬在出門之前,曾經教過白崖如何溜出城去,以防自己失手後,兩人被城衛抓捕。
狄道城東面頻臨洮水,街道下方的水渠就與河道貫通,兩者之間以水門相隔。
說是水門,其實就是內外三道鐵柵欄。這些鐵柵欄都有兒臂粗細,中間空隙是過不了人的。但這個阻止不了白崖,因為他手中有桃老頭親手鍛造的短刀。
這把刀在血刀客眼里算不上什麼神兵,但也算是一把削鐵如泥的利刃。
水門處于地下水渠,雖然陰濕了一些,但至少可以擋擋風,小昭可以在那里躲上幾個時辰,等他回來一起出城。
狄道城內的居民聚居地段多為方形或矩形,稱“里坊”,坊前建有一座人字短脊飛檐的紅漆坊門。
里坊分區如“田”字,每區皆有小十字街和小巷,儼然城中之城。
若是在城中大道上遙顧四望,只能看到一片片坊牆和猶如牌坊的坊門,結合城中小河石橋、道旁綠蔭,街景可謂別有一番韻味。
兩人沿著坊街來到坊門處,白崖抽刀靠近牆角。
他帶著小昭無法越過高達三丈的坊門,但坊街鋪有水渠,他可以走地下。
白崖手中刀光一閃,渠道盡頭的石溝板便斷為兩截,一股惡臭涌入鼻端,燻得白崖不由捂鼻。
他轉身看了看身後的小昭,卻見小丫頭倘然自若,仿佛渾然聞不見這股惡臭味道。
“城外更臭……”見到白崖看他,小昭似乎知道他在擔心什麼,臉色平靜地說了一句。
災民營中遍地遺骨,屍臭聚而不散。想起那份場景,白崖頓覺眼前的水渠都香了不少。
既然小昭能習慣這股惡臭,白崖再不遲疑,縱身跳下水渠,半站在臭水當中接住跳下來的小丫頭。
“走吧!”他背著小丫頭,點起一支火折子,一腳深一腳淺地朝渠道深處走去。
白崖回憶著前兩日與王鵬兩人在城中探查的方向,在渠道中彎彎繞繞走了約莫小半個時辰。前方的渠道慢慢加寬加高,兩側也有了一條窄窄的走道。
白崖心中估量了一下,將背上的小昭放下,取出芥子袋里的水壺開始清潔身體,重新換了一套衣衫。
“你就待在此處,等我回來。”白崖想了想,又取出一些碎銀和刀幣包成一包,遞給小囡,“若是我沒有回來,你……也要活下去!”
“小昭不需要銀錢!”小丫頭一揚手,將整包銀錢丟進了一旁的臭水溝里,眼神平靜如初,“小哥哥若是不回來,小昭如何能獨活,不如就等死在此處!”
白崖苦笑著搖了搖頭,只覺這丫頭真是不可愛,難道死人堆里爬出來的小孩,都這麼早熟可怕嗎?
記下小昭所在的位置,白崖又在渠道里前行了一段路,在一段頂上有石溝板的路段停了下來。
他將長衫下擺系在腰間,牙齒咬住短刀,腳尖一點牆面,就竄上了一丈高的渠頂。雙腳一撐牆角,右手虎爪向上一托,五指猶如抓豆腐一樣沒入了渠頂。
只是白崖有苦自知,五斷虎爪功的摧勁,他已經練成,但透勁就沒那麼容易了。別看他現在施展得輕松,實際是水渠潮濕,壘土疏松的關系,就這樣依然指骨欲裂,痛徹心扉。
勉強掛住身體,白崖趕緊用短刀清理石溝板的間隙。
此處已經不是民坊區域,他不能再像之前那樣,將石溝板一刀兩斷。萬一被巡邏兵卒現,說不定就會暴露行跡,給三人都帶來危險。
……
深夜,一個黑影從地下悄悄冒了出來。
白崖看了看身旁高大的宮牆,暗自松了口氣。
狄道城的結構很有意思,從上空俯瞰,像是一圈圈的“回”字。最外層一圈是民坊,內層一點是商埠,最內層是宮城。
這里的宮城並不是指皇帝居住的王宮,而是指郡治所屬的各個衙門,以及官吏富商居住的貴族區。只因這片區域外面築就了一道四方的圍牆,所以就被稱為宮城,也就是內城。
這道宮牆的作用跟坊牆其實差不多,但里面要自由一些。因為宮城內部有大量酒肆、紅樓,到處掛滿了氣死風,又不禁走動,所以燈紅酒綠十分熱鬧。
相比較夜深以後就不得不沉寂下來的民坊,這里倒像是一個小小的不夜城。
白崖縱身一跳,中途以刀插牆換氣,很快就攀上了高大的宮牆,消失了牆的另一邊。
狄道城府衙原本是秦國一位縣侯的宅邸,後來這位縣侯出了點簍子,被當代秦王抄家滅族,家宅就變成了現在的郡府府衙。
據說這位縣侯晚年向道,在自己家的後院修了一座塔台,取名為“飛升台”,以此對比城外岳麓山的鳳台。
此岳麓山也叫東山,不是衡山山脈的那個岳麓山。
前兩日,白崖隨同血刀客在此探查的時候,他才從鳳台的典故上面,知道了所謂的狄道城,在他前世是哪里。
鳳台也叫然台,正是道家聖人老子西出函谷關,在此講道且飛升而去的地方,還有個典故叫做老子點太極。
這城因為老子的緣故在白崖前世就大名鼎鼎,他以前來過此處旅游,從而醒悟狄道城就是前世的臨洮縣。難怪當初他一聽到洮河就隱隱感到熟悉,原來在那個世界,他就已經來過。
飛升台高達數十丈,哪怕在黑夜中也是一望而知。
白崖順著高牆下的陰影前行,時不時躲開那些尋歡問柳歸來的酒客,很快就來到了府衙的紅牆之下。
此時,戌時已過,約是二更時分,白崖心知血刀客還未動。
不過,他既然來了,卻不想只是做個過客,看看就算。
黃昏時分,王鵬言談中就透露出信心不足,他來此恐怕只為解開心魔,實際並無把握殺掉目標人物。
當時,白崖就有一個想法,如果血刀客的暗殺行動暴露了,或許他可以利用對方作引子,自己潛入府衙逼那個狗官開倉放糧又或是干脆殺了那個狗官,讓其他官吏開倉放糧。
只是後來考慮到小昭的關系,才沒有實行。現在既然小昭都不怕死,那他就可以按照心中的想法行動了。
翻過府衙的紅牆,白崖蹲下身,扒著面前的竹籬四下觀望。
這處府衙原本是縣侯的宅院,雖說後期整改了很多地方,但大致格局還是不變的。里面小橋流水,幽池飄荷,亭榭假山一應俱全。
不過,官衙畢竟是官衙,沒有外面那麼燈紅酒綠,現在這個時辰,靜悄悄的一片沉寂。
白崖不敢隨意走動,前兩日過來探查時,遠遠就能看見府衙里面到處是巡邏衛士。現在雖然是深夜,但這里應該也有潛哨暗樁。
王鵬都還沒有動,他可不想先做個豬隊友。
只是世事往往出人意表,就在他潛伏之際,遠遠傳來一對男女的輕聲調笑,而且聽腳步聲居然朝著他這邊來了。
“尼瑪,沒這麼狗俗吧!”
看著一個公子哥打扮的年輕人擁著一個丫鬟鑽進竹籬叢,白崖只覺無數匹草泥馬從心頭狂奔而過。而剛鑽進竹籬叢的兩人,也看著眼前的面癱少年傻眼了。
“你……”臉上還有青春痘的公子哥面紅耳赤,剛想開口,便被白崖一個手刀砍暈在地。
“啊……”容貌姣好的丫鬟此時也從嬌羞狀態解脫了出來,看著倒地的公子哥花容失色,本能地便欲尖叫。
白崖那容得她叫出聲來,上前一步,右手如鐵鉗般掐住了少女的咽喉,粗暴地將她扯了過來。
“莫要叫喊,否則明年的今天……咦,暈了?”白崖白作惡人狀,小丫鬟黑夜里咋一對上那張面癱的木臉,白眼一翻就嚇暈過去了。
等到小丫鬟施施然醒來,現自己被捆縛著,嘴里塞著東西,臉上蒙著布條無法視物。
“醒了吧!”隨即,一個年輕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令丫鬟渾身戰栗起來,拼命地向後縮去。
“不要怕,某要問你些事,若是好好回答,你,還有你旁邊那個小子都能平安無事。”白崖學著王鵬說話的語氣,說到那個公子哥的時候,居然現少女停止了顫抖,遲疑著挺起了上半身。
“愛情的魔力嗎?”白崖看了一眼旁邊那個依然昏迷的公子哥,暗自搖頭。不過,他這惡人還得繼續做下去,“聽到了吧,某現在取走你口中之物,記得莫要叫喊,否則你這膚白肌嫩的小情夫可就……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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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dy7412369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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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7-21 04:43 PM
第十六章 人質
“你是府中何人?”白崖捂著嘴,語氣冰冷地問道
“小婢荷花,是二小姐的貼身侍女!”小丫鬟口音顫抖,戰戰兢兢地答道。
白崖前世只是一個宅男,不懂什麼審訊技巧。不過,他看過很多影視,覺得提問還是循序漸進,別讓俘虜心生抵觸比較好。只是他沒曾想到這小丫鬟慌亂之下,就沒想過撒謊,本能地有問必答,幾乎不用他多花心思。
“二小姐?”白崖訝然。
“是老爺……郡守大人的小姐!”小丫鬟遲疑著回道。
“啊?!”白崖為之一愣,隨即大喜,他還真沒想到自己運氣這麼好,隨便踫到兩個人,居然就跟那個狗官有關系,這小丫鬟既然是狗官女兒的貼身侍女,那麼肯定知道郡守住在何處。
即便如此,白崖想騙讓小丫鬟帶他去找郡守也很困難。這丫鬟再笨,也知道帶個潛入郡府的陌生人去找郡守會有什麼結果。
他眼珠一轉,視線落在了地上那個公子哥的身上。
“你這小情夫又是何人?”白崖踢了一腳地上的年輕人。
“你,你莫要傷害公子,公子乃是王郡丞的獨子,你若害了他,必定走不出宮城。”小丫鬟目不能視,聽到動靜,頓時大急,竟然還敢出言威脅白崖。
只是白崖沒有在意,反而露出一絲笑意。小丫鬟荷花對這公子哥越是在乎,那就越容易控制。
“郡丞?狄道城的郡丞也在府中?”白崖微微皺眉,這宅院是府衙,郡守一家住在這里並不奇怪,但郡丞的公子這麼晚也在,就不正常了,除非那個王郡丞今晚也在。
不過,隨著他徐徐問來,馬上就知道了這是怎麼回事。
原來這不是他運氣好,隨隨便便就踫上了跟郡守、郡丞有關的人。而是因為這狄道城里凡是官位大一點的官吏,此時都帶著家眷住在郡府當中。
狄道城外有百萬災民,這還只是郡治一城。而洮河大水可是淹沒了大半個隴西郡,以及金城郡一部。狄道城郡守一直都沒有開倉放糧,惹得全郡民怨沸騰。
從月前開始,就不斷有義士游俠潛入狄道城,想要逼迫郡守開倉賑災,而且事情越鬧越大。
除了郡守、郡丞,其他官吏府中也有人使用各種方式逼宮,還有親人死在洪災里的人想要復仇,投毒、暗殺事件層出不窮。
在幾個底層官吏真的被殺之後,狄道城的大小官吏就人人自危,不得不合伙抱團,都遷入了府衙,接受郡兵和侍衛的保護。
“既是如此,你與這小子怎麼還能如此輕松地出來幽會!”白崖懷疑地問道。
“大人們晚間都宿于飛升台,小婢是……是與王公子偷偷溜出來的。”小丫鬟霞飛雙頰,有些難為情地說道。
“飛升台?”白崖微微一愣,他倒是沒想到還跟飛升台有關。
飛升台實際是一座塔樓,樣式跟佛塔一樣,只是內部空間很大。以前居于此地的秦國縣侯蓋了這座塔樓,一是給自己煉丹修仙所用,二是作為藏寶樓。
塔樓共有九層,取意為九層玲瓏寶塔,里面房間眾多。原是用于藏書納寶,擺放丹爐和修煉的靜室,現在則都改成了廂房,只怕那些官吏都住在里面。
“麻煩了,難怪大家都說做官的是人精,這幫狗官不僅怕死,而且也很聰明。”白崖磨了磨牙,有點無奈地想到,“塔樓周圍空無一物,乃是一片空曠院落。他們晚上宿于飛升台,外面再圍上一圈侍衛,別說刺客,連只鳥都飛不進去了!”
白崖覺得幸好自己也來了,否則只有王鵬一個人,只怕這趟非白跑不可。要是這幫狗官再準備一些強弓勁弩,只怕血刀客還得死在這里。
王鵬武功再強,也只是個後天武者,跟傳說中那些視刀劍弓弩如無物的先天強者,那還是有很大差距的。
“強攻進不去,那麼……”白崖心念一轉,不由得掃了一眼地上的公子哥。
這公子哥要麼是在這種環境下心理壓力太大,要麼純粹就是一條**,所以才會在這種時候找婢女泄。不過,這倒是給他提供了一個混進去的好機會。
“只是不知此人秉性,不管性情剛烈,還是狡詐,都比較難控制。”白崖有點頭疼,視線重新轉回小丫鬟,“還不如就選這丫頭,起碼公子哥是她的弱點,不愁她不就範,唯一擔心的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瞞過飛升台外面的侍衛!”
白崖想裝扮成這公子哥,借著小丫鬟的掩護混進飛升台塔樓。
不過,他這具身體今年不到十四歲,身材跟已經成年的公子哥有差距,相貌就更不用說了。想要混進去,小丫鬟的演技就非常關鍵,而且還得心甘情願配合他。
“你們想死想活?”白崖嘆了口氣,淡淡地問道。
“求……求少俠饒……饒命!”小丫鬟嚇得花容失色,只是情根深種,這時候還想著地上的公子哥,“小婢和王公子與少俠無冤無仇,還望少俠高抬貴手!”
“想活就好,等會我要你幫我一個小忙……”白崖伸手扯掉小丫鬟的蒙眼布。
小丫鬟一能視物,馬上轉頭四顧,直到看見地上昏迷的公子哥才松了口氣。那個王公子盡管雙手雙腳也被捆縛著一動不動,但胸膛依然還在起伏,自然是還活著。
“你如此待他,不知這公子哥今後可會記得這一片深情!”白崖暗自嘆了口氣,他想起了當初石羊集的梅娘。
時間仿佛會倒流,他又一次不得不利用一個女子的痴情,來達到自己的目的。
“不知梅娘現在可達成了心願……”
心中有些感慨,但白崖沒有心軟的打算。
他當著小丫鬟的面,捏開公子哥的牙關,塞進去一個小藥丸,面無表情地說道︰“嘿嘿,我給他喂了七步斷腸丹,此物只有我有解藥,你若不幫我,他必定腸穿肚爛而死!”
丫鬟荷花的眼楮眨了眨,小雞啄米似的點頭,“不知少俠要小婢做些什麼?”
“還不到時候,等會再說,現在坐好!”白崖閉目養氣,靜靜地等待著。
如此約莫大半個時辰之後,一片寂靜的府衙忽然從遠處傳出一陣人聲。聲音越來越大,周圍很快就一片喧雜。
“怎麼了?”小丫鬟驚愣地望著竹籬外面。
“來了!”白崖眼中閃過一道喜色,站起身走向昏迷的公子哥。
只是他剛走了兩步,忽然一皺眉,伸腳踢去。
“已經醒了?”
“嗚嗚嗚~”白崖腳尖剛點在青年的腰眼上,公子哥被塞了布條的口中就傳出了一陣驚恐的嗚嗚聲。
“膽小鬼,比個小女子還不如。”白崖不由暗罵一聲,腳尖一擺,重重地抽在俘虜的太陽穴上,頓時公子哥又一聲不吭地癱在地上,重新暈了過來。
這一次,白崖踢得很重,只怕他短時間內醒不過來了。
“不,不要……不要傷了王公子!”見他踢人,小丫鬟荷花顧不得觸怒白崖,跪行了幾步,撲在青年身上抽泣起來。
“噤聲,他還沒死呢,脫了他的衣服,給我換上!”白崖手中刀光一閃,挑斷了荷花手上的布條。
不消片刻,白崖就換上了王公子的長衫,只給他留了一身褻衣。
“現在可以了嗎?”小丫鬟戰戰兢兢地立在一旁,偷眼看著白崖。
“再等一等!”白崖望著竹籬外面的院子,只見郡府當中,此時一盞盞燈火亮起,人聲喧鬧,好像一鍋煮沸了的開水。
“那邊……在那邊!”兩人所在的小院遠處慢慢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白崖連忙將小丫鬟扯了過來,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一隊隊全副武裝的士卒提著燈籠飛奔而過,朝著郡府的東面跑去。那邊隱隱傳來刀劍的交擊聲,應該是血刀客被人現了。
白崖耐著性子等了片刻,直到沒有士卒再經過,這才站了起來。
“半個時辰內,你的小情夫若還是沒有服下七步斷腸丹的解藥,那就必死無疑。”白崖抽搐著嘴角,裝出一副猙獰的模樣,“現在帶我去飛升台,等我假扮王公子混進了塔樓,我就給你解藥救他。”
“哦,哦~”小丫鬟眼神躲閃,支支吾吾地答應下來。
白崖看著她這樣子,頓時眉頭一皺,“這丫頭難道看出了什麼,還是我裝得不夠凶狠?”
其實小丫鬟荷花跟他相處了一段時間,心神一定,已經看清了他的長相。白崖雖然是個面癱,但外表和年紀卻騙不了人。
荷花見他不過是個比自己還小的少年,心中的恐懼大為減輕,正琢磨著想要自救呢!
只可惜荷花自己也是個小丫頭,心機不夠深沉,稍一遲疑就被白崖看出了破綻。
“哼,看樣子還要再加一重保險!”白崖心思一轉,忽然轉身,彎腰又是一刀。這一刀他只用了半分力,使得是巧勁,刀尖恰好劃過公子哥的脈門,頓時青年手上血流如注。
只是刀傷不深,並沒有將他從昏迷中喚醒。
“你,你……不是說好不傷王公子的嗎?”荷花大驚,正要上前,卻被白崖一把拉住。
“他死不了,不過以這流血度也撐不了太長時間,能不能活下來就看你了!”白崖冷然說道,“抓緊時間帶我去飛升台,那麼他就還有救。否則遲了時候,可怪不得我!”
“嗚嗚,飛升台外面皆是老爺的家將,你雖然換了王公子的衣裳,但根本就不像他。那些人一望便知,如何能瞞得過!”小丫鬟抽泣著坐倒在地。
“呵呵,你終于說了實話!”白崖抽了抽嘴角,荷花說的事情,他已經猜到,自然也有一個應對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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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dy7412369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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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7-21 04:44 PM
第十七章 坑
白崖抬頭望著星空,重重地嘆了口氣。
無論前生今世,他真的從未想過要做英雄。別看死黨誇他有古人的任俠之氣,可他心里明白這也僅限于朋友和熟人之間,反正當不了舍己為人的雷鋒。
前世看書看影視劇,他就很討厭那種婆婆媽媽,一口一句仁義道德的聖母,恨不得以身相替,拿把刀大殺四方。
但今世在石羊集也好,在狄道城外也好,面對不平之事,面對那些遭遇悲慘的災民,他卻現自己無法將看到的一切拋之腦後,做一個忍者神龜。
因緣際會之下,他終于走到了眼前這一步。現在每每一回想起來,白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就當積些功德吧,反正穿越都讓我踫上了,說不定功德這種東西也是有用的!”
白崖一陣自嘲,心中一狠,便從地上摸了一把碎石,雙掌一分,狠狠地朝臉上搓去。
碎石夾著泥土猶如砂紙一樣刮得他血流滿面,硬生生磨掉了一層臉皮。泥沙混著碎石瓖嵌進了臉上的皮肉,看上去血淋淋一片,恐怖至極。
只是白崖卻感受不到多少疼痛,雖然他現在神魂與**逐漸契合,疼痛感一直在恢復,但他是個面癱,臉部神經萎縮,導致疼痛感大減。
哪怕是現在這種傷勢,也只是有點輕微刺痛,算不上太嚴重。
“要做就做個徹底!”白崖感受到疼痛感比想象中還要輕微,眼中火星一閃,短刀在手掌上打了個旋,又在臉上狠狠一劃。
這一刀割得有些太狠了,傷口從白崖左眉斜掛到右腮,整張臉被一分為二,鼻梁都破開了一個大口子。鮮血從綻開的皮肉中蜂擁而出,沿著下巴幾乎滴成了串。
“啊~~”小丫鬟只看了一眼就扭過頭去,渾身顫抖。
“看著我!現在那些侍衛認不出來了吧?”白崖只覺臉上火辣辣的,頓時心中耐性全無,有些粗暴地捏住小丫鬟的下巴,扭過她的臉對著自己。
丫鬟荷花瞄了一眼白崖,頓時臉色白,緊閉雙眼,拼命地點著小腦袋,看樣子快嚇暈過去了。
白崖現在這張臉已經完全毀容,臉皮被砂石盡數磨破,全是鮮血的肌肉縴維暴露在空氣里,看上去活像是被剁碎了的豬肉。那條斜掛在面容中央的刀口更是皮開肉綻、猙獰可怖。
這德行現在別說是那些侍衛,就是公子哥他老爹王郡丞看見了,一時半會都不敢確定這是不是自己的寶貝兒子。
“那就好,走吧!”白崖將短刀揣進懷里,拉住小丫鬟半倚靠在她身上。
可是拉了幾下,小丫鬟卻是一動不動,定神一看,頓時現她雙股戰栗,竟是嚇得腿軟動不了了。
“快走,別忘了你那小情夫也在流血,再等下去,我們兩個就要結伴上西天了。”白崖低喝一聲,驚醒了小丫鬟。
想起昏迷的公子哥,荷花終于鼓起勇氣,扶著白崖走出竹籬叢。
兩人依偎在一起,朝著飛升台走去。剛走出一段路,白崖便聽見遠處的打斗聲漸漸朝著這邊庭院轉移。
他換了個姿勢,將腦袋枕在小丫鬟的肩膀上,側著頭朝後面看去。
透過院牆上鏤空的窗欄,只見遠處庭院里燈火通明,刀光劍影,在重重兵卒圍成的圈子里,四條人影兔起鶻落,身形如電。
這四人分成兩對,時而從地面打到房頂,時而又從房頂撲落地面,身形每一交錯之際,都爆出一團團燦爛的火星,仿佛在黑夜里燃放的煙花。
借著周圍兵卒手上的火把,白崖大致看清了四人的模樣。
其中一對很好認,一身青衣,帶著大斗笠的蒙面人應該就是王鵬,他對戰的持劍女子一身白衣,臉蒙白紗,果不其然就是丑仙姑張梅。
另外一對干架的人,白崖就不認識了。
這兩人一個是穿著一身百衲衣的駝子,背上背著一個大葫蘆,手中的兵器是黑鐵手杖。另一個中年人穿著一身蟒袍官服,頭戴冠冕,手上套著一雙寒光閃閃的鐵爪。
“莫非王鵬還找了幫手?!”白崖略一思索,就馬上被自己否定掉了,冷笑著暗忖,“城中看不順眼那幫狗官的義士不只一個兩個,這幫人搞得天怒人怨,現在還能活著真是個奇跡!”
“快走!”見到四人打斗的圈子迅朝著這邊移來,白崖趕緊催促小丫鬟。
小丫鬟荷花這時已經鎮定了許多,依言加快了腳步。
“少俠不惜自毀面容,也要混進飛升台,可是……可是為了刺殺郡守老爺!”荷花壓低了聲音問道,聲音有些抖。
你這不廢話嗎!哥要不是實在咽不下心頭那口惡氣,湊這熱鬧干嗎!白崖暗自吐槽,不過,嘴上卻沒有這麼說。
“不是,小爺要為民請命,讓郡守開倉放糧!”白崖不假思索地撒謊道。
“城外餓殍盈野,百萬災民嗷嗷待脯,你可曾嘗過用泥土曬成的餅,可曾吃過弟妹屍骨熬成的湯……”本來他只是想騙得小丫鬟安心,但說著說著又想起了城外的慘景,頓時心里的邪火不由噌噌竄起。
“少俠莫要再說了,小婢帶你進飛升台便是!”感受到白崖壓抑著的憤怒,小丫鬟這時卻沒有感到緊張,只是情緒有些低落,輕聲回道,“只望少俠守諾,進了飛升台之後,便放小婢離去,救治王公子!”
“成,只要你將小爺帶到郡守的所在,我就放你離開!”白崖大喜,知道這丫頭起碼不會暗地搞鬼了。
“君子一言!”
“快馬一鞭!”
小丫鬟安了心,頓時配合許多,提醒白崖調整了一下身體姿勢,讓他看起來更像是受了重傷,完全靠著荷花的攙扶才能慢慢行走。
片刻之後,他們終于靠近了後院戒備森嚴的飛升台。
白崖開眼偷看,只見塔樓前面設置了一道路障,路障後面是兩排手持勁弩的重步兵。
這還不算,塔樓周圍還搭建了數個臨時的亭子,亭子里或坐或站著一幫奇裝異服的人。這些人有的在喝酒吃肉;有的在賭博下棋;有的抱著身旁的侍女上下其手;居然還有兩個大半夜拿著折扇,搖頭晃腦裝秀才的文士……
白崖心里一凜,他和血刀客顯然低估了那幫狗官的怕死程度。那些兵卒也就算了,眼前這幫人顯然都是他們請來保航護駕的武道高手!
雖然這些人不一定是王鵬那種宗門高手,但能被郡守請來的人應該都不是弱者。後天武者跟先天強者不同,民間可不會缺少類似瘸腿三這種野路子高手。
血刀客能不能打贏這些人,白崖不知道,但他估計這些人隨便出來一個,都能一指頭摁死他。
這尼瑪……混不混得進去再說,等會宰了那幫狗官之後,要怎麼出來呢?!
英雄做不得,哥還真是犯賤啊!才一裝逼,這臉就被打腫了,連投降輸一半的選擇都沒有啊!
白崖只覺得一肚子苦水,後悔沒早問問小丫鬟飛升台的防備情況。
他完全是想當然了,以為血刀客動之後,將那兩個後黎女弟子一引走,他就可以偷偷摸進去宰了那幫狗官,然後再拍拍屁股跑路。
只是事到如今,他也沒有了退路,前方已經有人注意到了他們,一個將領模樣的人帶著幾個士卒朝他們走來。
“小荷花?!你怎麼不在二小姐身邊伺候,這人是……王郡丞的公子嗎,怎麼搞成這樣?”中年將領剛一靠近,臉上就露出了驚容。
他看了看靠在小丫鬟懷里的白崖,馬上就皺起了眉頭。
白崖那張臉毀得太成功了,加上穿著公子哥的衣裳,又彎腰靠著荷花,稍稍掩蓋了體型差距。這還沒等小丫鬟開口解釋,中年將領就下意識地認錯人了。
不過,中年將領畢竟重任在身,頓時不敢怠慢,就想靠近了再檢查一下白崖的傷勢。
就在此時,他們身後突然傳出“轟”的一聲,一道亮麗的長虹好像流星般劃過天空,硬生生砸塌了院落的一截圍牆。
而尾隨著它的一點白光迅放大,好像一塊磨盤從天上掉了下來,朝著崩塌之處砸落。只是白崖無論怎麼看這東西,都像是一塊印璽,只是比例太大太奇怪了。
一條人影從碎石間跳了出來,迎著印璽磨盤沖上天去。
“是王鵬……”白崖眯著眼楮,心驚膽戰地看著血刀客。
不過,他顯然是白操心了。只見王鵬腰間的紫紅色刀鞘突然解體,宛如納米金屬一樣變成了液體狀,然後在左拳重新聚合,放大成了一個水缸大小的金屬拳頭。
“�糎~”天空傳來一個破鑼般的巨響,刀鞘變成的巨拳砸在磨盤印璽的底部,將它遠遠擊飛。而血刀客也再次被轟飛,又砸塌了一段圍牆。
不過,白崖這次看清了,變成巨拳的紫紅色刀鞘這回變成了一塊盾牌,堪堪護住了王鵬的背部。而被擊飛的印璽則以肉眼可見的度縮小,最後真的變成了一方玉印落在趕來的丑仙姑手上。
“法寶?變形金剛?”見到這一幕,白崖的眼珠子都差點瞪出來,心中立馬就抓狂了,“這是武功?這也叫武功?尼瑪還有這種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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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dy7412369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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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7-21 04:47 PM
第十八章 殺官
“你們快進去,讓府里的幾位先生趕緊給王公子處理一下傷口!”望著遠處的大戰,中年將領頓時緊張起來,再也顧不得檢查白崖的傷勢,朝小丫鬟揮了揮手,示意她趕緊進塔樓。
白崖這時候心里的滋味就不提了,別扭的一塌糊涂。
現在他明白為什麼聖刀宗叫仙武宗門,而不是武林門派。今夜他看到的某些東西顯然脫離了武功的範疇,又或者說這不是他理解的武功。
王鵬的紫紅色刀鞘,還有丑仙姑張梅手上的印璽,跟武功沒有半點關系。那兩樣東西以他的理解,應該叫做法器或者法寶才對。
現在他算看出來了,王鵬這小子有聖刀宗的背景護著,肯定不會有事。而後黎學宮的張梅也只是攔著不讓他殺人,並沒有跟他死戰的打算,否則塔樓門前這幫看戲的高手早就上去爭功了。
定了定神,白崖輕輕捏了捏小丫鬟暗中顫抖的手臂,兩人相依著越過路障,走進了飛升台的塔門。
飛升台是一座八角形的塔樓,佔地面積很大,樓道沿著外牆螺旋向上,里面的廂房以中線為軸環形布置。
或許是擔心被奸細混入,塔樓內沒有把守的士兵,沿途經過的僕人見到小丫鬟懷里的白崖都驚亂不已,尖叫著躲到一旁。
白崖估計這些奴僕都分屬于不同官吏,居然沒有人搭把手。偶爾有兩個年級頗大的老僕上前詢問,也被小丫鬟輕松打。
“少俠,小婢剛才問過,老爺和其他大人都在這一層的會堂議事……”等上了三樓,小丫鬟單手指了指前方的大廂房,壓低了聲音說道。
“就是這里嗎?”白崖看了看四周無人,頓時挺起身,眼中露出一絲厲芒,“我說話算數,你走吧,接下來的事情不用你再摻和了。”
“解……解藥?”小丫鬟聞言,連忙放開白崖,束著手拘謹地問道。
“我騙你的,那小子吃下的是百草丹,對人有益無害,你叫人幫他止了血就沒事!”白崖說完,就朝廂房走去,小丫鬟見狀轉身就跑。
來到廂房門前,白崖深吸了一口氣,伸手拉開雕花木門,一步跨了進去。
白崖進門快掃了一眼,看清大堂內的情形,頓時暗自松了一口氣。
這間大廂房面積頗大,布置成了議事堂的樣式。堂前有一張檀木大案,後面坐著一個身穿青底蟒服的老年官吏,大堂兩側各有小幾,跪坐著二十余名形容各異的官吏。
見到一個渾身是血,面容可怖的陌生人走進大堂,眾官吏神情詫異,紛紛轉頭看著他。
“你……你是何人?”大案後面的老倌驚疑不定地看著白崖,厲聲喝問。
只是他話音未落,左側下案就搶出一人,驚呼失聲,“祺兒,你怎會變成這副模樣?”
白崖不答,平靜地回身掩上房門,掛上門閂,這才轉頭打量這兩人。
大案後面的老倌沒有著冠,只是戴著常服所用黑介幘,面圓體胖,濃眉吊楮,臉上帶著一絲長年位居人上的淡淡威嚴。左側的人是一個清 老者,面頰瘦削,頜下留了一縷長須。
白崖深知自己的時間不多,也不廢話,大步流星朝著大案後面的老倌走去。
“你就是隴西郡守魯元?”
“大膽!王郡丞,這是如故?”官服老者大怒,轉頭瞪著堂下的王郡丞。
只是堂下的王郡丞這時候卻面露異色,看著滿臉鮮血的白崖皺起了眉頭。
白崖一開口,他就聽出聲音跟自己的兒子不太一樣,再仔細打量,雖然對方穿著兒子的衣物,但身形好像又瘦矮了一點,倒像是個少年人。
“祺兒,大人面前不可放肆,還不快快退下!”只是這時候上司問責,他也只好再試探了一句。
不過,白崖沒有理他,這兩人一問一答,已經表明了身份。
“是你就好!”白崖腳尖一點,一個箭步竄上桌案,反手抽刀,爆喝到,“魯元,受死!”
一道亮麗的刀光伴隨著一股沖天血柱,在眾人視網膜中久久不散。
待到刀光消散,眾官吏只見少年一襲血衣,臉上皮肉翻綻,滿面血污。他右腳踩著魯元的脊背,左手提著一顆滿臉驚懼的頭顱,如同一頭噬人猛獸居高臨下,目光灼灼地虎視著他們。
魯元的無頭屍身趴在長案上,手腳還在不停抽搐,斷頸處血流如注,在案前地面匯集成了一個血塘。
眾官吏人人側目,只覺頭皮麻,一股惡寒自小腹升起,懾于白崖的淫威,一時之間竟是滿堂死寂,落針可聞。
“啊~~”窒息般的壓迫下,終于有人崩潰尖叫,癱軟在地,屎尿齊流。
“有刺客~~”一眾官吏回過神來,手腳並用,滾爬著越過身前小幾,互相推搡著朝大堂門口蜂擁而去。
“哈哈哈!”白崖看著這幫人如同豬玀般的表演,仰頭朗笑,竟然有了天地無垠,唯我獨尊的感覺。
與石羊集那次的緊張憤懣不同,這一次的殺戮居然讓他體會到了一種深入骨髓、淋灕盡致的巔峰快感。
白崖舉刀挑開髻,一頭烏如瀑披下,遮蓋住了血面,只露出一對雙目,瞳孔中迸射著紅光,如同熊熊燃燒的火焰。
“你們想去哪?”白崖雙腳一錯,騰身而起,踩著幾個滿地亂爬的官吏,搶著所有人前面落在門口,背身擋住了眾人的去路。
“你,你……是人是鬼!”看著白崖黑遮面,如魔似鬼,頓時又嚇癱了幾個膽小的官吏。
“小爺自然是鬼,城外百萬冤魂托小爺來給諸位大人請安!”白崖露齒一笑,白森森的牙齒驚得眾人倉惶後退。
眾官吏簇擁著退到後面,卻現白崖沒有再動手殺人,頓時面面相覷,現人人臉上蒼白如霜,驚魂未定。
“少……少俠,我等並非不知城外災情,只是魯郡守一意孤行,不肯開倉放糧,我等也是束手無措啊!”眾官吏磨蹭了一番,剛才那個清 老者,也就是誤以為白崖是他兒子的王郡丞終于站了出來,一臉苦色地說道。
“是啊,是啊!”眾官吏偷眼互望,紛紛附和。
“現在魯元已死,你們可能開倉放糧?”白崖垂,冷笑著問道。
“開倉,自然開倉……”王郡丞與幾個領頭的官吏對視一眼,滿口答應下來。
“呵呵,這麼爽快!”白崖抓著短刀的手掌慢慢攥緊,輕笑著慢步逼向眾官吏。
“少俠,少俠……且慢!”眾官吏大驚,知道糊弄不了眼前這少年。
“我等,我等不是不想開倉,只是,只是……”王郡丞滿臉大汗,支支吾吾地說道。
“只是隴西大倉的糧食已不足兩成……”人群中不知何人忽然開口叫道,讓眾官吏都是身體一僵。
“原來如此!”白崖腦中閃電般一亮,頓時恍然大悟。
難怪魯元不肯開倉放糧,原來是狄道城眾吏早就監守自盜,導致大倉虧空,根本沒有足夠的糧食賑濟災民。
“大倉現有糧食若是放開就食,只夠災民半月之用,而長安糧隊至少還需月半才能送來郡治!”王郡丞越說越輕,面露倉皇,“只有再拖一月,才能,才能……”
“再拖一月……”白崖默然不語,以他在城外看到的情形,災民已到山窮水盡,幾乎擇人而噬。
別說再拖一月,就是再拖一天,也有無數人倒下餓斃,成為其他人的口中之食。若不是所見所聞已經突破了他做人的底線,讓王鵬這種殺人如麻的刀客都看不下去,他哪會冒著生命危險來逞英雄。
秦國自商君變法起,就以法治國,講究治災不賑災。踫到天災,先秦一般不開倉救濟,而是由官吏組織災民上山入林,以狩獵自救,防止民眾不勞而獲,養成惰性。
但今時不同往日,天地大裂變後,荒野山林太過危險,災民很難自救,所以法律就變成了半治半賑,尺度全部把握在當地最高長官的手上。
這也是血刀客當初為什麼會說,狄道城的郡守不一定違法,他們前去殺人煉心,後黎學宮的法家弟子就有可能出手阻止。
這世界有空中航線,有大驛道,有傳送符陣,但這種涉及大量糧隊的運輸,傳送符陣無法承擔,空中航線也運量有限,只能通過大驛道。
大驛道的飛渡車日行千里,但神州地域太過廣大。又因狄道城這邊刻意隱瞞災情,長安朝堂不知此次洪災百年一遇,所以決定調糧南下時,時間已經過去數月。
天災加上**,這才是狄道城外變成人間鬼蜮的緣由。
“那麼……城中富戶的存糧呢?”白崖眼中精光一閃,緩緩地問道,“某在城中數日,可未曾見到糧盡之相!”
“城中富戶……”眾官吏面面相覷,王郡丞苦笑著說道,“惠王之後,秦法嚴禁官吏私下征糧,騷擾臣民。犯官多是腰斬之罪,除非今上特赦,否則就算事出有因,最輕也是免官充軍。”
“哼,你們不必再行推諉,不然哪怕今日躲過一刀,事後也是在劫難逃。”白崖冷冷地說道。
眾官吏頓時人人變色,顯然被白崖說中了死穴。
他們今天可以做鴕鳥,但此間事了,正如白崖所說,就算秦國朝廷不治罪,也有的是想出名的游俠義士拿他們祭刀!
這個世界可沒有“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朝廷的控制力僅限于世俗,真有武者高人非殺他們不可,普通兵卒是攔不住的,眼前這披血面的少年就是一例明證。
“我等無權下令征糧,否則不僅性命不保,還會連累家族。”王郡丞忽然轉身看著伏案的無頭屍身,神情怪異,“但若是有郡守‘遺命’,那倒是可以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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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dy741236985
時間:
2016-7-21 04:48 PM
第十九章 齷蹉
“不錯,不錯,今日郡守召集我等,本就是為了下令征集城中余糧……”
“還有……魯郡守曾令東西兩市配額售糧……”
“……護城軍糧亦可抽調……”
宛如一點墨汁滴進了水盆,大堂里嗡嗡作響,眾官吏你一句,我一句,將郡守的“遺命”補充了個七七八八
在眾官吏的討論聲中,白崖也明白了城外如此狀況,他們之前為什麼還是不敢動城內的“富戶”。
隴西郡北面是絲綢之路的兩個重要節點——金城和涼州,西面是慕容鮮卑建立的吐谷渾,南面是益州漢中,東面是司隸長安。
此郡西拒吐谷渾,南御漢中國,既是司隸的西面屏障,又掩護著北面的絲綢之路,可謂是兵家必爭的戰略要地。
最為重要的是隴西郡地理環境極為特殊,它的東西兩端分別連接秦嶺、祁連兩大岳群,南北的六盤、昆侖岳群也離得不遠,境內有大通、達阪、唐述等山脈,是湟水、洮水、黃河、渭水四大水系的交匯地。
山多水多,在本世界就意味著擁有眾多洞天福地和修煉聖地。
因此,這塊地域到處都是大大小小的宗門和武道世家。其中既有仙武大宗門,也有普通的江湖門派,既有千年世家,也有新興大族。
狄道城作為隴西郡治,城中商賈雲集,人口約有十八萬,雖然還比不上涼州城,但也是一個大城。
城內關系脈絡錯綜復雜,世家大族、仙武宗門在這里都有據點。其他跟武道世家、江湖門派有關聯的大戶更是數不勝數,牽一而動全身。
這種情況之下,這些官吏哪敢輕舉妄動,招惹是非。
官場貪污,最多人頭落地,招惹了仙武宗門和世家大族,卻會連累子孫後代。
何況,隴西郡倉這件事情里面,城中大戶未必就能避嫌,這背後誰能說得清還有什麼污穢和泥垢。
白崖目光森然,看著這群人煞有其事地談論郡守遺命,心中只覺堵得慌。
他看得出來,這幫人根本就是故意說給他聽的。
當官的都是人精,他們其實比尋常人還要聰明。面對天災,這幫官吏不是沒有辦法,而是辦法可不可行,出了岔子有沒有人背鍋的問題。
狄道城的大糧倉是一個黑洞,魯元就是這個黑洞的蓋子。
當然,以秦國的官制,郡守也無法一手遮天,這幫人必定是雨露均沾。
狄道城現在猶如火山口,他們難道看不到死期嗎?
當然不是,他們看得到。在白崖一刀剁下魯元的腦袋之前,他們只是裝鴕鳥。如果沒人肯背鍋扛事,那麼他們就寧願抱著萬分之一的僥幸,一直拖著城外的百萬災民給他們陪葬。
現在魯元已死,有死人背鍋了,他們自然要想辦法自救,而假借郡守“遺命”就是最好的辦法。
白崖用屁股都能想得到,等他們用“遺命”賑完災,接下來就會將糧倉的污水全都潑到魯元身上,想方設法把自己給摘出去。
不過,這跟他沒關系了,他能做的都做了,已是問心無愧。再說魯元最該死,現在背鍋也不冤枉。
白崖正這麼想著,忽然耳朵一抖,眼中精光大漲。
他縱身一躍,跳進人群,刀光一閃,又一顆人頭沖天而起,竟然毫無征兆地砍了一個官吏。
那人的無頭屍身手舞足蹈,白崖不等人頭落地,便是飛起一腳,踢得那個人頭像皮球一樣朝大門飛去。
“噗~”人頭撕破雕花木門的貼紙,撞在對面過道的牆上,不知反彈到了何處。
“啊,是徐從事!”人頭飛出之後,門外很快就傳出數聲壓抑的驚呼。
“讓門外兵卒退出樓外!”白崖舉刀一指驚恐失色的王郡丞,面無表情地說道。
“汝等不可輕舉妄動,快快退出飛升台。”王郡丞不愧積年老吏,強自鎮定了一下,朝門外厲聲喝道。
剛剛驚呆了的眾官吏終于回過神來,部分人臉上竟然露出了忿恨之色。他們倒不是恨白崖,反而怪起了門外趕來護駕的兵卒。
在他們看來,這已經完全沒有必要了。白崖現在達到了目的,只要不再刺激他,大堂里的諸人就不會有危險。至于要不要抓捕犯人,那是以後的事情。
“王郡丞,魯大人和諸位大人都沒事吧?”門外一片靜寂,片刻後,終于響起了一個渾厚低沉的男聲,白崖聽著像是那個在塔樓前把守的中年將領。
“門外乃是何人?”白崖輕聲向王郡丞問道。
“都尉魯通,任事前乃是魯元的心腹家將!”王郡丞臉上多了一絲憂色,“他要知道魯元已死,必會不顧一切地沖進來。”
“哼!”白崖眼中精光一閃,忽然撤步向左,手上又是刀光一閃。一個官吏應聲倒地,又一顆人頭被他踢出門外。
“誆他郡守無事,若還不退兵,某就殺了魯元!”
“魯通,還不快退,你想要害死郡守和諸位大人嗎?”王郡丞額頭冒汗,聲音已有些顫抖。
眾官吏望著倒地的兩具無頭屍身,臉色皆是一片蒼白,凝神屏氣地望向議事堂大門。他們當然希望能得救,但誰也不想做最後的犧牲品。
“末將這就退兵,請閣下莫要再害諸位大人。”門外很快就有了回應,大堂里響起一片呼氣聲。
“還不死心!”只是白崖卻目光一閃,刀光再起,這一次他連砍兩人,兩顆人頭前後接踵飛出。
“你……”門外響起驚怒交加的怒喝。
“告訴他,再耍花樣,下一個就是魯元!”白崖撇了撇嘴,朝王郡丞擺了擺短刀。
王郡丞深吸一口氣,依言高喊。
“好,末將這就退兵!”門外傳來羞怒不已的怒吼。
聽見魯通的怒吼,白崖不由得咧了咧嘴。
這人不知房里的官吏為了保命,已經將他的底子透露給了自己。既是家將,哪有沒聽見主子聲音,又不談判,光聽王郡丞喝問兩聲就退兵的,自然是在耍花樣。
不過,魯通不知魯元生死,肯定是不敢堅持到底的,只要白崖比他更狠,他就不得不選擇妥協。
這也拜這個世界人命太不值錢所賜,換成白崖前世的法制社會,談判專家多如狗,被看穿的人只會是白崖自己。
眾官吏再次膽戰心驚地轉頭盯著那柄還在滴血的短刀,生怕一個不留神,自己的腦袋就掉了下來。
過了半晌,見白崖只是閉目傾聽,終于齊齊地松了口氣。
“嘔~~”精神一松懈下來,大堂里的眾官吏看著地上的四具無頭屍體,紛紛俯身干嘔,有幾人還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失禁。
“呵,這就受不了了,那若是叫你們看見城外以屍為食的人間鬼蜮,豈非連腸子都要吐出來!”白崖冷笑著說道。
“嘔~~”聽到白崖此話,大堂里的嘔吐聲又響成了一片。
眾官吏都吐得全身酥軟,稍稍定神之後,已是不敢再看白崖,紛紛垂盯著自己的腳尖。
魯元死後,這幫人剛才高談闊論,渾然當自己已經脫險。現在對著四具血淋淋的無頭屍體,這才明白眼前這少年人根本就是個斷頭狂魔。
“解了腰帶,脫了褻褲!”白崖見已經控制住局面,頓時淡淡地吩咐道。
他的目的已經達到,現在是時候考慮如何脫身了。
眾官吏紛紛依言而行,竟是連一句廢話都沒有,一個個乖得跟綿羊一樣,讓白崖大感驚奇,他本來還打算再砍幾個腦袋的。
其實這一點都不奇怪,不怕死又潔身自好的狄道城官吏不會躲進飛升台。會躲進飛升台的官吏,都是心里有鬼的怕死分子,“大丈夫可殺不可辱”這種硬氣是不會出現在他們身上的。
“將腰帶相連,各人抓一段,褻褲罩頭!”白崖指使一名官吏,將地上一具屍身的官服剝下交給自己,厲聲吩咐道,“等會我帶你們出去,一應人等抓緊腰帶,一個跟著一個,不許說話,不許取下頭罩!等我喊‘沖’時,不許駐步,誰若不跑,休怪我刀下無情。”
眾官吏面面相覷,明白了白崖的打算。
“少……少俠,不知小兒……”王郡丞臉色掙扎了一番,抓著褻褲,小心翼翼地問道。
“他沒事!”白崖看了他一眼,淡聲答道。
王郡丞頓時松了口氣,他知道白崖這種人不屑于騙他,倒是安了大半心。
等白崖套上死人的官服,眾官吏也都已經準備妥當。一個個頭罩褻褲,像是呆頭鵝一樣抓著腰帶排成一列,被白崖牽著走出大堂。
白崖謹慎地推開門,現魯通果然依言退走,門外空無一人,並沒有埋伏。
“小心腳下!”他牽著眾官吏,讓他們一手抓著腰帶,一手扶著塔樓的外牆。
飛升台的樓道靠著塔牆,這群人扶著牆正好順道走,不會無故跌倒。
只是走了一段路,眾官吏心中就疑惑大生。因為白崖沒有帶著他們朝樓下走,而是朝樓上走,而且走走停停,不知道在搞些什麼。
只是白崖的狠辣深入人心,這幫人不敢詢問,生怕惹怒了他就成了下一個刀下亡魂。而白崖也不解釋,只是看著各樓層緊閉的房門,以及門後那一雙雙驚恐不安的眼楮暗自冷笑。
這世界的人不像他看過那麼多的警匪片,眾官吏能猜到脫身計劃的開頭,卻不一定能猜到結尾!
作者:
andy741236985
時間:
2016-7-21 04:49 PM
第二十章 亂斗
魯通望著緊閉的塔門暗自焦急,之前小婢荷花要求出門抓藥,他已經略感奇怪,只是並沒有深思。
樓中有醫無藥,他是知道的。但荷花是二小姐的婢女,受傷的王公子則是郡丞之子,開頭扶著他進來,還能說是路上巧遇,但後面還由她出去抓藥,似乎有點不對勁。
當然,魯通那時候要能想到那個“王公子”是假貨,他就真的是神仙了。他雖算不上宿將,但也從軍多年,自然能看出那人臉上的傷做不得假。
直到樓中奴僕跑來告訴他,議事堂里面好似出事了,他這才意識到大事不妙。
魯通暗中穩住那奴僕,迅帶著一隊勁卒上樓。只是他沒想到劫持眾官吏的那人十分警覺,一點點兵甲的踫撞聲,就引得堂中飛出了一顆人頭。
他認得那顆人頭是徐從事,郡守的心腹之一,兩人以前還喝過酒。
不過,一顆人頭在魯通心中不算什麼,他成為都尉前是魯家家將,跟郡守魯元是本家。魯元既是上司,又是恩主,只要保住魯元,其他人的死活與他何干。
只是魯通沒想到堂內那人如此狠辣,根本不吃他的拖延之策,尚未等他下令強攻,堂內就接二連三飛出人頭。
等到第四顆人頭飛出,魯通終于慌了,他怕下一個人頭真是魯元。雖然堂內話的人是王郡丞,讓他內心覺得郡守可能已死,但他卻不敢賭,不得不依言退出飛升台。
“都給我瞪大眼珠子,一只飛鳥都不許放跑。”魯通有些色厲內荏地對著樓外兵卒吼道。
作為一名軍將,他比魯元更清楚狄道城的形勢,前些日子甚至還出城巡視過那些災民。他內心深處覺得要是樓內那幫官吏做的事情大白于天下,那麼身死族滅就是唯一的下場。
而他作為魯元心腹,哪怕也好不到哪里去。這時候,他都有點羨慕官職在他之下的那幾個校尉,他們雖然現在只能冒著夜風巡察外城,但至少不用擔心項上人頭。
“都……都尉,你看,他們沖出來了!”魯通正在遐思之際,身旁的親兵大叫著提醒道。
“什麼?”魯通定楮看去,果然現塔門大開,眾官吏踉踉蹌蹌地跑了出來。
這幫人頭上罩著褻褲,寬大的官服因為沒有錦帶,倒像是套了一件樣式古怪的長裙。出了塔門之後,他們個個猶如火燒屁股,拼了命似得提著官服下擺四散奔逃,像是一群被豺狼追攆的兔子。
這幅奇景一出,別說門外的兵卒,就連魯通都被唬住了,握著長刀愣在了那里。
“快,快給我攔住人犯……哦不,諸位大人!”魯通只是愣了幾秒,便回過神來,氣急敗壞地朝手下兵卒大吼。
其實,眾官吏也不全是膽小鬼,他們頭上雖然罩著褻褲,看不見前方,但因為褻褲套頭後並沒有扎上口子,所以依然能看見腳下地面和外界的火光。
等這些人一跑出塔門,他們就意識到自己已經安全了,身後那個斷頭狂魔不可能再追殺自己。其中一些膽子稍大的官吏立刻扯掉了頭上的褻褲,對著身前的官兵大喊。
“犯在官中,犯在官中……”
這幫人被套上褻褲之前,親眼看見白崖穿上了死人的官服,意識到這個披遮面的少年魔頭,是想混在他們中間逃離郡府。
官吏中有些人便暗中狠,只要一脫險就反戈一擊,將這個可惡的小賊碎屍萬段。
不過,人有百相,有膽子大的,就有膽子小的。有敢于反抗的,就有唯唯諾諾,生怕斷頭一刀的。
大喊“犯在官中”的官吏畢竟是少數,更多官吏聽到樓外兵甲的鏗鏘之聲,反而嚇得魂不附體,大呼小叫著沖擊官兵防線。
因為這些人身上都穿著官服,頭罩褻褲,攔阻他們的兵卒頓時不知所措,借他們個膽子都不敢拿弓弩亂射。投鼠忌器之下,居然被幾個家伙通過路障的缺口,沖破了防線,朝著院落的圍牆奔去。
一時之間,塔樓外面亂成了一鍋粥,宛如一場聲勢浩大的老鷹捉小雞!
與此同時,跟官兵的尷尬窘迫不同,飛升台外面的另一群人就表現得相當有意思了。這群人就是白崖混進塔樓之前,看到的那批形容各異的“江湖人士”。
實際上,這批人跟白崖想象得不太一樣,他們並不全是官府招攬過來的“江湖高手”。這批人的成分很復雜,既有官府招攬的人,也有附近趕來“助拳”的“游俠義士”。
官府招攬的人基本上都是瘸腿三、黑虎那一類的綠林高手。以隴西郡府目前的所作所為,他們只能招攬到這些人。至于特意過來“助拳”,且無法婉拒的“游俠義士”,反而大部分都是宗門弟子。
當然了,這幫“游俠義士”白天“助拳”,夜里是不是變身“要你命沒商量”的蒙面客,那就誰都不知道了。
因此,魯元等人才會不得不抱團躲進易守難攻的飛升台。
他們早些天就已經對這幫江湖人士死心了,只希望重金請來的“綠林高手”跟“游俠義士”能夠互相牽制,其他的就完全沒指望了。
魯通早先意識到議事堂出事,他就沒跟外面這幫人通氣,所以這幫人直到此時才知道飛升台里面出事了。
“哈哈,這些天都悶出個鳥來了,現在終于有了一件趣事!”
飛升台左側小亭里,一個光頭大漢推開懷里的侍女,扔掉酒杯站了起來。
這光頭大漢滿臉橫肉,眼中凶光四射。他身量極高,幾乎過了九尺,換算下來差不多兩米零八,而且身上筋肉鼓脹,將小衣撐得仿佛隨時都會爆裂,可謂雄壯之極。
他抓過身旁一根蟠龍熟銅棍,提氣縱身就朝一個漏網的官吏追去。只是他剛奔到半途,身形就是一頓,龐大身軀靈活得一扭,讓開身後射來的一點寒星。
大漢臉上橫肉抽動,眼神凶狠地盯著身後偷襲之人。
“阮公子,這是何意?”
“禿驢,本公子早就看你這一身肥膘不順眼了,今夜正值良辰美景,做過一場助助興吧!”
偷襲者轉過身來,收起手中折扇一點大漢,俊臉帶笑,溫文爾雅。只是他口中說的話卻嗆人之極,正是白崖之前看到過的兩個手持折扇,吟詩作對的兩個青年文士之一。
這人名叫阮羽,是阮家鏢局的少鏢頭。阮家鏢局總局在天水,行鏢業務主要針對絲綢之路,狄道城也有分部。
阮羽的父親曾在華山鎮岳宮修煉,這家鏢局實際上是鎮岳宮的外圍。因為隴西洪災的緣故,阮羽一月前便一直停留在狄道城,他也是主動進入郡府“助拳”的“游俠義士”之一。
作為阮家鏢局的少鏢頭,阮羽即將成為華山鎮岳宮一脈的外門弟子。阮父曾多次叮囑過他,讓他在行鏢時多為自身積累名聲和人脈,以便今後在華山有個更高的起點。
阮羽文武皆修,外柔內剛,表面是個謙和君子,實則性如烈火。郡府眾鼠倒賣軍糧,導致百萬災民餓殍遍野,在他們這些人眼中毫無秘密。
要不是阮家門風嚴苛,他又剛被內定為鎮岳宮外門弟子,今夜學血刀客殺人煉心的刺客,肯定有他一份。現在加入“助拳”隊伍,也是寄望于趁亂殺幾個狗官,好出出胸中的一口抑郁之氣。
被阮羽稱為“禿驢”的光頭大漢,其實並不是和尚。他姓金名寶,名字很俗,但卻是綠林鴉頭寨的匪,有個綽號叫“惡頭陀”,所以被叫成了禿驢。
“干你妹!”被人叫成禿驢,大漢氣得七孔生煙,提著熟銅棍就跟阮羽戰在一起。
實際上,在樓中眾官吏跑出飛升台的那一刻,這幫原本就“涇渭分明”的人馬上就拆伙了。
這些人雖然不清楚樓里生了什麼,但用屁股想也知道肯定出事了。
官府重金請來的“綠林高手”想要攔截那幾個沖破官兵防線的官吏,而來“助拳”的“游俠義士”自然要幫那幾個“官吏”逃得更遠一點。
其他江湖人士此時也都差不多心思,原本跟阮羽站在一起的另一個青年文士,正提劍跟一個面容如梟的中年人放對,兩人“乒乒乓乓”打得比阮羽和惡頭陀還要熱鬧。
一眼望去,飛升台外面刀光劍影,戰團四起,一下子就跟煮沸了的茶壺一樣,刀劍聲、吆喝聲響成了一片。
此時,離飛升台所在院落還有一段距離的官衙屋頂上,也有兩對搏殺的人聽到了這邊的打斗聲。
“咦?出事了!”張梅鳳目微張,臉上白紗無風自動,手上挽了一個劍花逼開面前的血刀客,就欲沖向飛升台。
“哼,叨擾了張仙子這麼久,來而不往非禮也!”王鵬眼中精光暴漲,手中長刀泛起璀璨的青色刀芒。
受到他心中戰意影響,身後夜空竟然隱隱升起一輪巨大的蟒蛇虛像,蛇口吐信如虹,猛然朝著丑仙姑噬去。
“刀意化形,好個洗刀郎!”張梅鳳目掠過一絲精芒,動作卻沒有絲毫遲疑,將左手的小印一拋,半空中化為磨盤大小的巨璽,迎上了巨蟒虛像!
“哈哈,那兩人開始動真格了,倪大人,不如咱倆也親近親近?”另一對武者中那個背著大葫蘆,穿著百衲衣的蒙面駝子嬉笑著攔住對手。
“老叫花,給本座滾開,魯元固然該死,卻不能由爾等施刑!”戴著冠冕的官服中年氣急攻心,手上爪芒驟然放大,如山如岳般碾壓下來。
因為飛升台出事,四人的立場頓時倒掉了過來,現在攔著不讓人接近飛升台的人,反而變成了王鵬跟那個駝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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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dy7412369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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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7-21 04:50 PM
第二十一章 追逃
“都尉,諸位……諸位大人都攔住了,共計一十七人,其中沒有那個血面魔頭!”
盡管眾官吏的沖擊造成了混亂,江湖人士也都打成一團,但圍在飛升台外面的官兵畢竟數量眾多,短暫的慌亂之後,依然將幾個驚魂未定的漏網之魚給兜了回來。
“沒有?怎麼會沒有,難道……”魯通大驚,很快就是臉色一變,“郡守呢,十七人當中可曾看見郡守老爺?”
“郡守,郡守大人……”見魯通追問,回稟的親兵卻目光躲閃,有些不敢回話。
“給我快說!”魯通大急,一把揪住他的衣領。
“郡守大人死了!據跑出來的大人們所說,那個血面魔頭剛進議事堂就將郡守大人給砍了,連頭都掉下來了!”親兵哭喪著臉回道。
“死,死了?!”魯通臉上泛起一團不正常的紅暈,只覺眼冒金星,差點暈厥了過去。
“大人,大人,你快看!”旁邊的親兵連忙扶住搖搖晃晃的魯通,忽然瞳孔一縮,指著面前的飛升台大叫。
魯通狠狠一咬舌尖,借著劇痛清醒了過來,順著親兵的視線,轉頭看向塔樓。
只見高達九層的飛升台,從頂層開始,一層層亮起火光。最上面幾層,已經有火苗竄出了窗沿,舔舐起塔樓外牆。下面幾層的火光雖然還有些暗淡,但也在迅高熾,眼見著很快也會被烈火吞噬。
“樓內的家眷……”魯通的瞳孔瞬間放大,臉色一片死灰,身體倒在了親兵懷里。
“出來了,出來了,大人,大人,他們從里面沖出來了!”身旁的親兵顯然比他清醒,抓著魯通的官服用力搖晃。
“出來了?出來就好……”魯通猶如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呼出肺里的一口濁氣,掙扎了幾下,卻沒能站起來,低頭一看,現自己雙股打顫,竟是下半身癱軟了。
此時,只見飛升台塔門大開,數百人從里面爭相恐後地蜂擁而出。因為塔門寬度有限,不少婦孺老幼都被擠倒在地,呼救聲、哭喊聲震耳欲聾。
實際上,白崖在議事堂時,就沒有打算混在官吏當中逃走。
官吏人數有限,最多讓樓外兵卒投鼠忌器,不敢亂射弓弩。但兵卒眾多,他又沒有王鵬那樣的武力,自然不能硬沖。
白崖在眾官吏面前穿死人官服,只是想給他們留下一個假象。實則在眾官吏跑出塔門的時候,他就反其道而行,重新上樓了。
他之前帶著官吏沒有立刻下樓,反而先上飛升台頂層,那是因為他從客棧里出來時,就搜刮了大批引火之物放在芥子袋里。因為沿途的閑雜人等,現在都躲進了房間,他的引火布置十分順利,根本無人阻攔。
他要從上至下放火燒樓,然後驅趕樓內家眷二度沖擊官兵防線,給自己制造逃遁的機會。
在每個樓層放火時,他都會混在人群里,將那些女眷的髻挑散。等到眾人跑下底層,幾乎大半人都是長遮面,跟他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了。
躲進飛升台的官吏大多都有家室,加上伺候他們的家奴婢女,九層塔樓住了將近兩百人。這些人里面大多都是女眷,也有少數男僕。
此時,大部分人都是披頭散,被煙火燻得烏頭蓬面,驚慌失措。
這些人跑出來後,心里只惦記著遠離火場,並沒有聚在塔樓門前。加上飛升台外面的兵卒剛剛由于攔截眾官吏,早就不成陣型,頓時整個院落都變成了一盤散沙。
現在就連那幫江湖人士也不打了,一是有心無力,沒辦法攔阻這麼多人。二是這麼多婦孺沖進院落,留下的戰斗空間太狹小,只好停手罷戰。
不過,這幫人雖然不打了,但他們不像官兵那樣茫然無措,而是凝神定楮,仔細察看那些跑出來的官吏家眷。
綠林高手是想抓住刺客換賞金,游俠義士則是想看看到底是哪個膽大包天的同道,做了這一場痛快淋灕的大事。
而院落外圍的高牆上此時也站了四個人,四人分據角落,神情各異地看著烈火熊熊的飛升台,正是之前在遠處搏殺的王鵬等人。
飛升台火起的時候,他們就各自停手了。因為再打下去也沒有必要,飛升台燒成這樣,該生的都生了。
“快攔住他們,那個血面魔頭肯定在她們中間。”魯通見沖出來的家眷大多披頭散,看不清形容,心中頓時一片雪亮。
“都尉,攔不住了!”身旁的親兵無奈苦笑,指了指身後。
魯通轉頭看去,只見兵卒們零零散散還聚在那些官吏的身邊,根本就沒有了陣型,這樣子哪里還來得及組織。
“完了!”魯通只覺手腳冰涼,寒徹心扉。
他眼前的飛升台此時已經變成了一個大火炬,火光和濃煙直沖雲霄,將夜空照映地通紅一片。
“她在那兒!”忽然,一個綠林高手興奮地跳腳大叫,頓時引得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看了過去。
順著那人的手指,大家只見一個穿著翠綠襦裙的婢女,正提著裙擺,偷偷摸摸地爬上高牆。見到數百人的視線齊刷刷地看了過來,那個婢女忍不住手一抖,手舞足蹈地掉到了院牆另一邊。
仿佛是**前的停頓,飛升台所在的院落瞬間安靜了一下,隨即就爆出了比之前更響的喧囂聲。
一幫江湖人士再次糾纏到了一塊,又打成了一鍋粥。而原本就站在院牆上的四個人也同時縱身,宛如火星撞地球,在空中猛地踫撞在一起。
夜晚的院落猶如正在演奏的搖滾樂隊,激情四射,火花飛濺!
“你妹,這幫人眼楮真毒,哥都裝女人了,居然還能被指出來!”白崖咬牙切齒地撕掉身上的高腰襦裙,拍拍屁股朝遠處狂奔。
白崖這具身體並未成年,裝婢女比裝男僕要合適,為了魚目混珠,他也只好犧牲一下了。
“女俠,可能留下個名號!”
就在白崖剛跑了幾步,身後就遠遠地傳來了一個讓他崩潰的大叫聲。
白崖覺得純爺們再怎麼樣也應該辯解一下這種誤會,心思一轉,頓時有了主意。
阮羽此時很興奮,俊臉光,剛才那聲大叫就是他喊的。少鏢頭覺得今晚真是沒白來,雖然沒能殺上幾個狗官,但能看到這場刺激的大戲也值當了。
阮羽喊的時候只是熱血上頭,但他沒想到院牆後面還真的傳來了回應。
“酆都城前斷人頭,樂都門中洗刀郎!不要迷戀哥,哥只是個傳說!”一個聲音幽幽傳來,讓少鏢頭聽得心里一陣別扭。
院中正在激斗的血刀客和丑仙姑同時一個踉蹌,王鵬臉上雖然蒙著黑布,但張梅清楚眼前的對手才是真貨洗刀郎。因為仙凡誓約的約束,這兩人其實都沒有心思揭穿對方,各自揣著明白裝糊涂。
“是那日你身邊的少年人?”張梅微微愣,她還真沒想到看著毫不起眼的小鬼,會干出這麼一件大事。
“這小子……殺人放火干得這麼麻溜,某早該想到是他!”王鵬眼神有些復雜,不過看到張梅愣在那里,嘴角頓時掛上了一絲笑意。
“你以為他能逃得掉?”見到血刀客眼神詭異,張梅不由暗自羞惱,冷聲說道,“莫非你忘了妾身還有一個師妹在此城中!”
……
雖然高手們都被絆住了手腳,但白崖不覺得自己已經安全了。他沿著來路狂奔,順利得出了郡府,再次潛進地下水渠。
只是他沒有看到頭頂高空有一個小小的黑點,正以他的位置為中心繞圈。
“小哥哥,是你嗎?”咋一看到白崖披頭散,滿面血污,哪怕見慣了死人的小昭都嚇得小臉煞白。
“不要緊,只是皮肉傷!”白崖臉上已經抹藥止血,只是皮開肉綻,看起來有些恐怖。
白崖前世就不是帥哥,對于容貌看得很淡,這輩子又是個面癱,才不在乎多幾個傷疤。況且,前世華夏從古至今的醫學都很達,這世界的歷史比前世還要悠久數千年,不可能會很差。
大不了以後找個神醫整整容,不求變成冠希彥祖,只要能祛了疤,可以出去見人就成。
“我們走,趕緊出城,省得夜長夢多。”白崖背起小囡,讓她舉著一個火折子,沿著渠道狂奔而去。
就在他剛離開不久,渠道另一頭就傳來了腳步聲。一個黃衣女子用絲帕捂著口鼻,臉色難看地觀察著白崖留下的痕跡。
“該死,居然躲進了這種地方,連小櫻都沒辦法繼續追蹤了。”黃衣女子皺著眉頭,煩躁地自語道,“等本姑娘抓到你,一定先抽上三十鞭子出出氣!”
這黃衣女子正是丑仙姑張梅的師妹甄姻,她今夜並沒有在郡府內。她的江湖經驗不多,此次只是跟來見識一番,張梅怕她有失,便沒有讓她進府。
甄姻出自大世家,身邊帶著一頭蠻寵飛禽,剛才接到張梅飛信,便興沖沖地順著白崖留下的蹤跡追過來了,把張梅讓她不要輕舉妄動的告誡拋之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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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dy741236985
時間:
2016-7-21 04:51 PM
第二十二章 死戰
白崖背著小昭在渠道里狂奔了約莫大半個時辰,身體已經極為疲憊,但精神卻越亢奮,一對虎目更是亮如星辰。
“小哥哥,歇息一下吧!”背上的小昭蕙質蘭心,很是體貼地小聲說道。
“不,現在差不多已是五更,天明之前,我們必須出城。”白崖抬了抬小囡的屁股,讓她靠得更加舒適一些,“我們都再堅持一下,快到水門了,出了城再說。”
白崖殺了郡守魯元,天明之後,狄道護城就會得到消息。他身上雖然有王鵬的巡察銅牌,但臉上的傷口太明顯了,他不知道護城官吏是否還會讓他使用傳送符陣。
仙武宗門跟列國朝堂關系復雜,但從血刀客暗殺郡守,也需要掩飾身份來看,白崖猜測它們並沒有凌駕于朝廷之上。萬一對方得到消息,堅持不讓他使用傳送符陣,甚至出手抓捕,那就麻煩了。
退一萬步來看,對方就算不抓他,光是不能離開狄道城區域就夠他喝一壺的。現在無法聯系上王鵬,城外又已是人間鬼蜮。他就算有點武力,外表也僅是一個半大少年,再加上還要帶著小昭,這實在是太凶險了。
腦中過濾了一遍兩人的處境,白崖越堅定了想法。他必須在天明之際趕到護城,爭取第一波傳送走人,于是腳步又加快了幾分。
再是兩炷香時間,白崖背著小昭終于聽到了遠處嘩嘩的水聲,一道僅有兩米寬的鐵柵欄出現在兩人眼前。
狄道城的地下水門到了!
水門共有三重,內窄外寬,像是河道的入海口,這樣越是接近外界,水流就會更加平緩一些。
盡管現在尚未入冬,但地下水渠陰濕冰冷,白崖拖著小昭在水中游動,凍得有點夠嗆。等他們出了水門,沿著河岸爬上來之後,兩人都不由自主地打起了擺子。
“不能就這麼趕路,不然小丫頭的身體必定留下隱患。”望著小昭烏青黑的小臉,白崖心中暗忖。
“丫頭,去擦干淨身體,將這套衣服換上。”白崖從芥子袋里取出干淨衣服遞給小昭,自己沿著河岸撿了一些干柴點起篝火。
火光慢慢驅散了兩人身上的寒意,白崖將披散的頭攏在腦後,用一根繩帶簡單的綁了一下。
“怎麼了?”攏起頭後,白崖現小昭看他的眼神有些怪異,黑白分明的大眼楮忽然蒙上了一層水霧。
“……”小丫頭卻沒有說話,淚珠子一顆接一顆滾下臉頰。
“很難看嗎?”白崖醒悟過來,伸手摸了摸臉,些許刺痛中現面部坑坑窪窪,特別是左眉到右腮的猙獰傷口,摸上去猶如一道深不見底的溝壑。
“這是我自己砍的,就當是給你的娘親和幼弟贖罪吧!”白崖咧了咧嘴,平靜地說道。
小昭抹去眼淚,往白崖身邊湊了湊,抱著雙膝靠在他懷里,兩人對著篝火默然不語。
片刻之後,就在白崖想要重新起身趕路的時候,他忽然臉色微變,懷抱著小昭,將頭埋進胳膊里。
“有人來了,莫要說話!”
小昭身體一緊,隨即便松弛了下來,抱著白崖閉上了雙目,兩人看上去像極了兩個相依取暖的災民兄妹。
他們身後果然很快就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並且直直地朝著這邊走來。
“你們……你們可曾看見一個血面人從此經過?”
透過胳膊的空隙,白崖看清來人後就是一凜,面前這個柳眉明眸,滿臉英氣的黃衣女子可不就是丑仙姑張梅的師妹嗎?
“她是怎麼追上來的?”白崖心中警聲大作,暗自想到,“這些宗門弟子身上的手段真是太多了,不知道能不能騙過她。”
裝出一副反應遲鈍的樣子,白崖半晌才抬了抬手,指了指河岸右邊的曠野。
“多謝,拿去吃頓飽飯吧!”黃衣女子似乎有些憐憫兩人,抬手丟了一塊銀錠在面前,身形閃動朝右方電射而去。
“傻鳥,災民缺的是糧,不是錢,銀子可填不了肚子!”白崖對女子的行為嗤之以鼻,但依然收起銀錠,蹲下身背起小昭,“我們快走,那女人找不到人,肯定會回頭!”
實際上,黃衣女子追上來的度還出乎白崖意料之外,他前往護城的路途才走了不到一半,身後就傳來了勁風。
“小賊,哪里逃,你竟敢騙本姑娘!”遠遠傳來黃衣女子惱怒的嬌喝聲,“災民身上哪有如此嶄新的衣物。”
“這傻鳥還沒有笨到家,但我們的好運氣似乎用光了!”白崖苦笑著放下小昭,摸了摸小囡的丫角,輕聲說道,“跑吧,跑得遠遠的,一定要活下來。”
“小哥哥……”小昭抱緊白崖的大腿,固執地搖了搖頭,“小昭不跑,小昭已經沒有了娘親和弟弟,要死就和你死在一起吧!”
“滾,哥又不是蘿莉控,才不要和你死在一起。”白崖腿腳一抖,將她踢飛了出去。
“不要……”小昭手腳並用,倔 地爬了回來,讓白崖一陣無奈。
“好,既然你想死,那咱們就賭一把!”白崖抽刀在手,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眼中慢慢燃起兩點火星。
……
“小賊……咦?”
黃衣女子追得很快,待她來到跟前,卻現白崖將短刀橫在身前那個小囡的脖頸上,正在原地等著她。
“你若再追,小爺就砍了這個小女娃的腦袋。”白崖呲著牙說道,猙獰可怖的臉龐微微扭曲,宛如被逼到絕境的野獸。
“你……”
甄姻微微皺眉,她認得那個小女孩。昨日她跟張梅遇見血刀客的時候,白崖和小女孩就在旁邊。只是她不敢確定小女孩跟另兩人是什麼關系。
雖然出身于大世家,但甄姻本性還算善良,再說小昭面黃肌瘦,一看就很可憐,她也不忍心傷害。
“小賊,你如此行徑,算什麼俠義之士?”甄姻磨著銀牙,俊臉蒙霜,冷冰冰地說道。
“小爺本就沒打算做俠義之士!”
白崖一副凶相,視線卻片刻不離黃衣女子。見到甄姻目光閃爍,不經意地時不時縮短兩人之間的距離,頓時心中冷笑。
“小賊受死!”待到兩人之間只剩下了十步之遙,甄姻終于柳眉倒豎,嬌喝一聲朝白崖撲來。
她左手化爪,虛空一抓,右手長劍青芒一吐,猶如霹靂閃電般射來。
“劍氣!”白崖瞳孔一縮。
他只覺右臂一震,胳膊整個麻痹,不僅短刀脫手飛出,小昭也被甄姻這一抓之力給帶離了懷抱,竟是來不及做任何反應。
不過,白崖沒有慌張,雙目深處的火星猛然高熾,雙腳微蹲,力一蹬,引著劍光撲了上去。
之前因為小昭擋在身前,所以甄姻的長劍是對著他的左肩。他這麼一撲,左肩立刻 射出一股血箭,被劍氣從前到後刺了個通透。
因為兩人本就只有十步之遙,再同時向前一撲,瞬間就已是面對面,眼瞪眼。
甄姻沒想到白崖如此不要命,頓時眼中不由地露出一絲慌亂,竟然被白崖直直地撞進了懷里,頃刻間兩人已是貼身肉搏之局。
長劍順著白崖左肩劍孔刺入,直至劍柄。她慌亂之下根本就沒想過棄劍,左手又被兩人的身體緊緊夾住。對方臉上濃重的血腥味撲鼻而來,頓時腦中一片空白,竟然被白崖帶著滾倒在地。
白崖的賭博成功了一半,從甄姻追來之際,他就知道自己絕不可能是其對手。
他在郡府見過張梅出手,跟血刀客不相伯仲。甄姻是她的師妹,就算沒有達到劍意層次,至少也練成了劍氣,而他的刀法連基礎三字訣都只練成了“快”字。
如果不能拉近距離,對方光用劍氣就能把他切成肉片,所以才有了之前的一幕。
不過,他現在也不好受,右臂依然完全麻痹,毫無知覺。左肩膀被長劍貫穿,根本用不上力。雖然已經帶倒了對方,但他可沒信心一直壓著甄姻。
“�繧I”白崖知道不能讓對手緩過氣來,心中狠,一個頭槌狠狠地撞上了甄姻的腦門,頓時兩人眼前都眼冒金星,渾渾噩噩,不知所雲。
只是白崖撞擊之前,已經有了心理準備,而甄姻是驟然受襲,所以白崖清醒得更快。
他一定神,見到甄姻依然雙眼茫然,毫無焦距,眼中立刻凶焰高熾,張嘴露出一口白牙,狠狠地朝女子雪白的鵝頸咬落。
“砰!”只是他的牙齒剛觸到甄姻白嫩順滑的肌膚,就被一股大力猛地撞飛。
“咯 !”白崖雙頜一合,傳出了一聲讓人戰栗的脆響。
他猶如打漂的石子在草地上彈了幾下,只覺骨架都散了,全身上下無處不痛,眼角的余光掃到一個身穿白衣的婀娜身影正從遠處緩步走來。
“丑仙姑!”白崖只來得及咕噥了一句,便癱軟了下來,再也動彈不得。
“師姐!”甄姻捂著腦門從地上爬了起來,一身黃衣現在已滿是泥濘,狼狽不堪。
她摸了摸脖子,臉上終于露出一絲余悸。張梅要是來得再晚一點,她說不定真會死在白崖嘴下。
“唉,師妹,我之前是怎麼跟你說的?”張梅嘆了口氣,看著甄姻搖了搖頭。
“我……我,都是這小賊太過奸猾!”甄姻滿面通紅,越說越輕,慢慢低下了螓。
“我去殺了這小賊!”在一向崇拜的師姐面前丟了臉,甄姻惱羞不已,撿起遺落在地上的長劍,劍氣一吐便欲將動彈不得的白崖斬成兩段。
“不要~~小哥哥……”一個身影在甄姻眼前一閃,猛地撲上白崖,用自己的小身軀遮擋住了劍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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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dy7412369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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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7-21 04:53 PM
第二十三章 識破身份
“師姐?”甄姻不解地看向丑仙姑。
“桃嚴……”張梅沒有理會她,只是低頭看著手中短刀刀柄上的兩個小篆,蹙眉沉思。
半晌之後,丑仙姑終于再次開口。
“你不能殺他!”
“那……我們要將這小賊押回府衙嗎?”甄姻暗自松了口氣,其實她剛才也只是羞惱難耐,一時沖動,冷靜下來之後,同樣不想在一個幼女面前殺人。
白崖一直以為甄姻追上來之後,就只能魚死網破。
實際上,這兩個法家門人為了守法,連血刀客暗殺郡守魯元都要阻止,怎麼可能非殺他不可。最多也就是將他逮捕歸案,交給官府處理。
甄姻之前用劍傷他,其實也是為了解救被挾持的小昭。白崖以己度人,才把局勢搞成現在這樣,身上的劍傷只能算是自作自受了。
“抓人犯是捕快的事情,跟我們沒有關系。”張梅淡淡搖頭。
“啊?!”甄姻有點傻眼,支吾著問道,“可是……師姐之前不是還說一定要阻止血刀客殺人煉心,擾亂法紀嗎?”
“嗯,不錯!”丑仙姑回頭看著甄姻,眼中露出一絲笑意,“師妹,我來問你,我們法家門生最忌諱的是什麼?”
“知法犯法,執法不公……”
“你記得很清楚!”張梅朗聲說道,“我後黎門生遍布列國朝堂,君王依靠我們,官吏畏懼我們,百姓尊重我們,盜匪見了我們如鼠遇貓,哪怕是宗門同道也對我們忌憚不已,為什麼?”
“只因正邪善惡都懂得這世間可以無君無王,可以無仙無佛,卻不能亂序無法!”張梅鳳目泛彩,平靜地說道。
“修文的後黎門生出世為官,為列國明正法典,維護世俗綱常。而習武的武堂弟子則隱世修行,守護世俗與仙武宗門之間那條無形的界限!”
“師姐說的是仙凡誓約?”甄姻訝然問道,“可……這與眼前小賊有何關系?”
“又是仙凡誓約……”躺在不遠處的白崖心中一動,他雖然無法動彈,但並沒有失去意識,頓時留神傾聽。
仙凡誓約這個詞,他已經在王鵬口中聽到過數次。只是血刀客每次提到都是輕輕揭過,只說他以後加入了聖刀宗自會了解,讓他無可奈何。
“自然是有干系的,我先前攔阻洗刀郎,並非為救一個齷蹉郡守。只是提醒那人恪守仙凡誓約,莫要過線。”張梅淡然說道,“仙凡誓約對血刀門,乃至對學宮的武堂弟子皆有約束力,他與我等都必須謹守。”
“宗門同道互相搏殺,甚至丟命隕落,純屬正常。只是一旦加入誓約所限的宗門,就不能再干涉朝堂政務。”張梅繼續說道,“而我後黎武堂弟子不僅要維護仙凡誓約,還要遵守世俗之法。你若殺了這少年,便是知法犯法。”
“咦,師姐剛不是說宗門同道互相搏殺,丟命隕落也屬正常嗎?怎麼……”甄姻瞪大了美目,不解地問道。
“可若這少年不是宗門武者呢?”張梅淡笑著問道。
“不是宗門武者?他不是跟那個……洗刀郎一起的嗎?”甄姻不禁眨了眨眼,看向地上的白崖。
丑仙姑不再繼續解釋,緩步走到白崖身邊,溫言問道︰“小姑娘,姐姐可能跟你的小哥哥說兩句話?”
小昭遲疑著讓開,她年紀雖小,卻很聰明,知道這蒙面女子沒有傷害白崖的意思。
“少年郎,你可是姓白,來自涼州?”張梅看了看手上的短刀,輕聲問道。
白崖目光一閃,明白過來,恐怕這丑仙姑跟前些日子的血刀客一樣,已經看破了他的身份。
這女人剛才說了一通道理,不僅是教育師妹,其實還在說給他聽。只是他不喜歡聽,也不想跟她廢話,索性閉上了眼楮,不理不睬。
“姓白,來自涼州?”甄姻皺眉,細細思索,忽然想到了什麼,頓時瞪圓了一雙明眸,“師姐,你說這小賊是石羊集那個,那個,那個……”
“十有**!”見白崖不理他,張梅也不生氣,抬手將短刀丟給甄姻,“你看看刀柄上的字,石羊集那名鑄刀師便叫桃嚴,若再對上這少年的年紀和今夜所行之事,應該沒錯了!”
“就算是他,可他跟在洗刀郎身邊,或是已經入了血刀門……”甄姻越說越小聲。
她心中知道這可能性很小,但凡出世歷練的宗門弟子,至少也應該達到氣境,否則行走江湖太凶險了。別說荒野蠻域的蠻獸和妖魔鬼怪,就是遍地的盜匪馬賊都有可能要了他們的命。
而眼前這少年明顯連築基都沒有達到,就算身邊有洗刀郎提攜,血刀門也不可能門規松懈到放他出來歷練。
“我們不能殺他,難道還不能抓他去官府,他可是用私刑殺了郡守,至少算犯法了吧!”甄姻想了想,還是有些氣不過,她剛才可是差點就被白崖給咬死了,作為一個氣境武者,丟臉可謂丟到姥姥家了。
“可以是可以的,但你別忘了這少年可不是宗門武者,只能算個游俠兒。”張梅輕笑著說道。
“他出手斬殺魯元,算不得殺人煉心,在世人眼里是一樁義舉。官差抓他天經地義,旁人說不了什麼。可我們要是抓了他……你以後出門不怕被唾沫星子淹死嗎?”
“可我就是氣不過嗎……師姐,要不讓我抽他幾個大耳聒子出出氣,好不好?”甄姻翻了個白眼,小心翼翼地問道。
躺在地上的白崖聽到這里,頓時氣了個半死,心里默念“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別鬧了,你先回城,我等下就過來!”張梅輕輕擺手,示意她先走。
甄姻無奈,只好跺了跺腳,將手里短刀丟下,轉身而去。
丑仙姑轉身看了看白崖,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小昭。忽然閃電般出手,擊暈了小丫頭,將她抱在懷里。
“你……”白崖大急,雙目噴火,強撐著掙扎起身,只是他四肢無力,最終還是摔倒在地。
“你莫急,我不會傷害此女。”張梅輕聲說道,“你我道不同不相為謀,我不殺你,但這女童卻不能再跟著你,否則你終有一日會連累了她。我會給她找戶好人家,讓她平安長大。”
“或許對小昭來說,這樣更好!”白崖聞言全身一松,不再掙扎,平靜地望著天空。
“山水有相逢,望君多珍重!”
張梅略有深意地抬頭看了一眼遠處的土坡,抱著小昭飄然而去。
白崖強撐著一口氣,此時見張梅和甄姻盡數離開,終于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
等他悠悠然再度醒來,頓時只覺全身酸痛,饑腸轆轆。
“小兄弟,你醒了!”一個沙啞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白崖一驚,翻身坐起,現身前站著一個蓬頭烏面,面容蒼老的老乞丐。老乞丐身材高大,穿著一襲百衲衣,背後背著一個大葫蘆,手持鐵杖,讓白崖看著很是眼熟。
“你不是駝背的嗎?”白崖心頭一動,脫口問道。
“呵呵!”老乞丐捉狹一笑,全身傳出 里啪啦的脆響,高大的身形忽然短了一截,脊背高高隆起,果然變成了白崖昨晚見過的老駝子。
“雕蟲小技耳,只為掩人耳目!”老乞丐笑著說道,“老朽剛剛幫你纏了傷,小兄弟現在感覺如何?”
白崖低頭一看,果然現左肩被劍氣洞穿的地方已經綁了繃帶,身上其他傷處也貼了膏藥。
“不礙事,多謝老前輩,不知小子昏迷了多久……”白崖動了動胳膊,感到疼痛似乎已經消了許多。
“大約半個時辰吧!”老乞丐笑著答道。
“還好!”白崖松了口氣,試探著問道,“老前輩該如何稱呼?”
“老朽是落蓮堂的外門執事,你叫一聲老童就行!”
“童前輩是跟著那個……丑仙姑來的嗎?”白崖思索著問道,“你們既然都出現在了此地,那麼王大哥現在如何了?”
“嗯,老朽不想見剛才那兩女,一直躲在土坡後面。你口中的王大哥,可是說的洗刀郎王鵬?”老乞丐搖頭笑道,“那小子刀法還行,但身法實在太差,被那個官痞倪成給纏上了,可需要老朽幫你去送個口信?”
“不,不要找他!”白崖連忙擺手,苦笑著說道,“童前輩剛才既然也在此,那應該知道我不是血刀門弟子!”
“你可是不願加入血刀門?”老乞丐目光閃動,面帶笑意,“老朽不願背後說人閑話,但血刀門良莠不齊,乃是涼州宗門公認,你的選擇沒有錯!”
白崖苦笑,他從王鵬口中就能聽出來血刀門不受同道待見,現在看來果然如此。這老駝子昨夜跟王鵬並肩作戰,但同樣也看不上血刀門。
不過,他受過王鵬諸多照顧,又感覺血刀客人品並不算差,所以不願意說他壞話。
“小兄弟不願加入血刀門,那可願跟老朽去落蓮堂?”老乞丐試探著問道。
“落蓮堂……是丐幫嗎?”白崖遲疑著反問道。
“丐幫?”老乞丐一愣,隨即笑道,“倒也貼近,落蓮堂確實乞兒頗多,稱之為丐幫也沒錯!”
“我不想做乞丐!”白崖沉默了一會,還是選擇實話實說。
“小兄弟倒是實誠,也罷,緣在天定,不可強求。”老乞丐無所謂地擺了擺手,“那麼……小兄弟現下要去何處?不如讓老朽送你一程,現在狄道城地界對你來說,已是龍潭虎穴,不可久留。”
“沒關系,我身上有王大哥的巡察銅牌,可以借傳送符陣離開!”白崖從芥子袋里取出王鵬的銅牌,在老乞丐眼前一晃。
“哈哈,小兄弟,你這銅牌沒用啦!”老乞丐哈哈大笑,搖著手指說道,“你忘了嗎?昨夜在郡府,你殺了魯元不說,還把洗刀郎的名號給留了下來。要不是如此,那倪成怎麼會死纏著洗刀郎王鵬……”
“啊?”白崖頓時傻眼,他沒想到一句戲言,竟然還坑了王鵬一把。
“走吧,老朽送你一程。等出了狄道城地界,你就無事了!”老乞丐笑著拉起白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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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dy7412369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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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7-21 04:54 PM
第二十四章 明心
昨夜之事猶在眼前,但又宛如千年一夢。
“人命真是脆弱,不過指間細沙,一不留神就會消逝不見。”白崖喃喃自語,一陣失神
前世他經常在電視上看見過很多恐怖襲擊,那時候毫無感覺,有的只是驚疑和好奇。
直到昨夜,白崖親自做了一回“恐怖分子”,他才現人命是如此的脆弱,世界是如此的危險。
世上那些茫然懵懂的人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一直都在懸崖邊緣行走,時時刻刻都有可能墜入深淵,與親人陰陽相隔。
現在抬眼看世界,周圍所有的一切都顯得那麼鮮活生動,展現出勃勃生機,但又覺得自己只要一伸手,仿佛就能將這些生命之火給掐斷滅絕。
白崖深吸一口氣,冷風灌入喉中,不由精神一振。
他隱約覺得自己有些不同了,昨夜的殺戮就像一泓清泉,洗滌掉了心頭的塵埃,讓他煥然一新,脫胎換骨。
白崖現在有點理解血刀客所說的殺人煉心了,作為接受過道德教育的現代人,他知道殺人是不對的,但卻無法遏制這種掙脫了世間所有束縛的自由感。
現在他有點慶幸自己被送來這個世界,這個時代了。
如果說他前世的網絡時代能夠享受各種影視大片,進行諸多娛樂消遣,那麼在這個世界,這個時代,他則是更加自由的創作人。
他就是自己曾經向往並憧憬過的影視主角,只要心之所向,無懼無悔,就可以做任何想要做的事情。
“我能來到這個世界,身處這個時代,真是太好了!”白崖抬頭看著星空,伸出手掌虛握,“自由就在我手中,只要放飛想象,我就是自己的主人。”
“小兄弟,小兄弟……”正在白崖感概之際,遠處傳來老乞丐的召喚。
“來了!”白崖咧了咧嘴,快步跟上,走到老乞丐身邊,他忽然想起一事,好奇地問道,“童前輩,你好像也知道我是誰,對不對?”
白崖問得沒頭沒尾,但老乞丐卻懂得意思,回頭看著他一笑。
“不錯,石羊集的小楞棒嘛!”
“王大哥、丑仙姑、現在又加上前輩你……這是為何?”白崖苦笑著問道,“小子不過只是殺了一個馬賊頭子,應該算不上什麼大事吧?”
“呵呵,小兄弟,你長年生活在石羊集,為何反而小看了這地方。”老乞丐略有深意地看著白崖。
“一個破集子,不就是路過商隊多一些嗎,還都盡是些小隊伍。”白崖奇怪地問道。
“聽說小兄弟幼年患過失魂癥,現在看來不假!”老乞丐訝然失笑,“石羊集可不僅僅是一個塞北小集,它北面是鐵勒回鶻,東面是黨項西夏,西面是西域三十六國。這地方馬賊雲集,過往商隊眾多,其中可有不少國家和勢力的探子……”
“哈?!”白崖一驚,略一回想,還真是如此。他曾經偷聽過的那對叔佷,就是依附某個宗門的商隊探子。
這也不怪他以前沒想到,他本人其實只在石羊集待了一周多。白姓少年又是個楞棒,從沒注意過這些,腦袋里也就沒有相關記憶。
“這種地方出了那麼大事情,自然會被過往商隊和馬賊大肆宣揚,所以洗刀郎、丑仙姑這類出外歷練的宗門弟子,大多都會收到相關消息。”
老乞丐說著頓了一下,“仙武宗門派這些弟子出外游歷,順帶會要求他們為宗門做些事情。比如︰考察宗門的地方產業,探查附近地域的民情狀況,剿滅山賊盜匪等等。
接引門人雖然不是由歷練弟子專門負責,但若是見到習武的好苗子,那肯定不能放過。而且大多數宗門對這方面都很重視,要是能招收到心性資質都適合本門的天才,歷練弟子會得到很高的獎勵和評價。”
“原來如此!”白崖頓時明白過來。
招收優秀弟子的“加分”既然有那麼高,那麼類似王鵬、丑仙姑的歷練弟子每到一地,宗門情報人員自然會給他們一份潛在的“招生簿”。
不過,地方上稍微有點小名聲的年輕武生,比如阮家鏢局那位少鏢頭阮羽,一般早就被附近宗門“內簽”。只有白崖這樣突然冒出來的“小鮮肉”,才是宗門歷練弟子的“幸運彩蛋”。
“只是宗門收人重心性,次重資質,像小兄弟這般的遺珠並不太多。”老乞丐摸著下巴,嘿嘿笑道。
“心性比資質還重要?”白崖訝然問道,“可少年人心性多變,該如何考察?”
“心性自然比資質重要!”老乞丐正色說道,“武道展至今,武是基礎,道才是本義。無道不先天,任何宗門若是有武無道,門人弟子必不成器,哪怕是魔門邪宗也有自己的道。”
“至于說考察嗎?”老乞丐微笑著說道,“自然是聽其言、觀其行,長年相處下來,宗門長者一般都會心中有數。當然,某些人是可以例外的……”
“送禮賄賂嗎?”白崖撇了撇嘴。
“非也,非也!”老乞丐朝白崖擠眉弄眼,調笑著說道,“比如像小兄弟這樣舍身搏命做件大事,讓所有人都清楚明白地知道你是個什麼人物,那就不用考什麼察了!”
“咳,咳~~”白崖一陣急咳,饒是他臉皮夠厚,這下也有些扛不住了。
“石羊集那次也就算了,小兄弟昨夜可是宰了一個郡守,還有另外四個郡府高官,又把偌大名氣的飛升台給燒成了白地……”老乞丐嘖嘖贊嘆道,“再過幾日,只怕小兄弟的大名,整個涼州地界都要家喻戶曉了。”
“小兄弟是不知道啊,你從郡府遁走後,遺下的那件綠裙子都引得幾個少俠打破了頭,最後被阮家那頭火麒麟給奪到了……”
“你妹啊!”白崖目瞪口呆,這話怎麼聽著有些詭異。
“那洗刀郎回去要是沒見到小兄弟,只怕要悔青腸子了。”老乞丐忍不住笑道。
“不過,小兄弟的決定沒錯,血刀門不是個好選擇。以你現在的名聲,只要肯報上大名,涼州地界的宗門只怕會有很多願意收你。那些不肯收你的,也只是因為你與他們的武道宗義不合。”
白崖頓時領悟過來,他的刀功基礎還算不錯,而且心狠手辣,很符合血刀門的武道宗旨,因此王鵬才會強迫著將他擄走。
而丑仙姑雖然放過了他,但他的心性無法無天,肯定不適合後黎學宮,所以才沒有帶他走。至于老乞丐的落蓮堂,則是因為人員組成有些特殊,並不強求別人加入。
兩人談話間,狄道護城已是近在眼前。
“戴上,用它遮了你臉上的傷!”老乞丐見到城門口把守的兵卒,從懷中取出一個戲曲面譜丟給白崖。
“這也行嗎?”白崖看著某些動物皮制成的面譜,不由啼笑皆非。
“自然行,把守傳送符陣的官吏認牌不認人,只要不用洗刀郎的銅牌,那就沒事!”老乞丐笑著攤了攤手。
……
五日後,武都郡沮縣護城,城門口走出了一老一少。
老者身穿百衲衣,背著大葫蘆,手持鐵杖。少年短襖窮褲,臉上帶著一個搞笑的戲曲面譜,正是落蓮堂的老乞丐和白崖兩人。
“白兄弟,沮縣已是武都與漢中的邊界,前方就是漢中國,老朽就送你到此,咱們就此別過吧!”老乞丐微笑著說道。
“前輩萬里相送,這番情誼白崖感激不盡。”白崖摘下面具,恭敬地俯身一躬。
兩人相視而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對了,此物送你!”老乞丐從懷中摸出一塊銅牌丟給白崖。
白崖入手一看,現這東西跟王鵬留下的巡察銅牌竟然有些相像。正面是山川河圖,反面也有兩字,刻著“商執”兩個小篆。
“這東西是我落蓮堂的下屬商隊行商之用,亦可借用民間的傳送符陣,但不能使用軍城符陣。”老乞丐鄭重地說道,“小兄弟,你那塊血刀門的巡察銅牌最好還是少用,畢竟此宗門在江湖上風評不佳,省得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既然如此,這塊王大哥的銅牌就托付給前輩吧,還請前輩交給血刀門的下屬。”
白崖想了想,便從芥子袋里找出巡察銅牌遞給老乞丐,頓了頓說道,“前輩若是遇上王大哥,便幫小子帶一句話。就說白崖有負美意,今後如能江湖相逢,再與他一醉。”
“哈哈,小兄弟好灑脫!”老乞丐一笑,拱了拱手說道,“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
望著老乞丐的背影消失在遠處,白崖深吸了一口氣,抬頭看著藍天白雲,只覺心頭一片空淨。
“有人曾說人生是由各種選擇組成的,若是月前給我一個選擇,我一定會回歸前世……”白崖默默地想到,“現在嗎……
為官為相,斂財掌權,不是我的志向;修仙長生太過渺茫;大丈夫本該以自由意志立于天地之間,暢游這方無盡世界,才不枉費穿越際遇,辜負了那個白姓少年送于我的這身皮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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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dy741236985
時間:
2016-7-21 04:55 PM
第二十五章 大驛道
他現在所在的地方是武都郡最東部的沮縣,也是秦國跟漢中國的邊界。
前幾日,白崖與老乞丐同行之際,他就向其詢問過漢中國的一些情況。
此地跟狄道城已有數十萬里之遙,這里群山起伏,綿延不絕,屬于大巴山岳群。他面前的山脈就是前世赫赫有名的定軍山,山對面是屬于漢中國的沔縣。
漢中國乃是一個小諸侯國,境內只有一郡,就是漢中郡。
漢中郡地理上僚屬益州,北依秦嶺,南屏大巴山岳群,地形為盆地,稱為漢中盆地。
這里因為北部有秦嶺作為屏障,寒流無法南下,又有沔水(即漢水)由東至西貫穿盆地,氣候溫暖濕潤,水量充足,適合農作物生長,自古以來就是魚米之鄉。
漢中歷史悠久,在西周時期,這里叫做褒國,國君為褒氏。
褒氏祖先輔佐大禹治水有功,故而受封立國,歷經夏、商、周三朝。但真正讓褒國名揚天下的,卻是一位絕世美女——褒姒。著名的“烽火戲諸侯”,說的就是周幽王和這位不愛笑的絕世美人褒姒。
春秋戰國時期,漢中在秦蜀之間數度易手。直到秦國吞並巴蜀,這里才設立了漢中郡。
然而,秦國也未能佔據漢中郡很長時間,史前神州時期,蜀地和漢中各自獨立。當時周國的一位公子姬央在漢中舉旗,帶著家臣建立了漢中國。
雖然漢中國在秦蜀多次攻伐下頻臨滅國,但憑著左右逢源,最終都化險為夷,得享國祚至今日。
因為秦強蜀弱,若秦再度吞並蜀國,漢中亦無法獨存。又因漢中郡僚屬益州,所以漢中國名義上向蜀國稱臣,與其結盟共同抵御秦國。
秦國與漢中沒有能夠直接傳送的符陣,空中航線也隨著兩國關系的變化時有時無,所以想從沮縣前往漢中郡,辦法就只剩下了兩個。
一是借助沔水(即漢水)河道乘船,二是通過群山之間斷斷續續的大驛道。
白崖前些日子在隴西郡就坐過十幾天的花舫,所以這一次他打算見識一下聞名已久的大驛道,以及據稱能夠日行千里的飛渡車。
沮縣的大驛道站點位于郊外三十里處,叫做飛林渡,是一個類似莊園牧場的地方。
飛林渡外面有高大的外牆,但與防備森嚴的傳送符陣相比,這里並沒有很多兵卒把守,只有一些衙役和壯班維持秩序。
乘坐大驛道的飛渡車既有零散旅客,也有攜帶眾多貨物的商隊。這兩者的入場口不同,旅客的入場口在飛林渡南面,只需出示路引就好。而商隊的手續就復雜多了,還要檢查一遍攜帶的貨物。
白崖順著排隊的人流慢慢向前,輪到他時,當值衙役只是檢查了一遍老乞丐送于他的“商執”銅牌,付了五錢碎銀的旅資就被放行了。
進了外牆,白崖只見里面的場地空曠至極。除了最前方的一排旅亭,整個飛林渡宛如跑馬的草場,入目郁郁蔥蔥的一片綠色,並沒有形似馬車之類的東西。
所有進入飛林渡的旅客,進門之後就直接走向旅亭。雖然這些旅亭都是一邊進人,一邊出人,但出入雙方都不是同一批,仿佛之前進去的人都“消失不見”了。
不過,白崖對此並不吃驚,他盡管是第一次乘坐飛渡車,但之前也打聽過一些情況,不至于鬧出笑話。
白崖跟著旅客隊伍走進其中一個旅亭,只見此亭地面是一個通向地下的地道口,平整的階梯斜向延伸,朝下看去至少有百余米深。
沿著階梯走到盡頭,一個巨大的地下廣場出現在白崖眼前。
地下廣場的構造跟白崖前世的地鐵站有些相像,穹頂和牆壁瓖嵌著照明用的明螢石,兩側各有一些小鋪面提供飲食和旅行用品。
與地鐵站區別最大的,便是廣場中央的“隧道”了。白崖前世的地鐵隧道平直向前,鋪有鐵軌,而這里的“隧道”準確來說,更像是通往地底的傾斜洞穴,廣場上只露出了隧道的起始部分。
洞穴式的隧道呈滾筒狀,直徑幾乎達到了五十余米。白崖在露出廣場地面的隧道內側,看到了密密麻麻的銀色符紋,幾乎刻滿了整個隧道內壁。
隧道口停著一輛聞名已久的飛渡車,因為隧道傾斜向下的緣故,白崖只看到了一部分,但已經讓他很是吃驚了。
這東西其實跟“車”完全搭不上邊,它的外形幾乎就是一條“巨大的蜈蚣”。
如果說一節節相連的扁平車廂還有點列車味道,那麼車廂外面跟蜈蚣腳一樣的節肢,就讓人有點毛骨悚然了。
飛渡車,或者說蜈蚣車的每一節車廂大概都有二十余米寬,二十余米長,跟個正方體一樣,車廂兩側的節肢各有七八米長,整體寬度大概是三十五六米左右,完全能夠被隧道所容納。
只是讓白崖頗為好奇,這條“蜈蚣車”到底要怎麼前進呢?總不會是像真的蜈蚣那樣,用車廂外面的節肢在隧道里爬行吧?
那樣的話,白崖覺得實在是太滲人了,而且很難想象度能達到日行千里的程度。
懷著這樣的疑問,他很快就上車了。
飛渡車的車廂內部,倒是挺舒適的,大體都分成了一個個獨立的小房間。里面桌椅板凳俱全,還擺著茶水和糕點。此外,還有類似地鐵列車的水晶窗,能夠看到隧道中的情形。
“這算是木牛流馬的蜈蚣版本嗎?”白崖有點哭笑不得,不過也確實很佩服這世界古人的想象力。
實際上,他曾經聽說過在大驛道剛剛興起的時候,它並不是地下驛道,而是修建在地面上的,造型類似于列國的長城。
古人用巨石壘砌的城牆修建地上驛道,並每隔一段路就設立一個驛堡。
只是當時還處于天地大裂變的前期,神州地域還沒有現在這麼廣大,荒野蠻獸和妖魔鬼怪也沒有現在這麼厲害,地上驛道是可行的。
隨著天地大裂變的深入,到了中後期之後,地上驛道就撐不住了。
神州地域變得太寬廣了,地上驛道越來越長,沿途受到的危險也越來越多。就算人類後來馴化了一些蠻獸,但依然沒有那麼多人力沿途把守。
可是如果不把守的話,地上驛道就會被蠻獸和妖魔鬼怪給沖擊得千瘡百孔,根本就沒有任何價值。
于是,聰明的古人就將地上驛道變成了地下驛道,那意思就是“老子惹不起,還躲不起嗎?地上驛道不可行,那我就建在地下,有種你爬進來襲擊啊!”
這個措施果然讓大驛道重新變得安全無比,真正成為了神州人類聯通各地的大動脈。
即便在現今擁有了更加安全快捷的傳送符陣和空中航線,但大驛道的貨運功能依然無法代替。傳送符陣消耗太大,空中航線運量有限,只有大驛道才能滿足各地的貨運流量。
思索之際,白崖只覺身下一震,這輛蜈蚣飛渡車終于啟動了。
等到飛渡車行駛了一段時間,白崖終于通過水晶窗觀察出了它的運行模式,頓時大為贊嘆,同時也知道了飛渡車為什麼會設計得跟蜈蚣一樣。
原來地下驛道的環境狀況要比地上復雜許多,因為部分地下岩層屬于高硬度岩層,而且部分地段還有危險的地下蠻獸,所以修建的地下隧道並不是一條直線,而是迂回起伏,線路猶如過山車。
為了保證飛渡車的安全,這才被設計成了蜈蚣型。
車廂兩側的節肢其實類似于探針,它們跟隧道內壁鐫刻的銀色符紋會產生一種磁力。
這樣既可以避免飛渡車在行進時撞上隧道內壁,又能通過磁力加,讓承載了巨大重量的飛渡車依靠慣性高行駛。
這種設計讓白崖想起了前世尚未得到普及推廣的磁懸浮列車,這丑陋的飛渡車竟然達到了這種科技高度,讓白崖怎能不心生感概。
盡管飛渡車能夠日行千里,但從武都郡的沮縣到達漢中郡的沔縣,依然需要十日以上。
白崖之前聽老乞丐說過,其實在先秦時期,天地大裂變尚未開始的時候,沮縣和沔縣乃是咫尺之遙。兩座縣城相隔只有十多里,幾乎就隔了一座山。
天地大裂變開始以後,咫尺就變成了天涯。到了現今,兩座城池已經相隔萬里了。
盡管如此,以神州地域無邊無垠的狀況來看,沮縣和沔縣依然唇齒相依,屬于“鄰縣”。
十日之後,白崖暈暈乎乎地走出了地下大驛道。
渡過了剛開始的新鮮感,他終于體會到了乘坐飛渡車的辛苦。雖然這車並不算顛簸,但試想一下連續在列車上生活十天時間……
不過,等白崖呼吸到外界的清冷空氣以後,他還是精神一振。現在已經進入了漢中郡地界,他可以使用傳送符陣了,不必再坐飛渡車。
最為重要的是,他終于可以完成慧空和尚的遺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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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dy7412369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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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7-21 04:56 PM
第二十六章 雲龍寺
白崖抬頭看著眼前的大山,此山在定軍山脈北端,山勢綿延不絕,曲折蜿蜒,猶如龍蛇盤踞。
雖然不如定軍山主脈那麼陡峭巍峨,但是崖岩層疊,如龍披鱗。山間雲霞彌漫,又好似龍隱雲端,可謂山如雲龍,景秀地靈,故而被稱為雲龍嶺。
白崖來此之前,曾經打聽過,雲龍嶺乃是天地大裂變時期才誕生的,遠古時期並沒有此山。
雲龍嶺南麓便是歷史悠久的褒城,曾為褒國的王城,現在亦是漢中郡除都城南鄭之外的第二大城。
白崖會來到此處,因為慧空和尚修行的金剛寺,應該就在這片地域。
“小官人,可要今日就上山?”
正在白崖抬頭觀望之際,身後傳來了一個甕聲甕氣的憨厚口音。
白崖轉頭看去,他身後正站在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這少年叫做涂三郎,家住山腳下的三溪村,長得虎頭虎腦,身後背著一副弓箭,手持三尖魚叉。
涂三郎一家世代都是獵戶,對雲龍嶺十分熟悉,被白崖雇為了向導。
其實白崖兩日前就已經通過傳送符陣,從沔縣來到了褒城。
這片地域背靠大山,道觀寺廟眾多,只是他四處詢問打聽,當地居然無人知道金剛寺,最為出名的就是這雲龍嶺里面的雲龍寺。
這讓白崖大感郁悶,有點懷疑慧空和尚當時喝了仙人奶之後,是不是神智已經不清醒,居然給了他一個找不到地址的金剛寺。
不過,這想法也就一掠而過,因為他跟老乞丐同行時,對方表示聽說過漢中郡的金剛寺,而且還是一個歷史頗為悠久的佛家宗門,駐地就在褒城附近。
“既然世俗的普通人不知道金剛寺,那麼就只好去最有名的雲龍寺詢問了,或許同為佛門,這幫大和尚會知道金剛寺的所在。”白崖無奈地想著,朝涂三郎點了點頭。
“嗯,我們今天就進山,早日找到那雲龍寺。”
“小官人,雲龍寺在雲龍嶺深處,大概有兩日路程。山中豺狼虎豹眾多,是不是再雇些人一起進山。”涂三郎面容憨厚,卻不是笨蛋,遲疑了一下便建議道。
“只是豺狼虎豹,沒有蠻獸嗎?”白崖挑了挑眉,再次問道。
“應該沒有蠻獸,雲龍嶺跟褒城很近,一出現蠻獸,官府便會組織人手清剿。”涂三郎想了想便說道,“只是山中豺狼虎豹亦十分凶悍,往日村中都要十多名獵戶結伴,帶著熊犬才敢進山。我們現在就兩人,是不是……”
“沒有蠻獸就無妨!”白崖伸手拍了拍腰間的短刀,嘴角一抽,笑道,“人多了,我反而照應不了!”
涂三郎看著那張紅白交間,皮肉翻卷,滿是疤痕的僵屍臉,心中有些忐忑。
他都不敢想象這張臉是怎麼弄成這樣的,眼前這少年似乎比他還小兩歲,但站在那里,村里的老獵戶都不敢抬眼直視。
涂三郎雖然年幼,但也見過不少豺狼虎豹。這少年看著就像一頭凶獸,特別是他笑的時候,嘴角肌肉一抽,整張臉像是扭曲的金屬面具,看著比夜叉還恐怖。
膽小者要是夜里咋一見到,只怕能嚇死過去。要不是這樣,向導的活哪輪得到他,早有老獵戶搶走了。
想到眼前這小夜叉給出的豐厚報酬,涂三郎咬了咬牙,便抬步走在前面。
……
“�糎~”
兩人在山中走了整整兩日,待到第三天午間,隱隱聽到前方山中傳出悠遠綿長的銅鐘聲。
“小官人,我們就快到雲龍寺啦!”涂三郎面露一絲喜色,朝身後的白崖說道。
在群山中相處了兩天,少年獵戶已經知道白崖並沒有看上去那麼凶殘,在他做向導帶過路的人當中,反而算是相當和善的,並沒有像某些進山燒香的富商鄉紳那麼盛氣凌人。
“哦?!”白崖抬頭朝前方看去,只見前面那座翠峰的山腰露出廟宇的一角飛檐,頓時大感輕松。
他跟小獵戶在山中兩日,炒米肉干實在是吃得膩了。到了雲龍寺,終于能吃上一頓熱食了。
“我們走快一點,爭取在天黑之前進寺,不然就又要在外面露宿了。”
白崖跟小獵戶精神一振,各自加快了腳步。
來到雲龍寺所在的山峰前,只見一條青石階梯蜿蜒向上,路旁青草幽幽,一眼望去,竟是看不到盡頭。
“還有那麼高?”白崖不由一愣。
“小官人,不高,雲龍寺在半山腰,不到五里地了。”小獵戶高興地笑道,健步如飛,率先登上了石階。
不過,進入雲龍寺的過程,比白崖想象得要容易許多。
他們在石階上走了一段路,就踫上了一個雲龍寺里出來的小沙彌。聽到白崖兩人是進寺燒香,小沙彌便主動返身,給兩人在前方帶路。
白崖這兩日與涂三郎閑聊,知道了自己相貌嚇人,剛才便一直忍著不說話,任由少年獵戶跟小沙彌交談。但等他看到石階前方一塊巨岩時,終于有點詫異,忍不住問。
“小師傅,這塊巨岩是怎麼回事?”
白崖所說的這塊巨岩端端正正就處在石階中央,寬約五米,高達七米,將整條石階遮了個嚴嚴實實,只留下兩側各自不足一米的小道。
巨岩上青苔碧綠,中央刻著兩句佛偈。
“本有今無,本無今有;三世有法,無有是處。”
“小施主,此石乃是阻人上山拜佛所用!”小沙彌見到白崖詢問,微笑著合十答道,絲毫都沒有因為白崖相貌可怖,而露出異色。
“阻人上山拜佛?”白崖大感驚訝,挑了挑眉追問道,“這是何意?”
“小施主,此佛偈意為‘本來有的,現在失去了。本來沒有的,現在得到了。萬物都在輪回,所有一切都是暫時的,不是永恆’。”小沙彌鄭重說道。
“燒香拜佛並不能讓你事事如意,不如順其自然,多行善事,那麼遲早都會得到善果!”
白崖默然,一時間竟是回味無窮。
“小師傅,如何稱呼?”繞過巨岩後,他目光閃動,笑著問道。
“小僧法號淨如!”小沙彌有問即答,但又絕不多說一句。
“一個小沙彌,竟然就有如此修養,這雲龍寺看起來有點意思。”白崖暗暗想到。
再走了片刻,石階到頂,一行三人終于見到了雲龍寺高大的外牆。
白崖抬眼打量周圍,現這里是雲龍嶺山腰的一個大平台。
雲龍寺的外牆繞著平台成一個弧形,寺內建築一半建在平台上,另外一半卻建在半空的山崖上。看上去都只露出了一角,與山崖渾然一體,若隱若現。
進了寺門,白崖見到的一切倒是跟前世見過的寺院差不多,前方是一個青石鋪就的大廣場,中央是一尊巨大的香爐,幾座供奉佛像的大殿沿著中軸線排列。
“兩位施主,地方已到,小僧就先告退了!”淨如小和尚合十退去,遠處一位中年知客僧帶著一個小沙彌,已經朝著這邊走來。
“貧僧法境,敢問兩位施主,燒香還是住宿!”中年知客僧來到眼前,大圓臉上帶著和氣的笑容,讓人心生好感。
“燒香,也住宿,還有些問題想向大師請教!”白崖笑著遞上一個小包,包里封了十兩銀子。
法境和尚接過銀包,卻沒有看里面,垂目掃了一眼白崖腰間的短刀,以及涂三郎身上的弓箭。他看出白崖是兩人中做主的那個,便朝他笑了笑。
“施主,還請見諒,本寺禁動刀兵,可能將護身之物交于貧僧!”
“這個自然!”白崖毫不猶豫地解下短刀,身旁的涂三郎也將弓箭和魚叉交給法境。
“如此就好,淨難帶兩位施主前去大殿禮佛!”中年知客僧托著兵刃微笑,朝身邊的小沙彌吩咐道。
“且慢,禮佛讓小師傅帶我這位同伴前去就好,我卻有些事情還想請教大師!”白崖連忙說道。
寺院的知客僧都是負責接待賓客,他們是寺院與外界交流最多的人。白崖來雲龍寺是想找人問問金剛寺在何處,自然不能放走這個法境和尚。
本來白崖不用這麼急,但慧空的事情在他心里放了這麼久,都快成為一樁心病了。現在已經到了漢中郡,他越有點迫不及待。
“施主,可是有何難言之隱?”見到小沙彌帶著涂三郎遠去,法境和尚頓時好奇地看著眼前這個“面帶奇相”的少年人。
“大師,實不相瞞,我來雲龍寺卻不是為了禮佛,而是想找漢中郡的另外一家寺院。只是褒城中無人知曉那家寺院,而貴寺又是這片地域最為知名的寶剎,這才不得不上山來問上一句,還請大師海涵!”白崖遲疑了一下便說道。
“哦?另一家寺院?”法境微微眯起眼楮,試探著問道,“不知施主想找的寺院叫什麼?”
有門!白崖見到法境和尚的神情,頓時眼楮一亮,知道自己恐怕找對了地方。
“我要找的寺院叫金剛寺!”白崖低聲說道,“一位慧空大師有事相托,讓我前去金剛寺找他的授業恩師,亦是金剛寺主持圓明禪師!”
“慧空?”法境似乎對金剛寺毫無所覺,只是蹙眉細思慧空的法號,忽然間他臉色一變,想起了什麼,低聲說道,“小施主,請隨貧僧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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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dy7412369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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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7-21 04:57 PM
第二十七章 圓悟禪師
兩人沿途踫上了不少僧侶,白崖這些時日來跟隨血刀客和老乞丐,已經有了不少見識。他看這些僧侶腳步虛浮,步伐沉重,頓時心里有數,只怕這些和尚都是普通僧人,而不是武者。
法境帶著他穿過兩處寺內庭院,在一間靜室門口停下。
“師叔祖,法境參見!”法境和尚在靜室門口躬身,輕聲喊道。
“進來吧!”半晌之後,靜室內傳出一個蒼老的聲音。
“小施主稍等片刻,待貧僧先通稟師叔祖!”法境跟白崖告罪一聲,脫了鞋推門進去,又返身將門戶關好。
不消片刻,法境就重新出來,朝白崖一攤手,說道︰“小施主,師叔祖有請!”
白崖遲疑了一下,便學著法境剛才那樣脫鞋入內,只是法境卻待在了門外,沒有跟進來。
他入內後,只見此靜室四壁皆空,只有後牆貼著一個大大的“禪”字,中間放了一張小幾,數個蒲團,小幾後面盤坐著一個雪白長髯的老和尚。
老和尚面如枯樹,閉著雙目,手中捏著一串檀木念珠,渾身散著死寂遲暮的氣息,讓白崖著實吃了一驚,隱隱覺得這老和尚只怕沒有多少時間可活了。
“小施主,請坐!”老和尚聽到動靜,只是指了指面前的蒲團,依然閉著眼楮。
“禪師可是圓明?”白崖依言坐下,試探著問道。
“老衲圓悟,乃是這雲龍寺的主持,圓明是老衲的師兄!”老和尚微微一笑,合十答道。
“你的師兄?圓明禪師莫非已經圓寂?”白崖一驚,這和尚已經老成這樣,他的師兄豈不是更老,難不成已經老死了?
不過,他回頭一想,又鎮定了些,這寺院叫雲龍寺,就算跟金剛寺有些關系,此圓明也不一定就是彼圓明。
“小施主過慮了,老衲的師兄尚在人世,並未圓寂!”圓悟禪師似乎知道白崖在想些什麼,微笑著說道,“若小施主口中的慧空,是從西域密宗歸來,那便無錯,應是圓明師兄的門人!”
“禪師,不知此雲龍寺,跟金剛寺有何關系?”白崖皺眉,不想再跟老和尚打馬虎眼,直接了當地問道。
“雲龍寺即金剛寺,但金剛寺並不是雲龍寺!”老和尚笑著打了一句禪語。
不過,白崖聽懂了,眨了眨眼問道︰“就是說雲龍寺只是金剛寺的一部分!”
“小施主機智過人,雲龍寺只有禮佛之人,修禪不習武,大部分僧眾卻是不知還有金剛寺!”圓悟點了點頭。
“終于找到了,禪師,可能讓小子一見圓明禪師!”白崖按捺不住興奮,從蒲團上豁然站起。
“小施主莫急,剛才老衲已讓法境去請金剛寺的武僧,等會就有人帶你去金剛寺。”老和尚伸手虛按,和善地笑道,“還有些許時間,不知小施主可能說一說慧空師佷的事情!”
白崖無奈,只好再坐下,將慧空和尚在石羊集的遭遇說了一遍。只是他也留了一個心眼,沒有將《楞嚴經》的事情說出來。
慧空當時千叮萬囑,讓他一定要將《楞嚴經》交給圓明,在沒有見到圓明之前,他是不會提《楞嚴經》的。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圓悟聽到慧空已經遇難,頓時念了一句佛號,只是臉上並無悲愴之色。
待他聽到白崖為此斬殺了白虎和桃嚴,燒了宿身的顧臨客棧,終于臉皮微動,睜開一直緊閉的雙目,看了一眼白崖。
與圓悟禪師的雙目對上,白崖頓知他剛才為什麼都閉著眼楮。原來老和尚的眼楮蒙上了一層白翳,根本就不能視物。
只是白崖依然被那雙白蒙蒙的眼楮看得很是不舒服,那雙眼楮仿佛有一種將人完全看穿的魔力,讓他如同赤身**處于烈日之下。
“……白眾等聽說,初夜無常偈;煩惱深無底,生死海無邊;渡苦船未立,雲何樂睡眠;勇猛能精進,攝心常在禪……”圓悟禪師再度緩緩閉上雙目,一遍又一遍地低頌道。
白崖聽著這老和尚的輕聲念頌,初時煩躁無比,只覺有一只蒼蠅在耳邊嗡嗡作響。但很快現周圍安靜了下來,只剩下老和尚的聲音猶如洪鐘響徹。
慢慢地一股睡意涌上心頭,他頓時再也支持不住,眼皮子緩緩閉上,竟然坐在蒲團上垂頭睡去,出了輕微的鼾聲。
只是圓悟禪師的佛偈卻依然聽得清晰無比,一字一句猶如金光閃閃的標語從心底流過。而他不知道的是,體內的舍利虛影此時正緩緩轉動,一圈圈乳白光暈蕩滌全身,讓他的身心都感到了一股柔和的暖意。
“小施主,小施主……”白崖也不知過了多久,等他再度清醒過來,圓悟禪師已經不見了,身旁站著法境和尚,輕輕地推醒了他。
“現在是什麼時辰了?”白崖大驚,從蒲團上跳了起來。
“已是午夜!”
白崖推門朝外看去,果然現繁星閃爍,夜幕深重,他這一睡居然就睡了大半天。
“圓悟禪師呢?”白崖愣了一會,回頭問道。
“師叔祖……師叔祖已經回房安歇!”法境和尚扭過臉去,眼底掠過一絲悲痛,卻沒有被白崖察覺。
定了定心神,法境繼續說道,“小施主放心,貧僧已將你的消息告知金剛寺,明日就會有人來帶你前去,現在先行隨貧僧去廂房休息吧。”
“那就好!”白崖松了口氣,率先走出房去,只是走了幾步,他忽然想起涂三郎,回身問道,“我那個同伴……”
“小施主放心,明日貧僧會安排人帶他出山!”
白崖再無疑問,隨著法境來到了一間廂房。此廂房中已經備下素齋,但幾日來的第一頓熱食,並沒有讓白崖吃得很愉快,他依然困惑于自己之前莫名其妙的酣睡。
用過素齋,白崖仔細感受了一下身上的變化,只覺神完氣足,渾身都好像輕松了許多,身體狀態竟是出奇的好,讓他不由大感詫異。心知應該是那個圓悟老和尚對他做了些什麼,但似乎並不像是害他。
盡管時辰已是深夜,但白崖反而睡不著了,脫了外衣,出門在院子里開始練習五斷虎爪功。
招式打過,再練完指樁功,他就心中大震。原本只能堅持兩柱香的指樁,現在居然持續了大半個時辰,甚至還沒有達到極限。
虎爪功的摧勁,他已經練成,透勁原本遙遙無期,估摸著至少還需要數年苦練,因為透勁的基礎便是以指倒立一個時辰。但以現在的進度看來,只怕很快就能達標。
“會不會跟那個老和尚有關?”
白崖隱隱覺得這跟他莫名其妙地在靜室睡了一覺有關系,但他無論如何也無法想象,看上去就快斷氣的圓悟禪師,到底是怎麼用什麼辦法,引起了他身體的變化。
“白眾等聽說,初夜無常偈;煩惱深無底,生死海無邊……”白崖輕輕念誦,他依然記得老和尚口中的那幾句佛偈,但自己念來卻是毫無感覺。
“不管了,反正是好事!”白崖嘆了口氣,心中忽然靈機一動,想起了慧空教他的金剛大手印。
這門佛家大手印,他以前只練成了一樣躺樁,其他幾種樁功都堅持不了多少時間。不是他毅力不行,而是身體不允許,最後都是全身麻痹結束。
“既然現在狀態這麼好……”
白崖想到就做,立刻就在院中擺出了其他幾種樁功。輪番練了一會,他就興奮地蹦了起來。
“成了,樁功記載的幾處重要穴道都有了熱漲感,開了這個頭,以後就能循序漸進了。”白崖滿心歡喜,就差抬頭大笑三聲。
不過想了想,白崖還是不敢怠慢,繼續擺出了大手印的樁功。他不知道這種身體狀態能持續多久,自然是能練多久,就練多久,讓身體牢牢記住這種感覺。
……
等到天明,法境過來相見時,竟然現白崖右手托著頭,左手抱著左膝,單腳站立,身體與地面成六十度夾角,就這麼金雞獨立,傾斜站著睡去了,就好像他身下靠著一堵無形之牆。
雖然少年身上只有一件單衣,但此時卻在清晨寒風的吹拂中滿面紅光,身上還蒸著一絲熱氣,看上去詭異之極。
“小施主,小施主……”法境見狀,不由訝然,嘗試著輕聲呼喚。
“不要叫他!”不過,他只呼喚了兩聲,就被身旁一個身穿無袖短裝,腳纏綁腿的中年武僧給攔住了。
中年武僧看著白崖眯起雙眼,和法境就這麼靜立在一旁,抱胸微微點頭。
不過,白崖沒讓兩人等多久,他在睡夢中依然意識到了面前有人,緩緩睜開雙目,眼中如有電光閃耀,一絲精芒轉迅即逝。
“小施主,你醒了!”法境見他醒來,便雙掌合十,上前說道,“可需用些早齋……”
“無妨,這位是……”白崖目光落在他旁邊的中年武僧身上,試探著問道。
“這位是金剛寺的師兄,他剛剛過來!”
“貧僧慧難,吾師圓明遣貧僧來請小施主。”中年武僧笑著合十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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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dy7412369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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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7-21 04:58 PM
第二十八章 金剛寺
這個世界的米跟白崖前世所吃過的所有米都有所區別,顆粒更大,外觀晶瑩剔透,飽含元氣,一吃下去,腹中就暖洋洋一片。
雲龍寺僧侶自產的米似乎又比外界要好一些,加上素菜味道極佳,白崖直吃得肚皮圓滾才停下。
兩人吃飽喝足,中年武僧終于帶著白崖啟程。
不過,讓白崖奇怪的是武僧慧難並沒有朝山下走,而是直接朝著此山的山頂前行。
“慧難大師,金剛寺莫非就在山頂?”白崖好奇地問道。
“小施主到了便知!”慧難神秘的一笑,卻不明說。
白崖最討厭這種神神叨叨,這又不像當初~血刀客礙于門規不能說。
等兩人到了山頂,他眼中不悅之色更濃。
雲龍嶺這座山峰高達兩千多米,因為四周群山林立,水汽不得流動,故而山峰周圍雲海縈繞,景色美不勝收。但山頂只有一座古亭,崖邊一棵迎客松,除此之外別無他物,哪里有什麼金剛寺。
然而,不等白崖問,慧難和尚就抬步朝著迎客松之外走去。
白崖見狀一驚,迎客松就在懸崖邊上,再往外一步就是千丈深淵,這要掉下去別說是人,就是神也得摔成肉餡。
不過,慧難和尚在白崖不可思議的眼神中,還就真的一步跨出了懸崖,憑空消失在他眼前。
“只是一個小小的迷障法陣,大凡仙武宗門基本都有設置。白施主,還請跟緊貧僧!”在白崖驚奇的眼神中,旋即又有一條粗壯的手臂憑空出現,朝他招了招手。
“法陣?”白崖知道錯怪了和尚,撓了撓頭,小心翼翼地跨出懸崖。
白崖這一步跨出,只覺身體穿過了一層鏡簾,眼前頓時景色大變。等他看清一切後,頓時驚訝地瞪大了雙眼。
只見他所站的地方乃是一條巨大的鐵索吊橋,鐵索為欄,青石為板,橫貫當空,腳下便是翻騰不息的茫茫雲海。最為讓人吃驚的是鐵索吊橋的對岸,它居然連著一塊巨型的懸浮石台。
石台上大下小,上方平整如鏡,底部卻是圓錐狀,像一個果凍布丁一樣懸浮高空,在雲海中浮浮沉沉。仔細看去,石台的另一頭又是一條鐵索吊橋,連接著另一處石台……
眾多懸浮石台和鐵索吊橋渾然天成,宛如青龍駕雲,如夢如幻。
白崖隱隱能夠見到由石台起承轉合,蜿蜒曲折的鐵索吊橋連接著對面一座山峰,而周圍其他山峰之間,似乎也有類似的交通結構。
這些懸浮石台和鐵索吊橋,竟然將這一片區域的眾多山峰連成了一體。
在離他最近的山峰之上,他依稀能夠看見飛檐斗拱的廟宇建築。這些建築的風格大多跟雲龍寺有些類似,跟山峰地形互相契合,半隱半現,加上周圍雲海縈繞,霞光照映,儼然一派仙家氣象。
“這就是……仙武宗門?”
這一刻,白崖心中的震撼實在難以言表,他現在知道慧難和尚剛才為什麼不說金剛寺在何處了。對于沒見過金剛寺本體的人,一兩句話好像很難解釋清楚,還不如讓他自己親眼看看。
“大……大師,這……金剛寺到底有多大?”白崖半晌才回過神來,深吸一口氣,恭敬地問道。
“除了一些特別陡峭險峻,無法住人的山峰,雲龍嶺基本都是本寺駐地。”慧難笑了笑說道,“至于世俗所知的那些山腳和山腰的寺院,則是本寺提供信徒燒香禮佛的場所……”
白崖倒吸一口冷氣,現在他知道列國朝堂為什麼會用那種奇怪的態度,對待仙武宗門了。
就算世俗朝廷、皇帝君王對仙武宗門不爽又能怎麼樣?
雲龍嶺長達千里,撇開雙方的個體武力差距,要用多少軍隊才能攻佔雲龍嶺,覆滅金剛寺?
何況,雲龍嶺在如今的神州,不過僅僅是定軍山北端的一條小山脈,天地大裂變時期才誕生的新山。若是換成華山、武當山、衡山之類,古今馳名的名山大岳……
聯想到這些山脈以前還有蠻獸和妖魔鬼怪盤踞,白崖猜測列國或許不是不想佔地盤,而是無法佔據。
列**隊是由普通人組成,在地勢險要的地方更難揮戰斗力,也只有強悍的武者才能逐一清理這些名山大岳,並最終以此為根基,建立起延承數千年的仙武宗門。
“白施主,我們走吧!”見白崖已經緩過勁來,慧難笑了笑,沿著鐵索橋朝前走去。
“嗯?!大師,你怎知道小子姓白?”白崖一愣,連忙跟上,此時他終于想起了慧難之前也叫過他一聲白施主,而不是小施主!
“白施主不必驚訝,金剛寺雖是佛門,但並非對外一無所知。秦國多次對漢中用兵,故而本寺在秦地也有些消息渠道。”慧難和尚腳下毫不停頓,頭也不回地說道。
“況且,慧空師弟本該在月前回歸,延遲至今自然是出事了,寺中已派人沿途打探過。圓悟師叔修禪不習武,或許不知慧空師弟之事,但貧僧等人卻是早已心中有數。”
“原來如此!”白崖恍然大悟,遲疑了一下,還是問道,“既然大師知道小子姓白,那……”
“嘿,白施主可是想問狄道城之事,本寺知不知曉?”慧難和尚終于頓步,回頭擠了擠眼,露出一個笑臉,“貧僧乃是出家人,施主所為,貧僧無法置評。不過,倒是可以給施主轉達一下隴西災民的幾句打油詩……“
“打油詩?”白崖一下黑臉,他在石羊集殺人放火之後,就有了幾句打油詩,被當初的洗刀郎王鵬一陣戲謔。沒想到現在還沒隔多久,居然又傳出了一。
“……斷頭俠怒人斷頭,飛升台焚官飛升;郡守無良災民泣,血面仗義污吏哭!”慧難絲毫沒在意白崖的臉色,眼中露出一絲憧憬,“貧僧習武至今,一直想做個伏魔金剛,沒想到小施主年紀輕輕,卻已經走在了前面。”
你才走在前面,你們全寺都走在前面!聽到打油詩之後,白崖感到極度郁悶。
他剛立志自由自在,隨心而行,不受拘束地暢游這方世界,卻沒想義俠的帽子越戴越大,好像都有點騎虎難下的味道了。
以後要是阿狗阿貓看見他,都跑來找他行俠仗義,他到底是管呢,還是不管呢?
“以後行事要更狠一點,好人壞人統統殺掉,那就不會有人給哥扣俠客的帽子了!”白崖磨了磨牙,心中狠。
琢磨了一陣,白崖忽然想起一個問題,看著慧難和尚輕問道︰“大師,金剛寺如此規模,相比較涼州的血刀門如何?在神州可算是大宗門?”
“宗門大與不大,可不能只看駐地規模!”慧難和尚轉頭笑道,“白施主,可曾了解過佛門在神州的起源?”
“可是天竺僧人東渡所傳?”白崖想了想前世看過的一些常識,試探著問道。
“不錯,天竺那時還稱為身毒!”慧難詫異地看了他一眼,他還真沒想到客棧小廝出身的白崖,會知道這種堪稱神話的遠古歷史。
“約在神州歷792年,周垣公夜夢神人全身金色,頂上有光,在殿前繞梁飛行。翌日問詢群臣,得知身毒有佛,遂派使者西行求法。”
慧難和尚回憶了一下以前看過的史料,繼續說道,“待到神州歷8o2年,西域僧人迦葉摩騰、竺法蘭歷經數年磨難,終于以白馬馱著經卷和佛像,來到周國都城洛陽,第一次將佛教傳入神州。
周垣公為了表示歡迎,在洛陽建起了神州第一座佛教寺院——白馬寺。自此之後,佛教才慢慢出現在世人眼前,開始傳播宣揚。”
“神州歷8o2年就已經有了佛寺?不是說茅山上清道才是神州公認的第一個正式仙武宗門嗎?”
白崖駭然,他隱隱記得王鵬說過茅山上清道是在神州歷15o3年才立派的,這可比白馬寺還要遲了七百年。而在堰國殺退數十萬秦軍的武當山眾道觀,還要再晚一百多年,在神州歷1614年,才成立了武當派。
“呵呵,白施主想錯了,有了白馬寺,並非就有了仙武宗門。想那武當立派是在神州歷1614年,但武當山上的道觀可是早就有了!”慧難撫掌輕笑著說道。
“哦,對,是我想錯了!”白崖一拍腦門,醒悟過來。
白馬寺建立之初,不過迦葉摩騰、竺法蘭兩個外國和尚,就算周垣公給他們配幾個僕役和沙彌,那也就大貓小貓兩三只,自然算不得仙武宗門。
“既然白馬寺是神州佛門的祖庭,那麼金剛寺與其可有什麼聯系?”白崖繼續好奇地問道。
“金剛寺與白馬寺無關,神州佛門的祖庭也不止白馬寺一個!”慧難笑著說道,“白施主好像從何人那里了解過一些仙武宗門的常識,不知可聽說過神州四大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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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dy7412369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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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7-21 05:00 PM
第二十九章 神州四大寺
“神州四大寺?”白崖心中一動,好奇地問道,“可是跟神州五大學宮類似?”
“不一樣!”慧難笑著搖了搖頭,“神州五大學宮乃是除道門之外,其他諸子百家推廣學說理念的學院,雖然也設有護道武堂,但門人弟子主要以濟世救民為己任。
像法家、儒家、兵家、縱橫家大多出世為官,輔佐朝堂君王,而墨家、農家、醫家則是研究世間萬物演化之道,以其道化為己用,擬新具、造農器、創丹藥造福百姓。”
慧難說著頓了頓,“而我佛門和道家卻是不重外物,講究隱世修行,開闢心靈之園,以安神州萬民之心。神州四大寺雖然宗派不同,道理有異,但總體而言,乃是一脈相承。”
慧難的一番講解,讓白崖明白過來。
其實他通過這些時日的所見所聞,早就不當這個世界是古代華夏,而是將其看成了文明道路與前世科技文明有所區別的另外一種現代文明,甚至未來文明。
不過,文明道路雖然有所區別,但有些東西是一樣的。
比如︰充斥列國朝堂的儒家、法家、兵家等弟子,在白崖的心里就相當于後世的三權分立。
當然,這三權並非是指司法、行政和立法,而是指禮、法、兵三權,儒家司禮,法家立法、兵家掌兵。
至于墨家、農家、醫家、陰陽家,似乎就相當于前世各個領域的科學家,他們引領了世間絕大部分的創造明。像是大驛道、傳送符陣、飛輪寶船等等,其中就有墨家、陰陽家弟子的心血。
而佛門和道家則如慧難所說,他們拋開物質層次、社會結構方面的研究,轉而為世俗黎民提供精神慰藉,讓百姓在遭受苦難,陷入絕境時,依然有信仰可以寄托心靈。
“那……神州四大寺都是哪四家,可有少林寺?”白崖眼珠一轉,咧著嘴笑問道。
“呵呵,原來白施主聽說過少林寺啊……”
白崖本來只是拿前世的著名寺院調侃,沒想到慧難和尚還真的給予了肯定答復。他看過前世少林寺的一些介紹,知道少林寺始建于南北朝的北魏,而這個世界顯然是沒有南北朝的。
不過,有一些歷史好像並不以時代的變遷而變化,這個世界同樣也有少林寺。
據慧難所說,神州歷1371年,天竺高僧跋陀尊者來到周國洛陽,後被當代韓王請至都城新鄭,並在境內嵩山少室山北麓敕建成少林寺。
不過,為少林寺奠定後世崇高地位的僧人,卻不是跋陀尊者。
神州歷15o6年,釋迦摩尼第二十八代徒——禪宗神僧菩提達摩來到嵩山少林寺。
他在少林開山祖師跋陀的基礎上廣集信徒,開門授宗,並傳法于當時的少林主持慧可禪師,留下禪學真意和武道七十二絕技,禪宗少林派至此立世。
它比洛陽白馬寺成為仙武宗門的時間更早,比茅山上清道都只晚了三年,算是第一個佛家的仙武宗門,從此奠定神州四大寺之的佛門祖庭地位。
“大約少林立派的兩百年後,神州歷1712年,天竺神僧善無畏、金剛智上師再次東渡神州,得秦王善待,于太白山敕建華嚴寺,傳下密宗五教。”
慧難和尚說著,忽然有些鄭重地雙掌合十,垂一禮,“華嚴寺乃是神州密宗祖庭,本寺就與它有些關系。只是白施主非本寺弟子,貧僧礙于門規不可多言。”
“自該如此!”白崖也不在意,換話問道,“那最後一個神州四大寺呢?”
“最後一個神州四大寺,卻是在蜀地以南的大理國內。”慧難笑道,“大約在神州歷1878年,原南越大理國的段氏族長經無名僧點化,皈依佛門,建立法相宗崇聖寺,大理百姓稱為天龍寺。”
“不過,天龍寺雖然立派最晚,但傳教效果卻是最好,大理國全國尊崇佛法,歷代國君多有暮年禪位為僧的習俗。”慧難繼續說道,“若以武道而論,天龍寺也頗具特色。歷代佛門宗師層出不窮,甚至還勝于華嚴寺和白馬寺,在神州四大寺當中可排第二。”
“嵩山少林寺、大理天龍寺、太白華嚴寺、洛陽白馬寺,這四家便是神州四大寺,皆為神州佛門祖庭釋源。”慧難恭敬地說道,“不過,少林為禪宗,天龍為法相宗,華嚴為密宗,三派宗義有所區別。
至于白馬寺則有些復雜,因為它建成最早,又是第一家神州寺院,所以後續數百年東渡的西域僧人大多在此停留過,所以寺內宗派交錯,並不能歸入任何一宗。
如若不是內耗太大,比少林早建成七百多年的白馬寺,豈會在神州四大寺當中排名第三!”慧難無奈地搖頭一笑,“只是神州四大寺雖然立派都很早,但當時的佛門傳教並不順利,在世俗當中並無太大影響力。”
“這又是為何?”白崖有些奇怪地問道。
要知道在他前世的世界,神州最為盛行的兩大宗教道教和佛教,還是佛教更勝一籌。本土道教被打壓得抬不起頭來,佛家寺院則還能像公司一樣上市斂財。
“因為佛門受到諸子百家的諸多打壓,特別是道家!”慧難苦笑著說道,“同為隱世宗教,道門豈會允許外來者搶奪世俗信仰。”
“那……佛門後來是怎麼展起來的呢?”白崖饒有興趣地問道。
“世間萬物皆有興衰,佛門雖然在當時受到諸多打壓,但總歸會迎來契機,而這契機就在武興時代的末期……”慧難說著,回頭問道,“白施主可曾聽說過秦楚大戰,以及武興時代?”
“嗯,我知道!”白崖當下便將王鵬曾經說過的秦楚大戰,以及武興時代轉述了一遍。
“不錯,秦楚大戰之後,列國在武當山道家弟子身上,見到了武者的威力。朝堂有識之士開始認識到單純依靠普通軍隊,無法再強行鎮壓世俗百姓,否則便會引來武者的干預。”慧難嘆了口氣,說道。
“又因諸子百家深深扎根于朝堂和世俗,無法再被徹底根除,故而采用了懷柔的辦法,拉攏百家武者作為攻伐鄰國的工具。不過,這個方法雖然有效,但也為後來埋下了巨大禍患。”
隨著慧難和尚娓娓道來,白崖眼前仿佛出現了數千年前的歷史畫卷。
神州歷1o16年的秦楚大戰,對後世影響極大,從而也開啟了文興時代之後的武興時代。
這段時期,諸子百家相繼建立神州五大學宮,還有茅山上清道、武當真武道等等道家的仙武宗門。世間武風盛行,人人修煉,可謂是武者的盛世。
這一時期大約持續了一千多年,經過近千年的展,百家武者的勢力越龐大,並且不再滿足于成為各大列國王公貴族的戰場征伐工具。
或為了理想,或為了權勢,他們逐步開始滲透廟堂,控制君王和朝廷。
“貧僧記得史料當中,約莫在神州歷228o年,當時的秦懷王逝世,新王年幼,法家出身的範太後主政。”慧難回憶著說道,“後黎學宮和華山截教弟子充斥秦國朝堂和軍隊,于次年春,動了第三次神州統一戰。”
“這麼牛叉!”白崖聽得不由咋舌。
秦國在他前世就統一了整個神州,這個世界似乎也牛叉到了極點。秦楚大戰就是第二次神州統一戰,若是再加上這一次,已經是三次,簡直比他前世的某個西方國家還尚武。
“這次大戰將戰國七雄全部卷入,互相征伐,斷斷續續地維持了五百多年,號稱神州第二戰國時代。”慧難搖頭嘆道,“神州百姓苦難眾多,苦哉,苦哉!”
“大師,第二戰國時代可是跟佛門信仰得到推廣有所關系?”白崖聽到這里,心中已經隱隱有了一點概念,頓時打斷問道。
“不錯,但這卻非我佛家弟子心之所向,只能說時也命也!”慧難重重地嘆了口氣。
神州歷2281年至2845年,將近五百多年的時間,處于第二戰國的神州大地眾生涂炭,民不聊生。
各大列國在這場戰爭中都精疲力盡,百家教派和武門同樣損失慘重,最終以秦國和其盟友齊蜀兩國在名義上承認戰敗而結束。
這一場戰爭的後果相當嚴重,策動戰爭的列國王族固然吃到了苦頭,但損失最大的卻不是他們,反而是同樣大規模加入戰爭的百家武者。
百家武者在秦楚大戰之後,在列國百姓心中積蓄的正面形象轟然倒塌,消彌殆盡。
而提倡諸惡莫作、眾善奉行;眾生平等,人人皆可成佛的佛教,卻在此時填補了百姓心中的空虛和信仰,使他們將希望寄托于輪回轉世,死後成佛,從而得到了極大的傳播和展。
神州四大寺和西域僧人在第二戰國時代,于各大列國境內的洞天福地建立了諸多寺院。佛教宗義開始真正扎根于神州大地,堪與諸子百家中信眾和勢力最大的道教相提並論。
“當然,佛門興起也並非沒有代價,至少當時的諸子百家與道教就將佛門視為了天敵,直接導致了後世佛道之間的道統之爭。”慧難說到這里,卻忽然想起了什麼,頓時停嘴不說了。
“大師,怎麼不講了?”白崖按捺不住問道。
“白施主,你尚未正式加入某個仙武宗門,貧僧剛才卻是說多了,不可再多言。”慧難苦笑。
“可是與仙凡誓約有關?”白崖心中一動,連忙追問。
慧難依然笑而不語,頓時讓他郁悶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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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dy7412369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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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7-21 05:03 PM
第三十章 圓明
此峰比雲龍寺所在的山峰更加險峻高聳,那里的山頂最多只到此峰的山腰。不過,此峰勝在山腰以上平台眾多,能夠容納大量建築,建設武者所需的練功場所。
據慧難所說,類似雲龍寺這類提供世俗民眾燒香禮佛的普通寺院,一般都建在小山的山腰和山腳,山頂上都是連通金剛寺各個主峰的鐵索吊橋。
而金剛寺真正所在的各大主峰,基本都是大山,而且只有山腰以上的大平台才會有寺院建築。山腰以下大多沒有道路,就是原本有山路也會被武僧毀去,並設置障礙和**幻陣。
這些高峰地勢陡峭險峻,普通人根本沒辦法攀登,從而將金剛寺與世俗隔絕。這也是褒城除了極少數人,普通民眾根本不知道這片區域還有一座金剛寺的真正原因。
至于雲龍嶺那些既地勢險峻,又無法容納寺院建築的另類山峰,金剛寺大多作為特殊用途。比如︰種植珍惜的植物藥草,放養馴化的瑞獸和仙禽。
凡是寺院,除了主持之外,還有班和執事。班是指導禪堂或念佛堂修行的高僧,普通寺院分為座、西堂、後堂、堂主等等。
執事則是專管全寺各項事務的僧人。比如︰監院、知客、僧值、維那、典座、寮元、衣缽、書記等等。
如是細分下來,各級執事能有一百多種。比如︰負責廚房、齋堂的典座,下面就管著貼案、飯頭、菜頭、水頭、火頭、茶頭、行頭、門頭、園頭、圊頭、照客等等各級執事。
而金剛寺作為佔據整條雲龍嶺的仙武宗門,門人弟子除了師承之間的關系,僧侶職務更加復雜。比如︰他們現在到達的山峰就是金剛寺的西堂外門分寺,主持正是圓明禪師。
白崖抬頭觀望著這座金剛寺的分寺,現跟雲龍寺大不一樣。
他們面前是一個偌大的平台廣場,地面由青石鋪就,面積巨大,直到最邊上才有一些遮擋的石欄。只是這些石欄之外便是斷崖深淵,膽子大如白崖也不敢站得太近。
這個平台廣場的最後方,靠著山壁有一座巨大的宮殿。據慧難介紹,這是西堂外門分寺唯一的禪堂,乃眾僧侶早晚課所用。
分寺的建築除了這個廣場和大殿,其他房舍繞著山峰上下,分布于大大小小的懸崖平台之上。有一些房舍甚至半懸空在崖邊,看著令人心驚膽戰。
這些房舍之間連接著狹窄曲折的山道,地勢詭奇險峻。還有部分房舍只以懸空棧道相連,而且是那種木板鋪就的簡陋結構,讓白崖很懷疑金剛寺每年是不是都有幾個摔死的和尚。
山峰除了大殿、廣場、房舍,白崖還看到兩側山壁雕刻了很多佛像。既有單個佛像,也有群像。
這些佛像小的只有巴掌大小,大的高達百余米,如同高高在上的神迎著日月星辰,俯視著座下的茫茫雲海。
此時,平台廣場上正有不少武僧在練武,他們大多都是青少年,甚至還有五六歲的光頭孩童。
白崖為此多看了幾眼,他很好奇金剛寺既然與世俗隔絕,那麼到底是怎麼招徒的。不過,他沒有去問身旁的慧難,大和尚估計是不會告訴他這些的。
“白施主,這邊請!”慧難和尚見他駐步觀望,也沒有催促他,等他看了個大概,才帶著他朝前走去。
兩人繞過平台後方的大殿,沿著一條盤山小路朝上面走去。約莫再走了半個時辰,慧難帶著他來到了一處小小的懸崖之上。
這處懸崖平台上面只有一座十分簡陋的單間草廬,廬前有一個小菜園和幾棵茶樹。
“圓明禪師該不會住在這里吧?”白崖看著草廬有些吃驚。
“呵呵,生不帶來死不帶去,莫說草廬,只要心中有佛,出家人席天幕地也是無妨!”隔著遠遠,草廬中傳出一個清朗的笑聲,“白崖小友,還請入內一敘!”
白崖聽著這笑聲中氣十足,似乎不像圓悟禪師那般的老朽,頓時疑惑地看向慧難。
“正是家師圓明!”慧難和尚原地站定,朝白崖點了點頭。
白崖見他不再前行,只好繞過菜園,推開木門,進了草廬。
草廬內果然如他所想的那樣簡陋無比,靠著牆壁有一個木案,案上供奉著一尊三頭六臂的怒目金剛。房間中央有一方不大的石幾,上面擺放著兩杯熱氣蒸騰的香茗,像是剛剛泡上的。
小幾前後各有一個蒲團,後面那個蒲團上坐著一個面容清秀,頜下無須的青年和尚。和尚慈眉善目,穿著一身灰色僧袍,手持念珠,正笑盈盈地看著白崖。
“你是圓明?”白崖不由皺眉,不太相信地看著和尚。
雖說習武能夠延年益壽,但作為圓悟禪師的師兄,這和尚未免也太年輕了。看上去還沒有慧難和尚大,說他是慧難的弟子,恐怕還差不多。
“老衲正是圓明,不知小友怎樣才肯相信?”
盡管白崖的語氣有些不客氣,但這和尚卻顯得修養極好,絲毫沒有動怒,只是樂呵呵地看著他。
“你若是圓明禪師,那便說說慧空大師是如何模樣!”白崖半信半疑地問道。
他感覺慧難和尚應該不會欺騙自己,何況,他身懷《楞嚴經》的事情也沒有告訴任何人,這幫和尚沒必要聯合起來騙他。
“理當如此!”青年和尚緩緩將慧空的相貌道來,竟是說得絲毫不差。
“既是如此,那麼你可知慧空大師緣何出外修行?”
等和尚說完,白崖已經信了一半。不過,作為一個久經騙子考驗的現代人,他覺得還要再試探一下,眼珠一轉,便又提出了一個問題。
“老衲讓慧空出世游方,既是前往西域密宗取回一本《楞嚴經》,又是為了讓他避開生死劫!”和尚嘆了口氣,緩緩說道,“沒想到慧空始終福緣太淺,沒能化險為夷,阿彌陀佛!”
和尚合十念了一句佛號,目光清澈地看向白崖,“雖說老衲已經派人去石羊集打探過諸事,但慧空遇難的細節卻是不甚了了!白崖小友,可能一解老衲的心中之惑!”
白崖沉默下來,他終于相信了眼前這年輕的和尚,就是慧空和尚的師傅,圓悟禪師的師兄——圓明禪師。
若是假冒者,哪怕知道慧空和尚取回《楞嚴經》的任務,也不可能知道他身負劫難。因為真正的圓明禪師在慧空遇難或者回來之前,絕不會對任何人說起慧空的劫難,否則必定留下口業。
“禪師,既然知道慧空有難,為何還要將他派遣出去,留在寺中豈不更好!”
想起那個對自己和小馨多有恩惠的大和尚,白崖不由目光微黯。
“世事難料,留他在寺中又能如何,永不出外修行,做個木偶人嗎?”圓明禪師的臉上終于露出一絲苦澀。
“何況,老衲那個弟子雖然天資愚鈍,但也進了後天的氣之境。只要不是宗門同道又或蠻獸妖魔出手,世俗凡物能威脅到他的少之又少……”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白崖硬邦邦地打斷了和尚的話。
盡管圓明做了解釋,但白崖卻已經不想再聽。慧空一事幾乎成了他的心病,在白崖內心,這和尚就是被他害死的,什麼劫難不劫難,他根本就不信這一套。
“眼前這和尚既然真是圓明,那我也該了結此事了!”白崖暗自想到,上前兩步,在蒲團上落坐。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慧空大師乃是為我所累……”
白崖目光平靜,將昨日與圓悟所說的話,又說了一遍給圓明禪師。只是這次不僅述說了慧空和尚的遇難過程,還將桃嚴勾結黑虎,對付顧臨客棧的事情和盤托出。
“這是慧空大師遇害之前,托付給我的《楞嚴經》,以及他自己抄寫的《珈藍內經》。”白崖說著打開芥子袋,將一卷絲布和一本佛經放在石幾上面。
圓明禪師看著兩部佛經默然不語,仿佛神游物外。
不過,白崖卻看得出和尚有些心傷,于是也陪著他為慧空默哀。
“慧空……可還有其他話交代小友轉告于老衲嗎?”圓明沉寂了一會,終于再次開口。
“沒有了,他只是千叮萬囑,讓我一定要將這卷《楞嚴經》親手交于禪師,並以《珈藍內經》里記載的兩種武學相酬。”白崖搖頭說道,“其中一門是他與密宗弟子切磋有感,從而創立的金剛大手印,我已經入門。另一門無名心法,連慧空大師也沒搞懂,我就沒有修習。”
“白崖小友真是實誠!”聽到白崖自承修煉了《珈藍內經》里面記載的武功,圓明禪師也不由微微一愣。
“學了便是學了,這有何不能認的。”白崖臉色平靜,淡然說道,“若是禪師覺得有所不妥,我今後不用這門武功便是,莫非禪師還信不過小子?”
“小友性子剛烈,老衲已有耳聞,豈會信不過小友。”圓明搖頭苦笑,“此手印為慧空自創,他既送與了白崖小友,本寺自然不會過問。”
白崖心中暗喜,剛才他也只是試探圓明,他又不是迂腐之人,不懂變通,哪會真的不用。
何況,這門武功是慧空給他當報酬的。為了送《楞嚴經》,他從石羊集南下,不遠數十萬里來到漢中,算是圓滿達成了慧空所托,自然不會放棄這門金剛大手印。
不過,圓明禪師如此通情達理,卻讓他有了另外一個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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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dy7412369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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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7-21 05:03 PM
第三十一章 摩伽勒
“其實……慧空大師還有一件遺物在我這里!”白崖遲疑了一下,還是將那個降龍伏虎的羅漢雕像拿了出來,放在石幾上面,“慧空大師那時或是來不及交代,並未告訴我如何處理此物,現在就一並交于禪師!”
慧空當初沒有交代他如何處理羅漢雕像,他可以不拿出來。
不過,白崖覺得還是應該歸還掉,原因在于他雖然將《楞嚴經》送了回來,但途中無意間將慧空的舍利給吞掉了。此物已經成了除兩本佛經外,慧空的唯一遺物,自然是交給圓明保管更好。
雖說這個羅漢雕像很可能也記載了一門武功,但白崖那晚靈視心鏡期間,記憶力似乎好得不像話,已將雕像里面的那篇蝌蚪文和經絡圖盡數記下,覺得現在要不要這個雕像都無所謂了。
“降龍伏虎法身舍利!!!”見到石幾上的玉石雕像,圓明禪師全身一震,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楮。
他右手一拂,羅漢雕像就被抓在了手中,仔細看了一會,居然愣在了當場。
白崖見和尚緊緊抓著羅漢雕像,目無焦距,臉色變幻莫測,頓時心中有些不喜。他這時哪里還不知道這東西肯定是一件寶物,圓明分明是起了貪念。
再想起慧空和尚明知身負劫難,也要挺身救下他和小馨的情操,便覺得圓明此時面目可憎,心中越鄙夷。
不過,既然東西交出去了,他也不後悔,反正里面的蝌蚪文他也已經記住。還不如送佛送到西,干脆將話一次性說個明白,也算徹底了結了跟慧空的因果。
“此物內中載有一門武功,需靈視心鏡之下方可看見!”白崖當下起身,冷冷地說道,“禪師若是無事,小子這就告辭。”
“且慢!”聽到白崖的話,圓明又是一震,宛如大夢初醒般回過神來,連忙叫住了他。
“禪師這是何意?”白崖眼中爆出兩點火星,木著臉伸手摸向腰間,但卻是摸了個空,這才想起短刀已經在雲龍寺的時候交出去了。
“阿彌陀佛!”圓明禪師苦笑一聲,將羅漢雕像輕輕放回石幾,雙掌合十,“倒是讓白崖小友見笑了,老衲修行不足,剛剛竟是起了不善根,實在是愧煞人矣!”
“小友請落坐,還容老衲詳述此物根底!”圓明的臉色恢復平靜,目光清澈,直視白崖。
白崖微微皺眉,遲疑了一下,還是坐回原處。
“介紹此物之前,老衲尚有一問,不知小友如何得知,此物需要靈視心鏡下才能觀之!”圓明笑著一指羅漢雕像。
“我吃了自己凝結的元靈丹……”
白崖對此倒是無所顧慮,反正元靈丹也吃掉了。順便還將無意間吸收掉慧空舍利的事情一並說出,頓時覺得全身輕松,再無任何心理債務。
圓明禪師見白崖像是擠牙膏一樣,每次都擠一點秘密出來,心中頓時哭笑不得。
他還是次見到有人如此不信任他,不過想到自己剛才就起過貪念,倒也不怪面前的少年有所隱瞞。
“此物名為降龍伏虎法身舍利,傳言中一共有四個,乃是千年前的一位佛道宗師所留。”聽白崖講完,圓明細思了一番,開口說道。
“宗師?”白崖一驚。
他以前在五斷虎爪功的秘籍上看過有關武道境界的簡略描述,先天以上還有一個武道境界,叫做仙武境界。仙武境界的武者才能被稱為宗師。
王鵬曾說後天境界大致分為基、氣、意、勢四大階段,氣境武者已能勁氣外,比如說刀氣、劍氣。而意境武者更是深不可測,白崖見過兩個意境武者交手,就是王鵬和丑仙姑張梅。
王鵬自稱初入意境,刀氣能夠化形為獸,兩人打起來簡直跟白崖前世見過的仙俠大片一樣。要不是收斂著打,分分鐘就能將周圍一切夷為平地。
至于勢境武者,白崖沒見過,王鵬倒是見過一次他師傅的出手,自嘆猶如刀岳崩塌,讓人根本沒有抵御之心。
可即便這樣強大的武力,依然沒能達到先天。白崖有時候臆想先天武者,恐怕已經跟神仙沒什麼區別了,更不用說先天之上的仙武宗師。
降龍伏虎羅漢雕像居然是一位仙武宗師所留,難怪連圓明禪師都起了貪欲。
“那位佛道宗師本是西域東渡僧人,名摩伽勒,但來到中土神州後,卻蓄還俗進了全真道門,被天下僧眾引以為恥!”圓明閉目,緩緩說道,“兩百年後,摩伽勒修道有成,但出人意料的是此人卻再次剃度出家,結果又被道門視為叛徒。”
白崖聽得目瞪口呆,難怪圓明說摩伽勒是佛道宗師,原來還真的是兼修佛道兩門。
不過,這位宗師這樣反復無常,兼之連續得罪佛道兩教,只怕天下之大亦無他容身之處。
“那……這位宗師後來如何?”白崖好奇地問道。
“摩伽勒尊者雖為佛道兩教所不納,但卻毫不在意,一杖一缽游方天下。”圓明搖頭贊道,“待到彌留之際,他孤身一人攀臨不周山絕頂,將畢生所學化入法身,而後以大毅力解體法身,僅余一道元神飛升西歸。”
“因飛升之前,他曾遺書佛道兩門弟子。故而後續千余年間,有無數宗門同道奔赴蔥嶺,尊者的法身遺寶自此6續出世。”圓明微笑著說道,“其中四個降龍伏虎羅漢雕像,便是摩伽勒尊者的右臂骨舍利所化。”
“那麼說除了降龍伏虎羅漢雕像,還有其他的法身舍利?”白崖聽得神往,連忙追問道。
“不錯,只是得到宗師法身遺寶的人,大多敝帚自珍,不對人言,故而流傳出來的並不多。”圓明禪師看著石幾上的羅漢雕像說道。
“此外,摩伽勒尊者所遺的法身舍利,囊括了從後天到仙武境界的一系列絕學。此降龍伏虎法身舍利不是頭骨,而是出于法身右臂,應是後天或者先天絕學。”
“不是仙武絕學啊!”白崖略感失望。
“呵呵,小友不必患得患失,即便此物只記載了後天武功,但其中亦有宗師高人對于佛道兩門的獨特領悟,可謂是重寶中的重寶,今後切莫再輕易示于人前!”圓明禪師微笑著將羅漢雕像推到白崖面前。
“禪師不要此物?”白崖挑了挑眉,有些意外地看著圓明。
“遺寶無常主,佛贈有緣人!”圓明鄭重地雙掌合十,輕聲說道,“此物算不得慧空所遺,況且小友已窺得其中奧秘,自然就是有緣人。老衲若是貪下此物,只怕天地難容,又修得什麼禪,禮得什麼佛!”
白崖不由肅然起敬,這他嗎才是高僧!
他也不矯情,將羅漢雕像收入芥子袋,想了想這和尚既然如此高節,自己似乎也該有點回報。
想到這里,便伸指蘸了蘸茶水,在石幾上默寫起自己從雕像里所見到的那篇蝌蚪文。
“小友莫要再寫,此乃是天竺梵文!”只是白崖剛默寫了兩句,圓明禪師就閉上了眼楮,出言阻攔,“小友以後可自習梵文,莫再請教他人,以免惹來殺身之禍。”
白崖好不尷尬,只好停手不寫,室內頓時寂然。
枯坐了一會,白崖突然想起一事,便換了個話題。
“小子昨日見圓悟禪師垂垂老矣,禪師既是他的師兄,為何如此……”
“如此年輕?”圓明重新睜眼,露出一絲笑意,“圓悟師弟享壽一百又三十二載,老衲則虛度一百又五十六個春秋,可算不得年輕咯!”
白崖聽得張大了嘴巴,面前這和尚膚如嬰兒,中氣十足,宛如青年人,居然已經活了一百五十多歲。他前世不是沒見過百歲老人,可跟這和尚一比,簡直是天壤之別。
“小友莫要吃驚,武者只要一入先天,便如浴火重生,老衲在寺中還算是小字輩!”圓明笑道,“若不是西堂外門主持需一先天武者坐鎮,老衲早入了寺中內門修行。”
白崖心頭大震,終于對先天武者有了一個具體概念,同時也為這些千年宗門的深厚底蘊感到震驚。聽老和尚透露的只言片語,金剛寺居然還有一個全是先天以上的內門……
“那……圓悟禪師為何……”白崖轉念一想,頓時又有些奇怪。
“圓悟師弟幼年受過重傷,自此武道再無存進,只好在雲龍外寺修禪而不習武。但佛法無邊,師弟就是不習武,道行也未必就不如老衲。”
圓明禪師忽然有些感概地拿起了石幾上那本《楞嚴經》,“此經本便是為他所取,若是此經一月前到,圓悟師弟就不用早早圓寂了!”
“什麼?”白崖雙目圓睜,吃驚得豁然站起,“圓悟禪師圓寂了?什麼時候?”
“昨日酉時,莫非小友尚且不知?”圓明的臉色忽然有些古怪,看著白崖嘆了口氣。
“酉時……”
酉時便是下午5到7點,那不就是他剛見過圓悟,老和尚就死了。想到自己莫名其妙地睡了一覺,身體素質又有了很大變化,白崖臉色突變。
“圓悟禪師圓寂,是不是跟小子有關?”白崖臉色鐵青,脫口問道,“小子與圓悟禪師素味平生,他為何要這樣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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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7-21 05:04 PM
第三十二章 禪語雷音
“小友不必掛懷,此事與你無關。《楞嚴經》未到之時,圓悟師弟便已油盡燈枯,再無回天之力。”圓明禪師搖頭嘆道。
“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死亡亦是生命的開始,出家人看淡生死,圓悟師弟榮登極樂,並不是一件憾事。”
“可我與圓悟禪師毫無關系,他為何要對我,要對我……”白崖不知道該從何說起,話語有些凌亂,斷斷續續地解釋了一下身體上的變化。
“昨日之事,老衲已聽慧難說過,應是圓悟師弟動用了禪語雷音,只為洗卻小友身上的因果。”圓明淡笑著說道。
“石羊集一事,先後共有三人殞命,顧臨客棧眾人失卻宿身之所。雖說起因不是《楞嚴經》,但既然牽涉到了慧空,圓悟師弟亦責無旁貸,借己圓寂為小友洗卻因果乃是正理。”
白崖聽得默然,只覺跟這幫神神叨叨的大和尚無話可說。不過,圓悟禪師悲天憫人的胸懷,他也無法指責,只好獨自郁悶。
他萬里送經,是想為慧空做點事,免得心里總覺得對不起大和尚,但現在看來好像又欠了一份死人債。
圓明面色淡然,在他看來,這世間之事皆是因果,沒有什麼你欠我,我欠你。
白崖結下了慧空的因果,送與不送都在他自己。但他若是只拿了好處,不送《楞嚴經》,那就無人給他解釋降龍伏虎法身舍利,身懷重寶卻又茫然不知,遲早都會出事,這就應了因果。
而圓悟若是不借圓寂解脫白崖,那麼老和尚的德行就不圓滿,這因果就落在了師兄圓明身上,因為是他想要強行給師弟逆天改命。
就算圓明不會有生命之危,可留下的心魔便會讓他修為停滯,再無寸進。
“至于你身體上的變化,應該是禪語雷音觸動了體內的舍利虛影。不過,小友不必擔心,舍利虛影對人體有益無害,佛門弟子也多有利用前輩饋贈的舍利進行武道突破。”圓明繼續寬慰道。
“只是此種方法的效果會越來越弱,多用無益,並且只有對體質特殊的後天武者起效。這是小友自己的機緣,與圓悟師弟卻是無關。”
白崖默然,一時之間,草廬里的兩人各自想著心事,都沒有再開口說話。
圓悟禪師給白崖留下的印象畢竟不深,不像慧空之死徹底刺激了他。加上白崖又是個現代宅男,性情也比較灑脫,郁悶了一會,注意力就移開了。
“禪師,這本《楞嚴經》有何特殊,居然能為圓悟禪師續命?”白崖看著石幾上的絲卷,頗為好奇地問道。
“這本《楞嚴經》在經文內容上,與其他《楞嚴經》並無異處,珍貴的是它本身。”圓明禪師嘆道,“佛門很早就入駐中土神州,但神州的佛門弟子卻很長一段時間,未能目睹此經。”
“于是,當時西域有一位神僧般刺密諦法師,下宏願,必將此經傳入中土神州,普度眾生。”圓明緩緩說道。
“只是他幾次出關,皆被攔阻。故而般刺密諦法師便將此經寫于一卷白絹之上,割開臂肉藏匿其中,待傷口愈合這才得以通關。至中土神州後,他再次剖膊取經,譯成漢文。”
“此白絹《楞嚴經》代表了大慈悲大功德,乃是佛門至寶,後被送還西域密宗。”圓明嘆息道。
“老衲本想在師弟油盡燈枯之前,借此佛寶激師弟生念,延其陽壽。只是此經尚未到來,圓悟師弟已是生機枯萎,神佛束手,可見命緣天定,非人力所能改……”
“原來如此!”白崖終于了然,但也越佩服起那位只有一面之緣的圓悟老和尚。
白崖初至雲龍寺的時候,法鏡想到慧空之後,馬上就帶他去見了圓悟禪師,可見圓悟應該是知道慧空所肩負的任務。
但這老和尚只問了慧空遇難的經過,卻硬是沒提到《楞嚴經》一個字。就算他當時已經油盡燈枯,但這份看破生死魔障的心境,依然不得不讓人嘆服。
解開了心頭困惑,白崖心中一片敞亮,又交談了一會,他終于再度提出告辭。
“小友莫著急離開,若是無事,可在本寺多盤桓幾日!”圓明笑著挽留道。
“禪師,可是有事相托?”白崖眨了眨眼楮問道。
他倒不介意再幫圓明禪師做事,以這幫大和尚的脾氣,似乎也不會讓他吃虧。
“呵呵,老衲無事相托,只是白崖小友離開之後,可曾想過要去何方?”圓明淡笑著問道,“雖然這一路讓小友磨難頗多,但也開闊了眼界,應該不會再甘于泯然世俗吧?”
“嗯?!”白崖懷疑地看了看老和尚,但又覺得圓明禪師不像有拉他當和尚的意思,頓時遲疑著開口說道,“小子初窺武道,自然不會再甘于混跡世俗。這一去,倒是想找個合適的仙武宗門,不知禪師可有推薦之處?”
“神州仙武宗門數不勝數,小友若想武道有成,又不願違背本心,那麼選擇便要慎之又慎。”圓明點頭說道。
“人之皮囊各有不同,選對了武學,便能事半功倍,反之則事倍功半。而若還想更進一步,晉升先天境界,那便需宗門武道契合本心,不然只能原地踏步,不得寸進。”
“可……小子對神州宗門一無所知,又該如何選擇?”白崖有些茫然。
圓明說的道理,王鵬和老乞丐也有過類似說法,只是他除了接觸過的武者宗門,對神州其他仙武宗門一無所知,總不能隨遇而安吧!
“因此,老衲才要小友在此多留幾日,待老衲觀察一下你目前所學,再給予小友一些建議。”圓明笑著說道。
白崖聞言,不由看了老和尚一眼,他總覺得圓明只說了一半,估計還有所隱瞞。但仔細想想,這老和尚應該不會害他,留幾天就留幾天好了。
“那……小子就叨擾了!”白崖無法,圓明都說到這份上了,他又沒什麼事,留就留吧!
出了草廬,白崖現慧難和尚還在外面,正盤坐在一塊巨石上面入定,旁邊還站著一個小沙彌。
他剛一出門,慧難就睜開了眼楮,合十笑道︰“師傅已將諸事傳音于貧僧,就讓淨如帶白施主先去廂房歇息吧!”
“淨如?”白崖覺得這名字似乎有點耳熟,定楮一看,現站在慧難身邊的那個小沙彌,果然是昨日雲龍寺石階上踫到的小和尚。
“施主,請隨小僧來!”淨如看著他,神情似乎有點雀躍,絲毫都沒有了昨日那副沉靜的模樣。
跟著淨如在山道上走了一會,白崖終于知道了這小和尚為什麼會對他改變態度。
“白施主,狄道城外真的餓殍遍野……”
“白施主,你真的砍了狄道城郡守的人頭……”
“白……飛升台真的高達千丈……”
“白……丑仙姑真的貌如天仙……”
白崖剛開始還回答兩句,後面見他越問越離譜,只得木著臉不搭理他。可這淨如小和尚毫不在意,一路上喋喋不休,終于讓白崖明白這小家伙竟然是個天生話嘮!
昨日沒在外人面前露出本性,那是因為平時被慧難戴上了緊箍咒,不得不收斂。虧得白崖還以為他小小年紀道行很深,知書達理,無漏分寸。
“都叫丑仙姑了,怎麼可能貌如天仙!”
白崖忍無可忍,“啪”得一下,在小和尚的光頭上彈了個暴栗。
“可女俠不都是很漂亮的嗎?難道很丑嗎?”小和尚吃痛,捂著腦門,用水汪汪的眼楮看著他。
“好吧,我沒親眼見過,她一直蒙著面紗!”白崖覺得跟一個話嘮較真就是自己輸了,只好說了實話。
“那……洗刀郎每天洗幾次刀?”
“我……”白崖終于崩潰,認命地閉上了嘴巴。
……
“師傅,為何不將白崖招入本寺?”慧難看著正在抄寫經文的圓明禪師,有些不解地問道。
“此子塵心未減,六根不淨,應該不願剃度出家!”圓明放下毛筆,緩緩搖了搖頭。
“可本寺亦有俗家護法金剛,無需讓他剃度出家啊!”慧難微微皺眉。
“呵呵,那依你之見,為何又非要他留在本寺?”圓明笑著問道。
“白施主有慈悲之心,又身負慧空師弟的絕學,難道還不是與佛有緣嗎?”慧難恭敬地問道。
“此子一旦激怒,出手便斷人頭,何來慈悲之心?”圓明搖頭嘆道,“就算他殺得都是宵小之徒,但亦不合佛門宗義。”
“那……他總歸是個俠義之士!”慧難一愣,不由辯解道。
“此子確有俠義之心,但他的俠義僅限于目光所及,若是要他去做心寄天下的大俠,那就有點強人所難了!”圓明依然搖頭,嘆息說道,“而我佛門普度眾生,卻不能只解救眼前苦難。”
白崖若是聽到圓明現在說的話,一定會引為知己。
正如圓明所說,無論在石羊集,還是在狄道城,他的所作所為確實都是一時激憤,做人的原則底線受到挑戰,實在忍無可忍才舍身出手。本心並不想多管閑事,去做萬人景仰的大俠。
“況且,本寺雖然也有俗家護法金剛,但俗家弟子畢竟不能持大戒,武道最終都會止步于先天初期,強留此子,對他卻不一定是好事!”
“師傅賢明!”慧難終于嘆服,再不提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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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指點
此時烈日當空,已近正午,廣場平台上依舊還有諸多僧人在勤修苦練。
白崖見狀,心中不由一動。
“淨如,我這幾日逗留山中,能不能也來此處修煉?”
“圓明曾師祖已經交代小僧,只要是此峰所屬,白施主皆可去得。若是施主想去本寺其他山峰游覽,還請知會慧難師叔祖!”淨如正顏回道。
“慧難大師是你的師叔祖?”白崖臉色古怪。
慧難和尚看著也不過三四十歲,居然已經當上了師叔祖!
不過,他倒是沒有多問,武者身體強健,七八十歲看著跟三四十歲一樣,也很正常。沒見圓明禪師都已經返老還童,一百五十多歲有個七八十歲的徒弟,那是一點都不稀奇。
再走了片刻,淨如帶著白崖來到了山峰背面的一處斷崖。
這里建有一座木屋,屋前有一小院,栽種了一些蔬菜。院內有一水井,牆邊放著水桶、花鏟和扁擔。
木屋布局只有一廳一室,沒有廚具,但床榻、桌椅板凳一應俱全,茅廁設在屋後,是一個木棚狀的簡陋蹲廁。
不過,見識過圓明禪師的草廬,白崖對現在的住處已經很滿意了。
這幫和尚都是真修行人,繁華富貴對他們來說,根本都是過眼雲煙,山上唯一顯得堂皇一點的建築就是平日做功課的大殿了。
“山上簡陋,還請施主莫要介意,一日三餐,小僧皆會送到。”淨如小和尚笑嘻嘻地說道,“施主若有葷食需求,小僧會讓人下山采辦,只是請施主提前告訴小僧。”
“無妨,寺中素齋就好,只是……米飯足些,按……慧難師傅的三分之一即可!”
白崖想起身體上的變化,有心加大一些鍛煉量,便照著今天早上的飯量提出了要求。
“嘻嘻,施主飯量真小,吃得還沒有小僧多呢,不如夜間再加一餐?”
淨如小和尚一句話,又讓白崖額冒青筋,很想再給他一個暴栗。看著小和尚從當日沉靜文雅的畫風,突變成現在天真浪漫的頑童形象,實在是有點難以接受。
“四餐就四餐!”白崖一想,夜間無事倒也可以練練樁功,頓時忍下氣,面無表情地回道。
“哦,對了,山腰的演武廣場會在初更前封禁。施主若是夜間習武,便只能在此崖前,切記注意安全。”淨如小和尚離去前,突然想起一事,回身正色說道。
“知道了!”
白崖一想就明白了,那演武廣場緊靠崖邊,初更已是晚上七點到九點。天色一暗,在廣場上練武就不安全了。
很快,淨如小和尚就依言送來了午飯,順帶還將他寄存在雲龍寺的短刀也送來了。
用過午餐,白崖閑著無事,就下山來到了演武廣場。
下午在廣場上練武的僧眾更多,既有老態龍鐘打著棉花拳的老和尚,也有拳風烈烈作響的青壯年,還有一些頂上蓄的俗家弟子,以及“咿咿呀呀”的五六歲僧童。
這些僧童大多是打身體基礎,一隊隊排得整齊,小臉繃緊在帶隊前輩的監督下鍛煉。
見到白崖走進廣場,不少人都偷眼打量著他。只是這些和尚不擅作偽,每次偷看都跟做賊一樣,白崖哪里會注意不到。
想起那個話嘮的淨如小和尚,白崖心中無奈,明白這些和尚估計都知道了他在石羊集和狄道城所做的事情。
石羊集那次倒也罷了,但狄道城的事情鬧得太大。城外百萬災民屍橫遍野,白崖殺的郡守魯元雖然只是一個普通人,但卻貴為一郡之守,這些和尚對他不感到好奇才怪。
感受到諸多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白崖只覺芒刺在背,渾身都有些不自在。
不過,隨著五斷虎爪功拉開拳架,白崖漸漸收起雜念,仿佛天地間只剩下了己身,昂挺身,形如猛虎。
說來也是奇怪,白崖身負數種武功,剔骨刀法又已經練到“融會貫通”的技藝境界,就連洗刀郎王鵬也贊他“刀出如瀑”,快、準、狠三字訣的“快”字已然入門。
然而,在白崖心里,這門取自黑虎的五斷虎爪功卻是修煉最為順暢,感覺也極為稱手。
“�糎~”
修煉無歲月,待到大殿晚課鐘聲傳來,白崖這才醒覺已經日落西山,黃昏遲暮。
“白施主,修行勤勉,必有所成!”
慧難和尚不知何時來到了他身邊,微笑著說道,“演武場就要封禁,不如隨貧僧先用齋飯。”
“好,同去!”白崖收功,跟上慧難。
兩人用過齋飯,慧難卻沒有離開,跟著白崖去了所住斷崖。
白崖見狀,心中微動。
“大師,圓明禪師何時考校我的武功根底?”
“白施主剛習武時,師傅已在崖頂看到。只是施主未入本寺,師傅卻不好指點與你。”慧難笑著說道,“不過,此無礙貧僧與白施主切磋一二,不知白施主可願賜教?”
白崖大喜,以前白姓少年被瘸腿三強逼著練刀,他只有些許模糊記憶,刀法融入自身後,相當于本能反應。屬于他自己的修煉,至今也就洗刀郎王鵬跟他說過一些武學常識,從未有人指點,現在終于有了一個好機會。
“還請大師指教!”
白崖恭敬地抱拳一禮,慧難嘴上說切磋,實則就是指點他,自然要當老師對待。
“施主多禮了!”只是慧難卻不肯受禮,側身讓過。
“大師,小心!”
白崖也不介意,拉開架勢,腳下一錯,如鬼魅般貼上,右手化爪,朝慧難當胸抓下,已是同時用上了鬼腳功的步法和五斷虎爪功。
從昨夜身體有了變化,五斷虎爪功的威力也是大漲,白崖現在使出,已經有了一絲凌厲爪風。虎爪未至,慧難已經感到勁風撲面而來。
“勁力有余,拳勢不足!”
雖然白崖感覺這招已經打出自己的最好狀態,但慧難卻是緩緩搖頭,一邊評價一邊側身輕易讓過。
白崖眼中精光一閃,左腳蹬地,右腿像鞭子般橫掃和尚腰身,形如猛虎甩尾。這卻不是鬼腳功,而是虎爪功里的虎尾鞭功夫。
“拳形尚可,但力道應重小腿以下,而不是靠大腿力!”慧難順手在白崖腿上一帶,就引得他腳步踉蹌,化解了攻勢。
白崖自知武功與對方相差太遠,也不氣餒,再度整勢撲上。兩人在這滿天星辰之下,兔起鶻落,斗成一團。
打了半個時辰有余,慧難見白崖有些力竭,終于叫停。
“多謝大師!”白崖有些氣喘,但雙目卻亮得嚇人,心里興奮。
剛才他每招每式都用盡全力,甚至有時靈機一動,爪功比平時更加奇詭,但即便如此,在慧難面前依舊如同幼兒把戲。
大和尚面對他的進攻,別說是拳意內氣,就是氣力也不見有多大,往往只是伸手一帶,就將他玩弄于鼓掌。
半個時辰斗下來,白崖連和尚的衣角都沒能踫上一絲,什麼摧勁、透勁都屁用沒有。但慧難每每評價一句,卻讓他猶如醍醐灌頂,對五斷虎爪功理解得更加深刻。
“呵呵,今日便到此為止,不知白施主可有所得?”慧難朗笑著問道。
“小子收獲良多,已知鬼腳不可與虎爪共用。”白崖連連點頭,高興地說道,“猛虎之爪在勢不在力,若無猛虎之勢,爪勁再強也不過是手上多了五把指刃。”
白崖此時忽然想起自己與王鵬同行時,洗刀郎曾經說過他的虎爪功多了一點殺氣,少了一點真意。
當時,他並不理解,但現在已經明白了其中意思。
慧難聞言,微笑著點了點頭。
“貧僧觀白施主的這套虎爪功,應是有些來歷。只是此功重勢,原本創立的用意……可能不是用來戰斗的。”慧難細細思索了一番,這才緩緩說道。
“大師虔智,此功原名虎擒功,出自洛陽白馬寺。本為寺中高僧觀摩猛虎撲食而創的外家功夫,創立原意只為強身健體,為門人打好身體基礎。”白崖笑著回道。
“只是後來被黑虎之父叛寺盜用,而且練得不全,這才變成了爪功。”
白崖說完想了想,從芥子袋里取出五斷虎爪功的典籍,遞給慧難和尚。
“金剛寺與白馬寺同為佛門,還請大師派人將此物轉交白馬寺,了結了此事!”
慧難看著白崖手中的黑皮典籍,目光閃動,思慮了片刻,這才伸手接過,苦笑著說道︰“白施主真是磊落豁達,貧僧必親手將此書送至白馬寺!”
“哈哈,那就多謝大師了!”白崖朗聲長笑,只覺心中又是一輕。
見已夜深,兩人別過,慧難拿著典籍想了想,轉身朝圓明禪師的草廬走去。
“師傅!”來到草廬,慧難見圓明禪師依然在伏案抄寫,便恭敬地站于一旁。
“以你所見,白崖小友的功底和資質如何?”圓明抄完一段,停筆看著慧難,面露微笑。
“功底不值一提,基礎未牢。心性可以略過,眾人皆知。資質嗎……悟性尚可,中人之姿,只是根骨……”慧難遲疑了一下,臉上忽然露出極為古怪的神情,“正如師傅所想,果然是那種……奇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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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dy741236985
時間:
2016-7-21 05:10 PM
第三十四章 回報
“此子剛毅果斷,磊落仗義,怎麼性子卻有些憊懶!”老禪師看著黑皮典籍,忍不住搖了搖頭。
慧難聞言,也不由莞爾。
其實圓明禪師對白崖的評價,跟王鵬當時說得差不多。所謂剛毅果斷,換句話說就是性格堅韌且心狠手辣。
這一方面是因為白崖受到白姓少年的記憶影響,在石羊集那種地方待了那麼久,傻兒連骨髓里都帶著西北戈壁灘的彪悍民風。
當然,另一方面也是白崖自己願意改變。他剛一穿越就在石羊集感受到了巨大惡意,體會到這個世界是如此的危險和殘酷,幾乎是自然而然就適應了轉變。
磊落仗義則是白崖前世就有的任俠之氣,至于憊懶並不是指懶惰,而是耍無賴,刁滑頑皮的意思。
這其實跟白崖怕麻煩的宅男性格息息相關。
《五斷虎爪功》本是洛陽白馬寺的《虎擒功》,但這本典籍殘缺不全,又只是後天階段打基礎的武學,並不算很重要。看老黑虎叛寺幾十年也逍遙自在,就知道白馬寺根本不重視。
當然,白崖將其歸還白馬寺也沒有錯,錯就錯在他自己怕麻煩,卻一把推給了慧難。
在白崖這個現代宅男看來,這不過是一件小事。但他忘了這個世界畢竟跟前世不同,可沒有什麼快遞業務。就算有快遞,慧難和尚也不敢隨便包一包就寄出去啊!
這可是一本武學典籍,哪怕殘缺不全也是千金難換。憑這門武功造就了前後兩個馬賊頭領,就可見其價值。就像白崖前世,你敢把上百萬人民幣包一包拿去快遞嗎?
因此,慧難接過來的時候,就鄭重保證自己會親手交給白馬寺。大和尚也是不能不接,金剛寺與白馬寺同為佛門,這點小事自然是要代勞的。
“師傅,您看此事如何處理才好?”慧難有些為難地說道。
大和尚指的並不是送不送典籍,而是如何補償白崖。
《五斷虎爪功》對金剛寺和白馬寺都不算什麼,這種小事酵的範圍也就局限于兩家的外門,高層甚至都不會知道還有這種事。
不過,讓白馬寺外門欠下一個小小人情是肯定的。千年宗門屹立不倒,佛門又講究因果循環,總會一天會有回報,說不定就會應在圓明或者慧難的徒子徒孫身上。
這樣一來,慧難就覺得有必要補償白崖,只是這個尺度卻不好掌控。白崖沒有在金剛寺剃度出家,他們不能拿寺里的武學典籍給他,最多就是擦擦邊鼓,指點一下他原本的武功。
只是這種指點不能再跟慧難下午的“切磋”一樣了,必須要更有料一點,畢竟《五斷虎爪功》是一本武學典籍。
“此事易耳!”
不過,讓慧難和尚為難的事情,在圓明禪師眼里卻不是個事情,老和尚笑著翻了翻黑皮典籍。
“此功缺少了吐納術,後兩種隨勁和心勁,應與拳意有關,我等亦不可教他。但此功創立本意是用于打基礎,老衲記得寺中拳術有教授虎形,以你的武學見識,可將其融為一體,補全此功。”
圓明說著一頓,繼續叮囑道,“但要切記,虎形博大精深,此功偏重于勢,改變後的虎爪要走剛猛之道,減少奇詭變化。”
“若是如此,正好搭配此子的奇形根骨,他只要肯下苦功,只怕練到極處便能由外入內,內氣拳意皆為天成!”慧難眼楮一亮,滿臉敬佩地雙掌合十,“弟子知道如何做了!”
“呵呵,此功想練到極處卻是不易,勤勉、悟性、機緣缺一不可。此功畢竟起點太低,只是打基礎所用。等他日後加入了某個宗門,或許換一種內家功法,更容易練成內氣拳意!”圓明不置可否,輕笑著說道。
……
半月之後,白崖所住的短崖空地上,兩條人影交錯而過。
“哈哈,抓到你啦!”
白崖轉身,手掌一攤,落下一片僧袍衣擺。只是他的語氣興高采烈,但表情卻是木然呆板,交相輝映之下,顯得極為怪異。
白崖這十多天來,過得極為充實。
慧難和尚每日都會在上午下午與他切磋一兩個時辰,其他時間他也沒有閑著,勤練幾種樁功,金剛大手印已然入門。不過,距離可以實戰的“登堂入室”境界,還有一些距離。
金剛大手印是一門奇特的掌法,幾乎沒有招式,是一種純粹的運勁法門。但他入門時間尚短,勁力所過的筋脈不夠強健,尚不可在實戰中運用。
慧難和尚雙掌合十,笑而不語。
實際上,白崖知道慧難很多時候是故意放水。這半個月來,大和尚似乎在引導自己的虎爪招式減少變化,趨向剛猛樸實之道。
不過,白崖能感覺到自己的進步,並不排斥這種引導。
只是讓他郁悶的是慧難與王鵬一樣,同樣反對他練習鬼腳功。雖然大和尚的說辭隱晦一點,但實際比洗刀郎還要嚴苛。
王鵬還曾說鬼腳功的步法可以練練,只是運勁法門別練,省得腿部肌肉長岔了。而慧難則干脆讓他踫都別踫鬼腳功,因為鬼腳功走得是奇詭多變,與虎爪功的剛猛之道相悖。
這兩人的武功都比他高,武學見識比他多。異口同聲之下,白崖終于放棄了鬼腳功,只是將記載鬼腳功的獸皮收好,當成了一件舊友的紀念物。
另外一件讓白崖有點郁悶的事情,是有關他的剔骨刀法。
他每次用刀法與慧難切磋,都現大和尚格外嚴格,經常是三兩招就將他擊敗,以此暗示他不用再展示這門功夫。
幾次之後,白崖就再也沒有用刀法跟慧難切磋,只是獨自一人時勤加練習。
他隱約明白自己的剔骨刀法恐怕已經練到頭了,如果沒能得到更好的刀譜,只怕要靠漫長的歲月來積累突破。白崖不是瘸腿三,三爺天賦異稟,能用江湖把式練出刀意,但他可不行。
當初,白崖在生死之間有所突破,剔骨刀法晉入“融會貫通”境界,練成了“刀出如瀑”。但在真正的用刀行家王鵬眼里,這等用刀天賦只是尋常,自稱十歲時就能勝白崖半籌。
血刀客看重的是他的心性,而不是用刀天賦。
“白施主,今日就到此為止吧!”慧難笑著解釋道,“你的近況,師傅已經清楚,吩咐貧僧下午帶你過去!”
“哦!”白崖的心情有些復雜,既欣喜又惋惜。
僅僅半月功夫,他的進步就一日千里。但他知道這種待遇是特殊的,如果真成了慧難的弟子,只怕大和尚就要一視同仁,至少不會再每天手把手指點他了。
“慧難大師,去見圓明禪師之前,小子還有一個不情之請,還望大師成全。”白崖俯身一躬,恭敬地說道。
“白施主不必如此,有事請說!”
慧難這次沒有再側身讓禮,他雖然沒有直接教白崖武功,卻也變相指點了他半月。這一禮受得理所當然,否則就矯情了。
“大師是小子所見之人當中,出過手的最強武者,只怕不是初入意境吧?”白崖肅然問道。
“貧僧天資愚鈍,尚差半步踏入勢之境!”慧難也不隱瞞,點頭答道。
“大師半月來,借切磋之名指點小子,白崖感激不盡。”白崖抱拳說道,“但若離去之前,不能一睹大師全力出手的風采,白崖心有不甘,還請大師出手賜教!”
“武者求道之心理當如此!”慧難笑道,“你若不開口,貧僧反而奇怪,那麼就請白施主先出招吧!”
白崖深吸一口氣,緩緩抽刀在手。
他半月來一直勤練五斷虎爪功和金剛大手印,但最強的依然是刀法。現在已經不是學習,倒也不必再拘泥于使用何種武功。
白崖拖刀在後,大踏步沖向慧難。
大和尚臉色平靜,微蹲扎下馬步,雙拳收于腰間,擺出了一個最簡單的直拳架勢。意境以上的武者已可不再拘泥于招式,特別是面對白崖這種菜鳥,越簡單的招式留下的印象就越深刻。
“咦?”待白崖沖到身前,慧難突然現少年竟是閉著眼楮。
大和尚身後不遠就是懸崖,若是躲開,對方有可能會沖出懸崖之外,白崖此刻竟是以命相搏!
“我知道你半個月來都在教我剛猛之道,那我就讓你看看這半個月來,我都學到了些什麼……”
白崖估摸著距離已經差不多,猛然睜眼,眼中火星爆射,閃電般提起短刀。
“我武技微末,對你來說毫不足道,但我要讓你知道我如何以弱勝強,斬了黑虎,如何在狄道城里學了一把荊軻!”
刀光猶如一道亮麗的長虹貫穿兩人之間,刀鋒未至,殺氣已然四溢,一股剛烈絕倫的氣勢將慧難當頭罩住,竟然讓大和尚心中泛起避無可避的感覺!
“慧難師傅,半個月來承蒙關照,而這一刀就是我的回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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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dy7412369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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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7-21 05:11 PM
第三十五章 擇門
隨著慧難出掌,一尊巨大的羅漢金像從和尚背後升起,同樣單掌平推頂住了刀鋒。
羅漢金像有著七分神似慧難,慈眉善目,面帶悲天憫人之色。
白崖只覺一股巨力迎面推來,讓他呼吸不暢,猶如巨石壓胸,凌厲的刀勢頓時不得寸進,竟有被這一掌直接擊飛的跡象。
“呔!”白崖僵硬的面容猛然扭曲,收腹鼓胸,一口心血帶著胸中壓抑之氣噴出,化為血霧將慧難籠罩其中。
慧難聞到濃烈的血腥之氣,臉色再變,羅漢虛影竟然有了一絲渙散之相。
刀鋒抵著羅漢巨掌,如山川演繹歲月漫長,又如白馬過隙剎那之間。隨著慧難的動搖,刀芒應機暴漲,氣勢如虹一舉破開羅漢巨掌……
“�糎~”刀鋒正正地斬在慧難肉掌之上,傳出金石交擊之聲。
“啪!”白崖如遭重擊,手中短刀應聲斷折,身體好像被卡車迎面撞上,拋飛在了空中。
然而,正面的慧難卻臉色茫然,似乎毫無所覺,收于腰間的左手本能般握拳提起,拳影後先至凌空追上白崖。
剛剛渙散的羅漢金像再度凝聚,只是這一次原本慈眉善目的金身羅漢,面上竟然帶上了一絲猙獰之色,作勢宛如怒目金剛,巨拳當空轟下。
羅漢巨拳在白崖眼中越放越大,猶如山岳傾倒,瞬間便排空了眼瞳中的一切景物,仿佛天地之間就只剩下了這一拳,以及拳下渺小如螻蟻的白崖!
“阿彌陀佛!”宏亮的佛號在白崖耳中響起,空中的巨拳化為泡影消散。
他只覺身後傳來一股柔和的力道,如同棉墊般接下了自己的身體。
等白崖再度站穩,只覺得胸前和持刀的右手腕都是一陣劇痛。
“手腕和肋骨好像都斷了,死和尚下手可真狠!”白崖一陣呲牙咧嘴,抬頭看向慧難。
只見不遠處的慧難有些愣神,低頭看著自己的右掌,手掌中央有一道狹長的血印,正是剛才被白崖用刀劈到的地方。
白崖也不說話,細細回味著慧難剛才的一掌一拳。前面那掌沒什麼,意境化形,他以前也見過。後面那拳卻似乎有了莫明變化,已經影響到了他的五感。
有那麼一瞬間,白崖甚至以為真要死掉了。
“多謝白施主!”慧難愣神了一會,忽然雙掌合十,向白崖施了一禮。
“呵呵,這是大師厚積薄,與小子無關!”
白崖訕笑著撓了撓頭,他看得出慧難剛才好像也有所領悟,可這不是他的本意,感覺受之有愧。
“阿彌陀佛!師傅常說貧僧性情過于平和,雖然修禪無妨,但于武道卻是有礙。”慧難看上去有些歡喜,笑著說道,“佛門弟子習武既是強身健體,也為降妖伏魔,若無一往無前的舍身精神,武功再強也是無用。”
“這半月來,貧僧只不過教了小友勇猛之相,而小友剛剛卻還了一顆剛烈之心,如何能不謝!”慧難朗聲笑道。
“大師可是入了勢境?”白崖高興地問道。
“呵呵,尚未入得勢境,只是一時之悟,不過……瓶頸已松!”慧難搖頭微笑,“走吧,莫讓師傅多等!”
……
白崖再度來到草廬前,現圓明禪師手持念珠,已在廬前靜候。
“禪師!”
“小友受了傷?”圓明轉頭看向旁邊的慧難,忽然老和尚眉頭一挑,眼中露出一絲訝色,顯然注意到了慧難的氣質變化,“你悟到了?”
“是白施主之功,弟子也因此一時失神,收手不及誤傷了白崖小友!”慧難歉然說道。
“無妨!”白崖連忙擺手,岔開話題,“禪師已知小子所學,現在可有所建議?”
“神州的仙武宗門多如繁星,但屹立千年以上的宗門倒也不算太多。”圓明不再追究,細思著說道,“小宗門底蘊稍差,門中武學往往僅循一兩種武道,若是後期現與己不合,修行之路就艱難無比。
而大宗門底蘊深厚,悠長歲月足夠宗門前輩創出諸多武道,無論刀劍拳掌,外內武道皆有獨到之處,總有一種適合自己。哪怕都不適合,亦可借鑒諸多前輩武道,從而觀摩創新……”
白崖默然點頭,老和尚的話比較俗,但是道理不俗。他也不想特立獨行,去加一個默默無聞的小門派。那樣性格是性格了,以後苦逼的還是自己。
“那……禪師可有好推薦?”白崖試探著問道。
“武者對于武學各有所好,但很少有人明白武道亦會擇人。”圓明禪師笑著說道,“選擇哪個宗門都會影響一生,此等大事老衲不敢妄語,只是有幾句話贈與小友!”
“禪師請說!”白崖翻了個白眼,他就知道這老和尚不會這麼痛快直說,什麼建議不建議,最後還得他自己選。
“漢中境處四戰之地,向北乃是老秦。”圓明思慮著說道。
“老秦人性甚剛烈,百戰不殆,境內宗門百花齊放,但無論諸子百家、佛道兩教,還是魔門邪宗,門人弟子皆有慷慨豪邁之風,多數契合小友性情,不知小友可願返鄉?”
“不去!”白崖回答得干脆利落,讓圓明和慧難都有些訝然。
其實他們見多了白崖剛烈任俠的一面,卻總是忽視了他偶爾表現出來的憊懶。
白崖穿越到這個世界,行事作風已經跟前世有所改變,但說到底他依然還是個怕麻煩的宅男。兩次行俠仗義為他博得了些許名聲,但留下的麻煩則更多。
要是有其他選擇,白崖才不願意去加入一個秦國的仙武宗門。
“既然向北不可行,那就只剩下了東西南三面,西面乃是吐蕃,境內宗門多數崇佛,小友應該不會選。”圓明禪師不願多說異族之國,要是白崖真想做個番僧,他寧願將人留在金剛寺。
“東面則為韓楚,韓為七雄最弱,不過,境內有嵩山少林,乃是神州四大寺之。歷代韓王禮佛,對少林皆是有求必應,境內並未其他大宗門。”圓明緩緩說道。
“少林武道博大精深,昔日達摩祖師曾留下禪宗七十二絕技,展至今更是璀璨耀目。只是小友若不願剃度出家,不能持佛門大戒,那麼武道將止于先天初期……”
“那楚國呢?”白崖深以為然,轉而問道。
“楚境于荊州之北也有一個執牛耳宗門,那便是武當真武道,亦稱武當派。”圓明微笑著說道,“道門與佛門一樣皆為出世宗門,但門規戒律不像佛門那麼嚴苛,倒是挺合適白崖小友。”
“那楚國除了武當派,還有些什麼宗門?”白崖不想在一棵樹上吊死,頓時又追問道。
“楚境乃是七雄最大,境內諸侯無數。哪怕不算吳越兩國,也是地跨五州的龐然大物。”圓明嘆道,“不過楚境的仙武大宗門除了武當派之外,其余皆在江南地帶,民氣有些羸弱,多喜奢華靡靡之風……”
白崖默然不語,但對圓明的這番話有些不認同。他前世就來自江南,可不是真的塞北小廝。但這個世界的江南,他從未去過,所以也就沒有反駁。
“東面說完,接下來就是南面蜀國。”圓明說著頓了頓,斟酌了一番才說道。
“蜀國與漢中同為益州,更南面還有大理國。蜀國境內洞天福地極多,仙武大宗門的數量幾乎不亞于老秦。暫且不論南疆蠱毒教和武道世家,光是馳名千年的名門正宗就有青城、峨眉、藥王谷等等。”
“那……依禪師所言,我該先去何處看看?”白崖苦笑,老和尚說了一大通,結果跟沒說一樣。
“小友可先去蜀地游覽一番!”
白崖本以為老和尚還會繼續敷衍,沒想到這次倒是給了他一個肯定答復,只是理由有些扯蛋。
“蜀地離漢中最近,且大宗門駐地比較集中,小友看完,若都不喜那些宗門,可再去楚地!”
“好吧!”白崖有些無語。
他隱約感覺到老和尚雖然沒有具體推薦哪個宗門,但話語中多有推崇道門。不過,白崖想了想,道門倒也挺合適自己。
他不喜歡拘束,想要自由自在暢游這方天地。
道門講究道法自然,天人合一,而且門規戒律比佛門寬松的多。哪怕不做道士,也無礙于武道修煉,不想佛門必須持大戒,否則禮佛之心不夠堅定,武道就止于先天初期。
圓明禪師見白崖臉上迷茫漸退,頓時知道他已有所決定。
“慧難,去屋中將為師前些時日抄寫之文取來!”老和尚雙掌合十,笑道,“相逢總有相別,小友離去時,老衲便不再相送。”
圓明禪師說完,便轉身回屋,給了白崖一個瀟灑的後腦勺。
白崖不由苦笑,等了一會,便見慧難提著一個小包袱從草廬中走了出來,隨手將包袱塞給了他。
“白施主,走吧,貧僧送你下山!”
“這里面……有些什麼?”白崖看著手里的包袱,好奇地問道。
“小友將慧空師弟送你的《珈藍內經》還給了本寺,師傅不能推辭師弟遺物,只好將經中所載的金剛大手印和無名心法抄寫出來,再還于小友!”
慧難笑著說道,“慧空師弟所創金剛大手印確有獨到之處,只是師弟見識還有不足。此功若是基礎不足之人來修煉,對身體局限太大,且太容易入定長眠,小友難不成沒有感覺到嗎?”
作者:
k8813849
時間:
2016-8-23 10:24 PM
第二卷 南下巴蜀 第三十六章 品級
白崖一驚,聽慧難這麼一說,他倒是想起了一些練習金剛大手印時的異樣。
金剛大手印確實對身體素質要求嚴苛,在石羊集時,他就因為身體條件跟不上,只練成了一種樁法。
直到前些日子,雲龍寺的圓悟禪師以禪語雷音,觸動了他體內的舍利虛影,激發了身體潛能,他這才將其餘四種樁法入門。
而練習大手印樁法時,他毫無例外都會慢慢入定,一直睡到自然醒,所以白崖每次都將這門功夫放到夜間修煉。
由於每次入定醒來,他都沒有感到不適,相反精神很飽滿,渾身充滿勁力,故而他一直以為這是金剛大手印比較獨特的緣故。
然而,現在想來,果然是有一點不妥。就算修煉過程中沒有表現出特別明顯的缺陷,但哪有一門功夫一練就睡著的。這要是外界出點狀況,豈不是很容易走火入魔。
「走火入魔倒不會,只是有些不便!」等到白崖問起,慧難和尚不由莞爾,「慧空師弟創立的金剛大手印源自西域密宗,只是師弟對藏密瞭解不深,不明白密宗大手印乃屬無上瑜伽部法,並非武鬥功法。」
「西域高僧苦修,經常幾日幾夜不吃不喝,使用密宗大手印進行禪定,以肉身苦行來彌補精神。」慧難笑道,「故而大手印其實並不適合基礎不牢的武者修習,慧空師弟不知此點,將密宗大手印的樁法照搬過來,難免會產生謬誤。」
「那我還能練嗎?」白崖遲疑著問道。
他這些天練習金剛大手印,已經察覺到這門功夫練成之後,似乎殺傷威力會很大,實在不願意放棄。
「可以練!師傅已將金剛大手印的運氣經絡稍加修改,使之不會再有導人入定的功效,以免功夫練深時,入定時間太長,傷害到肉身。」慧難點頭肯定,讓白崖鬆了口氣。
不過,他很快就發現了大和尚剛才話語中的蹊蹺。
「運氣經絡?」白崖驚訝地問道,「金剛大手印不是外家功夫嗎,怎麼還能運氣?」
「呵呵,外家功夫為何不能運氣?」聽到白崖的話,以慧難的修養,也不由樂道,「內氣人人皆有,若無內氣,生命已止!」
「這話是怎麼說的?」白崖愣然。
「白崖小友,你若劇烈運動一番,可會在體表看見散發的熱氣?」慧難笑著問道。
「哦,那倒是!」白崖噎住了,訕訕然地說道,「可熱氣跟武功的內氣能一樣嗎?」
「不同,但也有相似之處!」慧難正色說道,「熱氣乃是人身皮肉消耗能量所致,而內氣則是武者消耗生命元氣所致,兩者道理殊途同歸!」
「那就是說外家功夫也需要運氣?」白崖訝然。
「不錯,所有外家功夫都是通過刺激人身的筋骨皮肉來產生氣感,小友練習五斷虎爪功、金剛大手印之時,關鍵穴道會有熱漲感吧?」慧難點頭答道。
「這就是外家武功的氣感!隨著武者練習,內氣會慢慢改善筋骨皮肉,讓肉身堅如鐵石,無堅不摧。待到功夫深時,隨著氣感越來越強,便會由外入內,至此內外結合,達到氣之境。」
「那內家功夫呢?」白崖好奇地問道。
「小友想要知道內家功夫,便要先瞭解遠古時期的煉氣士。因為佛門未曾傳入中土神州之前,是沒有煉氣一說的。」慧難微笑著說道。
「煉氣士?」
「嗯,天地大裂變之前的遠古時期,煉氣士創造了煉氣之法。他們希望通過採納日月之光,吐納朝夕之氣來達到改善體質,延年益壽的目的。」慧難緩緩說道。
「這些人在修行的過程中,慢慢形成了氣境武者最為常用的行氣走穴吐納術,這就是現今內家功夫的雛形。」
「因為煉氣吐納術本意是為了延年益壽,並非用於戰鬥,所以內家功夫在修行初期,無法對抗外家武者。」慧難搖頭笑道,「直到天地大裂變之後,天地間充滿了濃郁的生命元氣,煉氣才成為了現今武道的必經之路。」
「那……到底是外家功夫厲害,還是內家功夫厲害呢?」白崖大感興趣地問道。
「這要看武者的個人修行和所學武道的質量!」慧難思索了一番,認真說道。
「通常來說外家武者進境更快,基礎階段會壓倒性戰勝內家武者。若大家都是氣之境,修煉過硬功的外家武者也有一定有優勢。而到了意之境以上,基本就只看個人修為和所學武道了。」
「此外,跟戰鬥環境和雙方狀態也有關係。」慧難想了想補充道,「就好比你我之前的戰鬥,小友連武道基礎也未圓滿,貧僧已是半步勢境,但由於受你氣勢所攝,卻差點落敗!」
慧難舉起右手掌晃了晃,上面依稀還能看見一道紅線,笑著打趣道,「若不是貧僧還練過護身硬功,只怕這隻手掌可就不保咯!」
「嘿嘿!」白崖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他剛才盡想著一展半月所學,可沒想過慧難這個大高手會接不下自己的刀。
「貧僧的教訓,小友也要謹記。武道境界並不等同於武力,武力也不等同於勝負。」慧難笑道,「何況,這世上的武學眾多,若是武功質量相差太多,氣境未必不能戰勝意境和勢境,後天武者也可以擊敗先天強者。」
「嗯?大師所言的武功質量是指什麼?」白崖若有所思地問道,「莫非不同武學也有高低之分?」
「當然!」慧難無奈一歎,「武學乃人所創,既然人有優劣,德有善惡,那麼武道自然也有上下之分!」
「哦?那……若是依大師所言,武學都分為什麼品級?」白崖好奇地問道。
「各門各派對於武學品級眾說紛紜,基本是你說你的,我說我的。碰到一起,誰也不會討論這個!」慧難忽然苦笑道。
白崖很快也明白過來,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哪有人會承認自家武學不如別人!要是兩家弟子碰到一起,都亂嚷嚷自家武學天下第一,品級都比別人家的高,那肯定會連狗腦子都打出來!
「有沒有大家都能夠接受的公認說法啊?」白崖不肯放過慧難,繼續追問道。
「公認說法也有,但很多時候都會產生謬誤,使人判斷失准。小友聽過就算,若是今後與人對戰,切記不可以此作為戰力標準。」慧難肅然說道。
「好,好,大師快說!」白崖滿口答應,催促著問道。
「從武學的深度進行區別,仙武宗師所留的獨門奧義,都可稱為『絕學』。而一門武學若有機會從後天階段,一直練至先天,那麼就足以稱為『神功』。若只能從基礎練到勢境,則為『玄功』。因為先天武道同樣有境界之分,故而神功也有三品或者五等之說。」
慧難思考著說道,「而從武學的廣度來看,若一門武學囊括了內功、外功、身法、兵刃、拳腳等數方面的內容,且主要功法達到神功品級,那便可稱為『真經』。
如果一門武學僅憑一種內外功,就衍生出其他方面內容,且能夠修行至先天階段,則可稱為『寶典』。此外,還有一些不屬於正統功法,另走旁門異徑達到先天的武學,大多被宗門同道稱為『某某大~法』。」
「大師怎麼不說一說只能修煉至意境的武學?」
白崖現在基礎都沒打牢,慧難所說的武學實在離得有些遠,頓時撿了自己更感興趣的問題。
「天地大裂變以後,生命元氣充足,武者只要勤勉,必能有所成就。若一門武學無論怎麼練都達不到意境,只能說是不入流,江湖把式而已!」慧難有些無語地看著他。
「至於你身上的五斷虎爪功、金剛大手印,其實都算不得一門武學。而只是一門武學的基礎部分,上面還有更深奧的配套武學。」
白崖一想也是,不過,很快就又想到了一個問題。
「大師,你剛才似乎沒提到從後天一直練到仙武境界的武學,那該怎麼稱呼啊?」
「沒有這種東西!白崖小友,不可好高騖遠!」慧難氣結,沒好氣地說道。
「若是看一本書就能看成絕頂高手,那神州還不是宗師滿天飛?每一位宗師都好比絕代書法家,如果你臨摹他的書貼,就能把自己變成他,那他還是絕代書法家嗎?」
「哦!」白崖訕笑著不再問了,趕緊轉換話題,「還請大師回山後,幫我多謝圓明禪師!」
「慢著,貧僧還沒說完,被你一打岔,差點都忘了!」慧難歎了口氣說道,「師傅見多識廣,他找到那門無名心法的來龍去脈了,並且已經修全了總綱,你可以參照著註解修煉!」
「什麼?」白崖有些震驚,「老禪師為何要這麼做?」
「慧空師弟既有遺言,將無名心法送你,做師傅的怎能不加以成全!」慧難輕描淡寫地說道,「此外,你那門五斷虎爪功,貧僧也另抄了一本……」
「是不是也補過了?」白崖感激的同時,又有點鬱悶,這對和尚師徒真夠實在的。
「小友不必掛懷,五斷虎爪功太過殘缺,補齊之後,也僅是一門基礎的虎形拳爪。」慧難平靜地說道。
「大師一次性說完,包袱裡還有些什麼?」白崖搖頭苦笑。
「還有一瓶小金剛丹,給施主護身之用。一盒愈肌續骨膏,此物可消除疤痕,小友也不願總頂著一副嚇人的面容吧!」慧難點了點白崖臉上可怖的傷疤。
「最後是一份同名的戶籍和路引,貧僧給小友造了一個褒城的假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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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88138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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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8-23 10:24 PM
第二卷 南下巴蜀 第三十七章 葭萌
這份戶籍和路引上面,他也叫白崖,是一個雲龍嶺山腳下的少年獵戶,家室清白,孑然一身。
白崖不由感歎和尚心細,他確實需要這麼一份戶籍證明。
既然不打算回秦國,他就只有兩個選擇,一是乾脆以後就待在蜀地,二是去楚境,他前世就是東南沿海的居民,比較熟悉那裡的民俗。
不過,無論去加入哪裡的仙武宗門,只要不是魔門邪宗,那就都需要一個清白的身世。
當然,白崖也可以表明真實身份,那樣比戶籍證明還有效。
只是蜀地或者楚境不比漢中郡,畢竟離隴西有點遠,而且又是大秦的敵對國,只怕不會對他行俠仗義的事跡太感冒。
就好像白崖前世,若是霓虹國的一個貪官被民眾幹掉,國人最多也就瞄幾眼新聞,發幾條幸災樂禍的評論。要是這位「義民」真出現在眼前,第一感覺恐怕還是這人太暴力,只可遠觀而不可深交矣。
因此,白崖的真實身份暴露給蜀地和楚境的仙武宗門,效果是有限的,相反還會帶來不必要的麻煩。再加上白崖又是個怕麻煩的宅男,就更不願意赤裸裸地在人前展示自己了。
「大師厚意,白崖銘記於心!」白崖感激地再施一禮。
「小友不必多禮,與人方便就是與己方便,只是希望小友今後能多行善事,莫枉了這番佛緣!」慧難和尚飽含深意地說道。
……
慧難沒有送出太遠,此峰山腰處有傳送褒城的小型傳送符陣,隨著白崖跨過豎瞳傳送門,眼前景物一晃,他就出現在了褒城的民用傳送陣內。
白崖沒有在褒城進行停留,這座城市他前些日子就已經來過。辦了一些手續後,再次借用傳送符陣,來到了漢中與蜀國交界的梓潼郡葭萌城。
葭萌城,古名土費,是原蜀國分封諸侯苴國,國主為原蜀國國君杜尚的弟弟杜葭萌。
遠古時期,苴國在先秦吞併巴蜀時,同時被滅。
天地大裂變末期,蜀國從先秦剝離獨立時,這片地域設立了梓潼郡。
不過,在以後的數千年中,也有數次受蜀王冊封的苴侯,在葭萌城立國。只是這些小諸侯的國祚都不太久,長則百年,短則幾年,葭萌城就會重新回歸蜀國中央。
現今葭萌城沒有新一代苴侯,直接歸屬郡治梓潼管轄。
白崖南下的最終目的地是蜀國都城成都!
想要在蜀地加入仙武大宗門,成都是最重要的一站。成都西北就是青城,西南方是峨眉,藥王谷則在梓潼與成都東北交界的涪城附近。
成都作為蜀國都城,這些近在咫尺的仙武大宗門一定有在城內設立據點。比如:道觀、鏢局、武館、醫館等等。
漢中與蜀國交好,兩國同盟共禦秦國。跟白崖從武都郡前往漢中不同,從漢中郡進入梓潼郡很方便,傳送符陣、空中航線都可以使用。
到了梓潼郡的葭萌城之後,白崖本打算乘坐一下還沒有見識過的飛輪寶船,看看這個世界的「飛機」跟前世有何不同。但經過一番思量,他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既然決定使用假身份,他似乎不應該再這麼高調。
等白崖以後加入某個蜀地的大宗門,用屁股想都知道人家一定會調查他的身份。
金剛寺在褒城和雲龍嶺一帶是巨無霸,慧難交給他的假身份不會出問題,要出問題也只能是他自己出問題。
對於普通人來說,特別是一個家境貧寒的少年獵戶,乘坐傳送符陣和飛輪寶船都有點太奢侈了。僅僅從漢中飛到梓潼還可以理解,畢竟是兩國交界。
要是再連續使用傳送符陣或者飛輪寶船,那不是明擺著告訴別人,自己的身份有問題嗎?
想通了此點,白崖接下來就只能乘坐河船或者飛渡車。
飛渡車他是不會再坐了,雖然速度還可以,也不算顛簸,但在那上面太枯燥,還不如坐河船,沿途還能看看蜀地的風景。
最重要的是方便,從梓潼郡葭萌城南下成都這片地域,嘉陵江支流眾多,河道密集。橫橫縱縱,粗略數來就有八十多條,主河道有白龍江、清水河、東河、木門河等等。
這些河道兩旁的山嶺高聳險峻,地勢由山地向盆地過渡,周圍大山眾多。主要有摩天嶺、米倉山東西橫亙,龍門山則從東北向西南斜插,還有劍門山、大欄山等弧形山脈。
大體地勢由北向東南傾斜,山脊高差極大。
這一帶山巒疊嶂,風光秀麗,但道路極為難走。在遠古時期,有些地方的河道還被山脈遮斷,只能靠山間棧道相連,幾乎是飛鳥難渡。
所謂「蜀道難,難於上青天」的說法,就是來自於這段「蜀道」。
不過,現今的情況要好了許多,天地大裂變時期,這裡橫斷南北的大山脈都開了幾個口子。歷代蜀王又將岷江、大渡河這類的大江橫向貫通,連接成了一片巨型的水系網絡。
白崖乘坐花舫類的客船還有一個好處,他希望借此機會探聽消息,瞭解一下蜀地民俗,一舉兩得。
不過,由於白崖沒有再使用老乞丐贈與他的「商執」銅牌,所以不得不先排隊等候船期。以船傢伙計的說法,大概兩天之後,船隊才能夠啟程。
……
見到夕陽西下,白崖趕緊在碼頭邊上找了一家客棧住下。
「店家,可還有廂房?」
「有……」客棧夥計的神情有些戒備,他那張臉太嚇人了。
見到客棧夥計的模樣,白崖忽然覺得遲些天去成都或許更好,正好用慧難送給他的藥膏消除一下臉上的疤痕,省得以後出門都不太方便。
繳納銀兩後,客棧夥計的臉色好了很多,帶著他進了客棧後院。
「店家,可有獨門獨院的清靜院子,多加些房資也是無妨!」
白崖看了看廂房所在的環境,不禁有些失望。
這處是一個由八間廂房合圍的小四合院,院子很小,中間還佔了一個水井。看周圍的情況,廂房裡面似乎都已經住人。
這樣的環境下,他除了能在廂房裡練練樁,風雨無阻的修行都不得不中斷了。
「客官,實在抱歉,小店沒有那種獨門小院,其他院子剩下的幾間廂房也都跟這裡差不多。」夥計聽白崖說話客氣,先前的畏懼已經少了很多。
「附近可有其他大點的客棧!」白崖想了想,取出一塊碎銀塞到店夥計手裡。
客棧夥計不動聲色地收起碎銀,湊近了一些,輕聲說道:「客官,您來的不巧。這段時日正是河道汛期,每年都是最忙的時候,本店能剩下幾間廂房就不錯了,城中大客棧更滿……」
「好吧,等會將飯菜送來房裡!」白崖無奈,只得打消了換店的打算。
一夜無話,第二天清晨,白崖在房中隱隱聽到屋外傳來清脆的吆喝聲。
「咦?」白崖打開窗子,只見四合院外面那個不大的小院裡面,正有一對年輕男女正在交手。
少女面容清秀,英氣勃發,梳著兩條馬辮,鬢髮繫著流蘇,穿著短襖和攏褲。與她交手的青年身量頗高,戴著文士頭巾,一身長衫,下擺繫在腰間。
兩人容貌有三四分相近,白崖看了幾眼,就知道他們只是在切磋,並沒有真的相鬥,水井邊上還靠著兩柄帶鞘長劍。
此時,時辰尚早,兩人這一動手,頓時將左鄰右舍全部驚動,紛紛推窗觀望。
有三家只是看了看,口中嘀咕了幾句就關窗回屋。另有幾家住的青年男子,目光卻是不停偷瞄靚麗的少女,時不時鼓掌叫好,顯然是春心蕩漾,難以自抑。
「哥,不練了!」少女氣鼓鼓地停手,回頭惡狠狠地掃了一眼圍觀的眾人。
不過,她這番模樣倒是更顯俏麗,頓時引得幾個呆頭鵝看直了眼睛。
白崖暗笑,關上窗戶,細細體會剛才兩人交手的招式。
他的武學見識還比較淺薄,看不出來兩人的招式是不是精妙。唯一能看出來的,就是兩人使用的武功好像是一種短打功夫。
這種拳術快打速攻,貼身猛進,以跌打為主,擒拿為輔,跟他前世在影視劇裡看過的詠春拳有點像。
「詠春是南拳,莫非這兩人來自江南?」白崖低聲咕喃了一句,「要不要去套套話呢,說不定能瞭解一些神州南方的情況!」
剛起了個念頭,白崖就自己給掐滅了,不由苦笑。以他這張臉去搭訕,人家會理他才怪。
「尼瑪,用藥用藥!」
白崖從芥子袋裡取出慧難送別時,交給他的「愈肌續骨膏」。打開盒子一看,裡面是一種類似油脂一樣的綠色膏體,抹到臉上之後,清清涼涼,十分舒服。
不過,等過上十來分鐘,拿銅鏡一照,他就後悔了。
只見他的臉膛現在跟猴子屁股一樣,紅中帶紫,像是塗了油彩,比滿臉疤痕更難看了。臉上帶疤,人家最多是警惕害怕,現在這副模樣,出去非被人笑一路不可。
「慧難個死和尚,你害我呢,這也算是因果嗎?」白崖愣在當場,他本來還想到城裡逛逛的,現在看起來,這兩天都只能待在房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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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88138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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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8-23 10:25 PM
第二卷 南下巴蜀 第三十八章 世家子弟
白崖自從用了那盒愈肌續骨膏,就不敢再出門丟人現眼了,一直窩在廂房裡吃喝拉撒。每天除了練練虎爪和大手印的樁功,就是睡了吃,吃了拉,拉了睡。
不過,他修煉的虎爪和大手印,跟原版本都有了變化。
金剛大手印還好,圓明禪師只是修改了一點點樁功的架勢,讓身體受力部位有所改變,調整了受激穴位。他現在練起來已經沒有了原先動不動就入定的問題,而且肌肉筋骨得到了更加全面的鍛煉。
然而,五斷虎爪功就不一樣了,這門功夫被慧難改得面目全非,基礎樁功都從兩種變成了四種。除了原本的伏地樁、爪立樁,還多了一個弓步樁,一個內八字馬步樁。
虎爪招式變化不多,但運勁法門從催、透、斷三勁,變成了催、透、斷、震、擒五勁。前面三種原樣不變,後面兩種震勁和擒勁的介紹,讓白崖看得興奮不已。
震勁練成的標誌是,當虎爪落在一尺厚以上的木樁上時,除了爪痕,還要將內部震為糜粉。
這個介紹讓白崖想起了前世聽說過的隔山打牛氣功,練成震勁後,這門武功就從外入內,達到了氣之境界。而後面的擒勁介紹更為誇張,相當於是擒龍控鶴,憑空攝物,不僅屬於氣境武學,而且程度還相當高深。
慧難和尚在抄寫的典籍中,將這門武功改稱為金剛虎形拳!從五斷虎爪功的單一爪功,變成了類似原虎擒功的完整基礎拳法。
不過,白崖並不介意這門武功叫什麼,反正也是慧難改創的,金剛虎形拳就金剛虎形拳吧!
除此之外,圓明禪師補齊總綱的那門無名心法,他也翻看了幾次。只是白崖還沒有練,因為這本書裡夾著圓明的一封信,看完之後讓他不敢貿然練習。
據圓明禪師在信中所說,這篇無名心法是一位西域苦行僧所創,並不是什麼高深的武學。而是這位高僧留給後輩冥思入定時靜心所用,最能消減心中雜念戾氣,是一門用於靜心凝神的口訣。
白崖看完有少許失望,他現在徹底喜歡上了練武,自覺練武時雜念並不多,這門無名心法似乎對他沒有太大幫助。而且圓明禪師在信中提醒他,這門心法要在特別清靜的環境下修煉,否則一旦受到打擾,會有很嚴重的後果。
老和尚沒說是什麼後果,不過,以白崖對他的瞭解,他說的嚴重後果肯定不是什麼小事,至少不是痔瘡膏塗一塗就能好的。
因此,白崖覺得這門心法還是放到以後再說,要是什麼時候心情煩躁到不行了,再拿出來靜心凝神!
兩天時間匆匆而過,白崖如期上了河船。
這船比他上次在隴西郡坐過的花舫要小很多,是一艘三帆中型的尖底福船。
為了提升船速,船身兩側多了四個水車狀的大輪子。開動時,水車輪子也會轉動,速度不比白崖前世坐過的燃氣游輪慢,差不多有20多節,日行千里不在話下。
上船的時候,白崖居然又看見了客棧裡的那對兄妹。只是他現在臉上戴著一個讓店小二幫忙買來的青銅面具,在客棧時又不出門,那兩人估計不認識他。
這對兄妹現在身邊多了兩男一女三個年輕人,看年紀可能也就比白崖這具身體大個兩三歲,在十六七歲左右。他們身上都穿著勁裝,手戴護腕,腰佩長劍,看著就像是武者。
這幫年輕人看上去都興高采烈,圍在一起高談闊論,船上其他人看見,都很自覺地離遠了一些。
白崖心中一動,裝作不在意的樣子湊近了一點,想要聽聽他們在談些什麼。
「盧兄,這次考試有幾成把握?」一個身材高大魁梧,面容卻顯得有些稚嫩,臉上還長著不少雀斑的少年朗聲問道。
被稱作盧兄的人,正是客棧裡那對兄妹的哥哥。他應該是這幫人裡最為年長的,神情也最為沉穩。
「慚愧,在下已是二進宮,此次若是再不能上榜,家中長輩只怕不會再讓繼續嘗試了!」盧姓青年面帶憂色。
「哥哥說得什麼話,你一定會上榜的!」他旁邊的盧妹妹卻是信心滿滿,晃了晃粉拳。
「是啊,是啊,盧兄家學淵博,自己又努力,此次必能得償所願!」身材高大的雀斑少年偷看了一眼盧家妹子,連忙幫腔安慰道。
「咳咳,盧兄安心,你上屆只是堪堪落選,此次又已苦修兩年,必能上榜!」幾人中一個面帶病容卻俊俏如女子的少年,也微笑著緩緩說道。
「多謝唐兄吉言!」盧姓青年似乎頗為信服此人,連忙道謝。
「考試?上榜?」
白崖大奇,難不成他看錯了?這幫人不是武者,而是赴考的書生?
不過,現在已經差不多快到冬天了。他不懂古人的科舉,但也聽說過「春試」、「秋試」,從沒聽說過還有「冬試」啊!
不過,白崖沒有迷惑多久,再聽了一會,終於明白他們是去參加成都幾家武館的考試。
從他們的話語中可以得知,似乎被那幾家武館招為門徒是很艱難的事情。白崖猜測這幾家武館可能背靠仙武宗門,而且應該還是比較有名氣的那種大宗門。
他們說的上榜,是指武館考試之後,張貼出來的收徒名單。
聽到這裡,白崖覺得自己真應該放下面子,去跟他們攀攀交情。這幾人的年紀都不大,對於陌生人的戒備會少一些,這是他打探消息的好機會。
「咳,幾位兄台,在下剛才無意間聽到幾位乃是去成都武館應試,不知可能打聽一下是哪幾家武館?」
白崖想到就做,假咳一聲,將幾人的注意力吸引過來,便邁步湊了上去。
幾個年輕人的談論聲停頓了下來,有些警惕地看著白崖。這也不怪他們,任誰看見臉上帶了個青銅面具的陌生人靠近,都會是這副表情。
「藏頭露尾……若是在跟我等說話,還請先摘去面具!」幾個年輕人身後,傳來一個猶如夜鶯般婉轉動聽的女聲。
這是剛才幾人中唯一一個沒有說過話的少女,她一直憑欄站在船舷邊上,此時看見白崖走來,這才跟了過來。只是這名少女的聲音雖然賞心悅耳,容貌卻只是普通,比起那位妖媚俏皮的盧妹妹要差得太遠。
「小妹……」那個身材高大的雀斑少年有些尷尬,朝白崖抱了抱拳,「閣下莫要介意,舍妹只是心直口快!」
居然又是一對兄妹!白崖心中感覺怪異。
雖然雀斑少年致了歉,但其他幾人卻沒有就此放過白崖的意思,視線依然盯在他臉上。特別是那個面帶病容,貌如美女的唐姓少年最為謹慎,將他仔仔細細地從頭到腳打量了幾遍。
「無妨,理當如此!」
白崖肯接近這幾人,自然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他飛快地摘下面具,等他們看過後,再度戴回臉上。
「啊~~」幾人看清白崖臉上的狀況,都不由面露驚容,那位盧妹妹更是輕聲驚呼。
「在下並非故意藏頭露尾,只是臉上有疾,不得不為耳!」白崖看著眾人,語氣平靜地說道。
用了兩天藥膏,白崖的臉反而比以前更恐怖了。
愈肌續骨膏其實是一種腐藥,它塗上患處以後,首先會將死皮腐肉爛掉,然後再刺激肌體自然癒合。如果再配合上小金剛丹,那麼效果會更好。
只是白崖才用了兩天,現在剛將臉上的疤痕爛掉,一張臉看上去比以前更加觸目驚心,簡直跟腐屍沒有區別。單論容貌,不用化妝就能本色出演「憎惡」。
這樣的臉不戴面具,才是對別人的不尊重。
「得罪了,還請閣下莫要放在心上!」年紀最大的盧兄立刻面帶歉意,抱拳說道。
「閣下從何處而來?」面帶病容的唐姓少年城府更深,見縫插針地追問了一句。
「在下白崖,乃漢中人士,家住雲龍嶺,家父白福原為金剛寺外門的俗家弟子。」白崖知道這幫人沒這麼容易相信他,頓時搬出了慧難給他預備的假身份。
「金剛寺乃是大宗,你為何還要來成都武館應試呢?」那名音如夜鶯的少女,有些好奇地問道。
「家父已經過世,在下又不習慣佛門的清規戒律,只好到成都碰碰運氣!」白崖笑著說道。
盧兄和唐姓少年對望一眼,終於不再追問。
「在下盧遠,這是舍妹盧清,乃是江油盧家弟子!」盧姓青年介紹起大家,指著那個魁梧的雀斑少年和另一位少女說道,「那兩位是陰平的江氏兄妹,江吳和江楠!」
「在下唐狩,江州唐家弟子,剛才冒犯了,還請兄台海涵!」面帶病容的俊俏少年不等盧遠說完,便自行介紹道。
「不礙事,出門在外,謹慎一些才好!」白崖笑著擺了擺手,旋即問道,「不知諸位可能賞臉,不如讓在下請諸位共飲一杯,順便也請教一下武館之事!」
幾個年輕人面面相覷,依他們的本意,是不願意跟個陌生人一起喝酒的。不過,白崖說話客氣,剛才又不惜自曝丑容,實在是難以拒絕。
這也是白崖早有意料,這幾名年輕人儘管也有聰慧過人者,但畢竟都是年輕人,臉皮太薄。若是換成一些老江湖,他哪有這麼容易攀上關係。
「好,我等腹中也有些餓了,同去吧!」盧遠看了看其他幾人,有些無奈地點頭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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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8-23 10:25 PM
第二卷 南下巴蜀 第三十九章 唐家堡
此時,已近晌午,江面風和日麗,福船行駛平穩。
幾人下到船艙,吩咐船家準備了一桌酒菜。
此福船不比白崖前次坐過的花舫樓船,尖底船的空間也沒有平底船那麼大。船上備貨不多,途中需要多次靠岸補充食物飲水,但船後有拖網,時不時都能吃上新鮮的魚蝦。
今日船剛離岸,菜鮮肉嫩,兼之江魚肥美,一桌酒菜讓眾人都是食指大動。
白崖上了桌,卻沒有煞風景地問東問西。而是先要了一小壇船家自釀的米酒,推杯換盞,招待起這幾個小夥伴來。
他前世雖然是個宅男,但做的營銷工作,缺不了喝酒應酬。酒桌手段用下來,盧遠和江吳推辭不得,頓時喝了個面紅耳赤。
正如白崖所料,這幾人畢竟還年輕,沒那麼多花花腸子。只要肯放低姿態,人家也不會拒人於千里之外。盧遠和江吳在酒精的作用下逐漸放鬆,三人開始稱兄道弟,關係融洽了很多,不像之前那麼生疏。
不過,那個病容少年唐狩卻依然保持了清醒頭腦,推說身體有恙,只吃菜不喝酒,顯然對突然冒出來的白崖還有所疑慮。另外兩個少女也是淺嘗輒止,腦袋湊在一起,小聲說著私話。
「幾位兄長,此次是哪幾家武館開門招徒?」白崖見氣氛醞釀得差不多了,終於提起了正事。
「大約有十多家吧,不過,其中只有振武道場和凌天武館才是大家看重的,前者是青城門徒所創,後者背靠峨眉凌天閣……」
面帶雀斑的高大少年江吳,喝得有些微醺,率先打開了話簍。
「這些武館為何要將招徒的時間,安排在這等時候呢?」白崖點了點頭,奇怪地問道。
他剛穿越時,這世界還是初秋,但現在卻已經邁入了冬季,似乎並不是一個招生的好時機。
「呵呵,賢弟不知,成都乃是大蜀國都,周圍名山大岳眾多,各大宗門在城內都有產業。特別是大小武館,全城不下百餘處……」
盧遠也有了點醉意,他本就是豪邁爽氣之人,幾番碰杯下來,見白崖酒到杯空,毫不推辭,頓時大感暢快,態度也熱情起來。
隨著盧遠和江吳的講述,白崖對成都城內的小江湖慢慢有了一點瞭解。
成都城擁有上百餘家武館,這些武館背後都是大大小小的一個個門派,既有小門小派,也有類似金剛寺佔據整座山脈和洞天福地的仙武大宗門。
若是這些武館大開門戶,搶奪武生資源,只怕成都城每天都將混亂不堪。因此,城中武館每年都會私下商定招徒時間,使之互相錯開,以便境內武生自由選擇。
「那……這些武館招徒的時候,都是何種考試內容?」白崖好奇地問道,「是考究勇力,還是摸骨測資?」
「不同武館,招徒方式也不盡相同,每年都會有些新花樣。在測試之前,誰也不知具體內容。」盧遠搖頭笑道,「不過,勇力、資質、悟性都會有考量,此外還有文試!」
「文試?」白崖一驚,這可真是……所料未及!
他前世也是個大學畢業生,但這個世界顯然不會考什麼數理化,政經英語。所謂文試只怕考的乃是個人素養,以及道德品行。
聯繫到洗刀郎、老乞丐,還有金剛寺兩個老和尚的話語,這恐怕就是仙武宗門在初步試探門人弟子的心性。換句話說,就是看看你的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
如果三觀不正,哪怕資質再好,他們很可能也不會收。
這尼瑪,說好的某某道體一入宗門,就被捧成寶貝,然後再被屌絲逆襲打臉的橋段呢?
白崖暗自吐槽,心中有些無奈。如果這文試很重要的話,他恐怕就難入考官法眼了。
他附身的白姓少年以前認過字,但也僅限於認識常用的簡化小篆。要是讓白崖提筆去寫,文體是不是符合暫且不提,那宣紙上估計都能爬出無數只小螃蟹來。
「若是……不考文試,只憑勇力資質,武館可會收人?」白崖苦著臉問道。
「不考文試的話……基本都是未滿十歲的孩童。」盧遠和江吳面面相覷,遲疑著說道,「其他被破例收下的武生少之又少!」
白崖聞言,不由歎了口氣,命裡有時終須有,強求無益。反正他也只是先去看看,不需要那麼著急。
他這具身體還有一月左右,才滿十四歲。若是暫時沒有武館招收也無所謂,他身上就有兩門可以打基礎的武功,再請個教書先生練練字,等過兩年再去武館應試也來得及。
明白了自家現在很難上榜,白崖頓時興致大減,再不提武館招徒一事,開始放鬆心情跟幾人閒聊。
不過,他不刻意去問,反而從平淡的閒聊中獲悉了不少信息。
盧遠等人之前都做過自我介紹,但白崖現在才知他們都是武道世家出身,祖上多有出過著名的武者。
盧遠、盧清兄妹所在的江油盧家擅長拳腳,果然如白崖在客棧時所想,祖上是吳越人。雖然很久之前就遷移到了蜀地江油城,但手上功夫依然沿襲了「南拳」一脈。
江吳、江楠兄妹則是土生土長的蜀人,祖籍陰平,頓時讓白崖提高了警覺,暗暗留意。
這是因為陰平郡是益州最北部,與隴西郡比鄰,離狄道城比漢中還要近。這兩兄妹搞不好知道洮河洪災,以及他在狄道城幹出來的「壯舉」!
不過,這幫年輕人裡面最讓白崖在意的,是那個面帶病容的俊俏少年,因為他姓唐,家住江州「唐家堡」!
先前唐狩自我介紹的時候,他並沒有太注意。但隨著大家閒聊,白崖終於意識到江州就是前世的重慶,遠古巴蜀當中的「巴國」。
等唐狩無意中提到家住唐家堡的時候,白崖終於將眼前貌如倩女的少年郎,聯繫上了前世赫赫有名的「唐門」。
白崖前世喜歡看書玩遊戲,並且喜歡考據,所以他知道唐門其實並不完全是虛構的,至少其暗器和毒藥,在歷史上確有原型和人物出處。
「唐家弟子可有擅長暗器和毒物之人?」見唐狩慢慢也開始加入話題,白崖終於忍不住好奇,開口問道。
「呵呵,江州多礦產,唐家子弟擅長煉器可不是什麼新鮮事!」聽到白崖的問題,周圍幾人都發出了善意的笑聲。
「嗯,江州多金石之礦,天予弗取必受其咎!我唐家每代皆出煉器大師,精通機關暗器之道。若諸位何時有需,還望多照顧我家生意!」聽眾人談論家族所長,唐狩平淡的臉上也多了一絲自得。
「至於煉製毒物……卻非我唐家獨門。」唐狩笑著繼續說道,「巴郡靠近南疆,境內多有異族,還有巫毒教、蠻蠱山這類邪宗,唐家煉製毒物也只是為了自保!」
「南疆異族的蠱毒宗門確實可惡,要不是稷下學宮在江州設有醫家分院,只怕這些邪門為禍更劇!」江吳愛憎分明,當下便憤憤不平地說道。
「白兄弟,在下先前聽你說過,令尊乃是金剛寺俗家弟子,不知可曾留下一些家學?」唐狩看了一眼白崖,微笑著問道。
這漂亮小子的疑心病還真重!白崖心中不由暗自嘀咕,不過,他倒不怕這種試探。
慧難修改過的金剛虎形拳,還有慧空留給他的金剛大手印,這兩門外家功夫都有深深的佛門武功印記,只要互相切磋,他相信這幫「家學淵博」的世家子弟肯定能認出來。
「家父確實留下了兩門佛家武學,不過皆是打基礎的武功。」白崖笑著答道,「這些天若有機會,還望唐兄不吝賜教!」
「白兄弟客氣,我等皆是剛入武道的武徒,談不上什麼賜教,互相切磋印證而已!」
聽到白崖認下,唐狩臉色更緩,終於放鬆了下來。作為一個世家子弟,他自然明白武學求道之難,仙武宗門就算打基礎的武學,也不是江湖把式可比,世俗的普通人很難接觸到。
只要白崖身上真有正宗佛門武功,十有八九就是良家子,那接近他們的目的就很單純,不會有不可告人的企圖。
其他人也明白這個道理,頓時席間氣氛更為融洽。兩名少女也偶爾加入話題,不再像之前那麼拘束。
……
接下來的時日,白崖在福船靠岸補充期間,與眾人切磋了幾次,在稍稍顯露了一下身上的兩門武功後,算是徹底融入了這個小圈子。
雖然白崖在涼州兩次做下大事,但他對於自己的武功到底處於什麼水平,其實並不是很清楚。
一直以來,白崖接觸過的武者都比他高明太多。要是不使詐不搏命,正常較量基本都不是一合之敵。
他聽慧難說過自己基礎不滿,但武功基礎階段也有高下之分。直到現在與幾個同齡人的友好切磋,才讓白崖大體估量出了自己的武學功底。
他們這幾人當中,盧遠的武功最高,他已有十八歲,身體已經過了快速發育階段,基礎趨向圓滿。難怪他說這次再進不了成都的武館,家中長輩就不讓他去了。
唐狩和江吳的年紀差不多,唐狩十五,月份較小,江吳十六,月份較大。兩人武功跟白崖在伯仲之間,各有所長。
江吳天賦異稟,身體條件出眾。大家都說他此次應試,只要文試尚可,絕對有武館要他,但會不會是振武和凌天兩家就難說了,畢竟大宗門的要求也最高。
唐狩的身體要差了許多,聽他說是幼時患病留下了暗創。但此人機智多變,對敵時花式百出,兼有一手出類拔萃的暗器功夫,估計上榜也沒有問題。
至於盧清和江楠兩女,都跟白崖差不多大。特別是盧清還比白崖小幾個月,此次只是跟著哥哥來長見識,能不能上榜並不在意。
因此,真正有問題的人,其實就只有一個白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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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88138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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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8-23 10:26 PM
第二卷 南下巴蜀 第四十章 清心
自從認識到自己沒有比同齡武者強多少,白崖的情緒便有點低落,同時又有點震驚。
他不清楚自己從何時起,內心便有了一種淡淡的自傲和優越感,自覺與眾不同。或許是在石羊集殺掉黑虎開始,又或許是在狄道城做下了膽大包天的刺殺事件起。
想起這兩件事情,若說白崖心中沒有那麼一點點得意,一點點自豪,那就是虛偽。
然而,他本以為自己還算謙虛,還算低調!直到現在與幾個同齡人切磋沒有佔優,心中就出現了濃重的挫敗感,他才體會到自己的尾巴已經不知不覺翹到天上去了。
「我算得了什麼呢?除去剔骨刀法,我前後習武不到三月,輸給盧遠,不能勝過唐狩、江吳這些從小修煉的世家子弟,不是應該很正常嗎?」
修煉完樁功,白崖在房間裡獨自一人靜靜反思,「王鵬、童老,圓明、慧難,他們都對我推崇備至,但我特麼的還能不知道自己是誰嗎?我就是個三觀稍正的普通宅男,有點小脾氣,有點任性,還有點小聰明。」
「我立志不受拘束,以自由意志暢遊這方天地,但若連自知之明都沒有了,我又能走出多遠。」白崖的眼神有些茫然,「穿越之初,白姓傻兒留下的記憶讓我迅速拋去了軟弱,但接下來不會再有人提醒我,路要靠自己走了……」
想通了這點,白崖只覺心頭一片清明。
他打開芥子袋,從裡面取出那本無名心法,手指在上面細細摩挲。他忽然明白這本心法的真正作用了,這世上大凡成功之人,多數都有點癖好。
有人喜歡玩弄自己的收藏,有人喜歡聽聽音樂放鬆,有人喜歡靜靜書寫畫畫,還有人喜歡空閒時,養養花草蟲魚……
其實他們都是以各種方式宣洩壓力,然後再以清醒的頭腦來督促自己,堅定地邁向成功之路!
白崖手裡的這本無名心法正如圓明禪師所說,並不是什麼武功秘籍,而是佛徒用於清心明志,培養大毅力、大智慧的精神類典籍。
佛家所說的精神,就是道家所謂的道心!這本典籍的最大作用,就是消除雜念戾氣,堅定道心!圓明禪師那封信裡面其實已經說清楚了,只是白崖沒能看懂而已。
不過,修煉這門心法有利有弊。
白崖不是佛教徒,佛教徒是出家人,一生都在參禪。這本心法只是輔助之用,不會形成依賴。但他不是出家人,花花世界的誘惑又太多,若是修煉這門心法,他遲早會形成對這門心法的依賴和抗性。
假如某一天連這門心法都無法再平靜心靈,那麼他就一定會出事。
白崖深吸一口氣,壓抑住修煉這本典籍的慾望,毅然將其收進了芥子袋。
初心不改,方得始終!
白崖決定了,他不僅現在不會練這門心法,以後也不會練!他要以這本典籍作為自己的磨刀石,將不練當成練,只要他能始終初心不改,精神意志就牢不可破。
……
十餘天之後,盧遠與江吳、唐狩忽然有一日結伴來到白崖房中。
「賢弟,我們要下船了,不知你是如何打算?」盧遠看著他笑道。
「下船?」白崖愣然,「你們不是要去成都武館應試嗎?這都還沒出梓潼郡地界啊?」
「呵呵,白兄弟整天除了吃喝拉撒,就是在房中練習樁功,似乎都忘了現在的時日嗎?」江吳樂呵呵地拍了拍白崖的肩膀。
「白兄弟,再有一月就是年關了!」見白崖依舊茫然,唐狩輕笑著提醒道。
「年關?」
「年關臨近,成都那幾家武館只在十二月的頭一周招徒,若是過了這個時間,他們就關門不收人了!」唐狩搖頭解釋道,「而從此地一直坐船,至少還需要兩個月才能達到成都。」
「我等剛開始坐船,一是約好在葭萌城相會,二是順路看看蜀道的風光,可不是就這麼一直坐船前往成都!」江吳笑著補充道。
「賢弟,可要跟我等一起傳送離開?」盧遠隱晦地提出了邀請。
這十餘天相處下來,他們對白崖的感覺都還不錯,自從幾次切磋之後,更是徹底接納了他。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世家子弟也有世家子弟的驕傲!
白崖在切磋過後,受到了打擊,但盧遠等人何嘗不是如此,雙方對自己都有了一個重新定位。
盧遠等人覺得自己從小習武,受到了家族的悉心培養,結果出來跟人切磋一下,居然發現自己跟一個幼年喪父,年紀還比自己小幾歲的少年差不多。
實際上,盧遠等人雖說很小就已經習武,但兒提時期筋骨未成,只是站站馬步,打打體操一樣的武術套路。認真說來是十二三歲,才開始接觸真正的武功。
而白崖本身雖然只練了幾個月武功,但白姓傻兒小時候就被瘸腿三逼著練了幾年刀法,身體基礎還不錯。
等到了雲龍寺,圓悟禪師以禪語雷音觸動舍利虛影,激發了潛能,雙方的身體素質更是拉近了差距。加上金剛虎形拳本就是上上品的基礎武學,這個切磋結果乃是理所當然。
「白兄弟可是有什麼難處?」唐狩目光閃動,看出了白崖有些遲疑。
白崖確實有點矛盾,他很想跟著這幫年輕人一起去成都。能不能通過武館考試還在其次,至少跟著這些世家子弟,他能得到不少內幕消息,可以盡快摸清蜀地江湖。
如果蜀地的仙武大宗門都不太適合自己,他就盡快轉道前往楚境。如果合適自己,那麼就算通不過武館招生,他也能安頓下來,將基礎打牢以後,來年再嘗試加入武館。
不過,這樣一來就有一個問題,他也必須使用傳送符陣,不符合自己低調的假身份。
「不滿幾位兄長,小弟手裡並沒有那麼多的傳送晶珠……」
白崖想了想,最終還是決定按照原計劃行事。盧遠幾人通過了武館考試,應該還會待在成都。他就算錯過這次的武館招徒,以後也有的是機會,不著急路上的這兩個月。
「呵呵,在下還以為是賢弟不願再與我等同行!」盧遠與其他幾人相視一笑,江吳毫不在意地擺了擺手,搶著說道,「僅是傳送晶珠的問題,卻是好辦!我等五人身上皆有多餘晶珠,算上你的那份也是綽綽有餘!」
「傳送晶珠不過身外之物,對於我等武者算不得什麼,若是白兄弟推三阻四,可就是看不起我等了。」盧遠看出白崖已經心動,頓時故意板著臉激將到。
白崖確實心動了,但他有自己的原則。這幾人跟他相處不過半月,雖然還算融洽,但他也不願意欠下這種人情。
他以前從王鵬嘴裡聽到過,傳送晶珠不同於普通金銀,哪怕在武者眼裡也比較珍貴,不能隨意亂花。
白崖想了想,從芥子袋中取出了一個小瓶,遞給為首的盧遠。
「幾位兄長的盛情,小弟心領,但小弟不能白要幾位兄長的傳送晶珠。」白崖頓了頓,指著小瓶說道,「此物乃是金剛寺療傷聖藥小金剛丹,原為家父所留,現在便送於幾位兄長護身。」
「白兄弟這是何意?」盧遠面露不悅之色,皺眉說道,「如此一來,我等豈非成了商客?」
「盧兄,白兄弟不是這個意思!」唐狩八面玲瓏,笑著打圓場道,「這樣吧,既然白兄弟不願平白接受我等饋贈,那我等就每人取丹一粒,就當做個紀念吧!」
盧遠和江吳兩人糾結了一番,終於接受了這個安排。
白崖也大為高興,這些天因為配合愈肌續骨膏療治面疾,瓶中約還剩有十來顆小金剛丹,他們拿走五顆,倒也不妨事。
相比傳送晶珠,小金剛丹其實價值更高,但白崖跟著盧遠等人,好處多不勝數,當然不能斤斤計較,撿了芝麻丟了西瓜。
……
蜀國,成都。
成都為神州建城最早的幾個都市之一,金沙遺址還要追溯到商代,距今已有6700多年,為古蜀國的都邑。
成都一名乃是借用西周建都的歷史經過,取周王遷岐「一年而所居成聚,二年成邑,三年成都」而得名蜀都。蜀語「成都」就讀為蜀都。「成」者「畢」、「終」,意思就是蜀國「最後的都邑」。
成都城地處平原,土地肥沃、氣候溫和,不僅降水充沛,而且河網密度大。平原有岷江、沱江等幾十條干支流,河道縱橫,溝渠交錯,且主要分佈在高山峽谷之間,水質清澈優良。
在秦國吞併巴蜀後,更是修建了都江堰水利工程,使得灌溉方便,成都平原從此變成了「水旱從人,不知饑饉」的「天府之國」,一直就是中土神州的大米倉。
天地大裂變後期,蜀地脫離秦國獨立,王族為孟氏。
孟氏源於姬姓,出自春秋衛國的第二十八代君王之子縶,字公孟。屬於以先祖名字為姓氏,稱公孟氏,後簡化為孟。
孟氏立國初期,臣子多為道家黃老一派,崇尚道法結合,突出刑德,上層以恩威並施鞏固政權,下層講究無為而治、與民生息。
在文興時代,蜀國朝堂引入了儒家、兵家、墨家等思想,但國內民眾尊道,依然以道教為國教。境內青城山為道教聖地,峨眉則是佛道並存。
這一日,成都郊外護城之中,走出了四男兩女。
白崖等人經過五天傳送轉場,終於來到了成都這座天府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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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8-23 10:26 PM
第二卷 南下巴蜀 第四十一章 成都
成都城地處益州西部,形如八卦圖,以中央王宮為核心,一環環向外城延伸。
經過歷代蜀王的逐步擴建,現今的成都城已經成了內外六環八門的巨型城市。若是再加上八座護城周圍的城鎮百姓,人口不下百萬。即便與戰國七雄的都城相比,也毫不遜色。
益州地靈人傑,絕大部分精華便集中於成都城。
白崖前世的三國時期,蜀漢以一州之力與魏吳兩國相抗。民國時期,中華大部淪喪於日寇之手,後期軍力多依仗四川,為中華之根,可見益州的強盛底蘊。
不過,益州為盆地,四方皆是高山峻嶺,交通不便。此地既是成龍之盆,又是困龍之鎖。蜀漢失荊州後,即便以諸葛之才,歷史上兩度北伐,最終都是無疾而終。
就在白崖隨同盧遠等人從護城出來,通過成都北門不久,一名錦衣武士匆匆步入蜀王宮東面的弘陽閣。
蜀王宮的弘陽閣乃是蜀王諸子所居之處,除了世子和成年外放的王子,其他未加冠和分封的王子皆住於此處。
這名錦衣武士通過侍衛的盤查後,便直接走向弘陽閣最左側的一間小樓。此樓樸實無華,裝飾簡約典雅。錦衣武士一路不停,很快就來到了樓中主人的書房前。
「主上,您交代我等留意的那人,申時時分,已於北門入城!」錦衣武士輕聲稟報了一句,便垂首側立於門外。
「哦?!進來細細說於吾聽!」樓內傳出一個驚喜的聲音,只是口音略帶稚嫩。
武士推門入內,只見室內書架林立,左側是楠木條案和文房四寶,右側有一張寬大的臥榻。榻後置有屏風,中間放了一個小几和棋盤,正有兩人坐於其上對弈。
棋盤左側那人是一位中年文士,體型消瘦,頜下留著長髯。右側那人卻是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年,面如冠玉,臉上帶著不太明顯的八字紋,寬闊的額頭中央印著一點硃砂。
此子年幼,頭頂無冠,髮髻插著一根金簪。
最為讓人驚訝的是,他的右手正把玩著一個羅漢玉石雕像,看樣式除了羅漢的前後兩張臉之外,竟然跟白崖的降龍伏虎雕像大同小異,顯然也是摩伽勒尊者的右臂骨法身舍利。
錦衣武士見到少年,先施一禮,然後便將探子看見的情形詳細說了一遍。
「主上,我等接下來要如何做?」
少年聽完武士稟報,神情卻有些恍惚,一時之間竟是愣在了那裡,讓武士和面前的中年文士都為之訝然。
他愣神了半晌,卻沒有給予武士回話,只是轉身看著棋盤,拈了一枚黑棋放在棋盤上面。
「太早,還太早……」
少年口中喃喃自語,神情專注地看著棋盤,只是目光卻毫無焦距。
錦衣武士有點茫然,不過,對面的中年文士留意到少年剛才拈子的手指有些顫抖,頓時心中大奇。
他們的這位小主人在宮中從來不顯山露水,但只有少數心腹才知道此子早慧,且天資縱橫。除了武功之外,幾乎是學什麼就會什麼。
他年紀小小便城府極深,利用宮中日常開銷的供金,以及母上懿妃平時賜予的一點點零花錢,在城中購置了數處產業,短短幾年就斂財無數,成了一個小金主。
此外,他又花數年時間收服了身邊侍衛,且在暗中招攬賢能,豢養死士。
若非如此,面前這位教導他讀書的學士,也不會早早就選定了陣營,甘心輔佐自己這個年幼的學生。
「殿下,承讓了!」中年文士忽然微笑著一撫長髯,飛快地將一枚白子放在棋盤一角。
只見原本戰況膠著的棋盤,在中年文士落子之後,形勢已是豁然明朗。小王子大龍被屠,回天乏術,究其主因根本就是他方才放錯了棋子,不但是一手緩招,還自緊一氣,相當於直接舉白旗投降。
「先生乘人之危,這局不算,再來!」少年王子假裝惱怒地伸手擾亂了棋盤。
不過,中年文士沒有答話,眼神旁示,看了一眼旁邊站著的錦衣武士。
「你們什麼都不要做,就當從無此事,懂嗎?」小王子這才平靜地轉頭,目光灼灼地盯著錦衣武士,遲疑了片刻,頓時又輕聲叮囑道,「還有……將今日見到那人的九龍衛……處理掉!」
「……喏!」錦衣武士大驚,冷汗從額頭密密麻麻滲出,愣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
中年文士聽到這個命令也是長眉一挑,不過,他沒有表示什麼,等到武士出門之後,這才有些疑惑地看向少年王子。
「殿下,九龍衛皆乃忠心不二的死士,培養不易,可不是那些招攬的江湖客,為何……」
「吾知他們忠心,只是……此事太過重大,現在時機未至,只好……委屈他們了!」少年王子苦笑一聲,看了看手中的降龍伏虎雕像,目光閃爍,輕聲說道。
「此為吾之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乃是不智!不提此事,先生,再來一局吧!」
……
白崖隨同盧遠等人進了成都城,在城東三環坊間的一家名為「賀來客棧」住下。
這家客棧讓眾人很滿意,因為院子夠大,差不多有三分之一個足球場大小,足以讓幾人在逗留期間修習武功。
安頓下來後,幾人見時辰還早,便結伴前往心儀的武館報名,同時也打算遊覽一下成都夜市。
白崖臉上現在已經沒有戴著青銅面具,除了左眉到右腮還有一條細不可見的紅印,其他疤痕已經全然不見,皮膚細嫩白皙。
雖然面癱依舊,表情木然,倒是感覺比以前順眼了許多。
這也是理所當然,他臉上的疤痕除了那道被自己劈出來的傷口,其他小傷口看著嚇人,實際不過是砂礫磨破。有愈肌續骨膏和小金剛丹的療治,自然會恢復原樣。
何況,他這具身體年紀還小,隨著時間推移,那條長長的紅印估計也會慢慢褪去。
眾人出門後邊聊邊逛,讓白崖有點驚奇的是,除了兩位少女之外,盧遠三人對於武館的選擇居然都不一樣。
盧遠選擇了凌天武館,而江吳選擇了另一家振武道場。唐狩的選擇最為出人意表,他既沒有選凌天,也沒有選振武,而是想要加入一家名為「寶膳堂」的醫館。
「你們結伴而來,為何不一起加入同一家武館?」白崖不由奇道。
盧遠三人相視而笑。
「白兄弟,我等雖是脾氣相投,但對於武道的喜好卻不一樣。」盧遠笑著解釋道,「凌天武館背靠峨眉凌天閣,凌天閣主修劍道,我心向之。而江吳賢弟天賦異稟,修煉硬功事半功倍,所以選了振武道場。」
「哦,我記得你們說過振武道場乃是青城門徒所創,莫非青城沒有劍道?」白崖訝然問道。
「非也,青城劍道同樣興盛,只是振武道場教授得更加全面。」江吳笑著擺了擺手,解釋道,「除非像盧兄這樣專注劍道,否則振武道場更合適我等。」
「原來如此,那唐兄呢?寶膳堂可連武館都不是啊?」白崖奇怪地看向唐狩。
「寶膳堂乃是藥王谷在成都的產業,堂中不僅傳授醫道藥理,同樣也有武道修煉。」唐狩輕笑著打趣道,「小弟幼年患過重病,現在雖無礙性命,卻依然體弱多病。故而便想在藥王谷修煉丹道,也好多活幾年!」
白崖恍然,他沒有再問另外兩個少女,她們都跟自己哥哥選的一樣。
雖然女子未必不如男,世上多有丑仙姑這等巾幗,但男女體質差異是客觀存在的,練武後越發明顯,所以這個世界的武道世家更加重男輕女。
像江楠、盧清兩人被允許跟著兄長前來武館應試,已經是家中長輩寵溺的結果。其他世家女子更多是作為聯姻對象,年紀輕輕就會嫁人為婦,斷去武道之路。
實際上,兩女並非完全沒有被錄取的希望,若是文試那一關考得好,武館也是會收的。因為她們是女子,勇力和資質的標準有所降低。
「白兄弟,你接下來想要去哪家武館應試?」江吳一臉關切地問道。
「小弟不急,今年未必能上榜,若只是報名,那便去振武道場看看!」白崖笑著回道。
聽白崖這麼說,眾人也不驚奇。經過幾次切磋,大家都對彼此的功底有所瞭解。
盧遠基礎圓滿,按下不提。
白崖、江吳、唐狩三人的武功在伯仲之間,但江吳天生神力,唐狩有家傳的暗器功夫,對毒物也有鑽研。他們兩人去武館、醫館應試,各自都能加分。
只有白崖雖然身懷兩門正宗的佛家武功,但其他方面毫無特色。況且文試那一關,他就過不了,所以他對於今年的武館應試,並不抱有多少期望。
他選振武道場,不選凌天武館也有自己的考慮。劍道他不會,剔骨刀法又不想展示,省得暴露了真實身份。再說要是以後想學劍,青城劍道也很興盛,未必就不如峨眉凌天閣。
眾人說話間,一片佔地面積寬廣的宏偉建築已出現在街道盡頭,門前一對巨大的鎮守石獅怒目圓睜,虎視眈眈地看著這邊。
振武道場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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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88138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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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8-23 10:28 PM
第二卷 南下巴蜀 第四十二章 朋友
振武道場的佔地面積很大,不過,他們站在外面只能看見青磚碧瓦的高大圍牆。
道場的兩扇黑油大門極為雄偉,高兩丈,寬三丈有餘。門上並排鑲嵌著六個虎頭銅環,個個都有臉盆大小。這也是自然,這麼高大厚實的大門,就算是木頭的,起碼也要數人合力,才能將其拉開。
大門上面掛著一塊巨匾,上書四個金色大字「振武道場」,襯托門前兩頭怒目石獅,顯得威武氣派。
此時,道場大門和兩側的小門都關著,只是靠著道場的圍牆,有幾個看上去就是臨時搭建的涼棚。
白崖等人還沒有走出街口,涼棚那邊就已經傳來了嗡嗡的喧鬧聲。
每個涼棚前方都排起了長長的隊伍,排隊者都是年輕人,大多穿著勁裝,腰配刀劍,跟白崖等人一樣都是來武館應試的各地武生。
涼棚裡面則坐著幾個書生模樣的人在負責登記,隊伍周圍還有穿著道場號服的武者來回巡視,拿著長棍在維持秩序。
白崖尚未靠近,就被這場面給震了一下。這裡一共有六座涼棚,每個涼棚前的隊伍粗略估算一下人數,至少都有五六十人。
如果按一個時辰登記一波來算,一個白天起碼就有兩千人報名。唐狩曾說過武館報名應試的時間是一周,就算前幾天人多,後幾天人少,這平均下來恐怕也不會少於萬人。
這萬人當然不可能都被收入武館,可就算只收三分之一,也有三千多人啊!
儘管白崖早就知道這個世界習武成風,但這種規模依然讓他感到了震撼。一年收三千多人,已經堪比前世的大學招生了,而且還得是那種綜合性大學。
「他們以後都能進入青城派嗎?」白崖忍不住輕聲問詢身邊的盧遠。
「怎麼可能呢!」盧遠不由莞爾,也壓低了聲音回道,「據愚兄家裡的長輩所言,振武道場每年被推薦給青城仙門的武生人數,最高的年份也不過百人,低的年份甚至不足十人!」
「那……剩下的那些人怎麼辦?」白崖訝然,這比例也太低了點。
「他們能加入振武道場,便已經不愁前程!」盧遠搖頭笑道,「若是想出仕,武功高的可以做軍將、武檢、巡捕,武功差點也能做衙役、侍衛、壯班。若是不想出仕,他們也可以去鏢局行鏢,替商戶看場,給官府當賞金獵人……」
「還能去荒野蠻域狩獵蠻獸、開拓田地,聽說只要在荒野蠻域清理出百頃新地,朝廷就將給予封侯,同時土地也歸自己!」江吳在一旁笑嘻嘻地補充道。
「胡說,開拓侯豈是好做的,沒有先天境界去荒野蠻域就是找死。普通武者萬人出征,最終也活不下多少人。」盧遠板起臉,嚴肅地說道,「上次就說過你這廝,現在居然還將這等念頭傳於白兄弟!」
「是,是,盧大哥教訓得是!」江吳一臉苦笑,連連求饒。
聽著兩人的話語,白崖頓時醒悟過來。
這個世界其實跟他前世沒有什麼不同,前世大家都上學讀書,但絕大多數人不一定就要做科學家,只是為了以後好找工作。
而面前這些武生也同樣如此,他們跟王鵬、慧難這些真正的武者不同,甚至跟盧遠等世家子弟也不同。他們習武未必就有武道之志,或許僅僅是為了有一個好前程。
「時辰不早了,你倆快去排隊報名!」唐狩笑著打岔,將江吳救了下來。
江吳趕緊遁走,帶著白崖和妹妹江楠找了一支隊伍排隊。
約莫大半個時辰之後,白崖三人就回來了。
「如何,報上名了嗎?」盧遠關切地問道。
「報倒是報上了,我和小楠明日就能應試,只是……」江吳有些憤憤不平地罵道,「負責登記的那個酸儒,居然讓白兄弟排到了三日後的第五場!」
盧遠幾人面面相覷,臉上都帶上了一絲尷尬。
「蜀人排外,賢弟不要在意!」盧遠安慰了一句,見白崖似乎沒有怨氣,頓時就不再提起此事。
白崖的殭屍臉看不出喜怒,不過,他的確不太在意這種事情。
江氏兄妹是蜀國人,又是著名武道世家的子弟,換在前世就相當於紅色子弟,當官都無需政審。
而他的假戶籍則是漢中的少年獵戶,換在前世就等於是外來僑民,還是很窮的那種。要不是他跟著江氏兄妹一起報名,那個負責登記的書生搞不好會把他排在最後一日。
想到這裡,白崖覺得有點慶幸。如果他當時沒有放下面皮,刻意去接觸盧遠等人,這一路下來只怕不會這麼順利。
他們三人報名完畢,接下來就要轉道前往凌天武館和寶膳堂。
不過,振武道場在城東,而這兩家的地址在城西,直線距離都不下十餘里,走路肯定是不行了。
於是,眾人就去官道上叫了一輛驛車。
成都城的驛車都有固定規格,並且只能在官道上行駛,不能鑽坊街和小巷。這種車裡面空間很大,不是由牛馬拉車,而是使用了一種叫做「彪犬」的犬科蠻獸。
這東西長的跟「狛」很像,眼如銅鈴,犬牙暴突,腦袋上的毛一圈一圈的螺旋生長。
不過,看上去性情溫順,雜食好養活,力氣雖然不如牛馬,但勝在靈活,形象又威武,在野外不怕豺狼虎豹,更適合拉車出門。
雇了這輛車之後,他們終於在入夜以前,統統趕上了報名。
解決了正事,眾人都放鬆了下來,一邊聊著,一邊遊覽成都夜市。
白崖曾經在涼州城待過,見識過徹夜通明,笙歌曼舞的不夜城景象。
那座城市不僅是邊塞重鎮,而且地處絲綢之路的交通要道。商隊雲集,外來人口眾多,商業發達,堪比前世的魔都。
而成都城與其相比,有類似的地方,也有差異之處。
成都的地理環境太好,這裡沒有中原黃河流域時不時氾濫的洪災。長年雨量充沛、河網密佈,又沒有旱災,還沒有東南沿海的風災,可謂旱澇保收。
益州邊境又是四面環山,易守難攻,相比其他州郡,戰爭都不太頻繁。百姓民眾只要肯勞作,總能解決口腹之慾,相比其他地方可稱得上生活安逸,幸福安康。
因此,成都城戶口密集,大街小巷遍地酒肆、花樓,夜市繁華盛景不亞於涼州城。
而且這裡沒有那麼多塞北胡族,夜市人流雖多,但秩序井然。街上的蜀人商戶熱情好客,蜀女窈窕溫良,含蓄典雅,讓人賞心悅目。
眾人邊走邊看,一片歡聲笑語。
白崖看著身旁的盧遠,忽然想起了一個以前忽略的無聊問題。
「盧兄,你有家傳的貼身短打功夫,為何會對劍道那麼感興趣?」白崖好奇地朝他問道。
聽到白崖的疑問,一幫人突然安靜了下來,江吳和唐狩兩人臉色詭異,似笑非笑地看著神情囧然的盧遠。
「這個……愚兄自小就很是嚮往那些行俠仗義,單人持劍闖蕩天涯的江湖客,故而,故而……」盧遠一臉尷尬,支支吾吾地解釋著。
「屁,他是自小頑劣,修習拳腳總被家中叔伯教訓,然後留下了心理陰影,長大了就想換個菜試試!」江吳大笑,很是無良地揭了盧遠老底。
「你這黑廝……找打!」盧遠惱羞成怒,握拳朝江吳擂去,兩人打打鬧鬧跑前面去了。
「哈哈!」一向安靜儒雅的唐狩頓時笑得前仰後翻。
他本就生得俊俏,這一笑頓時人比花嬌,傾倒眾生,引得大街上無論男女老少都行起了注目禮,連白崖都看得有點發呆。
唐狩很快就察覺到了周圍的異樣,俊臉一紅,連忙拿扇子遮了遮,旁邊的盧清和江楠終於再也忍不住了,各自側過臉去捂嘴偷笑。
白崖看著眾人玩鬧,心中忽然有些惆悵。
他前世雖然沒有雙親,但也有撫養他長大的伯父,一幫感情不錯的死黨。今世卻形單影隻,孑然一身。
儘管一路走來,遇上過顧臨客棧眾人、洗刀郎王鵬、落蓮堂老乞丐,還有金剛寺的幾位高僧。但這些人都只是匆匆過客,既沒有深交,也算不得同輩朋友。
眼前三人,盧遠樸實、江吳敦厚,唐狩雖然城府頗深,但也不失純真。如果可以的話,他不想再失去今世結交得這些個朋友。
只是他們再有幾日,都將加入武館,從此踏上各自的武道之路。雖說一段時間內,大家都還能在成都相聚,可一旦拉開修行差距,必然就會產生距離感。
這樣一想,白崖頓時覺得應該想辦法盡快加入一家武館。
「唐兄,小弟記得你們曾說過此次武館招徒,一共有十多家,其中可有無需文試的武館?」
「無需文試?」唐狩收起笑容,微微皺眉,謹慎地問道,「白兄弟難道想去加入那些小宗門?」
「若是武道能夠契合的話……」
「不行!」前方忽然異口同聲傳來盧遠與江吳的聲音。
「白兄弟都在想些什麼!」盧遠滿面怒容地走來,「小宗門底蘊不足,武道偏頗,若今後發現前路渺茫,難道你還能叛門而出?」
「不錯,我等並非看不起小宗門,但修行之初,武道之路自然是越寬越好。」江吳朗聲說道,「你若如此抉擇,豈非拿自己的志向開玩笑?」
「白兄弟,盧兄和江兄的話亦是在下的回答!」唐狩看著白崖笑道,「既然我等立志在武道上有所成就,怎能跟那些只為謀生的俗人相提並論!你若還當我等是朋友,便莫要行此糊塗事!」
其實白崖剛才話一出口,就已經有些後悔,他想起了圓明禪師曾經的提醒!
儘管如此,盧遠三人的真摯,依然讓他有些感動。
「小弟險些自誤,多謝三位兄長警言!」白崖朝著三人俯身一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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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
2016-8-23 10:29 PM
第二卷 南下巴蜀 第四十三章 武試
三天時間轉瞬即逝,在這三天裡,盧遠等人都已經應試過了。
雖然武館確定的招徒榜單還沒有出,但看他們的臉色應該都問題不大。就連江楠和盧清兩女都喜笑顏開,比平時更歡樂了些。
聽盧遠所說,因為這次來報名的女生不多,她們兩個成了稀缺資源,加上文試考得不錯,被錄取的希望很大。
他們考試時,白崖沒有跟著去看,因為眾人正輪流給他突擊文試的科目,搞得他都有了重溫前世高考的感覺。
這件事說來還是因為三天前,白崖突然萌生考一家小武館的想法。
唐狩聰慧過人,從白崖的變化裡猜出了他這麼著急進武館的原因,頓時眾人心裡都有些過意不去。想來也是,大家都進了武館,白崖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也難怪他會著急上火。
然後接下來,白崖就悲劇了,被大家強迫著溫習一些武館往常考過的書文典籍。臨時抱佛腳也可以賭賭運氣,總比等死好。
「白兄弟,可準備好了?愚兄前兩日告知你的,都記住了吧?」江吳將一個小包塞進他懷裡,這裡面是一些吃的。因為應試人多,時間會拖得比較長,必須準備一些吃的。
「記住了!」白崖點頭,笑著朝大家擺了擺手,出門而去。
他與眾人已經約好,讓大家都不要去武館門前乾等,省得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江吳三日前已經在振武道場應試過,將此次的武試內容都告訴了他。
武試不比科舉,考試內容洩露了也無關緊要,身體擺在那裡,這麼幾天是沒辦法一下子提起來的。而其中的文試內容,每天都不一樣,洩露與否都不要緊。
振武道場每年招徒都分為三種,第一種是蜀國的官宦弟子,給這種人設置的標準最低,只要無病無災,基本都能進。
不過,這些人只是來強身健體,又或者被家裡大人送來武館管束的。其中只有很少人是真正想要進軍武道,不會給其他武生帶來競爭壓力,也就無所謂開不開後門。
第二種是成都城和護城附近城鎮的孩童。
這些孩童身世清白,不論貧富貴賤,年紀都不到十歲。應試也簡單,只要能通過摸骨測資,那就能進門。但他們只是武道啟蒙,每天站站馬步,打打套路拳就好。
武館投在他們身上的精力很大,以後能不能出好苗子,那就看天意了。但這項工作卻不能不做,大多數仙武宗門不顯於人前,但設立在世俗的外圍產業卻必須親民,畢竟宗門才俊不會自己從石頭裡蹦出來。
最後一種就是類似盧遠這些武道世家的子弟,以及蜀國各地有志於武道之路的年輕武生。他們才是振武道場此次招徒的重點目標。
振武道場為這些人準備了三關考試!
時隔三天,白崖再次來到偌大的振武道場。
雖然還是清晨,但道場門前已經圍滿了年輕的武生。白崖粗略統計了一下,今日大概有一千五百多人應試。
他到來之後,等了大約小半個時辰,道場兩側的小門終於打開,一個管事模樣的人站在門前維持秩序,武生們魚貫而入。
進門之後,幾個道場的老生便帶著他們來到後方的演武場。
這處演武場很大,寬百步,長一百五十步,繞場一周的話,至少也有一里小半,也就是七百米左右。
振武道場給武生們設置的第一道關,就是障礙跑,繞場十圈。跑完之後,旁觀的武師讓停,你就可以停,不讓停,你就得繼續跑。
當然,對於眾武生來說,跑個十幾里地,實在是小KS,振武道場也沒那麼容易讓他們過關。
繞著演武場的跑道上,被武館的武師們設置了很多障礙。有障礙牆、獨木橋、陷馬坑、搬運石鎖等等。看上去很像是白崖前世軍訓時,練過的那些東西,而且更加複雜。
特別是那個搬運石鎖,要求武生一手一個提著它跑一段路。這玩意一個起碼都有上百斤,每圈來一次一百米也不輕鬆的。
這一關綜合考驗武生的力量、速度、耐力、柔韌、平衡,其中還隱隱測試武生的意志。
這一點通過三天的考試,基本所有還沒考的武生都打聽出來了。要知道跑十圈只是基礎,跑完了可不一定就讓你停,只有武館武師說了才算。
不過,知道歸知道,意志考驗通不過的還是通不過。某些武生在考前信誓旦旦地發誓,就算跑死當場也決不放棄,但到了演武場依然卵用沒有。
嘴上是強攻,可惜身體卻是個抖M,要軟的始終會軟。就算讓你知道內容,照樣該刷多少人就能刷掉多少人。
其實白崖也很怕,他是實誠人,知道自己的意志力也不算強。很大程度上,宅男跟懶散是可以劃等號的,而懶散的年輕人,意志力大部分都不強。
只是白崖的運氣很好,他剛跑完十圈,旁邊在觀察的武師就招手讓他停下,算他通過第一關了。
這些武師不一定都是強者,但在武館教授這麼多年,眼睛很毒。
白崖的武功能與江吳、唐狩在伯仲之間,身體素質在這批武生當中,已經是出類拔萃,再跑下去也毫無意義。
這一關大概刷掉了將近八九百人。這些人年紀小的,可以來年再來,年紀大的只能去小武館試試了。再不行就換職業吧,反正是不適合練武!
剩下大概五六百人留了下來,他們要準備第二關測試。
因為第一關消耗了大家很多體力,所以第二關測試被放到了午後,他們現在可以在演武場休息一下,吃一點帶來的食物,補充一下體力。
不過,類似小金剛丹這類能夠加速氣血循環的丹藥是不能吃的,被武師發現異狀,馬上就會被驅逐出武館。而且身份資料已經洩露,來年都不用考了,人品不行。
這跟科舉作弊還不一樣,丹藥一旦下肚,必定會表現出來。那麼多雙眼睛看著,絕大部分人是不敢的。
到了午後,武館的老生已將演武場上的器械都清理了,用青石板鋪出了數十個「擂台」。「擂台」旁邊有維持秩序的老武生,右側擺了長案,後面坐著負責記錄和裁決的道場武師。
同時,演武場後面的門樓上也坐了一票人,遠遠地眺望著演武場。這些人是武館的高層,第一關的測試沒什麼好看,第二關就需要他們坐鎮了。
一是看看現在這批武生的底子,希望從裡面挑選出一些好苗子。二是防止作弊,省得有些武生弄點歪門邪道,買通武師裁判什麼的。
武館第一關測試得是身體素質,第二關則是測試實戰。
武學之道只練不戰是不行的,在場武生皆都未入氣境,這些小「擂台」已經足夠他們施展。
往年武館應試人數不多時,實戰測試是由武師親自下場,又或者讓武生去闖機關室。但今年應試人數較多,武師應付不來了,只好讓所有武生兩兩對戰。
每個武生都有兩次上台的機會,需要累積拿下三場勝利。換而言之,其中要有一次是連勝。
兩次機會也讓大家避免了運氣不佳,降低了強者意外被更強者淘汰的幾率,最大限度的保證了公平。
擂台戰有兩種,拳腳和器械,武生可以自由選擇。不過,若是使用刀劍槍戟,那麼就只能用武館提供的木質仿製品,以免武生打出真火,重傷對手。
這一環節跟第一關不同,馬上就讓演武場的氣氛熱烈了起來。
練武之人免不了爭強好勝,特別是這幫人還都是年輕人,很樂意真刀真~槍的做過一場,為自己爭取到錦繡前程。就算最終落敗,那也無話可說。
三十多個青石擂台,很快就圍滿了武生。心急的武生已經有不少走進場內,朝觀眾抱拳介紹自己,目光熱烈地期待著挑戰者上台。
白崖沒有馬上上台,而是繞著演武場走了一圈,粗略看了一遍三十多個擂台的情況。
不過,他很快就明白自己瞎琢磨了。
每天應試的武生都是報名時就隨機打亂,很大程度上杜絕了串通作弊。再說這些武生都未入氣境,武功就算有點差距,勝負懸念同樣很大。
此時,白崖忽然有了一個很強烈的念頭。
他的文試注定會很差,如果能在現在這個環節給門樓上那些武館高層留下深刻印象,說不定能彌補上一些。他畢竟年紀小,總會給人心性未定的感覺,文試不過關似乎也是可以容忍的。
只是想要給那些武館高層留下深刻印象,光是連勝三場還不夠,他必須去擊敗在場武生當中的佼佼者,給人留下精英中的精英印象,這樣才有可能讓武館在文試階段放他一馬。
白崖心中慢慢燃起鬥志,目光如電,開始在這些擂台中找尋首個目標!
很快,他就注意到了七號擂台的一個武生。
此人身高接近九尺,豹頭環眼、燕頷虎鬚,渾身肌肉勃~起,抱臂站在台上猶如一尊黑塔。他兩次以壓倒性武力擊敗了自己的對手,現在已經連勝兩場,下面圍著的武生都不敢上台了。
一時之間,這座擂台居然冷清了下來,在整個演武場中十分醒目。
「就他了!」白崖目露精光,緩步從人群中走出,踏上了擂台的青石板。
「雲龍白崖,敬請賜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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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8-23 10:29 PM
第二卷 南下巴蜀 第四十四章 慘烈
「南廣烏蘇,你可以叫我雅木蓋!」黑鐵塔憨厚地撓了撓腦袋,露出一口白牙。
「越人?」聽著這個有點古怪的名字,白崖不由一愣。
益州南部確實屬於百越的一部分,駱越、西甌都有交集。白崖前世已經沒有百越族了,但其文化在諸多南方的少數民族當中都能看見痕跡。
比如:侗族、土家族、苗族、彝族等等。
正在白崖愣神之際,對面的烏蘇眼冒精光,不經意地露出一個猥瑣的笑容,大腳在地面一蹬,雙臂張開,朝白崖熊抱而來。
「卑鄙!」台下隱隱傳出幾聲暗罵,但烏蘇卻是恍如未聞。
在他看來,白崖既然已經上台,比武就算開始了,在擂台上愣神,可不能怪他。
白崖這具身體以隨身玉珮上顯示的生辰來看,剛過十四週歲,身量大約七尺有餘,差不多一米七左右。雖然這個世界的人類得益於生命元氣充足,身體素質強健,但在這個年紀來說,白崖算比較高大的。
只是面前的烏蘇高達九尺,身高超過兩米多,加上虎背熊腰,肩寬體厚,這一撲過來,簡直就像泰山壓頂,老鷹捉小雞。
台下幾個靠近點的武生都有些不忍再看,這越人烏蘇不懂謙讓,下手狠辣,哪怕佔了勝勢也不留手。前兩個與他交手的武生雖然沒有生命之危,卻也都筋斷骨折,今年已經無法再考。
這裡的武生都未達氣境,要是被這烏蘇抱住,以雙方的氣力根本無需再看下去,聰明點的認輸才是正理。
「哈哈!」烏蘇見白崖已經近在咫尺,頓時大喜。
不過,他雙臂剛要合抱,卻見身下的白崖忽然抬頭,木然的殭屍臉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難看的怪笑,雙掌一分,輕輕搭上了他的雙臂尺澤穴,也就是手肘窩。
自己則是一矮身,從黑鐵塔的腋下讓過。
「嗷~~」擂台上傳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怒吼,剛貼上白崖的黑鐵塔踉蹌前衝。
台下武生只見他雙臂手肘窩處皮肉翻捲,五個駭人的血洞泊泊灘血,像是被某種野獸給狠咬了一口。
而他身後略顯瘦小的少年依舊面無表情,目光森冷,垂掛在身側的雙手手指已染成了血紅,最長的中指上似乎還掛著一根肉絲。
其實白崖以前跟盧遠等人切磋,剛開始幾乎沒有敗績,直到後來慢慢熟悉,反而敗多勝少,起因就在於白崖這雙虎爪。
自從在雲龍寺改善了身體素質,並在慧難的指導下練了半月,白崖的五斷虎爪功已經練成了透勁。
單以爪功而言,他跟以前的黑虎差不多了。黑虎的爪功連達成氣境的慧空和尚都擋不下,被當場卸掉了一條小腿,更不用提道場應試的武生了。
以唐狩的說法,那哪是人手,根本就是獸爪,鋒利不亞於尖刀。要是身上沒有硬功,誰都不敢跟他貼身,不然就等著敷藥吧!
想要對付白崖,就不能讓他跟上腳步,必須游鬥抓破綻。白崖練武畢竟只有三月,以前瘸腿三教他剔骨刀法,也只是當成謀生手段,沒有配套步法。
後來,雖然給了他鬼腳功,但白崖卻在王鵬和慧難的勸誡下練得不多。動起手來,只要繞他三圈就能把他繞暈,再加上白崖也不能對著盧遠等人玩命,後面自然是敗多勝少。
白崖會找上烏蘇當第一個對手,自然不是熱血上頭不管不顧。他就知道這個黑鐵塔會仗著身體,強行跟他貼身肉搏,這要不吃個教訓就奇怪了。
不過,白崖此時心裡也有一點驚訝,這個越人烏蘇似乎還練過硬功。不然的話,剛才那一爪應該能挖斷手筋了,現在卻只是皮肉傷。
「虎爪功?!」烏蘇看了看手臂上的爪洞,臉上露出一絲猶豫,他知道今天這最後一場難捱了。如果後面能勝還好,如果最後落敗,身體肯定會撐不住第二次上台。
「兄台現在退下,還能保全!以你勇力,不難在其他擂台獲得第三勝!」白崖看了看烏蘇臉上的神情,就知道他有了退意,頓時雙臂抱胸,目光不屑地說道。
「刺啦!」烏蘇聞言,額頭不由勃~起一根青筋,伸手一把扯掉身上的無袖短衣,露出雄壯的上身,右手臂的傷勢因為用力過猛,血洞中飆出了五股血箭,將胸前染得一片血紅。
「你以為這樣就算勝了!」黑鐵塔雙目赤紅,咬牙切齒地說道,「我白寮寨沒有不能見血的軟蛋!再來!」
「好~~」血腥的一幕不僅沒有讓台下的武生害怕,氣氛反而熱烈了起來,紛紛出聲助威。
怕見血還練什麼武,再說烏蘇是個異族,之前又廢了兩個本地武生,出手太過狠辣。台下這幫人都對他沒有什麼好感,現在見到白崖以血還血,頓時都興奮起來。
白崖暗歎,心裡道了一聲,對不住了!
他是故意刺激烏蘇,省得這個貌相敦厚,實則狡猾的對手真的認輸下台。
一招擊敗黑鐵塔固然爽利,但這樣可無法將門樓上,那幫武館高層的視線給引過來。
「砰、砰、砰~~」烏蘇提速,大踏步朝白崖衝來,力道爆發,身如戰車,腳下的青石板都被他踩得出現了幾道裂縫。
「呼~」黑鐵塔幾步就竄到白崖跟前,飛起一腳踹來,攻城錘般的大腿尚未臨身,勁風已然撲面而來。
白崖目光一閃,忽然矮身一躍,從大個子的腳下滑身而過,雙手一抓一拍,前後相繼落在烏蘇的支撐腿上。
這招叫做「猛虎過澗」,黑虎就曾經用過,一下子就卸掉了慧空的小腿。
不過,白崖與烏蘇的身高相差過大,原本應該搭住膝蓋的雙掌,只能落在他的小腿上。
「刺啦!」烏蘇的褲管瞬間被撕去一截,支撐腿前後各自留下了五條血淋淋的傷口。
烏蘇恍如未覺,踢空的右腿凌空踏下,朝白崖胸膛踩來。
白崖連忙一個懶驢打滾,狼狽地滾了開來。
「砰!」青石板碎石飛濺,露出了一個半寸深的腳印,印痕周圍的裂紋如同蛛網密佈,看得台下的武生驚呼連連。
這一腳要是踩實,受者非死即殘!
白崖躲開這一腳,目光閃動,居然有了點微微氣喘。他的心臟噗通噗通跳得厲害,只覺渾身燥熱,慢慢興奮了起來。
這是他第二次在戰鬥過程中有這種感覺,第一次是遭遇洗刀郎王鵬的時候。後續別說跟盧遠等人的切磋,就是當初在雲龍嶺跟慧難過招,都沒有過如此興奮過。
或許王鵬對我天生殺才的評價,並非完全沒有道理!或許我本就是那個白姓傻兒,而另一個世界的記憶只不過是莊周夢蝶!
白崖又一次失神,不過,這一次對面的烏蘇卻沒有再撲上來,臉色凝重地繞著白崖轉起了圈子,身體微蹲,雙臂大張,擺出了一個角抵的姿勢。
百越部族擅角抵,以烏蘇的力氣,一旦被擒住,勝負就再無懸念。
「吼~~」轉到白崖身後,見對手依然不理不睬,烏蘇終於忍不住大吼一聲,撲了上來。
白崖眼中精光一閃,拋開雜念,返身不退反進,朝著黑鐵塔的懷裡鑽去。
烏蘇猛一咬牙,放開懷抱讓他鑽,雙臂繃緊前伸,向白崖的雙肩搭去。他這個越人不比其他前來應考的華族武生,他不會太高明的拳術,依仗的就是天生神力和一身絞鎖的角抵術。
若是不敢讓白崖近身,他就等於輸了一大半。
「嗞~~」兩人交錯而過,一觸即分,傳出一個令人悚然的輕微聲響。
只見烏蘇身側一片赤紅,一道兩指寬的傷口猶如溝壑般出現在左肋,蜂擁而出的鮮血將褲子染紅了一片。
「嘶~~」白崖面無表情地一甩爪子,一條紅中透白、三兩有餘的碎肉被丟在了青石板上,引得台下一片倒吸冷氣聲。
「可要認輸?」
「某家暢爽得很,豈容錯過,再來!」烏蘇狂吼一聲,悍不畏死地再度撲上,只是額頭已滿是滲出來的冷汗。
兩人騰挪輾轉,一晃就是數個回合。
此時,烏蘇已是渾身浴血,雙臂、大腿、腰腹、背脊,全身上下溝壑無算。有些傷口深可見骨,血色的肌肉纖維顫巍巍地翹在外面,慘狀令人不忍目睹。
他勇猛的身形終於搖搖欲墜,黝黑的臉膛泛著死灰,已是到了極限,但依然堅持著緩步挪向白崖。
這會台下一片沉寂,已經沒有武生叫好吶喊了,只是沉默著等待結果。
越人烏蘇以拚死的決意贏得了他們的認可,不再有人針對他先前的心狠手辣,因為他對自己同樣狠。
「這又何必!」白崖微微有些心軟,一邊收手慢慢後退,一邊看向場邊的武師裁判。
烏蘇畢竟不是黑虎、魯元這類人,要他下死手,心中卻有不忍。
他一回頭,果然看見場邊武師張了張嘴,似乎就要制止這場戰鬥。但這位武師忽然又閉上了嘴,眼中露出一絲奇怪的神色。
白崖看得一驚,莫非裁判認為烏蘇還有勝機?
他連忙收回注意力,頓時發現烏蘇剛才一陣緩步迫近,而自己隨其後退,居然不自覺地被逼進了擂台的角落。
「死來!」烏蘇本已瞇上的眼睛猛然瞪圓,臉上露出一絲猙獰,捨身朝白崖撲去。
擂台角落本就狹小,被烏蘇的龐大身軀一堵,白崖這一次竟是躲無可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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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8-23 10:30 PM
第二卷 南下巴蜀 第四十五章 再戰
再退就在擂台之外了,若是以此等方式落敗,只怕白崖瞬間就會成為台下眾武生的笑柄。
他知道自己大意了,眼前的對手堅毅隱忍,根本不需要他來可憐。
一念到此,他眼中頓時爆出兩點火星,嘴角微微翹起,殭屍臉上露出了一絲獰笑。
白崖矮身向前一竄,膝蓋著地,身體後仰,宛如游魚般跪坐著滑向烏蘇胯下。
烏蘇俯身抓去,只是他畢竟太高,加上流了太多血,動作遲緩,竟然被白崖一滑而過。
黑大個頓時大急,這次再被白崖逃開,對方就不會再給他機會。頓時顧不得身體失去平衡,抬腳就向後一蹬,希望能夠踹中敵人。
白崖聽到腦後生風,本能地偏頭,只見一條大黑腿帶著凌厲的勁風從耳畔擦過,刮得他耳廓生疼。
白崖雙眼一瞇,伸手就搭上了大黑腿,藉著烏蘇的蠻力從地上騰空而起,腰部一扭,身體打橫了過來,飛起一腳踹在黑鐵塔的屁股上。
烏蘇本就失去了平衡,此刻終於再也站不住了,踉蹌了幾步撲倒在青石板之外。
「白崖勝!」隨著場邊武師的裁決,代表勝利的鑼聲響起,白崖獲得了自己的第一場勝利。
「你可要休息一下?」場邊武師欣賞地看著白崖。
白崖點了點頭,緩步走下場地。他打定主意找強者下手,這擂台邊上的武生剛見識過他的凶殘,短時間不會有人上場了。
勝出後下場不算失敗,他依然還有兩次上台機會。
場邊的武生自動讓開一條路,白崖出場後看了看烏蘇那邊。只見越人已經起身,腳步闌珊,勉強挺起身朝武館外面走去。
儘管還有一次上台機會,但他傷勢太重,無法再上台了。
看著烏蘇寂寥的背影,白崖暗自警惕。
武鬥不是兒戲,卻容不得手下留情。
離了七號擂台,白崖又開始在演武場裡轉悠,尋找下一個目標。他剛才雖然擊敗了烏蘇,但演武場擂台太多,時不時都有精彩場面出現,絕大部分武生並沒有關注他。
至於門樓上的那幫人有沒有看到七號擂台的這場龍爭虎鬥,那就看天意了。或許他們注意到了,又或者根本沒有留意。
白崖轉了一圈,很快就找到了下一個目標。
這人是個身材修長,面如冠玉的英俊武生。他臉色冷漠,單手攬背,手持一把木刀,站在台上長衫烈烈,顯得卓爾不群,瀟灑倜儻。
別的武生都是短打勁裝,他卻這時候還穿著一身長衫裝逼。要不是有兩下子,那就是純SB。
不過,白崖認為他應該是有兩下子,儘管沒有看過他動手,但看這人站的十一號擂台遲遲無人上去挑戰,自然不是因為被那張冰山一樣英俊的臉蛋給迷住了。
不過,既然小白臉用的是刀,白崖頓時覺得有沒有看過他動手都無關緊要。
他的剔骨刀法已經小有所成,雖然在王鵬眼裡不值一提,但洗刀郎也曾說過刀法三字訣「快、準、狠」,他已經練成快字,准、狠也僅僅只是差了一點點。
現今在雲龍寺大幅提升身體素質之後,他的刀法基礎已經趨向圓滿。當初連慧難都給他劈出了一道紅印,他不信這個小白臉的刀法能比他快,比他強。
十一號擂台的場邊武師本已經想宣佈台上武生這場不戰而勝,但忽然又看見一個臉色木然的後生登台,頓時目光一閃,露出一絲笑意。
作為武館的武師,他最想看到的就是優秀的苗子層出不窮。
「需要兵刃嗎?」武師看著白崖,關切地問道。
「無需,一雙肉掌足以!」白崖咧了咧嘴,勉力露出一個謙虛的笑容。
他本來是想給武師留一個好印象,可惜他低估了自己那張殭屍臉的威力。那武師看著他的僵笑,眼皮不禁抽了抽,轉身之時,嘴裡還低聲嘀咕了一句。
「可惜不是比長相!」
白崖自從靈視心鏡之後,耳目超越常人,卻是聽到了這句話的內容,不由額頭青筋一跳。他再看向對面那個英俊的小白臉時,頓時覺得怎麼看怎麼不順眼。
武試使用的木質器械上面塗有白~粉,一旦中招就會留下印跡。
不過,只要不是心臟、脖頸、襠下這些身體要害中招,按規定必須身有三處白跡,才被判定落敗。
這是為了防止某些練有硬功和貼身短打的武生吃虧,因為這些武生吃上一招不一定有事,而要被他們近身擊中,可能就會一招制敵。
再說這裡的武生都只處於基礎階段,使用器械對拳腳,本來就佔點便宜,所以也沒有人反對這個規則。
白崖雖然練有剔骨刀法,但他不會為了一場武試就冒著暴露身份的危險。何況,對方的刀法只要沒有比剔骨刀法快很多,強到王鵬那個程度,他就能看得見,躲得開。
「雲龍白崖!」
「夷陵程不直!」
夷陵?白崖眉頭一挑,夷陵屬於荊州,現在為楚境。不過,夷陵極為靠近巴國的巴東郡,這小白臉來蜀國應試倒也說得過去。
被白崖暗稱為小白臉的程不直,看見白崖的古怪眼神,頓時有些惱怒。他這趟來成都應試,可見過不少這種眼神了。
夷陵怎麼了,仙武宗門可不論國界,難不成除了你蜀國的人,別人就不能考進青城?!
「看刀!」這麼想著,程不直的臉色又冷了幾分,手中木刀一提,一個滑步就朝白崖斬去。
他這邊一出手,白崖就心中大定,知道這人的刀法比之剔骨刀法要慢了半籌。
其實這也是他小看了剔骨刀法,塞北那片地域,刀法以快准狠著稱。雖然沒有神州其他地方的刀法那麼多招式,那麼多變化,但其他地方的用刀武者從來不敢小看塞北刀客。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白崖的快刀連洗刀郎都認可,自然不是程不直能比的。
白崖目光一閃,一個側身就準備讓開,但讓他沒想到的是,程不直的木刀半途一晃,竟然硬生生改變了劈砍的方向,依然朝著他的脖頸斬來。
「哦?」白崖眼中精光暴漲,知道自己小看了對手。
程不直的刀確實不夠快,但收發由心,在變化和準頭上似乎比他的剔骨刀法更勝一籌。
白崖腳步一錯,退身再讓,但這一讓,彷彿是洪水決堤,木刀化為一片殘影當頭罩下,終於讓他為之色變。
……
此時,演武場上的五六百武生,絕大多數都已經打過一場。而在演武場後方的門樓之上,一眾武師也開始小聲討論。
演武場上的武生因為所處環境的關係,基本關注不到稍遠擂台的戰況,但這幫武師不同,他們站得高,看得遠,目光一掃,基本就能將所有擂台看在眼裡。
這些武師論武功並不算強,最強者或許也就跟洗刀郎王鵬、丑仙姑張梅差不多,但他們長年教授武徒,見識和眼力卻還要勝過那兩個年輕的意境強者。
多數擂台上對戰的武生,他們只需瞄兩眼就能大致看出對戰者的武功根底。
現在這個光景,除了還沒有上台的武生,演武場中多數人的基礎功底,差不多都被他們摸清了。不過,摸清了歸摸清了,他們可記不住那麼多人的特徵,只能記住其中一些佼佼者。
「馮師弟,可有入眼的生徒?」
坐在一幫武師最中央的一個老者,笑著看向身旁一位國字臉的中年男子。
這老者鬚髮皆白,臉上滿面紅光,精神矍鑠,但骨節粗大的手掌上青筋畢露,隱隱能夠看見老人斑,顯然年紀已經很大了。
他便是振武道場這一代的老館主匡威,振武道場作為青城的外圍產業,館主並不是世襲的,在位短則三四年,長則十多年。
一般等館主老去,又或是管理不善,就會換人。
匡威在這個位置上已經待了十二年,特別是最近幾年,他已經感到身體機能衰退加速,很久就要退休了。
被匡威問話的中年武師叫做馮揚,正是武館當中幾個競爭下任館主的武師人選之一。
「回稟師兄,這一屆的武生質量很高,若論較為出色者……三號、七號、十三號、二十二號……這幾個勝者皆都不錯!」馮揚思索了一下,便拱手回答。
周圍的武師聽了暗自點頭,這幾個擂台都已經比過很多場,但眾人顯然都明白馮揚說的是誰。作為振武道場的武師,武功到氣境基本就夠用了,反而是眼力更加重要。
匡威笑著撫了撫頜下白鬚,他可不是隨意問問,這也是對馮揚的測試。
「馮師弟只看勝者,卻是對敗者不公。勝者現在能勝,敗者也未必不能後來居上。」
正在此時,老館主匡威另一側卻傳出一個語調低沉雄厚的男聲,「以某之淺見,七號那個惜敗的黑大個,也是不錯。略加調教,今後必能加入吾門仙宗!」
眾人轉頭看去,只見是一位臉色黑膛、脖頸粗壯的中年武師,頓時心中瞭然。
這人名叫王慶,也是武館裡競爭下一任館主的有力人選,同時還是匡威的女婿。
作者:
k8813849
時間:
2016-8-23 10:31 PM
第二卷 南下巴蜀 第四十六章 虎嘯山林
王慶的話沒有錯,他口中的黑大個就是與白崖對戰的越人烏蘇。
振武道場在第二關武試之前,曾告知眾武生必須勝利三場,但實際上,敗者未必就已經落選。
烏蘇的堅毅隱忍,寧死不退,早就被這些武師看在眼裡。再加上黑大個身體素質出眾,部分武師對他的評價還要超過勝者白崖。
烏蘇失利退場之際,尚未走到武館門口,就已經有武館老生給他送去了繃帶和傷藥,並隱晦地通知他留下來參加第三關文試。
只要黑大個腦子沒燒壞,估計眾人等下還會看到他。
門樓上的武師,包括馮揚在內,當然都知道這一點。只是王慶現在這麼講,醉翁之意不在酒,是存心跟馮揚對上了。
不過,門樓上的武師都沒有插話,連匡威也只是摸了摸鬍子,微笑著看向馮揚。
武者要有爭勝之心,面對挑戰更要迎難而上,可不講究「他好,我也好」,大家和氣生財這一套。
只是王慶剛才這話頂得很是巧妙,馮揚總不能說「我不是這個意思,烏蘇也很好」這種話,那就等於是示弱了。眾武師包括匡威在內,對他的評價立馬要下一個檔次。
因此,馮揚坐在位子上,只能微微蹙眉,一時之間想不到反駁之語。
王慶見狀,有點得意。
做一個武館館主,當然不是什麼高官大吏,但仙武宗門在這個世界的地位特殊。作為青城仙門在成都的外圍產業,振武道場的館主也不是什麼小人物。
某些時候,蜀國的高官大吏還真不一定會不會求到他們頭上,至少每年在武館學習的官宦子弟就不是個小數目。就好比白崖前世的清華北大校長,當官的見了他們,也端不起架子。
「依我看,七號擂台的那個少年剛剛只是僥倖得勝,這不,馬上就要吃到敗仗了!」王慶目光一掃,忽然指著十一號擂台笑道。
眾武師順著他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發現剛才在七號擂台獲勝的那個少年有些狼狽,在一個持木刀武生的逼迫下左支右絀。
雖然看上去還未中刀,但狀況已是險峻。而那個手持木刀的英俊武生卻是面色從容,刀光滴水不漏,慢慢將少年躲閃的去路一一封死。
然而,馮揚聽了王慶此話,眼中卻是精光一閃,莞爾一笑。
「王師兄,這話可是說錯了!依我看來,卻是相反,那用刀的武生落敗在即!」馮揚這話說得斬釘截鐵,毫無轉圜餘地。
眾武師聽得搖頭,他們的眼力都很毒,看得出七號擂台之前得勝的那個少年,現在腳步凌亂,並非作偽。
先前他與黑大個那一場爪功凌厲無匹,但現在看來步法卻是弱項。而他對手的刀法沉穩嚴密,在他們眼中都沒有很大的破綻。
儘管武鬥勝負總有意外,但要說落敗在即卻很難相信。
不過,也並非所有武師都在搖頭,其中有幾個年紀大點的武師卻是面露遲疑,皺眉不語。而老館主匡威更是面帶微笑,輕捻長鬚,不置可否。
就在眾武師為這一場武鬥產生分歧之際,十一號擂台卻風雲突變。
只見那個被對手逼進角落的少年,忽然狂吼一聲,聲如震雷。左腳點地,猛地旋身右腳飛踹,用小腿迎面骨撞開木刀。
他腳掌剛一落地,便用力一蹬,其勢如猛虎下山,勇不可擋。雙掌氣勢如虹,一舉破開對手的防禦,狠狠拍在那用刀武生的胸前,將他當場擊飛。
這精彩的一幕,看得眾武師眼前一亮,宛如真得見到了一頭吊睛大蟲在咆哮山林!
王慶見到那個被擊飛的武生連連吐血,掙扎了數次都無法起身,最終被場邊武師判定為負,頓時臉色鐵青。
「哼!若是真刀……」王慶有些不甘地支吾了一句。
他話中隱含的意思很清楚,程不直如果用的是真刀,那白崖的小腿已斷,哪裡還能再施展虎撲。
不過這時候,眾武師心中已經不再支持他。
他們看得明白,白崖在飛腿時,瞄的是刀面,而不是刀鋒。雖然中途程不直已經豎起了刀鋒,但畢竟用招已老。況且,程不直用的刀是柳葉刀,而不是厚背大刀,刀速與變化並重,力道並不足。
就算是真刀,最多削掉白崖一層皮肉,不會直接斷腿,接下來的虎撲還是擋不住。最重要的是武試規定白崖可受三刀,所以爭議歸爭議,勝負都無懸念。
武人取勝靠的是實力,靠的是智慧,唯一不靠的就是嘴,王慶這話已經屬於狡辯。
「住口!」王慶這話剛一說完,果然就見匡威臉色一沉,出言呵斥。
只是眾武師反而聞言一喜,知道老館主要出言點評了。
匡威授徒數十年,當振武道場館主也有十二年,啟蒙的徒弟當中還有數名先天強者。雖然自己的武道止於意境,但眼光獨道,每每點評都是切中要害,讓眾武師都會有所領悟。
只是近年來他臨近退休,慢慢已經不再點評,開始培養下一代館主。今日得益於馮揚和王慶之爭,他終於又開金口了。
「虎嘯山林,唯吾獨尊!虎形拳威猛剛儔,勇烈無匹,那少年已得個中三味,應有高人指點過。」匡威說著一頓,續而說道,「用刀武生也還不錯,刀法縝密多變,本也存有勝機,但他卻用錯了方法……你等可知他錯在何處?」
匡威問得是「你等」,但看的卻是馮揚,眾人心中有數,這時就連王慶也不敢再插嘴。
「虎性剛烈,可殺不可捕,虜則必絕食而死!」馮揚思索一番,斟酌著緩緩說道,「用刀武生不懂此點,指望以刀網困敵,卻無搏命之心。看似將猛虎逼入絕境,實則是在自尋死路!」
眾武師恍然,紛紛點頭歎服。
馮揚的意思是說老虎能殺掉,但不能捕捉,就算捕捉了也會不吃不喝,自己絕食而死。
程不直刀法是不錯,但他希望不受傷就取勝。結果打了半天沒有給予白崖重創,只是將他逼迫到了角落。
兔子急了還蹬鷹,而你費盡力氣,卻把一頭完好無損的老虎逼到角落,會有什麼後果已經不言而喻。
聽完馮揚的話,眾武師看他的眼神都已經有些複雜。
論起眼力,他們並不比馮揚,甚至匡威差,任何意境以下的武者給他們一過眼,馬上就知道其功底如何。但他們卻欠缺精神意志方面的準確評估。
這就好比白崖前世的球探,大多數球探都能看清一個球員的技術和身體素質,但很少有球探能判斷出一個球員今後是否一定能成為球星,甚至巨星。
原因很簡單,因為一個球星光有天賦還不行,還要看精神意志如何。有些球員身體天賦頂級,但精神意志一塌糊塗,注定是流星。只有那些天賦優秀,又肯每天勤練不綴的球員才會成為球星。
馮揚和匡威比眾武師強的就是這一點,他們看武生,已經能從蛛絲馬跡上面看出一個武生的意志品格。
……
白崖看到場邊武師宣佈他獲勝,臉上卻沒有喜色。
他這一場打得很鬱悶,整場被對手趕得跟兔子一樣,被逼得火大了,才不管不顧撲了一擊。結果才發現對手是個銀樣蠟子頭,中看不中用,一撲就飛了。
白崖現在覺得門樓上那幫人還是別注意到自己才好,省得降低印象分。
不過,他這邊的想法是這樣,台下武生的想法卻又不同。很多人都跟王慶有同樣觀點,覺得白崖取巧了,要不是程不直用的木刀,敗的人應該是白崖才對。
這不,白崖這邊還沒來得及下台,圍觀的武生裡就「噌」得竄上來一個,朝他抱了抱拳。
「江陽陳木,請指教!」
白崖木著臉,抬眼看去。
只見面前這武生長得乾巴黑瘦,除了頭臉,四肢和身上都纏著好多白色繃帶,看上去身負重疾。不像人,倒像是個埃及木乃伊。
白崖頓時怒了,不讓他下台再換目標也就算了,這尼瑪最後一場居然來個病號,真把他也當病貓了嗎?
他也懶得再通名,雙掌一錯,就很乾脆得撲了上去。
「砰!刺啦!」他這一撲上去,發現對手竟然沒躲,抬手就跟他對了一記。
兩人的爪子剛碰在一起,就同時吃了一驚。
白崖吃驚的是無往不利的虎爪,這次居然無功而返,手指抓中的地方猶如硬實的皮革,絲毫都沒有人體的柔軟觸感。
而陳木吃驚的是平日刀割難斷的手部繃帶,當場就被對手撕了個稀爛。特別是硬功最為堅硬的手背,也被摳出了五道血印。
兩人頓知自己剛才判斷出錯,面前這人顯然不像看起來那麼好對付。
不過,兩人一來一去試探了幾個回合,白崖逐漸心中大定。
陳木的硬功確實很難對付,但他的腳步卻比自己還遲緩,或許是練了硬功的原因,反應總是慢半拍,根本就跟不上他。
現在他明白陳木身懷硬功,剛才卻為什麼不上台對付用刀的程不直了。程不直身法太快,或許木刀砍不動陳木,但想在他身上留三個白印,那簡直是輕而易舉。
試探了幾次,確定陳木除了硬功,其他方面都不突出,白崖終於發威。
他的虎爪手指微縮,改抓為拍,運起了金剛虎形拳的催勁!
金剛虎形拳的催勁能凌空擊斷一寸厚的硬木板,加上他現在金剛大手印已經入門,掌力非同小可。
陳木吃上幾掌後,只覺傷處火辣辣的疼痛,特別是後背那一掌,打得他五內俱焚。
「慢著,在下認輸!」陳木不再堅持,一個後跳就出了擂台範圍。
他倒是還可以堅持,但已經看不到勝利希望。何況對方顯然用上了剛拳,這麼打下去,他一定會受嚴重內傷,下面就不用再上台了。
白崖歎了口氣,這場打得最莫名其妙,前後不過三分鐘。
他看來是吸引不來門樓上那批人的眼球了,只覺前途一片黑暗!
作者:
k8813849
時間:
2016-8-23 10:32 PM
第二卷 南下巴蜀 第四十七章 文試
武館的第三關文試放到了晚宴之後,在第二關測試完,武生人數已經下降到了兩百多人,文試再測就不到兩百了。因為後面幾天測試的人數肯定會越來越少,故而七日武試,可能最後只有不到千人能留下。
這個數量跟白崖預估的有些差距,以報名人數來看,還不到十中取一,比他前世考大學都難多了。
已經留下的這些武生都算精英,且人數不多,武館晚間給安排了晚宴,地點就放在演武場上,擺了整整二十幾桌的流水宴。
菜餚不算多金貴,也沒有酒,不過肉食管夠。習武之人都是大胃王,二十幾桌的菜換了數次,這才算讓大家吃了個飽。
白崖在席間看到了被自己擊敗的那三人全在,越人烏蘇,夷陵程不直,江陽陳木。特別是越人烏蘇和夷陵程不直,這兩個小子午間可都是重傷。
一個遍體傷口,肉都被自己的虎爪給刮掉了幾斤,現在全身打滿了繃帶,像個大號的木乃伊。要是再跟黑黑瘦瘦,也全身繃帶的陳木站一起,那簡直亮瞎眼。
另一個是內傷,在擂台上就吐血三升,到現在還臉色雪白,捂著胸口跟男版西施似的。
白崖覺得又喜又憂,喜的是這兩人後面肯定沒有三勝,能留下自然是武館高層的特別關照。既然他們都能留下,那自己應該也進入了門樓那些人的法眼。
憂的是這兩個小子傷成這樣,還必須參加第三關文試,說明武館對文試非常看重,絕不是走個過場就行了。
用過晚宴,文試的場地終於不再是演武場了,眾武生被放進了門樓後面的護院大殿。這裡已經擺滿了板凳和小几,上面有文房四寶和準備好的試卷。
一個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咬著筆頭坐在小板凳上,那場景看得白崖有些想笑。不過,等他再一看試卷的題目,頓時就笑不出來了。
江吳很仗義,告訴他的題目格式都是對的,可惜猜對題目格式不加分。
武生的文試跟朝廷科舉不同,這裡是不會考詩詞時文的。第一部分是填空題,沒錯,就是白崖前世的那種填空題,一句話裡空幾個字,讓你去填。
簡單吧?簡單,可對白崖沒有卵用!
因為需要填空的內容統統出自諸子百家的著作,跟四書五經還不一樣。白崖前世的古華夏罷黜百家、獨尊儒術,所以只剩下了四書五經,其他諸子百家的著作大多都消失在歷史當中。
可這個世界不一樣啊,諸子百家蹦躂地可歡實了,經典著作那是一本接一本,所謂的四書五經不過是書海一粟。別說白崖,就是前世那些漢語言文學家穿越過來,參加科舉照樣要統統撲街。
很難嗎?不難,武館的題目都是啟蒙讀物裡面的,武生只要念過兩年私塾,基本都能做個七七八八。就跟白崖前世默寫不出「鋤禾日當午」下一句的小學生,都該去吃竹板炒筍肉一樣。
振武道場為什麼要出這種題目呢,因為是心性考察的需要。
這些題目既然是出自青少年啟蒙讀物,那麼自然是三觀極正的,沒有非禮勿視的內容。只要是讀過、學過這些啟蒙讀物,至少能證明武生學過正確的三觀,並且腦子裡形成了記憶。
這無法排除武生裡面還有奸猾邪惡之徒,但最起碼這些小壞蛋也知道什麼是對的,什麼是錯的,什麼是能現於人前的,什麼是必須偷偷摸摸的。
試卷後一部分內容,則是應用題,這個就跟白崖前世的應用題有很大區別了。
大部分題目都是武生會在今後遇上的現實事例。
例如:行鏢遇上山賊要怎麼做;開拓荒野蠻域要做哪些準備;仵作的工作流程;如何追蹤兇犯;如何在野外佈置營地等等。
聽上去挺奇怪,實際卻很有意義。
振武道場的武生,其中絕大部分今後都將從事這類工作。別看武館一年就招收了近千生徒,但這一批武生最後能進入青城仙門的人,可能就只有幾十個。
而這幾十個人當中,能夠達到意境、勢境的武生又會少一大半。至於先天強者……振武道場老館主匡威授徒數十年,啟蒙過的先天強者僅為個位數。
因此,給武生出這類題目並非看不起他們,也是考察心性的一部分。
前面的填空題只是看他們有沒有學過正確三觀,後面的應用題則是審查他們處理具體事務時,會表現出來的想法和品格。
文試最後一部分相當於送分,就是讓武生寫一篇有關自身武道的理解,以及今後對於武道的野望。
白崖將試卷看了一遍又一遍,然後歎了口氣,他已經確認自己肯定會不及格。第一部分的填空題,毫無疑問的空白。第二部分的應用題和最後送分的論述題,他大概也只能拿個三四成分數。
理由很簡單,不是他沒有想法,而是他寫不出來。
他附身的白姓少年確實認過字,但詞彙量還不到一千。除非白崖用正楷書寫,否則一篇文寫下來,其中一半字要用圈圈來代替。
至於正楷……白崖倒是能寫,關鍵是考官認識嗎?難道還要指望考官給你每個正楷字多加幾筆,變成小篆?
考完文試之後,白崖心中忐忑。特別是他還知道武館出這些題目的用意,感覺這次考試十有八九是通不過了。
當他垂頭喪氣地出了武館大門,灰溜溜地打算回客棧時,身後忽然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白兄弟,如此良辰美景,不去賞月嗎?」
白崖回頭,只見身後是盧遠等人。盧遠、江吳、唐狩、江楠、盧清一個不少,皆都笑吟吟地看著他,剛剛說話的正是唐狩。
賞你個頭,正難過呢!
白崖心中感動,支吾著說道:「你們為何會在此處,不是說好不等我嗎?」
「嘿嘿,我們可沒等你,只是估摸著你差不多考完了,就過來帶你去散散心!」江吳一把摟住他的肩膀,咧嘴笑道,「走吧,一醉方休!」
「一醉方休!」
此時此景不禁讓白崖想起了前世在大學時期的荒唐,不由怪叫一聲,將所有的煩惱都拋到了腦後。
……
數日光景匆匆而過,轉瞬就來到了武館發榜之日。
白崖雖然有些鬱悶,但依然跟著大家一起去看榜。這是盧遠等人的大事,他就算自己不上榜,也願意分享其他人的快樂。
與來時不同,這一次他們先去看了凌天武館和寶膳堂。
不出所料,盧遠和盧清兄妹盡皆上榜。唐狩考得更好,寶膳堂貼出來的藥徒名單,他排在第一位。
看完這兩家,他們終於趕赴振武道場的所在,人尚未到地方,便看到牆邊榜單張貼之處人山人海。雖然大部分武生都已經在前兩關被刷下,但進入最後一關的武生也有一千五六百人。
江吳仗著身高馬大,頂著眾武生的咒罵,在人群中開出了一條道。
「五哥,你上榜了!」只是觀看了一會,眼尖的江楠就歡喜地又蹦又跳,指著榜上的一個名字叫道。
「七妹,那你呢?」江吳對自己的成績心中有數,卻沒有妹妹這麼興奮,關切地反問道。
「我也上榜了,你看……在這邊!」江楠面帶喜色,小指頭指了指另一張全是女生名字的榜單。
「可有看見白兄弟的名字?」盧遠被擋在後面,壓低了聲音,輕輕問道。
「好像……沒有!」
站在榜單前的江吳、江楠兩兄妹面面相覷。而站在他們旁邊的白崖雖然看不出表情,但眼神裡的失望卻是誰都能看得出來。
「你們說早了,在下已經看到了白兄弟的名字!」正在眾人沉默之際,後方卻傳來了唐狩的聲音。
「不會吧,難道我們三個都看漏了?」
江吳兄妹和白崖都心中疑惑,看榜的位置有限,最前排就是他們三個,唐狩和盧遠兄妹都沒有擠進來。
「呵呵,你們啊……難不成忘了武館招徒一共有三個榜?」唐狩在後面無奈地苦笑,「出來吧,這邊人少,自己去看!」
「江大哥,還有一個什麼榜?」白崖有些欣喜,一邊朝外面擠,一邊朝身邊的江吳問道。
「唐狩不說,我等還真是忘記了!」江吳一拍腦袋,訕笑著說道,「武館招徒的確是有三個榜單的……」
江吳粗略的說了一下,白崖才明白過來。
類似振武道場、凌天武館這類大武館,每年招徒都有三個榜單,一個是英傑榜,也就是男榜,一個是巾幗榜,就是女榜,最後一個是……
「孺子榜!」白崖站在榜單前面,看著那上面自己的名字,有些哭笑不得。
所謂孺子榜,顧名思義就是孩童榜單。振武道場每年都會收一批年紀在十歲以下的孩童,進行武道啟蒙。
這是一種親民之舉,表示「我大青城是蜀國自己的仙門,願意為父老鄉親提供幫助。你們以後出人才了,一定要優先考慮加入我大青城啊!」等等,等等!
啟蒙孩童的食宿都由武館提供,不僅有武道啟蒙,武館也教諸子百家的啟蒙讀物,使得小孩子能夠讀書識字。
可關鍵問題是白崖本月已年滿十四週歲,雖說只有幾歲之差,可這是青少年跟孩童的分界線。讓他跟一幫整天掛著鼻涕的小朋友一起玩耍,這不扯淡嗎?
「白兄弟,這肯定是考官看你前兩關考得不錯,特意給的優待……」唐狩忍住笑,拍了拍白崖的肩膀。
「入了榜就好,入了榜就好!」盧遠臉色古怪,喃喃地說道,「雖說是個孺子榜……」
「哈哈哈!」盧遠說得無意,但卻成為了笑點的導~火索,一幫人笑成了一團,兩個少女更是樂得花枝亂顫,前仰後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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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88138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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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8-23 10:33 PM
第二卷 南下巴蜀 第四十八章 入館
所有人都如願考進各自心儀的武館,白崖等人在成都城瘋玩了幾天。
除了王宮和軍營不能去,他們將全城逛了個遍,嘗試了眾多風味小吃和玩樂的花樣。白崖也去戲班體會了一把這個世界的戲曲節目,總算了結了在涼州城留下的遺憾。
事實上,這個世界的戲曲跟他前世的戲劇有很大不同,沒有京劇、越劇、黃梅戲那種獨特的唱腔,沒有臉譜,沒有誇張的行頭。
雖然戲曲形式也集「唱、做、念、打」於一體,但內容更具中國風,樂器多為使用竹笛、古箏、七絃琴、編鐘、鑼鈸、鐘琴和各種鼓。
當然,戲班除了編排的戲曲,還有雜技、角抵、木偶戲、俳優、武擂、音樂劇等等,形式內容一點都不比他前世的戲曲表演藝術差勁。
他穿越至今的所見所聞,除了沒有網絡、影視這類東西,這個世界已經可以定義為另一種現代文明。
因為他們已經上榜,所以武館給每人都發了一本小冊子,裡面寫了館規、武館簡介和注意事項。
無論是凌天武館,還是振武道場,館規的內容都大同小異。比如:不許違法亂紀、不許滋事擾民、不許持強凌弱等等。大致都是一些上面不寫,武生們也知道不能做的事情。
他們更需要瞭解的是武館簡介和注意事項。
振武道場已經建立將近八百多年,不是青城仙門最早開設的外圍武館,但也能夠排進前五。道場共分五個年級,大約六千多武生,其中一部分是孺子武生和官宦子弟的武訓生。
這裡所說的年級跟白崖前世的學校年級不同,高年級與低年級的區別不大。只要武生不去惹是生非,每年按時交納束脩節儀,那麼就可以安穩在武館待上五年。
所謂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武館的低年級武生未必就比高年級的武力低,但年紀也未必就比高年級的武生小。
就好像盧遠,他已經十八歲了,兩年前就考過一次,只是落榜了。
他的年紀其實跟大多數三四年級的武生差不多,而且基本功圓滿,只差一個契機就能進入氣境,武力不比高年級的武生差。
在武館的修行過程中,如果十八歲前後達到氣境的話,那麼就有機會被推薦去青城仙門。如果遲遲達不到氣境,那麼也只能待五年,畢業後就自尋出路。
振武道場教授武生的武師,被稱為教頭。一般兩個教頭帶一個班,人數在三十到四十之間。女生班人數少些,孺子和官宦弟子則更多一些。
振武道場不興跪拜禮,除了過年過節拜祭武館歷代的祖師爺,見到教頭和館主,都只需要行抱拳禮。
儘管如此,道場依然極為講究尊師重道和上下尊卑,新生不得無故挑釁老生,不得違逆教頭。若有不公,可向館中糾察和教長申訴。
雖然免不了會有以勢壓人、高年級欺負低年級的事件,但總體上能夠維持公正合理。
而在注意事項中,幾乎所有武生都很關心三個事情,「吃、藥、住」。如果不是特別優秀的武生,武館是不會減免這部分費用的。
「吃」的話,基本不需要解釋。習武之人消耗太大,吃得不行,那就不用練武了。武生交納的束脩節儀,其中一部分就花在這個上面。
振武道場在吃上面,實行一天四餐,晚課後還有一餐夜宵。武館在這方面十分嚴格,請了專門的廚師,食材搭配都有各種規定,不能亂吃。
換到白崖前世,那就叫營養調配!
其中還有一條硬性規定,不得飲酒!他們這個年紀段的習武之人,身體正處於發育期,飲酒對武道妨礙極大。
當然,武館的教頭只在武生在館期間進行監督,你要出了武館偷偷喝,他們也不管。武道修行靠自覺,反正前程是你自己的,不是教頭的。
除了「吃」之外,第二個注意事項是「藥」。
武道修行免不了實戰和切磋,有戰鬥就會受傷,「藥」就很重要了。同時某些武功在修煉時就要用藥,比如:江陽陳木所練的硬功;白崖所練的金剛虎形拳、金剛大手印這類陽剛之拳。
不用藥強練的話,沒幾年身體就完蛋了。武館所收的束脩節儀,最大一部分就花在「藥」上面,比「吃」的開銷還厲害。
最後一個注意事項是「住」!
武館在「住」這方面,除了孺子和來武訓的官宦子弟,其他武生可以自由選擇。
振武道場有提供住宿,但這個住宿是十多個武生一起睡的大通鋪。
武生在演武場整日跌打滾爬、汗流浹背,若是十幾個人裡面有那麼一兩個人不注意個人衛生,那麼這個大通鋪平日的味道可想而知。
如果武生不想住大通鋪,剩下還有兩個選擇。一是由武館提供證明,武生自己去附近的裡坊找坊正,看看有沒有本地居民願意提供租房,租金自行商量。
二是如果武生家境富裕,也可以常住客棧,或者幾人合夥買一座小宅院。
不過,住在外面的武生有一點必須注意,他們每天的早課時點不能遲到,晚課不得早退。要老是遲到早退,讓班裡的教頭都無法容忍,那麼就會被武館遣退。
這幾天來,盧遠等人除了歡慶之外,還合夥買了一座中等人家的小宅院,價格是八百金。
這個世界因為沒有了一統天下的秦朝,所以列國貨幣制度較為複雜。不過,比較統一的是都認可金銀銅,作為基礎的世俗貨幣單位。
一兩金等於十兩銀,十兩銀等於十貫銅錢,就是一萬錢。
不過,各國銅錢各有種類,秦國使用圜錢,也就是圓形方孔的銅錢。北方的燕趙、青兗徐三州的齊國、魯國、宋國,則使用各類刀幣。
而中原地帶的韓、魏、周、鄭等國,一般使用布幣。這個「布」通鋤類農具「鎛」,不是布匹的意思。最後還有一種流通比較多的銅錢叫貝行錢,也稱蟻鼻錢,大體都在楚境、吳越等國使用。
列國對於不同貨幣都有各自製定的匯率,相比較白崖前世的金融產業,因為沒有網絡的存在,所以這個世界的金融並不發達。
蜀國曾被秦國吞併,後世在經濟上受秦國的影響很大,也使用了圜錢。
以其價值來說,市面上三文錢就能買一個大大的肉包,換算下來八百金差不多等於白崖前世的六七百萬人民幣,成都的房價還是挺貴的。
白崖也在裡面出了一份子,因為孺子班屬於福利班,所以他是眾人當中唯一一個不用給武館繳納束脩節儀的幸運兒。
當然,孺子班由於都是孩童,規定上不允許生徒住在外面。只是他已經十四週歲,加上又是和盧遠等人同住,所以還是想跟教頭溝通一下,是不是可以讓他搬出去住。
不過,等他到武館報道的時候,立刻就傻眼了。武館給他的通知單上,註明他要去馮氏武館修行,而不是面前的振武道場。
「馮氏武館是什麼鬼,我考得不是振武道場嗎?!」
「馮氏武館是孺子班的所在,嗯,等於就是道場的分館!」分發通知單的武師瞇著眼睛打量了他幾下,趕蒼蠅一樣揮了揮手,「去吧,去吧,道場的役車已經外頭等候,莫要遲了報道時間!」
去你妹啊,這裡說馮氏武館在成都西北百里外,都不在成都城內,這是要哥做野人嗎?
「這要怎麼著,難不成真的跟那幫孩童在山裡玩童子軍遊戲嗎?」白崖苦著臉從武館裡出來,對著同來報道的江吳兄妹大吐苦水。
「白兄弟,古話說得好,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江吳忍住笑,裝出一臉鄭重的樣子拍了拍白崖的肩膀,又奇道,「不過,童子軍是什麼遊戲,兵家推演嗎?」
「差不多!」白崖翻了個白眼,無精打采地說道,「江兄,小弟先回去打理衣物,記得幫我跟盧兄等人說一聲……」
「嗯嗯,兄弟只管安心前去,你那屋子就交給我等打理,絕不會讓其白空著!」江吳一本正經地說道。
白崖心裡鬱悶,頭也不回地給他豎了一根小指。
……
由於沒趕上武館的役車,等白崖坐其他車子趕到馮氏武館的所在地,已經差不多夕陽西下。
這地方是一個叫「浩」的小山城,之前聽道場武師介紹過,城內不過五百戶,緊靠二郎山。小城風景秀麗,城外就是矮山疏林,果然是一個很好的童子軍駐紮地。
馮氏武館在城西,規模可就沒有振武道場那麼大了,跟白崖前世在電視上見過的正常武館差不多大小。
他到了武館之時,其他孺子生徒都已經用過晚飯,正在演武場上跑圈。
「為何此時才到?」
場邊的武師是個中年帥哥,國字臉,頜下留須,看面容居然有點像白崖前世某個扮演諸葛亮的演員。
白崖心中忐忑,低著頭將原因說了一遍,頗有點被班主任抓了現行的感覺。
「嗯,下不為例,去跑圈吧!」中年武師臉上看不出喜怒,只是指了指場邊跑步的隊伍,讓白崖加入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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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88138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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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8-23 10:34 PM
第二卷 南下巴蜀 第四十九章 馮氏武館
在演武場跑圈的孺子大約有六七十人,這裡的場地並不大,一圈大概也就兩百餘米。
不過,這些孺子都很年幼,小的五六歲,大的也不過八九歲,其中像白崖一樣超過十歲的少年,連他在內好像就兩個人。
他們跑了幾圈之後,步履就開始蹣跚,顯然都沒有了力氣。
中年武師見狀,立刻揮手讓他們停下,將所有人都召集到了跟前。
「某乃是振武道場的教長,馮氏武館的館主馮揚,你們叫馮教長即可。此外,本館還有一位武教頭和兩位文教師長,他們明日才至。今日之後,你們就由我等來教授文武二道!」
馮揚摸了摸長鬚,掃了一眼眾孺子,又看向白崖和另一個貌似十二三歲的少年,「白崖、林牧出列……此二人以後便是你們的班頭,白崖為正,林牧為副!以後若有難處,可找他們商議。」
白崖一愣,而另一個少年卻轉頭看他,眼神中帶著一絲不服之色。
「隨某到內堂拜祭祖師爺吧!」馮揚宣佈完任命,就轉身朝武館後院走去。
馮氏武館前後共有三弄,進門後第一部分就是演武場。第二部分是生徒的私塾、住所、食堂和澡堂。最後一部分是祠堂,裡面放著諸多靈牌。
馮揚帶著眾孺子進了祠堂,便招手叫來白崖和林牧,逐一給每位孺子都發了一炷香,帶著他們跪拜祖先。
白崖不太習慣跪拜禮,不過只是跪一堆靈牌,卻沒有什麼感覺。
馮揚帶著大家上完香,施完禮,便揮手打發了堂下的眾童子,讓他們各自回房休息。這些孩童今天做了數倍於平日的運動,早就疲倦至極。等這位馮教頭鬆了金箍圈,立刻就做鳥獸散,各自回房去了。
眾童子都散去了,但白崖和另一個少年林牧卻被馮揚暗中伸手攔住,顯然是還有事情交代。
「你二人隨某過來!」馮揚略帶威容的臉上看不出喜怒,帶著白崖兩人朝一間書房走去。
等進了書房,馮揚在條案後面坐定,揚起頭看著兩人。
「你二人可知孺子班的班頭需要做些什麼?」
「義父,我知……」白崖身邊的少年,眼睛一亮,搶先舉手回答。
「叫教長!」只是未等他說完,就見馮揚沉下了臉,面無表情地瞪了他一眼,頓時讓少年後面的話都吞了回去,委屈地撇了撇嘴。
「是,義……教長!」
「白崖,你說說看?」馮揚這才臉色稍緩,表情平淡地看向白崖。
白崖對馮揚的這套家長做派有些反感,但細思下來,卻是暗自一歎。他前世的師生關係更為平等,可那個時代已經沒有了尊師重道,師生之間更像是一種交易,充滿了銅臭味。
所謂的今不如古,就是這樣了!
既然他決定在這個世界生存下去,那麼就必須適應這些改變,學會前世教育沒有教懂他的尊師重道。
「學生不知,還請教長示下!」白崖朝馮揚抱了抱拳,恭敬地垂首站在原地。
白崖嘴裡說不知道,其實心裡已經瞭然。
孺子班共有六七十人,且都年幼。雖說這個世界的人有些早慧,但依然是些孩童,平時少不了頑皮搗蛋,而且很多事情不能自理。
班裡的文武教頭共有四人,但這些人跟孩童的年紀相差太大,雙方有代溝。眾童子平時是不會主動找他們的,教頭也沒辦法時時刻刻留意他們。
因此,這就需要他和林牧來處理孩童之間的瑣事,換句話說,就是讓他們當孩子王兼保姆!
聽到白崖的話,馮揚微微挑了挑眉,面前的少年好像跟他想得不太一樣。他和王慶的那一番爭執,讓他對眼前這個少年的虎形拳印象深刻。
後面第三關文試的時候,馮揚特意找來了白崖報名時填寫的身份資料。
家境貧寒、父母早逝、天資甚高、教養欠缺、野性難馴,這就是馮揚看到那份資料後,所留下的第一印象。
家境貧寒和父母早逝,在資料中已有記載。
然而,身為金剛寺俗家弟子的父親早逝,白崖卻依然對虎形拳有很深理解。那要麼是金剛寺的武僧指點過,要麼就是他自己觀摩山中猛虎所悟。
無論是哪一種,都可以得出天資很高的評價。
教養欠缺和野性難馴,是馮揚的主觀臆斷。
這一點在後面拿到的文試成績上也有體現,白崖極差的文試分數,說明他沒有過私塾經歷。再加上父母早逝,沒有了大人的管束,自然就缺少教養,野性難馴。
這樣的武生,武館本來是不會錄取的。但幸運的是白崖年紀還小,馮揚認為心性未定,還可以造就,所以就將他安排進了自己的孺子班。
他安排白崖做孺子班班頭,是希望通過讓他做一個孩子王,增進其責任心和上進心,並努力學習百家諸聖的正確三觀,以培養和改變其心性。
但是今天晚上一接觸,馮揚發現自己有些武斷了。眼前這個少年至少現在看上去成熟沉穩,說知書達理有些過了,可也談不上缺乏教養和野性難馴。
「你可念過書?」馮揚心念電閃,端起茶碗碰了碰嘴唇,看似漫不經心地問道。
「家父尚在時,識過一些字,但那時年幼,不明所以!」白崖針對自己的假身份,早就打過腹稿,這時候信手拈來,面不改色地扯謊,「後來家父去世,無書可念,村中先生見小子可憐,曾讓在私塾外面旁聽過一段時日。」
馮揚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心中對白崖大感滿意。少年的回答有理有據,且得體大方,確實不是他想像中那種桀驁難馴、缺少教養的野孩子。
在私塾外面旁聽麼……那麼能說不能寫,懂理不能文,也就有了合理解釋。
「林牧,你先回,白崖暫留!」馮揚想了想,頓時改變了主意。
既然白崖能識大體,那麼再提點他孺子班班頭要做什麼,已經沒有意義。看他那副小大人的樣子,當那幫孩童的保姆應該沒什麼問題。
一旁的林牧愣了愣,有些沮喪地朝外屋走去。
見林牧離開,馮揚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笑意,對著白崖說道:「將上衣攏褲除去……」
尼瑪,你想幹什麼?
白崖大驚,木著臉偷瞄門口,心想打肯定打不過,就不知道現在還來不來得及逃跑。
馮揚見他的古怪眼神,心中一轉念,知道面前的少年想歪了,頓時哭笑不得。他做久了教頭,面對的又都是少年人,不太習慣事事解釋。
再說少年武生大多想法單純直接,哪像白崖前世久經「亮圖」考驗,歪念頭都是瞬間秒懂的。
「咳咳,某是要給你摸骨測資!」馮揚板著臉解釋了一句,此時心中的膩歪就別提了。
「哦……」白崖訕訕然地扯了扯嘴,將上衣和攏褲脫掉,只留下了一身內衣褻褲。
馮揚也不客氣,上前將他全身的骨頭都捏了一遍,臉上慢慢露出了一絲古怪神情!
「奇形根骨,難怪……難怪會打得一手好虎形!」
「奇形根骨?教長,什麼是奇形根骨?」白崖見馮揚摸骨測資完,就愣在那裡自言自語,不由好奇地問道。
「你先穿好衣服,容某想想!」馮揚的神情變幻莫測,說了一句,便自顧自地背著手,在房裡踱步。
半晌之後,馮揚似乎有所決定,重新坐回太師椅,目光灼灼地打量著白崖。
「白崖,你……你可願意拜某為師?」
「拜師?」白崖一下就瞪圓了眼睛,要不是面癱,他這會鼻子都能嚇歪咯。
「天地君親師」出自《荀子》,有黃老道家和儒家兩說,但無論是哪個學派,對這個說法都是認可的。「師」在「天地君親師」裡面排最後一位,次於父母,但重於友朋。
這個世界尊師重道,拜師是很重大的一件事情,絕不能兒戲。
白崖前世看書經常看見某某少年骨骼清奇,天資絕倫,然後就有長者一見面,就哭著喊著要收他為徒。除了某些特殊原因,這基本都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就好像你去酒吧玩,突然有個老頭過來說,「兒子,讓我給你當乾爹吧?」
你什麼想法?會不會直接揍他丫挺的!
馮揚雖然不是酒吧老頭,而是白崖所在的武館教長,但這關係也近不到哪裡去。為什麼讓武生叫他們教頭,而不是師傅,就因為拜師不能隨便拜啊。
白崖前世古華夏的儒家,就對這方面很注重,一個人的「師」有很多種稱呼和區別,不能順便叫。
私塾教書的,為蒙師,稱先生!考場主考官,稱座師,但平時遇上可不能直接叫人家老師,否則就是官場的阿諛奉承!
這些雖然帶「師」字,但跟「天地君親師」裡面的那個「師」是有區別的,那個「師」是指授業恩師!
馮揚看白崖的神情,就知道他又想岔了。不過,這次是他自己沒說明白,不能怪白崖。
「是……蒙師!」馮揚苦笑,再次解釋道。
這個世界的文武有別,私塾先生一般不用多說,童子進了私塾,先生就是蒙師。武生卻不一樣,武館教頭還算不得蒙師,武生蒙師起碼要完整地教武生一套基礎功法,這才能叫蒙師。
白崖一顆心終於落了下來,不過,他也不想拜馮揚為蒙師。
一是他自身就有兩套極品的基礎功法,慢慢練就能晉陞氣境。二是他經歷了這麼多事情,眼光被養得很刁。
王鵬、童老、張梅這些意境強者都被他當成了同輩中人,要是拜馮揚這個武館教頭為蒙師,豈不是自己拉低標準嗎?
以他的想法,以後找蒙師,起碼要先進青城再說,至少得是慧難那個級別的!
馮揚看他遲疑不決,並不回答,心裡就明白了。中年武師頓時歎了口氣,知道自己太心急了,話沒說清楚就提出拜師,換了誰都不敢答應。
「先坐吧,此事暫且不提,你回去考慮過再說!」馮揚指了指身邊的座椅,笑著說道,「不過,某要跟你說一下為何會有此提議,這乃是源於你的奇形根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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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8-23 10:36 PM
第二卷 南下巴蜀 第五十章 龍虎之形
距今大約六千年前,神州世界發生了一場堪比盤古開天地的大災變。天雷降世、山嶽崩塌、大地開裂,整個世界的疆域以一個前所未有速度悄然拓展,天地間充滿了生命元氣。
天地大裂變的過程由急至緩,整整持續了將近兩千年。在充沛生命元氣的催化下,世間所有生物都得到了生命層次的提升。
某些荒野山林的野獸開始進化為神話傳說中才有的荒蠻凶獸,甚至開啟了不亞於人類的靈智,成為獸族。另外一些植物在經歷漫長歲月的演化後,同樣開啟靈智,進化成為精怪。
人族、獸族、精怪,以這三類生命的魂靈和肉身為基礎,天地大裂變的中後期出現了妖族、魔族和鬼族。
妖魔兩族乃是某些人族、獸族、精怪突變而來,而鬼族則是三族生靈死後的一絲魂靈,在陰屬性元氣的刺激下變化而成。
相對於蠻獸和妖魔鬼怪的巨大變化,人類在外貌形體上幾乎沒有什麼改變,但武者,特別是先天境界以上的強者出現,側面證明了天地大裂變對於人類生命層次的巨大影響。
這一類的影響是內在的,現今哪怕是一個普通人類,比起遠古時期也有了很大不同。
在白崖前世,達爾文進化論深入人心。在天地環境作用下,無機分子合成為有機物,形成原始細胞,再至多細胞、動植物,依次演變成脊椎動物、哺乳動物,最後成為人類的祖先——靈長目動物,整個生命史長達幾十億年。
曾有科學家提出一個觀點,人類和所有生命的基因密碼裡面,就烙印了整個生命史的過程。在某些特殊條件下,人類就會出現返祖變化。
這個世界的神州,並沒有什麼達爾文進化論,但同樣也有一個類似的說法,叫做「物競天擇,適者生存」。
天地大裂變讓現今神州與遠古時期有了很大改變,反映在神州人類身上,就出現了很多環境適應性的返祖突變,被武者們稱為奇形根骨。
這些奇形根骨有的很細微,不進行摸骨測資,很難被看出來。也有的奇形根骨會讓人形體大變,根本就不再是人形。
現今所形成的妖魔,某些就是人族返祖後的奇形根骨所導致的。
「教長,那我的奇形根骨……」白崖微微皺眉,臉色有些難看。
「放心吧,你的奇形根骨並非突變而來,而是祖上遺傳。本體是武者長期修行後,形成的武道之骨。」馮揚撫了撫長鬚,笑著說道,「看來你的祖先不簡單,至少你的家族曾經有一段時期不間斷地出現強大武者,這才會讓武骨形成遺傳。」
「教長,那……武骨對武者會有好處嗎?」白崖轉憂為喜,好奇地問道。
「很難說,有利亦有弊,甚至於弊大於利!」馮揚笑著搖了搖頭,淡然說道,「人乃萬靈之長,天地萬萬年孕育而成,形體豈能隨意改之?」
「啊?!」白崖愣然,他這會心情簡直跟過山車一樣,刺激得不要不要的。
「武骨對武者是否有利,主要看武者修行的武學是否契合。」馮揚收起笑容,鄭重地說道,「武者修行武功,本身就要契合心性,現在再加上一道武骨的枷鎖,選擇範圍就更加狹窄,這絕對是極大弊端。」
馮揚說著看了看白崖,見他陷入沉思,頓時又寬慰道,「但若武功契合武骨,修行起來卻能事半功倍,特別容易掌握竅門。就好像……你兩隻手接三個球比較難,不過,要是再多只手呢?」
隨著馮揚的解釋,白崖明白過來,慢慢恢復了平常心。
「以教頭的說法,這武骨就算契合武功,似乎也只是在修行前期佔些便宜。等晉入先天後,只怕就無作用了吧?」白崖略一思索,想起了自己的降龍伏虎雕像。
曾經的摩伽勒尊者都能將武道刻入法身舍利,最後解體以惠天下。那麼想來武者在晉陞先天之後,應該差不多掌控了肉身,對筋骨皮肉做點局部調整,似乎也很容易。
「呵呵,世間武者千千萬,又有多少個先天強者?」馮揚苦笑,有些蕭索地說道,「就算奇形根骨這種會局限武學選擇的偏門之道,都有無數人求之不得,甚至刻意獵取妖魔之骨,植入己身……」
「移植妖魔之骨……」白崖為之咋舌,莫非這就是人妖的起源!
「奇形根骨種類眾多,以其來源分類,共有三種!」馮揚思考著說道。
「第一種是外植的妖魔之骨,此地灌江口就有一位古代的武道奇才李二郎。他將一枚妖魔之目植入了神庭穴與印堂之間,擁有莫大神通,人稱灌口二郎。浩城背靠的二郎山,就是他當年的修行之地。」
你妹,莫非這才是正版的二郎神!
白崖很想吐個槽,不過想想這也並非不可能。他前世的世界跟這個世界不知道什麼關係,既然有相同歷史,說不定某些神話傳說也是真的。
既然有二郎神,那某個石頭裡蹦出來的猴子,豈不是就暗合返祖突變的說法?難不成孫悟空也真有其人,或者說其妖?
白崖這邊在胡思亂想,那邊馮揚正好說道:「第二種是返祖突變之骨,這種奇形根骨會讓肉身凡胎改變極大,甚至有可能影響到神智。某些由人類變成的妖族,正是出於此骨的原因。」
「教長,第三種便是我身上的武道之骨了吧?」白崖收了收發散的思維,試探著問道。
「不錯,第三種就是武骨。主要是因為世家武者長年修煉同一種武道,導致身體上的變化遺傳給了後代,於是便形成了武骨。」
馮揚笑著說道,「相比較而言,武骨對於肉身的改變極小,武學局限也是最小。但等武者晉入先天之後,所起的作用就很有限了,不如外植的妖魔之骨那麼明顯。」
「教長,那我身上的武骨可有名稱?」白崖鬆了口氣,有些好奇地問道。
「有,你身上所具武骨以形體分類,叫做龍虎之形!」馮揚笑著點頭。
原來如此!白崖猶如醍醐灌頂,恍然大悟。
難怪他修煉起虎形拳,總有一種特別順手的感覺。原來不是他天資高,而根本就是身體適合這門武功。
「你身上的龍虎之形主要集中在脊椎和雙掌……」
隨著馮揚的解釋,白崖看著雙手,終於察覺出了跟其他人不太相同的細微差別。
他的雙手掌肉厚實,骨節粗大,五指的根部和中間一節比常人略短,指尖卻略長,差不多佔了整根手指的一半。看上去確實有點不和諧,當然,如果不是今天馮揚提起,白崖根本就注意不到這上面。
至於龍形脊椎骨,白崖自己摸了摸,倒是感覺沒什麼不同。
據馮揚解釋,他的龍形脊椎比虎指骨改變得更多一些。常人的脊椎骨是三十四節,而他是三十七節。椎骨形狀要細一些但骨質更密,椎骨與椎骨之間的軟骨纖維環,以及連接椎骨的韌帶比常人更加厚實強健。
如果說常人的脊椎骨是一環套一環的塑料鞭,那麼他的脊椎骨就是外面蒙著皮套,裡面是鋼絲擰成的粗電纜,韌性和強度都不是一個級別的。
「換而言之,你的腰腹之力天生要比常人強健,若能搭配合適的拳法,威力會很大!」馮揚微笑著說道,「當日你能一記虎撲就將那位使刀的武生程不直擊飛,其一是你已得虎形拳剛猛之意,其二也得益於龍骨之效。」
白崖默然,他這時候忽然想起了第一次跟洗刀郎王鵬碰面的那一戰。
當時,他被洗刀郎擋下攻擊後,突發靈機使出了鬼腳功變化後的「魔蠍擺尾」,使得王鵬大為讚歎,但現在想來應該也得益於龍形脊椎。
否則,以他當時的身體素質,這一招恐怕很難使得出來。
白崖現在想起自己在金剛寺與慧難切磋的那些時日,大和尚總掛在嘴邊的一句話了。
「白崖小友骨骼清奇,悟性尚可,但要切記勤加修行……」。
當初,白崖一直都以為慧難在誇他天資很高,現在回想起來,這哪是誇獎,大和尚分明就是在告誡他「悟性一般,以後要以勤補拙」才對!
「兩個不實誠的死和尚!」
白崖暗自咒罵了一句,慧難和圓明應該早就知道龍虎之形的事情,卻故意不說,把他瞞在鼓裡。害他還一直沾沾自喜,真的以為自己習武天資很高。
不過,這麼一想,白崖頓時察覺出來了一個問題。
既然他天資一般,虎形拳練得好,只是因為龍虎之形的關係。那麼馮揚為什麼在摸骨測資之後,就不顧唐突,想要收自己為徒呢?
除非……馮揚就練有適合龍虎之形的武功!
想到這裡,白崖心頭一跳,偷偷看了一眼面前坐著的中年武師。
馮揚沒留意到白崖的心理活動,他這會說得口乾舌燥,正端著茶碗喝茶呢!
尼瑪,現在要答應下來,豈不是顯得很勢利?!
白崖心裡苦笑,覺得人不能這麼無恥,至少總要有個緩衝。等過了今天再說,明後天再給馮揚回話也不遲。不過,有一個問題,他還是想先向馮揚問清楚。
「教長,您想收小子為蒙學之徒,可是還有其他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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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88138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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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8-23 10:37 PM
第二卷 南下巴蜀 第五十一章 馮揚
馮揚看著面前的少年微微皺眉,以他的本心是不太願意將自己的事情告訴一個十四歲少年的,哪怕這個人有可能會成為自己的啟蒙學徒。
但只要他的目光落在這個神情木然的少年臉上,卻總有一種必須告訴他的感覺。眼前這個少年的沉穩和老練,彷彿讓他面對的不是十四歲少年郎,而是跟自己一樣的成年人。
「某本為青城門徒,五年之前才剛剛離開青城山!」
半晌沉寂之後,馮揚終於緩緩開口,講述起了自己的事情。
原來振武道場的教頭一共有三個來源!
第一種是武館自己培養的武師,這些人原本就是武館的武生,學業十分出眾,只是夠不上加入青城派的標準,畢業後受到武館館主的挽留,成為了武館教頭。
例如:與馮揚競爭館主之位的王慶,就是武館自己培養出來的武師教長。
第二種是武館從外界招攬的武者,這些人來自五湖四海,身家不一定清白,但武功頗為出眾,且願意後半生安定生活,不再做違法亂紀的事情,相當於被振武道場給招安了。
這些人屬於客卿,武館給予的地位待遇都不錯,只是無法成為振武道場的館主人選。
最後一種就是類似馮揚這樣的人,他們原本已經加入了青城派,但後來失去了進軍勢境,乃至先天強者的希望。又不想在山上虛度光陰,因而下山娶妻生子,建立家族,開始享受世俗人生。
作為一名振武道場的武師教長,馮揚就等於白崖前世的著名大學教授,地位和生活都還算優越,而且目前還有競爭校長的資格。
只是馮揚在振武道場的弱勢也很明顯,資歷太淺。他在武館畢竟還只教授了五年,不要說少年時代就在武館生活的王慶,就是其他大部分武師也比他的資歷深。
雖然老館主匡威對他很看好,並沒有偏幫女婿王慶,但馮揚的淺資歷擺在那裡,如果不能服眾,匡威同樣不會強行將他提拔成下一代館主。
至於青城派方面,只要振武道場不出大簍子,每年的武徒質量沒有大幅下降,他們是不會干涉武館事務的。
這種情況下,馮揚要想在館主競爭中勝出,他就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讓自己的學徒替自己爭,簡而言之,就是看他與王慶誰教出來的武徒更強。
這也是馮揚為什麼自請前來教授孺子班的主要原因。要是他與王慶都教導成年班,那成績就是相仿,王慶也能憑資歷勝出。但一個人教孺子班,一個人教成年班,成績再相仿,結果就會截然不同。
成年班的武徒都在振武道場內,但每個班的教頭即便不爭館主,他們也會爭搶素質優秀的武徒,所以每個班武徒的素質都會差不多,不會有什麼重點班不重點班。
特別是習武跟學文不同,每個教頭和武生都有自己擅長的方面,有些擅長刀劍,有些拳腳突出,有些身負硬功,更要講究因材施教,不能只用大量功課去強壓。
況且,每個教頭的精力都有限,就算組織個重點班,他們也沒辦法給每個武生開小灶,所以武生中的佼佼者一定要按其特點,平均分配到每個班。
不過,成年班的武生基礎好,每年必然會有幾人冒尖,甚至考入青城仙門。而教導全無基礎的孺子班,那壓力就大了。一張白紙確實更好畫,但不是每個畫師都能在白紙上畫出名作。
振武道場的老館主匡威已經年老,但應該還能撐個五六年,所以馮揚和王慶的館主之爭,實際就由今年進入武館的武生決出,因為接下來幾年的新生班不會再由他們來帶了。
武者面對挑戰,沒有文士那麼口蜜腹劍、兩面三刀。王慶和馮揚在這一屆已經拉開車馬,正面相鬥。正如他們在門樓上的爭執,雖然馮揚先勝一籌,但老館主接下來的安排才是重頭戲。
馮揚支持的白崖,被安排進了孺子班,而白崖擊敗的三人,統統被劃給了王慶。
王慶不是看好越人烏蘇的身體素質,認為他有後來居上的潛力嗎?
那好,給你!
幾年後,只要烏蘇,或者其他兩名敗者夷陵程不直、江陽陳木能戰勝白崖,那自然說明王慶比馮揚教得好,館主之爭就再無懸念。
如果數年後,白崖依然能勝,而且基礎更差的孺子班成績也不錯。那就是馮揚比王慶教得出色,王慶也將輸得心服口服。
王慶和馮揚對這個安排都無異議,由此也可見老館主匡威的老辣手段。
原來如此!白崖恍然,再看向馮揚的目光已然不同,心中暗暗有了決定。
他本來以為馮揚會呵斥他,或者給他一個敷衍的理由。可沒想到眼前的中年武師,竟然會毫無間隙地將自己與王慶的館主之爭和盤托出。
這樣一來,他要是再拖時間,似乎有點太過做作。
「教長磊落,小子願為教長學徒……」
「好,好!」馮揚大喜,想了想,便將手中喝了大半的茶碗遞給了白崖,讓其敬茶拜師。
白崖跪下磕了一個頭,將托著的茶碗再遞還給馮揚,就算完成了拜師禮。畢竟只是拜蒙師,兩人又是武者,無需拘泥於那麼多凡俗禮節。
「既然你成了馮某的學徒,以後稱先生即可,不必再叫教長。」馮揚高興地撫了撫頜下長鬚,站起身來招呼道,「走,你去收拾一下行裝,跟某去家中居住!」
白崖也很高興,這下至少不用跟武館裡的那幫小屁孩睡大通鋪了。
馮揚的家宅就在馮氏武館旁邊,是一座三進的小宅院。據馮揚自己介紹,浩城這座宅院只是暫居之處,在成都城內,他還有一座五進大宅,是振武道場贈予的產業。
只是他接下來幾年要帶孺子班,必須長住浩城。那邊的大宅剛被租給了一家外地富商,每年租金就有三十金,可見道場武師的富裕生活。
馮揚宅中家眷不多,一妻一妾,正妻杜氏,乃是蜀國一位諫議大夫的女兒。雖然不是嫡女,但也出自書香門第,讓白崖對於武者在這個世界的世俗地位,再度感到了吃驚。
那位侍妾,馮揚沒有多說,白崖也就沒問。
馮揚還有一個十二歲的獨生女兒馮燕,乃是杜氏所出。或許因為父親的影響,馮燕正纏著母親也想去孺子班,讓從小接受相夫教子、夫為妻綱教育的杜氏深感無奈。
除此之外,宅子裡還有幾個伺候馮揚妻妾的侍女和僕傭。最後一個是馮揚的義子林牧,也就是剛才跟白崖一起成為孺子班班頭的那個少年。
見到白崖跟著義父回來,林牧頗感吃驚,一雙眼睛始終盯在白崖身上,嫉妒和排外之情溢於言表。
不過,白崖對此倒是毫不在意,孩童對於家長的獨佔欲是很強的。他前世的那些獨生子女為了不讓父母生二胎,一哭二鬧三上吊的例子不要太多。
「娘子,白崖是某今日剛收的學徒,以後就跟我們一起住!」馮揚進了宅院,便將眾人招來自己的書房,把白崖介紹給了大家。
「恭喜夫君……白崖,若是今後有事找不到夫君,便讓院裡管事來內宅找妾身!」杜氏笑著朝白崖欠了欠身,便由侍女扶著回房去了。
白崖只是馮揚學徒,若無大事,注定與內宅交集不多,倒是不用多做客套。宅院裡的眾人各自跟白崖打過招呼,相繼離開了書房。
「燕兒,你怎麼還在此處?」馮揚板著臉,沒好氣地看向躲在書房角落裡的一個少女。
白崖順著看去,只見少女鵝蛋臉,梳著飛仙髻,一對大眼睛明亮靈動,正扒著條案後面的屏風探出小腦袋,看著跟一隻鬼鬼祟祟的小老鼠似的。
見到父親注意到了她,馮燕眼珠一轉,束手低頭,故作老實地走到馮揚跟前。
「爹爹,小燕也想去孺子班習武!」
馮揚聞言,頓時頭疼地撫了撫腦袋。他知道妻子杜氏是不想讓女兒習武的,至於他自己雖然是武者,但也沒有意願一定讓女兒習武。
原因很簡單,男子習武沒有太高成就沒關係,在世俗找個工作還是很容易的。但女子就不同了,這世界上也沒有那麼多的女武將、女鏢頭、女巡捕。
大戶人家倒是會豢養幾個女侍衛,但以馮揚的家底,他會讓女兒給別人做女侍衛嗎?
可是一口拒絕馮燕也不行,這丫頭古靈精怪,要是調皮搗蛋起來,以後別說內宅,就是孺子班都別想太平了。
「先生,不如讓小燕先跟我站幾天馬步!」就在馮揚煩惱之際,身前卻傳來了白崖平淡的聲音。
「哦?」馮揚看了看自己今天剛收的學徒,眼睛不由一亮,點了點頭,轉身看著女兒,「小燕,你可願意先讓白崖教你馬步?」
「那……好吧!」馮燕眼珠一轉,看了看父親,又看了看白崖,見兩人似乎沒有合謀騙她,終於喜笑顏開。
「既是如此,你便馬上回去安歇。明日記得要五更起床,若是起不來,習武一事再也休提!」馮揚摸了摸長髯,肅然說道。
看著馮燕蹦蹦跳跳地出了房門,馮揚頓時跟白崖心照不宣地一笑。
馮揚剛才是關心則亂,現在細想下來,武功豈是想練就能練的。馮燕十多年來嬌生慣養,毫無身體基礎,等她站幾天馬步,估計就曉得味道了。
「牧兒,你也去休息吧!」打發了馮燕,馮揚又看向房裡的另一個少年。
「義父,我……我也想入門!」林牧低著頭,輕聲說道。
他說的入門,就是跟白崖一樣成為馮揚的學徒,而不是作為孺子班的武生。
馮揚微微皺眉,一時之間沒有說話,只是看看林牧臉上固執的神情,頓時暗自一歎。知道少年是被白崖刺激到了,不願意落人之後。
「好吧,既然你做了選擇……」
馮揚的眼神恍惚了一下,隨即便將桌上的茶碗遞給白崖。與收下白崖時不同,既然有了大師兄,茶碗就要由白崖轉給林牧。
「氣境出師前不得再叫義父,跟白崖一起叫先生即可!」馮揚喝了一口茶,淡然囑咐道。
「是,義……先生!」林牧大感歡喜,轉身看了看靜立在一旁的白崖,又有些不甘地低呼了一聲,「大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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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8-23 10:39 PM
第二卷 南下巴蜀 第五十二章 牧與燕
「牧哥哥,牧哥哥……」
林牧正在站樁,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個熟悉的呼喚聲,頓時苦著臉收起拳架子,朝後面看去。只見馮燕躲在演武場的護牆後面,探出螓首東張西望,鬼頭鬼腦地向他招手。
「燕妹,你怎麼才來?」林牧歎了口氣,看著她有些無奈。
「我剛跟娘親去廟會了,喏,給你!」馮燕從小荷包裡摸出兩顆糖,有些不捨地塞進林牧手裡,又鬼頭鬼腦地看了看周圍,輕聲問道,「那個……那個傢伙不在吧?」
林牧哭笑不得地看著手裡的兩顆糖,故意板起臉說道:「大師兄不在,我背鍋幫你請假,你就只用兩顆冬糖謝我啊?」
「那……再給你一顆,人家也不多了嚒!」馮燕躊躇了一下,又從鼓囊囊地荷包裡摸出一顆糖塞給林牧。
「算了,留著你自己吃吧!」林牧差點氣樂了,將軟糖遞了回去。
「你不要算了,可好吃了!」小丫頭毫不在意地腆著臉拿了回來,重新塞進自己的小包包,讓林牧看得一陣無語。
「什麼東西那麼好吃!」
兩人正在小聲談論,冷不防身後傳來一個硬梆梆的話語,頓時嚇得魂飛天外。
「大,大師兄!」林牧臉色一變,回頭看著剛從演武場外面走進來的白崖。
「一個時辰站滿啦?」白崖背著手,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沒……沒,還差一刻左右!」林牧低頭算了算時間,頓時暗自叫苦,他可被馮燕給害死了。
「嗯,加一個時辰!」白崖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忽然想了想,瞇起眼睛說道,「好久沒對練了,要麼跟我對練一會,就免了站樁?」
「不用,不用,師弟還是想多站一會,最近下盤有點軟!」林牧臉色一白,連忙搖手。
開玩笑,他可不是以前那個無知無畏的林牧了。想起三個月前,剛拜了馮揚為師的那會,他就覺得自己太傻太天真,一定是膽子生毛了,才會想著去撩撥白崖。
「廟會好玩嗎?」看到林牧乖乖去站樁,白崖這才轉過身,歪著頭,吊著眼角用餘光瞄向正輕手輕腳,提著裙擺想要溜走的小丫頭。
白崖這姿勢偷師得瘸腿三,他一直覺得三爺這姿勢很酷。自從三個月前成了孺子班的班頭,他就不自覺地學上了,對付起那幫小搗蛋,果然威力非同尋常。
「好……不好玩,班頭,我去換裙子!」
馮燕渾身一個激靈,回過身,小臉露出一絲甜笑。她雖然是馮揚的女兒,不過,還沒有加入師門,所以只能叫白崖班頭。
「不礙事,站完馬步再去換!」白崖可沒放過她的意思,視線落到了小丫頭腰側的小荷包上,右手一攤,「荷包拿來,我替你保管!」
「哦!」馮燕哭喪著臉,把荷包遞給他,跟林牧站成一排,練上了馬步。
「喲,還有不少好吃的!」
白崖打開荷包一看,頓時挑了挑眉。他取出一顆糖果,剝掉外包裝,端端正正地放在小丫頭的頭頂。
「不許掉地上,什麼時候糖化了,就什麼時候算你補完了上午的功課!」
「是,班頭!」馮燕瞪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像要哭出來的樣子。
不過,白崖見多了這丫頭裝哭的模樣,已經有點免疫了。就當自己沒看見,轉身朝後院走去。
「跟盧遠對練了一會,好像真有點餓了!」白崖扭了扭脖子,扯開馮燕的荷包,抓了一把糕點丟進嘴裡,「嗯,味道還不錯!」
「死老虎,這都是我娘給我買的……」小丫頭在後面低聲咕喃了一句,扁著嘴,這會是真有點想哭了。
「讓你這死丫頭小氣,剛才還不如分我一半,起碼大師兄不會把我的也搶走,也能幫你留下一半!」林牧憋笑憋得辛苦,頓時也不覺得站樁累了。
白崖不理會兩小的天人交戰,到後院拿了張小板凳,坐在遠處監督。他一邊吃荷包裡的糕點,一邊想著自己的事情。
自從他拜了馮揚為蒙師,到現在已有三月。
作為孺子班的班頭,剛開始的時候,瑣碎事情比他想像得要多,因為那幫孩童實在是太能調皮搗蛋了,也難怪幾個文武教頭都放手讓他管教。
本來白崖還覺得孩童未必不懂理,好好溝通應該沒問題,但很快就發現好好跟他們說話,居然還沒有自己那張癱臉來得有威力。
於是,他只好化身虐童狂魔,一旦班裡有頑童不聽話,他就扯掉褲子狠狠地打屁股。這些孩童都沒有武功基礎,被他那對虎爪一捏,立刻就渾身酥麻,乖乖就犯。
就這樣,白崖一天一小打,三天一大打,不消一周就將包括林牧在內的這幫臭小子,都給收拾得服服帖帖。每當有人屁股腫的比白崖前世見過的那些外圍女,還要挺翹幾分,這幫小子就會老實幾天。
只是他們忘得很快,最多保持一周,然後就會開始下一個熟悉的循環。
到了三月之後的現在,白崖的巴掌已經比館內幾個文武教頭的話還管用了。就連馮燕被他隔著裙褲揍了幾次屁股,也記住了這位「鐵面無情」的大班頭。
孺子班的孩童現在對他是又恨又怕,因為白崖練得虎形拳,又是個面癱,私下就給他起了個「癱面虎」的綽號。
……
此時,在武館的後堂,馮揚正和館裡的另一位老武師交談。
「馮教長,你想清楚了……老頭子雖然也挺喜歡白崖那小子,可我不是他的蒙師,想要我的看家本事,你就只能用那東西來換!」
這位老武師正是武館的另一位教頭,姓董名鳴。
董鳴原本是鄭國的一個綠林大盜,後來年紀大了,又在綠林闖蕩得累了乏了,就跑到蜀國隱居。最後受振武道場招攬,洗白做了武館教頭。
董鳴的看家本事是一門硬功,源自少林寺的鐵布衫。
達摩祖師東渡少林,曾留下禪宗真意和七十二門武道絕學,鐵布衫功就是其中之一。
比起其他少林絕學,鐵布衫功為外壯硬功,練法簡單。經過數千年來的傳承,慢慢流傳到了外界,從而演化出了多種鐵布衫版本。
董鳴的鐵布衫傳承十分完整,乃是他少年時得自一個遊方僧人。據他自己所言,其運勁使力的法門,就是跟少林正版鐵布衫也相差不多。
只是這類硬功易練難精,外人又缺少了少林寺的禪宗真意和配套的內功心法,所以練不到先天層次。
「董老師放心,某已經將那物帶來了!」馮揚微笑,從桌下取出了一個鐵盒。
他打開鐵盒,只見裡面墊了一層錦布,上面端端正正擺著一株色澤赤紅的靈芝!
「果然是烈陽芝!」董鳴雙手有點顫抖,小心翼翼地將靈芝取了出來,湊到眼前觀看。
他早年受仇家圍殺,被人用陰寒掌力破了鐵布衫。雖然最後逃得了性命,但肺脈重創,留下了咯血的毛病。這傷到現在已經無法根治,但這株烈陽芝卻能緩解不少,至少能讓他多活十年,值得用看家本事來換。
「董老師,如此可能將鐵布衫傳於白崖?」馮揚撫了撫長髯,看著烈陽芝,眼中閃過一絲肉疼。
「烈陽芝千金不換,你為那小子做這麼多,值得嗎?」董鳴長吸一口氣,將烈陽芝放回鐵盒,緩緩說道。
「董老師,何必明知故問!」馮揚搖頭輕笑,「武者在意境以下,其實勝負皆在毫釐之間。白崖虎形拳已得真髓,但亦無法保證場場皆勝,只有兼修一門硬功才能讓他拋開其餘武徒。」
「看來你對館主之位已是志在必得!」董鳴瞇了瞇眼睛,笑著說道。
「人爭一口氣,佛爭一炷香!我造就白崖,也是成全自己!」馮揚輕歎,轉頭說道,「區區一株烈陽芝,又如何捨不得!」
「也罷,你當了振武館主,想來不會虧待了我等老夥計!」董鳴笑著夾起鐵盒,起身笑道,「白崖那小子也確實值得我倆下一番功夫,說不定老頭子到臨死之際,還能吹噓自己造就了一個先天強者出來!」
「先天哪有這麼好入,且等那小子先過了眼前這一關吧!」馮揚朗聲長笑。
馮揚與董鳴議定,起身朝外面走去。等兩人到了演武場,看到一坐兩站的三人,不由臉上都露出了一個會心笑容。
「爹爹,快來救我!」見到父親出來,馮燕雙目含淚,大聲呼救。
只是小丫頭的身體依然不敢動,生怕頭頂的糖果掉下來。她以前也試過借馮揚的名頭,來躲避白崖的處罰。只不過,每次事後都會更慘就是了。
因此,現在除非馮揚主動開口求情,否則不敢再假托馮揚之名,來逃避白崖的處罰了。
「白崖,且饒他們一回,你跟我們來!」馮揚朝白崖招了招手。
白崖卻沒有依言放過兩小,反而抬頭看了看天色,木著臉朝林牧和馮燕說道:「站到日頭正中,腳下無影,方可歇息!」
「嘿,這小子現在的威風比我們還大!」董鳴莞爾,伸手點了點笑道,「就是不知他這副老氣橫秋的樣子,到底學得是誰?」
白崖伸手取走馮燕頭頂軟~掉了的冬糖,丟進嘴裡,施施然地跟著兩個教頭走了。
「哼,死老虎,等本姑娘以後學好了武功,一定將你剝皮抽骨,熬成一鍋虎骨湯!」馮燕低聲咕喃了一句,卻依然不敢就此起身,只能拉著小臉,對著腳下的影子發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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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8-23 10:41 PM
第二卷 南下巴蜀 第五十三章 授武二問
白崖跟著兩個教頭進了武館後院大堂,馮揚與董鳴坐定,互相看了一眼,馮揚便開口問道。
「白崖,你拜某門下已有三月,可知某為何不教你武功?」
「先生應有安排,小子不急!」白崖淡然回道。
他不是做作,是真的不著急。他身上就有兩門極品的奠基武功,金剛虎形拳還契合了龍虎之形,按部就班練下去,自然就能進氣境,而且進境還比其他武生更快,有什麼好急的。
「武館教頭對於武生,一般只教授套路武藝、武德、武理,而不是傳授自己的獨門武功!」馮揚無奈,只得接著自己的話往下說,「若要傳授獨門武功,則必要求武生拜入門下。」
白崖點點頭,表示理解。
馮揚說得套路武藝跟獨門武功是不同的,套路武藝是指武館從市面上收集的大路貨功法,一般都是殘缺的,又或乾脆就是江湖把式。就像瘸腿三的鬼腳功,功法大體止於氣境。
而振武道場的教頭基本都有獨門功法,要麼是完整的,能練出意境的功法;要麼雖然功法殘缺,但品質極高,好比白崖以前得到的五斷虎爪功。
「佛道兩門皆有一句俗語,名為『道不可妄洩,法不可輕傳』。此言在我等武者身上亦是如此,這世上有所成就的武者,特別是宗門武者都信奉一句話『武不可亂授』。」
馮揚雙目開合,臉色肅然,「武者集天地之精華,為我人族之翹楚!一套出眾的武功就能讓人從泱泱眾生中脫穎而出。小則為尉、為校,為一軍之主;大則為將、為霸,為一國之棟樑!
與己可成百歲之業,與人可斷生死之命。行善,能益友朋親屬,行惡,將為禍鄉鄰府郡!故而,為人師長在授武之前,都必須三思而後行,絕不可輕易從事!」
白崖越聽越感覺有道理,這個世界的武功要是用前世來做個比較,恐怕也就只有提前得知的彩票號碼來形容了。而且彩票只是給人一筆財富,這世界的武功卻能給人一座享用終生的金礦。
他以前懂這個道理,但從來沒有認識得這麼深刻,只因他總覺得自己得到兩門武功太容易了。但仔細想來,他得到金剛虎形拳和金剛大手印真的很容易嗎?
如果不是他捨身相救慧空,能得到金剛大手印?
如果不是以命搏殺黑虎,五斷虎爪功能到手嗎?
如果不是他不遠數十萬里從涼州南下漢中,圓悟會為他念誦禪語雷音?慧難、圓明兩個老和尚會幫他補全金剛虎形拳和無名心法?
馮揚見白崖略有所思,頓時微笑著繼續說道:「某這三月對你不聞不問,卻是派人去雲龍嶺查探你的身世去了!」
白崖默然,他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只是沒想到僅僅拜個蒙師,馮揚都要這麼慎重。若是以後再進青城仙門,只怕流程會更加嚴密,就是不知道金剛寺那邊還能不能瞞住。
「某為青城門徒,你既要拜入某的門下,這套程序卻必不可少,希望你莫要介懷!」馮揚看了白崖一眼,繼續說道,「身世既是無礙,那某現在就傳你『授武二問』!此二問也是你今後授徒,所必須牢記和謹守的武道之學!」
「授武二問?」
白崖越發好奇,他還真沒想到這世界的武者教授徒弟武功,居然還有這麼多的門道和學問。
「授武二問乃是授武者和被授武者的自我詰問!第一問,問得授武者『為何要授人以武』。」馮揚慢慢閉上眼睛,「授武需圖報,無理不得授,非一時之情、一己之念、一人之私……」
馮揚拽了一段文,隨後又自己解釋起來。
這第一問的意思,就是問授武的師傅,「你教了別人武功,有沒有希望得到回報,毫無道理的話,就不能教人武功。不要因為一時控制不住情感,因為自己的臨時想法,因為貪圖別人的私物,就做出決定。」
「教人武功,還需要圖回報?」白崖聽得奇怪,忍不住問道。
「當然,剛教你就忘了嗎?『武不可輕授』,將一門武功毫無代價地教給了別人,又不圖任何回報,這是最自私的做法。」馮揚挑了挑眉,並不意外地說道,「若是每個師傅都這麼幹,徒弟還會珍惜祖師爺花費一生心血創立的武功嗎?」
白崖恍然,他想起了「子貢贖人」的故事。
魯國有一條法律,魯國人在列國淪為奴隸,只要有人能把他們贖回來,就可以到國庫中報銷贖金。孔子的徒弟「子貢」家境富裕,他每次贖人回國,都拒絕收下國家的賠償金。
孔子知道後,就罵他做了一件世上最邪惡的事情。因為贖人不求回報,等於變相拔高了這件事的道德標準。其他人害怕要賠償金會挨罵,所以再也沒有人幫魯國奴隸贖身了。
這兩件事情的道理是相同的!
武道發展至今,武者身上的每一樣武功都是站在前輩的肩膀上所得,哪怕是搶奪得到的。就像白崖從黑虎手裡搶的五斷虎爪功,那也是白馬寺高僧創立的,可不是黑虎的私有物。
輕視它就是輕視那些為此付出無數心血的武道前輩,所以不應該出於自己的情感、自己的私念,就拿出來隨便給人。
白崖聽到這裡,就想起了當初他將五斷虎爪功的黑皮典籍交給慧難的事情。按這個道理,他做的不僅不是義舉,還無禮之極。幸而兩個大和尚知道他不懂,默默地補全了金剛虎形拳,幫他堵了錯漏。
「不過,你也不必多想!」馮揚看他略有所悟,笑著繼續說道,「仙武宗門教授弟子,所圖的回報全在門規裡面,至於某對你索取的報酬,你已經知道了。」
「先生,那授武二問的第二問呢?」白崖想了想,沉聲問道。
「這第二問是針對被授武者『何德何能,得傳武道』?」馮揚雙目一睜,忽然厲聲喝道,「白崖,你何德何能,可以讓某傳你武道?」
白崖被問了個措手不及,一時之間愣在了原地。
是啊,他何德何能讓馮揚傳其武道絕學,因為龍虎之形嗎?不是,奇形根骨不是稀罕物,振武道場這屆所收的武生當中,至少有數十人同樣身居奇形。
因為他能幫馮揚達成心願,獲得館主之位嗎?不是,他雖然現在戰勝了烏蘇等人,但以後的事情誰也說不準。起碼在這屆武生當中,也有不少人能做到這一點。
馮揚要是換人,照樣能找人替代他。就像是跟他同時入門的江吳,馮揚若肯悉心教導,江吳以後的成就未必就不如他。
一念到此,白崖這段時間來做大師兄和班頭的少許優越感,頓時蕩然無存。
這是他第二次受到打擊,相比較第一次與盧遠等人切磋後的打擊,馮揚這句話更加凌厲,赤裸裸地剝掉了白崖驕傲的外皮,讓他徹底領悟到世界並沒有圍著他轉。
白崖突然明白過來,這第二問不是刁難習武者,而是變相告訴他們要謙虛。
你會的都是前人教給你的,你的成就不全是自己的功勞。哪怕今後站上了武道之巔,也要記得前人栽樹後人乘涼。珍惜你所會的,慎重選擇傳承者,並且一代一代流傳下去。
迎著馮揚灼灼的犀利目光,汗珠從白崖的額頭緩緩滴下。
「小子無德無能,必不忘今日二問之教。只願不負先生所望,將所授之武達於人前!」白崖恍惚了片刻,終於抱了抱拳,給馮揚鞠了一躬。
「別忘了你說的話!」馮揚嚴肅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二問已過!今天起,某便教你幾門武功!」
白崖聞言,終於鬆了口氣,伸手抹了抹額頭冷汗,只覺得這片刻時間比他站一天樁還累。
「教你之前,先跟你說一下某所會的武功,然後就要你自己做出選擇了!」馮揚笑著說道,「某在青城山待了七年,只可惜天資愚鈍,始終無法踏進勢鏡一關,最後不得不下山入世!」
馮揚苦笑著搖了搖頭,「七年時間,某一共學了兩種身法樁,六種拳術,兩種擒拿術,一種腿功,一門輕功,一門內氣吐納術……」
白崖聽得目瞪口呆,馮揚七年時間居然學了這麼多。就算都是後天階段的武功也不得了啊,難道他就不怕貪多嚼不爛。
馮揚看見白崖的古怪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麼,頓時沒好氣地說道:「你想得沒錯,某當年就是因為貪多嚼不爛,結果練到後面進步遲緩。」
「當初,某進青城之時,並無另一個馮揚教某謙虛。於是,便仗著悟性和天資,硬是啃下了這麼多的武功,白白浪費了七年光陰!」
馮揚說著有些噓吁,搖了搖頭說道,「你的悟性比某當年差多了,千萬不要再學某!」
「呵呵,你們倆師徒說了半天,老頭子都聽膩歪了。」正在兩人相顧無言之際,一直閉目坐在一旁的董鳴忽然開口,「馮教長,你的武功先莫提,反正這小子每天都要有半天時間留給老頭子。我雖然就這一門功夫,但需要的修煉時間可一點都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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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88138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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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8-23 10:43 PM
第二卷 南下巴蜀 第五十四章 混元鐵布衫
董鳴居然也要教自己武功?難不成他還要再拜一個蒙師?白崖疑惑地朝老武師看去!
「嘿嘿,無需看某,馮教長不是說了『武不輕授』嗎!老頭子需要的回報已經拿到了,不是白教你!」董鳴咧嘴一笑,毫不遲疑地說道。
白崖聞言,不自覺地朝馮揚看去。只見馮揚微笑著點頭,頓時心中有些感動。
他剛深刻體會到武功價比千金的道理,馮揚就給了他一個驚喜。儘管這同樣是馮揚爭取館主之位的手段,但主要原因只怕也是對方真心想要培養他。
三日之後……
馮揚向孺子班的孩童們宣佈了一個絕好的消息,他們又恨又怕的「癱面虎」卸任了班頭,以後只擔任類似糾察的工作,不再時時刻刻監督他們修煉了。
新任正班頭是林牧,副班頭被孺子班一個表現最沉穩最懂事的孩童接任,引得眾孩童齊聲歡呼,只差大喊三聲教長英明、教長萬歲、教長不朽!
實際上,白崖這三個月來,已經在他們心裡刻下了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的規矩。
萬事開頭難,持續了三個月的武館生活,這些孩童已經在白崖的高壓下慢慢適應。班裡刺頭後續再調皮搗蛋,教頭們就會趕人回家了,畢竟這裡選的是未來的武道種子,不是真的做保姆。
不過,這個消息對另外兩個人無效,一個是林牧,一個是馮燕。這兩人在武館不用白崖管,但回到家裡,照樣還得在他的淫威下加練,這也是馮揚私下的要求。
此時,與前院演武場的孺子們跑圈站馬步不同,白崖自己正在董鳴的「特別關照」下,在武館後院的小校場吃小灶。
「砰砰~~」院中隱隱傳出沉重的撞擊聲。
只見白崖全身穿了一件怪異的「鎧甲」,雙手平伸,正在院中站馬步。
這件鎧甲表面是由數層麻布織成,裡面填充了鐵砂。白崖現在全身除了五官之外,就連手指和腳趾都被沉重的「鐵砂鎧甲」罩了個結結實實。
老武師董鳴則手持一根捶衣棒,慢慢繞著他打轉,時不時在他身上捶一擊。
「董教長,這麼練有效果嗎?」白崖苦笑著問道。
他只站了一會,便只覺渾身發燙,如同身處蒸鍋。因為身罩鎧甲的緣故,反而不覺得木棒捶上來有多少疼痛。這東西簡直就跟前世的防彈衣一樣,只不過是全身版本的。
「為何會無效?」董鳴笑著反問道。
「太厚了啊!打著完全沒感覺,身體能硬起來嗎?」白崖撇了撇嘴,疑惑地問道,「小子在入館武試時,曾見過一人也練得硬功。不過,他身上只纏了繃帶,虎爪摳上去如抓皮革,防禦力很驚人。」
「嗯,你說的是那江陽陳木吧?」董鳴想了想,便點頭說道,「江陽陳家的鐵布衫確實很不錯,但他們的練法與我的不同!我的鐵布衫講究循序漸進,後期才換繃帶!」
「陳木練得也是鐵布衫?」白崖吃驚地問道。
「不錯,鐵布衫流傳甚廣,版本也極多,有些版本幾乎跟少林鐵布衫已經不是一種功夫。」董鳴點頭回道,「想要理解這些鐵布衫的不同版本,那就要從硬功的種類說起。」
董鳴說著一頓,繼而說道,「硬功屬於外功,但由於練法不同,大體也被分為外壯硬功和內壯硬功。外壯硬功才是少林鐵布衫的正確練法。不過,少林作為神州硬功的祖源之一,它同樣也有另外一種內壯硬功,被稱為金鐘罩!」
「金鐘罩?!」白崖喃喃自語,好奇地問道,「教長,外壯和內壯硬功有什麼區別嗎?」
「硬功都是外家功夫,講究由外至內。但外壯硬功更徹底一些,從皮至肉,再至筋骨,最後氣由穴生,滋養內腑,達到大成境界!」董鳴這邊解釋,那邊手下卻沒停,時不時就「砰」的一聲,給白崖一棒子。
「但這種練法太耗費時日,所以遠古時,就有些武者找出了不是捷徑的捷徑……他們給少林流傳出來的鐵布衫,配上了自己的內氣吐納術,將其變成了內壯硬功。」
「哦?」白崖忍不住回頭問道,「這樣行嗎?會不會練岔了?」
「站好!」董鳴臉色一沉,又給了他一棒。這一棒打得用力,疼得白崖咧了咧嘴,只得老實轉頭站好。
「行,也不行!」出人意料的是,董鳴居然還認可了這些變種的鐵布衫,「外壯硬功在開始階段,本就不涉及到運氣吐納,所以這種捷徑是可行的,變相提前鍛煉了內腑。但是……」
果然還有個但是……白崖心中暗笑!
「但是等鐵布衫到了氣由穴生階段,因為他們本身修煉的吐納術內氣會融合掉鐵布衫自生的內氣,將其內氣性質變更,所以遠古時期的變種鐵布衫永遠練不到圓滿,甚至直到武者先天,也沒辦法改變弊端。」
董鳴歎了口氣,繼續說道,「而武者先天以上,武功威力已經可以開山劈巖,光練成半籃子的硬功又有屁用。好好一門神功被練成這樣,跟沒練有什麼區別嗎?」
白崖的臉色變了變,董鳴說得沒錯,他可不想吃了那麼多苦頭,結果練成一門只在後天階段用用的武功。
這可跟金剛虎形拳這種打基礎的拳法不同,何況就算是虎形拳到先天階段,拳法威力也是會跟著上升的,不會跟變種鐵布衫一樣變成垃圾。
想到這裡,他忍不住問道:「那……教長您的鐵布衫……」
「我的鐵布衫練法正宗,按當初那位遊方僧人所言,理論上能夠達到少林鐵布衫的九層功效。除了沒有反震之力,防禦跟正版一樣,就算面對先天武者,也是一等一的神功。」
董鳴說到這裡,忽然有些訕訕然,「但是……那位高僧也曾經直說,這門功法,我是絕對練不到先天的!」
白崖不由翻了個白眼,心說你這不是廢話嗎?你要能練到了先天,那還是理論上的嗎?
「其實這跟我本身的關係不大,主要是這門功法的要求太高了,高到了世上絕大部分人都滿足不了!」董鳴忽然苦笑。
「都有哪些要求?」白崖被勾起興趣了。
「第一跟人的根骨資質有關,這個因人而異。第二要求武者必須有一顆赤子之心,六根清淨。第三要求功法未圓滿之前,必須保持童子之身!」董鳴無奈地搖了搖頭。
「就這些?」白崖愣然,不由回道,「這三個要求不高啊!資質嗎,總歸是有人適合的!赤子之心、六根清淨也簡單啊,找個偏僻山林隱居不就好了。而且沒有花花世界的誘惑,也容易保持童子之身……」
在白崖看來,這要求真不高。只要能成先天強者,肯定多的是武者願意幹啊!
「簡單?」董鳴看了白崖一眼,面色古怪地說道,「這門功夫貼合少林正宗,練法也差不多,但你知道少林寺的鐵布衫練到圓滿階段,需要多久嗎?」
董鳴這麼一問,白崖就知道不好了,小心翼翼地配合問道:「需要多久啊?」
「少林鐵布衫的圓滿階段,就等於練成了金剛不壞的羅漢之體。」董鳴鄙視地看了一眼白崖,撇了撇嘴說道,「據少林寺那幫大和尚自己的記載,史上最快練成鐵布衫的先天高僧,是從七歲開始練,練成時是四十四週歲……」
尼瑪,整整練了三十七年啊!
白崖的嘴巴頓時張得能塞進一整個雞蛋,脫口叫道:「這種練法,除了那些大和尚,根本就沒人敢練吧?」
「沒錯,三十七年保持赤子之心,還要六根清淨,不是和尚,都能練成和尚啊!」董鳴苦笑著說道,「肯這麼練的武者,還不如直接跑去少林寺當和尚!不過,這門功夫本就是人家和尚創出來的,你還想怎麼樣?」
「這……真的沒辦法改進變種鐵布衫的弊端?」白崖有些失望,他都快被打擊得不想練下去了。
「有啊,當然有辦法改進!」董鳴卻是摸了摸白鬍子,笑瞇瞇地說道,「所以我剛才說的是遠古時期的變種鐵布衫!現今武道發展了數千年,自然會有前輩高人找出改進變種鐵布衫的方法!」
有辦法早說麼,這不耍人嗎!白崖頓時哭笑不得,心中暗罵老頭不地道。
董鳴彷彿知道他在想什麼,提起棍子「啪」,又給了白崖一棒。
「改進的辦法有兩個,第一種是慢慢修正配套的運氣吐納術,使之貼近鐵布衫功法自身產生的內氣。第二種嗎……既然運氣吐納術的內氣會同化鐵布衫功法的內氣,那麼在體內建立起兩套不同的內氣循環線路,不就好了?」
「這也行?」白崖聽得目瞪口呆,那些武道老前輩們還真是敢想敢做啊!
」怎麼不行!」董鳴笑著說道,「馮教長不就教了你一門青城派的混元功嗎?青城這門內氣功夫,就可以搭配我的鐵布衫,所以你以後的鐵布衫名稱,應該被叫做混元鐵布衫!」
「不過,變種鐵布衫始終是比不上少林正宗的,無論哪一種方法,都只是修補功法弊端,而不是徹底解決。」董鳴歎了口氣,補充道,「少林鐵布衫圓滿之後是金剛不壞之體,而變種鐵布衫大多都有自己的弱點,最大的缺陷就是會留下罩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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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8-23 10:45 PM
第二卷 南下巴蜀 第五十五章 混元功
「罩門?」白崖好奇地問道,「就是鐵布衫內氣保護不到的身體部位嗎?」
「現今武道的運氣吐納術盡皆成熟,沒有內氣保護不到的身體部位。」董鳴沉吟著說道,「鐵布衫罩門只是一個統稱,所謂罩門有兩種。」
「第一種罩門是內氣性質貼近正版的變種鐵布衫所產生的,大致位於內氣的通納之源。按照不同內功的練法分別在百匯、膻中和氣海三穴。內氣練得太早,其通納之源卻反而成為了硬功罩門,佛家說的因果便是如此。」
董鳴搖頭笑道,「第二種罩門是體內兩套內氣循環的變種鐵布衫所有,位置就很難判斷了。一般是兩套內氣循環線路的交集所在,那裡是鐵布衫內氣最為薄弱之處。這種鐵布衫的優點是外人不知道罩門所在,缺點是罩門反而比第一種要多不少。」
「原來如此!」白崖點了點頭,旋而問道,「教長,你剛才說少林寺還有一種內壯硬功叫金鐘罩,難道它沒有變種鐵布衫的缺陷嗎?」
「不,它也有罩門,但與變種鐵布衫不同,金鐘罩可以練到罩門消失的圓滿之境。其內功就是少林童子功。認真說來,金鐘罩就是兼修童子功的鐵布衫,練成之後同樣是金剛不壞法身。」董鳴有些嚮往地說道。
「金鐘罩與正版鐵布衫的不同之處在於前期,它前期就練內腑,加強了對於毒物和陰寒之氣的抗性,而鐵布衫在前期並無此種效果。」
「那……教長,江湖上可有金鐘罩流傳出來嗎?」白崖饒有興趣地問道。
「金鐘罩除了童子功,硬功練法與鐵布衫沒有不同。只是沒有兼修童子功的話,武者只認鐵布衫,所以沒有變種金鐘罩的說法。」
說到這裡,董鳴苦笑,「可要兼修童子功,那就要幾十年六根清淨,不是和尚勝似和尚!所以少林大和尚的功夫,江湖公認易學難精。除了直接當和尚,你就是拿到全套秘籍也練不成。」
白崖聽得一陣喪氣,他受前世影響頗深。自從知道這個世界也有少林寺和七十二絕技之後,就經常夢到自己左手一本易筋經,右手一本九陽神功,打遍天下無敵手。
現在想來,暫且不提這兩種功夫能不能學到手,就是學到手了恐怕也像鐵布衫和金鐘罩一樣,應該有極大限制。真讓他出家當和尚,那就歇菜了。
「好了,時辰已到,去洗藥浴吧!」董鳴看了看地上擺著的小沙漏,一棒將愣神的白崖打了個踉蹌。
兩人來到廂房,白崖三兩下除去鐵砂衣,大口大口地深呼吸。套著那種重物,肺部受到壓迫,時間長了就會呼吸不暢。
只見他現在全身只穿了一件短褻褲,渾身是汗。因為要練混元鐵布衫的關係,頭髮全剃光了,變成了個大光頭,加上面癱的關係,現在看著有點像「一擊男」。
「進去吧!」董鳴指了指房裡的一個大浴桶,遞給白崖一根中空皮桿,「全身埋入水下,以吸桿通氣,直到某拉動吸桿,方准起身!」
白崖接過吸桿,爬進浴桶,感受到滾燙的水溫,不由地咧了咧嘴。
人體洗澡的水溫一般在四十度左右,過了五十度就燙得很難忍受。而這個浴桶的水溫起碼在六十度以上,剛好掐在難以忍受和不致命的兩者之間。
白崖爬進浴桶只待了一會,就感覺頭腦有些眩暈。接下來的每一秒鐘都顯得格外難熬,深切地體會到了度秒如年的境界。
就在他迷迷糊糊的時候,體內那顆舍利虛影又開始慢慢轉動,一波波肉眼不可察的光暈擴散至全身各處,大大緩減了難受。
只是隨著這種波動,舍利虛影似乎比以前剛入體時小了整整一圈,顯然支撐不了多少時日就會消失了。
「起!」白崖恍惚之際,頭頂終於響起一個聲音,這時候聽著像是從無比遠處隱隱傳來。
「小半個時辰左右!」董鳴看了一眼地上的沙漏,滿意地點了點頭。
他一直在桶外觀察白崖的情況,現在看來少年修煉鐵布衫的素質比他想像得好。起碼他摸骨測資時,覺得白崖第一次洗藥浴最多只能堅持三炷香的時間。
實際上,董鳴卻不知自己摸骨測資的沒錯。白崖修煉鐵布衫的資質確實一般,只是這裡面還有舍利虛影的功勞,變相提升了他的修煉起點。
「嗯,站好馬步!」董鳴推了一把還有些迷糊的白崖,讓他站好,然後就開始繞著他打轉,一雙鐵掌密集地拍在少年身上。
白崖此時全身通紅,宛如一隻剛剛被蒸熟的蝦子,被高溫泡得異常敏感的皮膚,一接觸到擊打,劇痛感就讓他徹底清醒了過來。
董鳴打得很有技巧,鐵掌每每都落在他的重要穴道上面,一股又麻又癢的感覺伴隨疼痛朝著全身擴散。
白崖終於知道之前套著鐵砂衣站樁,根本就是個前奏。現在泡過藥浴後的擊打按摩,才是修煉鐵布衫的重點。
「教長,這套練法怎麼這麼怪,要是平時只有自己一人,那豈不是沒法練?」白崖忍著疼痛,顫顫巍巍地問道。
「可以練,自己用鐵木樁來撞!只是鐵木樁的撞擊不含透勁,練習效果差得多。由某來擊打,藥力能更深入皮肉筋骨,縮短了修煉時間。」董鳴一邊擊打,一邊笑著說道。
「鐵布衫乃是神功絕學,就是入門也不容易,太耗費時日。只是你必須盡快練到登堂入室的實戰境界,否則如何在幾年後,幫馮揚爭得館主之位。」
白崖聞言歎了口氣,知道馮揚和董鳴兩人的這番好意,他不受也得受著,否則前功盡棄,他虧欠兩人只會更多。
「好了,藥力應該已過,老頭子今天的任務就算完成了!」兩柱香之後,董鳴抹了抹額頭的汗水,笑罵著拍了一掌白崖的後腦勺,「去吧,找馮揚去,換那小子接手了!」
白崖無奈,他現在簡直比前世高考前還要緊張忙碌,一天除了吃喝拉撒,時間全在修煉上面了。
不過,說來也怪,雖然他剛才被折磨得奄奄一息,但現在一回神,卻發現全身筋肉鼓脹有力,連精神頭都比沒練之前更好了。
前院監督孺子班練習的馮揚見他找來,立刻丟下了孺子班,帶著他回到後院書房。
「如何,董教長的鐵布衫可還練得順利?」馮揚捏了捏他的手臂肌肉,高興地問道。
「欲生欲死!」白崖苦笑著回道,「希望以後成了習慣,會好受一點!」
「哈哈!」馮揚大笑,「你莫抱怨,董老頭將他的這門鐵布衫看得極重,別人想學還學不到呢!」
「學生知道!」白崖恭敬地點了點頭,繼而問道,「董教長曾說,您教給我的混元功就是為了配合這門鐵布衫,可是如此?」
「嗯,混元功確實可以配合鐵布衫,但他有一點說錯了!」馮揚坐到案後,輕笑著說道,「我教給你的不是混元功,而是混元勁。董教長非青城門徒,卻是分不清這兩者的區別。」
「混元勁?」
「混元者,元氣未分,混沌為一,元氣之始也!你可曾聽董教長說過,鐵布衫有多個版本,並非單指一門功夫?」馮揚笑著問道。
見白崖點頭,他又說道,「混元功也是一樣,它起源於先秦的道家煉氣士,吐納天地之元氣,功法化為陰陽之道,合二為一即是混元。因此,天下道家的混元功各自不同,只要是遵循了陰陽混元之道,就可稱為混元功。
青城的混元功就稱為青城混元功,武當的就是武當混元功。不過,與鐵布衫源自一家少林不同,這些道家混元功皆可視為正宗。」
「那混元勁是……」白崖有些不解。
「混元的陽氣之功即為混元外勁,陰氣之功為內勁。混元勁與混元功的不同之處,就在於混元勁沒有總綱,陰陽二勁暫時無法被合二為一!」馮揚肅然說道。
「故而,青城門徒只能選其一而練,若是貿然合練,必會走火入魔。某擅拳腳,功法偏外功,所以只修習了混元外勁,正好能跟你的鐵布衫搭配。」
「先生,為何在青城時,不直接修習混元功,而只是練一種混元外勁?」白崖大感奇怪。
「因為某只是青城門徒,而不是青城弟子!」馮揚聞言,不由苦澀地說道,「青城為道門,有博愛世人之意,所以不禁混元勁外傳。但混元總綱屬於宗門之秘,不成青城弟子,人家是不會教你的!」
白崖恍然,過了青城選拔就可稱自己是青城門徒,但弟子卻需要進山門拜師的。難怪馮揚在青城山待了七年,最後還是不得不下山入世。
想到這裡,白崖不由悚然。
他以前自視太高,總以為想進哪個大仙門就能進哪個大仙門。
現在想來實在幼稚,恐怕他就是報上真實身份,那也只是心性合格。想要真正進入這些大宗門,能不能練出點武道成就才是關鍵之所在。
進了真正的武者世界,白崖才發現武道門檻如此之高,武學之路如此坎坷。
他能拜馮揚為蒙師,只怕已經是因緣際會。難怪世人皆知武功之益,卻沒有多少人真正進了仙武宗門。
「還有……你要注意,混元外勁的通納之源在下丹田氣海,混元內勁的通納之源在上丹田百匯,所以你以後練成混元鐵布衫,這兩處也是罩門,與人交手一定要注意!」馮揚忽然想起一事,頓時鄭重提醒道。
「好了,說說我前兩日教你的拳法,招式都記住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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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8-23 10:48 PM
第二卷 南下巴蜀 第五十六章 擇武
馮揚在青城山待了七年,一共學會了六種拳術、兩種身法樁、兩種擒拿術、一種腿功、一門輕功和一門運氣吐納術。
唯一的運氣吐納術就是混元外勁!
其他武功分別是:鐵線拳、鐵指功、霹靂掌、五行拳、十二形拳、摔碑手、毒龍腿功、三十六路小擒拿手、錯骨分筋手、梅花五行樁、陰陽八卦樁、輕身提縱術(青城)。
馮揚學得這些武功當中,算得上極品後天功法的是霹靂掌、摔碑手和錯骨分筋手。但這三門武學不是基礎功法,氣境以上的武者才能練到登堂入室的實戰境界。
白崖練倒是也能練,但那樣的話,沒有龍虎之形的助力,武功進境太慢,所以被他忍痛放棄了。
為了防止貪多嚼不爛,白崖在剩下的武功中只挑選了鐵指功、五行拳、十二形拳裡的龍形和虎形,以及毒龍腿功和梅花五行樁。
鐵指功練法簡單,且能加強虎爪威力,所以是必練的拳術。
而五行拳和梅花五行樁是馮揚建議他修煉的,因為這兩門武功有點特殊,能夠在很大程度上彌補白崖的硬功和身法缺陷。
五行拳名為拳法,實則是一種慢式健體操,不能實戰,而是專門用於強健內腑的,跟混元鐵布衫有點互補作用。
五行金、木、水、火、土,其中心居中屬火,肺屬金,肝屬木,脾屬土,腎屬水。又分為陰陽十大天干,分別對應了五臟六腑,其中甲為膽,乙為肝,丙為小腸,丁為心臟,戊為胃,己為脾,庚為大腸,辛為肺,壬為膀胱,癸為腎臟。
而六腑中的三焦實際指人體上、中、下的三個區域。橫膈以上內臟器官為上焦,包括心和肺;橫膈以下至臍內臟器官為中焦,包括脾、胃、肝、膽等內臟;臍以下內臟器官為下焦,包括腎、大腸、小腸和膀胱。
這門五行拳法不涉及內氣循環,所以能跟混元鐵布衫形成很好的互補,對混元外勁的修煉也有好處,所以馮揚讓白崖選修了。
至於梅花五行樁則是身法樁,這個身法樁跟金剛大手印,又或是金剛虎形拳的樁功不太一樣。它的練法是在場地上佈置五行法陣,然後在法陣節點設置高約一米左右的木樁,武者需要在五行木樁法陣上練習身法。
而另一門毒龍腿功是主攻下三路的腿法,跟梅花五行樁正好配套。兩者結合就能彌補白崖的身法弱項,讓他的拳腳威力大增,面對兵刃時不再吃虧。
毒龍腿功和梅花五行樁的配套身法,屬於馮揚在青城時的獨創法門,並因此還得到了一項宗門獎勵。
其實被白崖放棄的武功當中,陰陽八卦樁也有這個功效,而且木樁法陣更加複雜。只是白崖初練身法,梅花五行樁加毒龍腿功已經足夠了。以後等他身法提升上來,可以再修煉陰陽八卦樁。
另外被白崖放棄掉的幾門武功:鐵線拳、三十六路小擒拿手,還有輕身提縱術則各有原因。
鐵線拳凌厲迅捷,雖然威力不如霹靂掌、摔碑手,但勝在出手迅捷,是一門極好的貼身短打功夫。僅僅是由於白崖現在所學已經繁多,所以被暫時放棄。
三十六路小擒拿手也是這個原因,不過,輕身提縱術不能修煉的原因卻有點不同。
青城的輕身提縱術跟江湖上流傳的輕功不太一樣!
氣境武者在戰鬥中並不依靠輕功,反而是小範圍的躲閃騰挪身法更重要,就像是白崖現在修煉的梅花五行樁。而意境以上的武者在戰鬥時,常規意義上的輕功已經沒用了。
他們需要的「輕功」,認真說來更應該叫做舞空術!
現今武道已經發展出了法器、法寶這類東西,就像是在隴西郡府時,丑仙姑張梅和洗刀郎王鵬手裡的印璽和刀鞘。借助法器之力,武者已能短暫時間停滯空中,所以叫做「舞空」。
青城的輕身提縱術跟江湖流傳的輕功不一樣,就是不一樣在這裡,它可以借助法器「舞空」。
這種舞空術一般都是仙武宗門的不傳之秘,馮揚尚未成為真正的青城弟子,卻得到了這門基礎的舞空術。實際就是因為他創出了毒龍腿功與梅花五行樁、陰陽八卦樁的配套身法。
而這門功法雖然是青城宗門給馮揚的獎勵,卻也限制他將其外傳,所以白崖不能練。
不過,兩人也都不在意,以白崖現在的武道境界,根本就沒必要學習舞空術!
「五行拳、鐵指功的招式都記住了,十二形拳裡的虎形也沒問題,跟原本的金剛虎形拳觸類旁通。」白崖看向馮揚的目光有些心虛,喃喃地說道,「不過,龍形、梅花樁和毒龍腿功還需要您再指點指點……」
馮揚聽得苦笑連連,五行拳就是一門慢式體操,招式不要太簡單,當然容易記了。
鐵指功更是乾脆沒有招式,它和金剛大手印一樣,都屬於純粹的運勁法門。真正需要記的,其實就只有龍形、梅花樁和毒龍腿功配合的身法。
白崖這麼說,就等於這三日來,他一門都沒記熟。
「你的悟性太一般,只是常人水準。悟性強的武者,一般半天功夫就能熟記一門武功招式。就像是某當年,一門拳術只需教頭打上兩遍,馬上就能模仿個七八成了!」馮揚歎了口氣,無奈地說道。
「悟性有這麼重要嗎?」想起以前王鵬、慧難等人的評價,白崖有些不服氣地駁道,「不是說仙武宗門最為看重的是心性,而不是資質嗎?」
「這句話沒錯,宗門選徒首重心性,但悟性重不重要……」馮揚似笑非笑地看了白崖一眼,悠悠然地說道,「某給你舉兩個例子,你就明白了!」
「某在青城山修行時,曾見過一位悟性極高的武者。任何武功招式只要被他看過一眼,除了內在的運勁法門,他基本就能完整無缺地重新演示一遍。」
馮揚說著笑道,「此人天資之高,天下有數。任何人與他對戰,招式皆不能用老,否則必被他抓住破綻擊敗。這種天賦在意境之下的戰鬥,幾乎是天下無敵!」
白崖聽得愣神,這種博聞強識確實強大。放到他前世,只要肯稍微用點功,絕對是省高考狀元的級別!
「撇開他這種奇人不談,悟性在武者突破瓶頸時也很重要。」馮揚肅然說道,「雖然由武入道首重心性,但要是沒有一點悟性,連瓶頸關竅之處都領悟不到,那還能達成武道晉陞嗎?」
白崖苦笑點頭,馮揚說得沒錯。
心性好比人品,悟性好比錢財。人人都知道人品最重要,可沒錢也不行啊!
「幸好你還算勤勉,勤能補拙。只要肯下功夫,還是可以彌補上一些的。」馮揚打了白崖一巴掌,又給了他一顆甜棗,深得教學精髓。
「對了,已經記熟的虎形,可還有不懂之處?」
「有,此拳法為何有那麼多的腿部和腰腹轉體招式?」白崖想了想,問道,「虎形拳不應以拳爪和虎撲為主嗎?」
「呵呵,這是你平時在雲龍嶺觀察猛虎撲食的不細之故。」馮揚一笑,端起茶碗喝了口水,繼續說道,「猛虎撲食之道共有連環三招。」
「先是虎撲,其剛猛可將任何獵物撲倒,使其無反抗之力。如果虎撲落空,隨後會連接後腿或胯的掀撞;如若掀撞再無果,猛虎便會使用虎尾掃打,將躲過撲擊和掀撞的獵物擊昏。」
馮揚肅然道,「虎撲剛猛,你已得其精髓,但腿胯的掀撞和剪尾則不甚了了。猛虎的掀撞之力重若百鈞,可將幼象掀翻在地,剪尾能擊斷鵝卵粗細的樹杈。若是不得此二招精義,你的虎形就不圓滿。」
白崖聽了皺眉,目光閃爍間陷入沉思。
他的虎形拳,源於五斷虎爪功。三重勁法為催、透、斷!這門武功本為白馬寺虎擒功,因缺少了後兩種隨勁和心勁,被老黑虎改為單一的爪功。
後來,白崖在金剛寺得到慧難幫助,通過大和尚對他的切磋引導,領悟到剛猛之意。又通過改進的金剛虎形拳,將這門單一爪功轉變為完整的基礎功法。
其中增加了兩種樁法,三種勁法重新恢復為五種。除了原本的催、透、斷三勁,又增加了震、擒兩勁。
不過,究其根本,這還是一門單一的拳爪功夫。只是通過剛猛之道,領悟到了虎撲的精髓。而馮揚教他的虎形,才算是真正意義上的虎形拳,補全了猛虎的掀撞和剪尾招數。
「常人修煉虎形拳,大多將重點放在拳爪上面的主要原因,是他們的腰腹之力不夠。」馮揚提醒道,「但你不同,你的龍虎之形經過鍛煉,可以讓腰腹之力暴增數倍,正是修煉完整虎形的基礎!」
「奇形根骨的價值就在於此,能夠讓人身練出猛獸才有的形態。你的虎形拳若只是一味滿足於虎撲和拳爪,而忽略了腿胯的掀撞,以及剪尾之力,豈非浪費了龍虎天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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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88138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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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8-23 10:50 PM
第二卷 南下巴蜀 第五十七章 異相
「先生,若是以此說來,您的十二形拳是否還有對應的其他奇形根骨?」白崖有些好奇地問道。
「當然是有的!某跟你說過,奇形根骨分為三種,外植的妖魔骨,突變的返祖之骨,還有就是你的武道之骨。」馮揚撫了撫長髯,緩聲說道,「單論武骨,以形體分類就有很多種。比如:猿猴之形、蛇形、鷹形、熊形、龜形、鼉形等等。」
「這麼多……」白崖訝然。
「這些是比較常見的,還有一些不常見的,可謂不計其數!」馮揚笑著說道,「武骨之形對武功各有增益,比如猿猴之形,多出為臂骨。其人臂長過膝,無論是修煉拳腳,還是兵刃,都有助益。
還有蛇形,多出為脊椎,又或是蛇瞳。脊椎且不論,蛇瞳武骨有盲視之能,能夠以溫差勾勒視圖,已經接近了神通範疇。還有龜形、鼉形,其武者胸背骨骼連為一體,乃是修煉硬功的天縱之才。」
這世界的奇人異士還真是多啊!白崖不由慨歎。
「先生,這麼說來,小子的龍虎之形還真算不了什麼!」
「不錯,你若能認清自己,拋開自傲自滿,武道才能徐徐漸進,不至於駐步不前!」馮揚微笑著寬慰道,「對了,燕兒這幾日的修煉可還專心?」
白崖聽到馮揚問起馮燕,頓時嘴角一抽,頗有作繭自縛之感。
他當初建議馮揚讓馮燕跟著他先練練馬步,希望小丫頭認識到練武之苦,能夠打消習武的念頭。
但是讓他和馮揚都沒想到的是,馮燕儘管古靈精怪,但居然真的不怕吃苦。在白崖的嚴苛要求下堅持了下來,搞得他們現在都沒理由讓她再放棄練武。
「算了,她要是真的想走這條路,為人父母又怎麼能攔著。」馮揚看見白崖的古怪神情,頓時長歎一聲,「幸好某家底尚厚,今後就算她練得高不成低不就,也還夠養她一輩子。」
這是女兒控吧,這一定是女兒控吧!白崖聞言,不由翻了個白眼。
馮燕就算練武不成,但以她的美人胚子,今後哪需要你來養!
「燕妹打打基礎也好,哪怕今後不走武道之路,至少可以身體強健,少病少災!」這回換成白崖安慰馮揚,頓了一頓,他臉色有些古怪地問道,「燕妹暫且不論,那……牧弟的情況好像有點不對啊!」
「林牧?你發現了?」馮揚表情古怪地笑了笑。
「先生,你確定牧弟以前沒有練過武嗎?」白崖想起這幾個月來的觀察,不由皺眉問道。
「不錯,某以前只讓他做過一些站馬步,跑圈等舒展筋骨的鍛煉,並未教過他任何具體的武學招式。」馮揚似乎知道白崖想問些什麼,微笑著回道。
「牧弟的隨風飄絮劍法和三十六路小擒拿手皆已入門!」白崖苦笑著說道,「想來他應該就是先生口中的那種天資卓越之輩!」
隨風飄絮劍法屬於振武道場的大路貨武學,這門武學雖然只能算江湖把式,但可以歸入劍舞行列。它對於增強腕力、臂力、腰力和身法腳步都有很好的效果,所以被武館收錄,作為教授弟子的基礎武學。
至於三十六路小擒拿手,則是馮揚的獨門絕學,同樣是一門極好的基礎武學。
不過,這兩門武功都有一個小小的缺點,那就是招式太多太過繁雜。普通人剛開始練武,光練熟這兩門武功招式,就需要兩三個月。
而林牧是三天前才開始學習這兩門武功,換而言之,他是跟白崖同時起步的。
白崖學習的混元鐵布衫、鐵指功沒有招式,暫且不論。另外學習的五行拳、毒龍腿、梅花五行樁、十二形拳等等,他只熟記了最簡單的五行拳招式,其餘都還沒有入門。
論其招式,光一門三十六路小擒拿手就比五行拳複雜數倍。但林牧的擒拿手和劍法都已經統統入門,甚至能在白崖喂招的情況下,打得像模像樣,只怕很快就能達到登堂入室境界了。
「你說得不錯,牧兒天資極高,雖然還達不到過目不忘、博聞強識的程度,但在某見過的武徒當中,他可排入前十之數!」馮揚面帶得色,攤開雙掌,比劃了一下。
白崖微微吃了一驚,馮揚以前在青城山見過的武者不能計入武徒範疇。所謂武徒,僅僅指的他五年來在振武道場見過的武生。
馮揚到振武道場之後的原有武徒,加上武館這五年收的新武徒,總數應在七八千人左右。而以振武道場今年低於以十取一的招徒比例,林牧的習武資質已經可說是萬中唯一。
換而言之,就是一萬名練武的年輕人當中,才會出現一個林牧。
「先生,即是如此,為何那日林牧要求拜您為師,您卻有無奈之意!」白崖吃驚歸吃驚,心底依然有些疑惑。
「因為他不適合練某的武功!」馮揚苦笑著說道,「他與你不同,你心性沉穩,遠勝少年,但資質普通,適合修行招式簡易,但威力巨大的拳腳功夫。可他心性跳脫,悟性奇高,更適合修煉招式奇詭的武學,尤其適合劍道!」
聽到馮揚的評價,白崖一陣苦笑。
他自己知道自己的事情,他前世雖然是個宅男,但也已經大學畢業工作。在社會上摸爬滾打了五六年,根本就是一個成年人。
林牧這個剛滿十三歲的小屁孩,天資再高,怎麼能跟他比心態?少年人本就該是林牧那個樣子才對!
「某本想給林牧另選一位劍道武師,可他性子太急,又被某收你入門給刺激到,所以只好先答應收下他。」馮揚苦笑著說道,「不過,他的身體基礎尚淺,倒是不著急,明後兩年可再為他另選一位劍道蒙師……」
白崖微微皺眉,心中隱約覺得馮揚這次做得不妥。
他太溺愛林牧了,如果是這樣,當初就不該答應收下林牧。
蒙師不像授業恩師,只能有唯一一位,確實可以分為多人教授,但沒有武者願意跟別人分享徒弟。除非馮揚再付出巨大代價,否則其他武師就是勉強答應教授林牧劍道,效果也會大打折扣。
……
時光如梭,轉眼之間,已是一月之後。
「先生,教長,我的手掌好像並未見好?」
白崖從浴桶中爬了出來,沮喪地伸出左手掌,展示給馮揚和董鳴。只見他的左手掌相比右掌腫脹了一倍有餘,手指頭根根都像小蘿蔔似的,皮膚呈現出紫褐色。
「虎爪成熊掌了,兩位教頭,你們確定小子是龍虎之形的根骨,不是熊形?」白崖自嘲地打趣道。
「去,老子能摸骨測資那會,你小子都還沒出生呢!」董鳴氣結,狠狠地敲了他一記後腦勺。
「走吧,寶膳堂的王陵大師已經到了大堂,就請他看看吧!」馮揚皺眉,緩緩說道,「不過,你要謹記,下次如非必要,莫到其他地方求醫。我振武道場的郎中不管用,也能請來宮中御醫……」
「是!」白崖縮了縮脖子,暗笑著答應下來。
這事說起來,還是在一月之前開始的……
那時候,白崖剛剛修煉混元鐵布衫,經過了幾次藥浴之後,他的左手掌居然開始顯露出一種不正常的淺褐色。
起初,白崖和董鳴兩人都沒有在意,只以為是藥力太重之故,後面幾次就減輕了藥浴的次數和藥材份量。
但兩人很快就發現手掌顏色跟藥浴的作用是相反的,因為他們越是減輕了藥浴次數,白崖左手掌的顏色就會加深越快。而加重藥浴份量,手掌顏色的變化反而沒有那麼明顯。
與此同時,白崖的手掌除了顏色變化外,在一周之前慢慢出現了腫脹的跡象,直到變成現在這副模樣。而且就算變成這副模樣,他的左手掌依然不痛不癢。反而硬實異常,用金屬一敲,甚至能發出金鐵之聲。
不過,令人奇怪的是白崖的其他身體部位,包括右手掌在內,都沒有異常,讓董鳴和馮揚都有點摸不著頭腦。
振武道場的武徒因為經常會切磋受傷,所以武館跟成都的多家醫館有合作。只是馮揚請過數位郎中,大家卻都對白崖的奇怪病狀毫無辦法。
其中有一位著名的針灸郎中,甚至用銀針都扎不進白崖的手背,連連折斷了數根醫具後,只得苦笑著搖頭離去。
幸好白崖認識的人裡面,還有一個加入了寶膳堂的唐狩。
世俗的醫師既然沒辦法,那麼作為藥王谷的醫師武者,總該會有些辦法了吧!
只是白崖托唐狩請來他的蒙師,也就是剛到大堂的王陵醫師之後,卻被馮揚和董鳴同時痛罵了一頓。
白崖看輕了這世界的門戶之見,這世界的師徒之道比他前世要好無數倍,但門戶之見卻無比深重。
文無第一,武無第二!
哪怕僅僅涉及到醫道,董鳴和馮揚也不願意去請同為仙武宗門外圍的寶膳堂醫師。
要不是白崖的手掌看著已經嚇人之極,請的又是朋友的蒙師,馮揚此時只怕已經將王陵拒之門外了。按他的本意,是要花大代價去請居住在成都城內的宮廷御醫。
正這麼想著,白崖隨馮揚兩人已經到了大堂,見到了一位面容清臒,頜下長鬚的老者,以及垂首靜立在老者身後的唐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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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8-23 10:54 PM
第二卷 南下巴蜀 第五十八章 療傷
「馮兄、董兄,叨擾了!」見到馮揚幾人來到大堂,清臒老者微笑著站起身。
「哪裡,小徒不識禮數,為了些許小事還要勞動王兄,真是慚愧!」馮揚滿面笑容,同董鳴一起向對方抱了抱拳。
真虛偽!想起馮揚兩人剛才在後院將自己罵得狗血淋頭,白崖不由撇了撇嘴,轉頭朝老者身後的唐狩望去。
唐狩促狹地朝他眨了眨眼,卻沒有開口打招呼。
「閒話就不多說了,先讓老夫看看這位小友的傷勢吧?」王陵撫了撫頜下長髯,笑著看向白崖。
「勞煩了!」馮揚與董鳴對視一眼,點頭應道,「白崖,來這邊坐好!」
白崖依言坐下,將熊掌一樣的左手放到桌上。
王陵將右手搭在白崖的手腕上,閉目感受著脈象。
「咦?!」王陵靜默了片刻,睜開眼睛,臉上露出一絲驚異,「抬起手來!」
白崖照吩咐抬手,任由對方在手掌上又摸又按,心中不由泛起一絲古怪。王陵的眼神似乎不是在看病,倒是像在欣賞一件古玩。
「王兄,小徒的傷情如何?」馮揚小心翼翼地打斷問道。
「脈象行雲流水,如盤走珠!」王陵喃喃地說道,「這是喜脈啊!」
「噗!」王陵剛說完,正在喝水的唐狩就噴了,死命地忍住笑,憋得滿臉通紅。連馮揚和董鳴也一臉古怪,要不是他們修養足夠,估計也得噴出來。
你妹啊,你才喜脈,你們全家都喜脈!
老子是男人!白崖悲憤欲絕,憤然抽回手,很想啐這老頭一臉口水。
「白崖不得無禮!」馮揚板著臉呵斥了一句,幽幽然地說道,「王兄既然這麼說,自然會給出理由!」
這有理由嗎,男人得喜脈也有理由?分明是庸醫啊!白崖很懷疑面前這老頭出於門戶之見,故意在寒磣他。
「咳咳,老夫不是那個意思!」王陵回過神,有點尷尬地打岔道,「小友幾月前,這隻手可受過重傷?」
白崖一愣,王老頭這麼一問,他倒是想起來了。
他這只左手確實受過重傷,那已經是半年多以前的事情。他那時候還在石羊集,進花樓殺黑虎時,這只左手被馬賊頭子用大拇指在掌心戳了個透明窟窿。
不過,白崖當初身體上的疼痛感還很微弱,他逃出石羊集之後,就自己將掌骨給接好了。接下來的日子,這隻手的窟窿就長全了,也沒有什麼問題,難不成後遺症到現在才出來?
「不錯,小子在半年多以前,這只左手曾被野豬的獠牙洞穿過,後來自己接得掌骨!」白崖含含糊糊地說道。
他是不會將石羊集的事情說出來的,反正黑虎的指頭跟豬牙也區別不大。
「嗯,小友當時用了哪些藥材療傷?」王陵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撫著長髯繼續問道。
「是……先父給我留的小金剛丹!」
白崖有些心虛,王陵看起來果然有些本事。幸好憑他的假身份,還能把謊話給圓上。
「金剛寺的小金剛丹?」王陵微微挑眉,沉吟說道,「這樣就對上了一半……小友,是否還在傷處用冰塊冷敷過?」
「冰塊冷敷?」白崖一愣,回想了一下,就連忙點頭,「嗯嗯,確實冷敷過幾天!」
石羊集位於塞北戈壁灘,夜裡氣溫寒冷徹骨。他為了躲避馬賊追殺,那幾天一直都是晝伏夜出,傷口暴露在那個溫度下,可不就相當於用冰塊冷敷過了嗎!
「那這些時日,你又在練習什麼武功?」王陵臉上的表情越發淡定,他差不多已經能夠確診病情了。
「這些時日,他在練習鐵布衫硬功,同時還伴有藥浴,大多為陽性藥材!」董鳴插口答道,「王兄,這傷勢可是藥浴引發的患口後遺症?」
「有關係,也沒關係!」王陵微笑著指了指白崖,說道,「幸虧你們來找我寶膳堂,否則世俗郎中能看出病情,卻猜不出病因。這傷與他的虎形武骨息息相關,大部分郎中不解其理,亂下藥的話,他這隻手可就真的廢了!」
「還請王兄指教!」馮揚與董鳴互視一眼,恭敬地抱拳施禮。
「白崖小友此傷源起虎形掌骨,我等武者皆知武骨不僅具其形,同樣也具其效。虎骨屬陽,效祛風通絡、強筋健骨。虎骨若是受傷折斷,恢復力為常人數倍。」
王陵說著頓了頓,繼續說道,「小友受傷後用冰塊冷敷是對的,掌骨本可自行長好,同時還能疏通一起受創的脈絡,但若是再用至剛至陽的小金剛丹,卻有些過猶不及,而且……你吃得還不止一粒吧?」
白崖默然,慧空臨死前就告誡過他,小金剛丹至剛至陽,雖是療傷聖藥,但不可多服。
五粒小金剛丹,他為了測試黑斑蠍毒性就吃了一粒,還有一粒餵了黑虎。後來逃亡時,為了抗拒塞外寒風,每天夜裡都會吃一粒,三天下來就吃完了剩餘三粒。
見白崖點頭,王陵一笑,繼續說道,「小友用藥太猛,導致虎骨被催發到了極致。等掌骨長好了,周圍的脈絡也長得太『旺盛』了。本來這也無事,只要過個一年半載,這些脈絡自然就會萎縮掉,但……」
「但修煉鐵布衫,過多藥浴又刺激了掌骨周圍的脈絡……」董鳴恍然大悟,接口說道。
「不錯,就因為剛開始感受到脈絡波動流利,才被老夫錯認成了喜脈!」王陵笑著說道。
「王兄,那接下來若停了修煉,傷情是否就能緩減下來?」馮揚急忙問道。
「非也,現在想停也不行了!」王陵搖頭說道,「藥性已經積蓄太多,若是停下藥浴,不僅不能緩減,而且還無法繼續刺激疏通,這隻手的脈絡就會壞死!」
「那怎麼辦?」白崖苦笑著問道。
「藥浴不能停,但要加大疏通力度!」王陵想了想,從身邊的藥箱裡取出一套針灸裝備。
「針灸能行嗎?前兩天也有一位醫師試過……針都扎斷了!」白崖有些擔心地看著那套金光閃閃的長針。
「呵呵,世俗郎中也有能人,但他們不懂用氣,可治不了你的傷!」王陵笑著說道,「老夫的針,你若是能折斷,那就連鐵布衫都不用練了!」
「現在把手放好,莫要再動了!」
王陵囑咐了一聲,凝神屏氣,手上兩寸餘長的金針微微一顫,針頭亮起一道金芒,閃電般劃過,扎進了白崖的手背穴道。
金針剛扎進手背穴道,紫褐色的手掌便從腕部流出一道血線,直向手臂上方竄去。血線猶如小蛇般竄動,很快就遊走上了小臂,直到手肘的位置才暗淡了下來。
片刻之後,白崖的手背穴道已經扎滿了金針,而左手小臂也佈滿了血線,看上去有些滲人。
說來也怪,這些血線流出手掌後,原本紫褐色的腫脹手掌就像氣球漏了氣,整整縮小了一圈,顏色也暗淡了很多,看起來王陵的治療是有效的。
「好了,等過半個時辰就可以取下金針了!」王陵接過旁邊唐狩遞來的布帕,抹了抹額頭的汗水。
「這樣就行了?」白崖大喜,高興地問道。
「呵呵,小友莫急,這病算不上真傷,也不是一次針療就能好的。」王陵笑著回道,「你這些時日,每天都來寶膳堂一趟,約莫有個半月功夫,就不礙事了!」
「多謝王兄仗義相助!」馮揚和董鳴臉上也露出了笑容,「此事就算我等欠你一次,下次若有差遣,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兩位客氣了,小事一樁!」王陵眼中閃過一道精光,笑著說道,「何況,老夫雖救下了這隻手掌,但還有內情必須要說明白……」
「什麼?」等到王陵說完內情,在場幾人都吃了一驚,「還沒完?」
「嗯,白崖小友這隻手雖然不會廢了,但筋絡太過旺盛,幾乎長成了一團,以後只怕做不了太靈巧的動作!」王陵肅然說道,「不過,也並非沒有好處,至少在硬功方面……」
聽完王陵所說,白崖等人才鬆了一口氣。
原來王陵指的靈巧動作,是說掌骨無法過度扭曲。比如:十二形拳裡面的雞形、蛇形,還有類似螳螂拳、擒拿手、角抵這類功夫,白崖以後就沒法練了。左手劍、左手刀等等功夫,也會受到一定影響。
但也不是沒有好處,某些拳掌功夫反而威力更大。比如:他現在練的虎爪、金剛大手印,還有十二形裡面的熊形,鐵線拳,摔碑手等等。
至於左手的混元鐵布衫,則是受益最大的。白崖這只左手以後將是全身硬功最為堅實的地方,運氣之後堪比精鋼隕鐵!
按王陵最後的說法,這種傷是他這麼多年來首次見到,完全屬於機緣巧合。就算再重來一萬遍,也未必能成。
白崖心底只覺慶幸之極,幸好受傷的是左手,要是右手的話,他這輩子估計都沒人會教他練刀練劍了,因為進境比別人要差上數倍。
「武道艱難啊!」王陵和唐狩走完,馮揚不由輕歎一聲。
「是啊,世人只看到我們的風光,卻沒想過多少天資卓越的武者在進入先天之前,就會因為平時一點點不起眼的小小傷患,就倒在半途!」
董鳴更是心有所感,他可不就是被內傷拖累,武道再也無法進步的其中一個武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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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8-23 10:54 PM
第二卷 南下巴蜀 第五十九章 梵文
「剛出爐的肉餡包子配蛋卷豆漿,十五文一籠啦……」
「糖葫蘆,糖葫蘆串……大嬸,給孩子來一串吧!」
「瀛洲胭脂,新到的胭脂水粉……」
「來來來,瞧一瞧,看一看,江州申坤馬戲團巡展演出……」
走在成都城的大街上,聽著街邊攤販、貨郎、商舖夥計的喧雜吆喝,讓白崖只覺心情極為舒暢,腳步都輕快了許多。
這個世界沒有影視網絡,廣告行業沒有前世發達,依然處於口口相傳的原始階段。
就算是城內的大商家想要廣而告之,最多也就只能像涼州城的大餐館一樣,定期舉辦一些類似廚藝擂台的友誼賽。以此來提升商品口碑,吸引新老顧客。
相比較前世鋪天蓋地的視覺轟炸,白崖更喜歡現在看到的一切。
起碼這些商家的貨物都擺在面前,讓所有消費者看得清楚,用得明白。真正做到了以誠待人,將商家口碑視若生命。
成都城大街小巷的入眼之處,男子袍衫儒服、錦帶寬袖,女子中衣襦裙、玉釵粉面。再加上坊街兩側飛簷斗拱、青磚碧瓦的古式建築,整個城市都洋溢著濃濃的華國風。
相比較前世的混凝土森林,白崖覺得現在這座成都城,簡直是美得冒泡了!
這才是人類應該生活的地方,西方世界發明的所謂現代化城市,根本就是文明的倒退,戈壁灘的高級窯洞群啊。
……
此時,距離白崖左手出問題已經過去了整整兩月。
他的左手已經完全好了,而且不僅沒有了兩月前的腫脹紫褐,反而膚白如玉,比黃花大閨女的手還要漂亮幾分。
隨著鐵布衫的練習,左手過於強健的筋絡和皮肉慢慢長得質地細密,將皮下血管遮得嚴嚴實實,因而才看上去好像乳白色的玉石。
實際上,白崖全身的皮肉筋骨都有向這個發展的趨勢,只是左手特別明顯。用董鳴老頭的話來說,他這只左手已經提前出師,兩個月時間就達到了登堂入室的實戰境界。
現在普通的兵刃已經無法破皮,砍上去「噹噹」作響,非神兵利器不能傷其分毫。
「白崖,別逛了,我們快去客棧吧,我哥他們都等得久了!」
就在白崖東張西望之際,他身邊的小姑娘不高興了,拉著他的袖子搖了搖。
「盧妹子,莫急!看完這條街的書店,我們就去,好不好?」白崖回頭看著盧清,扯了扯嘴角,輕聲討好道。
「切,把人家當小孩子哄!你兩柱香……不,一刻鐘之前就這麼說過了。」盧清不滿地嘟起嘴,豎眉瞪眼,只是她那雙桃花眼太水靈了,想裝凶也裝不像。
「那……我給你買一盒瀛洲水粉當賠罪,這總行了吧?」白崖癱臉上露出一絲僵硬的笑容,連哄帶騙,就差屁股後面再裝一條小尾巴。
「再加一盒新到的玫瑰胭脂!」盧清水汪汪的大眼睛一亮,立馬將盧遠等人拋到了腦後。
「好,好!不過,你別告訴你哥!」白崖苦笑著答應下來,盧清剛還說自己不是小孩子,這表現好像也沒比小孩子強多少。
盧遠兄妹其實不缺錢,只是盧清年幼,入世不深,錢財都放在兄長處。出門前,家里長輩還特意交代盧遠,不可驕縱幼妹,所以小丫頭的零花錢沒有多少。
要不是江吳經常接濟她,她平時吃小點心還得省著吃,別提胭脂水粉之類的東西了。
江吳寧願挨盧遠罵,也要接濟盧清,是因為喜歡她,這在他們這幫小夥伴眼裡不是秘密。
陰平本來就離江油所在的梓潼郡很近,這兩個武道世家多有來往,江吳其實也是近水樓台。
不消片刻,小丫頭片子就拿到了白崖承諾的胭脂水粉,美滋滋地跟在白崖後面把玩,愛不釋手。收受了賄賂之後,她已經將盧遠的囑咐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老闆,我要的書到了嗎?」白崖很快就找到了這條坊街最大的書店,站在門口,滿懷期望地問道。
「到了,到了!」書店老闆笑容滿面,從裡面櫃檯取出了一個小油紙包,搓著手笑道,「兩本梵文佛經,按小哥的要求,已經請高僧逐字逐句註釋過,一共是三十五兩,承蒙惠顧!」
「好貴啊!」白崖歎了口氣,卻沒有砍價,直接付錢走人。
他買梵文書籍,自然是為了學習梵文,好譯出得自降龍伏虎羅漢雕像裡面的那篇梵文總綱。
只是梵文書籍很少有人買,成都城的書店也大多沒有備貨。就算寥寥幾家大書店有那麼幾本梵文佛經,但註釋的內容都太籠統,沒有逐字逐句的翻譯,對於系統學習梵文沒有幫助。
白崖自己每天都要修煉,沒辦法拿著書去請人逐字逐句地翻譯。而且一個少年無緣無故學梵文,實在是太顯眼,萬一被有心人盯上就不值得了。
因此,只好花大代價請書店老闆代勞。
可就算這樣,也很少有書店願意做這種買賣,所以他到成都城都半年了,加上現在這兩本梵文譯本,手頭也只有五本梵文佛經。
當然,成果還是有的。羅漢雕像裡的那篇梵文總綱,已經被他破解了個七七八八,再有幾本梵文譯本進行對照,那就差不多了。
可是破解了梵文總綱,並不意味著他就能修煉這門摩伽勒尊者留下的武功了。因為光是翻譯出來還不夠,裡面很多詞句,他還不理解其中含義。
這是他的武道見識還不夠,現在貿然修行,肯定會出事。
不過,白崖並不著急,他明白欲速則不達的道理。
何況,他現在的修煉時間被排得滿滿的,身體還處於打基礎階段,連氣境都沒進,實在沒必要急著蓋高樓大廈。
春去秋來,時光飛梭,轉眼之間,白崖已在武館待了半年有餘。
從三個月前,董鳴和馮揚開始教授他武功直到現在,白崖終於將混元鐵布衫、五行拳、十二形拳的龍虎雙形、毒龍腿功、鐵指功和梅花五行樁都統統入門。
其中龍虎雙形和毒龍腿功練得最快,已經達到登堂入室的實戰境界。其他幾門武功也進境頗快,特別是鐵指功和混元鐵布衫。
鐵指功簡單易學,沒有招式,只有運勁法門。自從混元鐵布衫入門後,這門功夫和金剛大手印雖然還不能實戰,但已經開始變相增幅龍虎雙形的拳爪威力。
現在虎形五勁,他終於邁入了第三重斷勁。雖然沒有徹底練成,但威力已經不亞於當初的黑虎。
這讓白崖感到極為吃驚,要知道他練武至今也不過大半年。而當初的黑虎以年紀來看,在一對爪子上面,至少下了十年苦功。
當然,黑虎練武的條件比不上他,沒有龍虎之形,沒有董鳴給他調配的藥浴,沒有其他武功的疊加增幅。其中還有一個連白崖自己都不知道的原因,那就是已經徹底消耗掉的舍利虛影。
「盧妹子,走吧,我們去找你哥他們!」白崖一邊想著,一邊招呼盧清帶路。
「對了,你哥今天為什麼要請客?」
「啊?他還沒告訴你嗎?」盧清眼珠子一轉,撇了撇嘴,「那我也不能提前告訴你,等到了客棧,讓他自己說!」
「該不是找到相好的了吧!」白崖看著小姑娘一副神神秘秘的樣子,忍不住打趣道。
「切,就我哥那副死板的脾氣,他喜歡一個人是打死也不會說出來的,更不會擺酒請客大肆宣揚!」盧清嘟了嘟嘴,喃喃地說道。
「還真有啊!」白崖張大了嘴。
雖說他是個宅男,可兩世為人,小丫頭片子臉上的那種鄙夷表情還是能看懂的。這顯然是盧清在鄙視盧遠,也側面說明盧遠真有一個暗戀對象。
之所以說是暗戀,因為盧遠一直跟江吳、唐狩住一起,不可能瞞著那兩個傢伙搞地下戀。而江吳那張大嘴巴又沒辦法保守秘密,如果知道的話,白崖也早知道了。
「嘿,你要是再給我買一盒胭脂水粉,我就全告訴你!」盧清一副小人得志的表情,看得白崖哭笑不得。
這死丫頭就為一盒胭脂水粉,把哥哥給賤賣了!
「算了,留著你的秘密吧!」白崖想了想,斷然拒絕了小丫頭的公然勒索。
給她買一盒胭脂水粉,還能交代過去,再買一盒,盧遠那裡就不好交代了。那小子反對盧清小小年紀就打扮得花枝招展,跟馮揚這個女兒控有點像,只不過盧遠是個妹控。
再說「君子不欺人以暗」,盧遠既然沒說,那麼他也不好偷偷向盧清打聽。
「你真沒意思,學誰不好,非要學那個娘娘腔!」盧清不高興了,嘟著嘴巴咕噥了一句,她說的娘娘腔是指唐狩。
白崖笑笑沒說話,唐狩只是長得「漂亮」了一點,可不是娘娘腔。相反唐狩比很多男人都更君子,更爺們。平時只是城府深一點,算計多一些,對朋友還是真心的。
兩人說話間,不知不覺已經到了眾人約好相會的「再來一碗」客棧!
這家「再來一碗」是成都有名的客棧兼酒館,只有五層高,但佔地面積巨大,足有二十二公頃,比白崖前世見過的「鳥巢」還要大。
「你哥發財了啊,居然選這種地方請我們喝酒!」白崖愣然,這裡喝一頓可不便宜。忽然,他腦海中靈光一現,猜到了某一個原因,頓時又驚又喜地拉住盧清的胳膊。
「莫非……盧兄晉陞氣境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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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88138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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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8-23 10:55 PM
第二卷 南下巴蜀 第六十章 氣境
「盧兄,恭喜了!」
進了「再來一碗」的廂房包間,白崖就朝著盧遠拱了拱手。
「你已經知道了?」盧遠一愣,隨即就狠狠地瞪了一眼盧清。
「與我無關,是他自己猜出來的!」
盧清委屈地扁了扁嘴,不過,小姑娘沒心沒肺慣了,轉迅就竄到江楠身邊,跟小姐妹炫耀起新得的胭脂水粉。
「僥倖而已!」盧遠不再理會妹妹,高興地拉著白崖入座。
「某去讓店家上菜!」江吳飯量大,剛等了半天白崖,現在早就餓了。
「吃貨!」唐狩看著他的背影笑罵了一句。
「盧兄是如何入得氣境,可能跟我們講上一講?」白崖有些好奇地問道。
「你就沒有請教給武館的教頭嗎?何況,馮教頭還是你的蒙師!」盧遠無奈,他剛就被江吳和唐狩兩人纏過一遍,現在又得重複講一次了。
「先生只說進入氣境不難,水到渠成即可,具體的狀況並未提過!」白崖聳了聳肩,攤手示意。
「不錯,為兄也沒什麼好說的,同樣只有水到渠成四個字!」盧遠苦笑著回道,「現今不比遠古時代,天地間元氣充沛,只要武者肯下功夫,氣境並不難晉陞!」
「那……晉陞時可有異感?」白崖按捺不住好奇,連忙追問道。
「這倒是有的!」盧遠笑著說道,「我等武者平時修煉武功,不是都會感受到穴道的鼓脹感嗎?其實那便是氣的作用,人體肉身在消耗能量的同時,自然就會產生內氣。」
「只是這些氣太過微弱,修煉一停,絕大多數都會散於皮肉筋骨。只有經過長年修煉,生命元氣慢慢改造肉身,等皮肉筋骨產生越來越多的內氣,最終才會晉陞氣境!」
盧遠笑著解釋道,「這個過程依每人的根骨資質不同,晉陞的時間長短也會有所不同。」
「一旦所練武功的氣感穴道達到滿溢程度,那麼就可以稱為基礎圓滿。再等這些氣感穴道的元氣溢出穴位,並互相連接在一起,形成了氣脈,那麼自然而然就成為了氣境武者。」
盧遠繼續說道,「只要達到這個程度,武者自身就會有所感應,並且體內宛如萬物初生,逐舊換新,排出沉痾淤毒……」
「原來如此!」白崖若有所悟,忽然又想到一件事情,「我等所練的基礎武學,一般都只能鍛煉身體的某個局部,這樣形成的所謂氣脈和體內的新陳代謝,應該是不完整的吧?」
「不錯,但凡只要出現一條氣脈,便可稱為氣境武者,但氣境武者也有高低之分。」這會不等盧遠開口,唐狩就接了下去,「有些氣境武者只練成一兩條氣脈,而有些氣境武者卻會將全身的主要穴位都連成一套氣脈網絡……」
「哦!那以何種方式為優?」白崖若有所思,疑惑地問道。
「認真說來,並沒有優劣之分,只看武者本人適合哪一種!」盧遠回想著以前家中長輩的經驗之談,緩緩說道。
「有些武者只專精於少數氣脈,比如:某些劍道高手就只修煉手臂的陰陽二脈。這些人往往武道天分極高,可以只用兩條氣脈直達意境、勢境,甚至晉陞先天。」
「一旦成為先天強者,據說他們就能憑借靈視心境,重新回頭塑造身體其他部位的氣脈,彌補掉以前落下的肉身基礎……」
白崖聞言,為之一驚。
他現在才知道先天強者也能靈視心境,而不用再服食元靈丹。難怪以前洗刀郎王鵬就說過,元靈丹對後天武者有奇效,卻沒有提到其對於先天強者的功效。
這也解釋了他曾經對於降龍伏虎羅漢雕像的一個疑問,他是機緣巧合才靠元靈丹看見了雕像內的梵文總綱。那麼其他武者得到這東西,要怎麼修煉的問題。
「還有一些武者資質略低,他們沒辦法像那些天才一樣,只靠一兩條氣脈就直達先天。所以他們會以勤補拙,先在體內構建比較完整的氣脈網絡,然後慢慢晉陞意境、勢境……」
唐狩笑著接道,「只是這樣也有一個缺點,若是渡過了身體巔峰期,武者又未能達到勢境,那麼他們就很難再有機會晉陞到先天強者了。我等所見的武館教頭,很多都是因為此點,才失去了繼續進軍武道巔峰的希望。」
白崖苦笑,看來他就是第二種武者。反正論悟性,他自覺很難比得上那麼天資縱橫的天才人物。
「不過,若是單論氣境強弱,那麼必定是先構建完整氣脈網絡的武者比較強。」盧遠思考著說道,「畢竟他們的氣脈更多,可以容納的內氣也更雄厚,對於招式的威力、身法的迅捷都有很大增幅。」
白崖默默點頭,理不辯不明。
或許馮揚和董鳴早就知道這個道理,所以才會讓他現在以混元鐵布衫為主要修煉功法。若是論起構建完整氣脈網絡,又有哪一種武功能比硬功更強?
實際上,白崖從當初下決心留在這個世界,並尋求加入仙武宗門開始,他最想練的武功是劍道。畢竟前世所看的小說當中,那些大高手都是白衣持劍,行俠仗義,要多帥就有多帥!
學拳的,比如降龍十八掌什麼的,雖然也不錯,可沒做劍客那麼酷啊!
只是現在看來,他的運氣已經用完了,終究還是要回歸到普通人的行列。
不過,白崖沒有怨天尤人的想法。
他前世就是個普通宅男,這輩子穿越而來,就算沒做出穿越者的豐功偉績,但只要活得自在,活得開心,多結識一些盧遠、唐狩這樣的朋友,他自覺沒什麼遺憾可言。
正在眾人熱烈討論之際,廂房的包間外面卻隱隱傳來江吳的聲音,而且聽起來似乎還很憤怒。
「難道出事了?」幾人對望一眼,各自站起身來,他們都是武者,可不講究忍氣吞聲。
「走,看看去!」
盧遠有點惱怒,他平時並不是一個高調的人,但今天是他的大喜日子,總歸是要先出頭的。
「你二人就留在此間,莫要出去了!」
唐狩想了想,揮手攔住了盧清和江楠兩女,讓白崖不由暗讚他心思縝密。
「可是五哥他……」
江楠開口欲言,但看了看大家,還是點頭答應。她比較懂事,只有盧清有些不滿,被盧遠瞪了一眼,這才氣鼓鼓地坐了回去。
「莫擔心,我等皆是武徒,背靠宗門武館,不會有事的!」白崖回頭寬慰道。
三人結伴出了房門,發現江吳果然在不遠處與人爭執,看情形倒不像是要動手的樣子。
跟江吳爭執的兩人皆身穿青衫,戴著毋追冠,腰挎長刀,看得盧遠三人不由皺眉。只因這兩人穿著和佩刀都是一模一樣,分明是制式服裝。
這種人要麼是官府侍衛,要麼是大戶人家的家丁,並不好惹。
三人近前一問,才知是為菜餚爭執。
兩幫人的包間相鄰,大多都點了店中的招牌菜。盧遠等人來得早些,但為了等白崖,時間隔得久了,所以「再來一碗」的店夥計就將菜餚送給了隔壁。
等江吳過去要菜,才知道自己這桌還要再等一會。這本是小事,不過,這頓酒是為盧遠慶祝,江吳腹中又有些飢餓,故而就不幹了,讓店家先將剩下剛燒的菜餚上給他們。
店夥計也是機靈,見這兩幫人一夥是武者,一夥是官宦中人,所以就做了縮頭烏龜,讓江吳自己去找隔壁商量。結果江吳才剛到別人門口,就被這兩個帶刀侍衛給攔住了,門都沒讓進去。
這下江吳氣惱了,才跟對方爭執了起來。
「王大、王二,門外何事?」
就在此時,隔壁包廂裡終於有人不耐,出來問詢。
這人是個眼如鷹梟,神情陰沉的中年人。同樣身穿青衫,腰挎長刀,打扮跟門外兩名侍衛相差無異。
「咦?!」
只是讓白崖等人費解的是,這個看上去很犀利的中年武士,只是看了一眼白崖等人,臉色就是一變。他連場面話都沒多說一句,掉頭鑽回了包間,頓時讓眾人包括兩個侍衛在內,都是面面相覷。
不過,他剛進去沒多久,那間廂房的人就都出來了。包括剛剛那個中年人在內一共三人,其餘兩人一個是中年儒生,另一個卻是華袍錦服的少年郎。
中年儒生體型消瘦,頜下有髯,長袖翩翩,帶著雍容的儒雅氣質。但那個少年郎似乎才是正主,只見他年紀不過十餘歲,面如冠玉,額印硃砂,臉上帶著不太明顯的八字紋,一副少年老成之相。
「得罪了,我家主人不知各位先點了菜!」見到門外諸人看著他們,中年儒生面帶熙和,笑著上前拱了拱手,「我等也是剛剛開席,諸位若不嫌棄的話,不如一起入席如何?」
此話一出,盧遠等人不由面面相覷,連帶著江吳都漲紅了臉。對方這麼好說話,他們再糾纏下去,似乎就有點無理了!
「是我等孟浪了,先生莫放心上!不過,好意心領,我們還不急,再等等就是!」唐狩笑著拱了拱手,給盧遠丟了一個眼神,拉著江吳離開。
小小插曲就此結束,眾人都沒有放在心上。
唯獨白崖心中有些怪異,他總覺得那個華袍錦服的少年,看他的眼神極為「熱情」,簡直就跟小狗見到了主人似的,就差沒撲上來舔一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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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8-23 10:57 PM
第二卷 南下巴蜀 第六十一章 降龍伏虎三十二式
晃眼之間,又是半年。仔細算下來,白崖已經年滿十五週歲,穿越來到這個世界,也已經快一年多了。
「時間到了!」
白崖從浴桶中一躍而起,略一伸展肢體,渾身骨骼就傳出了輕微而細密的連珠炮響。
他來到桌邊穿上衣衫,房中只有他一個人。經過前三個月的入門教導,董鳴現在已經不用在旁邊看著他了。
混元鐵布衫的藥浴有一個反覆過程,浸泡時間會從短到長,然後再從長到短。
前期階段,武者需要慢慢適應高溫藥浴。浸泡完了,還需要師傅用穴位按摩的方式,加大身體對藥性的吸收。而到了中後期,因為武者的皮肉筋骨已經適應,所以加快了藥性的吸收過程,並且無需再用穴位按摩。
白崖現在浸泡藥浴的時間已經越來越短了,這表明他的混元鐵布衫正在逐漸提升。
據董鳴介紹,他的鐵布衫功夫練到深處,可以在一炷香的時間內,將浴桶中渾濁的藥水變成清湯,只留下一層底部的藥渣。
到那時候,藥浴就沒有必要了,因為皮肉筋骨的改造過程已經結束,而內腑無法借助藥浴,只能以後靠鐵布衫自生元氣慢慢強健。
白崖穿上衣物後,來到桶邊查看,只見桶裡的藥水比浸泡之前清了一些,但依然還顯得有些渾濁。
他不禁搖了搖頭,這樣子可不算是功夫到家了。只是藥水已經變冷,而身體也到了極限,肯定無法繼續泡了。
事實上,白崖現在的進度已經奇快無比,董鳴儘管嘴上不說,但心中卻感到了無比驚訝。
以藥浴浸泡後的渾濁程度來判斷,白崖現在的進境是他以前的三倍多。換而言之,白崖現在差不多等於練了三年的混元鐵布衫。
藥水已經改造完了他的表層皮肉,開始向著內部筋骨滲透,算是初步達到了實戰要求。
董鳴私下跟馮揚探討了數次,兩人都認為白崖的肉身可能還不止龍虎奇形這麼簡單,非常適合修煉硬功。
武者的根骨資質有些可以檢查出來,有些卻沒有辦法。這一點就算拿細胞切片都很難檢查出來,跟過敏症一樣,下完藥才知道具體狀況。
實際上,眾人皆不知道這是舍利虛影的功勞。在藥浴的刺激下,舍利虛影已經徹底消彌,但它也加快了白崖的身體改造過程。
練完鐵布衫,白崖從芥子袋裡取出一本小冊子,在桌邊研讀起來。
這是降龍伏虎羅漢雕像的梵文總綱,白崖通過一年來逐字逐句的註釋,已經將裡面的內容全部翻譯了出來。雖說這東西源自一千多年前,但摩伽勒尊者寫得深入淺出,通俗易懂。
白崖武學見識淺薄,不過,他身邊有兩個教頭,一幫世家子弟朋友,可以幫他解答總綱裡的專業詞彙,讓他不至於看著寶山無可奈何。
通過這篇總綱,白崖得知雕像內的武功叫做降龍伏虎三十二式,是一門佛家的觀想法武功。
至於觀想法,白崖問詢過馮揚,得知也是一種武功的修行方式。
白崖現在身上所練的武功,全數都是行氣走穴法。主要通過穴道自生內氣,然後走穴疏通為氣脈,最後連成氣脈網絡。
而觀想法雖然也會形成氣脈網絡,但形成內氣的原理不同。它是通過靜坐入定,臆想某一種現象,從而產生內氣。比如:臆想佛光普照的佛陀法相,還有臆想日月星辰的某種天象等等。
降龍伏虎三十二式就是如此,它是通過臆想羅漢演武,從而讓體內慢慢形成氣脈網絡。
總綱包含了一篇靜坐入定口訣,只要他一邊憑借口訣入定,一邊臆想羅漢演武。那麼到一定程度,就能再次看見雕像內的絮狀脈絡圖,從而修煉入門。
這門武功有點奇特,屬於外家神功範疇。也就是慧難和尚所說的,可以從後天階段一直修煉到先天強者級別的武功。
它所包含的臆想法,能夠直接讓一個普通人從打基礎開始,一直到形成氣脈網絡,並且一步步修煉至意境、勢境,最後踏入先天。
聽上去很強大,但實際上跟所有佛門武功一樣,門檻在門裡面,非常之難練。
身體基礎階段沒什麼好說的,但等這門功夫練到意境時,它就需要武者去研究和理解佛家的降魔之意,羅漢之理。一個滿腦子榮華富貴,甚至不惜為一己之私,謀財奪位的邪徒,那是注定練不成這門武功的。
摩伽勒尊者拆解法身,以求普度眾生,可不是為了助紂為虐。他的武功和法身舍利留給了全天下,但壞人拿到了練不成,要是真能練成,那說明已經改邪歸正。
白崖手頭的降龍伏虎雕像只是這門武功的四分之一,換而言之,他只得到了三十二式當中的八式。其中青龍兩式、白虎兩式、降龍兩式、伏虎兩式,屬於左右正反的八卦之相。
總綱裡的這些介紹,看得白崖連連苦笑。佛家武功居然融合了道家八卦,這位尊者果然不愧是兼修佛道兩家的武道奇才。
幸運的是跟很多殘缺武功不同,降龍伏虎三十二式合則一套,分開了也不算殘缺。由於武功採用了觀想法,所以每個羅漢雕像都可以單獨修煉。
白崖大約兩個月前就湊齊了總綱的譯文,但一直沒下決心修煉這門武功。原因很簡單,他現在修煉的混元鐵布衫對內氣要求苛刻,萬一降龍伏虎三十二式的內氣不合於鐵布衫,那他就肯定是前功盡棄了。
不過,經過這麼長時間的探究,他才終於下決心開始修煉。
一是降龍伏虎三十二式屬於外家功夫,所產生的羅漢內氣與鐵布衫同屬陽剛之列。二是觀想法所形成的氣脈網絡與行氣走穴法的氣脈網絡不同,屬於兩套內氣循環,對混元鐵布衫的影響極小。
白崖現在已經瞭解武者所謂的氣脈,跟人體筋脈是兩個概念。
筋脈是肉身的一部分,但氣脈雖然也處於人體之內,卻不屬於肉身的一部分。行氣走穴法形成的氣脈還好一點,依托於穴位和肉身筋脈,但觀想法就不一樣了,所成氣脈基本不依賴穴位筋脈。
此外,武道中的內外丹法、煉神法、元嬰法,甚至完全拋棄了氣脈一道,那些又是幾種截然不同的武道。
「那就練練看吧!」
一念到此,白崖再不遲疑,按照總綱介紹的那樣盤腿坐好,雙手重疊,手心向上托住羅漢雕像放在身前。
他閉上雙目後,一邊默念口訣,一邊臆想著羅漢雕像的形象。
降龍伏虎三十二式的臆想有些詭異,它必須要武者四分意念,同時臆想雕像上的青龍、白虎,以及兩張面容的羅漢形象。
一開始修煉,白崖馬上就感受到了這門武功的難度。
光是臆想雕像的整體形象,那根本沒有什麼,但要是將其分成四個部分,那可就難倒白崖了。
他的腦海最多只能出現兩個清晰的圖像,比如青龍和白虎,或者善、惡兩個羅漢雕像。做不到四個同現,否則必定有兩個會模糊不清。
練了一會,白崖就不得不放棄了。他歎了口氣,從芥子袋裡取出了一張畫像。
這是他知道這門武功怎麼修煉以後,就找城內畫師給畫的,畫中就已經有了青龍、白虎和兩個面容不同的羅漢雕像。
青龍白虎翻雲騰霧,而兩個羅漢則身披金光,位於青龍白虎的上方,像是正要出手降龍伏虎。
這就是總綱介紹的羅漢演武!
他做不到四分意念,但如果四個東西變成了一幅畫,那麼應該就沒問題了。他可以直接看著畫圖來臆想,久而久之,就能將上面的圖像給印在腦子裡。
「這世界的武者估計很難想到這種作弊辦法!」白崖自語著苦笑,「上輩子的填鴨式教育也有好處,什麼東西都能作弊,硬塞進腦子!」
看了一會畫像,白崖就重新閉目臆想,這回果然好了很多,四個不同的形象按照畫像中的排列,很清晰地出現在他的腦子裡。
不過,據總綱的介紹,這並不是練武功,而是練武之前必須要過的第一關。等他將這四個形象牢牢刻印在了腦子裡,做到毫釐畢現,那麼就可以開始下一階段了。
下一階段,他必須要臆想自己被這四個東西包圍,身體受到青龍白虎的噬咬,而羅漢身上的金光卻會治癒他的身體。
如果他能夠在臆想中感受到噬咬的疼痛,以及金光的溫暖,那麼觀想法就成功了。否則練一輩子也沒用,只能說明這門武功不適合他。
這就是觀想法的難度,相當於白崖前世的自我催眠,然後靠這種刺激來產生氣感。
當然了,在白崖的腦子裡,他又想到了怎麼靠作弊來達到這個目的!
他打算記清青龍白虎和兩個羅漢之後,就買幾個蜂巢來,然後在自己身上塗蜂蜜……
反正他現在練了混元鐵布衫,根本不怕蜜蜂蜇,只要在入定中感受到身體異狀就好。至於金光的溫暖感,那更簡單了,多買幾個大戶人家的暖爐……
有時候,白崖心想,要是摩伽勒尊者還在人世,看他這樣子來練降龍伏虎三十二式,會不會直接一掌劈死他,再咕噥一句:孺子不可教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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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8-23 10:59 PM
第二卷 南下巴蜀 第六十二章 節日
「吃吧!」馮揚拿起筷子,象徵性地夾了一口菜。
大堂的圓桌上擺滿了菜餚,雞鴨魚肉應有盡有,馮揚作為武者,平時並不飲酒,但今天難得地拿出一罈陳年女兒紅來招待大家。
因為今夜是除夕,也是白崖在這個世界渡過的第二個春節。上一個春節因為他和盧遠等人剛剛考進各自心儀的武館,事務繁多,所以只是大家匆匆地聚了個餐。
直到今年,修煉上了正軌,他跟馮揚一家又慢慢熟悉,這才過上了正常的節日。
他們現在沒有在浩城,而且回到了馮揚在成都的大宅院,來渡過這個喜慶的夜晚。去年租房的商家回去了,使得這座大宅院重新空了下來。
成都城內雖然遍蓋銀妝,但卻不失節日氣氛,家家戶戶掛滿了紅燈籠,滿城的鞭炮聲讓宅院裡的眾人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一家子此時都圍在桌旁,雖然按道理小妾不能上桌,但馮揚不是官宦中人,家裡沒那麼多規矩。
白崖現在已經知道了這位小妾叫黃婉,嫁人前是一位舞姬,後來自己給自己贖身,跟著馮揚從良了。
馮揚的兩個老婆,大老婆杜氏溫婉沉靜,小老婆黃婉嫵媚妖艷,讓白崖看了都很羨慕自家先生的艷福。
這可不是所有武者都有的待遇,也就馮揚這個中年帥哥特別一點。他的臉型,還有長髯都跟94年版的諸葛亮很相像,雖然不姓唐,但帥氣同樣衝破天際。
要是換成白崖這個癱面虎,別說杜氏,就是小妾黃婉都不一定看得上他。人家雖說出身不好,可做舞姬存下的嫁妝那是很豐厚的,不比杜十娘的百寶箱差。
白崖看著這一家子幸福美滿,心中很是羨慕。莫說這輩子,就是前世,除了一個撫養他長大的大伯,他可是一個家人都沒有了。
有時候,白崖經常想馮揚從青城下山的決定,未必是錯的。
中年武師現在在武館教教徒弟,不缺錢財,又到處有人尊敬。兩個美嬌娘左擁右抱,再生一堆兒女,所謂人生贏家說的就是他。
知足才能常樂,青城山上那些每日修煉不輟的武者,包括先天強者不一定有他開心。雖然後者比馮揚的命長一點,但大家都老死榻上的時候,說不好誰才是留下遺憾的那一個。
「今夜,某有一個喜訊告訴大家!」酒到中旬,馮揚看了一眼小妾黃婉,忽然微笑著對白崖和林牧說道,「你們二師娘,前兩日確診,已經有了身子!」
「恭喜先生,恭喜二師娘!」白崖和林牧連忙道喜。
「乖,這是給你們的壓歲錢!」黃婉面帶羞色地瞟了一眼馮揚,從袖子裡摸出兩個小紅包遞給白崖和林牧。
白崖拿著紅包有些感慨,這是他人生第一次收到除大伯之外的壓歲錢。
「爹爹,用過飯以後,我可能出去看看花燈?」馮燕瞪著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地看著父親。
「行,只要你能找到人陪你一起去!」馮揚看了她一眼,撫了撫長髯,也沒有一口拒絕。
馮燕大喜,轉頭看向旁邊的林牧。
「林牧不算,這桌上的其他人都可以!」未等馮燕開口,馮揚就悠悠然地補上了一句。
馮燕一愣,環視了一圈,希望可以找到一個幫手。
這時候,大家很默契地偏過頭去,扯閒話的扯閒話,扒拉菜的塞滿嘴,一個都沒理會她。她平時可沒少調皮搗蛋,讓大家都積蓄了不少怒氣值,剛好現在放大招。
小丫頭慢慢扁起嘴,大眼睛裡蒙上了一層水霧,看上去跟只可憐的小貓咪似的。
不過,她這招用得太頻繁,開始有點不好使了。
因為人人都知道她古靈精怪,裝哭比吃橘子還簡單。馮揚就經常感歎,他這女兒不該去學武,應該去演戲,那絕對是名旦級別。
馮燕平日在家裡,只有兩個人吃她這一套。一個是林牧,被她吃得死死的,但是現在既然馮揚剔除了他,他就只能聳肩攤手,表示愛莫能助。
另一個不是她親娘杜氏,而是小妾黃婉。杜氏出身官宦之家,知書達理,規矩可多了,對她比馮揚還嚴厲。倒是黃婉出身低微,沒那麼多規矩,對她很溺愛,比親娘還親娘。
可黃婉現在有了身孕,是家裡的重點保護對象。馮燕再不懂事,也不敢兩個人去擠人山人海的花燈鬧市。
至於父親馮揚,對她倒是無可奈何,保持中間立場。只要她不是鬧得太厲害,一般不怎麼管束她,但也不會過於放縱她。
最後剩下一個人是白崖,現在正努力扒菜,看都沒看她一眼,馮燕找誰都不可能找他一起去。
在馮燕眼裡,在這家裡母親杜氏最嚴厲。可杜氏性情柔弱,最多只是說教,她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父親管著一大幫徒弟,只要她不闖大禍,平時是睜一隻眼睛閉一隻眼睛。
林牧倒是對她言聽計從,但少年不夠沉穩,馮揚不敢只讓他們兩個出去。
而馮揚信得過的白崖,則是馮燕在家裡唯一害怕的人。「癱面虎」可不像她的父母,她平日練武犯錯,小屁股沒少受罪,經常被打得一個屁股兩個大。
白崖有時候總覺得,馮燕練武能一直堅持下來,是不是逆反心理在作用。要是他管寬一點,說不定馮燕早就吃不了苦,不願意再練武了。
「我陪你去吧!」
就在馮燕大失所望之際,桌上終於有人開口。大家抬頭望去,發現居然是馮燕親娘杜氏。
「娘子,你……」馮揚有些吃驚。
「燕兒平日練武辛苦,妾身從沒見過她對一項正經事情能堅持這麼久。」杜氏苦笑著說道,「雖然妾身反對讓女兒家練武,但能讓她少調皮搗蛋一些,總歸是好事,今夜就當給她個獎勵吧!」
杜氏說到這份上,馮揚也不反對了。
「那……大家一起去!」
馮揚大方地揮了揮手,既然是同去的話,那黃婉有人護著,也可以出去散散心了。
白崖歎了口氣,他本來還有晚課。不過,大過年的,也沒辦法拒絕,只好點頭附和。
……
「娘親……娘親!你看,鯉魚燈!」
這條鯉魚燈長約十來米,用竹竿撐在空中,底下圍繞了一圈栩栩如生的頑童花燈,猶如花團錦簇,看上去十分漂亮。即便在坊間的花燈街上,也顯得很是惹眼。
每年過春節,燈街必有鯉魚燈,象徵年年有餘的意思。
成都城人口眾多,為了分散人流,幾乎每片裡坊都設有燈街。就算是城裡最內環的皇宮所在地,也設有一段花燈街。據說蜀王都會帶著王妃登高遠望,與民共樂。
不過,那裡的人太多,隊伍裡又有個孕婦,所以眾人就不去了。
花燈街兩側擺滿了小攤,有撈魚、彈弓、打地鼠等等供人玩樂的小攤,也有成都各大餐館退出來的糕點攤,還有觀看雜技、魔術的表演攤。
現在大小攤前都擠滿了人群,無論貧賤貴富,此時人人臉上帶笑,卻是眾生平等,其樂融融。
白崖的宅男性格發作,不願意跟馮燕、林牧擠在人堆裡。只是跟馮揚並排走在一起,看護著幾個女眷。
「先生,你好像有心事!」白崖偶爾間一回首,見馮揚正皺眉看著他,頓時心中一動,開口問道。
「沒事,走吧!」馮揚遲疑了一下,還是搖了搖頭。
「先生,你卻不如馮燕能演。若是此事與我有關,還望直言!」白崖扯了扯嘴角,僵笑著問道。
「唉,也罷,既然你堅持要問,某就告訴你!」馮揚猶豫了一下,終於緩緩說道。
「董鳴前兩日跟某提起你的修為,他言你的混元鐵布衫已經小成,某教你的幾門武功也堪堪達到了實戰境界,不應該再在馮氏武館浪費時光了……」
「董教長何來此言,我不過在武館待了一年,也沒有達到氣境,不待在武館,又能去哪?」白崖奇怪地問道。
「董鳴測過你的進展,他說你在浸泡藥浴之時,全身筋肉鼓脹。不用片刻,藥水就已半清,這是鐵布衫的皮肉功夫達到小成,藥性開始滲入骨骼的表現。鐵布衫練到這種程度,氣境已經不遠,最遲不會超過明年夏天!」
馮揚目光灼灼地看著白崖,「你告訴某,董鳴說得可對?你夜晚修煉混元外勁,穴位可有內氣外溢之感?」
「不錯,我最近練習混元外勁,確實有了穴位鼓脹難忍的感覺!」白崖沉默了半晌,終於開口說道,「可就算順利達到氣境又能如何,那時也僅過一年半,王慶會讓他那幾個弟子跟我交手嗎?」
「你能修成混元鐵布衫,王慶收下的那三個弟子十有八九不會是你的對手。烏蘇基礎太淺,光憑身體天賦可沒辦法贏。陳木也有家傳鐵布衫,但他速度和掌力不及你。至於最後一位程不直,原先還有勝算,但你練成鐵布衫之後,他卻變成了最容易對付的一個!」
馮揚雙目放光,高興地說道,「實際上,某和董鳴從未擔心過你對上他們的勝負結果,我們想的是另外一件事……明年夏季青城派的進修選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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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8-23 11:01 PM
第二卷 南下巴蜀 第六十三章 燈街夜談
「青城選拔?」白崖愣然,他怎麼都沒想到會是這個原因。
他和盧遠這批人當中,原以為已經達到氣境的盧遠會是第一個進入仙武宗門的人,但沒成想他居然也要和盧遠同一時間參加宗門選拔了。
「不錯,青城的武徒選拔是三年一屆,你若錯過明年夏天的選拔,就只能在十八週歲後再去參與!」馮揚沉聲說道,「仙武宗門的武徒選拔雖然沒有明文規定是多少歲以前,但年紀小一點總歸能佔到些便宜……」
這個理由倒是可以理解,年紀越小達到氣境,以後進入勢境、先天的機會就越大,仙武宗門只會更重視。
「若我去參加了青城的武徒選拔,那……先生怎麼辦?」白崖微微皺眉,沉吟著問道。
他去參加了青城選拔,兩三年後就沒人再跟烏蘇等人交手,馮揚的館主之位豈非雞飛蛋打?!
這不是白崖樂意看到的,他做不到滴水之恩湧泉相報,但也不願意做個忘恩負義的人。
何況,明年夏天他就算堪堪邁進氣境,也未必就能在選拔中脫穎而出。還不如繼續在武館磨煉,三年後的把握更多一些,不急於一時。
「你若能在今年夏天加入青城,哪還需要再跟烏蘇等人動手,這不已經證明某的教導比王慶更加出色了嗎?」馮揚暗自點頭,摸著長髯很是欣慰,這個蒙徒總算是沒白教。
他想了想,有點猶豫地說道,「你提前去參加青城武徒選拔,對某競爭館主之位更有好處。不過,此事與你卻是有風險的,因為你若沒有通過選拔,那就要隔一屆再參加……」
白崖眼皮一動,他明白馮揚的擔心了。這屆選不上再隔一屆,那他到時候就是二十一週歲了。
繼續在武館磨煉三年,十八週歲的時候,他剛好處於武徒選拔的最佳年齡段,而且是氣境三年期,內氣和武技都達到了成熟。
明年去參加,則內氣和武技都稍顯羸弱。再隔一屆六年後,情況又不同了,等於在武館浪費了三年青春。
「我願明年就去,不是還有半年時間嗎,刻苦一些就是!」白崖眼中慢慢燃起一點火星,他被激起鬥志了!
「你可想好!」
馮揚的神情有些複雜,他本不欲將這個消息告訴白崖,但人總歸有些私心。
有一個事情,他並沒有告訴白崖。
實際上,振武道場這幾年在青城選拔中成績很差,前兩屆合起來,入選青城的武徒居然還不足十指之數。
如果不是老館主匡威即將退休,而且以前的學生中有幾個先天強者的蒙徒,館主之位就已經換人了。
即便如此,青城還是動了換人的心思,現在是給匡威一個體面,就只等馮揚和王慶的競爭落幕。
馮揚很清楚明年去參加青城選拔的武館弟子,並沒有出眾之輩,搞不好會迎來全軍覆沒的局面。可要是白崖在那時候脫穎而出……他的館主之位幾乎就將板上釘釘。
「小子已想好,世間哪有萬全之道!身為武者若是連爭勝之心都無,武運必不長久!」
白崖朝馮揚抱了抱拳,他前世在社會上混了幾年,雖說是個宅男,但基本的察言觀色能力還是有的。
他看馮揚的神情,就知道中年帥哥心裡還有事情沒告訴他,但能夠將此事利弊一一挑明,那就已經很不錯了。
何況,他受馮揚的恩惠太多,現在僅僅冒個三年之險就能還清,想來還是自己賺到了!
「既然如此,那某便將青城選徒的一些關聯之事告訴你!」馮揚看著白崖毫無表情的面容,暗自歎了口氣。
他很明白,此事之後,他跟白崖就算兩清了。雖說此次選拔不中,只是白崖耽誤三年青春,但三年一直在原地踏步,未必沒有斷送前途的風險。
馮揚此時的心情有些複雜,他這個學生跟他很像。兩人都很磊落,對於親近之人不屑於虛言哄騙,但兩人又有些市儈。
只是他們計較的不是錢財,而是恩義。以白崖的沉穩心態,會答應明年就去選拔,其實就是為了還他的授武之恩。
接下來,馮揚便將青城選拔需要知道的一些關鍵,娓娓道來。
青城選拔對於武徒生源並無太嚴格的要求,因為青城派屬於道門。道門和佛門一樣,都有廣開門戶,皆善天下的宗旨。
不過,其中也有三條長年來形成的潛規則。
其一是武徒必須身世清白,青城自號名門正派,不會藏污納垢。只是潛規則之所以是潛規則,因為某種程度上是有例外的。
比如:身背命案的朝廷重犯,青城不會收。但如果這個朝廷重犯不屬於蜀國,且有人擔保,那就可以例外。
其二是應試武徒必須達到氣境,有一定的武學基礎。因為青城每年都要收很多人,沒有那麼多老師手把手教學生站馬步,練跑圈。
而當中可以例外的是一些天資很高,或者關係很硬的門人後裔。只要青城有人願意親手教導,那別人也無二話。
當然,即便如此也不是師徒關係,不堪造就的話,同樣會被遣送下山。因為武徒拜得不僅是老師,他拜得還是山門。老師可以是你的關係戶,但山門可不是。
最後一點是武徒必須要有自立能力,上了青城山,可不能帶奴僕家人,沒人給你當保姆。
武功是自己練的,不是別人喂出來的。
類似馮燕這種古靈精怪的小搗蛋,上山沒兩天就會被趕回家。你搗不搗蛋是自己的事情,但影響到其他人修煉,那就是所有人的事情。
白崖聽完這三條,有些擔心自己的真實身份。不過,想想馮揚當初就去雲龍嶺查探過,頓時感到稍稍安心。
真揭破了也沒什麼,青城應該不會趕他下山,就是以後麻煩會很多。
「先生,這三條太簡單了,可能告訴我一些有關選拔的程序?」白崖歪頭想了想,提起最關心的問題,「選拔到底有哪些關卡,需不需要比武較技?」
「具體內容某不能說,比武較技肯定是有的,只是每次都不太一樣,告訴你也沒好處!」馮揚意味深長地說道。
「某現在告訴你,反而是害了你。選拔最重要的一項便是測試心性,你現在憑某的指點過了關,那以後真正拜師的時候呢?難道還指望有人幫你?」
白崖想了想,確實是這個道理。
從青城門人成為真正的青城弟子,至少要有意境修為,而且是有希望進入勢境的那種。那個時間可長了去了,絕少人能在青城生活好多年,而不暴露半點真實心性。
再說了,心性不契合,武道也練不高啊!你死命做忍者神龜,不肯暴露自己,等於是飲鴆止渴,自己耽誤自己!
「那……先生可能告訴我,若是比武較技,大概會對上哪些對手?」白崖思索著問道。
「這個某也不知,青城收徒範圍極廣,可不像我們武館那樣!」馮揚苦笑著說道,「實際上,武館出來的武徒,歷年歷代最多佔青城收徒比例的四成,還有一成是青城強者的血脈後裔,至於還有另外的一半……」
白崖一驚,這是怎麼說的!
所謂青城武館,可不是單單指振武道場一家。
青城派是大仙門,在蜀地各大郡城都有設立武館。它們收徒的範圍已經囊括了大部分蜀地的武道世家子弟,其他列國過來的青年才俊,類似越人烏蘇這樣身體素質出眾的武道苗子。
可以說,各地的青城武館已經將蜀地大部分身世清白,有志於武道的年輕才俊一網打盡,再加上青城強者的血脈後裔,居然都只佔到了五成?!
那還有五成都是些什麼人?
幸好馮揚很快就給出了解釋,讓白崖不至於想破腦袋。
「你可是忘了,那些參與狩魔隊的年輕人……還有蜀國朝堂培養的武道種子……」馮揚笑著問道。
原來如此,白崖恍然大悟。
練武的年輕人進武館只是一條途徑,他們還有些人跟隨父輩去開拓荒野蠻域了。
比如:江吳就曾經有這個想法!
還有蜀國朝堂培養的武道種子……這部分人的構成就複雜了!
有武將世家出身;有軍隊底層出身;有宮廷侍衛、巡捕、衙役出身;甚至還有蜀國密探殺手機構出身的傢伙……
難怪武館學徒和強者血脈後裔都只佔到了一半!
那些狩魔隊、軍隊、密探殺手出身的年輕人,各個見過血殺過人,有些更是滿手血腥。偏偏這些人為國效力,殺人不犯法,還都能算得上「身世清白」。
上了武試擂台,這些人有天然優勢,哪裡是武館那些乖寶寶能比的?
或許武館學徒和強者後裔能佔到一半人數,還是因為這些人的數量太過稀少的緣故。否則的話,很可能兩三成的比例都沒有!
白崖想到這裡不禁苦笑,這下子他更沒把握通過選拔了!
他雖然也殺過人,見過血,做了兩件大事。可那個性質不一樣啊,他可不是憑武功贏來的!
「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馮揚看到他木然的神情,很無良地暗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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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8-23 11:05 PM
第二卷 南下巴蜀 第六十四章 雙孟
蜀王孟氏一族源遠流長,起於姬姓。最早可記載的祖先是春秋衛國的公子縶,字公孟。後來以字為姓,簡稱孟氏。
孟氏於天地大裂變後期在蜀地開國,幾經國祚斷絕的危機,頑強延續至今日,箇中原因不足為人道。既經歷過君主乾綱獨斷的時期,也經歷過被武者和權臣架空的傀儡時期。
古華夏的朝堂結構從夏朝開始,就顯得嚴密而合理,周朝期間就已經完善了三公九卿制度。哪怕時至今日,戰國七雄當中,還有秦、魏、韓三國使用這種制度。
當然,其中的一些內容已經有了實質性改變,確立了兵、法、政三權分立的原則。
而其他一些列國,比如現在的蜀國,則實行了另一種更複雜的朝堂結構,類似於白崖前世的隋朝時期,開始出現的三省六部制度。
不過,這個三省六部僅指「政」,它上面還有一個內閣,直接對帝王負責。在「法」上面,蜀國使用御史司、督察院,外加審判皇親國戚的大理寺三部分組成。
「兵」權上,蜀國設立了朝廷直屬的五軍都督府和郡府兵制度。
這些上層結構很大程度上,旨在削弱皇權,但體現了互相監督、平衡合理的原則。
蜀王也並非完全被架空,這個世界畢竟還是君權至上的世界。只要當代蜀王勤政實幹,總能從內閣和軍方搶到不少屬於自己的權力。但若蜀王昏庸,有諸子百家和宗門勢力的干預,大臣將軍們就可以架空帝王,讓他們直接成為吃喝等死的傀儡。
仙武宗門的勢力深刻地影響到了王族,偏偏在這個世界,他們就等於國家級別的核武器,無法被推翻,所以列國王族都只能學會適應。
實際上,這對他們是有好處的,起碼與白崖前世的世界不同,除了皇室血脈斷絕,這個世界幾乎沒有朝代更替。理由讓列國王族都很悲哀,只是因為沒有必要。
帝王昏庸了,朝廷腐敗了,沒有關係……諸子百家和仙武宗門會大洗牌,反正王族子弟多,換一個傀儡上去就好了,根本用不著換王族,甚至連下層民眾都察覺不出來。
他們只能感受到「哎呀,新王英明神武,知道小民生活得不易了」,哪裡明白朝堂上層到地方官府都已經被清洗一空,整整換了一茬子人。
仙武宗門有動手的實力,諸子百家也不怕掀桌子,清洗掉整個朝堂的大小官吏,因為他們就是培養官吏的搖籃,沒做官的學生多了去了。
這些人雖說少了點行政經驗,但能讓諸子百家開始大洗牌的時候,這個國家已經爛到了根子裡,犯下一點點的經驗性錯誤,完全可以忍受。
因此,仙武宗門和諸子百家既是國家重器,又是王族頭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讓所有王族又攻又受、愛恨交加。
這個世界的王族可不是「何不食肉糜」的米蟲,蜀王和他的兒女們從小就被教育學會潔身自愛,勤政愛民,甚至在某個年齡段就會被踢出皇宮,美之名曰「王子出巡」,其實就是上山下鄉,體驗下層生活。
今夜良辰,蜀王孟勉正帶著他的一幫妃子和兒女登高遠望,在金雀台上面遠遠觀看宮前的花燈街。
孟勉繼位已有七年左右,年僅四十多歲,正值壯年,精明強幹,是個長袖善舞的君王。
他在政治上信奉黃老之學,讓百姓休養生息,同時刻意與境內各大仙門交好,自身品德也挑不出太多~毛病。經過七年的平穩過渡,現在已經坐穩了王位。
孟勉膝下現有九個兒女,六個兒子,三個女兒。其中有四人已經成年,現在都不在身邊,或是「出巡」去了,又或拜進了仙武宗門修行。
白崖之前在「再來一碗」見過的那個少年王子排行第六,名叫孟岷。
就在白崖糾結於馮揚的提醒時,孟岷同樣站在金雀台上眉頭緊皺,顯得憂心忡忡。
「侄兒,何事讓你感到不開心?」孟岷耳邊忽然響起一個猶如百靈鳥般清脆悅耳的聲音。
孟岷轉頭一看,發現是王姑孟甜,眼中不由閃過一絲異色。
孟甜是他的父王孟勉最小的妹妹,從小拜入了青城仙門。兩人雖然差了一個輩分,但年紀卻相差不大,孟甜只比他大了六歲,今年剛滿十八。
說起孟甜,卻是蜀國先王最為特殊的一個子女。
距今二十多年前,蜀國南疆生亂,幾個少數部族起兵造反,想要裂土開國。當代蜀王採用了儒家文士獻上的計策,安撫一部,打擊一部,逐漸分裂了亂軍的團結。
最後更是答應娶其中一個蠻王的公主為妻,引起亂軍內訌,徹底平息了這場動亂。
但在那場動亂中,蜀國死了不少人,連御林軍都被打殘,成都城家家縞素,所以那位蠻族王妃在蜀國是不受待見的。要是上街的話,估計還會被人丟西紅柿。
蠻族的內訌也留下了隱患,這位王妃的部族很快就被其他部族攻滅。當代蜀王樂得這些蠻族削弱自身實力,故而毫不理會王妃的哀求,坐山觀虎鬥,坐視自己岳父的腦袋被人做成了酒器。
於是,這位王妃終日鬱鬱寡歡,很快就撒手人寰,只留下了當時剛剛滿月的孟甜。
因為母妃的身世背景,蜀國宮廷上下一看到孟甜,就會想起先王被迫娶蠻女為妻的屈辱史,所以她在宮中同樣不受待見。而且這位公主天生有侏儒症,屬於永遠長不大的蘿莉體型,連親生父親的蜀國先王也不喜愛她。
現在孟勉繼位,孟甜的處境也沒有變好。她從小就被送進了青城,美之名曰「青城修行」,實際就是讓她滾蛋,最好永伴青燈古佛。
這種情況直到蜀王孟勉的六子孟岷出生,才突然發生了轉變。
孟岷天生早慧,不僅人聰明,而且很會做人,宮廷上下都很喜歡他。偏偏孟岷卻喜歡親近這位蘿莉體型的姑姑,每逢過年過節,都會派人將孟甜請下青城,回宮和大家一起歡度節日。
因為那場大亂已經過去二十多年,傷疤開始癒合,所以宮中上下並未對此事有太多牴觸,反而稱讚孟岷善良孝順,讓他收穫了不少好口碑。
不過,只有孟岷知道他刻意討好這位蘿莉姑姑,可不是為了收穫好名聲。
「姑姑,侄兒無事,只是身體有些不適!」此時,見孟甜問起,孟岷頓時回首一笑。
「那就回宮歇著吧!」孟甜踮起腳,笑瞇瞇地摸了摸孟岷的頭髮,將其弄成了一團雞窩這才罷手。
孟岷苦笑,這就是接近孟甜的代價。
那些疏遠孟甜的人,包括蜀王孟勉在內,都不知道孟甜其實是一個天才,真正的符陣天才,剛剛才被青城派的一位符陣強者收為弟子!
在數千年的青城史上,十八週歲以前就拜入山門的青城弟子尚不足百人,可謂數十年才出一個的絕代天才。這其中以符陣聞名的弟子,更是鳳毛麟角。
只是天才都會有怪癖,或許是幼年受過心理創傷的緣故,孟甜養成了人前人後兩種不同的性格。
這位先王公主在外人面前端莊恬靜,秀外慧中。在親近的人眼中,卻是一個不擇不扣的小魔王,其性格刁鑽古怪還要勝於搗蛋鬼馮燕。
「那侄兒就先告退了!」
見孟甜兩眼發光,滿臉惋惜的樣子,孟岷拔腿就撤,連跟父王告罪的功夫都省卻了。
孟岷下了金雀台,那位有著鷹梟眼睛的錦衣武士已在靜候。
「那人找來了嗎?」孟岷面容一肅,湊近了輕聲問道。
「回稟主上,那人已被屬下帶到宮中,可要現在接見?」錦衣武士垂首回道。
「好……慢著,讓吾再想一想,再想一想!」孟岷緊皺著眉頭,輕輕揉著太陽穴。
武士目光一閃,心中暗暗稱奇,他的這位少主如同今夜這般猶豫不決的時候,可不多見,不由對自己帶來的那人暗自留上了心。
回到弘陽閣,孟岷依然左右徘徊,遲遲下不了決心。
「呵呵,殿下,好像不是身體有恙,而是心裡有事吧?」
正在孟岷煩躁之際,忽然從門口傳來一聲朗笑,卻是問詢趕來探望孟岷的中年文士。
「讓先生掛懷了!」孟岷笑著抱了抱拳,與文士相對而坐。
「為主公排憂解難,乃是我等份內之事,不知殿下先前為何沒有相召?」中年文士有些怪責地看著孟岷。
「此事不足為人道,不過是吾的一點私事!」孟岷歎了口氣,「先生即來,不如與吾對弈一局!」
「殿下私事?」中年文士聞言變色,憤然站起,甩了甩長袖,「殿下聰慧,豈會為一私事鬱鬱不樂,若是信不過文某,在下告退便是!」
孟岷見中年文士大步離開,目光微微閃爍,卻沒有第一時間出言挽留,直到文士快要邁過門檻,卻是幽然一歎。
他再不挽留,只怕兩人從此留下間隙,再難恢復往日主從感情。
「先生留步,吾說就是!」
中年文士笑著回身,他這位主上什麼都好,就是有時候心事太多。跟海綿一樣不捏上一捏,他就不出水。
孟岷苦笑,這次他算是被逼到牆角了,不說也得說。也怪他自己動作太大,讓中年文士找到了發作的借口。
「先生見識淵博,不知可曾聽聞過異靈一說?」孟岷嘴角浮起一絲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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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南下巴蜀 第六十五章 暗助
「異靈?」中年文士一驚,連忙問道,「殿下,說的可是域外穿界之靈?」
「異靈可不僅僅是指穿界之靈!」孟岷緩緩搖頭。
他的這位先生滿腹經綸,見識淵博,但不是神州五大學院出身,所以對異靈這種秘聞所知不多。
「仙武宗門流傳出來的異靈秘聞,傳說中一共有三種。第一種就是先生所說的穿界之靈。」孟岷組織了一下言語說道。
「時至今日,我等皆已知曉自身所處的這個世界,並非是寰宇當中的唯一域界。此界之外還有無數世界,仙武宗門佔據的仙魔位境,就全是依附於本界的小域……」
「所謂穿界之靈,乃是指其他世界穿過本界域膜的異種靈魂。」孟岷沉吟著繼續說道,「這些異界靈體為數不少,但絕大多數會在穿界之後立刻死亡,只有極少數才會附身本界的生物。」
「只是智慧生靈的求生意念很強,異界之靈很少能夠成功附體人類,所以它們只能附在動物和草木身上。若是這些異界之靈能保留住記憶,並擁有符合本界法則的修煉功法,那麼它們就會變成妖魔精怪……」
孟岷說著起身,負手而立,「這也是神州少數妖魔精怪的起源之一!不過,這種異界之靈基本翻不起風浪,對神州人類並無太大危險。」
「那其他兩種異靈是什麼?」
中年文士目放奇光,連忙追問,他確實對異靈知之甚少,現在卻不願意放過。
「第二種異靈叫做轉世之靈,這種靈體乃是佛道兩門的高人轉世而來,他們前世無法破碎虛空,晉陞仙界,所以壽元將近時,便會以大毅力兵解法身,只讓一點真靈重新輪迴轉世。」
孟岷笑道,「這種轉世之靈除非再次晉入先天,否則無法觸及前世記憶,跟普通人沒有任何區別。即便他們能再入先天,一般也只會致力於武道,以求突破前世的瓶頸桎梏,與世俗也沒有太大關聯。」
「吾要仔細說的是第三種異靈,這種異靈叫做推背之靈……」
「推背之靈?」中年文士奇道,「推背可是指的先古相士袁天罡和李淳風,所作的《推~背圖》?」
「不錯,正是那二人所作的《推~背圖》。」孟岷笑著說道,「推背之靈是指靈魂隱合一絲天道法則,故而能夠學袁天罡、李淳風兩人進行占卜推算的奇人靈魂。」
「只是這些人大多活不久,天機不可洩露!傳說李淳風當年就因為洩露天機太多,故而在《推~背圖》問世的次月,就暴斃而亡。而袁天罡能夠活得長久一些,也是因為從此之後,他就緘口不言《推~背圖》上的任何詞句。」
中年文士聞言,神情驚疑不定,脫口問道:「那殿下可是……」
「吾本也以為自己是一個推背之靈,後來~經過多方查探,才發現跟所謂的推背之靈有所區別。」中年文士沒說完,但孟岷已明白他的意思,搖頭歎道。
「先生應該聽說過莊周夢蝶的故事吧?吾與莊周就有點相像,只是莊周夢到了蝴蝶的一生,而吾卻是……」
「殿下,不可再說!」中年文士忽然推案站起,滿臉懊悔地說道,「在下卻是孟浪了,既是天機不可洩露,本就不該追問此事!」
孟岷說的有些荒誕,但中年文士卻已經信了。
這樣他也可以解開心中一直以來的疑惑,因為孟岷平時確實多有先見之明,而且做的某些事情除了事前得知,似乎很難想像能夠成功。
「無妨,吾至今都不知當日所夢所見是否為真,因為吾到目前所做之事,最後成功的極少,甚至不足三成!」孟岷苦笑著說道,「這根本算不上洩露天機,只是比先見之明好一點點而已。」
「那……殿下今日憂慮之事,可是與所夢所見有關!」中年文士小心翼翼地問道。
「不錯,以吾夢中所見,吾本是蜀國一位閒散侯爺,最後被封於葭萌城,乃是最後一位蜀國苴侯。」孟岷神情複雜,歎氣說道,「夢中的吾終日吃喝玩樂,不思進取,僅僅活了四十多年。」
「故而,吾腦中並未留下多少有用的記憶,只是記得一些特別重要的大事。」孟岷說到這裡,神情肅然,「這些大事很多都跟一個人有關,而這個人今夜就會迎來此生的一次重大轉折!」
「若吾沒有記錯,此人今夜出於報恩之念,會答應第一個老師的某個請求,並勉強自己去完成!」孟岷臉色難看地說道,「但武道沒有僥倖之說,此人半年後必定會迎來一生罕有的慘敗,且重傷垂死,身體上留下永生難除的隱患。」
「只是此人心性堅毅,六年後便會走出慘敗陰影,再度衝擊武道。」孟岷搖頭歎道,「第二次他會大放異彩,於萬名武徒之中登頂。不過,那時候已經得不償失,他失去了寶貴的六年時間……」
「縱觀整個蜀國,此時卻只有吾能夠幫他一把!」
「……」中年文士無言,默然半晌,終於開口問道,「殿下可是怕他沒有經歷此次慘敗,心性會有弱點,影響到以後的武道成就?」
「不,此人堅毅果敢,心性天成,在此之前就已經得到證明!」孟岷笑著說道,「只是若吾現在就插手幫他,時間還太早。等於提前六年讓他接觸到了仙門武學,其中增加了無窮變數……」
「哦?」中年文士訝然。
「比如他還能不能遇上自己的第二個老師,又或者身邊的師兄弟有所改變,會不會影響到他今後的所作所為!」孟岷苦惱地說道,「可若某不去幫他,此次事件帶來的身體隱患,卻會變相壓制他未來的修為……」
中年文士再度默然,這確實是難辦之事,難怪孟岷會猶豫不決,難下決斷。
不過,中年文士畢竟是智慧過人之輩,良久之後,臉上神情就恢復了淡然。
「殿下,此人武力如何,以後可是會影響到你的大計?」
「吾的大計還無需他出手幫忙!」孟岷臉上出現怪異之色,遲疑著說道,「此人關係之重大……遠超先生現在所想,他甚至會牽連到整個蜀國的國運,否則的話,吾豈會進退維谷!」
「什麼?!」中年文士終於臉上變色,他本已想好了說詞,但孟岷的話顯然超出了他的預計,這下他不敢繼續開口了。
「先生應該有了想法,不妨說來聽聽!」孟岷意味深長地看向中年文士。
「殿下,可能當在下今夜沒有來過?」中年文士連連苦笑,很有一種作繭自縛之感。
「哈哈,先生說笑,現在才想著置身事外,可不是為臣之道!」孟岷促狹地眨了眨眼睛,笑著說道,「先生剛才可是說過『為主公排憂解難,乃是我等份內之事』,話猶在耳,不會已經忘了吧?」
中年文士窘然,歎了口氣,斟酌著說道:「此事關係重大,卻要殿下自己決斷。若非要在下開口,那在下也唯有實言相告。」
「先生請說!」孟岷肅然,抱拳一躬。
「在下對於武道並不瞭解,但也知道武學一道,心性極為重要。」中年文士瞇著眼睛說道,「聽殿下剛才所言,此人堅毅果敢,心性已定,而且今後武道成就必然不低。這樣的人只怕旁人的影響極小,該他的依然逃不掉……」
「此人躲過此劫,若是好事,一切休提!若是壞事,以殿下之能,莫還不能幫他重新變成好事嗎?」
「大善!」孟岷眼睛一亮,只覺漫天烏雲頃刻散去。
蜀國王族對於仙武宗門的影響力微乎其微,但孟岷心中那人,包括他的第二個老師和一眾師兄弟現在都還微不足道。
因此,孟岷可以幫上忙,就算提前六年,他也有辦法讓某些事情重回六年後的軌道。
「鍾侗可在?」一念到此,孟岷再不猶豫,朝著門外喊道。
「屬下在!」門外響起錦衣武士的聲音。
「帶那人來弘陽閣!」孟岷沉聲說道。
「喏!」錦衣武士的腳步慢慢遠去。
「殿下,容在下告退!」中年文士拱手說道。
他卻不想再摻和進來,孟岷所行之事關係到天機。他知道的越多,反而害怕對孟岷不利,這時候應該當聽不見看不到才對。
……
「殿下,人已帶到!」
中年文士離去不久,門外就再次響起錦衣武士的聲音。
「進來吧!」
「謝瑜參見殿下!」
只見門外很快就有一個青年刀客步入大堂,這人劍眉星目、鼻如懸膽,鬢髮如刀裁,渾身英氣逼人。他入室之後,單膝跪下給孟岷施禮。
孟岷掃了一眼他腰間所配長刀,卻也不太在意。謝瑜供職的宮廷部門,確實可以配刀進入弘陽閣,除了面見蜀王和後宮嬪妃,在其他王子公主面前無需解刀。
「謝瑜,吾對你如何?」孟岷面無表情地問道。
「殿下待屬下恩義深重,若有差遣,哪怕赴湯蹈火,亦在所不辭!」謝瑜鄭重地回道。
「赴湯蹈火倒也不必!」孟岷眼神微動,緩緩說道,「你明年夏季便要前往青城應試,吾現有一事相托……」
「屬下惶恐,殿下請直言!」謝瑜訝然,抬頭看向孟岷。
「青城此次應試的武徒,吾有幾人頗為看好。若是你在應試中遇上這幾個人,可能詐敗輸給他們?」孟岷不動聲色地從袖口取出一張名單。
「喏!」謝瑜先是微微皺眉,等接過孟岷手上的名單,頓時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這名單上面不過十餘個人名,青城每次應試武徒皆有上萬人,能碰到其中一人都算是緣分了!
何況,青城武試有好多場,就算運氣不好碰上一個,輸掉其中一場,對他能否進入青城都毫無影響。要真是連續遇見名單上的人,那謝瑜真算是祖墳冒煙了。
等到謝瑜告退而去,孟岷終於鬆了口氣。
那名單上面除了一個名字,其餘都是杜撰的,謝瑜也只會遇上這個人。謝瑜此次放水輸給此人,對他而言並不是壞事。
因為以孟岷夢中所見,那人明年雖在謝瑜手下慘敗,但等他一飛沖天之時,儘管從未找過謝瑜麻煩,但想要踩著謝瑜接近那人的武者,卻多如過江之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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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88138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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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8-23 11:15 PM
第二卷 南下巴蜀 第六十六章 晉陞氣境
「砰、砰~~」
馮氏武館的後院中傳出中空的悶響,這不是擂鼓聲,而是白崖在練習金剛大手印。
這門功夫尚未達到登堂入室的實戰境界,但白崖已經等不及了。
從他答應馮揚,於半年後參加青城選拔開始,馮揚、董鳴兩人就開始為他參謀準備。經過一番討論,兩位武師都一致認為白崖現在身負的武功還有缺陷。
若是只跟烏蘇等人交手,混元鐵布衫搭配十二形的龍虎雙形、鐵指功和毒龍腿功就已經足夠了。但要參加大多是氣境武者的青城選拔,白崖還欠缺威力巨大的殺手鑭。
氣境武者跟武館的武徒不同,他們都有內氣護身。
而白崖到時候才剛入氣境,看似已經由外入內,但實際上身體還需要一個適應過程。他的主要攻擊招法——龍虎拳融合的內氣太羸弱,對氣境武者不具備很大殺傷力。
儘管混元鐵布衫能讓他的防禦能力達到一個很高水平,但有防無攻,那就跟當初的江陽陳木對上白崖一樣,只能被對手慢慢磨死。
因此,馮揚覺得應該讓他再修煉一門威力強大的外家功夫,他想讓白崖從霹靂掌和摔碑手當中任選一樣。
不過,白崖拒絕了!
他知道自己的悟性如何,半年時間只怕不足以讓他將這兩門新武功達到實戰程度。何況,他身上不是沒有殺傷威力強大的外家功夫,那就是金剛大手印。
白崖得到這門武功的時間,甚至還長於五斷虎爪功。除了剔骨刀法之外,認真來說,這門武功才是他第一種修煉的武功。
金剛大手印雖說是外家功夫,但這門武功確實威力巨大,不亞於內家拳。
只是這門武功太難入門,對身體素質要求太高。白崖是直到圓悟禪師用禪語雷音觸動舍利虛影,挖掘出身體潛能,這才將五種基礎樁法入門。
在以往的實戰中,他沒有實際運用過這門武功,但僅僅是樁法練習,就已經助益良多,讓虎形拳的催勁威力大增。若是能在明年夏季前,真正達到登堂入室的實戰境界,那麼殺手鑭也就有了,不必從頭學習霹靂掌和摔碑手。
只是現在練習金剛大手印還有一個難點,他尚未形成氣脈,在練習當中發現勉強使用大手印的運勁法門,每次木樁的反震力都會讓白崖的筋脈輕微受損。
幸運的是白崖現在一直在浸泡鐵布衫的藥浴,藥物當中有修復皮肉筋骨的成分,讓他勉強撐了下來。
「這小子若不能盡早邁入氣境,這麼練半年的話,手掌筋脈一定會留下勞損的毛病!」
董鳴遠遠站在房門前看著白崖,神情帶著一絲懊悔。他當日只是興奮於白崖的鐵布衫進展,所以有些得意地跟馮揚炫耀,白崖可以提前去參加青城選拔。
這事他說過就忘了,他以為馮揚心裡有數,根本不可能跟白崖提起這檔子事情。
可沒想到馮揚真說了,而且白崖還應承了下來。事到如今,董鳴也無法再改口,何況,他心中確實有那麼一點想法,想讓白崖去試試。
馮揚有私心,他也有。他當初跟馮揚提這件事情的時候,是懷著表功的想法,想讓白崖多認一個蒙師。
董鳴的眼光不比馮揚差,只是他屬於振武道場的客卿教長,沒有爭奪館主之位的可能性。
況且,他的年紀已經大了,現在除了想多活幾年,就是指望有徒弟繼承自己的鐵布衫。免得讓這門相當於凝結了他一生榮辱的武功,就此跟他一起埋進墳墓。
現在董鳴有點後悔,當初不應該答應馮揚用烈陽芝交換鐵布衫,應該讓白崖多拜一個蒙師才是正理。
白崖關於鐵布衫的進境,他都看在眼裡。他和馮揚一樣,都認為少年有機會邁入先天境界。今後能有一個先天強者學生,他會感覺這輩子沒白活,起碼比他自己多活幾年更有價值。
至少去了陰曹地府,碰上當年教他鐵布衫的遊方僧人,董鳴可以自豪地說老子把你留下的功夫,教給了一個未來的先天強者,而且還是那小子的奠基功夫之一。
一念到此,董鳴終於做出了決定,他回身進房,將房門掩上,站到了浴桶前面,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布包。
董鳴雙手微顫,緩緩打開布包,露出了裡面鮮紅如血的烈陽芝。
「此物蘊有莫大生機,且至剛至陽,定能激發那小子的身體潛能,至少能讓他提前數月邁入氣境。有了內氣的保護,那小子的手掌筋脈就不至於留下隱患。」
董鳴神情複雜,幽然一歎,「錯乃是由某鑄成,自該由某了結。當日那僧人傳下功夫,卻又不肯收某為徒,只言讓某今後為它找一合適傳人即可!或許此事由那時便已經注定……」
老教頭佝僂了一下背,彷彿瞬間蒼老了幾歲,猛一咬牙,將烈陽芝撕去三分之一,雙掌一搓化為糜粉,撒進了浴桶。
烈陽芝的細粉入水即化,一股血色在水中迅速盪開,讓渾濁的藥水帶上了隱暗的褐色。
「這份量應該夠了,剩下的後兩周再加進去!」
董鳴自語了一聲,回身重新推開房門,朝著院中的白崖淡然喊道:「進來吧,水開了!」
……
一月之後!
白崖今日剛剛泡完藥浴,忽然只覺渾身燥熱難當,全身筋肉勃勃跳動,穴位脹痛難忍,頓時心頭一驚。
「莫非是那個來了?」
他連忙盤膝坐好,閉目運起了混元外勁的法門。按照馮揚曾經教導過的那樣,一遍又一遍地催動筋骨。就像是彈琵琶一樣,有節奏地讓全身肌肉按照某種規律跳動。
很快,他就只覺得那些脹痛難忍的穴位,一個個都宛如被扎破的氣球一般,從內部湧出了一絲絲明顯可以感覺到的熱流。
白崖頓時大喜,這是內氣外溢之相。
若是內氣量足夠,他很可能就會形成氣脈。若是內氣量不夠,那麼這些內氣很快就會散於皮肉筋骨,逐步改善體質,以求武者下次衝擊氣境時,提供更多的內氣。
想到這裡,白崖越發急促地催動肌肉,讓每個穴位溢出的內氣慢慢匯聚融合。這些內氣所過之處,每一處皮肉隨著功法催動,都會同時加入很細小的一絲熱流。
內氣熱流每過一段筋脈,都會消散一些,但又有其他的細絲補充進來,始終維持了一個平衡的局面。
不過,隨著時間推移,白崖慢慢急躁了起來。
他能夠感覺到內氣熱流後續乏力,皮肉中擠出的內氣細絲開始衰退了。他的基礎還是不夠牢固,或者說他修煉的時間太少,身體改造不夠徹底。
「難道要等下一次衝擊?」白崖的心裡逐漸冷卻。
混元鐵布衫的氣脈網絡極大,此時雖然有幾條氣脈已經連接上,但其他平時鍛煉較少的身體部位尚有數處斷點。若是一直這樣持續下去,那些已經連接好的氣脈,必定會由於得不到補充而重新斷開。
可就在白崖沮喪之際,他的膻中穴位置忽然湧出了一股強大的熱流。
這股熱流勢如破竹,一路湧來不僅連接上了那幾處斷點,而且還將幾條搖搖欲墜的氣脈穩定了下來……
「噗噗噗~~」
白崖只覺渾身一震,身體內部忽然間盪開一股衝擊波,好像颱風一般將平時使力運勁比較滯澀的穴位都一衝而開,頓時忍不住臀部一翹,連放幾個腥臭難當的臭屁。
「成了?!」白崖慢慢收功站起,眼中露出難以言表的驚喜,他比預計的早了將近五個月時間達到氣境。
「不好!」他忽然臉色一變,捂著屁股竄向房裡的馬桶。
雖然白崖已經收功,但是現在體內的改造卻還沒有停止。他現在只覺渾身燥熱,不停有帶著血色的腥臭汗水滲出體表,而且腹中絞痛,一股股便意直衝下身。
片刻之後,白崖臉色蒼白,顫顫巍巍地扶著腰走了出來。房間裡的味道太重口了,雖然拉得快脫水了,但他依然沒法忍著躺在床上。
……
「你達到氣境了?!」
馮揚聽到白崖的回復,臉色有些驚疑不定,下意識朝房中坐著的另外一人看去。
不過,董鳴卻老神在在地喝了一口茶,看都沒看馮揚一眼。
馮揚微微皺眉,心中暗歎了一口氣。
自己學生的武功進境,他心中最清楚。
白崖雖然這段時間無比努力,但武道不是光靠努力就成的。天底下沒有人能夠一口吃成個胖子,白崖會提前數月達到氣境,一定是董鳴做了手腳。
想到董鳴應該不會去害白崖,馮揚隱隱猜到了他的手段。
「如此便好!這樣的話,你起碼有五個月左右的時間來準備選拔!」馮揚深深地看了一眼董鳴,收攏起臉上驚容,回身緩緩坐下。
「嗯!」白崖咧開嘴,高興地點了點頭。
達到氣境之後,他必定能夠在選拔之前練成金剛大手印,而且有一件事情讓他更加興奮。他一直苦修無果的降龍伏虎三十二式,恐怕也可以入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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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8-23 11:16 PM
第二卷 南下巴蜀 第六十七章 自省
「彭、彭~」
偌大的院落當中傳出猶如打排球般的聲響,只見白崖和盧遠兩人拳腳相加,兔起鶻落,正鬥在一起。場地邊上則站著江吳和唐狩等人,觀看兩名氣境武者的交戰,對他們也有益處。
自從白崖晉陞了氣境,隔三岔五,他們便會來一場切磋。只是白崖成了氣境之後,原本跟他差不多的江吳和唐狩已經被拉開了距離,也只有盧遠能夠跟他真正過招。
「這小子進境好快,沒想到我們之中,居然是他第二個進入了氣境。」江吳滿臉鬱悶,向著身邊的唐狩訴苦,「他要是今年就進了青城,莫不成我以後還得叫他師兄?」
「哈哈,這可是你自己不努力,怪不得白崖!」唐狩不由捂嘴,笑得花枝招展。
剛遇白崖時,他年僅十五週歲,因為月份較小,過了兩次春節,已是十七,算是成人了。只是別的男孩年幼時俊俏,長大了總歸會粗獷一些。
可唐狩卻是越長越嫵媚,艷如桃花,換上女裝的話,出去逛街簡直老少通殺。一眾人裡面,莫說姿色普通的江楠,就是天生麗質的盧清站在他身邊,也感覺很有壓力。
「你莫犯愁,白崖能練這麼快,主要是他的武功適合龍虎根骨。況且,武者在氣境階段多待一年,少待一年毫無區別,本就是水到渠成之事。」
見江吳悶悶不樂,唐狩不再取笑他,柔聲寬慰道,「我等家中長輩不是早已說過嗎,後天四境,只有到意境和勢境階段,武者才會遇上真正的瓶頸。白崖今日領先,不代表我等以後不能奮起直追。」
「你倒是說得輕鬆,稱呼他師兄的人又不是你和盧遠!」江吳鬱悶地翻了個白眼。
唐狩笑而不語,事實上,他們三人與白崖不同,家中長輩早就給他們規劃好了武道之路。就跟白崖前世那些重點高中一樣,早早圈出了高考重點,只為了讓他們能考上仙武宗門。
盧遠過了兩個春節,今年是二十虛歲。白崖本以為今年夏天會和盧遠一起應試,其實是不對的,因為盧遠考得是峨眉,而不是青城。
峨眉凌天閣要在明年秋季才會招徒,所以盧遠其實還有一年多時間適應氣境。
到了明年秋季,他正好處於氣境的成熟期。若是還不能進凌天閣,也就不必再在成都浪費時光了。
不過,盧遠落選的可能性很小!
盧遠雖然和白崖同時進入氣境,但武學底子不是白崖能比的。別看兩人現在不分伯仲,但盧遠若是真的跟白崖放對,三十招之內,白崖必敗。
白崖對上盧遠,尚未練成的金剛大手印倒不是最大缺陷。因為盧遠現在的護身內氣還不夠強,虎形拳的殺傷威力已經足夠大。
他真正的缺陷依然還在身法上,梅花五行樁畢竟是一種簡易身法樁,而且白崖雖然已經到達登堂入室境界,但還不夠對付盧遠。
除非再給他一兩年時間,將馮揚的陰陽八卦樁練到登堂入室境界。那樣兩人才算棋逢敵手,憑借混元鐵布衫和金剛大手印,白崖甚至能有點優勢。
換而言之,盧遠只要穩固了氣境修為,他在武館的武徒當中,已經屬於頂尖人物,有很大機會被凌天閣看中。
而江吳,他的基礎很好,除了越人烏蘇那種天賦異稟的變態,在武徒當中,他的身體已經是出類拔萃。
可惜江吳沒有白崖那麼多的機緣,晉陞氣境大概還需要一年時間。也就是說江吳的家中長輩,給他打造的機會是瞄準了青城派在三年後的選拔,而不是今年夏天。
至於最後一個唐狩,他晉陞氣境最為麻煩。因為他的身體從小就落下了病根,現在正借助藥王谷的醫道來調養身體。晉陞氣境至少還需要兩年,而兩年後才是藥王谷的招徒時間段。
看上去唐狩似乎已經錯過了最好的時機,其實也不然,藥王谷選徒,武功不是第一位,反而更看重醫道。
因此,就算唐狩兩年後剛剛晉陞氣境,也沒有任何關係。有唐家給他打下的醫道基礎,再加上在寶膳堂學習了三年,他進入仙武宗門的概率反而是最大的。
不過,武者總有爭勝之心,何況江吳等人還都是年輕氣盛的年紀,有白崖這個例子擺在眼前,他們難免都被激起了更強的鬥志。
「砰!」院落中傳出一聲爆響,卻是白崖與盧遠正面剛了一記。
「不打了,你小子的手腳真夠重的!」盧遠呲牙咧嘴地甩了甩手,跳出圈子。
幾人認識日久,卻也沒有再賢弟來兄長去,友情漸深,稱呼也開始慢慢隨便起來。
「誰叫你讓我,教你長個記性!」白崖板著臉,朝盧遠晃了晃拳頭。
進入氣境後,他們已經切磋過多次了,白崖哪裡會不知道盧遠在讓著他。若是像以前那樣圍著他打圈,他的腳步肯定跟不上,還是負多勝少。
「呵呵,若是靠身法贏了你,那叫什麼本事!我倆都剛入氣境,自然該多動動筋骨!」盧遠笑道,「走吧,清妹和楠妹就要逛街回來了,我們等會一起去吃飯。」
「你這個做哥哥的……」白崖聞言搖頭,笑罵道,「清妹和楠妹將來也要進宗門的,怎麼不督促一下,任由她們整天逛街閒玩?」
聽到白崖此言,盧遠和剛聚攏過來的江吳、唐狩兩人,臉上都露出了古怪的神情。
「哦,對了,你一向不關心這等俗事,難怪會不知道……」唐狩忍不住笑道。
「不知道什麼?」白崖瞪了瞪眼,「快告訴我,不然等會找你切磋!」
「你呀……以後受傷了,別再找我!」唐狩氣結,伸手點了點白崖,搖頭歎道,「你不會不知道宗門女弟子的考核跟我們是不一樣的吧?」
「哦?怎麼個不一樣法,難道她們已經確定能進青城和峨眉了?」白崖奇道。
「雖說不是歧視女子,但武道之路起始,女子的身體基礎無論如何也是比不過男子的,這個差距直到意境方會慢慢縮小!」唐狩笑著解釋道,「每年應試仙武宗門的女弟子,數量最多只有男武徒的十分之一,甚至更少!」
「……所以仙武宗門就大開方便之門?」白崖好奇地追問道。
「不錯,以青城為例,每年招徒的時候,男生皆有萬人左右,女生則每次都不足千人。男生最後的錄取比例差不多是十分之一,而女生被淘汰的比例則最多都不會超過三成!」
唐狩神秘地笑道,「類似盧清和江楠兩位妹妹的武道修為,幾乎板上釘釘會被錄取。」
「這是為什麼,這也太不公平了吧?」
白崖傻眼,他們男人打死打活為了一個入門名額,卻抵不過性別歧視。
「因為武者也是人啊!」盧遠忽然歎氣說道,「你該不會以為青城山上的那些武者,都要出家當和尚道士吧?」
一番話解釋下來,白崖終於恍然大悟。
武者也是人,也是要成家立業,傳宗接代的。
只是武者大多眼光極高,普通女子不入眼界。別說先天強者,就是意境武者也已經具備了常人難以想像的武力。在武者眼中,普通人就跟螻蟻一般脆弱無力。
物以類聚,猛虎與貓十分相像,但猛虎怎麼可能會娶貓為妻,最多也就是玩物而已。
除非像馮揚這樣放棄武道晉陞,否則宗門武者很少會去娶一個世俗女子為妻。
因此,少數不多的女武者才是男武者最理想的道侶,若是仙武宗門不對女武徒大開方便之門,難不成真讓派裡的男武者都做單身狗嗎?
每次招徒,將千名女武者刷落三成,都已經是非常嚴厲的措施了,不可能再降低錄取比例。
……
從盧遠那裡回來,白崖再度多了一絲危機感!
他進入氣境已有兩月有餘,剩下的時間不足三個月了,但他在切磋當中,依然發現了自己的不足。
盧遠直到十八週歲才邁入了氣境,可見他的武道資質並不出眾,只是普通的世家子弟,而且入門時間還要再向後推移一年多。
白崖若不能擊敗盧遠,又如何在三月後的青城選拔中脫穎而出?
想到這裡,白崖有些心浮氣躁,取出芥子袋,想要取出降龍伏虎雕像修煉。如今他也只有這一根救命稻草了!
只是他的手剛伸進芥子袋,就瞳孔一縮,看著一物有些愣神,那是圓明禪師幫他補全的無名心法!
這本心法只是精神系修煉術,用於幫助佛門弟子入定,排除戾氣雜念的禪功。
「我當日立誓,以不練為練,以此書為鏡,來堅定武道之心。但現今碰上困局,居然想著用降龍伏虎神功做救命稻草,豈不是有違初心?」
白崖心神巨震,慢慢將手從芥子袋裡伸了出來,在床榻上盤膝坐好,閉目靜思。
「武道之路艱難,我早就知道這點。與盧遠等人相比,我其實是有優勢的。我不是一個少年人,而是心智成熟的成年人。除夕那夜,本就不該勉強答應馮揚,可即是錯了,那就不能一錯再錯。」
白崖心神漸定,腦中為之一清。
「我這具身體不過十五週歲,就算此次選拔未過,一樣還有大把時間可以衝擊武道,何必急於一時。這應該是前世虛誇浮躁、急功近利的毛病在作祟,可謂是心魔!
心魔不除,武道難進!
此次選拔,我只需盡力而為即可,成與不成皆看天意!
況且,我身懷摩伽勒尊者的宗師級別神功,就算沒進青城,難道接下來的六年時間就會荒廢掉嗎?難道沒有青城派的教導,我就失去了武道追求?」
在一遍遍的捫心自問之下,白崖只覺心頭輕靈,雜念戾氣被沖刷得乾乾淨淨,再度恢復了許久不曾有過的平靜心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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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8-23 11:19 PM
第三卷 青城門徒 第一章 青城
「白兄弟,祝你馬到成功!」盧遠帶著江吳等人朝白崖拱了拱手。
白崖點頭,還了一禮,回身朝後方的馮揚和董鳴二人走去。
今天已是神州歷4702年六月十九日,白崖十五週歲半,十餘天後就會迎來青城派的武徒選拔。
不過,這種武徒選拔並非所有人都可以參加,必須得到參試名額。振武道場作為青城的外圍武館,自然是有這種名額的。
只是振武道場這一屆的武徒有些慘淡,並沒有太出色的人選,所以馮揚毫不費力就幫白崖拿到了一個名額。作為白崖的教長,馮揚和董鳴會親自將他送到青城山,並成為其擔保人。
在白崖前世,青城山距離成都不過數十公里,但在這個世界,這個「咫尺之遙」就變成了數萬里,可是依然還屬於「鄰近」的範疇。
青城山與成都之間有傳送陣可以借助,十來天時間足夠趕到武徒報道的會場。
久違的一陣恍惚後,白崖三人出現在了一片空曠的場地上,這是青城派自己設立的傳送點。
這個傳送點處於數百米高的崖頂平台上,它不是由獸骨符陣組成,核心僅僅是一塊翠巖。這塊翠巖通體碧綠,高約三米,表面鐫刻著無數複雜的符文,像是一整塊巨大的翡翠。
這裡的崖頂平台約有一個足球場大小,地面以青石板鋪就,位處群山之中。周圍望去,到處都是青山翠峰,景色怡人。
崖頂平台的邊緣有石欄防護,見到白崖幾人從傳送陣出來,一個面帶笑容的青衣小廝朝三人迎來。
「三位可要乘坐懸車!」
「不錯,送我等去青石峽廟場!」馮揚將一塊碎銀遞給小廝,說了一個地名。
「好嘞,三位跟我來!」小廝將碎銀收進隨身的布袋,帶著三人朝崖邊走去。
來到崖邊,白崖這才看見這裡排列著一種類似於前世空中纜車的箱車。
這車子的頂部像纜車一樣被吊在一根粗大的鐵索上面,鐵索橫空而去,略顯傾斜地通往崖頂下方,只是周圍山峰疊嶂,遮擋了視線,白崖卻是看不清它的另外一頭在哪裡。
等他們上了懸車,車外的青衣小廝不知拉動了什麼機關,懸車輕輕一震,便朝著下方滑去。
白崖好奇地扒著車窗朝外面看去,只見群山間依稀分佈著一些村落,徐徐炊煙冉冉升起。村落的空地上還能見到黃口小兒玩鬧嬉戲,貓狗鬥趣。
「接下來這些日子,武徒萬人齊聚青城,不會影響到他們嗎?」白崖好奇,指著下方的村落問道。
「不會,他們大多都是普通人,除了少數青城強者的後裔,基本連青城仙門的存在也是不知。」馮揚摸著長髯笑道,「萬名武徒雖然不少,但分了好幾處考試,卻影響不到他們分毫。」
「青城山綿延萬里,區區萬人算得什麼?」董鳴也忍不住笑道,「何況,青城派每年的這個時候,很多道觀都有組織廟會和慶典,普通村民見到我們,也只會當做山外來觀看慶典的遊客。」
「先生,聽說振武道場還有其他武徒參試,我們還需不需要跟他們匯合?」白崖想起一事,再次開口問道。
「沒有必要,他們會有自己的蒙師帶領。何況,進了考試場地,就再無振武道場一說,他們都將是你的潛在對手!」馮揚搖頭笑道。
白崖點頭,不再詢問,轉頭看著窗外的青城山。
他曾經見過綿延千里的雲龍嶺,可謂巍峨秀麗,山勢如龍。但與這青城山一比,卻是小巫見大巫。
青城山呈西北至東南走向,主體跨度六千餘里,加上附屬山脈,浩浩蕩蕩稱為萬里青城。現在入目之處,群峰環繞起伏、林木蔥蘢幽翠,諸峰環峙、狀若城廓。
萬里疆域差不多已經是白崖前世大半個亞歐大陸的跨度,生活在青城山兩頭的世俗民眾,可能終生都見不到另外一頭的「鄉鄰」。
如此廣大的疆域,帶給了青城無數玄幻瑰奇的錦繡風光。
這裡有白雪皚皚,終年冰雪不化的千丈絕頂;有深入山腹地下的神秘溶洞;有飛鳥難渡的陡峰山澗;有迷霧疊嶂的陰暗沼澤。
這片山脈集天地之鍾秀,為人間之仙境,無愧於天下有數的洞天福地!
青城山絕大地方都屬於青城派駐地,不過,青城為道門,並未插手世俗政務,山下大部村落依舊歸於蜀國朝廷管轄。
只是與雲龍嶺的金剛寺一樣,青城山內部大多有陣法隔絕,普通人很難進入其中。山脈外圍的一些道觀也僅僅是供人拜祭三清六御、九霄神道所用。
白崖此次武試也只能進入青城派的外圍山脈,而無緣一睹青城真容。
「白小子,到了報名處,某和馮揚便要離去,你可記清了我等之前的囑咐!」董鳴到了青城之後,心思有些不寧,話語也嘮叨了起來。
「董教長放心,我自小一人生活,省得怎麼做!」白崖點頭答道。
「莫再叫教長,叫先生吧!」一直閉目休憩的馮揚,忽然語出驚人,「董老頭教了你這麼久,怎麼也當得起蒙師之稱!」
「馮揚,你小子豈能當老夫是毀諾之人!」董鳴豁然站起,鬚髮皆張,對著馮揚怒目而視。
「白崖,你可知自己為何會提前半年晉陞氣境……」
只是馮揚卻沒有理會董鳴,緩聲將自己與董鳴當初關於烈陽芝的交易說了一遍。
「你能提前晉陞氣境,必是董老頭將烈陽芝用在了你身上!」馮揚笑著解釋道,「這老鬼雖然做事不地道,此番卻是用命給你換的修為,如此一來,我二人當日議定的交易也就算作廢了!」
「老夫……老夫哪裡做事不地道了!」董鳴又羞又惱,老臉有些發紅,氣呼呼地看著馮揚,只是聲音卻是越說越輕。
他知道瞞不過馮揚,卻沒想到中年武師會在這個時候揭破,以他的城府都一時亂了分寸。
白崖恍然,當下便在這懸車裡,畢恭畢敬地跪下磕了一個響頭。
「先生厚愛,白崖受之有愧,今後定將鐵布衫發揚光大,使之不辱先生教導。」
「唉,起來吧!」董鳴默然半晌,終於歎了口氣,「這也是老夫自作自受,若不是我當日口無遮攔,你也不必以十五歲幼齡就上這青城山……」
「此事某也有錯!」馮揚苦笑著說道,「白崖,你且聽好。此次武試,只需盡力而為,切記不可勉強。以你之勤勉,進入青城乃是遲早之事,實在不急於一時……」
「小子知道,盡力而為便是,武試時若不能取勝,必定退一步海闊天空!」白崖點頭應下。
三人說話間,懸車慢慢接近了地面,只見下方是一個巨大的峽谷。
峽谷內部平平整整,後方是一座七層的華麗大殿,前方是由白玉石磚鋪就的一個大廣場。此時,廣場上人頭簇動,熱鬧之極,已經有很多武徒進入了此處。
「到了!」三人停下了商談,朝外面看去。
懸車下到地面後,卻是停在了峽谷的外面。在峽谷門前,正有一條長龍也似的隊伍在排隊報名。
馮揚帶著白崖排到隊伍後面,大約小半個時辰後,終於輪到了他們。
因為來青城報考的武徒全有擔保人,又或是各地武館推薦而來,所以報名程序很簡單。
「振武道場,白崖?」負責登記武徒的人是一個年老的夫子,他抬頭看了看白崖,便接過馮揚已經準備好的資料白娟,隨手將一塊木牌遞給了白崖。
這木牌顯得十分沉重,正面刻著一七五三幾個數字,反面是一幅青峰山水圖。
「這是青城特有的鍾靈木製成,外人無法假冒!」見白崖看得仔細,馮揚便笑著解釋了一句。
報名完畢,白崖便要獨自進入峽谷,馮揚和董鳴兩人不能入內,這就必須回去了。
兩個教頭再次叮囑了一番,便欲轉身離開。
「且慢!」白崖目光閃動,忽然開口叫住了兩人,「兩位先生對小子恩義深重,我卻有一事不能再隱瞞下去!」
「何事?」馮揚和董鳴詫異地對望一眼。
「小子姓白名崖確實不假,不過,我本來卻不是雲龍嶺人!」白崖微微垂目,他已經想了很久,還是決定將真實身份告訴兩人。
青城派不同於振武道場,馮揚以前查探不出他的真實身份,不代表青城派也不行。
武試之前說出來,還有挽回的餘地。若等到武試之後,萬一白崖身份暴露,說不準馮揚和董鳴就會受他牽連。這就不是白崖願意看到的事情了。
「你的身份有假?」馮揚和董鳴何等精明,立刻領會到了白崖的意思,頓時各自眉頭一緊。
「一年半以前,秦國涼州的隴西郡曾遭遇過一場百年難遇的洪災,不知兩位先生可有聽說過?」白崖垂眉低眼,緩緩說道。
「自然是聽過的,莫非你是那場洪災的遺民?」馮揚和董鳴鬆了口氣,這算不上什麼大事。
「不太一樣,但與我確實有點關係!」白崖目光閃爍,輕聲說道,「我當時就在隴西郡的狄道城,而且還殺了幾個人!」
「殺人?」馮揚和董鳴對視一眼,臉色都有點古怪。
「以你的年紀,那時候應該還不滿十四歲吧?」董鳴語氣怪異地調侃道,「真是英雄出少年,老夫雖說當年是個綠林大盜,十四歲的時候可還真沒見過血!」
「那場洪災慘絕人倫,隴西災民在狄道城外屍骨盈野,我等倒是聽說過的。」馮揚摸著長髯,肅然說道,「那樣混亂的世道,殺生求活倒也情有可原……」
聽到兩個老師自動為他找借口,白崖心中微微感動,只是……
「小子殺得人是幾個做官的!」白崖偷眼看了看馮揚和董鳴,小心翼翼地說道,「而且官位有點大……」
「殺官?你殺了秦國的官吏……就你?」
董鳴咧嘴一笑,只是他很快就想起了什麼,慢慢瞪圓了眼睛,嘴巴越張越大。
同時,他旁邊的馮揚也想到了,頓時臉色劇變,手掌一顫,硬生生捻斷了幾根鬍鬚。
「斷頭俠怒人斷頭,飛昇台焚官飛昇……」董鳴瞠目指著白崖,手指微抖,「你小子就是那個,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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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8-24 08:35 AM
第三卷 青城門徒 第二章 虎臥山崗
「慢著,慢著,慢著!先別聽信這小子的一面之詞!」馮揚一把勾住董鳴的肩膀,拉著他朝邊上走了幾步。
兩人一邊低聲商量,一邊時不時回頭看一眼白眼。
我可是你們倆的學生,用得著這麼背著我商量嗎?白崖哭笑不得,隱隱有點後悔告訴他倆真實身份了。
那兩人商談了片刻,終於回身審視著白崖。
「咳咳,某且問你,你來武館應試時,乃是和江吳等人一起……」
「半途遇上的!」
「那你怎麼會有雲龍嶺的戶籍證明……」
這個問題白崖其實不想回答,因為牽涉到了慧難和圓明等人。
不過,想了想慧空那件事情似乎沒什麼可隱瞞的,《楞嚴經》已經在金剛寺,一本佛經反正也沒人窺視。於是,他便將石羊集的事情又說了一遍。
馮揚和董鳴聽得一愣一愣的,他們知道狄道城的事情,但石羊集距離成都實在太遠了,他們可沒有聽說過石羊集小愣棒的故事。
「原來你小子一直就是殺人放火的行家啊!」董鳴的嘴角抽了抽,眼神有點茫然。
「還沒問完,插什麼話?」馮揚惱怒地拍了一記董鳴,想了想又問道,「某記得當初傳言中,那個狄道城的血面人自毀容貌,這才刺殺成功……」
「金剛寺的僧人給了我一些療傷藥物……」白崖歎了口氣,隨著這兩人越問越細,他又被勾起了當初的回憶。
「老夫對此好像有點印象,這小子剛開始浸泡藥浴時,臉上經常會浮現出一條紅印,直到半年後才慢慢消退掉的……」董鳴挑了挑眉,咕噥著說道。
「那你以前怎麼不說!」馮揚回身又拍了他一記。
「馮小子,你再碰老夫,我跟你沒完!」董鳴怒目而視,「我怎麼知道他還有這麼一出事情!」
馮揚和董鳴面面相覷,沉默了下來,他們開始相信白崖的話了。
「狄道城那人用的是刀,不是虎形拳!你……」馮揚想了半天,終於訕訕然地問道。
「這簡單!」董鳴彎下腰,從綁腿上抽出一把尖刀,扔給白崖。
「小心了!」見白崖接刀在手,董鳴忽然腳尖一掃。
「啪」的一聲,地上一塊碎石電射而起,砸向白崖的面門。
白崖一刀在手,眼神瞬間凌厲了起來。馮揚和董鳴兩人面前忽得亮起一片銀光,待到刀光斂去,碎石已然不見,白崖身前卻多了一層石粉。
劈了碎石,白崖反手收刀於背,看上去神情有些懶洋洋,但董鳴和馮揚兩人臉上卻露出了一絲苦澀,這下可以確定無疑了。
「虎臥山崗,爪牙深藏!」董鳴回頭朝馮揚苦笑,「老夫本以為收了頭幼虎,哪知道竟然是條過江龍!」
「你都瞞了這麼久,為何現在要將真實身份告訴我等!」馮揚卻宛如未聞,面無表情地看著白崖,「可是怕青城查出你的身份,會牽連到我等?」
「嗯?你這小子居然看不起我倆!」聽到馮揚的話,董鳴一愣,立刻回過味來,頓時一陣惱怒,「老夫和馮揚在你眼中就如此不堪?」
「不是,不是!」白崖連忙擺手,這話他可不敢認,只好小心翼翼地說道,「小子以前不說,只是怕麻煩纏身!現在既然要進青城仙門,恐怕不能再隱瞞下去,所以先告訴兩位先生!」
白崖穿越日久,現在慢慢開始搞清楚這世界民眾的普遍想法。
這些人的腦回路跟前世普通人是不一樣的,大多數人都將重諾守信看得很重。而武者又是個中翹楚,有些人寧願拋頭顱灑熱血,也不會出賣朋友。
馮揚和董鳴雖說有時候會有私心,但除非白崖自願放開這個秘密,否則他們是死也不會說的。
因此,白崖現在主動說出來,並隱晦表示無需兩人幫忙隱瞞。這樣以後青城派問起來,才不至於牽連到兩人。
馮揚和董鳴互望一眼,心中有些感動。他們明白白崖為什麼已經瞞了這麼久,現在卻肯主動坦白,無非就是怕兩人以後不好對青城交待。
「你且去吧,我等知道該如何行事!」馮揚無奈地揮了揮手,將白崖趕走。
見到白崖走遠,馮揚和董鳴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視而笑。
「呵呵,此番就算得不到館主之位,某也心滿意足了!」
「哈哈,老夫做了半輩子的大盜,臨死前居然收了一位大俠做學生!」
「你以後少喝點酒,省得酒後口無遮攔……」
「嗯嗯,老夫回去這就把嘴縫上,等到白小子咆哮山林之日,再跟人好好吹噓一番!」
……
白崖跟兩人說清了真實身份,頓感渾身輕鬆,拿著木牌走進了峽谷。
此處峽谷口小肚大,裡面地方很廣。
白崖粗略一看,這裡雖然聚集了很多武徒,但似乎沒有萬人之眾,心想應該還有其他地方給分流掉了。
他也不跟其他武徒攀談,只是找了一處空曠地方靜靜等候。
約莫一個多時候後,峽谷上空忽然多了一個聲音,音調不高,但宛如就在耳邊響起。
「此地已報名結束,諸位武生請排隊進入大殿,次第進行傳送,莫要擾了隊伍秩序。」
原來這裡還不是考場啊!白崖挑了挑眉,隨意找了一隊,跟在眾人後面等待進入大殿傳送陣。
片刻之後,他再度被傳送到了一個新地方。
此地是一處山邊城鎮,不過顯得很熱鬧,到處都是酒肆、青樓、茶館和賭檔,還有不少戲場。
因為青城武試還要等十天左右才會開始,所以白崖等人被帶隊的青城武者安排到了幾家大客棧裡面。
青城派帶隊的武者只說還有很多武徒要從外地趕來,所以不得不讓他們等上幾天。
同時,白崖發現原本青石峽的武徒又被分流了,此地城鎮大概只剩下了四五百人,一起住幾家大客棧,倒也不顯得擁塞。
他住的「鳳來客棧」十分之大,大約住了一百多人。
客棧當中有一個大院子,大概是為了照顧他們這些武徒,所以院中放了很多木人樁、沙包、石鎖等練武器械,倒是不會讓他們連個舒展筋骨的地方都沒有。
白崖隨意問了一些隔壁的武徒,發現他們跟自己一樣,並不清楚青城派的用意。
按照大家的想法,就算要等人,似乎也應該避開世俗城鎮。青城山這麼大,難不成還找不出來住人的地方。
懷著憂悶的心情,白崖只得在客棧中靜候。
他倒是很習慣這種生活,雖然身邊現在沒有教頭,也沒有盧遠等朋友,但他前世本就是一個宅男,每天照樣吃飯練功,不消兩天連之前鬱悶的心情都消散掉了。
不過,同住在客棧裡的其他武徒卻是等得心浮氣躁。剛開始兩天,他們還能堅持著在院子裡練練功,可等到後面幾天,實在是忍不住了。
他們都是年輕人,一起住了幾日,都認識上了一些朋友,開始結伴在城鎮裡遊玩。
這其中的大部分武徒,基本都有自控能力,只是稍稍排解一些憂悶的心情,黃昏就會回客棧。
但也有一些武徒心性太過跳脫活躍,平日裡又只靠師傅拘束。這時候頭上沒了金箍圈,慢慢就失去了自制能力,開始流連於酒肆、青樓和賭檔,甚至於徹夜不歸。
白崖一直在冷眼旁觀,作為一個心理成熟的成年人,他此時已經隱約領悟到了青城派的「陰險」用心。
青城武試這麼大的事情,不可能有武徒敢怠慢。
白崖現在想起來了,他跟馮揚來之前,對方確實說過武試在十來天之後開始,但從未跟他提起過報名截止時間。
以他當日在青石峽看到的狀況,只怕參加武試的武生,都已經在老師的帶領下過來了。就算有些武徒要從其他州郡趕過來,應該也不會太晚。
否則,你還想讓青城派的武者一直等在那裡?
即便如此,青城派卻依然空出了十餘天時間……
如果白崖猜得不錯,只怕武試早就已經開始了,而這第一關就是……心性!
想通了此點,白崖更加小心謹慎了。
除了用一個下午時間逛了一圈城鎮,看了一場雜劇表演。其他時間全都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按照平時的節奏,吃飯、睡覺、練功,連跟其他武徒攀交情的時間都省了。
誰知道十天之後,這幫人還能剩下幾個!
九天時間匆匆而過,到了第十天,開始帶他們來小鎮的青城武者終於又出現了,將客棧裡的武徒重新召集了過來,說是要前往真正的應試場地。
不過,白崖警覺地發現客棧的武徒少人了,而且起碼少了兩成多。
這幫倒霉蛋!
白崖不由暗自搖頭,這群武徒回去後,肯定會被老師臭罵一頓。像他這種年紀的還好,起碼六年後還有一次機會,但年紀稍大點的武生,只怕已經斷了青城之路。
苦練五六年,連擂台都沒上,就已經被刷落!再以他們的那點自制力,青城就算網開一面,這些人恐怕也沒信心再晉陞意境,還不如就在世俗找個工作。
求道之路何等崎嶇!白崖歎了口氣,跟上前面稀疏了不少的隊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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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8-24 08:35 AM
第三卷 青城門徒 第三章 雪嶺測試
從山邊小鎮出來,眾武徒被傳送到了一個新地方。
此處是一座雪峰山腳下的空地,在眾武徒面前的是一座巍峨雪山。
在白崖前世,益州蜀地四面環山,西方就是青藏高原,盆地被山脈群團團圍住,因此氣候溫暖。加上青城山海拔不高,最高峰老霄頂也不過一千兩百多米。
故而全山林木青翠,四季常青,被譽為「青城天下幽」。
然而,這個世界就不一樣了!
益州蜀地比白崖前世大了無數倍,盆地的困龍之鎖還在,但卻鎖不住溫暖氣候,四季輪換正常。而青城山在數千年來的天地大裂變中,也慢慢綿延成了一條萬里青龍。
如今的青城山多有數千米,乃至上萬米高的雪峰絕頂。眼前這座雪峰,似乎就是其中一座。
這座雪峰形狀極為怪異,就好像一個漏斗反扣在地面上。
下面三分之一的山峰坡度平緩,山上草木鬱鬱蔥蔥。到三分之一山腰處,地勢則會突然變得陡峭,宛如漏斗的尖端,幾乎是直上直下,覆蓋了厚厚白雪的擎天柱。
「此峰名為雪嶺頂,正是爾等武試的第二關!等本座講完此關要點,爾等便可決定是否闖關!」
就在眾武徒抬頭觀望之際,靠近山腳的一處懸崖平台上出現了一名青衣武者。他對著面前七八千名武徒款款而言。語調不高,但卻足夠讓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爾等現在大體都已猜到,早先的十天就是第一關的心性關!」青衣武者背著手,冷漠地說道,「不過,那關被淘汰之人,未免就不是運氣,因為接下來這一關叫做生死關……」
隨著青衣武者的講述,眾武徒終於確定這一次青城派沒有耍花樣,而是真真切切想要他們去爬面前這座雪山。
聽到這裡,眾武徒有很多人開始面露喜色,躍躍欲試。在他們看來,此山再高也不過萬米,他們努力一把只怕一天就能跑上一個來回,實在是微不足道。
不過,也有很多人面露凝重,白崖就是其中一個。
白崖以前沒有爬過雪山,但他前世可看過不少有關珠穆朗瑪峰登山探險隊的新聞。當初華國隊登頂成功,他好像還看過一個紀錄片。
他不記得珠穆朗瑪峰有多高了,但應該沒有超過萬米高度。
事實上,白崖隱約記得所謂珠峰登頂,並不是直接從山腳開始算的。而是先上四五千米,然後探險隊會在山腰建立起數個營地,最後才開始衝擊峰頂。
這些探險隊裝備齊全,普通登山裝備不算,他們還會攜帶帳篷、低溫燃油、電台、藥品、氧氣、腎上腺激素等等探險裝備。
儘管如此,在二十世紀六十年代之前,攀登珠峰依然是一件九死一生的巨大冒險。
無數登山探險家在珠峰活不見人死不見屍,上去十個死掉九個,唯一活下來的還是半山腰就直接下來的。
直到六十年代以後,後來者的裝備越來越好,並且吸取了前輩們的失敗經驗,珠峰的犧牲者數量才開始慢慢下降。
到了二十一世紀,珠峰已經跟白娘子一樣,躺在了無數法海腳下,快成公共汽車了,誰都能上去刷一下臉。沒上去過的,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登徒子,哦不,登山探險家!
可問題是他們這幫武徒沒有登山裝備啊!
別說氧氣罐、燃油和腎上腺激素,他們連最起碼的帳篷都沒有,而且缺乏登山經驗。
眾武徒都太樂觀了,即便他們都是氣境強者,可那個青衣武者一點都沒有說錯,這依然是一道生死關!
「噤聲!」見到山腳下的武徒開始喧嘩,青衣武者臉色一沉,聲如炸雷,震得眾人耳廓嗡嗡作響,山腳下頓時安靜了下來。
「青城武試三關,沒有一關是容易的,爾等如此輕忽,上山只會送命!」青衣武者清了清嗓子提醒道。
「雪嶺頂作為武試關卡,從某五十多年前進入青城,一共有過七次。每次通過者不足五成,半途而廢者四成,還有一成,呵呵……」
青衣武者這一句「呵呵」,讓眾武徒豎了一身的雞皮疙瘩,眼神開始轉變了。
見到眾武徒終於認真聽他說話,青衣武者滿意地點了點頭,繼續說道:「欲過此關也很簡單,並不要求你們直接上到峰頂,只要求你們從山峰上面採摘下一朵雪蓮之花!」
「雪蓮花性喜酷寒,以雪髓為食,每三十年一開花,結出三至七顆雪蓮子。」青衣武者瞇著眼睛笑道,「因此習性,越往高處走,找到雪蓮花的概率也就越大。若是爾等能到雪峰之頂,那便能看見滿山頂的雪蓮!」
「雪蓮花的蓮子為至陰至寒之物,乃是一味武道聖藥——雪蓮丹的主材,對提升氣境修為有極大好處,可謂千金難買。」青衣武者緩緩說道,「採到雪蓮花的武徒,只需將花朵交上,蓮子盡歸爾等所有。」
「我等可能多采幾朵雪蓮?」武徒們聽得雙目發光,站在石台附近的一些武徒頓時高聲叫喊道。
「當然,爾等能采多少都歸自己,便是將峰頂雪蓮一網打盡,青城也絕無二話!」青衣武者嘴角帶著一絲冷笑,淡然說道。
白崖聽得心中一寒,頓時明白自己肯定上不到峰頂,或者說憑氣境武者就不可能上到峰頂。
這應該是青城派數千年測試下來的結果,要是有武徒利益熏心,敢冒險沖頂,只怕必死無疑!
「不過,以你們的修為很難到達峰頂,故而最好不要輕易嘗試!」彷彿覺得剛才說的有些不妥,青衣武者想了想,又輕描淡寫地補了一句。
「此外,若是爾等在山上實在無法堅持,那便用火折子點燃手中的鍾靈木牌。鍾靈木產生的煙有一股異味,能輕易傳出千里,青城自會有人來接你們下山!」
聽到還有救助的手段,白崖和很多武徒都暗中鬆了口氣,畢竟他們能渡過心性關,很多人還是很沉穩的。
正如青衣武者之前所說,那些心性不夠沉穩的武者,沒有過來也是一件幸運之事。
或許這也是類似馮揚這般的老師們,從不提醒學生怎麼渡過心性關的原因。
生死面前不容兒戲!
幫學生就是害學生,青城派用最嚴厲的手段杜絕了作弊。
「只是青城雖有救助你們的手段,可一旦求助,那麼報酬就是你們身上所有的雪蓮花和雪蓮子!」青衣武者說得理所當然,但某些武徒一聽,馬上就打消了一些不必要的心思。
「另外,就算有求助手段,此關歷屆依然會有將近一成武徒隕落山上,只因此雪嶺頂還有五害存在!」青衣武者說到這裡,臉色也凝重了一些。
「這第一害乃是睡眠,此時雖是夏季,但山上夜晚極冷。歷年都有武徒會不知不覺凍死,故而你們一定要注意保暖……」
「第二害為薄冰,此峰險峻,山上山澗極多,但大多數都被凍上了薄冰,外表是看不出來的。爾等一定要邊走邊查探,若是不小心踩碎山澗上面的覆雪薄冰……那就神仙難救!」
白崖聽得毛骨悚然,這東西要怎麼查探,完全看運氣啊!周圍一看,其他武徒臉上也是心有慼慼,顯然想到了同樣的問題。
不過,青衣武者沒空理會他們的小心思,繼續說道:「第三害為雪崩,你們到了山上,切莫高聲叫喊,互相串聯。否則萬一引動雪崩,施救人員沒趕上,那就……」
白崖微微挑眉,說到串聯,他似乎可以跟其他武徒一起走啊!大家一起走的危險就小多了,這麼多雙眼睛看著,總有人會發現山澗地形。
「第四害屬於長年生活在山上的各類雪獸,有猛犸、雪猿、晶蛇、凍蟻等等,其中猛犸、雪猿的領地觀念很強,爾等只要小心避開就是。但若碰見群居的晶蛇、凍蟻,那就有多遠逃多遠……」
「最後一害嗎……是人!」青衣武者說到這裡,忽然嘿嘿一笑,「爾等在高處採到雪蓮花以後,記得離旁人遠一點。否則被人搶奪了事小,再被殺人滅口的話,那就不值當了!」
你妹啊,這都行!
剛想跟人組隊的白崖目瞪口呆,心說你們這也不管嗎?
「我等也沒法管啊!畢竟武生太多,本座手下可沒那麼多幫手看著!」青衣武者好像聽到了白崖的心聲,裝出一副遺憾的樣子,搖了搖頭,淡笑著提醒道。
「只是殺人奪寶的武徒一旦被本座,或者其他青城武者逮到,那必然是會給予嚴懲的!殺人者死,奪寶者驅逐下山,永世不得再考!」
白崖聽得心中半涼,他忽然明白過來,這肯定又是夾帶了心性測試。
青城武者絕對有法子監控整座雪峰,否則以青衣武者剛才所說的五害,歷年歷代哪會只有一成武徒隕落,死掉七八成都有可能啊!
青城是道門,怎麼可能會允許同門相殘,可偏偏青衣武者卻隱晦暗示大家可以出手搶奪別人的雪蓮花,這沒有嚴密監控可能嗎?
別說青城,就是以前的血刀門,王鵬都警告過他,在世俗殺人煉心沒什麼,卻不能同門動刀。
仙武宗門收徒弟是為了傳承,想要體驗叢林法則,讓徒弟到江湖上歷練就可以,哪裡需要同門相殘,就算邪門魔宗都不會這麼幹。
師兄提防師弟,老師害怕學生!這宗門還能有凝聚力嗎?把徒弟教起來幹什麼,怕自己叢林得不夠快?
難怪王鵬以前念念不忘心性二字,難怪慧難曾說宗門收徒,心性最重,資質第二!
青城武試三關,雖然還不知道第三關的內容,但前二關對於心性的考驗已近嚴苛之極!
第一關刷掉了心性不成熟的武徒,這第二關則是要刷掉心性歹毒之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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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青城門徒 第四章 雪峰之上(一)
「咯吱,咯吱!」白崖漫步走在林間,一邊走,一邊時不時抬頭觀察周圍環境。
在兩個時辰之前,八千餘武徒終於開始朝著雪峰進發了。
八千多人的隊伍不可謂不大,若是起步晚一點,站在山下便能看到漫山遍野擁簇的人頭。
然而,等白崖上山時,他只走了兩個時辰,就發現自己身邊沒人了。雪嶺頂山腳的茂密叢林像一頭巨大的魔獸,將所有人都吞噬了進去,再無半點蹤跡可尋。
走了一會之後,白崖渾身發熱,很有一種脫光上衣,光膀子爬山的衝動。但他很快就克制住了,青衣武者沒有提過雪嶺頂山腳的情況,但此山渺無人煙,這裡的毒蟲蚊蟻必定很多。
白崖的鐵布衫能抗刀劍,卻不一定能擋住毒蟲蚊蟻的叮蟄,有些毒蟲的口器堪比王陵的金針,除非白崖時時刻刻週身布氣,不然皮肉肯定要受苦。
出於這種想法,他不僅沒有脫衣服,而且還多加了一件。同時,將袖口和褲管紮緊,避免讓毒蟲溜進來。
白崖高一腳低一腳地在林間跋涉,一邊思考著上雪山的事情。
此次應試的時間有一周,在此期間,他只要找到一朵雪蓮花就可以。只是在上山之前,有兩件事情,他必須先解決。一是食物的來源,二是休息的問題。
幸運的是他來之前,身邊的芥子袋裡就有一些炒麵和肉乾。這不是馮揚給他準備的,而是他自己考慮到武試可能有好幾場,準備在間隙期補充體力的。
不過,這些食物畢竟不太多,他練習硬功之後,胃口又大,省著吃也就只夠一天。而他在山上找尋雪蓮花,弄不好三天還搞不定。萬一出現這種情況,他就要挨餓了。
而休息的問題更嚴重,雪峰到處都覆蓋了冰雪,很難找到天然洞穴躲風。
他目前只想到了兩個辦法,一是學前世看過的影視劇,在雪地上挖個冰屋出來,然後以冰屋為中心找尋雪蓮花。
不過,他對此心中沒底,因為手頭沒有工具,挖出來的冰窟窿要是不結實,那他晚上睡覺,說不定就會自己挖坑埋自己,死得不要太憋屈。
二是搶雪獸的巢穴,例如中等體型的雪猿,它們宿身的洞穴肯定適合自己。只是雪猿屬於家族性生物,而且也不知道具體實力。
如果這種雪獸有前世棕熊的戰鬥力,那他肯定沒辦法一次對付好幾隻。
不解決這兩個問題,上山了也是白搭,最終肯定會捱不住向青城武者求助。
「嗷~~」就在白崖苦惱之際,一聲狼嚎遠遠傳來。
「操,我真是傻了,居然放著眼前的寶庫都沒有想到!」白崖聽著狼嚎,忽然兩眼冒光,「雪嶺頂上部三分之二是雪峰,可下面三千多米的山腳不是啊!」
「這裡沒有普通人居住,野生動植物多得要死,我一個氣境武者居然會擔心沒吃沒穿?傳出去只怕會被馮揚等人笑死!」
白崖拍了自己一巴掌,苦笑著自語道,「看來這一關還考驗武徒的臨機應變能力,我說呢,青城為什麼不將爬山的起始點設在三分之一山腰處,而設在最底下的山腳。
這分明就是給我們留了取材的竅門,要真是傻乎乎直接爬雪峰,那估計十有八九會被淘汰出局。」
想到這裡,白崖再不遲疑,縱身朝著剛才傳出狼嚎的地方奔去。
……
兩天之後,白崖終於走出了山腳的叢林,看到了面前的巍峨雪峰。
這兩天來,他的芥子袋裡塞滿了各種食物,有烤熟的狼肉、熊肉、蜂蜜、蛇膽等等。另外還有一張草草清洗過的熊皮被捆好,背在背上。
只是他因為兩天沒有盥洗,此時蓬頭污面,看上去猶如野人。
「嘿嘿!」看著面前開始黑白交加的斑駁山峰,白崖從芥子袋裡取出了一副自製眼鏡掛在耳朵上面。
這副眼鏡十分奇特,鏡片是一種半透明的厚實樹葉,他袋裡還有幾片備用,鏡架就是用樹皮串了一下。
他前世聽說過雪盲症,是太陽光在雪地上反射形成的。既然要有好幾天待在山上找雪蓮花,他可不願意眼睛臨時出問題。
「出發!」白崖信心滿滿地朝前奔去。
因為前兩天吃好睡好,他並沒有消耗多少體力,想在第三天盡量朝上面沖一衝。那個青衣武者說過了,雪蓮花喜歡嚴寒,山上越高的地方,出現的可能性就越大。
接下來一天是白崖體力最佳的時段,他可不想浪費在山腰低處。
在黑白斑駁的雪地上走了一段,白崖就感受到了大自然的惡意。
這裡的氣溫跟下方叢林完全不一樣,除了背後的熊皮,他很快就將芥子袋裡的幾件換洗衣衫都穿上了。即便如此,一股股冷風依然朝著脖頸裡面鑽,讓他絲毫都感覺不到衣物的保暖作用。
此處的白雪還沒有凍實,地面極為泥濘,植物也沒有了高大的喬木,主要以低矮灌木為主。再向山上看去,草木更是越來越稀疏,他很快就會進入雪峰的真正範圍了。
白崖抬頭看了看天色,想著今天是不是在這裡先湊合一宿,明天再繼續攀登。
但他很快就自我否決,時間不多了。如果扣除準備下山的兩天,他最多還剩下三天,不能再在半途浪費時間。
緊趕慢趕,白崖終於走過了泥濘的路段,前方除了偶爾露出雪地的褐色岩石,入眼處已是白茫茫一片。他戴上樹葉眼鏡,再次加快了腳步。
「咦!」約莫兩個時辰後,天色逐漸黯淡了下來。就在白崖想要找個背風處休息的時候,前方出現了兩個人影。
「穎姐,你上山吧,我這腿是沒法走了,等會點燃鍾靈木牌,青城會來人接我下山的。」
「不行,你我同來青城應試,我怎能丟下你不管……」
「穎姐,快看,那邊來人了!」
白崖看到前方有人,謹慎地停步觀察了一下。
這兩人是一男一女,男的面容稚嫩,看上去沒比他大多少。女子倒是年紀大一些,馬尾辮,穿著灰色短打練功服,一臉英氣。
兩人旁邊不遠處躺了一隻渾身雪白毛皮的雪狼,已經死去多時。
白崖的視線下移,看到少年的腳腕腫起一個大包,用冰雪捂在上面冷敷,應該是打鬥中岔了腳。
看到這一幕,白崖微微挑眉。
青城給女子安排的武試,跟男武徒是不一樣的。這女人現在會在這裡,應該是自願,可能跟那少年有點關係。
他警惕地看了兩人一眼,朝旁邊走去,打算繞開他們。
「慢著!」等他差不多快超過兩人時,那個女子終於動了,一個閃身就擋住了白崖的去路。
「哼!」白崖臉色一沉,也不開口問詢,冷哼一聲,右腿發力一蹬,猶如猛虎撲食,縱身朝女子撞去。人尚未至,右手虎爪已帶著凌厲勁風掃向女子的脖頸。
「你……我……」女子驚怒交加,她可沒想到白崖上來問都不問,直接就下重手。
一時間,她的本能反應快過了思考,腳步一錯,就閃到了一旁。雖然躲開了白崖的虎爪,但也無法再擋住去路。
白崖目光一閃,毫不停留地掠過女人身旁,發力朝山上狂奔。那女子愣然,一時手足無措,頃刻間就被他拉開了老長一段距離。
「混蛋,你這人豈無半點俠義之心?」白崖身後遠遠傳來女子氣急敗壞的怒罵聲。
「切!」白崖不由撇了撇嘴,頭也不回地跑了。
俠義之心也要用對地方,這滿山的武徒皆是競爭者,誰會幫誰?熬不住就燒了鍾靈木牌,又不是非死人不可!
幫你上山?那要不要再幫你找雪蓮,順便拉屎撒尿也幫你搽屁股?
這女人估計在武館被男生眾星捧月習慣了,當這裡是什麼地方?
放著女生組的便宜不佔,居然在男生組湊熱鬧。就算給她過了雪山這一關,以她這種天真,武試那關照樣會讓她以淚洗面。
片刻之後,白崖遠遠便看見剛才那處山腰升起了一縷小小的煙柱。看來他們還是做出了選擇,就是不知那少年會一人下山,還是連那女人一起放棄了。
這與我何干!白崖馬上就搖了搖頭,丟開對那兩人的雜念,抬眼朝山上看去。
他這一天狂奔下來,差不多已經接近了半山腰,天色已經昏暗,必須要找個背風的地方過夜了。
山上的氣溫越發寒冷了,開始吹起了小雪,濛濛的天空上有一些看不太清楚的黑點,似乎是某種猛禽。武徒們要是真死在這裡,搞不好就做了這些扁毛畜生的食糧。
約莫小半個時辰後,白崖運氣很好地找到了一處背風斷崖。
他從芥子袋裡取出一捆東西,這是他這兩天來,最重要的成果,是一頂用樹皮和樹枝紮好的小帳篷。不指望這東西多結實,只要能擋一擋風雪就好,能支持多久就支持多久。
他將熊皮披在身上,合身鑽進樹皮帳篷。不過,他沒有就這樣子睡覺,而是取出還剩五粒小金剛丹的小瓶,丟了一粒進嘴裡,然後擺出了金剛大手印的躺樁,閉目開始入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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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88138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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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8-24 08:37 AM
第三卷 青城門徒 第五章 雪峰之上(二)
金剛大手印經過圓明禪師的改良,其樁法在修煉時不會再一入定就睡覺,而是入定後依然會有一定程度的清醒,以保持對於外界的警覺。
當然,這種程度的入定是沒辦法代替正常睡眠的。如果外界時不時打斷入定,醒來後保證會頭疼欲裂,戴上黑眼圈。
只是對於白崖來說,這種程度的入定卻恰好適合現在的情況。既能讓他得到一定休息,又不至於失去對於外界的感應。
等他渡過這次武試,完全可以再多睡幾天,補回精神上的疲倦。
大手印樁法的主要功效是鍛體,讓身體的皮肉筋骨得到鍛煉。在保持樁法的時候,他的全身會處於一種非常奇妙的狀態。
肌肉和筋骨會隨著呼吸一鬆一緊,既在保持運動,又在輪流休息。肌肉細胞會持續消耗體內能量,並產生氣感。因此,白崖每次練完之後,通常會感到十分飢餓就是這個道理。
換到現在的環境下,這種狀況就更適合了,能夠讓他保持身體溫度,不至於在夜裡凍僵。
儘管如此,為了謹慎起見,白崖還服下了小金剛丹。
這瓶小金剛丹是慧難送給他的,原本有十來粒,後來為了答謝盧遠等人送他的傳送晶珠,他分了一半出去,現在還剩下五粒,正好用於這幾天的雪山之旅。
小金剛丹至剛至陽,原本不能多吃,不過,白崖現在顧不上這個,保證不被凍死才是第一要務。
何況,前兩天在山腳下的時候,青衣武者就曾經提過雪蓮子乃是至陰至寒的聖藥,既可以單獨入藥,也可以配合陽剛之藥一起服用。
功效是增強內氣,對於氣境武者有莫大好處。
當然了,這個所謂的增強內氣,並不是指增加多少多少年功力,而是跟某種小藍丸一樣,起到激素作用。
每個人的體質不同,功法迥異,平時練功時間也不一樣。千萬個人分別練一年,保留下來的內氣量也各不相同。比指紋的唯一性還要唯一,所謂吃掉某種天地寶物能夠增加多少多少年功力,那僅僅是杜撰而已!
白崖已經想好了,等找到雪蓮花,他就吃掉幾顆雪蓮子,中和掉身體內殘留的小金剛丹藥性,省得再鬧出熊掌烏龍。
這一夜,白崖睡得很踏實,樹皮帳篷外呼嘯的冰雪寒風,被他當成了催眠曲。等他朦朦朧朧地醒來,居然發現精神無比亢奮,比起前一天還要好。
不過,白崖明白這是大手印樁法強行催發的,等他收功後一兩個時辰,才會真正知道睡眠質量好不好。
「天色好像已經亮了!」白崖緊了緊熊皮,從樹皮帳篷裡鑽了出來。
樹皮帳篷已經有了破損,不過,白崖依然小心翼翼地將它收了起來,只要它能多撐兩天,那就算完成歷史使命了!
天色確實已經濛濛亮,他好像睡的時間並不太多,大概還不足三個時辰,現在應是五更不到。風雪越來越大了,能見度比昨天要低。
雖然還至於看不清身前的狀況,但最多只能看出幾十米,再遠就模糊不清了。
白崖觀察了一下,便收起了樹葉眼鏡,今天沒有太陽,不用擔心雪盲症。
「算起來,到今天為止,頭尾已有三天。某些運氣比較好的傢伙可能已經找到雪蓮花,正準備要下山了!」白崖瞇著眼睛,喃喃自語,「這種天氣之下,青城強者的監控只怕不會面面俱到,如果蒙面去搶……」
「咦,不對,我怎麼會有這種念頭?」白崖忽然一愣,旋即就明白過來。
雪山環境太惡劣了,讓他心生畏懼,這才起了邪念。
他前世是個宅男,只有對喜歡的事情勤快,但其他事情就懶了。上輩子他喜歡看書玩遊戲,這輩子喜歡練武,除此之外,他對其他事情都有惰性。
與其辛辛苦苦上山找雪蓮花,不如守在山腰,搶奪其他武徒來得更容易。
這也是惡劣的天氣和環境導致的惰性!
「連我都有了這種想法,可想而知那些心思不純的武徒會幹什麼……」白崖悚然而驚,沉吟著想到,「仙武宗門能人無數,保不準這場風雪也包括在了測試之內,我最好還是老老實實去找雪蓮花,時間還足夠……
退一萬步來說,今年就算通不過武試,以後也還有機會,總比被青城強者驅逐出山要有面子的多!」
想通了關鍵,白崖收起雜念,再次邁步上山。
大約走了兩個多時辰,白崖又遇上了難題,他面前出現了一道陡峭的山壁。
有意思的是,這堵峭壁不是向前傾斜,而是帶了點內凹的弧度。站在山崖下面,頭頂的峭壁猶如傘蓋。也正因為如此,這堵山壁沒有覆蓋冰雪,露出了灰褐色的巖體。
這尼瑪,難道要我爬上去?
白崖有點錯愣,他剛才已經順著兩邊各自走了一段路,發現這堵山壁極為寬廣。繞肯定能繞出去,只是花的時間就不好說了。
今天已經是第三天,如果算上留給下山的兩天,他最多還有兩天,絕不能在這裡再浪費一天。
「要不,就在這片區域開始尋找雪蓮花?」白崖低頭沉思,但很快就搖頭否定。
雪嶺頂高約萬米,按照他的腳程來看,這裡差不多是六千來米的高度。用前世看過的珠峰登頂紀錄片比較,正好是探險隊設立沖頂大本營的地段。
換而言之,這六千米乃是登臨峰頂的起始地,大多數登山探險家到這裡為止,都不會出事,後面兩三千米才是對生命的考驗。
而以白崖現在的狀況來說,也就意味著雪蓮花很少會出現在這片區域。他至少要再往上攀爬一兩千米,在七八千米的高度,才有更大機會找到雪蓮花。
「尼瑪,好運氣用完了……爬就爬吧!」白崖低聲嘀咕了一句,將熊皮緊緊捆在身上,開始手腳並用,攀爬起山壁。
不過,他爬了一兩百米,心中已經隱隱後悔。剛開始氣力足的時候,他還不覺得有什麼。等到氣力下降,他只覺虎爪所抓之處無比濕滑,手臂微微顫抖,居然有點堅持不住了。
現在每爬一米,他都必須全神貫注,否則一不留神就有可能摔下來。下面雖然是雪地,但這個高度摔下去,不死也要殘廢。
「我已是氣境武者,放到後世,那就是一個氣功大師,居然連數百米的山壁都爬不上去,低溫天氣的影響實在是太厲害了!」
白崖有些進退兩難,心中一發狠,又從芥子袋裡掏出小金剛丹的瓶子,再度吃下一粒丹藥。從昨夜開始計算,不到半天時間,他就已經吃掉了兩粒小金剛丹。
吃完丹藥,附在懸崖上片刻,白崖終於感到一股熱流從小腹升起,全身又充滿了力量。不過,他知道這只是暫時的,等下只會更疲憊,頓時乘著藥力散開,抓緊時間朝上爬去。
大約兩刻鐘之後,他終於看到了上方的崖頂。
「快到了!」白崖心中泛起一絲欣喜,只覺力氣又大了幾分,原本淒厲的寒風吹在臉上,都不再覺得冰冷徹骨。
「嗖!」就在白崖心思撼動之際,一道白影從石壁的縫隙間竄了出來,疾電般噬向他的面門。
「我操!什麼東西?」白崖情急之下,伸手就抓,一把將白影攥在手中。定睛看去,才發現是一條長約兩米,三角腦袋,通體晶瑩的長蛇。
「晶蛇?」
「嘩啦!」
禍不單行!
白崖剛化解了眼前的危機,就感到抓著山壁的左手一空,整個身體再也無法保持住平衡,平仰著掉了下去。竟然是剛才情急之下,他左手不自覺地發力將山壁抓碎了一塊,這時候沒有了借力之處。
「不!」白崖狂叫一聲,抓著晶蛇的右手一抖,把長約兩米的晶蛇當成了鞭子,堪堪捲住山壁上一塊凸出的岩石。
「嘿!」白崖舌底炸雷,發力一拽,晶蛇從中而斷,被扯成了兩截,但他也借力而起,扔掉半條死蛇,雙手成虎爪,猛地朝山壁插去。
「噗!」白崖雙爪硬生生扣進了堅硬如鐵的山壁,左手更是整隻手掌沒進了岩石。
「嘶!」白崖面容瞬間扭曲,倒吸一口冷氣。
他的左手乃是鐵布衫功夫最強點,並不覺得如何,但右手卻傳來了劇痛。待身形稍穩,他抽回右手一看,發現手掌已經被硬生生抹掉了一層皮肉,現在血淋淋的,看上去十分淒慘。
「虧大了!」白崖歎了口氣,正要朝上繼續攀登,但轉念一想,卻朝著剛才那條晶蛇出現的山壁縫隙橫移了過去。
「晶蛇乃是群居之物,但剛才卻只出現了一條,那邊肯定不是巢穴。莫非是有東西吸引了它,所以才會獨自待在那裡?」
想到這裡,白崖的心臟不由砰砰直跳,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他一定要去看看。
來到晶蛇剛才所待的縫隙處,白崖朝裡面一望,整個人就愣在了原地,癱面木然,但眼神變幻莫測,露出了極為複雜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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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88138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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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8-24 09:32 AM
第三卷 青城門徒 第六章 雪峰之上(三)
這處縫隙不大,但裡面有一些鬆軟的泥土,上面顫顫巍巍地聳立著一株植物。這株植物約莫只有三寸高,上面頂著一個雪白的花骨朵,正是一朵尚未開放的雪蓮花!
「為什麼是花骨朵,而不是已經開放的雪蓮!」白崖喃喃自語,滿是失望之色,「那青城強者只說要雪蓮花,但花骨朵卻不知道能不能拿來交差……」
白崖伸出手就要採摘,但轉念一想,他就停了下來。
「花骨朵裡面的蓮子尚未長成,現在摘掉,馬上就會因為失去精氣供養而枯萎。就算能夠拿來交差,也等於浪費了天材地寶。不如等我下山時,再過來看看,或許到那時候已經開花!」
這麼一想,白崖頓時心中多了一絲希望。不過,他也知道這個希望十分渺茫,雪蓮花跟普通花卉不同,三十年一開花,這株花骨朵說不准還要多少年才成熟。
只是若他能繼續找到其他雪蓮花,那麼就不必采它了,反正也沒有雪蓮子可拿。
白崖當下繞開縫隙,奮力朝崖頂爬去。不一會,他終於登上了崖頂。
白崖舉目四望,馬上又有點崩潰,因為在他面前,又是一堵峭壁。雖然沒有腳下的斷崖那麼變態,但坡度依然很陡,傾斜角度至少超過五十度。
「看來在山下看得沒錯,我現在應該處於『倒扣漏斗』的上部。這裡所有地方都沒辦法走了,只能用爬的!」
想起自己剛才的辛苦,白崖明白了當日那個青衣武者為什麼會說「以你們的修為根本到不了絕頂」。
八千武徒當中肯定有人的修為超過他,但不可能比他強太多。他爬個數百米,就已經力竭,心神稍一鬆懈就差點摔死。
那些人再強,也至多爬個一兩千米。
而絕頂則離此地大概還有三千多米,而且越往上就越冷,這裡能爬數百米,上面可能就只能爬個數十米。這麼一想,就知道雪峰絕頂確實不是氣境武者能爬上去的。
人力有時而窮,不以各人意志為轉移!
「算了,這段坡畢竟沒有內凹,五十多度斜坡還可以再試試,至少不會摔死!」白崖心頭發苦,但依然決定繼續向上爬。
他目前所處位置差不多到6500米了,再爬五百米,七千米左右就停下。剛才既然已經出現過雪蓮花的花骨朵,那麼這附近應該也會有,只是數量少一點,要靠一點運氣了。
藉著小金剛丹的藥力還沒有散盡,白崖原地休息了一下,包紮好右手,開始繼續攀登。
這一次因為想沿途找尋雪蓮花,他並沒有直上直下的上去。而是以螺旋攀登為主,繞著雪壁慢慢爬動。是真的四肢並用地爬行,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此時,白崖從芥子袋又取出了最後一件「裝備」。
這是根一頭被削尖的木棍,他特意挑了韌性最好的一種樹枝。這玩意不是拿來當枴杖用的,而是探查山澗薄冰,他可不想無聲無息地摔死在某個隱秘的冰窟窿裡。
不過,世事難料,嚴酷的大自然完全擊碎了白崖的計劃。
這地方太冷了,風雪又越來越大。白崖幾乎連眼睛都睜不開,他像瞎子一樣一邊用手摸著山壁,一邊艱難地爬行。
白崖只覺口中呼出來的氣都好像帶上了冰渣子,整個人一直在顫抖,根本停不下來。
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但他知道自己一直在繞著山壁走,半天爬下來,似乎高度都沒什麼變化。七千米的界限猶如鬼門關,彷彿他一踏上去就會死在那裡。
到了夜晚,白崖費了老半天勁才搭好了帳篷,裹著熊皮縮在裡面,吃掉一粒小金剛丹後,勉力維持了一個大手印樁法就沉沉睡去。
他沒有再吃任何東西,那些肉乾、炒麵統統都硬的跟鋼鐵一樣。就是芥子袋裡的清水也變成了冰塊,真要吃下去,說不定會把食道都給黏住。
也不曉得過去了多少時間,他被徹骨的寒風給吹醒。
白崖發現頭頂的樹皮帳篷已經不翼而飛,自己整個人像一隻蝦米一樣縮在雪地上。要不是金剛大手印的樁法保持了最後一絲清明,他或許已經凍死了。
「不行了,我必須下山,今天要是再逗留在這個高度,那一定會凍死,說不定連救助人員都等不來!」白崖的腦子現在還算清醒,立刻就做出了決定。
或許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又或許是老天可憐他。就在白崖才向下走了一段路,他居然就在一塊巨岩旁邊發現了一朵傲然挺立的雪蓮花!
這地方離他昨夜宿營之處,不過二三十米。幸福來得太快,以至於白崖連擦了幾遍眼睛,才確定自己沒有眼花。
你妹妹的,哥怎麼覺得鼻子有點酸,好像要哭出來了!
不行,忍住忍住,眼淚凍成冰的話,說不定會扯掉眼角~膜!
白崖顫顫巍巍地將雪蓮花挖了出來,放進芥子袋,然後就艱難地朝著山下爬去。以他現在的狀態,根本不可能再回那株花骨朵的斷崖,否則摔死人不償命。
這時候,如果有熟人看見白崖的模樣,肯定都已經認不出來了。
少年現在滿頭滿臉的冰霜,攀登雪峰不過兩天不到,就已經雙頰深凹,面無血色,好像患了絕症的將死之人。
因為體力下降地厲害,他是接連吃掉了最後兩粒小金剛丹,才撐著下了兩段峭壁,見到了坡度稍緩的山腰。
到了這個位置,白崖能夠很明顯地察覺到了氣溫上升。
不過這個時候,他終於感受到了身體上的異樣。現在只要呼吸稍重一點,他都只覺得肺部劇痛,不得不小口小口地呼氣,動作越發遲緩。
白崖知道內腑肯定凍傷了,而且還很嚴重。
想了想,他小心翼翼地取出芥子袋裡的那株雪蓮花。雪蓮花中央一共簇著五粒蓮子,每一顆都晶瑩剔透,好像是透明的珍珠。
白崖摳下一顆蓮子丟進口中。雪蓮子入口即化,清清涼涼的感覺滲入心肺,瞬間就緩解了肺部的劇痛。
只是片刻後,白崖小腹忽然升起一股熾烈的熱流,再次讓內腑火辣辣的疼痛。
「應該是小金剛丹的作用,這東西果然不能亂吃!」
白崖歎了口氣,又摳了一顆蓮子丟進口中。讓他沒想到的是,直到吃掉全部蓮子,這才完全中和掉了小金剛丹的陽毒。
與此同時,雪蓮子的冷流和小金剛丹的熱流,開始刺激他全身的皮肉筋骨。伴隨著渾身的麻癢,一絲絲內氣油然而生,自發肆虐了起來。
白崖開始連續打嗝放屁,頓時不敢怠慢,趕緊披著熊皮盤坐在雪地上,引導這股內氣沿著鐵布衫的氣脈網絡緩緩運行。
修行無歲月!
等到白崖再次睜開眼睛,天色已經完全黑了。風雪也停了,露出了滿天星斗。
他抬起頭,觀望著天上明亮的星辰,一股莫名的感動在心底蔓延開來。
或許只有經歷過這麼一場與天地相博的過程,武者才能真正被稱為武者!
白崖的體悟又深刻了一層,這場測試的用意可能有很多,但或許他現在於天地間修行所得到的感悟,才是青城派設立雪山測試的真正原因!
他很佩服組織安排這場雪山測試的青城強者,這種測試過程就像一面鏡子,映照出了武徒的方方面面。又像一面篩子,刷掉了所有劣質品。
如果青城派每屆都是類似的選拔過程,那山上的武者素質就很可怕了。
什麼官宦紈褲,什麼天之驕子,很抱歉,過不了心性關和生死關,那就統統是垃圾。
白崖站起身,就在這雪地上打起拳來。
不過,這一次他沒有練習最熟悉的虎形拳,而是在打那種慢悠悠的五行拳。
隨著拳法展開,一股熱氣在內腑間徘徊流動,疼痛感被內氣的溫暖所排解。一趟拳法打完,白崖只覺神清氣爽,內腑還有一點點隱痛,但是已經不礙事了。
「哈哈!」白崖朗聲長笑,裹了熊皮倒頭就睡,這次他連金剛大手印的樁法都省去了。
一覺醒來,已是日上三竿,期間沒有受到過任何騷擾,令白崖只覺精神恢復了許多。雖然談不上神采奕奕,卻比昨日要好無數倍。
「還有一天半時間,該是下山的時候了!」
白崖看了看芥子袋裡的雪蓮花,這時候花朵沒有了根基,也沒有了蓮子,已經有點枯萎掉了。不過,用來交差倒也足夠了。
這裡的氣溫不如上面冷,特別是風雪已經停了,可以生火了。
白崖的芥子袋裡還殘留了一些干樹枝,他用火折子在背風處生火,烤了烤那些都凍成了冰塊的肉乾,兩天來終於吃上了第一頓熟食。
稍稍填了下肚子,他感覺身體又溫暖了一些,終於開始跑步下山。
下山的坡度越走越緩,等快走到原本山腳的叢林處時,白崖終於放慢了腳步,心中多了一點欣喜。以這個速度,明天就能回到出發地了。
這第二關,他算是通過啦!
「小子,停步!」就在白崖暗喜之時,叢林邊上忽然跳出來三個蒙面武徒,呈扇形將他圍在其中,緩步逼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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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88138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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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8-24 09:32 AM
第三卷 青城門徒 第七章 雪壁之上(完)
白崖在聽到聲音的同時,已經開始抬頭審視面前的三個蒙面武徒,中央那個叫住他的武徒是空手,而兩側圍過來的武徒則手持刀劍。
毫無疑問,他遇上打劫的了!
這三個蒙面武徒從打扮上看,他們應該也爬過雪山,那種在嚴寒天氣下,凍得發皺的灰白膚色做不得假。
只是他們或許運氣不好,沒能找到雪蓮花。又或許根本就沒上去多高,吃不了那種辛苦,所以就結伴跑下來打劫其他武徒。
確實,比起白崖在山上經歷的險死還生,打劫其他人的勞動成果,看起來更加有效率。而且前兩天冒著風雲找到雪蓮花的武徒,身體狀況肯定比眼前這幾個劫匪要差得多。
白崖沒有停步,也懶得跟眼前三個人廢話,理清思路的同時,他就腳下加力,飛奔向中央那個空手的武徒。
他半年前才剛入氣境,現在身體情況也沒有達到最佳,一對三不可能贏,也不願意將九死一生得到的雪蓮花交給他們。
世人都說來之不易的東西,才越發值得珍惜。經過山上的那番磨難,白崖將這朵雪蓮花看得比性命還寶貴。
你們想要?行,先踏過我的屍體!
白崖現在唯一的勝機,就是乘兩側的武徒還未合圍,直接擊退中央那個武徒,從而突圍。這幫人應該是不會一路追下來的,那樣很容易被監控的青城強者發現。
「嘿!」白崖舌綻春雷,暴喝一聲,縱身一撲猶如猛虎下山,一對虎爪按向面前武徒的雙乳。
只是對面這位武徒的神情卻很奇怪,像是在猶豫什麼,彷彿不太願意跟白崖對扛。臨到最後,這才勉強抬起手,格擋白崖的虎爪。
「卡嚓!」雙方手臂剛一碰撞,白崖對面的武徒就悶哼一聲,踉蹌著後退,右手臂懶綿綿地垂了下來,竟是一個照面就被白崖給打脫臼了。
「他身上原來就應該有傷!」白崖大喜,右手順勢撥開他擋在胸前的左手,左手再是一伸,已然扣住了對方的咽喉。
一個回合就解決,居然比老鷹抓小雞還方便!
「別過來!」一扣住面前對手,白崖就將他扯了過來,威脅兩側趕來的武徒。
那兩個武徒眼神突變,對視一眼,遲疑著頓住了腳步。
「看來他們早就認識,否則應該不會顧忌這人的性命!」
白崖立刻心中大定,如果這三人只是臨時合作,那他就沒辦法了,只能轉身就逃,但現在卻多了一種選擇。
「嘿嘿!」白崖咧嘴一笑,空著的右手在人質的身上摸索了一陣,居然被他找出了一個酷似錦囊的芥子袋。
白崖扯開芥子袋一看,裡面雜物很多,食物、書籍、金銀、丹藥、換洗衣物、傳送晶珠……
最為重要的是,白崖看見了三株雪蓮花,其中一株是花骨朵。看那青澀模樣,好像比他在斷崖上見過的那朵年份更低。
兩朵完整的雪蓮花,一朵略顯枯萎,已經被吃掉了蓮子,但另外一朵卻依然嬌艷欲滴,花蕊飽滿,顯然還有雪蓮子在裡面。
看到這一切,白崖頓時明白過來,自己已經不是這三人的第一個目標了。他們至少在此蹲守了一天以上,才會有這麼多的收穫。
剛才這名武徒之所以負傷不退,可能是顧慮到花骨朵不一定能交差,所以才想要從他身上得到最後一朵,以便湊成三人份。
他們已經連搶三次,難怪會有人帶傷。三朵雪蓮花中那朵還有蓮子的,應該是屬於某個上山不太高的幸運兒,否則很難解釋還會有蓮子留下。
不過,無論如何都來之不易,這三人趁人之危搶奪,品行實在低劣!
「你身上應該也有雪蓮花吧?那就不需要我們的雪蓮花了!」場面沉寂了一會,手持長刀的武徒憋著嗓子喊道,「裡面的雪蓮子歸你,留下人和殘花,你就可以走!」
「不行~~」被白崖扣住的武徒跺腳大叫,因為咽喉被掐住了,故而聲音聽起來像是公雞嗓子。
白崖和另外兩個武徒頓時都是一愣,眼神都有點詭異!
不行?尼瑪,你現在還有發表意見的權利?
「看來手有點凍麻了,居然還能出聲?!」
白崖眼中閃過一道冷光,左手發力一掐,手底下的那個武徒頓時話音立止,臉色開始發青發紫。
「住手!你殺了他,我們就向青城上報,你現在可沒有蒙面?」持劍的武徒著急地喊道,「你放了他,留下一朵殘花就行,芥子袋裡面的東西都歸你,我們發誓不追究!」
還發誓不追究?
這下,白崖的宅男之心開始熊熊燃燒,更加好奇了!
對方只要求留下一朵殘花,那麼自然不是給自己兩人留的,而是為了他手底下的這個人質。
這人質顯然有點來頭,從言談舉止看,面前這兩人與其說是同伴,倒不如說是屬下。不然那會甘願放棄自己的前途,只為這個失手的同伴爭取一朵殘花。
可惜,白崖抓的這個人質是腦殘,還是個天之腦殘!
觀其言行,在這八千餘武徒當中,可稱得上是罕有的紈褲子弟。前面能過心性關,估計也是這兩個屬下的提醒。
「哼,自衛而已,殺了他又能如何?」白崖的面容露出一絲猙獰,作勢就要捏斷人質的脖頸。
「慢著,他是豫親王獨子,你可要想清楚!」持刀武徒大急,不顧一切地大喊道。
親王獨子?
白崖訝然,伸手就扯掉了人質的蒙面布,露出了一張青中發紫,但看著頗為俊朗的青年面容。
青年說不出來話,只是惡狠狠地瞪著白崖。
「……你還想要什麼,說出來聽聽!」持劍武徒倒是冷靜一些,看出白崖只是裝腔作勢,故意嚇唬他們,「若是我二人身上有的,皆可以給你!」
「解下你們的芥子袋,把刀劍放裡面丟過來!」白崖的癱臉上露出一個傻笑,單手點了點兩人。
「我們身上怎麼會有芥子袋,那東西也只有大公子才有!」兩名武徒互望一眼,沒好氣地回道。
「哦,那把外衣脫了,讓我看看!」鬧了烏龍,白崖頓時有點尷尬。
想想也確實,他的芥子袋原本屬於洗刀郎王鵬。這玩意可是稀罕物,盧遠等人都沒有。手下的人質會有,可能也因為他是親王獨子的關係。
兩名武徒依言脫去外衣,身上果然各自只有一個小包袱,沒有芥子袋的跡象。
「將包袱和刀劍都丟到我腳下,注意一點,別傷到你們的『大公子』。」白崖促狹地眨了眨眼睛。
兩人依言照做,白崖將刀劍遠遠踢飛,空著的右手抓起兩個小包袱。
「現在可以放開大公子了吧?」原本持劍的武徒黑著臉,沉聲喊道。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白崖眼中精光一閃,閃電般飛起一腳,狠狠地踹在那個什麼豫親王獨子的膝蓋側面。只聽見「卡嚓」一聲,這位大公子的右腿以一個不正常的角度彎曲了過來。
因為被白崖扣住咽喉叫不出來的緣故,大公子俊朗的面容瞬間扭曲,眼珠暴突,喉嚨中發出咯咯之聲。
「SB沒有罪,但出來嚇人就是你的不對!不要練武了,你不適合!」
白崖朗聲長笑,單手將手上的人質拋了出來,身形電射向另一個方向。
不過,他擔心過頭了。那兩名武徒並沒有追來,只是飛身接住痛暈過去的豫親王獨子,呆愣在了原地。
……
遠遠甩掉那三人,白崖竄進叢林後越發小心謹慎,專門挑灌木茂盛的路線走。
他一邊走,一邊開始檢查兩個小包袱和豫親王公子的芥子袋。
兩個小包袱當中,除了一點碎銀和傷藥,就沒有什麼了。但那個豫親王獨子的芥子袋裡卻有不少好東西,俗物有一堆金葉子和大量傳送晶珠,以及一個裝有六顆鴿蛋大小夜明珠的錦盒。
其他珍貴些的都是丹藥,最讓白崖欣喜的是那小子似乎也練的拳法,芥子袋裡放了一本《天羅手》,就是不知裡面有沒有功法總綱。
「果然是殺人放火金腰帶!」
白崖歎了口氣,他這一年來花費巨大。
雖說在馮氏武館,馮揚沒有收他的束脩之禮,但盧遠等人的房子有他一份,又重金買了很多梵文佛經,石羊集得到的金銀都快花完了。
結果僅僅是幹掉一個紈褲,他的荷包就又鼓了起來。
將雜物丟棄後,白崖加快了步伐。只是他在叢林裡過於小心,不敢走大路,所以直到天黑也沒能走出去。只好找了棵大樹,湊合著過了一夜。
天明醒來,白崖不敢再耽擱,今天已是第二關測試的最後一天,他必須趕下山。
或許是否極泰來,這一路上再無動靜,讓他在午間時分,終於見到了上山時的那片空地。
空地上已經排滿了歸來的武徒,這些人的神情或是欣喜,或是沮喪,唯一相同的是他們都滿臉疲憊。
白崖想想,自己現在估計也差不多。
此時,空地上除了武徒,還有近百名青城武者在隊伍前頭檢查眾人的收穫。無論有無採到雪蓮花,被檢查過的武徒馬上就會被傳送走,場地上始終只保留了一兩千人。
很快,當面的一個馬臉武者就檢查到了白崖。
「四朵?」馬臉的青城武者看著手中三朵殘花和一個花骨朵,微微挑起眉頭。
不過,他沒有遲疑,從懷中取出一個小本本開始翻看起來,讓白崖心中一陣忐忑。
「我看看……有了,振武道場、白崖!咦,你居然爬上了那堵蘑菇壁?最終到達高度是……八千兩百三十一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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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88138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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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8-24 09:33 AM
第三卷 青城門徒 第八章 勢境強者
看了一會小本本,馬臉青年露出一絲驚訝,「不錯,不錯!以你的修為,已經大不易了!」
八千兩百三十一米?
白崖一臉囧樣,這跟心算差得也太多了吧,他原本以為還不到七千米的。
「你從七千五百米開始,爬山途中數度對腳下雪蓮視而不見,有些雪蓮與你相距不過數十米,真是可惜了!」馬臉武者看著小本本,搖頭歎道。
白崖瞅了他一眼,知道這人以前入門的時候,肯定沒有參加過雪山測試。
數十米?
憑前兩日的風雪,他連眼睛都睜不開,只能跟瞎子一樣摸著山壁爬。他可沒有前世那些登山探險家的護目鏡,要不是小金剛丹一直在刺激血液循環,估計連眼球都凍壞了。
這都是心算不準惹的禍,早知道已經爬這麼高了,他寧願在海拔低一點的地方找雪蓮,省得那麼辛苦。
「哦?你還碰上了豫親王的那個寶貝兒子?」馬臉青年看到本子上的最後一行,目光突顯凌厲,厲聲問道,「為何不將這等人直接擊殺,還留著他們作甚?」
白崖聽得風中凌亂,滿頭冷汗,心說「哥們,你脾氣好大!」。
昨天碰上的那三人趁人之危奪寶,品行可謂卑劣之極。但畢竟只為搶寶,沒打算殺他,論罪不至死。
以前殺馬賊和貪官也就算了,可那三人跟他同為考試的武生,說起來也算半個同學。
他又不姓馬,怎麼能這麼暴力呢?
只是前輩有問,不能不答,白崖只好咧了咧嘴,陪著小心說道:「同為求學之人,雖無同學之誼,亦有同考之情。已略作薄懲,不欲壞了他性命,以觀後效!」
「天真、幼稚、婦人之仁!」馬臉青年大怒,指著白崖的鼻子痛罵一氣,「氣死我了,朽木不可雕!」
「是,是,是,師兄您先消消氣!」白崖癱臉上擠出一絲傻笑,問道,「那我……可是過了?」
「過倒是過了!」馬臉青年不太情願地拿白崖的鍾靈木牌換了一塊翠綠玉牌,忽然想到什麼,順手拍了他一記後腦勺,笑罵道,「攀什麼交情,都還沒入門呢,誰是你師兄!」
白崖也不介意,樂呵呵地接了玉牌。
「對了,您這裡面記得那麼詳細,到底是怎麼看到的,莫非這雪峰上有監控法陣?」白崖指了指青年手上的小本本,好奇地問道。
「測試已畢,倒也不是不能告訴你!」馬臉青年神秘地一笑,指了指天上,「你上山的時候,可曾看見過天上那些猛禽模樣的小黑點?」
「鳥?」
「不錯,那些猛禽叫座山鷂,與飼養者心靈相通,視力極佳,能夠透過風雪監視一大片區域。」馬臉青年笑道,「遍覽整座雪嶺頂都無需二十隻,別說你們爬山的動靜,就是拉屎拉尿,山下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尼瑪,原來是有監控衛星,難怪沿途沒有發現任何青城武者的蹤跡。
白崖歎了口氣,青城派太陰險了,這下子那些寄望搶奪他人雪蓮花過關的武徒,統統都要倒霉了。
「慢著!」他剛欲離開,卻見馬臉青年神情變幻了一下,沉吟著說道,「你可還有剩下的雪蓮子?」
「有,還有三顆!」白崖瞄了他一眼,從芥子袋裡摸出一個小瓶遞給馬臉武者。
這瓶子原本是盛放小金剛丹的,本來已經空了,現在正好放了搶奪來的三顆雪蓮子。
「你那是什麼表情,莫不成怕我勒索受賄!」馬臉青年看著白崖的木臉,鄙夷地啐了一口,從懷裡也取出三粒彈珠大小的雪白丹藥丟給白崖。
「拿著,這是雪蓮子的成丹!觀你呼吸之間似有不順,應是內腑凍傷。這東西比單服雪蓮子效果好,拿了快滾。還有……別捨不得吃,兩日後就要開始第三關了!」
這傢伙面冷心熱,好人吶!
「多謝師兄!」發完好人卡,白崖腆著臉又叫了一句師兄。
不過,這回人家沒理他,繼續忙去了。
在白崖傳送後不久,隨著時間推移,場地上的武徒越來越少。之前那個青衣武者最後關頭又出現了,不過,他這次不是來看武徒的,而是監督其餘青城武者的工作。
「王肅,可有優秀的苗子?」青衣武者看了一會,就來到了馬臉青年的身旁,輕聲問道。
「師伯!」聽到身後傳來聲音,叫王肅的馬臉青年一驚,轉身施禮,回想了一會說道,「這次測試的好苗子不多,八千武徒只剩下四成,還不到三千……」
「雪山測試就是這樣,這一屆又是小年,可總歸會有幾個吧?」青衣武者沉默了一會,有些不甘地問道。
「師伯,門規不准各脈私下招徒,您別為難我……」王肅苦著臉說道。
「放屁,誰說本座要私下招徒,我是這第二關的鎮守者,看看通關記錄不觸犯門規吧?」青衣武者雙眼一瞪,壓低了聲音說道,「將通關名冊拿出來!」
「好……好吧!」王肅被青衣武者一唬,只得拿出了那個小本本。
他的小本本只是場中近百本通關名冊的其中之一,上面只有幾十個名字,不過,記錄的資料很詳細。
「哦?你這本不錯,八千米以上都有數人!」青衣武者看了一會,皮笑肉不笑地搭住王肅的肩膀,「跟本座說說,那幾個小傢伙到底如何?」
馬臉青年不由苦笑,可也不敢不依,逐一對其中登上過八千米的數名武徒一一點評。
「……這其中還有一人在攀登途中,爬過了那堵蘑菇壁,只是此人性子有些柔弱,該殺之人都沒有下辣手……」
「嗯,你做得很好,等晚上再來拿回名冊!」青衣武者不置可否,只是仔細聽著,臨了還將那本通關名冊揣進了懷裡。
「師伯,晚上可要守諾還我!」王肅哭喪著臉,對著青衣武者的背影,幽怨地伸了伸手。
對於這位不按規矩做事的師伯,他只覺十分無奈,但也理解此人的做法,實在是事出有因。
青城跟武當有些像,並不是一個大一統的仙武宗門。數千年前乃是由青城山的各個道觀聯盟組成,派中支脈甚多。
雖然大家都同屬道門,講究清靜無為,與世無爭。但門派傳承不能不重視。
因此,各大支脈對於武徒生源的爭奪還是十分激烈的。
十多年前,這位青衣師伯所屬的支脈,在教徒程序上出了一點岔子。他們太過重情,有時候會小小地徇私護短,導致門徒心性不成熟。
而青城派高層看在眼裡,卻忍著不提醒。直到十多年後,雷霆大作,將此支脈勢境以下的武者來了一次大清洗,心性稍有偏斜的氣境、意境門徒十有八九都被驅逐下山。
通過此次清洗,青城派的低層次武徒人人自危,少許烏煙瘴氣為之一空。
可是青衣武者所在的支脈可就慘了,少了十多年的門徒積累,一下子就產生了一個年齡斷層。雖說不至於青黃不接,但至少也是一個小小的危機。
王肅這位青衣師伯,武力層次已經跨入了勢境,這次是受支脈師門調遣,過來暗中收羅優秀苗子的。
青城派高層雷霆之怒後,也覺得有些虧欠此支脈,所以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索性就讓他們先挑走一批。
否則的話,這些不過剛入氣境的應試武徒,那裡值得讓勢境強者出馬。
武者境界當中的後天晉陞先天,一共有兩道門檻。其中基礎到氣境很容易,而氣境到意境有一個小小的門檻,但隨著時間積累,一般也能突破。
不過,意境到勢境卻是一個大門檻!
以青城派歷年來的數據,意境武者晉陞勢境,大體概率是三十分之一!至於後面勢境武者再晉陞先天,概率反而高達七成!
沒錯!意境晉陞勢境,比勢境晉陞先天要難得多,大部分武者都是被卡在意境動彈不得。有的武者二十來歲就已經是意境,但卻會被卡上數十年,直到身體巔峰一過,再無任何晉陞希望。
而勢境晉陞先天的概率卻如此之高,所以勢境武者也被稱為小先天,或是預備役先天。
青城派連求學的氣境武徒在內,大概有萬餘名氣境和意境武者。而勢境武者不到四百人,先天強者的人數略比勢境少一些,也有兩百多人。
這個數量別看幾百幾百的很多,放到漫無邊際的益州疆域上,以白崖前世的華國面積來計算,全國都未必能攤上一個勢境以上強者。
縱觀蜀地全境,峨眉跟青城差不多,也有這個數量的強者。藥王谷則要弱一籌,這一籌不是一點點,而是勢境以上武者少了一半。
剔除這三大門派,蜀地所有的中小型宗門,外加歪門邪道合起來,強者數量也就堪堪抵過一個青城!
這一點從成都武館的招生就能看出來,振武道場和凌天閣門庭若市,而其他小宗門開設的武館就只能喝點殘羹冷飯。
他們招的武徒都是青城、峨眉、藥王谷已經刷過一遍的。
青城不缺應試武徒,所以心性一關把得特別嚴格。於是能留存下來的武徒,無論武藝,還是心性都是上上之選,這種人怎麼可能不成功呢?
而小宗門生源有限,就只好稍稍放鬆規格,難免會出現一些歪瓜裂棗。
因此,小宗門不是沒有先天級別的功法,也不是功法就一定弱於青城、峨眉。而是他們只能從矮個子裡面拔高個,生源質量的不平等,就直接導致了宗門強者的數量差距。
這也是青城這個支脈少了一批氣境、意境武徒之後,會著急到派勢境強者過來搶人的主要原因。
如若放在平時,青衣武者這種勢境強者絕大部分都在苦修,以求突破先天,根本不會來武試現場看上一眼,整個武試都是由王肅這類意境武者主持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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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88138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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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8-24 09:34 AM
第三卷 青城門徒 第九章 馬穎
白崖傳送回小鎮,發現一周前出發的武徒又少了一大批,但留下來的武徒,各個面帶堅毅之色,顯然雪山之行讓他們都獲益良多。
這些人其實都已經進入了青城的視線,就算最後一關因為修為原因沒能過去,他們六年後的晉陞希望都很大。而其中一些年紀已經比較大的武徒,如果雪山一關表現突出,說不定還會被特招。
而那些在雪山關犯賤坐科之人,則統統被打入了黑名單。
類似豫親王獨子這種人,可以說在蜀地的武道之路已經斷絕。他們不僅以後不可能再考青城,而且那些用各種法子查探到武試情況的中小型宗門,包括邪宗魔門也不會再招收他們。
就算生源難求,人家都不會要你,招你進來影響門派風氣嗎?
邪宗魔門,類似血刀門這種門派,人家只是理念跟名門正派有區別。可不是提倡同門相殘,師兄搶劫師弟,徒弟殘害師傅。
關起門養蠱的宗派,不是沒有,早在數千年前就滅亡了!
這種門派天然就無法延續傳承。徒弟再多也經不起叢林啊,每個門人都自私自利,這門派還能傳承數千年就有鬼了。
白崖回來後,積累的疲憊一下子就爆發了出來,昏昏沉沉地一直縮在客棧裡睡覺。
期間只起來吃喝拉撒,服用馬臉武者給他的雪蓮丹,直到兩日後,青城武者再次召集他們前往第三關場地。
這第三關的場地被放在了一處山澗峽谷,此峽谷有些狹長,裡面的形狀很像一串糖葫蘆,大約有五個圓形廣場並排串聯。
每個廣場的面積都十分巨大,裡面有一些頂部被削平的巨岩。每一處巨岩都是一個天然的擂台,他們接下來就要在這些擂台上比武了。
比武的規則跟振武道場當初的選拔有些類似,一次失敗不會被立刻刷落。
約三千名武徒先是隨機對戰,勝者留下,敗者進入第一敗者組,向後前往第二處場地。
接下來,勝者組和敗者組會同時進行第二場,然後勝者組第二場失敗的武者會進入第一敗者組,而第一敗者組再敗的武者進入第二敗者組。
如此循環,直到武者跌出第二敗者組,也就是連輸三場,就會被淘汰了!
這種辦法一定程度上保護了武者,讓他們不至於以命相搏。因為失敗兩次,都還有機會留下,武者不用那麼緊張。
其實這也是因為前面雪山關刷掉的武者有些太多了,現在僅剩下了三千多人,故而本關武試就稍稍放寬了一點標準。
反正剩下的這些武者心性都過關,武功略差一點,青城還可以接受。仙武宗門有的是辦法提升氣境武者的修為,只有心性是旁人沒辦法教的。
作為擂台的巨岩都不太高,每個都只有五六米高,也不知道遠古時期,它們是怎麼產生的。
「振武道場……白崖,上台!」
白崖被人領著來到自己分配的巨岩擂台前面,在台下等了不多時,就已經輪到了,看來他的隨機編號很靠前。
白崖縱身一跳,單手抓住巨岩邊緣,一個鷂子翻身就上了擂台。
「是你!!!」他剛一站定,背後就傳來了一個憤怒的喊聲。
白崖訝然望去,發現對手是一個身材挺拔的馬尾辮女子。女子英氣的臉上現在滿是憤怒,正是他剛出雪山叢林時,碰上的那頭攔路雌虎。
這女人竟然也過了生死關,運氣,肯定是運氣!
白崖毫不客氣地貶低人家,多打量了幾眼,頓時發現當初有些輕忽了,這女人長得還不賴嘛!
雖說胸前是對荷包蛋,但一雙修長的鉛筆腿,就夠玩一年了!
相逢即是緣,既然已經認識,那乾脆就讓我教教你,什麼叫做大人的世界!
白崖眼中精光一閃,木臉擠出一絲傻笑,歪著頭憨憨地問道:「姑娘,你認錯人了吧?在下以前沒見過你呀!」
「你……你這無恥之徒!」那長腿姑娘頓時氣得夠嗆,連荷包蛋都有了抖動的跡象。
「振武白崖、青羊馬穎,兩人皆已到齊,武試開始!」台上擔任裁判的青城武者才不管兩人是否有宿怨,淡漠地喊了一聲,就抽身退到石台邊上。
「惡徒,受死!」青城武者話音剛落,叫馬穎的長腿姑娘就抽劍撲了上來,似乎很想給白崖來個一劍穿心。
「姑娘,有話好好說,幹嘛動刀動劍,萬一在下留不住手……」白崖一臉無奈,繞著石台拔腿就跑。
「放屁,就憑你……」馬穎咬緊銀牙,眼神噴火,「你……你給我站住!」
「那個……姑娘!哦對,馬師妹,咱不說粗話好嗎?女孩子家,屁呀屁的……有些不雅啊!」
「你……你……誰是你師妹!」馬穎只覺氣血上湧,滿臉漲得通紅,頓時不再說話,埋頭直追。
一時之間,台上竟出現了一追一逃,兩人半晌沒有交手的奇景。
台邊擔任裁判的青城武者暗自歎了口氣,有些同情地看了馬穎一眼,低頭掏出個小本本,在上面寫了幾行字。
要說白崖的身法實在有點弱,就算他一直沿著石台邊上跑,放大了圈子,可依然慢慢被馬穎迫近,很快就欺進了三米之內。
「差不多了!」白崖估摸著距離,微微瞇起眼神,忽然回頭問道,「姓馬的死丫頭,你那個姘頭沒凍死吧?」
「啊?你這惡徒……果然還記得!」馬穎微微一愣,旋即就只覺渾身血管都氣得炸了開來,只是她的眼神卻多了一絲恍惚,想起了自己的弟弟。
「就知道你會愣神,平時在家裡,你那些師兄弟沒這麼調戲過你吧!」
白崖冷眼旁觀,早就看清了馬穎的神情。這丫頭被人當女神時間太長了,武功高不高不知道,但戰鬥經驗實在是不值一提。
馬穎愣神的時間或許只有一剎那,但兩人相距太近,白崖轉身一個虎撲,就欺進了長腿姑娘的懷裡。
「啊~~」馬穎俏臉變色,失聲驚叫,右手長劍一挺,就朝白崖小腹刺來。
只是兩人相距過近,長劍沒能完全施展開,就被白崖左手按住了劍柄,右手虎爪當胸朝馬穎的荷包蛋抓去。
不過,馬穎練武多年,也是氣境強者,身上又不似當初的豫親王獨子那樣有傷,白崖想要一招制敵也是不可能。
危急關頭,長腿姑娘表現出了深厚的武學功底。
她右手鬆開劍柄,上半身一個後仰鐵板橋,幾乎跟雙腿成直角。左腳腳尖繃直,猶如彈簧般飛踢白崖下巴,竟在兩人貼身的狀況下,做出了一個舞蹈動作裡的直立一字馬。
這一招臨機應變看得場邊的青城武者都眼睛一亮,白崖無奈,只得伸手擋住馬穎長腿,攻勢為止一緩。
馬穎借力一彈,凌空一個鷂子翻身,朝後飛退。只是身在空中,她的眼角餘光卻看見白崖滿臉傻笑,朝她擺著手,好像是好友送別。
長腿姑娘一愣,低頭下望,頓時驚覺已經出了擂台。
原來兩人剛才打鬥時,一直就在擂台邊緣。白崖心知很難一招制勝,所以位置卡得極好,馬穎想退就會直接退出擂台。
「白崖勝!」等到馬穎落地,台上已經傳出了青城武者淡漠的宣判聲。
馬穎滿臉羞紅,雙目含淚,不由地跺了跺腳,掩面而去。
「可要繼續?」
第一場武鬥結束,台上的青城武者終於收起淡漠,對白崖露出一絲笑容。
「繼續!」白崖沒有多考慮,剛才這場武試,他取勝得有些輕易,幾乎連熱身都算不上。現在士氣大振,正好一鼓作氣再拿一場。
「慶州張魁……上台!」青城武者點了點頭,在小本本上做好記號,朝著台下喊道。
馬穎之後的武徒,一上來就讓白崖吃了一驚,暗叫不好!
這個慶州張魁長得簡直就跟黑猩猩一樣,體毛極為旺盛。不僅身高馬大,而且雙臂奇長,手上提著一個巨大的鐵鏈球。
這個鐵鏈球的鐵球足有籃球大小,上面連著一根兒臂粗細的黝黑鐵鏈。
白崖一看就知道自己的鐵布衫絕對扛不住這鐵球一擊,這一場他必須近身,才有機會擊敗對手。
等到青城武者宣佈開始,白崖立刻毫不猶豫地撲上前去,指望對手措不及防之下,能夠讓他拉近一點距離。
不過,這個張魁卻不同於之前的馬穎,實戰經驗十分豐富。雖然長得寒磣了點,但心思很細,上台之後,視線片刻不離白崖。
此時,見白崖撲來,單手一提,鐵鏈球電射而起,朝白崖當胸砸去。偌大重量的鐵球在他手中如同一根稻草,運用地舉重若輕。
他在這門武學技巧上面,至少已經達到第四個等級——熟能生巧。
鐵球尚未來到跟前,呼嘯的勁風已讓白崖後脖子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他心中無奈,只得腳步一錯,側身讓開鐵球。
那張魁見狀,雙手一抖,本已錯開的鐵球靈活地一轉,像毒蛇一樣回身噬來,瞄準了白崖的左膝砸落。
白崖心中冰冷,只是一個回合,他就隱約意識到這場武鬥凶多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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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8-24 09:39 AM
第三卷 青城門徒 第十章 二勝
「張魁勝!」
聽著台上傳來的宣判,白崖站在台下,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
他剛才敗得跟馬穎差不多,撐了半天之後,依然被張魁步步緊逼,最終逼出了擂台。
氣境武者的戰鬥就是這樣,若是運氣不好,碰上武技相生相剋的對手,那麼取勝的機會就很渺茫。
不過,這場武鬥還是讓白崖深刻地認識到了自己的不足,他的身法太弱了!
梅花五行樁只是基礎的身法樁,如果再給他一年,練熟馮揚的另一門陰陽八卦樁,那麼他絕對不至於連近身的機會都沒有。
在台上的時候,白崖倒是想過憑借鐵布衫硬抗一記鐵球,然後再拉近距離貼身肉博。但看這個張魁如此沉穩,貼身後應該也有後招。
他要是不能以傷換取勝利,再留下隱患,後面幾場武試可能就要崩盤了!
輸掉這場之後,白崖有了一些休息時間,他被負責維持秩序的青城武者領著去了後面一個大廣場。
他將和第一敗者組的一名武者開始第三場比試,兩人前面兩場等於都是一勝一負。如果再失敗,那麼白崖就會被踢進第二敗者組,那樣就危險了。
「振武白崖,上台!」
聽到石台上傳來召喚,白崖再度縱身上台,發現這次的武試裁判居然是一位青城女武者,胸脯鼓鼓的,頗有御姐的成熟風韻。
不過,他不敢多看,連忙轉頭打量自己的對手。
這一看之下,神情又有些詫異。他這回的對手個子矮小瘦弱,而且好像沒成年,連喉結都沒有。小胳膊小腿,一張娃娃臉上眼睛奇大,看模樣似乎只有十一二歲。
「咳咳,這位……是您的孩子?」白崖宅男性格發作,故意無視了對手,回頭向女裁判問道。
他此言一出口,青城女裁判和對面那個少年一起朝他怒目而視。
「江州季勝!」少年雙目噴火,從牙縫裡蹦出姓名。
「莫為這等小伎倆失去冷靜!」青城負責裁判的女武者暗自磨了磨牙,看著季勝淡淡地提醒了一句,又回頭狠狠睇了白崖一眼,「兩人皆已到齊,武試開始!」
「多謝師姐!」季勝深吸一口氣,朝女裁判抱了抱拳。
喂,喂!您是裁判,這麼提醒這小子,真的好嗎?
白崖苦笑,這次挑釁有點太過成功了。不僅激怒了對手,似乎還得罪了這位裁判大姐!
「真不是季師姐的……」
反正已經得罪了!白崖很作死地抽著嘴角,裝出滿臉疑惑,看著女裁判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住口!」青城女武者眼裡蹦出一點火星,有點咬牙切齒地說道,「本姑娘不姓季!你再廢話一句,就先跟我過過招!」
「不姓季就不姓季嗎,那麼凶幹嘛!『季』那麼古怪的姓氏……」
「看打!」對面那個少年終於被刺激得嗷嗷大叫,紅著眼睛,揚手就是一把鐵蒺藜撒了過來。
這小子竟然是一個玩暗器的!
白崖大喜,因為唐狩的關係,他可沒少對陣暗器功夫。
他原先對陣唐狩一直勝率不高,但練了鐵布衫之後,唐狩基本就拿他沒什麼辦法了。除非用上一些特製的神兵類暗器,否則就是給白崖按摩全身穴位。
這類暗器功夫對陣硬功武者,天生就會被克制,跟白崖之前對陣張魁正好反了過來。
暗器功夫比普通武功更難練,既講究天分,又必須下苦功。
唐狩就是箇中高手,但既然以唐狩的天分都沒有進入氣境,那麼眼前這小子可能就沒有看上去那麼年幼,或許只是天生娃娃相。
不過,白崖已經輸了一場,可不願意再陰溝翻船,所以他沒有馬上硬抗對方的暗器。而是板著臉,裝出一副凝重的神情,努力地閃躲騰挪,試探著靠近對手。
娃娃臉的季勝當然不會讓他靠近,每次都是大把暗器撒出來,阻止他靠近,但腳步卻慢慢遲緩了下來,停在原地專心放暗器。
這樣幾個回合一下來,白崖就開始「掛綵」了!
他的身法畢竟不太好,就算不裝假,也躲不過那麼多的暗器。
每次被暗器擊中,白崖都會痛叫一聲,伸手摀住傷處。等他拿開手,衣服的破口上面就明顯多了一絲血跡。
季勝看他躲得那麼辛苦,那麼驚險,臉上慢慢露出了一絲笑容,終於感覺揚眉吐氣,解恨極了。但白崖滿身血痕,又讓他多了一絲同情,放暗器的節奏緩慢了不少。
他也不希望白崖失血過多,畢竟對手雖然嘴賤,但現在也算是罪有應得了!
不過,季勝此時沒空去看旁邊的青城女裁判,若是他能看到女裁判冒火的眼神,估計他就不會這麼想了。
「振武道場,白崖!習有龍虎雙形、鐵指功……混元鐵布衫!!!」
青城女武者捏著手裡的小本本,恨不得自己親自下場,直接上去一腳就踹飛那個裝模作樣的小子。
她的眼力比季勝可好多了,明顯看見白崖身上那些血痕都是按「傷口」的時候,自己給自己摳出來的!
「雪嶺頂爬了八千多米,不可謂不堅毅!只是……明明可以光明正大的取勝,卻非要用些偷奸耍滑的手段,這憊懶二字的評價是少不了的!」
青城女武者繼續瀏覽小本本上面的記錄,那上面關於白崖的資料有很多。雪峰那關的王肅給出了堅毅、婦人之仁兩個評語,前面一場的青城裁判給出了「聰慧」評價。
而這場的青城女武者想了想,便在後面添上了「憊懶」二字。
其實這些看上去有些複雜而矛盾的性格評價,都出自於典型的宅男性格,哪怕是「堅毅」二字!
宅男通宵達旦玩遊戲的時候,可不就是很堅毅的嗎?
當然,白崖現在沒空想著給這位師姐留下了什麼好印象,他看到季勝慢慢鬆懈下來,開始醞釀反擊了。
「溫水煮青蛙,火候差不多了!」
就在季勝又丟出了一枚三尖梭的時候,白崖好像終於力竭,有些避之不及地讓尖梭擊中了胸口,頓時大叫一聲,倒地就是幾個翻滾。
不過,他不是向後滾,而是向前滾,迅速拉近了跟季勝的距離。
「我……我不是故意的……」季勝此時依然沒有察覺到白崖在演戲,見對手被尖梭擊中胸口,頓時嚇了一跳,弱弱地支吾了一聲。
他以為失手殺死了對方,有些手足失措,轉頭看向旁邊的青城女裁判。
「這個笨蛋!」
青城女裁判氣結,但她沒有因為白崖之前的失禮,就提醒季勝。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娃娃臉少年,眼神中帶了一絲憐憫。
季勝看著女裁判愣了愣,突然想起來不對,裁判既沒有責備他,好像也沒有宣佈他勝利啊!
「不好!」季勝臉色一變,回頭看去。只見剛剛還痛呼倒地的對手,已經悄無聲息地朝他撲來,上衣倒是破了個大洞,可胸膛上光光滑滑,哪有什麼傷口!
「他有硬功護身!」季勝恍然大悟。
只是少年一直站定了發暗器,習慣成自然,這時候做出了一個令自己以後懊悔不已的舉動,也讓他迎來了第二場痛苦的失利。
季勝沒有閃身後退,而是習慣性地一抬手,袖口電射出兩柄銀光閃閃的飛刀。
這是他用來防備對手近身的殺手鑭,手法幾乎迅如閃電,普通氣境武者在近身後更難躲避。
白崖也沒有來得及躲避,他只是雙手護頭,猛撲了過去。
「噗噗!」季勝的殺手鑭果然奏效,扎進了白崖的手臂。只是入肉不深,馬上就被肌肉緊緊夾住。
而白崖也終於站到了季勝的面前,咧著嘴揚起了虎爪……
「白崖勝!」
青城女裁判看著昏迷過去的季勝,很不情願地宣佈了白崖的第二場勝利!
「我要……」白崖也挺高興,抬手剛想說『我要休息一下,等等再比下一場』。
可青城女裁判根本就不給他機會,昏迷的季勝都還沒有被抬走,就直接扭頭朝台下喊。
「成都謝瑜,上台!」
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
白崖咧嘴苦笑,誰讓他剛才調戲裁判師姐來著?這回遭報應了吧!
見到台下立刻跳上來一人,白崖嚥了口唾沫,訕訕然地將舉在空中的手臂收了回來,朝對手看去。
只是看了一眼對手,白崖心中就是一凜。
剛上來這人是個二十來歲的黑衣青年,長得劍眉星目,鼻如懸膽,俊朗之極。他腰配一柄狹刀,面色從容,雙目似張非張,一上來就盯住了白崖,讓他如遭芒刺,渾身的毛孔都豎了起來。
此人是個勁敵,恐怕會有一場苦戰!
白崖嘴角一抽,他練武這麼長時間了,也有了一點武者特有的氣機之感。只要遇上強敵,心裡一般都有點數。
當下不敢怠慢,他拔掉手臂上的兩柄銀刀,目光凝重地看著對方。
「成都謝瑜!」
「振武白崖!」
「振武道場的……那個白崖?」兩人剛抱拳施完禮,對面的謝瑜就挑起了眉頭,神情詭異。
「……是,兄台認識我?」
白崖有些疑惑,滿臉茫然。對方好像不是在耍詐,只是他確實不認識這人。
「不是,剛在台下聽到了!」謝瑜笑著擺手否認,可心裡卻掀起了狂濤巨浪。
作者:
k8813849
時間:
2016-8-24 09:40 AM
第三卷 青城門徒 第十一章 護龍一族
數千年前,在武興時代的前期,武者個人武力逐漸超越普通人組成的軍隊。
有鑒於此,各大列國王族曾經想過各種辦法,來保持國家暴力機器的戰鬥力。他們一邊想方設法拉攏那些文武皆修的諸子百家武者,一邊也開始按照武者的修煉模式,來培養屬於王族和朝廷自身的修煉者。
這些人既有君王和諸侯身邊的死士,又有王族的旁系支脈,後世將這些人統稱為護龍一族。
如果這些列國王族的措施得逞,那麼現今這個世界恐怕跟白崖前世的古華夏就沒有多少區別了。
不過,這些列國王族軟硬皆施的手段,到最後都失敗了!
諸子百家有自己的理念,他們能接受列國君王的驅使,但卻不是君王手底下的狗,很多時候不會盲目遵循帝王的意志。
至於王族自己培養的死士,他們的武道之路卻大多都走不遠,絕大多數的王族死士都不能晉入先天境界。
先天強者必須以武合道,蘊道與武,王族死士只知君王,不通道理,怎麼晉陞先天?
就算極少數人懂得道理,成了先天強者,他們同樣會因為心中的武道,慢慢脫離王族控制。
時至今日,列國王族雖然還保留著護龍一族,但這些人已經不再針對仙武宗門,甚至很多時候護龍一族的武者還會加入仙武宗門,換取仙武宗門對當代君王的認同感。
謝瑜就屬於蜀王孟氏的護龍一族成員,祖上世代守護王族,而蜀王也將他們視為心腹。
蜀王的護龍一族延續至今已有數千年,其中有孟、謝、王、離、單等五姓。
謝瑜原本只是謝姓一個不起眼的旁系孤兒,可在他十歲那年,命運有了變化。宮中有王姓成員派人來特意教導他,並持續不斷提供修煉資源,將他培養成才。
謝瑜數年後才得知這個王姓成員,乃是當今蜀王的六子孟岷。
雖然不知孟岷為何對他另眼先看,但他本就屬於護龍一族,倒也沒有多想,只是發誓忠於孟岷。
半年之前,孟岷忽然將他招進宮中,並給了他一份名單,囑咐他在今年青城武試時,對名單上的武徒網開一面,碰上之後必須詐敗認輸。
不過,時間已經過去了半年,再加上那份名單上只有十餘個人名,謝瑜逐漸淡忘。他認為自己很難在上萬武徒中碰上其中一人,直到他此刻遇上了白崖……
「這運氣還真是背……不算前兩關淘汰的武徒,光此地的應試者就有小三千,居然都會被某碰上一個!」
謝瑜心中有些發苦,若不是知道青城武試,孟岷沒有能力托人作假,他都要以為是六王子故意安排的。
回想起前一個擊敗他的武者,謝瑜頓時大感無奈。難不成以他的戰力,居然還要連敗兩場?
作為護龍一族的成員,謝瑜雖說只有二十餘歲,但他跟此地的武徒有些不同。
孟岷為了培養他,不僅提供了數本專屬皇家的珍藏武典,而且還動用了不少關係,讓他去蠻域狩魔隊、皇家密探組織鍛煉過。
氣境武者的武鬥勝負往往在毫釐之間,但武力同樣也有小境界上的區別。
氣境到意境階段,以功法的不同,小境界的區分也不一樣。以白崖的混元鐵布衫為例,就分為氣力、皮肉、筋骨、內腑、血髓等五個階段。
白崖現在就練成了皮肉,正在向筋骨階段進軍,內腑雖然也以混元外勁開始鍛煉,但距離練成還需要數年時間。
而謝瑜練的是刀功,跨越基礎階段的「快、準、狠」,在氣境階段,分為蘊氣於刀、刀氣外放和以氣御刀三大階段。
謝瑜就已經練到了以氣御刀境界,普通長刀在他手裡都相當於神兵利器,白崖的混元鐵布衫根本就扛不住。
這個階段完滿後,長刀可以離體攻敵,慢慢就會產生刀意,離意境也只有半步之遙,故而稱為半步意者!
謝瑜剛入以氣御刀,還沒有產生刀意,稱不上半步意者。但在這批青城應試的武徒當中,他依然屬於最頂尖的那一層。
之所以說謝瑜的運氣不好,因為他先前落敗,就是敗在一個真正的半步意者手裡。那人已經練出了一絲劍意,在這屆武徒中很有名氣,據說還被青城某個支脈內定收走了。
即便在此人手下,謝瑜也敗得不難看,打了半天,才以一招惜敗。他本來還可以一拼,只是理由跟白崖之前差不多,不值得付出重傷代價,所以就乾脆認輸了。
他唯一沒想到的是到了第一敗者組,居然又碰上了白崖……
再敗可就進第二敗者組了,那樣離淘汰也就一步之遙,由不得謝瑜心裡不膩歪!
「六王子對某恩重如山,他的托付不能不聽!可至少讓某看看你到底有何能耐,能夠讓六王子對你另眼相看,甚至不惜讓某詐敗給你!」
謝瑜眼神複雜地看著白崖,臉色肅然,緩緩抽出腰間長刀。
「這人的眼神好怪,莫不成是個兔兒爺?」白崖被謝瑜看得有點緊張,他練得混元鐵布衫和虎形拳,可不願意跟個兔兒爺近身摸來摸去。
可惜謝瑜不知道白崖在想什麼,否則一定「噴」他一臉。
宅男自戀起來太可怕!就白崖那副面癱德行,又是張大眾臉,哪個兔兒爺吃飽了撐的會看上他。
「嗖!」剛一開戰,白崖就被掠身而過的一道刀氣給嚇了一跳。
不過,這道刀氣顯然沒有對準目標,只是一個招呼。
武試不同於生死相搏,武徒不會招呼都不打一個直接動手,特別是在青城考官的眼皮子底下。
就像季勝剛才被白崖氣得七孔生煙,可放暗器之前,還是喊了一聲「看打」,表示自己打過招呼了,再被射中就不怪他了。
謝瑜這一道刀氣也是同樣的道理,只是白崖依舊有點奇怪。按他的想法,打招呼的方式有很多,刀氣這種大殺器應該死死瞞住,臨到頭了再給對手一個「驚喜」。
可既然謝瑜露了刀氣,白崖也欣然笑納,立馬就一個滑步,朝對手衝去。
他身負混元鐵布衫,乃是頂級的硬功,可他還練不到家,只是練成了外層皮肉。就好比一隻鐵皮餃子,破了外皮之後,裡面可全是肉餡,擋不住刀氣這種大殺器。
謝瑜見他撲來,臉上露出一絲笑容,長刀一擺,當頭劈下。
「噹!」兩人身形交錯而過,傳出一聲鋼鐵交擊之聲!
謝瑜定神看去,卻發現白崖手中多了一柄短刀。
白崖原本得自石羊集鑄刀師桃老頭的短刀,已經在金剛寺被慧難一掌拍成兩截。現在這柄短刀是武試之前,董鳴給他的。
那時候,他向兩位教頭表明了真實身份。董鳴為了試他刀法,就給了他一柄隨身短刀,後來並沒有收回去,現在正好被白崖用來對付謝瑜。
白崖原本的刀功就練成了「快」字,後來修煉混元鐵布衫氣力漸長,刀功的「准、狠」也差不多了。現在用作防禦手段,堪堪可以抵住謝瑜的長刀。
「哦?還會使刀?」謝瑜眼睛一亮。
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沒有,他的刀法基礎圓滿,雖然不如西北刀客專注於快准狠,但刀速也不弱,那些臨時拿把刀的武者,可沒辦法找準他的刀法軌跡。
白崖一咧嘴,持刀的右手背到身後,心中暗自叫苦。
他剛入氣境,刀法又長久停滯,可沒辦法做到謝瑜那樣蘊氣與刀。剛才一交手,他就只覺對手長刀沉重如巖,雖然堪堪頂住,卻差點被劈得失去了平衡,原本醞釀的防守反擊也被打斷了。
「再來!」謝瑜一擺長刀,腳下有節奏地小碎步逼去。
「當,當,當!」兩人身形交錯,刀鳴如編鐘,一時之間,整個場地上滿是凌厲刀光。
「咦,這小子的資料上怎麼沒有記錄,他還有一手快刀!」
場邊的青城女裁判看得奇怪,埋著頭翻了翻手裡的小本本,「除非……這刀法不是振武道場教的,而是這個臭小子的家傳功夫……」
青城女裁判猜到了一點真相,振武道場會提供給青城派有關應試弟子的武館所學。但若是弟子入館之前就學成的武藝,那他們就不管了,被當成武徒自己的底牌。
兩人頻繁對刀中,不同於謝瑜的暢快淋漓,白崖現在有點騎虎難下。
他的刀速不比謝瑜慢,可內氣不能貫刀,力道就顯得不足,等於在以己之短對人之長。
打了一會,白崖就知道不能這麼繼續下去了,暗自咬牙,左手虎爪一探,就直接抓向謝瑜的手腕。
謝瑜當然不會被他抓住,他順著對方招式,刀鋒一轉,就削了下去。
白崖剛才就已經這麼試了好幾次,每次都會被他逼退。但這次不一樣了,白崖對長刀視為不見,手腕一抖,虎爪迎著刀鋒扣了上去。
「噗!」血光乍現,謝瑜變招不及,刀鋒立馬就嵌進了白崖的虎口。
這一砍下去,謝瑜頓時就發現長刀如中堅實的牛皮,只砍入數分就卡住了!他生怕削斷白崖的手掌,力道稍緩。
白崖卻是大喜,他本以為虎口會被破開,沒想到對手居然心軟了。
「吼!」白崖左手用力扣住刀鋒,張口就是一聲虎吼,聲如震雷,腰胯一扭,貼身撞向謝瑜。
正是虎形拳三大精髓之一的虎胯掀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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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88138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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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8-24 09:41 AM
第三卷 青城門徒 第十二章 青城門徒
虎胯掀撞力道千鈞,跟貼身短打中的貼衫靠有異曲同工之妙。只是貼衫靠以肩膀為攻擊部位,而虎胯掀撞則以胯部為主,貼得更近,著力點更集中。
虎胯掀撞練到極處,力道猛,動作幅度極小,姿勢優美自然。
不過,白崖練得時間太短,提臀擺胯的動作太大,姿勢難看至極,猶如少婦擺臀賣肉,看得旁邊的青城女裁判皺眉不已。
可即便如此,謝瑜依然只覺一股迅猛力道將他掀翻而起,身體情不自禁地就被凌空撞飛。
見到對手已被撞飛,白崖眼中精光一閃,左腳踏前,右手棄刀,小指和無名指彎曲,其餘三指如鉤,擺出一個跟虎爪不同的爪形,悄無聲息地朝謝瑜的小腿脖鉤去。
「龍形拳……神龍探爪?!」青城女裁判看得眼眉飛揚,「這臭小子的龍虎雙形……倒是已經頗具火候!」
擔任武試裁判的這些青城武者都是意境中的精英,且年紀都不算很大。
青城各大支脈派遣他們作為裁判,一個是鍛煉他們的眼力,另一個也是讓他們作為各大支脈的眼線,以便武試之後選徒時,有個參考意見。
白崖連接虎胯掀撞的這一爪,是他平時很少用的龍形拳。一是龍形拳練得還不熟,二是龍形拳的很多招數都很毒辣,平常跟盧遠等人切磋時不好用。
就像這招神龍探爪,鉤爪的目標應為謝瑜腳脖子後面的動脈和大筋。以白崖的指力,只要被他貼上,那絕對是筋脈寸斷,以後治好了也會留下隱患。
不過,考慮到謝瑜剛才處處手下留情,所以白崖下手時也偏了偏角度,沒有選取他的腳脖子大筋,而是只摳肌肉。
這樣就只是皮肉傷,不會讓謝瑜留下隱患。只是這一招依舊毒辣,真被白崖鉤中,腳步就廢了。
謝瑜別說這一場要輸,後面的比試也危險了。
謝瑜騰在空中,眼角餘光已經看到了這一招。他此時知道自己犯了大錯,因為六王子孟岷的叮囑,他下意識地將白崖看輕,總認為自己可以輕易取勝。
他卻不想想白崖雖然實力比他弱,可也通過了青城的前兩關測試。現在跟他一樣都是兩勝一負,哪裡是他想讓就能讓的。
謝瑜竭力扭腰,試圖躲開白崖這一招,但肉在砧板上,最後還是被白崖的龍爪給貼上了。
落地之後,謝瑜「騰騰騰」連退數步,神情複雜地看著皮肉翻飛、鮮血淋漓的小腿。而在他對面,白崖同樣目光複雜,用幽怨地眼神看著他。
這一招神龍探爪最終沒能完全達成目標,謝瑜看似重傷,實際只鉤破了表層皮肉,不會太過影響行動。
白崖不後悔自己放水,他只是埋怨謝瑜之前的禮讓。若非如此,他剛才這一招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對筋脈下手,那樣勝算就很大了。
實際上,若是六王子孟岷沒有對謝瑜進行囑托,那麼白崖確實已經達到了目的。只是同樣會激怒謝瑜,讓他不顧一切地出手。
然後就如孟岷夢中所見,白崖最後慘敗,重傷垂死,連下一場都比不了了。
「小心了!」謝瑜神情肅然,伸手一拋,長刀離手,拋射向白崖。
「嗯?他想幹嘛,離手刀?」白崖側身讓過長刀,臉色有些茫然。
他以前看過王鵬與丑仙姑的對戰,但從未想過氣境武者也能以氣御刀。這是他練武時間太短,見識太過淺薄的緣故。
這一點就算馮揚和董鳴也很難教導,這種問題只有本人問起,老師才知道你哪裡不懂,否則一定會有疏忽。
幸好白崖在禪語雷音之後,耳聰目明,馬上就聽見了從身後傳來的細微破空風,頓時臉色一變,就地一滾,這才避開了長刀的「回馬槍」。
「我操,遙控飛彈?這是赤果果的作弊啊!」
等白崖再次站定,頓時看著懸浮在謝瑜身前的長刀,有些目瞪口呆。
「某剛入以氣御刀境界,最多只能持續一炷香的功夫,只要你能躲開,那便算你贏了!」謝瑜想起孟岷的囑咐,臉色沉靜地說道。
「尼瑪,這又是什麼意思,是讓我躲呢,還是讓我躲呢,還是讓我躲呢?」
白崖有點摸不著頭腦,這個對手也太光明磊落了吧!換成自己的話,只能御刀一秒鐘,也會說成七天七夜啊,不然怎麼震懾對手!
不管對手玩什麼花樣,白崖決定還是按照自己的套路來。既然對手以氣御刀,那麼他自然要發揮長處,貼近了肉搏。
主意已定,白崖當下就腳步一頓,飛竄向前,右掌護胸,左掌揚起,趁著謝瑜行動不便,朝他的胸膛拍去。
這一掌打得剛猛至極,尚有數米距離,掌風已經將謝瑜的劉海吹起。白崖原本呈白玉顏色的左掌,現在居然染上了一絲淡金色彩。
正是他一直以來勤學苦練而成的殺手鑭——金剛大手印!
謝瑜不敢怠慢,右手一揚,以刀鞘為刀,迎了上去。
「砰!」鐵樘木製成的刀鞘支離破碎,只剩下一塊木板墊在胸前,謝瑜被凌空擊飛,直直地朝著台下墜去,白崖身後的長刀也因為失去了主人操控而掉落在地。
「白崖勝!」
聽著青城女裁判的聲音,白崖有些愣然,這就贏啦???
這場贏得莫名其妙,特別是謝瑜飛在半空中時,露出的那種神秘微笑,讓他心裡有點瘆得慌。
莫非那人真是個兔兒爺,可哥沒有那種癖好啊,你表錯情了吧!
謝瑜要是現在聽見他的心聲,估計還得上來跟他拚命。
這換任何一個人來看,都會認為他是腿腳受傷,所以故意為下一場保留實力吧!沒看青城女裁判都沒提出什麼異議嗎,怎麼到白崖腦子裡就成了兔兒爺表白!
果然宅男是僅次於腐女的可怕生物!
「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這場取勝之後,白崖很奇怪地看到青城女裁判居然給了他一個笑臉,頓時只覺毛骨悚然。
鑒於之前的遭遇,他很懷疑這女人又想給他使壞了。
「不要休息就算了!」青城女裁判看著他的表情,不由地翻了個白眼。
她對這臭小子的感觀一點都沒變,只是她很清楚,以現在的武徒測試人數,白崖這場取勝後就是三勝一負。無論下一場的勝負如何,他可能都進青城了。
她雖說是意境武者,可依舊只是青城門人,而不是弟子,所以對於一個可能成為她師弟的人,無論如何不能再是先前的態度了。
「要,要!」白崖連忙點頭,他怕青城女裁判再度變卦,趕緊就往台下跳。
休息了一陣後,白崖的第五場比試遲遲未到,直到他接到了一個通知,他已經被錄取了,不用再考!
於是,憑藉著三勝一負的第三關武試戰績,白崖成為了一名光榮的青城門人。
事實上,通過這幾場比試,白崖知道他很幸運。以他真實的武功道行,在這三千測試的武徒當中,只怕尚處於中下水準。
四場武試,輸掉的那一場不提。其餘三場除了與季勝那一場較量,硬功對上暗器,白崖有明顯優勢,其他兩場的勝利都不能讓人信服。
跟馬穎的那一場,白崖耍花樣贏了心機,武功未必就比馬穎強。至於最後跟謝瑜這一場,他贏得十分僥倖。雖說白崖不知道謝瑜在放水,但明顯也能感覺出來對手「十分軟」。
可無論如何,運氣和智慧也是實力的一部分,比試過了就是過了,沒有人會再質疑白崖什麼。
接到通知的那一刻,他跟留下的近千名武徒一樣,熱淚盈眶,振臂長嘯,讓自己成為了歡慶中的一員!
等到武徒們宣洩完畢,青城派維持場地秩序和擔任裁判的武者,這回卻不著急將他們傳送走了。而是繞著圈子,分別接近各個坐在場邊休息的武徒,偷偷摸摸地給他們塞一些小冊子。
「這位師弟,這是我們青城派的簡介,你好好看看,哈……哈哈哈!」
第一場擔任白崖裁判的青城武者,不知何時出現在白崖身後,硬塞給了他一本彩頁畫冊。
白崖茫然四顧,發現峽谷裡到處都是這種景象。這些原本冷面修羅一樣的青城裁判,現在都化身送財童子,正給自己相熟,甚至不熟的武徒贈送青城派簡介。
不到一會功夫,白崖手裡就被塞了好幾本,就連之前看他不順眼的那位青城女裁判,也過來羞答答地給了他一本,讓白崖不由地吐槽不已。
大姐,這又不是交換定情信物,用得著這麼猶抱琵琶半遮面嗎?
等他略微看了一下這些雷同的青城派簡介,這才回過味來!
原本這些小冊子雖說都是青城派簡介,但裡面內容卻不太一樣。青城派屬於道家聯盟,內部有無數支脈。這些小冊子名為青城派簡介,實際上都是各大支脈對自己的宣傳。
小冊子裡面相對於其他支脈寥寥無幾的一句短語,剩下的內容全是對自身支脈的介紹和讚美。可謂是圖文並茂,就只差少個講解員了!
白崖莫名地多了一絲熟悉感,仔細一想,這可不就是前世出去旅遊時,那些旅行社分發給旅客的宣傳手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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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88138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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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8-24 09:42 AM
第三卷 青城門徒 第十三章 劉鈺
白崖傳送回小鎮的時候,芥子袋裡已經有了一堆彩頁小冊子。
他倒沒有將這些小冊子都當垃圾丟掉,回房間之後,便拿出來一本本觀看。
馮揚曾經是青城門徒,不過,一直到送他來武試,也沒有暗示他加入哪個青城支脈,顯然並不願意替白崖做出抉擇。
到夜半時分,白崖才看完了自己收到的所有小冊子,對青城派的大部分支脈有了一定瞭解。
青城派的駐地主要就是青城山脈,乃是道家所稱洞天福地中的第五大洞天,位於蜀國都城成都西北,又稱丈人山,或是萬里青城。
青城派就是青城山上諸多道教宮觀的聯合仙武宗門!
不過,萬里青城雖然道觀無數,但可稱為道家傳承大派的共有一閣兩洞五觀。分別是老君閣、天師洞、朝陽洞、丈人觀、麻姑觀、清都觀、清虛觀和天真觀。
道家派別主要有正一派、上清派、真武派、清微派、丹鼎派、龍門派等等,其中正一派為天師道,真武派為真武道,龍門派為全真道。
另外還有兩寺一觀不入青城門牆,分別是普照寺、雪山寺和全真觀。
青城山諸多道門古來有之,遠古時期大多以內丹修煉法門為主,號稱青城丹法。只是整合為一個統一大派還是在神州歷2358年,第二戰國時代的初期。
那時候,蜀國與秦國結盟,對抗楚國、大理和南夷。因軍中缺少高層武力,蜀明王孟良親往青城、峨眉等修煉聖地,邀請各門各派的武者相助。
至此,青城和峨眉兩大修煉聖地終於在蜀王的大力促成之下,整合為青城、峨眉兩大宗門派系。
不過,當時這兩大派系修道者的主祀和教義都有所不同,故而並無統一意願,只是結成了臨時聯盟。直到第二戰國後期,兩大派系才像武當派一樣組成了仙武大宗門。
現今的青城派雖然化零為整,並且在武道上取長補短,但派中各大支脈的具體宗義依然沒有統一。
整個派系中以老君閣的實力最強,歷代出得宗師和掌門最多,駐地位於青城第一峰絕頂——老宵頂。
老君閣道門主祀太上老君,屬於上清派。一閣兩洞當中,朝陽洞同屬上清派,而天師洞屬於天師道正一派,所修武道兼習符箓和法陣。
其他五觀中的丈人觀和麻姑觀皆為上清派,只是麻姑觀只收女弟子,主祀壽仙娘娘,又稱麻姑,是一座尼姑庵。
清都觀為道家中的真武道派系,主祀真武大帝。清虛觀為清微派,主祀三官大帝。天真觀為丹鼎派,主祀三清中的元始天尊。
除了這一閣兩洞五觀,青城其他道家宗門的影響力就小多了。
白崖看完了這些介紹,卻有些拿不定主意。
圓明禪師曾經隱晦提示過,道門宗義更加適合白崖的性子,讓他深以為然。
道門與佛門一樣普善天下,講究諸生平等,對於信徒和非信徒都一視同仁。只是道門崇尚道法自然,沒有那麼多的拘束和佛門戒律,更加迎合白崖的性情。
不過,白崖並不知道道門裡面也分這麼多的宗派,讓他有些難以抉擇。
想了又想,白崖還是決定……睡覺,接下來的事情順其自然就好。
青城一閣兩洞五觀,每一個都是大派,裡面先天功法無數,無論練拳練劍,還是練刀,他都能找到適合自己的。
可是人家不一定就會收他,在峽谷時,他曾經聽一些分發小冊子的青城武者說過,青城各大支脈收徒,原則上是以自願為主,並不會強求武徒加入某一支脈。
不過,萬事皆有例外!
就好比白崖前世考大學,不是說你上了分數線,就一定能考取清華北大。如果這兩家的志願考生太多了,那考生搞不好比落榜還慘,說不定最後會進一個自己不願意去的學校。
青城選徒也是如此,武徒人人都知道一閣兩洞五觀更有名氣,裡面可選取的功法更多。可人家的錄取名額有限,超出了就不一定會收你,然後就會隨機進入某個小支脈。
要是你不想去,那也可以,隔六年再考一次。
只是基本不會有考生選擇隔六年再考,這就跟高考不一樣了,某些學霸不樂意了就任性地再考一次。
青城武試事關生死,這次過了,不代表你下次還能過生死關,學霸也不敢拿命再玩一次吧?
……
兩日之後,白崖正在房中靜修,忽然有一個陌生的青城武者過來敲門,通知他這次武試的主考官要找他們訓話。
白崖聽得莫名其妙,他從武試峽谷離開之前,維持武場秩序的青城武者就告訴過他,三日後才會召集他們。
這都還有一天休息時間,怎麼就已經開始訓話了!
難不成這仙武宗門也講究三德四有,一個中心兩個基本點?
不過,這個小鎮不太可能混入其他宗門的探子,他只好收拾了一下,跟上這位青城武者。
這人沒有領著他傳送出鎮,直接帶他到了一處偏僻的大宅院,頓時讓白崖疑心大起,不由得頓住了腳步。
「這位……師兄,這宅子好像裝不下千把人吧?」白崖不願意挪步了,乾笑著問道,「真是主考官找我們訓話?」
「你以為我想啊!」青城武者輕不可聞地嘀咕了一句,差點都讓白崖沒聽清,「好了,進去吧,主考官在裡面等著了!」
「好,好!」白崖眼珠子咕溜一轉,敷衍了兩聲,忽然轉身就跑,一邊跑一邊高聲大叫,「打劫啊,殺人啊,強……」
「瑪德,又一個!當老子是什麼,師伯挑得這幫小子怎麼都這麼滑頭,就沒一個省心的!」
前頭帶路的青城武者彷彿習慣了,一臉苦笑,提身一縱,閃電般來到白崖頭頂,伸手凌空一劈。
「噗」的一下,白崖只覺一陣天旋地轉,喝醉酒一樣強撐著開始轉圈圈。
「喲,不錯,練了鐵布衫,還能強撐著不倒下!」青城武者來到跟前,咧嘴一笑,又是一掌劈在白崖後頸。
這回白崖撐不住了,翻了個白眼,癱倒在對方懷裡。
等他醒來的時候,發現已經是漫天星光,自己正躺在宅院的空地上,周圍還有十七八個跟他一樣的應試武徒。
這些人有的已經清醒,正愁眉苦臉地盤坐著,還有的人「睡」得……或者說昏迷得正香。
「綁架?」白崖一陣愣神,居然有人敢在青城的地盤上綁架應試武徒?
他從地上跳起來,小心地朝旁邊幾個已經清醒的武徒問道,「你們怎麼不跑?」
「你去跑跑看!」一個武徒沒好氣地朝院門口挪了挪嘴,「門外四個意境,你以為大家沒試過啊,一起沖都只夠人家三拳兩腿,然後就要再暈一陣子,滋味可不怎麼樣!」
「這幫人這麼大膽!這裡可是青城派的地盤耶!」白崖震驚了,「青城還沒發覺嗎?」
「他們就是青城的,我師父以前可沒跟我說過,青城這些個支脈還搶徒弟啊!」另一個武徒哭喪著臉說道,「就是不知道是哪個支脈,萬一是個不入流的……」
「青城沒有不入流的宗派!」
就在這個武徒說話之間,宅院正中一間房子裡終於傳出了一個淡然的聲音。
「吱呀!」隨著話語聲,房門也隨即打開,走出來一個面容嚴厲的中年人。
「咦!」看著這個中年人的相貌和打扮,所有武徒包括白崖在內,都有點驚訝。因為他們都見過這人,這人就是主持雪嶺頂生死關的那個青衣武者。
「咳咳!」見這些武徒愣然地看著他,青衣武者未免也有些尷尬,裝模作樣地咳嗽了兩下,清了清嗓子說道,「本座可不是私下招徒,只是找你們過來訓訓話,說完你們就可以回去了!」
聽到青衣武者又當婊子又立牌坊,院子裡的所有武徒都翻了個白眼。
當他們三歲小孩呢,這話能信,母豬都上樹!
不過,肉在砧板上,眾人都保持了沉默,無人跳出來自找沒趣。
「本座乃是青城派一閣兩洞五觀當中,清都觀外門武堂的劉鈺,現任清都觀的外門武堂執事,兼觀中箓壇傳度師一職。」青衣武者平淡地說道,「此次招你們來,只是介紹一下本宗清都觀!」
青衣武者隨即就說了一大通清都觀的好話,反正是怎麼高大上就吹什麼,讓眾武徒聽得昏昏欲睡。
這個世界沒有鋪天蓋地轟炸的廣告海,但眾武徒也不是沒見過世面的孩童。青衣武者之前用的手段太欺負人,這些武徒別看武功低微,可人人都有點傲骨,現在會理他才怪。
只是當青衣武者最後提到入門者,可以直接拜他為蒙師的時候,眾武徒的臉色終於有了變化!
「拜他為蒙師,就那麼了不起嗎?」白崖悄聲朝身旁的一個武徒打探。
「你清醒得晚,所以應該還不知道!」那個武徒捂嘴說道,「之前抓我們過來的青城意境都叫他師伯,這人至少是個勢境強者!」
白崖醒悟,他以前打聽過馮揚在青城的舊事。馮揚似乎並不願意談起那段往事,不過,依然告訴了他一些常識。
他們這些剛入門的武徒,其實並沒有師傅,而是由其他的青城意境來繼續教他們,等於就是師兄教師弟。
這個過程既是繼續打牢武功基礎,又是磨礪心性。馮揚以前會犯下貪多嚼不爛的錯誤,跟此也有關係,教他的意境武者沒把好關!
如果一開始就有一個小先天,也就是勢境強者為蒙師,他們的武道之路顯然會順暢很多。
這麼一想,就由不得這些武徒不動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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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88138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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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8-24 12:02 PM
第三卷 青城門徒 第十四章 道童
白崖同樣也有點動心,勢境武者雖然只比意境高一個層次,但卻是最重要的一個門檻,也是武者劃分仙凡的界限。
類似馮揚、董鳴這些意境武者,世俗並不少見,但勢境強者就鳳毛麟角了。前者是常規武器,後者卻是核武器級別。
由勢境武者直接來教導武徒,他們對武學的認識就由功昇華到了道。起點完全不一樣,至少不會犯下馮揚當時的一些常識性錯誤。
青衣武者拋出最大的誘餌之後,果然依諾讓門口的青城意境放開了去路,任由他們離去。
見到這些武徒離去時都略有所思,白崖知道他們當中至少有一部分人動搖了,說明清都觀這次的擄人行動還是有所斬獲。
「慢著!」白崖跟著隊伍前行,剛走到門口,卻被那個擄他過來的青城意境給攔住了。
「還有何事?」白崖臉色難看地問道。
「白師弟,師伯有請!」這位意境武者沒有將白崖生硬的語氣放在心上,笑著攤了攤手。
鬼才是你師弟!白崖心裡隱隱有點不妙的感覺,剛才還是群體抄書,現在怎麼變成單獨見教導主任了?
不過,他知道無力反抗。
意境都歸意境,可青城的意境武者跟世俗的意境武者又不太一樣。
馮揚這種在青城山都待不下去的意境,到了外界就是一館之主的候選人。可見大宗門的意境武者,跟世俗成才的意境有多少實力差距。
這也是今夜這幫氣境武徒對上四個青城意境,就毫無反抗之力的主要原因。
他們都有潛力,而且武道前途遠大,但畢竟才剛剛從世俗考入青城。跟這些同樣經歷過青城武試,又不知道修煉了多久的前輩還有很大差距。
白崖無奈,只得一步一回頭地走進青衣武者的那間廂房。
進房後,白崖看見青衣武者正老神在在地坐在茶几邊上閉目養神,手邊放著一杯清茶。
「劉前輩!單獨留下小子,不知為了何事?」白崖不願失禮,謹慎地抱了抱拳。
「坐吧!」劉鈺睜開眼睛,指了指對面的一張籐椅。
白崖依言坐下,不再說話,等著劉鈺開口。
「本座看過你在雪嶺頂的表現,心中有些疑惑,不知你可能解答?」劉鈺端起茶碗,緩聲問道。
「前輩只管問,小子不敢有瞞!」白崖感覺有些怪異,心說你們都有那個什麼座山鷂在天上看著,還能有什麼疑問。
「你在攀山途中,曾遇馬穎姐弟有難,為何不救?」劉鈺喝了口茶,抬頭目光灼灼地看著白崖。
白崖聞言越發奇怪,這算什麼問題,需要問他嗎?問其他任何武徒,都能得到同樣的答案吧?
除非……
白崖皺眉細想,突然心臟停了一拍。除非劉鈺已經知道了他的真實身份,認為他這個「大俠」不會為了武試而拋開俠義,所以才會覺得有疑問!
不應該啊!
他跟馮揚、董鳴兩人分別時,看他們的表情,那是絕對不可能將他的身份上報給青城的。就算青城想盤查通過武試的武徒身世,時間也對不上,上千武徒哪有一兩日功夫就查探和統計完畢的。
「馬穎姐弟當時並無性命之危,況且他二人只要點燃鍾靈木牌就能得救,無需小子多事!」想歸想,白崖依然照本宣科地回道。
「嗯!」劉鈺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又問道,「你在攀登蘑菇峰的過程中,便曾找到了一株雪蓮花的花骨朵,為何不採?就算本座未說過花骨朵也能過關,可採摘了總歸是個希望吧?」
白崖瞇了瞇眼,現在他能確認劉鈺真的在針對他。
那株花骨朵長在岩石縫隙當中,天上的座山鷂不可能看見。除非有人按他的攀山線路重走一遍,否則是見不到那株雪蓮花骨朵的。
「萬物皆有靈,采之無用便不採!」
其實白崖當時想的是,回頭才來看看花骨朵有沒有開花,但知道劉鈺在針對他之後,他不想這麼說了。
「采之無用便不採?」劉鈺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端起茶碗吹了吹浮在水面的茶葉,優哉優哉地說道,「呵呵!你倒是想法頗多……」
劉鈺一番做作,讓白崖心中漸漸生厭,此時他已經有點不耐煩,只是依舊按捺著性子不出聲。
劉鈺自己倒是沒有察覺,依舊感覺良好,目光掃向茶几上的一封書信。
這是一封來自金剛寺先天強者圓明禪師的書信,信裡面透露了白崖的真實身份。
白崖離開金剛寺之後,圓明和慧難就沒有他的消息了。但一年多以前,馮揚去雲龍嶺查探白崖的假身份,讓兩個大和尚獲知他在成都振武道場,並開始暗中關注他的情況。
圓明禪師特意在武試之前,向青城派透露白崖的真實身份,其實是一番好意,想要免掉他以後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因為劉鈺是這屆青城武試的主考官,所以這封書信就到了他手裡。
看過信裡的內容之後,劉鈺原本並不相信。以他的想法,真要有這麼個人去過金剛寺,那就算死纏爛打都要留下來做個護法金剛,怎麼可能再放給青城派。
這種人以後就算不能晉陞先天,在世俗替宗門處理俗務也是大殺器,至少涼州地界的世俗武林都會給份薄面。
不過,這封信的落款人畢竟是一位先天強者,劉鈺只得將信將疑地關注起白崖在武試中的表現。
這一看之下,劉鈺還真發現白崖跟圓明老和尚信裡的描述很像,龍虎奇形、面癱、性情堅毅果斷又帶著一點小小的滑頭。
只是青城派離隴西郡太遠,關於狄道城事件的記錄十分簡略。劉鈺始終無法將眼前這個十五歲少年,跟在狄道城做下滔天大案的血面人等同起來。
這也不能怪劉鈺,任何一個人看到白崖,都很難聯想到狄道城那個血面人。
青城派有關狄道城事件的記錄只有幾行字,可就是那寥寥的幾行字,劉鈺依舊能感受到那個血面人的鐵血和剛烈。
那股血氣猶如狂濤巨浪般撲面而來,讓劉鈺心懷激盪,久久難平。
一念到此,劉鈺用手指敲了敲茶几上的書信,垂下雙目,一隻手端起茶碗遮擋住面容,沉聲問道:「白崖,你可知罪?」
「罪從何來?」白崖心中一涼,眼中慢慢燃起兩點火星。
「你隱瞞身……」劉鈺一笑,低頭喝茶。
「你既然知道……有屁就快放!」
劉鈺話未說完,立刻就被打斷,對面傳來了一個沉靜地聲音。
「咳咳!」劉鈺手一抖,差點把茶碗打翻,愣然抬頭。
只見對面那個少年不知何時已經站了起來,一隻腳踩著椅子,胳膊肘架在膝蓋上,身體前傾,眼中帶著熊熊火光,咧嘴露出了一口白牙。
「虎威肆然,如徹如寒!」
劉鈺一凜,只覺脖頸後面的毛孔都豎了起來。剎那間,腦海中那個狄道城血面人就與眼前的少年重合在了一起。
忽然間,劉鈺知道自己犯錯了。圓明禪師在信中已經提醒過,眼前這少年軟硬不吃,跟所有貓科動物一樣,毛只能順著捋。
只是他剛擺過架子,一時之間還放不下來。
「你可願拜我為師?」劉鈺苦著臉,小心翼翼地問道。
「不要!」白崖的回答乾脆利落。
「可能加入清都……」
「不加!」白崖歪頭,吊著眼角看著他,冷冷地問道,「你可還有事?」
「沒事了!」劉鈺苦笑,搖了搖頭。
他還真不敢強留這位,否則傳出去,他的那個白頭翁師父會打斷他三條腿。
「切!」白崖心裡一鬆,大搖大擺地朝門口走去。
「一步、兩步、三步……」劉鈺偷眼看著白崖的腳步,一邊忐忑不安地在心裡默數。
果然……
「加了清都觀有什麼好處?」
白崖走到門口,剛要開門,忽然又轉過頭,眨著眼睛問道。
劉鈺心裡狠狠地鬆了口氣,圓明禪師信裡說得沒錯……這小子除了堅毅果敢,剛烈執著,還有點憊懶和市儈。
這世上怎麼會有這種怪胎?難不成是本座在山裡待得太久了,已經跟不上這世道了嗎?
劉鈺覺得很膩歪,他可不是派裡那些幾百歲的老怪物,應該還很年輕才對嘛!
「進了清都觀,就能拜本座為蒙師!」
不過,他這會有點抓住白崖的脾氣了,不敢再廢話,直接開條件。
「你?」白崖睇了他一眼,眼神似乎頗為不屑。
劉鈺看得心裡惱火,心說本座怎麼了?你小子連振武道場的教頭都拜了蒙師,難不成本座比那個什麼馮揚還差?
總不能替師收徒,讓你做本座的師弟吧?那樣清都觀的顏面何存?
「要不……本座做主收你為箓壇道童!」劉鈺歎了口氣,知道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不給這小子點甜頭,把他放給青城其他支脈,他只會更丟臉。
「道童?」白崖訝然。
「唉,你要知道青城派雖說是仙武宗門,但……」劉鈺無奈,只好又解釋了一番。
原本箓壇道童是一種道門職務,青城派不僅是仙武宗門,它本質還是道門。武道只是道家的修煉手段,可不是說青城派就跟武館一樣了。
在青城派裡面,武功再高那也只是你個人的修為,跟道家屁關係沒有,道門職務才是門派地位的表現。
道童雖說是最低級的職務,可那也等於進了青城門牆。就算還沒有授業恩師,不能稱自己是青城弟子,但比有名無實的青城門人又好多了。
做了箓壇道童,已經可以說是半個青城弟子,起碼在挑選武道功法時,約束就少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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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青城門徒 第十五章 入門
白崖心中一樂,這倒不錯,他選大宗門加入,還不是因為大宗門功法眾多,讓自己的武道之路寬敞一點嗎?
有了箓壇道童的身份,起碼後天階段的功法就不用愁了,以劉鈺的見識一定能幫他挑選最適合的。
不過,也不能只為自己著想,白崖眼珠一轉,謹慎地問道,「前輩可能幫我那個蒙師馮揚,爭取一下館主之位?」
「本座不能干涉振武道場的私務!」劉鈺輕笑,很乾脆地拒絕,旋即話鋒一轉說道,「不過,振武道場這屆的成績並不怎麼樣,若你能加入清都觀,想必能幫馮揚加分不少……」
白崖點了點頭,他能明白劉鈺所說,當下也不強求。
「可只是一個道童身份……」白崖有些不甘心地問道,「做你學徒就沒點其他優惠?」
劉鈺苦笑,心說別人求還求不來呢,就你小子事多。
「那……等你達到內氣外放之時,本座身負絕學任你挑選一門,如何?」
「這樣做,不違青城門規嗎?」白崖挑了挑眉,好奇地問道。
「本座自創武學,想教誰就教誰,這可不在青城門規之內!」劉鈺撫鬚一笑。
白崖一想也是,就算按授武二問的原則,這回是劉鈺求著收他做徒弟,教他一門自創武學,也算是代價了。
想到這裡,白崖有點沾沾自喜,他這回第一次有了穿越者的優越感,有人求著收他做徒弟了!
「學生白崖拜見老師!」
既然談好了條件,白崖乾脆就在屋裡給劉鈺遞茶施禮,算是就此跟這位勢境強者定下了蒙師名分。
「哈哈,好,好,好!」劉鈺嘴上笑開花,心中卻歎了口氣。
這搞得跟師傅求徒弟似的,估計整個萬里青城也就屬他頭一份了。等會還得跟這臭小子好好談談,不能讓他把今天的事情說出去,不然讓那幫師兄弟聽見,就沒臉回清都觀了。
「對了,先生,你是怎麼知道我……那個身份的?」白崖認了蒙師,不敢再無禮,恭敬地問道。
「嗯?是金剛寺的圓明禪師來信,說明了此事!」劉鈺覺得這沒什麼好瞞的,當下實話實說。
「我說呢……原來是那個老禿驢出賣了哥!」白崖恨得牙癢癢,他可不覺得圓明禪師這番洩密是為了他好。
「好了,你先回去吧!」劉鈺揮手打發白崖走人,臨了鄭重囑咐他,「道童一事先莫告訴旁人,本座回山還要稟明觀中!」
白崖有些詫異,一個小小的道童身份而已,看起來好像也不簡單嘛。他卻不知道青城雖然家大業大,但道童已經需要真正列入道觀人員名冊了。
換到白崖前世,那就是上崗公務員和臨時工的區別,涉及到了「五險一金」,當然不能馬虎從事。
回到客棧睡了一覺,武試後休整期間的第三天,終於又有青城武者過來,讓他填一些類似資料檔案的表單。跟報名時不同,這些表單的內容有些多,而且不能隨意填。
除非以後他像馮揚一樣下山,不然這份名冊檔案要跟他一輩子了。
在這份名單上,白崖沒有再填自己在漢中郡雲龍嶺的假身份,而是填上了真正的生辰八字,以及出身塞北石羊集的小廝身份。
反正劉鈺都已經知道了,就算其他武徒不清楚,卻也不能再在檔案上作假。
在填寫表單期間,他不時看到有青城武者出入這家客棧,估計也是借公務之便,宣傳自己所屬支脈的好處。
在昨天跟劉鈺的攀談中,他就已經知道青城不允許各大支脈私下招徒,但卻不禁止這些打擦邊球的行為,算是開了一個小小的後門。
其實這個後門更多時候,是為了照顧除一閣兩洞五觀之外的那些青城小支脈。
這些青城支脈的名氣肯定不如一閣兩洞五觀那麼大,但它們也是青城正宗,武道功法皆有獨到之處。若是武道宗義契合心性,同樣也有機會招攬到武試成績出色的武徒。
寧為雞頭不做鳳尾!
這個道理人人都懂,若是在大支脈不受重視,小支脈又肯悉心培養,那還真不如就乾脆進小支脈。
白崖在表單上,除了申明自願去清都觀受教,還寫了另外兩個以拳腳和劍道為主的小支脈。這是為了以防萬一,如果劉鈺最後不能依諾,他也有個去處,不至於被隨機分配。
現在儘管已經走上了拳腳武道,但他內心其實還有學習劍道的想法,不得不說前世那些YY小說在他腦海裡留下的痕跡太濃了。
三日時光匆匆而過,小鎮上的武徒陸續選定了心儀的青城宗派,逐漸都被各大支脈派人給接走了。
這天下午,白崖和另外二三十名武徒也在清都觀派來的意境武者帶領下,傳送到了一個新地方。
等到傳送完畢,白崖開始打量起周圍的環境。
此地是一處峽谷,準確地說是一處山腰峽谷。它被夾在兩座高峰之間,又像是一座巨大的山脈被人從上到下劈了一道口子,結果從峰頂到山腰裂開了一道縫隙,於是就產生了位於半山腰的這處峽谷。
峽谷面積並不是很大,左側山峰極為高聳險峻,雖然沒有白崖爬過的雪嶺頂那麼高,但至少也有八九千米,峰頂處白雪皚皚。
而右側的山峰要低矮一些,坡度平緩,全峰林木翠綠,一片青幽。
在峽谷的後方,白崖看到了一道巨大的瀑布,其寬度居然比高度還要大,整個如同水簾銀屏,傾掛而下。瀑布下方水霧瀰漫,匯聚出了一個碧綠清澈的水塘。
在峽谷右側是一座半埋進山壁的小小道觀,左側是一排青竹搭成的高腳屋,兩者隔著一個面積頗大的演武場。
峽谷最前方有兩道石欄,部分石欄之外就是斷崖,另外部分則有一條曲徑通幽的盤山石梯,看模樣正是通往山下。
「這地方真不錯,若是飯食再好點,再裝上電腦和網絡,換棟前世的別墅也不幹!」白崖心裡高興,山裡有山裡的好處,某些方面還真是很適合宅男居住。
不過,這地方顯然不止白崖這些剛來的武徒,起碼現在演武場上就已經有不少武徒在練武了,應該是他們的前輩,前幾屆的武徒。
「今後數年,你們就要在此生活了。若是有事出山,必須先徵得劉鈺師伯的同意!」帶他們前來的青城武者也不著急,但眾人看完了周圍環境,這才微笑著招呼。
「大家隨我來,師伯已在觀中等候,我等需要先拜祖師爺!」
眾人回神,一邊跟著青城武者朝谷中道觀走去,一邊興奮地低聲交談,顯然都很滿意清都觀對他們的安排。
相比較峽谷的秀麗景色,道觀就顯得有些樸素了。大殿供奉著真武大帝,側殿則供奉著一些清都觀的祖師靈牌。
真武大帝全稱「鎮天真武靈應佑聖帝君」,也稱玄武上帝、玄天上帝、九天蕩魔天尊、無量祖師等等。
真武大帝據傳為盤古之子,玉帝退位後的第三任天帝,生有炎黃二帝。曾降世為伏羲,為龍身,中華之祖龍。
道觀裡的這尊真武大帝形象威武,身長二十餘尺,披散著頭髮,金鎖甲冑,腳下踏著五色靈龜,按劍而立,眼如電光,身邊侍立著龜蛇二將,以及記錄三界功過善惡的金童玉女。
真武大帝司掌北極六天,主風雨,蕩魔伏邪,攝伏邪魅。
這位大帝可說是道家的武門之祖,不少道家的仙武宗門都以其為祭祀主神,其中又以武當真武道最為出名。
劉鈺此時已在觀中大殿等候眾人,帶著他們先拜真武,後拜祖師,完成了一系列入門儀式。
「好了,拜過大帝和門中祖師,爾等現在已可在外人面前,自稱一聲青城門徒!」劉鈺對著眾人笑道,「等下會有道觀弟子給你們分配房舍,以後若有問題就去找宣季。」
劉鈺伸手指了指帶他們前來的青城武者,眾人這才知道這位貌不出眾的意境師兄叫做宣季。
等劉鈺完成了需要他主持的諸多事項,便將眾武徒丟給了宣季,臨去前朝白崖招了招手,示意他跟過來。
「先生叫我何事?」白崖心知可能有好處給他,頓時屁顛屁顛地跟著劉鈺去了道觀廂房。
「叫師傅!」劉鈺沒好氣地丟給他一件事物,打開來看,卻是一份道士的度牒。
這份度牒是由一張薄薄的金屬片刻制而成,上面證明白崖以後就是一個清都觀的箓壇道童了,下面落款引路人是箓壇傳度師劉鈺。
這樣一來,白崖跟劉鈺不僅是蒙師和學生的關係,而且還有了一層道門師生關係,確實可以叫師傅了。
「以本座的年紀,本來還未到收徒之時,乃是你的祖師特例允許,另外宣季此次也與你一起拜入門下,他是大師兄,你以後就是老二!」劉鈺一陣長吁短歎,悻悻然地說道。
以劉鈺的年紀,本來正是衝擊先天的關鍵時刻,是不太願意收徒的。
收了徒弟就要負責教導,雖說以後教徒弟的具體事務,大多是宣季等人負責,但劉鈺也要時時出來傳道解惑,耽誤不少自己的清修時間。
只是他也沒有辦法,清都觀在上一次青城大清洗當中,損失了十多年的武徒積累,這會也只有他們這些勢境受累了,總不能讓先天強者出來教一群剛入氣境的小傢伙吧。
「老二啊,太難聽了!」白崖同樣愁眉苦臉,看得劉鈺心頭冒火。
「宣季以後要監督你練功,莫不成還想讓他叫你師兄!」
「那……老二就老二吧!」白崖歎了口氣,終於認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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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青城門徒 第十六章 形單影隻
宣季相貌普通,身材中等,屬於那種丟到人群裡就分辨不出來的人。
他在清都觀劉鈺這一脈的意境武者當中,年紀算大的,今年已有四十有餘,認真說來,比馮揚還要大幾歲。
只是宣季常年在元氣充沛的青城山生活,吃得好,睡得好,又沒有諸多俗務纏身,所以看上去倒像是只有二十七八的青年。
他與早早斷了武道之路的馮揚不同,宣季心思樸實,向武之心堅定,一直沒有娶妻生子,身體也調養得很好,因此始終保留著進軍勢境的希望。
以劉鈺的看法,他這個弟子不出大問題的話,十年內就會得到突破勢境的契機,只是成與不成就看他自己了。
五十多歲突破勢境在清都觀歷屆弟子當中,成績算是中等偏下,但跟絕大多數最終不得不下山入世的意境武徒相比,那又是相當幸運的。
此時,宣季跟劉鈺正站在道觀前方的牌樓上,觀看演武場正在進行的一場切磋。
這場切磋的雙方是一個使劍武徒和一個用拳的武徒。以實力而論,那個使劍武徒明顯高出一籌,經常逼得用拳武徒左支右絀,狼狽不堪。
那個用拳武徒明顯在身法上有所缺陷,時不時就會顧此失彼,中上一劍。幸好切磋用的鐵劍並未開鋒,不至於讓其受傷,而且用拳武徒應該身負硬功,倒是還能勉強支撐。
不過,他身上的衣物卻擋不住幾下,很快就變成了乞丐裝。
而使劍武徒切磋到後面,已經帶上了一絲戲弄的味道,最後用一招相當花哨的連環劍法將用拳武徒給抽飛了出去。
那名用拳武徒站起來以後,只見背部衣衫稀爛,儼然多了幾條紅印,看上去猶如剛剛負荊請罪過。
圍著較技圈子的眾武徒頓時哄堂大笑,言語中更是多了幾分調笑的意味。
用拳武徒似乎也不氣惱,木著臉毫無表情,默默地轉身朝房舍走去,應該是去換衣服了。
不過,場中武徒卻沒有散開,好像依然在等此人出來。
果然,不到片刻,用拳武徒就換好了衣衫,又回到了演武場,不知死活地又開始挑戰圍觀武徒當中的另外一人。
接下來的場景宛如時光重現,這名用拳武徒很快就又敗一場。
他的武功原本在上千名通過武試的青城武徒當中,都只能算是中等偏下。而這幫由劉鈺精挑細選出來的新晉武徒,卻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好幾個都觸摸到了意境門檻。
他這麼老老實實地挑戰,自然是敗多勝少。偏偏這人彷彿不知眾人正在藉機羞辱,仗著鐵布衫功夫皮粗肉厚,每天都鏖戰不休,時至今日已有三月之期。
「噹~~」隨著日頭偏西,道觀中響起鐘聲,卻是召集武徒用餐的聲音。
演武場上的諸人終於散去,三三兩兩結伴說笑,一起前往食堂。
那奮戰了半天的用拳武徒也摸了摸肚子,朝道觀食堂走去。只是他身邊沒有任何一人陪伴,顯得有些形單影隻,分外寂寥。
「師傅,要不要某警告一下那些新來的小師弟!」宣季在牌樓上看了半天,終於有些不忿,忍不住朝旁邊閉目養神的劉鈺問道。
「警告他們什麼?不要再跟白崖切磋嗎?」劉鈺緩緩睜開眼睛,微笑著看向宣季。
「這個……他們哪是在切磋,分明是在欺負人!」宣季苦笑著說道,「雖然玉不琢不成器,但弟子就怕白崖師弟被磨掉了真性情,以後失去了自信,武道會再無存進!」
「那個臭小子要有這麼好磨的話,本座當初就不會那麼丟臉了!」劉鈺微不可聞地支吾了一句,懶洋洋地對著宣季擺了擺手,「那你說……他們為何要欺負白崖啊?」
宣季啞然,他其實很想說「這還不都是您造成的嗎?」。不過,那樣說的話,以劉鈺的脾氣,肯定會老羞成怒,拂袖而去。
可實際上,白崖現在的境況確實是劉鈺的鍋。
大家都是新晉武徒,按道理,白崖不可能混成眾矢之,可偏偏他現在就是沒朋友。主要原因就是劉鈺經常單獨將白崖留下,一來二去次數多了,眾多新晉武徒就有人發現了。
發現了不要緊,新晉武徒也有不少是青城強者的後裔,自家後輩嗎,照顧一點,眾人也能理解。
可眾武徒後面一打聽就炸鍋了,他們從上幾屆的前輩口中得知,原來劉鈺經常將白崖單獨留下,是因為他跟宣季都剛剛成了其座下的箓壇童子。
眾武徒可不是三歲小孩,他們稍微有點腦子,就知道箓壇道童是劉鈺變著法子將白崖和宣季收錄進了青城門牆,兩人現在已經相當於半個正式青城弟子了。
宣季還沒什麼,他是老牌意境武者,未來很有可能進軍勢境,在前幾屆的意境武者當中都是老資格。
況且,新晉武徒在這幾個月都是由他來監督練功,相當於代師授藝。眾人對他很尊敬,把他當半個師傅。別說道童,就是真成了正式的青城弟子,他們都覺得理所當然。
可白崖呢……憑什麼呀?
論年紀,一幫新晉武徒,他最小,到今年年底才滿十六週歲。論武功,幾番試探下來,眾人發現他是這幫新晉武徒當中,功底最差的。
別說跟他們比,就是放眼那一千通過武試的武徒當中,他都只能算是中等偏下。
這下眾多新晉武徒不服氣了,就是同在此地的前幾屆意境武者都有點心理不平衡。
只是前幾屆的意境武者已經過了年少輕狂的年齡階段,而且在青城日久,知道劉鈺能將白崖收為箓壇道童,肯定有內情。
這事情不是劉鈺一個人能決定的,可能得到了清都觀高層的同意。
因此,他們不會刻意去找白崖麻煩。
不過,眾多新晉武徒就不一樣了,他們正處於志滿意得的人生高峰。這會突然面前出現個走後門的富二代,馬上就嗷嗷叫著撲上去殺富濟貧。
大家辛苦修煉十數年,才有一絲機會進青城門牆。你可好,一來就內定,而且本事還是我們當中最差的。
劉鈺是師傅,他的決定我們違抗不了,可找找你的麻煩還是足夠了,誰讓你的功夫最差呢?
於是,二十多個劉鈺招收的新晉武徒,藉著切磋為名,開始修理白崖。
這一開打,大家又多了一個討厭他的理由。
這小子身負鐵布衫硬功,拳腳又很重。眾人不能真的重傷他,你打他不疼不癢,他的虎爪稍稍挨點邊,就皮開肉綻。就算只是皮肉傷,可也要痛好多天啊!
不過,眾武徒能通過青城武試,可都不是省油的燈。他們慢慢發現,白崖有一個很大的缺陷,身法不行!這小子腳步不靈活,在他們眼裡,那是慢得跟烏龜一樣。
當他們發現此點後,白崖就悲劇了,連敗一個多月,就沒贏過任何一人。
當然了,眾武徒這時候也出完氣了,本來這事應該到此為止。
可問題是白崖不幹了,這小子好像發現了新大陸一樣,大家不去找他,他卻皮癢自己湊上來了。後面一個多月,他是每天飯點不到,挑戰不休。
於是乎,這一場以切磋為名的挑戰賽,頭尾持續到今天,已經將近三個月,而且還沒有任何停止的跡象。
偏偏眾武徒開始越來越沒有信心了,因為白崖的身法腳步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提升了。從原本毫無勝績到現在偶爾能贏幾場,正在逐漸扭轉局勢,讓眾武徒都騎虎難下。
除了他們當中一些摸到意境門檻的武徒,以及一些武癡不太害怕,其他人都暗自叫苦不迭。他們完全能夠想像,白崖以後用虎爪把他們抓得遍體鱗傷的慘景。
要不然以他們的心性,怎麼可能贏了對方還繼續嘲諷,那根本就是心虛的表現。指望白崖受不了就停了挑戰,要不就是希望宣季和劉鈺插手,名正言順地結束這場鬧劇。
不過,宣季倒是不太瞭解這些武徒在想什麼,只是每天看到他們「欺負」白崖,所以有些按捺不住。
宣季跟他們不同,他隱約知道自己能成為箓壇道童,可能還是托了白崖這個小師弟的福,否則很難想像劉鈺會主動收他做道童。
有希望踏入勢境,跟真正踏入勢境是有區別的。
現在逗留在此地的所有意境武者,哪個是沒有任何希望的,但有看見其他人被劉鈺看中嗎?
一個都沒有!三十分之一的晉陞比例不是開玩笑,他們這幾屆所有還留在山上的意境武者加起來,恐怕也只有一兩人能最終抓住契機,真正突破到勢境。
那時候才是魚躍龍門,飛龍在天之時!
「師傅,白崖師弟是不是有些來歷?」一念到此,宣季忍不住問道。
「呵呵,你忍到現在才問,可見養氣功夫大有進展。」劉鈺回頭看了他一眼,張口欲言,但想了想,又歎了口氣,「想知道就自己去問他,本座卻不能漏人隱私!」
「問過了!」宣季的臉色有些古怪,咕噥著說道,「小師弟說你當年始亂終棄,丟下他母親不管,他從小孤苦伶仃,一個人長大……」
「白崖,給本座死過來!」劉鈺勃~起滿腦門的青筋,臉黑成了鍋底狀,朝牌樓下方大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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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88138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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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8-24 12:08 PM
第三卷 青城門徒 第十七章 山中無歲月
隨著夜幕臨近,白崖腦門上頂著一個大腫包回到了自己的房舍。這不是武徒打的,而是那個師傅兼「便宜老爸」劉鈺賞他的。
誰讓他當初宅男性格發作,嘴巴太賤,對著宣季亂扯一通,順帶還調侃了一番劉鈺。
這要是放在前世,劉鈺變成公司領導,那肯定沒什麼。那個世界的人習慣了各種調戲,一天不被調戲,骨髓都不舒服。
可這個世界的人不行啊,沒有經過網絡時代的鍛煉,情感太真摯,經不起調戲。劉鈺沒把他的腦袋敲成如來佛祖,已經算是法外開恩了。
白崖所居住的房舍屬於干闌式建築的一種,俗稱「高腳屋」。
不過,地板下面也不是特別高,跟日式建築有點像。因為山裡水氣濃重,為了防潮才將地板抬高了一尺。
這些房舍都是以前的意境前輩留下的,那些沒有希望晉級到勢境的前輩們,每一屆都會有一批人下山入世。包括新晉武徒在內,總體只保持了十屆武徒在山上。
以三年一屆來看,武徒年齡跨度達到了三十年。最小的像白崖這種就只有十幾歲,最大的像宣季一樣,已經四十多歲了。
只是並非每一個武徒都會在山上逗留三十年,有些人早早就沒有了晉陞希望,所以也就越早下山,像馮揚就是七年左右下山了。
十屆武徒越是向上,人數越少,像宣季那一屆,已經只剩下了三個人。
此外,清都觀因為前幾年的清洗事件,剩下的武徒更少,幾乎比正常時期少了一半以上。
清都觀本屆招收武生數量大約在七八十人左右,除了劉鈺親自挑選的這二十多人,還有兩批武徒屬於志願報填,被分流到了其他武堂外門所屬的山峰。
因為人少房多,白崖挑選的房舍很寬敞,附帶了一個籬笆小院、一塊菜地,還有一窩兔子!
第一次進房的時候,白崖就看到以前住在這裡的前輩給他留了封信,將這窩兔子托付給了他,千叮萬囑希望他別吃兔子。
這封信看得白崖哭笑不得,不過,他很理解這人的心理。常年在山上生活,要是不會人際交往,養一窩寵物再正常不過,就是不知道他下山的時候,為什麼不將它們放生掉。
白崖沒有時間養兔子,只是為了尊重這位前輩,他就挑了個時間,將兔子全都放生了。至於能不能活下來,那就不關他事情了。
除了兔子,他還推平了院子裡的菜地,從宣季那裡申請了一些練武器械,算是給自己弄出了一個小小的練武場。
其實這也是大多數新晉武徒的選擇,因為武徒們總有些個人私貨,有些武功不願意在演武場上修煉。
而山上老資格的意境武者,則看著新晉師弟們的做法笑而不語,他們也經歷過這麼一段時期,知道這是人之常情。
不過,他們更清楚這些小傢伙,很快就會拆掉小院的私人練武場。因為根本無需如此做,這座名為劍指峰的清都觀外門所屬山峰,到處都是修煉勝地,隨意找一處就好了,不需要在小院裡面弄。
白崖來到室內,從牆角拖出一個大浴桶,開始準備藥浴。以前在武館,瑣事都有僕傭處理,但在這劍指峰上,他連燒水都要自己動手。
這就是青城派招徒的潛規則之一,必須有自理能力。
劍指峰上除了採購食材和日用品,準備眾武者的飯食,有人專門負責之外,其他一切瑣事都是武者自己動手。比如:清掃房間,燒水洗澡,修葺房舍和演武場,偶爾給自己弄個小灶等等。
武者在生活中要時刻保持一份平常心,練武也要煉心,要是連生活都無法自理,那不就變成寄生蟲了嗎?
至於武者平常所需的花費,以及練武所用的珍貴藥材,倒是不用他們操心。
不用提青城派在蜀國各地的產業,光是這萬里青城就出產豐盛。
這裡連同山腳的絕大部分土地都歸屬青城派所有,這份地契是數千年前的蜀王送於青城派的。
山腳土地和山林被青城派以諸多道觀的名義,租賃給了佃戶和獵戶,佃租比外界還要少。即便如此,因為面積巨大的緣故,青城派上萬名武者都開銷不完,經常會在大災之年,拿出財物來救濟百姓。
這些佃戶和獵戶有了困難,雖然不知道山上有個青城派,但他們只要求助山下道觀,一般都會得到幫助,也不算白繳了這份「保護費」。
白崖燒好了水,拿出一包切碎配好的藥材丟進浴桶,等了一會,便將自己浸泡了進去,發出一聲舒服的呻吟。
他進清都觀已經有三個月了,成都的馮揚和董鳴等人都接到了消息。按下兩人歡喜不表,他們也經常給白崖寫封信,送點東西什麼的。
那些藥材就是董鳴送的,老頭子高興壞了,每次送的都太多,現在快堆滿一屋子了。
盧遠等人的聯絡反而少了,偶爾來封信,字裡行間滿是深宮怨婦的牢騷。
以白崖的觀點,那是赤果果的嫉妒!
這三個月來,劉鈺和宣季沒有傳下新武功,這不僅是白崖一人,所有新晉武徒都是如此。
青城派跟武館、世俗軍隊都不同,在青城武者眼裡,新晉武徒的武道修煉帶著太多世俗陋習。與其教導他們一門新武功,還不如幫他們先糾正這些修煉上的陋習。
在這一點上,白崖反而是進展最快的,他以前接受過慧難的指導,馮揚更是正統的青城武者出身,他這方面的修煉陋習比較少,更快地適應了宣季的教導。
躺在浴桶裡,白崖想起這三個月來的生活,感覺十分之愜意。
跟宣季理解得不同,他從內心深處感謝那二十多位新晉武徒的「友好切磋」。
在送他來青城武試之前,馮揚知道他身法有缺陷,所以已經將自己的陰陽八卦樁給他了。至於霹靂掌、摔碑手這些功夫倒是不必,一個是怕他貪多嚼不爛,另一個是青城各大支脈都有傳授這些武功。
實際上,青城各大支脈除了各自的獨門武道,其他底層武功都是通用的,根本不愁學不到手。
在來到劍指峰的第一天起,白崖就已經開始轉修陰陽八卦樁。只是這門身法樁比梅花五行樁複雜很多,又沒有馮揚的手把手指導,他的修煉很不順利。
直到那幫新晉武徒開始找他「切磋」……
白崖在實戰中發現,陰陽八卦樁進步飛速。哪怕他悟性一般,可身體受到打擊後的疼痛,卻會強迫腦子去記憶那些複雜的腳步。
僅僅只是三個月,他的陰陽八卦樁就已經接近了「登堂入室」的實戰境界。白崖估計再有三個月,這門樁法就練成了,比原先的估計整整提前了半年。
還有就是混元鐵布衫,凡是硬功都有一個顯著特點,那就是需要外界的「刺激」。
簡單來說,就是要不斷挨揍!
白崖自己獨自練習混元鐵布衫,他只能依靠木樁和藥浴。可現在有一大幫氣境幫他「按摩」全身,這效率就甭提多好了。
僅僅三個月,他就感覺在運功和藥浴時,骨頭裡面開始發癢,這是鐵布衫開始深入鍛煉筋骨層次的跡象。
這門混元鐵布衫也在飛速提升,這樣再有半年,混元鐵布衫的第三層功夫就圓滿了。
泡完澡,白崖清洗乾淨身體,拿出幾本武學典籍開始翻閱。這幾本武功秘籍,他都已經記得滾瓜爛熟了,但書不厭看,每次翻閱都會對裡面的內容產生更深刻的理解。
這是文言文的獨特魅力,現代的白話文太白了,內容很難產生多種涵義。文言文不同,寥寥幾個字就能有多種理解,相當程度上拓展了書籍的內容。
在雪山測試關得到的《天羅手》,他也翻看了一次,只是可惜這本武學典籍沒有總綱,他沒辦法練。
白崖找過劉鈺,想讓他補齊總綱。可惜他這位便宜老師對這本《天羅手》不屑一顧,告訴他這是青城《大天羅手》的簡化版本,而且招式太繁雜,不適合他目前修煉。
只有等白崖對拳道理解得更深,跨入意境層次,修習這些招式繁雜的拳道,才會有更好效果。以他現在的悟性,更適合修煉那種招式簡樸的拳法。
白崖聽完這個,就把《天羅手》給丟到芥子袋的角落裡去了。
翻閱完隨身的幾本武功秘籍,白崖又拿出筆墨紙張,開始抄寫這幾本典籍。這是白崖得自前世的學習智慧,書要多抄,才能記得牢固,才能理解得更深。
記得牢固有什麼用?等哪天切磋,忽然記起書裡的某一招,理解了某一種運勁法門,這就是用處。
用武者的話來說,這叫頓悟!記得不牢,你就想不起來,錯過頓悟機會了吧?
隨著時間的推移,白崖慢慢有了睡意。
他收起書籍筆墨,拿出那尊降龍伏虎羅漢雕像,擺了個金剛大手印的坐樁,將雕像放在交疊的手掌上,慢慢開始入定。
這是他一次偶然間的發現,金剛大手印這門佛家功夫結合羅漢雕像,似乎能夠將他帶進一種奇妙的修煉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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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8-24 12:14 PM
第三卷 青城門徒 第十八章 論道
白崖盤坐在星空當中,周圍一片星光燦爛。只是這片星空與普通的星空不同,在星辰與星辰之間連接著無數透明的絮狀管道網絡。
這些絮狀管道偶爾會突然竄動起耀眼的電光,隨著電光的閃爍和竄動,絲線兩端相連接的星辰會散發出光和熱,內部產生緩緩旋轉的雲狀漩渦。
電光和漩渦的產生,外表看不出什麼規律,但總會給白崖帶去一種熟悉的感應。
這是他在進入氣境後,某一次偶然間手握羅漢雕像時,在意識海中產生的現象,當時他正擺著金剛大手印的坐樁。
剛開始的時候,白崖並不知道這種現象代表了什麼。但慢慢的,他終於察覺到,這片浩瀚星辰和其連接的絮狀管道網絡,其實就是他體內的穴位和筋脈。
經過無數次驗證,白崖發現每當絮狀管道,也就是筋脈亮起電光,那麼代表穴位的星辰必定會產生雲狀漩渦。與此同時,他所對應的身體部位也正處於運動狀態。
由此,白崖醒悟到這是羅漢雕像在以某種微觀的方式,向他展現身體內部的動態變化。
他到目前為止,還無法掌控這種微觀的動態變化,只能從旁觀者的角度來觀察它們。
不過,白崖也不是什麼都不能做,他以羅漢雕像所記錄的觀想法開始臆想羅漢演武時,發現這片星空有五個區域會產生劇烈的波動。
絮狀管道中會接連不斷地產生電蟒,同時刺激穴位的雲狀漩渦旋轉加速,散發出更多的光和熱。
這些光和熱會拓展這五個區域的絮狀管道和穴位,使它們變得堅韌、暢通。這些部位的絮狀管道越發顯得通明剔透,猶如琉璃水晶,而星辰穴位卻會逐漸變得溫潤圓滑,宛如夜明之珠。
他知道這是修煉有了成果,降龍伏虎羅漢雕像的總綱序言當中,解釋過這種現象,叫做琉璃脈、菩提穴。
白崖現在只有在修煉降龍伏虎三十二式時,筋脈和穴位才會出現這種現象。等他什麼時候沒有修煉,筋脈和穴位也變成了琉璃菩提,那麼就等於練成了殘缺的琉璃菩提法身。
之所以說是殘缺,因為只涉及到了筋脈和穴位,並未修煉到皮肉、骨骼和內腑。
佛門的武道修煉與道門不是一個系統!
道門講究煉氣鍛體、修煉內外丹法,以求最終達成元神化嬰,踏上金仙大道。其中肉體只是元嬰的容器,並不是太過重要。
只要元神或者元嬰還在,容器不一定要用自己的肉體凡胎,甚至是竹筍、蓮藕都可以。
佛門就不一樣了,肉體修煉極為重要,乃是得道的關鍵,被稱之為法身。佛門武道修煉到極處,整個肉體就是鐵板一塊,水火不侵、五毒不壞。
不過,正因為整個肉體被修煉得鐵板一塊,所以道門運氣走穴的煉氣法就沒用了,氣脈受到阻斷,內氣只能走本體筋脈。
就好像白崖的鐵布衫,這門功夫原本屬於佛家武道,練到巔峰就能修成金剛不壞之體。但混入道門氣功之後,卻反而產生了缺陷,就因為肉體不再是鐵板一塊。
佛門武道和道門武道各有特色,佛門由於練到最後,身體就是最強的武器,所以最具代表性的少林七十二絕技,大多數都是拳腳和內外硬功,器械類武學比較少。
這些武道的特點是以本體自我的真氣為主,對外界元氣的串聯較少,刀劍類武道反而很難發揮出威力。
而道門以煉氣武功為主,氣脈形成後,與外界元氣溝通順暢,故而器械類武道能最大限度產生殺傷力,可以利用各種符箓、法陣和神兵法寶。
摩伽勒尊者是集佛道兩家武學為一體的大宗師,他的這門降龍伏虎三十二式也兼有佛道兩家武學的特點。
其修煉形成的琉璃脈、菩提穴就是屬於佛門的殘缺法身,但並不涉及到肉體的其他方面,所以並不妨礙氣脈的形成。
從氣脈和筋脈雙管齊下,最大限度地拓展和穩固了內氣通道,使得這門外家掌法具有莫大威力。
白崖的運氣很好,這門降龍伏虎三十二式本來要到先天階段,才能利用靈視心境開啟舍利法身,得到其中所蘊含的修煉總綱。
可他吞服了自己的元靈丹,提前得到了降龍伏虎武道總綱,並因為舍利虛影的關係,早早將其入門。
雖然這門降龍伏虎掌法進入「登堂入室」的實戰境界,依然遙遙無期,但他卻可以提前開始鍛煉五大身體區域的琉璃脈和菩提穴了。
這五大身體區域所對應的琉璃脈和菩提穴,白崖這段時間已經對照著羅漢雕像,慢慢搞清楚了。
它們分別對應了手部三陰經,手太陰肺經、手厥陰心包經、手少陰心經三條正經,以及陰陽維脈兩條奇脈。這三橫兩縱五條筋脈所經過的穴位有數十個,隱隱環繞著胸口的中丹田——膻中穴。
隨著觀想法慢慢入定,青龍、白虎、善惡羅漢分別出現在這片肉身星空當中。
白崖將這門功法入門後,才知道自己以前的想法有多麼幼稚。所謂找點蜜蜂模擬青龍和白虎的噬咬,用暖爐比照佛光是行不通的。
青龍和白虎噬咬產生的疼痛麻癢並非流於身體表層,而是發自於筋脈和骨骼深處,而善惡兩位羅漢產生的金色佛光同樣如此,哪裡是蜜蜂和暖爐能夠模擬出來的。
入定了一會,白崖的意識慢慢模糊,就這麼保持半睡半醒的狀態。
不過,按照以往的規律,他會在兩個時辰後醒來,然後再重新躺倒了睡一覺。金剛大手印被圓明禪師修改之後,再也無法徹底代替睡眠了。
……
「近來修煉可有問題?」劉鈺面無表情地看著白崖。
這小子一周前造謠是他的私生子,結果他一時沒忍住怒氣,謠言就在劍指峰整個傳開了。
劉鈺本來敲打了白崖一通,就已經淡忘了,以為有宣季幫忙解釋,總會澄清的。結果謠言持續發酵,到後面居然有兩個師兄弟從其他峰頭跑來嘲笑他。
他這才知道「謠言止於智者」就是個屁,不得不親自出面澄清,弄得顏面無光。
「還好!」白崖不知道劉鈺葫蘆裡埋了什麼藥,小心翼翼地瞄了他一眼。
「你們上山差不多已經有三月有餘,或許是時候傳你一門新武功了!」劉鈺歎了口氣,緩緩地說道。
「師傅,你不是說我現在練得武功已經夠多了嗎,再練新武功會不會貪多嚼不爛啊!」白崖疑惑地問道。
「你知道現今的武功為何會稱之為武道嗎?」劉鈺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只是瞇著眼睛反問道。
「仙武之學分為功與道,後天武者練的是功,功到極處始見道!」白崖回想起以前王鵬所說,頓時照搬了過來。
「不錯,是這個道理!」劉鈺訝然,看了他一眼,這才說道,「蘊道於武就是武道,不過,武道還有一種表面化的說法,更適合你們這些氣境武者!」
「哦?」白崖挑了挑眉,他現在確實聽不太懂什麼叫蘊道於武,太玄奧了,沒接觸到那一層就很難理解。
「有一些低層次的武者認為武道就是將自身的所有武學融為一體,形成一條道路,就稱之為武道。」劉鈺淡笑著說道,「這種說法只流於表層,是錯的,但對於氣境和意境武者反而具有很大的指導意義!」
「你知道為什麼有些武者天資縱橫,但在青城山只待了數年,就斷了武道之路,不得不下山入世嗎?」劉鈺目光閃爍,有些感慨地問道。
「是他們經不起誘惑,練習了太多武功,造成貪多嚼不爛吧?」白崖頓時想起了馮揚。
「你只說對了一半!」劉鈺搖頭笑道,「武功跟書籍一樣,多多益善,怎麼會只因為練多了就斷掉武道之路呢?」
「他們不是武功練多了,而是武功選得不對!」劉鈺眼中閃過一道精芒,「你以後一定要記住,武功練得多沒關係,但每個人走得武道永遠都只能有一種!有人走得霸道,有人走得仁道,每一種武功其實都會體現出創立者的具體理念……」
原來如此!白崖有點明白過來了,霸道和仁道格格不入,或許在具體事務上可以互相輔佐,但理念卻絕對不能混淆。
比如:曹操和劉備,一個是「寧教我負天下人,莫教天下人負我」,另一個在逃亡途中,妻子兒女不可不要,卻一定要帶上百姓。
這兩個人或許在具體事務上都有過霸道和仁道,但理念清楚明白,絕對不會混為一談。試想劉備要是腦子裡也有「寧教我負天下人,莫教天下人負我」的想法,還有那麼多人追隨他嗎?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理念和風格,若是兩種理念區別很大,又非要去和稀泥,那只能是高不成低不就。
「就以你為例,你現在所學武功大多都是招式簡樸,勁力剛猛為主。若是非要學習那種扭扭捏捏,無比花哨的拳腳武功,不用五年,你就會斷去武道之路!」劉鈺臉色鄭重地說道。
白崖聽得心中一凜,想了想又問道:「師傅,這種現象是不是僅限於氣境和意境武者?」
「嗯,應該說是低層次武者最為嚴重!」劉鈺笑著回道,「高層次武者也有妨礙,但他們的武道之路已經穩固,所以就算所學的武功與自身武道不符,也可以強行扭轉過來,將其變成自身的風格!」
白崖明白過來,這就跟中華水墨畫和西方的油彩畫一樣,都能畫同一種景物,只是表現形式大相逕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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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青城門徒 第十九章 斷脈截氣指
「那您這次想教我什麼武功?」白崖好奇地問道。
「本座觀你的鐵布衫,應該兼修了混元外勁,此功原名青城混元功,皆有內外兩種運勁法門,通過功法總綱融合而成。」劉鈺沉吟著說道。
「此功屬於青城中等偏下的完整吐納術,可一直練至勢境,本來不能傳授於你。但你現今已為箓壇道童,按規矩可修習一門吐納術……」
「青城混元功!」白崖眼睛一亮,感覺劉鈺還是很厚道的,這師傅沒白拜。
別管青城混元功的品質是否中等偏下,這門功法可以搭配鐵布衫,是最適合他目前修煉的吐納術。別的青城功法就算是可以練到先天階段,不適合他也沒卵用。
「此外,本座曾答應等你達到內氣外放境界時,再傳授你一門自創絕學……」劉鈺說著頓了頓,「看了你與眾武徒三個多月來的較技,本座已經幫你挑選好了。不過,你若要以後自己挑選,那也隨你!」
「不用,師傅既已幫我選好,那我就練這功夫!」白崖很機靈,這回沒有多想,毫不猶豫就答應了下來。
劉鈺已經是他的師傅了,雖然只是道童跟箓壇傳度師的師徒關係,但白崖相信對方不會糊弄他。這點信任還是要有的,不然只會讓劉鈺心寒。
「與眾師兄弟切磋了三個多月,你可認識到了自己的缺陷?」劉鈺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笑容,撫鬚問道。
「師傅所說,可是我的身法太差?」白崖苦笑著說道。
「身法是一方面,但還不是主要缺陷!」劉鈺認真地評述道,「你現在的功法多偏向剛猛之道,而身法腳步若是太過繁雜,未必就合適你……」
白崖一驚,突然想起了王鵬和慧難以前對於鬼腳功的評價。
他這段時間以來的實戰經歷,讓他過於重視身法腳步,有點忘了兩人以前為什麼會認為鬼腳功不適合他的主要原因。
那不就是因為鬼腳功走得詭奇路數,不符合剛猛之道嗎?
「師傅說得在理,還請師傅指教!」白崖肅然,站起身朝劉鈺施禮。
「這小子滑頭歸滑頭,必要的謙遜還是有的!」見白崖畢恭畢敬,劉鈺終於滿意地點了點頭。
教徒弟最怕徒弟死不認錯,特別是有頭腦有天資的少年人,普遍都有點自傲偏執,總覺得老天第一,老子第二。
這種人沒辦法教,非要以後吃了點苦頭,才明白良藥苦口,忠言逆耳的典故。
像馮揚這種悟性極高的天才,為什麼在青城短短七年就下山去了?教他的意境武者沒領好路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自己太自傲。
馮揚練得武功裡面有剛猛的霹靂掌、摔碑手,又有繁雜的三十六路擒拿手,還有詭奇一道的分筋錯骨手。套路太繁雜,道義也不同,難怪七年後就練不下去了。
難道他在青城七年,真的沒有任何一個人跟他說過「貪多嚼不爛」的問題嗎?那肯定不是,只是他太驕傲,當時沒有聽進去而已!
而與此對比明顯的是白崖的大師兄宣季,這位貌不出眾的中年意境武者天賦不夠出眾,卻在青城待了接近三十年。為人處世一直謙遜有禮,師傅讓學什麼就學什麼,絕不行差踏錯。
可他留下了進軍勢境的希望,說明道路沒有走偏。雖說最後不一定能成功,可積累了這麼久,至少已經做到了極致,無論成不成都了無遺憾了。
「你的功夫已走上剛猛之道,小巧的閃躲騰挪技巧夠用就好,不用太過苛求。」劉鈺沉吟著說道,「以本座來看,在氣、意兩境階段,毒龍腿功結合梅花五行樁也夠用了,陰陽八卦樁都可練可不練!」
「步伐簡樸跟不上對手,不一定就非要追求更快更繁雜的身法樁,難道你就不能想辦法打斷對手的步伐節奏嗎?」劉鈺笑著說道。
打斷對手的步伐節奏?白崖略有所思,這倒是一個新的思路!
不過,他的武功需要貼身肉搏,想要打斷跳來跳去的對手可不太容易,除非……
白崖忽然靈機一動,脫口問道:「師傅,您難道想教我一門暗器功夫?」
「雖不中,亦不遠也!」劉鈺呵呵一笑,點了點白崖,「只是暗器功夫需要天分,也不合你的武道,本座要教你的是一門內氣外放的指法……」
說著,劉鈺右手食指與中指併攏,抬手朝前方的窗戶一指,「啪」的一聲,支著木窗的木棍從中而斷。
一陽指?六脈神劍?彈指神通?
白崖看得眼泛異彩,有這麼一手功夫,確實可以打斷對手的步伐節奏,而不必跟著團團轉了!
「這門功夫乃本座早年初入意境時,根據青城點金指改創而成,叫做斷脈截氣指。指法簡單,所需氣脈單一,內氣外放速度極快……」
劉鈺左手一抄桌上的茶杯,丟上了半空,右手劍指連續揮動。
「噗噗噗~」茶杯在空中連連跳動,很快就變成了一堆幾乎只有指甲大小的碎屑。
這速度……白崖看得目瞪口呆,內氣外放依靠氣脈,而氣脈運行內氣是循環性質的,速度達到這種程度幾乎跟BUG差不多了。
「這門指法主要針對敵人的穴位和筋脈聯結處,本座當年的用意是想將其作為一門點穴功夫!」劉鈺搖頭苦笑,「但不久之後,本座就改變了想法,認為此功不過是雞肋!」
「這是為何?」白崖疑惑地問道。
以他的看法,這門功夫太出色了,玩起來跟手持一把小機關鎗似的。這都還算雞肋,那什麼才叫不雞肋?
「因為殺傷力不足!斷脈截氣指是以內氣對沖為主要運氣外放手法,所以才有這麼快的速度,但也由於內氣對沖的關係,外放的內氣強度不夠……」
劉鈺苦笑著說道,「別說意境武者,就連氣境武者都有內氣護身,這麼弱的內氣外放指勁,根本無法穿透武者的護體真氣。所以打打茶杯很好看,實際卻達不到斷脈截氣的效果。」
「……如果使用指法的武者內氣雄厚呢?」白崖皺眉問道。
「如果使用太強的內氣,對沖時會傷到自身。手指筋絡本就是身體最纖細的部位,未傷人先傷己,況且又是連發指法,手指吃得消嗎?」劉鈺淡然地搖了搖頭。
「那您現在想教我這門功夫,可是已經有了解決之道?」白崖詫異地問道。
「對也不對,這門功夫的具體用法沒有解決之道,但卻可以有解決之人!」劉鈺緩緩搖頭,「當年,就在本座想要放棄這門指法的時候,本座的師傅卻告訴某,某的想法錯了!這門指法很好,只是不適合某這個人!」
「啊?師祖說的啊!」白崖咧了咧嘴。
「臭小子,你只是箓壇道童,可以叫本座這個箓壇傳度師做師傅,卻還沒資格喊他老人家師祖!」劉鈺撇了撇嘴,狠狠地賞了白崖一記暴栗。
「要不要這麼計較啊!」白崖捂著腦門苦笑。
「本座雖然跟你一樣精於拳腳功夫,但練的是道門內家拳,手指脈絡扛不住太強勁的內氣對沖。」劉鈺無奈地攤手一笑。
「就算現在武功高了,手指筋脈的強度增加了,但內氣則更加鋒銳,是個惡性循環。如果克制內氣對沖的流量,那麼殺傷力就不夠,只能對付境界比自己低的武者。一門功夫創立出來卻只能對付弱者,那算不算是雞肋?」
「那確實是雞肋!」白崖不由點頭,疑惑地問道,「您的意思是,我比您更適合這門武功?」
「不錯,你走的是剛猛的外家拳,且有鐵布衫硬功護體。手指筋脈比內家拳武者強健數倍,身體防禦力強於內氣殺傷力,練這門指法正合適!」
劉鈺有些噓吁歎道,「本座的師傅當時就說,某這個內家拳武者創立出了一門外家拳絕學,以內家運氣法門達到了外家拳術的作用,可謂別出心裁!」
「嘿嘿,師傅放心,我一定幫您將斷脈截氣指發揚光大!」白崖抽了抽嘴角,腆著臉說道,「您看是不是現在就教我!」
「臭小子,本座還沒說完呢!」劉鈺沒好氣地又敲了白崖一記腦門,「斷脈截氣指需要內氣外放,你現在達到了嗎?以本座觀察,你至少要到明年夏初,才有學習斷脈截氣指的資格!」
「還有半年啊!」白崖一陣喪氣,弱弱地問道,「那您現在告訴我是什麼意思?看到吃不到不是很難過?難不成是報復……」
「報復你個頭!」劉鈺一陣氣惱,伸手又想敲他,白崖這回警覺了,連忙跳開。
「本座剛剛不是說過嗎?武道最粗淺的說法,就是所有武功融為一道。斷脈截氣指的起點很高,所以也有一門奠基功夫!」劉鈺面無表情地說道,「那就是原本屬於青城點金指的基礎武學,你已經學過的鐵指功!」
「哦,您的意思是讓我接下來半年,多練鐵指功?」白崖恍然大悟。
「嗯,我們青城是大宗門,每一種武道都有一系列的配套武學,就好像我們清都觀可以練到先天階段的外家神功——赤陽手!」
劉鈺淡笑著說道,「它的奠基功夫是赤血手和青陽掌。而赤血手的奠基功夫又是青城摔碑手,青陽掌的奠基功夫則是混元霹靂掌……」
白崖聽得嚮往,不禁點了點頭。大宗門的武功比野路子就是強在這裡。外人就是得到了赤陽手秘籍,沒有總綱和奠基功夫,他也練不了,強練只能練廢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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