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莉討論區
標題:
雲芨 -【天命為凰】《全文完》
[打印本頁]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6-4-5 09:22 PM
標題:
雲芨 -【天命為凰】《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8-1-2 01:41 PM 編輯
【書名】:
天命為凰
【作者】:
雲芨
【內容簡介】:
陸明舒從來不信命。
父親再娶家破人亡的時候不信,被丟去山谷自生自滅的時候還是不信。
沒有資源難以修煉的時候不信,面對千夫所指的時候更是不信。
一點點從塵埃裡爬起,一朝淩雲,天下側目!
公道既不會來,我親自去取。
命運若不眷顧,我殺出一條生路。
天命何妨,我自成凰!
--------
「真是個無情的女人,為你出生入死,為你機關算盡,為你與天下人為敵,你都不會感動一下嗎?」
「是啊,我這麼無情的女人,你喜歡我什麼呢?」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3.支持原作者,請購買正版。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6-4-5 09:30 PM
本帖最後由 小叛叛 於 2016-5-18 10:20 PM 編輯
001章 生辰禮
陸明舒一直記得七歲生辰那天。
她生於二月初二花朝節,百花競放,奼紫嫣紅。
晨起,惠娘給她折了一枝桃花,插在案頭,煞是好看。
惠娘還說:「一早起來,喜鵲就在窗外叫,小姐今日生辰,定有好事。」
剛說完,小環氣喘吁籲從外面跑進來:「小姐小姐,發生大事了!」沒等惠娘呵斥她冒失,就喊道,「你爹、你爹派人來了!」
惠娘吞回斥責的話,怔了怔:「什麼?」
「我爹?」陸明舒轉回頭。
她從小沒見過爹。娘告訴她,她還在腹中的時候,爹出去遊學拜師了,之後就沒回來。娘說,爹可能有事耽擱了。
「對啊,剛才有客人登門,說是你爹派來的……」
小環還沒說完,被惠娘打了一下:「什麼你爹,一點規矩都沒有,叫老爺!」
「哦… …」這不是重點,小環拉著陸明舒迫不及待地說,「小姐,你沒看到外面停的馬車,好看得不得了!連派來的人,都美得跟仙子一樣!我偷偷在外面聽到了,說老爺是什麼掌門,一定是老爺拜到名師,成為高手啦!」
陸家贅婿付澤,在習武上極有天分,奈何清風鎮地處偏僻,方圓數百里,連個好武館都沒有。七年前,陸家幾乎拿出全部積蓄,助他上京尋找名師,這一去就沒了音訊。
陸明舒從小有個願望,希望爹什麼時候回來,他們就一家團圓了。她沒想到,這個願望居然在她生辰這天成真了!
這是老天爺送給她的生辰禮嗎?
「一定是老爺出人頭地,來接你們的!小姐以後就有好日子過了……」
「小姐!」
陸明舒站起來,飛快地往外面跑,也不管惠娘在後頭喊。
她急步跑到客廳外,裡面傳來女子的聲音。
「這是給你們的。」
陸明舒喘勻了氣,踮起腳尖,好奇地往裡看。
阿爺和娘都在廳裡,客座上,一個通身綺羅的女子背對著她,看不到面容,只看到那烏溜溜的飛天髻上,蝴蝶簪顫啊顫的,精緻得好像隨時都會飛走。
她身旁站著個侍女,正將一個精緻的盒子,遞給阿爺。
盒子打開,拿出來的是一張紙。
然後,她看到阿爺的臉色迅速變紅,顫抖著聲音問:「這、這是什麼意思?」
那侍女輕輕一笑,帶著高高在上的傲氣與輕視:「都說你們陸家是耕讀之家,雖然清貧,卻是識文知禮的,陸老太爺不會連字也看不懂吧?」
陸明舒愣了愣,這是在嘲笑阿爺嗎?一個侍女?
「瑞香。」客座上的女子出聲,聲音還是那般悅耳。
侍女側身,恭敬地低了低頭:「是,小姐。」
女子道:「他們出身鄉野,見識少也是難免,你與他們好好說,不要無禮。」
「奴婢知道了。」
侍女轉回頭,下巴微微昂起:「陸老太爺,既然你看不懂,那奴婢解釋給你聽。這是和離書,令璦簽字之後,從此與我家掌門橋歸橋,路歸路,再不相干。」
陸明舒瞪大眼,和離書?爹不是派人來接他們,而是要和娘和離?
娘猛地站起來,搶過那張紙,難以置信地看著上面的內容,手抖得越來越厲害。
「不,我不相信!」娘突然很生氣地撕了那張紙,「阿澤不會這樣對我的!他人呢?讓他親自來!」
「想讓掌門親自來?」侍女輕笑一聲,「陸夫人,你知不知道九瑤宮掌門代表著什麼?就算是你們東越王見了,都要恭恭敬敬奉為上賓,憑什麼來見你一個村婦?」瞥了眼她撕掉的紙,又抖出一張來,「你撕了也沒用,這裡還有。」
「清儀!」阿爺喝止了娘,看向那始終置身事外的女子,沉聲道,「這位姑娘,凡事都要講個理字。阿澤是我家女婿,拜過天地寫了婚書上了戶帖的,就算他要和離,也要回來好好說清楚吧?」
「和離書上不是寫得很清楚嗎?」侍女道,「我們掌門……」
「我沒和你說話!」陸老太爺喝道,「你一個奴婢,在這裡插什麼嘴?難道主人家沒教你規矩嗎?」
「你――」侍女大怒,隨即挺直身軀,「陸老太爺,稱呼你一句老太爺,已經是我家小姐禮遇老人了。我一個奴婢?你可知道,我這個奴婢便是宮中也去的?你們東越的高官,都要對我客客氣氣的!」
一直置身事外,任由侍女與陸老太爺口舌交鋒的女子揚起頭:「瑞香,好好說話,別與下等人一樣逞口舌之利。」
「對不起小姐,奴婢馬上與他說清楚。」
女子擺手:「不必了,還是我來說吧。」
她對著憤怒不已的阿爺,和哭泣不止的娘親,淡聲道:「陸老太爺,英雄亦有落難時,當年付澤身無長物、有志難伸,你們陸家自稱積善之家,不但沒有對他伸出援手,還迫他入贅,這趁人之危之事,本就說不過去。這紙婚書……」陸明舒年紀再小,都聽得出她語氣中的不屑,「我若是你們,可沒臉提。」
聽她這麼說,阿爺瞠大眼,娘連哭都忘了,吃驚地看著她。
陸明舒猛地扣住窗格,又是吃驚又是難受。她說什麼?阿爺逼迫爹?要是阿爺對爹不好,當初就不會拿出所有積蓄讓爹出去尋找名師了。他們家並不是大財主,只有祖上傳下的宅子和百畝田地,她聽娘說過,為了湊爹的路費,還賣了一半的田地。
半晌,阿爺顫抖著問:「這些話,都是他說的?」
侍女冷哼一聲:「怎麼,你們不認?」
女子擺擺手,繼續說下去:「他心胸寬廣,如今已蛟龍入海,也不與你們為難。只要簽了這紙和離書,以後與你們陸家再不相干。聽說他還有個孩子?這盒中的銀票,就當他給孩子的撫養之資,也還了你們陸家這些年的飯食。」
侍女快聲快語接道:「陸老太爺,你們再糾纏下去,也沒有意義。我們掌門現在可不是任你們呼來喝去的贅婿。他天資卓絕,短短七年,從內息境直入出神境,如今在整個西川,都是排得上號的高手,若不是被你們耽擱,便是天榜也上得。這樣的人物,豈是你家這位攀得上的?人貴有自知之明,我若是你們,就乾脆利落地簽了和離書,免得自取其辱!」
「你――」陸明舒看到娘氣得眼睛都紅了,「你們胡說什麼?當年明明是阿澤……」
「清儀!」阿爺喝止了娘的話,咬著牙道,「別與她們廢話,簽字!」
娘一呆,喊道:「爹!」
阿爺冷冷道:「她們不是說得很清楚了嗎?留不住的人,你不簽,一樣留不住。既然他打定主意抹掉往事,那就如他的願!」
娘沉默了,終於含淚在和離書上簽了字。
事情辦成了,那侍女道:「好了,陸夫人,簽了和離書,從此嫁娶各不相干,你還年輕,好好挑個人,還來得及。只是別再找我家掌門這樣的了,你想找個青年才俊,大家都明白,可也要看看自身條件,是不是?不貪心,才能一生一世啊!」
那女子站起身,低身一禮,聲音卻帶著說不出的傲然:「多有打擾,告辭了。」
陸明舒看著她們一前一後出廳來,不禁跟到院門。
那女子發現了她,側過頭來,瞥了一眼。
像小環說的,漂亮得像仙女一樣。
可為什麼,漂亮得像仙女一樣的人,說話卻讓人這麼難受?
馬車起步,她聽到裡面傳來的聲音:「瑞香,你方才也太多話了,與他們說那些做什麼?」
瑞香的聲音,和剛才完全不同,她嬌嗔道:「奴婢還不是氣不過?掌門何等樣人,竟在這樣的人家做過贅婿……」
陸明舒萬萬沒想到,她七歲的生辰禮,不是一家團圓,而是爹給娘的一紙和離書。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6-4-5 09:36 PM
002章 憑什麼
陸明舒呆呆在門口站著,直到惠娘抱住她:「小姐,別傷心……」
陸明舒不傷心,爹對她來說,只是一個存在於幻想中的影子,她從來沒見過,談不上感情。心心念念的團圓落空,又看著阿爺和娘被欺負,她心裡翻湧的,是另外一種情緒。
「惠娘。」她開口。
「嗯?」
「她們憑什麼看不起阿爺和娘?」
惠娘愣了一下。
陸明舒抬起頭,認真地看著她:「因為穿得漂亮,長得好看嗎?」
「當然不是……」
「那是因為有錢?」
「……」惠娘嘆道,「不止有錢,還有勢。小姐,你不知道一派掌門代表著什麼,他們是武者,和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就說咱們東越,最有勢力的不是東越王,而是天海閣,連東越王的繼位人選,都要他們點頭。」
「這麼厲害啊……」陸明舒喃喃。
「嗯,我雖然不知道老爺是什麼門派的,可是,就算比不上天海閣,也不是我們小老百姓惹得起的。」
兩人正說著話,屋裡突然傳來陸清儀的喊聲:「爹!爹!」
惠娘心裡咯噔一下,急忙往裡跑。
進門一看,惠娘便是一驚。只見陸老爺子趴在桌上,人事不知,衣襟上點點都是血跡。
陸清儀已經失了方寸,手忙腳亂。
惠娘忙按下她:「夫人,冷靜些,先找大夫來。」
被她這一提醒,陸清儀才反應過來:「大夫,對,叫阿生去找大夫!」
大夫很快請來了,給陸老爺子號了脈,卻提腳就走:「恕某醫術粗淺,無能為力。」
陸清儀驚得又是大哭。
清風鎮不過是個千戶人的小鎮,只這麼一位大夫,他說沒救,那就真找不到人救命了。
大夫剛跨過門檻,衣角就被拉住了,低頭一看,卻是這家的小女兒。
看著與自家孫女差不大的孩子,大夫心軟,柔聲道:「孩子,不是我不給你阿爺看病,是真救不了!」
陸明舒仰頭道:「大夫,您好歹給我阿爺開服藥,下個針吧?阿爺總說,要盡了人事才能聽天命。」
大夫聽得一怔。
「我們都知道阿爺病很重,就算看不好,也不怨您。」
大夫遲疑了一下。
陸清儀聽到他們的對話,連連點頭,還要下拜:「是啊,胡大夫,您也是看著我們長大的長輩,求您發發善心。」
大夫嘆了口氣,收回剛剛跨出門檻的腳:「那就試試吧。」
開了方子,又下了金針,陸清儀千恩萬謝,命下僕阿生送大夫回去。
母女倆守到半夜,陸老太爺悠悠轉醒。
陸清儀大喜大悲,坐著直哭。
見她這樣,陸老太爺恨鐵不成鋼:「你……你……」他此時嘴唇顫抖,已經口舌難言。
陸清儀見此大駭:「爹,你別生氣,都是我不好……」
陸老太爺閉上眼,好一會兒,才緩和過來。
他睜開眼,招手喚陸明舒過來,輕輕摩挲她的頭頂,目中流露出悲意。
都怪自己,只有一個女兒,從小千嬌百寵,把陸清儀養得軟弱無能。眼下女婿拋棄了女兒,孫女又這麼小,他這一去,她們弱母幼女,還靠誰去?
想著想著,陸老太爺渾濁的眼睛裡淚光點點。
「阿爺,你別哭,」陸明舒握著他的手,仰頭說,「我聽惠娘說了,他們能欺負你們,是因為他們是武者。我也要去習武,到時候,他們怎麼欺負你們,我就怎麼欺負回來。」
陸老太爺愣了愣,摸了摸她的頭,勉力說出幾個字:「這話……不要……對別人說……」
又叫陸清儀,指著床頭小櫃,待她從裡頭拿出房契地契,交待了一些話,末了道:「我去後,你……招了阿生……頂門立戶,好好養……」
話沒說完,眼睛一闔,閉了氣。
「爹!爹!」陸清儀叫了兩聲,沒得到回應,不由大哭起來。
惠娘聽到哭聲過來,試了鼻息,也跟著拭淚:「老太爺去了……」
守靈三日,披麻帶孝,等陸老太爺的喪事辦完,陸清儀太過哀痛,竟病倒了。
原以為只是小病,誰知從二月一直病到五月,都不見好,反倒越來越重。
陸清儀原本就是閨閣弱女,生女兒時虧了身,如今病了幾個月,整個人都瘦脫了形。
陸老太爺知道自己女兒性情軟弱,斷然撐不起門庭,臨走前想叫她招了阿生為婿,有個依靠。阿生是家中長工,因為孩子太多,很早就賣到他們家,簽了長契。陸老太爺知道自己必死,沒時間再好好挑個女婿,阿生雖是下人,好歹知根知底。
沒想到,他一去,陸清儀就病得半死。再加上她心裡惦記著和離的事,別說再招婿,連活下去都沒什麼意志。
到了五月,胡大夫也開不出方子了,陸清儀知道自己不好,招來惠娘,說了打算。
惠娘大吃一驚:「夫人,三思啊!」陸清儀竟然說,要去尋付澤。可她現在病得半死不活,怎麼上路?就算上了路,怕也撐不過去!
陸清儀淚水漣漣:「我這樣子,已經好不了了。可我走了,明舒怎麼辦?她才七歲!我們陸家人丁單薄,連個族人都沒。阿澤雖然對我無情,可好歹是她的親生父親,事到如今,孩子除了託付給他,還能給誰?」
「夫人不過是傷痛過度,才會病倒,好好養病,自然會好的。何況,有了後娘就有後爹,付澤忘恩負義,一定會再娶,小姐交給他,未必就好啊!」
「你別安慰我了,我自己的病,自己清楚。」陸清儀搖搖頭,沒有聽惠娘的勸,「叫阿生來吧。」
陸清儀軟弱了一世,如今病得要死要活,反倒強硬了一回。叫阿生尋了中人,把田產祖屋都賣了,換成銀兩。她留了大部分做路費,另一些分給惠娘他們,當做遣散費。
惠娘好說歹說,也沒讓她改變主意,只好聽她的雇了車輛。自己卻不肯離去,送了小環回家,便與阿生兩個護送她們母女入川。
陸明舒這時候才知道,自己的親生父親,就在西川九瑤宮。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6-4-5 09:42 PM
本帖最後由 小叛叛 於 2016-4-5 09:43 PM 編輯
003章 求見無門
陸清儀活了二十多年,從來沒有出過遠門,想得很簡單,出了門才知道行路有多難。
他們一行四人,陸明舒年紀太小,她自己病得半死不活。要不是惠娘和阿生堅持送他們,恐怕出了清風鎮就得回去。
就算有他們相送,也不容易。一路上吃食住宿要打點,錯過客棧就要露宿,陸清儀的藥不能斷,還要小心盜匪…阿生老實憨厚,惠娘是個弱女子,兩人一輩子都沒離開過清風鎮,能有多大見識?從東越到西川,足有幾千里,一路磕磕絆絆,走了大半年,其中艱辛,不足為外人道。
而到了西川,真正的麻煩才來了。
「走走走,不是說過了嗎?我們九瑤宮沒有叫付澤的!」
九瑤宮所在的九瑤山,是西川第一山脈, 共有九座高峰。其地勢險峻,峰巒連綿,等閒人上不去。他們想到九瑤宮找人,只能先到山下的九麓州,那裡有九瑤宮的下院。
可阿生一連去了好幾次,都被看門的趕走了。
阿生不善言辭,急得直磕巴:「怎麼會沒有呢?那、那是我們老爺,他、他可是掌門!」
「瞎說什麼?我們掌門不叫什麼付澤。走開走開,再不走就不客氣了。」
阿生還不肯走,最終的結果,不外乎多挨了幾下,不走也得走。
他回到臨時居住的小客棧,惠娘正在服侍陸清儀喝藥,看到阿生這樣,嘆了口氣:「還是不行嗎?」
阿生低下頭。
陸清儀此時躺在床上,臉上沒有半點血色,嘴唇白得像紙。條件不好,屋裡瀰漫著一股隱隱的汗臭味,混著藥味,令人作嘔。
他們到了西川,身上的餘錢已經不多,那女子給的銀票倒是還在,陸清儀卻不肯動用,只能住在這小客棧裡。
陸清儀咳了兩聲,道:「明天還是我親自去吧,不管如何,我都是他結髮之妻,鬧大了他總得出面。」
「夫人不可!」惠娘急道,「你現在的身子骨,哪經得起折騰?」
在東越的時候,陸清儀就病得半死,這一路舟車勞頓,已 經快把她熬乾了。
「可這樣拖下去,不是辦法。我越是撐不下去,越要快些給明舒找好出路。」
「夫人……」
「娘。」陸明舒推門進來,「也許有個辦法。」
都說苦難磨人,這一路走來,陸明舒一天天成長,說話行事,不再像以前那樣孩子氣。以前有阿爺在,她只管玩樂就好,現在阿爺沒了,娘又病成這樣,她不能再幼稚下去。
「有什麼辦法?」陸清儀問。
陸明舒道:「剛才我見街上到處都在清掃,就去問老闆。老闆說,過幾日,中州七真觀的廉貞公子要來西川,到時候九瑤宮掌門應該會到九麓州迎接。」
阿生和惠娘都是大喜過望。
惠娘道:「我和阿生去攔他!」
陸清儀露出難得的笑容:「有機會就好……」
阿生去詳細打聽此事,惠娘則去洗衣,屋內只剩下母女二人。
陸明舒脫鞋上床,輕輕靠在母親的身邊:「娘。」
「嗯。」陸清儀撫摸著她 的頭頂。
「我打聽到了,他……改了名,現在叫付尚清,早在六年前就娶了九瑤宮前掌門的女兒,還生了兩個孩子。」
陸清儀頓了頓。
「娘!」陸明舒仰起頭,眼睛裡似有淚光,「我們回東越好不好?他早就忘了我們了,連名字都不要了,我不想要這樣的爹。」
陸清儀枯瘦的臉頰顫了顫:「你不是要習武嗎?」
「我們東越也有門派,不一定要留在西川。」陸明舒抱住她,眼淚滾落在胸口,「我不要爹,我只要你活著。」
阿爺死的時候,她很難受很難受,好像心被剜了個洞,要是娘也……她好後悔,為什麼動身的時候,沒有勸住娘呢?
陸清儀跟著掉眼淚。要是她能好,怎麼捨得把女兒送到那個背信棄義的男人手上?可在清風鎮的時候,胡大夫就暗示過,她這病就是熬著了。這一路過來,沿途也看了不少醫生 ,沒一個例外。
「聽說他們這些習武之人,會煉製很多靈藥。」陸清儀輕輕說,「如果你真想讓娘活著,等認了爹,求求他,讓他拿靈藥給娘治病,好不好?」
「真的?」陸明舒眼中亮起光芒。
「真的……」陸清儀撇開頭,避開女兒的目光。
過幾天,九麓州果然熱鬧起來了,黃土墊道、淨水潑街,連路邊的小攤都不許擺了。九瑤宮下院弟子幾乎全被派了出來,清出主道,不許通行。
陸明舒混在人群裡,聽著別人閒話。
「好大的陣勢啊,這七真觀是什麼來頭?居然還要咱們掌門親自出迎?」九麓州就在九瑤山的山麓,這裡的居民受其庇佑,大部分是九瑤宮弟子的家眷,對九瑤宮極有歸屬感。
「七真觀都不知道?天下三派之一啊!七真觀、玉鼎峰、天海閣,這三派可是能左右天下大勢的。」
「那咱們九瑤宮呢?」
「咱們九瑤宮也很厲害,不過比之天下三派,還是略遜了一籌……」說話的人有點心虛,要說百年前,九瑤宮確實只是略遜一籌,可這些年九瑤宮人才寥落,比之天下三派差得有點遠了……
「這樣啊,倒也不怕。咱們掌門可是百年難出的奇才,正式入門才七年,就已經到了出神境,早晚洞察真意,成就宗師!」
「是啊是啊,」那人的應和倒是真心實意,「咱們九瑤宮定能在付掌門手上發揚光大。」
到了午時,九麓州外緩緩行來一行人。
這行人,既有騎馬的,也有坐車的。兩邊引路的是九瑤宮的弟子,另有十幾個人,有穿素青道袍的,也有穿俗家衣飾的。
七真觀是道家宮觀,不過不全是道士,俗家弟子反而居多。
「快看,那個就是廉貞公子。」
陸明舒坐在阿生肩上,聞言往那邊看去。
只見兩名俗家弟子上前掀起車簾,一左一右從馬車上搬下一隻輪椅,輪椅上坐著個少年。
這少年,看形貌也就十五六歲的樣子,一張臉眉目宛然,好像藍空下的雪峰,清逸高遠,熠熠生輝。雖然坐在輪椅上,不良於行,卻恬靜安然,氣度不凡。
西川水土養出的兒女,偏向粗豪,眾人何曾見過這等人物,頓時都看呆了。
這時,另一頭有人快步行來。領頭的是個三十左右的男子,五官端正,雙目神飛,身穿九瑤宮掌門服飾,顯得清俊灑脫,又不失威嚴。
阿生看到這人,激動得說不出話來,後背被惠娘拍了一下,才知道喊出聲:「老爺,老爺,我是阿生啊!」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6-4-5 09:47 PM
004章 以命為註
惠娘和阿生都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以為見到人就能行,誰知道,他們剛剛擠出人群,就被維持秩序的九瑤宮弟子抓住了。
他們自知,要是這次見不到付澤,以後更不可能,想到客棧裡奄奄一息的陸清儀,都拼命往裡擠。
惠娘也喊:「老爺,您往這邊看一看啊,這是小姐,是您的親生女兒!」
付澤――現在該叫付尚清了,聽到喊聲,眉頭皺了皺,給身邊的弟子遞了個眼色,卻沒有轉頭。
他能在短短七年間,就當上九瑤宮的掌門,當然不僅僅因為天資過人。眼下七真觀貴客到來,關係到九瑤宮的一樁大事,萬萬不能出差錯。他不理還好,若是理了,豈不是告訴別人,他們喊的就是他?他現在是一派掌門,有事自有下屬去處理。
付尚清照常向對方迎過去,露出笑容:「久聞廉貞公子之名,一見之下,果然名不虛傳。在下付尚清,忝為九瑤宮掌門。」
廉貞公子露出淡淡的一抹笑:「不敢,付掌門天縱奇才,在下嚮往已久。」
兩人寒暄起來。
另一邊,下屬意會而去,看到被弟子抓著的一男一女並一個孩子,皺眉道:「怎麼回事,不是早說過今天不能出差錯嗎?」
沒等弟子回答,惠娘衝著這人喊道:「公子,您行行好,你們掌門是我們老爺,這是他的女兒,我們千里迢迢從東越來的,求您讓我們見他一面!」
誰知道這下屬聽了,臉色一變,喝令弟子:「還不堵了他們的嘴!這種話能瞎說嗎?」
弟子忙忙答應了,上前堵嘴。
惠娘瞪大眼,不可思議地看著他。她再沒見識,也看得出這人反應不對。他肯定知道她說的是真的,果然是付澤不想見他們!
眼見付尚清和那個廉貞公子就要離開,阿生大急,嘴裡嗚嗚直叫,拼命想要掙脫出去。可他只有一把力氣,哪裡比得上九瑤宮這些練武的人?頓時挨了幾下重打。
阿生被打,惠娘堵了嘴,陸明舒被抓著動不了,眼見付尚清的身影越來越遠,三人越來越絕望。
陸明舒著急不已,雖然她不想要爹了,可救娘的事,還落在爹的身上,要是見不到爹,娘的病怎麼辦?
就在這時,不遠處一個尖銳的女聲響起:「付澤,你忘恩負義,停妻另娶,氣死岳丈,怎麼還有臉當九瑤宮的掌門?」
惠娘聽到這聲音,心裡一驚,趁對方不備咬了一口,掙脫開就往聲音來處擠去:「夫人!」
陸明舒也呆了。娘居然也來了?她的身體那麼差……
其實,他們三人離開不久,陸清儀就跟出來了。
她知道這是惟一的機會,如果錯過,再難見到付澤――他現在有妻有子,肯定不希望再冒出個前妻和女兒。阿生和惠娘只是下僕,陸明舒又是孩子,對方想不認賬太容易。
沒想到,事情比她想像的還難,阿生和惠娘才出聲,就被抓起來了,還堵了嘴。
這時候她不出聲,機會就錯過了。
在此之前,付澤一直沒有露面,陸清儀對前夫到底還抱了一絲幻想,萬沒料到,他會把事情做得這麼絕。壓抑了半年多的氣憤心傷頓時爆發出來,趁著九瑤宮弟子的注意力都在那邊,她大喊起來。
這一聲淒厲大喊,付尚清再不能當沒聽到了,陸清儀叫得太大聲,對他的指控又罪名清晰,已經引起了圍觀眾人的注意。
不過,他也沒有表現得太較真,只是轉過去,淡定地吩咐另一個弟子:「去看看怎麼回事。」
下屬領命而去。
不想,陸清儀絕望激憤之下,竟掙脫了九瑤宮弟子,一頭往牆柱撞去。
「夫人!」 惠娘尖叫一聲,撲上前。
陸清儀額上歷歷見血,奄奄一息。虧得人多,她沒有撞實,不然以她的身體,命都丟了。
看熱鬧向來不嫌事大,眾人都擠在一起圍觀,這會兒看到陸清儀這模樣,跟著大呼小叫起來:「死人啦,死人啦!」
那下屬人還沒走到,就有這番變化,臉都綠了。
付尚清心裡咯噔一下,腦中念頭飛快閃過,立時找了個理由:「快些把人帶回下院,看看能不能治。」
下屬答應一聲,只要進了下院,就不怕那婦人再說什麼。
不想,斜刺裡伸出一隻手:「且慢!」
付尚清定睛看去,心中暗叫不妙。
出言阻止之人,叫宇文師,是九瑤宮的年輕長老之一。他未入門前,宇文師一直被視為下一任掌門的最佳人選。只因他進境太快,又有前掌門全力支持,才能順利繼任。
即便如此,他根基太淺,這個掌門坐得也不是很穩當,九瑤宮長老,至少有一半不怎麼聽命於他。也是因為如此,他才一力促成與七真觀的合作,擴大自己的影響力。
宇文師這個時候出面,付尚清不用腦子也知道,對方想利用這件事。
「掌門,這婦人信口開河,又以命為註,如果不能當面澄清,恐怕會對掌門的清名造成影響。以我之見,不如讓這婦人出來,把事情說清楚,免得別人聽信了她的話。」
付尚清道:「宇文師兄,你之好意,本座明白。這事……唉,她如今重傷,需好好救治才是,事情以後再說。何況,眼下貴客在此,怎好怠慢?」
宇文師笑道:「掌門忘了嗎?若論醫術,我也能誇一句口,何須捨近求遠?至於貴客,人命關天,想必廉貞公子也能體諒。」
說著,他看向輪椅。
廉貞公子含笑一伸手:「客隨主便。」
宇文師也不再問付尚清,招手讓弟子把人抬來。
惠娘見他出聲為己方說話,撲通便跪下了,連聲哀求:「這位大人,求求您救救我家夫人,我們千里迢迢從東越來尋親,不想老爺早已另娶,夫人求見無門,才會出此下策。我家老太爺一氣病逝,小姐才七歲,萬萬不能沒有夫人啊!」
沒等宇文師說什麼,那邊陸明舒趁著對方疏忽,掙脫開往這邊跑來:「娘!」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6-4-5 09:58 PM
005章 顛倒黑白
陸清儀躺在地上,整個人蒼白消瘦得不成樣子,額上血跡斑斑,氣息微弱得幾乎察覺不出來。
陸明舒跪在她身旁發呆。早知道尋親會是這個結局,她怎麼也不會讓娘過來。
這半年來的世事變化,她早就把往日團圓的心願扔到一邊去了,對這個爹失望至極。要不是娘堅持,她根本不想認什麼爹。
看到宇文師過來,陸明舒被驚醒,一把抓住他的衣擺,仰頭懇求:「這位大叔,求您救救我娘。我們不尋親了,只要你們救活我娘,我們這就回東越去。」
宇文師蹲下身,微笑著安撫:「你別急,先讓我看看。」
他先看了下陸清儀額上的傷,又翻了翻她的眼皮,最後拉起手腕診脈。
陸明舒看他眉頭皺起,緊張地抓住惠娘的手。
只一會兒,宇文師便嘆道:「已經油盡燈枯了。」
陸明舒呆了呆,祈求地看向他。
宇文師見她一臉懵懂,即便一開始存了利用的心思,這會兒也被看得心中一軟,柔聲道:「你別傷心,生死本是人生大道……」忽然覺得,跟一個才七歲的孩子說這些做什麼?喪親之痛,才是切身體會。
那邊惠娘愣了一下,捂臉大哭。
她哭聲淒切,陸明舒哪有不明白的?頓時渾身失去力氣,坐到地上,淚珠滾滾。
宇文師瞟了付尚清一眼,抓住機會開口:「你們到底是什麼人?為何要污我掌門清譽?即便有苦衷,這種話也不能亂說。」
知道陸清儀沒救,惠娘對付尚清恨意大起,歇了哭聲,淒聲道:「我們沒有亂說!你們掌門,就是我們老爺,他原名付澤,出身東越清風鎮。因自小喪親,家徒四壁,被四鄰欺凌,我們老太爺憐惜,時常照應接濟。後來我們夫人長成招婿,付澤心慕夫人,自薦入贅。老太爺原先不允,他苦苦懇求,這才招他入門,此後更是視他如己出。付澤好習武,欲去尋找名師,老太爺拿出所有積蓄,還賣了半數田產,予他做路費。沒想到,他就此一去不回。半年前,家中忽然來了一個女子,說是奉付澤之命,送來一紙和離書,言語之間百般污辱。我們老太爺一氣之下,吐血身亡。夫人受此刺激,一病不起,怕小姐沒了依靠,這才帶我們來西川尋親。」
惠娘拭淚,嗚嗚哭出聲來:「我們來此才知道,原來付澤早在六年前就已經停妻再娶。大概就是如此,夫人才心存死志。」
這番話,圍觀眾人聽得清清楚楚,不免議論紛紛。大多數人不肯相信,九瑤宮掌門竟是這樣的人,但惠娘字字泣血,又不像是假的。
「竟是如此?」宇文師面露驚訝,看向付尚清。
之前付尚清沒有出言阻止,因為他知道,有宇文師在,一定會讓惠娘說完的,他阻止也沒用。惠娘說的時候,他就在思索怎麼應對,此時宇文師看過來,付尚清已有腹案,長嘆一聲,看著陸清儀:「一夜夫妻百日恩,往日種種恩怨,此時都不必再提。人之將死,還有什麼好爭的?惠娘,你家夫人有何心願,只管說來,看在往日情份上,我定會替她完成。」
惠娘聽他這話,暗示自己胡說八道,他卻大度不計較,不由大恨:「付澤,剛才你怎麼不說認識我們?現在倒來裝好人!」
付尚清道:「惠娘,當年之事,我不想再計較,故此,見了也只當是陌生人,你又何必逼我?」
「你少在這花言巧語,你走便走了,陸家沒有你過得甚好,何故又來送什麼和離書?生生氣死了老太爺,氣病了夫人。可憐小姐才七歲,孤苦伶仃……」
「你才少在這花言巧語。」遠處忽然傳來一道女聲,眾人望去,卻是個雙十左右的女子,衣著華貴,妝容精緻,仙子一般裊裊而來。
她眉目凜凜,走到近前,抖出一張紙:「說我們掌門停妻再娶,也不看看和離書是什麼時候簽的。早在八年前,你們趕他出門的時候,就已經恩斷義絕,如今竟敢污掌門清譽!」說著,將那張紙遞給輪椅上的少年,「廉貞公子,麻煩您看看日期,這和離書是什麼時候的?」
和離書都遞到面前了,廉貞公子便是再想置身事外,也只能看上一眼:「宣平五年,如今東越是宣平十三年,確實是八年前。」
廉貞公子作證,這和離書上的日期就是真的了。人群「哄」的一聲,竊竊私語起來。
女子換上冷笑:「如何,還要再編嗎?」
惠娘大吃一驚。和離書確實是今年二月才送來的,怎麼可能會是八年前簽的?難道他們早有防備,故意把日期寫早了?
女子收回和離書,轉身面對眾人,揚聲道:「諸位鄉親,莫要聽這婦人胡言。我乃前掌門之女週茵如,此事大有內情。掌門確實出身東越清風鎮,但這婦人所言不實。那陸家在清風鎮有些家產,家中只有一女,那位陸老太爺看中掌門年輕有為,逼迫入贅。後來又見掌門習武耗費頗多,卻無甚收益,漸起嫌棄之心,故而簽了和離書,將掌門身無分文逐出家門。之後掌門去了東越國都,遇到我父親與姐姐,這才入了我們九瑤宮。也不知道他們從哪裡得知,掌門如今不比當初,起了攀附之心,遠尋而來。他們心知當年行事有虧,便行誣衊之事,逼迫掌門接納他們,當真豈有此理!」
「你胡說!」惠娘喊了一句,可對方編得很圓,她沒有證據,急得直冒汗。
此地是九麓州,民眾親近九瑤宮,自是信週茵如一些。何況,惠娘只有空口白話,週茵如卻有和離書為證。
眾人望向惠娘的眼神,已經帶了譴責。都說東越人狡詐,果不其然,難怪掌門不願意認他們。
付尚清嘆了一聲,道:「茵如,得饒人處且饒人,他們也是走投無路。」
惠娘沒想到付尚清這就裝上了好人,直犯噁心,當即啐了他一口:「付澤,你忘恩負義,還要潑恩人髒水,早晚要遭報應的。」
「惠娘……」
付尚清剛想開口,那邊陸明舒大叫一聲:「娘!」
卻是陸清儀得了宇文師輸送的內力,迴光返照。
「娘,你怎麼樣?」
付尚清也蹲下身,柔聲道:「清儀,你這又是何苦?」
陸清儀不去看他,對陸明舒露出個艱難的笑,將手伸向惠娘。
「夫人!」惠娘目中含淚,握住她的手。
「惠娘,不用再說了。」陸清儀氣息微弱,「事到如今,還有什麼好說的?」
「可是夫人,他們……」
陸清儀輕輕搖頭:「惠娘,你我雖為主僕,卻情同姐妹,如今我要去了,只求你一件事。」
惠娘悲泣:「夫人……」
「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明舒,她還太小,只求你看顧她長大成人。」又望向陸明舒,「明舒,從現在開始,惠娘就是你親姨,以後要視她如母,明白嗎?」
陸明舒眼中滾落淚珠,轉身對惠娘叩頭:「惠姨。」
惠娘抱住她,泣聲不止。
陸清儀嘴邊露出恬靜的笑,慢慢轉過頭,看著付尚清。
這個男人,比他離開時成熟多了,早年鬱鬱不得志的落魄已經不見,威儀凜凜,極有一派掌門的氣勢。
「付澤。」
「清儀。」付尚清想去握她的手,卻被她避開。
生死關頭,陸清儀看著這個男人,眼中一片平靜:「我知你已不同以往,不管你對我是恨是怨,明舒總是你的孩子。如果你還念著往日的情份,給他們一條活路。」
付尚清道:「這是自然。你的要求,我什麼時候拒絕過?」
陸清儀冷笑一聲,轉開頭,將最後的目光定在女兒臉上。
她徐徐露出笑容,眼中卻帶著悲意。
意識逐漸模糊……
「夫人――」
「娘――」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6-4-5 10:22 PM
006章 眾口鑠金
雖然「對錯」已經論清,但事情還要解決。
七真觀一行人被迎上九瑤山,陸明舒三人也被一併帶走。
一路上,陸明舒呆呆不語,只守著陸清儀的屍身。
到了九瑤宮,他們被送至一處偏殿暫且停留,等待安排。
主殿裡,付尚清送走廉貞公子,正要離去,卻被宇文師叫住了。
「掌門,還有一事,不知你要如何安排?」
付尚清略微一想:「宇文師兄是說我女明舒嗎?」
「正是。」宇文師微笑道,「按說,掌門家事,我不該多問。然而此事有九麓州百姓親眼為證,早晚會宣揚出去。掌門的聲譽,即我九瑤宮聲譽,我身為本派長老,少不得要過問一下。」
付尚清心中一哂,說得這麼正義凜然,還不是想抓他的小辮子?即便有先前的說辭,但陸明舒的存在,或多或少會令他聲譽蒙塵。為著這點,宇文師怎麼也要為陸明舒撐一撐腰,留著噁心他也好。
「我答應了她母親,自要好好安頓她。何況,她畢竟是我親女,這一點還請宇文師兄放心。」
「哦?」宇文師笑問,「這麼說,掌門打算留她在九瑤宮?」
「這……」
沒等付尚清回答,他又搶先道:「若是送走可不太妙。她是掌門親女,不留在身邊,豈不驗證了今日陸家僕婦所言?再說,掌門天縱之資,親生女兒卻不傳授武學,難免落人口實。」
付尚清扯出一個笑:「宇文師兄說的是,我自然是要留她在身邊的。」
「那麼,掌門打算讓她入誰門下?還是親自教導?」宇文師窮追不捨,竟是要付尚清馬上安排陸明舒的去處。
付尚清心中不快,面上表現如常,思索一番,道:「我倒是想親自教導,但門中事務繁瑣,自家又要練功,怕耽誤了她,還是另尋一個明師吧。」
「那可要好好挑撿了,唔,掌門心中可有人選?」
付尚清心道,我有個什麼人選?今天才第一次見到這個女兒,你能讓我鬆口氣嗎?可這話不能明說。
正在思索,與他們一同回來的周茵如忽然開口:「我這裡倒有個人選。」
「哦?」宇文師意外看了眼周茵如,「不知茵如師妹說的是誰?」
周茵如眸光一轉,似笑非笑看著他:「劉極真,劉師兄。」
宇文師一愣:「這不合適。」
「有什麼不合適?」周茵如昂起頭,「論出身,劉師兄出自項宗師一脈,就算是我爹都不及。論才能,劉師兄是我們九瑤宮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才,年僅二十四,便邁入出神境。這樣的師父,別人求都求不來呢!」
「可是,劉師兄他如今……」
「宇文師兄,」周茵如笑吟吟看著他,「你這般關心,怎麼就不收她為徒呢?」
宇文師道:「我如今面臨瓶頸,怕沒有時間看顧她。」開玩笑,他還要練功呢,自家也收了一個徒弟了,還幫付尚清教女兒?萬一這步棋走錯了,豈不是自討苦吃?
「這不就是了?」周茵如柔聲細語,「像宇文師兄這樣的,都忙著自家練功,哪有時間教她?差一些的,師兄又覺得辱沒了她,總不能把她交給那些老頭吧?那輩分可就對不上了。」
宇文師被說得啞口無言。
「何況,劉師兄就算現在面臨一些困難,武道見識卻是實實在在的,以他的經驗,還怕教不好徒弟?宇文師兄,你這可是看不起劉師兄啊!」
綿裡藏針的一番話,說得宇文師徹底無語。
此時的偏殿中,陸明舒跪坐於地,看惠娘給陸清儀整理儀容。
阿生鼻青臉腫,守在一旁。
殿中除了他們,再無旁人,那些下僕,連壺水都沒有送進來。
他們聚在殿外,對著裡面竊竊私語。
「這就是掌門的前妻和女兒?」
「是啊!」
「他們怎麼有臉上門的?當初嫌棄掌門,有本事別來啊!」
「就是。要不是老掌門慧眼識珠,掌門今天還英雄落魄呢!」
「可不是,真是有眼不識金鑲玉,活該!」
聲音忽然一收,那個坐在輪椅上的少年,出現在殿門口。
一群人急忙圍過來:「廉貞公子,您有什麼需要……」
廉貞公子擺擺手:「沒事,只是看看這個孩子,畢竟也算有緣。」
「這……」
不待侍從回答,兩名七真觀弟子已抬起輪椅,送入殿中。
惠娘和阿生知道這位公子身份不凡,見他進來,都站起身來。只陸明舒跪坐在擔架旁,呆呆看著陸清儀,沒有反應。
輪椅在擔架另一邊停下,廉貞公子垂目而視,卻不言語。
惠娘心中忐忑,他到底想做什麼?
安靜許久,這位廉貞公子緩緩啟口:「為什麼你不說話?明知道他們在誣陷你的長輩。」
聽到這句話,惠娘吃了一驚,看向這位廉貞公子。她之前見廉貞公子為那和離書作證,還以為他信了周茵如。
陸明舒睫毛動了動,抬起頭,眼神木然。
廉貞公子微微傾身,居高臨下,又重複問了一句:「為什麼?」
陸明舒收回目光,仍舊望著擔架上的母親:「因為,我們只有三張嘴,他們卻有千千萬萬張嘴,說了也沒用。」
「是嗎?」廉貞公子眼中波光流動,不知道是悲憫,還是無情,「那你什麼時候會說話?」
陸明舒握著母親冰冷的手,呆滯的眼神一點點地恢復生氣。
然後,她說:「當我說話有用的時候,當我說話……天下人不得不聽的時候。」
得此答案,廉貞公子微微一笑,有如初春融雪。
「記住你今天的話,希望我能等到你說話的那一天。」他解下一塊玉墜,捲起流蘇,低身放到她手邊。
七真觀弟子推動輪椅,往殿外行去。
惠娘和阿生雙雙「撲通」跪下,惠娘悲聲道:「謝公子今日一言!」
輪椅抬出偏殿,慢慢遠去了。
那張和離書的日期確實是宣平五年,可那紙,卻是西川常用的綿紙,而不是東越慣用的宣紙,墨跡亦不像經過八年的樣子。
誰說的是真,誰說的是假,一看便知。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6-4-6 11:05 PM
007章 不在乎
不多時,終於有人過來了。
這人看起來像個管事,進來也不與他們打招呼,揚了揚手,就有幾人上來抬起擔架。
惠娘慌忙問:「你們這是做什麼?想抬我家夫人去哪裡?」
那管事冷冷看了她一眼:「怎麼,你家夫人不要治喪嗎?」
不等惠娘回答,一行人抬起陸清儀的屍身出去了。
惠娘忙叫上阿生,拉著陸明舒,跟了上去。
九瑤宮地處高峰,外面冷得很,有些地方還有積雪,並不好走。這些人早已習慣,走得飛快。陸明舒三人,一個孩子,一個女人,一個傷員,在後面追得辛苦。
宮殿相連,走了一重又一重,最後在一間偏遠小院停下。
小院正堂,已經放了一具棺材,那些人放下陸清儀的屍身就出去了,過了一會兒,又有一行人搬來白幡、壽衣、麻布、火盆、黃紙等物。
管事站在他們面前,語氣冰冷:「掌門夫人心善,許你們在此守靈,三日後你們是要扶棺回鄉,還是火化,都由你們。」
當他說到掌門夫人時,陸明舒站在陸清儀面前,握緊拳頭,面無表情。
管事說罷,便掀簾出去了。
下僕們也都走得乾乾淨淨。
沒有人幫忙,他們便自力更生。
阿生一瘸一拐地佈置靈堂,陸明舒幫著惠娘給陸清儀擦洗遺體、更換壽衣。
佈置完了,三人換上麻衣,圍著火盆疊元寶。
雖然沒有人會來弔唁,但所有喪儀,他們做得一絲不苟。
這時,外面響起輕微的腳步聲,有人踏入堂中。
惠娘霍然站起,憤然道:「你來幹什麼?」
來人正是付尚清。
他仍然戴著那牢不可破的面具,輕聲道:「好歹夫妻一場,我來送她一程。」
「不需要!」
付尚清卻不理會她,望向陸明舒:「你過來。」
「小姐。」惠娘緊張地握住陸明舒的肩膀。
「惠姨,沒事的。」陸明舒低聲道,「這是我爹。」
惠娘心中一痛:「小姐……」
陸明舒深吸一口氣,穩穩邁出步去。
跟在付尚清身後,陸明舒進了原本應該用來待客的隔廳。
付尚清在主位坐下,習慣性地想去捧茶,可惜捧了個空。
他摸摸鼻子,看向自己這個從未見過的長女。
她五官清麗,像陸清儀多些,是東越女子典型的婉約相貌。不過,鼻樑甚高,長得像他,看起來便有幾分孤冷。
他心中一片漠然,語氣也很平靜:「等你娘喪事辦完,就搬到碧溪谷去吧,我給你找了個師父。」
陸明舒霍然抬頭。
這邊的偏僻小院,父女進行有生以來第一次會面,那邊的華美宮殿,一對姐妹正在閒聊。
「姐夫呢?」周茵如進了瓊玉宮,沒看到付尚清的身影,便問了一句。
窗邊暖炕上,坐著個容貌與她頗相似的美貌少婦,一邊飛針走線,一邊答道:「去看那邊需不需要幫忙。」
她沒有特指,周茵如卻馬上聽懂了,便道:「姐姐,你心可真大,姐夫去看舊愛,你還坐得住。」
美貌少婦,也就是付尚清如今的妻子周妙如,抬頭瞥了她一眼,嗔道:「別瞎說,這是應有之義。」
周茵如哼了一聲:「你就慣著他!」她是家中幼女,原本性子驕蠻,在外面稍有收斂,面對自家姐姐,少了幾分顧忌,便露出了驕橫的本性。
「還說呢,要不是你事情辦得不乾淨,他用得著這樣?」周妙如不緊不慢,「當初你自告奮勇去東越,我還以為你本事了,沒想到,差點把事情辦砸了。送和離書回去,本是為了填補漏洞,免得有朝一日,讓宇文師抓到把柄。你倒好,去東越一趟,氣死一個氣病一個,還留了線索讓他們找到西川來。」
「姐姐!」被她數落,周茵如不滿,「我不是已經想辦法補上了嗎?再說,又不是我故意氣他們的,瑞香不過多說幾句話,哪知道他們就氣死了。」
「什麼樣的主子,什麼樣的婢子。要不是你心有不滿,瑞香有那個膽子嗎?你別不當回事,這次的事情,也就是糊弄過去了,要說對尚清一點影響也沒有,那是不可能的。」周妙如嘆了口氣。經營了七年的名聲,到底白璧微瑕。
「能有什麼影響?」周茵如滿不在乎,「姐夫可是九瑤宮掌門,堂堂出神期高手。等有朝一日成就宗師,多少人巴結,給他著書立傳,誰還在乎這個!」
周妙如搖搖頭,不跟幼妹爭這個話題。
可她不說了,周茵如還追問:「姐姐,那個小崽子,你打算怎麼辦?」
周妙如抬眼看她:「什麼小崽子?姑娘家說話別這麼難聽。」
周茵如撇撇嘴,有時候她真看不慣姐姐這樣,有必要這麼小心謹慎嗎?
「當然是那個女人生的野丫頭,宇文師打定主意把那丫頭弄進來噁心咱們,真是煩人。」
周妙如看著她似笑非笑:「你不是已經給她找好出路了嗎?」
說到這件事,周茵如有些得意:「姐姐,我這主意不錯吧?宇文師要把她留下來,行,那就留。想給她找個好師父,沒問題,劉極真夠出名了吧?姐姐,你是沒看到宇文師被我堵得說不出話來的樣子,太痛快了!」
她笑了兩聲,卻見周妙如還是那個樣子,好像並不在意,忍不住問:「姐姐,難道你不在乎?」
「你覺得我該在乎嗎?」
周茵如皺了皺鼻子:「如果是我,肯定會不痛快。這個野丫頭在一天,就提醒我自己的男人曾經是別人的。」
「所以你不是我。」周妙如放下手中針線,捏了捏眉心,「你啊,從小就這樣,只貪圖自己痛快。」
「哼!」又被訓了一句,周茵如不高興。可想了想,她又湊過去問,「姐姐,你真的不要動點手腳?現在收拾她可容易得很……」
周妙如瞟過去一眼:「你別多事。」
周茵如嘟起嘴:「你不會怕姐夫生氣吧?姐夫又不在乎她。」
「我什麼也不做,他當然不在乎,我若做了,早晚有一天會成為我的罪過。」周妙如端起香茗,微微一笑,「何況,你不是替她謀劃好了嗎?去了碧溪谷,能有什麼前程?」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6-4-8 01:43 PM
008章 天才師父
三日守靈過後,陸清儀的遺體火化了。
這邊陸明舒剛剛撿完骨,那邊就有人過來喝令,讓他們收拾東西,離開小院。
來辦這件事的,仍是那個管事。
他也不與三人說話,只管在前面帶路。
九瑤山極大,又山勢雄峻,走路的話,各峰之間往來,腳程快也要一兩日,遠一些的更是要三五日。
幸好碧溪谷就在主宮青玉峰之側,不算很遠。
即便如此,到碧溪谷時,陸明舒三人腳都快磨破了――中間阿生想背她走,被拒絕了,他自己還一瘸一拐的。
沿著山路下到谷底,耳邊流水淙淙,溪流蜿蜒。
深山十一月,已經是深冬,此間卻松柏蒼翠,綠草如茵,正合了碧溪二字。
陸明舒一邊走,一邊想著那天的父女會面。
「我給你找的這個師父,可不是常人。他是九瑤宮十五代弟子的大師兄,八歲習武,十歲入內息境,十五歲到融合境,二十四歲邁入出神境,被譽為九瑤宮百年難出的武道天才。不要小看這些數字,在西川,乃至整個古夏,二十五歲之前達到出神境的,千年內不超過十個人。如果不是他志不在此,這掌門之位,不作他想。」
陸明舒抬頭,驚訝地看著自己的父親。
在她的目光下,付尚清輕咳一聲,移開視線。
「他現在是通天閣的掌院――本派掌門之下,設護法和長老,執掌各大部院。掌院之職,比無實職的長老還要高些。」
陸明舒有點不相信,她爹居然給她找了這麼一個師父?聽起來好厲害的樣子……
「不過,他眼下遇到了一點困難。」付尚清溫聲交待,「脾氣有些古怪,不大理人,你要忍耐些。」
陸明舒暗暗激動,阿爺以前給她講過很多故事,那些有本事的人,脾氣總是特別大。她想,不管師父脾氣多壞,她都會忍的。
給她找了這麼厲害的師父,這個爹,好像還沒有壞到家。
進谷走了一個時辰,眼前忽然開闊,出現一大片平地,少說佔地幾十畝,只中間開出一條小道。小道盡頭,有一個極闊朗的山洞,山洞旁立著兩間歪歪倒倒的小屋。
「哢嚓!哢嚓!」聲音傳來,卻是小屋前一個不修邊幅的男人正在做木工。
管事看到此人,走過去:「劉掌院。」
那男人仍舊埋頭做木工,理都沒理。
管事像是習慣了,不以為意:「小的給您送弟子來了。」
男人手中動作頓了頓,又繼續:「帶走,我不需要。」聲音冷淡,倒是出奇的好聽。
管事呲了呲牙,說:「這是掌門的意思,您看,這是掌門令。」他抖出一張紙來,男人卻瞟也不瞟一眼。
管事臉色一沉:「劉掌院,按門規,到了出神期,必須收徒,你這一個徒弟都沒有,可不合規矩。」
「哢嚓!哢嚓!」男人一隻腳踩在長凳上鋸木板,聽而不聞。
儘管陸明舒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看到這男人時,還是大吃了一驚。這就是她爹說的天才師父嗎?怎麼這麼邋遢……
惠娘也是暗暗擔心,之前付尚清說給陸明舒找了個師父,她還以為他良心未泯,對女兒總還有血緣之情,現在看來,似乎另有隱情。
這男人,形容邋遢,一身落魄。管事言語間,對他也沒什麼敬意,看起來,處境並不好。
「劉掌院。」來硬的對方不吃,管事放緩了語氣,這件差事是周二小姐吩咐下來的,要是辦不成,他這個管事也別想當了,「門規是這麼定的,您就算這次不接收,以後我們還得送人來。掌門令您能拒一次,還能次次都拒?」
見對方不答,他再接再厲:「再說,你這不接收,我們還得給她另尋合適的地方。您煩我們也煩,何不大家都省省麻煩?」
男人終於停下了,放下腳,直起身來。
陸明舒這才看清他的真容。他身量很高,比管事高了大半個頭,體格壯實,捋起的袖子肌肉鼓鼓的。身穿灰藍布衣,上面黏滿了木屑。鬍子亂糟糟的,遮了大半張臉,看不出年紀,也許三十歲,也許四十歲。眼神無精打采,充滿厭倦,好像一切都提不起他的興趣。
他的目光掃過管事,落在陸明舒身上。
「我不收奶娃娃。」他說。
見他終於鬆口,管事鬆了口氣:「這兩個是她家下人,您不喜歡,把他們趕走就是。」
陸明舒一聽,急道:「不行,他們是我的家人,不能趕走。」
管事不高興地瞪了她一眼:「進九瑤宮本來就不能帶下僕,哪怕是天皇貴冑,也得照規矩來。要不然,九麓州是幹什麼用的?」
「可是……」
惠娘忙道:「小姐,既然規矩如此,我和阿生住到外面就是。」又對管事連連躬身,「我家小姐年紀小,請您不要見怪。」
雖然這位劉掌院看起來不怎麼靠譜的樣子,可惠娘知道,陸明舒若是不能拜師,這輩子怕是難有出頭之日。
陸明舒咬住唇,低下頭不說話了。
管事略有些得意,轉回身:「劉掌院,您看……」
男人上下打量了陸明舒一番,說:「要我收也行。」指了指旁邊的小水塘,「那邊有兩個水桶,大的能裝五升水,小的能裝三升水,給我打一升水來――不許別人幫忙,也不許用別的東西。」
兩個桶分別能裝五升和三升水,卻只要一升水?這怎麼打?
惠娘大急:「這位大人……」
「閉嘴!」男人冷冷掃過她,「不樂意就給我滾出去。」
惠娘急得瞟向管事。可管事並不答理,反而帶著點幸災樂禍,在旁邊看戲。
若是劉掌院不收徒,那是他事情沒辦好,若是陸明舒自己沒通過考驗,那就是她自己的事了。讓她出出醜也好,一個破落戶,也想當九瑤宮的大小姐?
可惜,陸明舒並沒有像他想像的那樣手足無措,而是製止了惠娘,走到水塘邊。
管事皺皺眉頭,難道她還真會?大桶五升,小桶三升,打二升水還好說,一升水怎麼打?加加減減都不對啊!這道題,分明就是劉掌院為難她的!哼,連他都不會,她一個小孩子答得出來才怪。
管事很是篤定,看著陸明舒拿起小桶,扔到水裡,裝滿水,吃力地提起來。
惠娘想去幫忙,被管事掃了一眼,強忍住不動。
陸明舒人小力弱,搖搖晃晃地提著小桶,將水倒進大桶,再次把小桶扔到水塘裡。
第二次打上水,小桶沒倒完就滿了。
管事看著看著,忽然面露驚訝。
小桶能裝三升水,第一次倒水後,大桶裡就有三升水,第二次小桶倒了兩升,大桶就滿五升了,三減二,那麼小桶裡還剩一升水。
原來是這樣的嗎?
管事看著陸明舒小小的身影,眼神帶了幾分驚疑。
這時陸明舒提著剩了一小半的小桶,走到男人面前:「這是一升水。」
男人眼中閃過一絲異色,又道:「再倒四升水來。」
陸明舒想了想,提著小桶回水塘邊,把大桶的水倒掉,將小桶裡剩的一升水倒進大桶,然後再次用小桶打滿,倒進大桶。
原有的一升水,再加上小桶的三升水,大桶裡現有四升水。
男人沉默了。
這個問題,其實並不難,但是,不會思考的人,就會無從入手。
尤其她就這麼點大,不過剛剛啟蒙的年紀。
隨便划拉一下凳子,他坐下來:「叫什麼名字?」
「陸明舒,明月的明,浩氣長舒的舒。」
「多大了?」
「再三個月就八歲了。」
「識字嗎?」
「嗯……阿爺教過我百家姓和千字文。」
「自己照應起居有沒有問題?」
陸明舒看了眼惠娘:「沒有問題。」
男人不再問了,他抽過管事手中的掌門令,冷冷道:「這東西我接下了,以後少來煩我!」
差事辦成了,管事心裡一鬆,陪笑:「是是是,小的告辭了。」說著,對惠娘和阿生頤指氣使,「還愣著幹什麼?劉掌院不喜歡你們在這,隨我走吧!」
惠娘猶豫:「可是行李……」
她這麼沒眼色,管事不喜了,呼喝道:「沒聽劉掌院剛才說了嗎?連起居都不能自己照顧,還習什麼武?別耽擱你家小姐的前程!」
「這……」
沒奈何,惠娘和阿生一步三回頭地走了,留下陸明舒,和一大包行李。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6-4-9 01:15 PM
009章 別來煩我
男人又低頭「哢嚓哢嚓」鋸起了木頭。
留下陸明舒和一地行李不聞不問。
眼看管事帶著惠娘和阿生走遠了,她只好主動開口:「……師父?」
木頭被鋸成了一根長條,男人直起身,瞇著眼睛對著陽光觀察厚度,口中道:「我叫劉極真,九瑤宮十五代弟 子,現在是通天閣掌院。你拜在我名下,那就是十六代弟子。以後你做什麼我不管,別來煩我就是。」
陸明舒一愣。以前聽阿爺說過,學武之人,講究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拜為師就當尊為父,師徒出身,甚至比父子關係更重要。來之前,惠娘也告訴她,有了師父,就等於有了正經長輩。可,誰家長輩會對晚輩說,別來煩我?這好像和她想像的不一樣……
「那,師父,我住哪裡?」她怯怯地問。
劉極真放下木頭,把鋸子換成刨子。
「我既然坐鎮通天閣,你自然隨我住在通天閣。」
陸明舒左看右看,只有兩個歪歪倒倒的小木屋:「這……就是通天閣?」
劉極真停下來,瞇眼看著她:「不是識字嗎?」
陸明舒被他盯得一陣心慌,急忙轉頭四顧,這才發現,背後的山洞上頭,刻了三個篆書。她認出中間那個字是天,前後兩個從字形來看,好像就是通和閣。
所以,通天閣就是這個山洞?
「進去,左邊有一排石屋,第一間是我的,你想住哪自己挑。」說完,劉極真低頭刨起了木頭,不理她了。
陸明舒只好自己拎起行李,一步一挪地進了山洞。
山洞外頭看來闊朗,裡頭也不小。進洞便豁然開朗,看起來竟像是掏空了山腹的樣子,舉頭看不清頂,極目望不見底。
山洞裡有引入的天光,但深處還是黑乎乎的,又涼意絲絲入骨,陸明舒不敢再看,轉身找那一排石屋。
那排石屋,就在左邊背著山壁的地方。第一間門上掛了件舊布衣,第二間空蕩蕩的,滿是灰塵。
陸明舒拖著行李進了第二間。
石屋甚是寬敞,桌椅床櫃齊全,但一應擺設全無。
陸明舒走出山洞,看到小屋門外有掃把抹布,問:「師父,這些我能用嗎?」
劉極真頭也不抬頭,只是手朝後揮了揮。
陸明舒便拿了掃把抹布,又用小桶打了水,一步一挪地提進去。
她在家從沒幹過這些活,只好力回想惠娘做事的樣子,把屋子打掃了一遍,然後鋪床。
等她放好行李,天都快黑了。
外面刨木頭的聲音已經停了,出去一看,劉極真坐在小屋前的石頭上,默默地看著夕陽的方向。鬍子拉茬的臉,莫名讓陸明舒覺得寂寞。
夕陽餘暉沒盡,劉極真的眼波動了動,問:「有事?」
陸明舒鼓起勇氣:「師父,我們晚上吃什麼?」
劉極真眉頭皺起,似乎很不耐煩。忍了忍,方才說道:「右邊有廚房,自己看去。」
這是要她做飯嗎?陸明舒低應了一聲,重新進了山洞。
山洞右邊,也有一排石屋,打頭第一間,就是廚房。
廚房裡米麵蔬果都有,只是品相不好,且無人打理,亂糟糟地堆著,看起來不像能吃的樣子。尤其蔬果,葉子蔫蔫的,有些甚至都爛了。
陸明舒雖沒下過廚,可也常見惠娘忙活,便有樣學樣地淘米生火。
等到天色盡黑,洞內點起了火把。
飯桌旁,陸明舒小心翼翼地去看劉極真的臉色。
桌上擺了一盤炒青菜,一碗水煮絲瓜,還有兩個飯碗。
炒青菜半焦半熟,黑乎乎的也不知道能不能吃。水煮絲瓜倒是乾乾淨淨,可乾淨得像碗清湯。
劉極真扒了口飯,再挾了筷青菜塞進嘴裡。
全程面無表情,不見喜怒。
師父沒生氣,說明還能吃?陸明舒鬆了口氣,拿起筷子。
剛扒了第一口飯,她臉色一變,「哇」地張嘴吐了出來。
這什麼玩意兒?好像吃了一大口沙子似的,沒煮熟?
劉極真視而不見,仍然正常地扒飯吃菜……
陸明舒呆了半晌,又去挾炒青菜,結果又一次吐出來了。
這麼難吃……
她盯著劉極真好一會兒,忍不住問:「師父,您不覺得難吃啊?」
劉極真沒有回答,吃完最後一口飯,他放下碗,走了。
陸明舒呆了半晌,默默地把剩下的絲瓜清湯喝了,收拾碗筷。
回屋的時候,她經過師父門前,又聽到了刨木頭的聲音。
燈光從裡面透出來,照在窗戶上,劉極真專注地把那根木條刨成木片。
他時不時停下來,迎著燈光對比,陸明舒能想像到他此刻專注的表情。
師父這是在做什麼?他好像什麼事都不在意,衣食不在意,住行不在意,她這個徒弟更不在意,他在意的僅僅只是手中的木工。
為什麼他不練功,就只是做木工?天才都是這樣古怪的嗎?師父……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陸明舒低下頭,慢慢回到自己的房間。
燈光亮起,照著一室清冷,陪伴自己的,只有石壁上的影子。
她打開衣櫃,從包裹裡拿出兩個牌位,一前一後放在石台上,合掌喃喃自語:「阿爺,娘,我已經拜師啦。師父可厲害了,他是九瑤宮上一代最優秀的弟子,被稱為天才!師父對我也很好,我把菜炒焦了飯煮得半生,都不罵我。以後我會好好習武的,你們在天上要好好照顧自己,不要擔心我。」
拜了兩拜,本想露出個笑臉,不料嘴角一撇,卻流下淚來。
陸明舒連忙抹掉臉上的淚:「我只是太想你們了,不是傷心,你們不要難過,我……」眼淚太多,擦也擦不掉,她只好一邊哭一邊道,「我就哭這一次,你們當沒看到好不好?哭完了以後再也不哭了……嗚嗚嗚……」
她捂著臉,眼淚「吧嗒」「吧嗒」直往下掉,怎麼都止不住。
直到袖子全都濕了,聲音也啞了,哭聲才慢慢停了。
陸明舒擦掉臉上的淚水,哭得紅腫的眼睛看著牌位,一邊抽噎一邊說:「你們看,我說到做到,哭完真的不哭了。」
最後拜了拜:「阿爺,娘,我要睡啦。明天要早點起來,還不知道師父會教我什麼呢,你們也早點睡吧!」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6-4-10 01:31 PM
010章 探望
第二天,劉極真仍然整日都在做木工。
陸明舒圍著他跑前跑後。
「師父喝水。」
「師父擦擦汗吧?」
最後劉極真擰著眉扔了句話出來:「都說別來煩我,昨天沒聽明白嗎?」
陸明舒低下頭:「哦……」
師父大概就是不喜歡說話吧?可是,師父都收下她了,總要教她習武啊!總不理她怎麼教?對了,阿爺以前說過,給人當學徒可不容易了,師父會考驗你是不是真心的,滿意了才會教真本事。師父在考驗她,一定是的!
陸明舒打起精神。師父不喜歡別人煩他,那她就不去打擾,努力地學習做飯、洗衣、打掃,師父當日特意問她能不能自己起居,肯定是不喜歡沒有自理能力的徒弟。她全都做到最好,一定讓師父滿意!
這麼過了七八日,碧溪谷終於又來人了。
「惠姨!阿生叔!」看到小道上出現的身影,陸明舒把手上的東西一扔,興高采烈地跑過去。
惠娘和阿生跟在一個少年身後,看到陸明舒過來,兩人都露出笑容。
「小姐!」
看到陸明舒的模樣,惠娘眼睛都紅了。她頭上只扎了兩根辮子,還扎得歪歪扭扭的。身上衣領歪著,腰帶繫結亂糟糟的。陸家雖不是大戶,可老太爺和夫人極疼愛孩子,小姐什麼時候吃過這樣的苦!
「你就是陸明舒?」那少年審視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他看起來十三、四歲的樣子,身上穿著九瑤宮的弟子服飾,身後負劍,腰板挺直,神態傲然。
陸明舒學著別人的樣子,行了個禮:「見過這位師兄。」
少年勉強點點頭:「嗯。我叫邵正陽,本派二等弟子。我師父是宇文長老,你見過的。」
陸明舒摸不著頭腦,惠娘在她耳邊提點了一句,她恍然大悟。
「原來那位好心大叔就是宇文長老,還沒謝謝他為我娘說話……」
好心大叔?邵正陽額上青筋跳了跳,說道:「行了,我師父做的好事多了,不缺你一聲謝。」說完,他左顧右盼:「劉師伯呢?」
剛問完,就見劉極真從通天閣出來。
邵正陽走過去,理了理袖子,向劉極真低身行禮:「師侄邵正陽,拜見劉師伯。」
劉極真瞟了他一眼,沒說話。
邵正陽補充了一句:「我師父是宇文長老。」
劉極真總算開了尊口:「什麼事?」
邵正陽笑道:「師父派我來碧溪谷,一是向劉師伯問好,二是看看師伯新收的弟子,我師父此前與她有過一面之緣。」
聽了這話,劉極真眉頭皺了皺,略一沉吟,轉身道:「你過來。」
劉極真帶著邵正陽進了通天閣,惠娘藉著這個機會,給陸明舒理了衣裳,重新梳了頭髮。
惠娘的巧手在她頭上繞了幾下,一個小團子髮髻就出來了。
陸明舒叫道:「惠姨,慢些,讓我看看怎麼綁的。」
惠娘心裡一酸,放慢了動作,將另半邊頭髮梳好,慢慢紮起來:「看,就這樣,繞過來,塞進去,就綁好了。」
陸明舒又叫她打散了,自己試了幾回,直到順利綁住頭髮,笑道:「好了,我學會啦!」
惠娘露出一個笑:「小姐真聰明。」
那邊阿生將肩上挑的籮筐放下來,一件件拿給她看:「小姐,這是我們在山下買的,也不知道你這缺什麼……」
針頭線腦、油鹽醬醋、杯壺茶盞、米麵糖果……他們能想到的幾乎都買了,甚至還有一籃子雞蛋。
惠娘絮絮叨叨地說著:「你一個人,要記得吃飽穿暖,不要擔心我和阿生。我們求了管事,在山上做了雜役,活兒不重,每個月都有工錢……」
陸明舒看著惠娘紅腫的手和阿生磨破的鞋子,紅了眼睛。
她從懷裡拉出一個荷包,拿出一張銀票:「惠姨,你們拿去……」
惠娘慌忙擺手:「不行不行,這是夫人留著給你防身的,萬萬不能用了。」
從東越到西川,賣宅子田地的錢已經用得差不多了,這兩大筐東西,定是把他們身上的錢都花光了。這些銀票,是周茵如拿來讓他們籤和離書的,陸清儀一直不肯用,便是想給陸明舒留著。
「我這裡還有好多呢!」陸明舒堅決把銀票塞她手裡,「再說,我不好出去,你們還要幫我帶東西,沒有錢怎麼行?」
惠娘看了看阿生,猶豫著接下來:「那就留著給小姐添置東西……」
「你們倆也不要太省了,惠姨你要買藥膏抹手,阿生叔也要買雙新鞋……」
聽著她的話,惠娘鼻子酸酸的。
她扭頭避開陸明舒的目光,卻瞧見洗了一半的衣服,忙捋起袖子:「我先把衣服洗了,阿生你把東西搬進去。」
「不行不行。」陸明舒忙阻止她,「服侍師父是我的事,不能讓別人幫忙。」
「就一回,劉掌院不會介意的。」
陸明舒還是搖頭。
惠娘拗不過她,只好停手,幫著阿生搬東西。
看到廚房的樣子,惠娘差點沒控制住眼淚:「怎麼會這樣?這米麵這麼糙,菜都蔫了,怎麼吃?」
惠娘幹活時聽到些風聲,本來就在擔心,這會兒看到真實情況,心裡更涼。
他們說劉掌院是被發配到碧溪谷的,雖然掛著掌院的名,但眼下連個管事都不如。惠娘本以為那些人嚼舌根,沒想到情況比她想像的還要糟糕。這些米麵,管事哪裡肯吃?也就他們雜役才用。
「沒事沒事,你們不是送了新的來了嗎?」陸明舒笑著安撫她。
惠娘張了張嘴,到底沒把那些話說出來。
小姐都已經拜師了,還能怎麼樣呢?讓她知道,平白難受……
可恨那付尚清,對老太爺和夫人無情無義就罷了,連自己的骨肉,竟也這般對待!
「陸明舒!」外頭傳來聲音,邵正陽走進來。
「邵師兄。」
邵正陽點點頭,問阿生:「我的東西呢?」
「在,在!」阿生忙從籮筐裡取出個包裹。
邵正陽把包裹打開:「我師父知道庶務院辦事肯定不盡心,讓我把你的弟子配額送來。喏,這牌符是你的身份證明,別弄丟了。這是弟子手冊和基礎功法,還有這些雜物……」
論理,每個弟子入門的時候都會配發,為什麼陸明舒的還要他送來,原因不用多說。
惠娘對著邵正陽連聲稱謝,他哪裡耐煩?揮揮手:「我先走了,你們也隨我走吧,劉師伯不喜歡別人打擾。」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6-4-11 01:39 PM
011章 兩個選擇
送走惠娘三人,陸明舒回到水塘邊,繼續洗衣。
劉極真走過來,站在旁邊默默看著。
陸明舒仰起頭:「師父?」
劉極真點點頭:「你過來。」
「是……」
劉極真坐下,看著眼前的陸明舒。
記得那天她來,還是個看起來甚是嬌氣的小姑娘。可今天,她繫著舊布圍裙,雙手在冷水裡浸得通紅,已經脫了那日的嬌氣模樣。
「師父?」陸明舒被他看得忐忑。
劉極真收回視線,語氣平平地開口:「你的身世,我已經知道了。」
陸明舒一下子提起了心。她知道自己的身世在九瑤宮很尷尬,拜師的時候,也擔心過這個問題。現在劉極真突然這麼說,是不想要她了嗎?
緊張中,卻聽劉極真問:「你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嗎?」
話題轉得太快,陸明舒有點懵,答道:「我知道,師父是九瑤宮前代大師兄,八歲習武,十歲入內息境,十五歲到融合境,二十四歲邁入出神境,被譽為九瑤宮百年難出的武道天才。」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在西川,乃至整個古夏,二十五歲之前進入出神境的,千年內不超過十個人!」
這段話,她在心裡背了好多遍。
劉極真輕輕笑了一下:「你說的不假,不過,這都是過去的事了。」
陸明舒呆了呆。過去的事?什麼意思?
劉極真垂眸看著自己的手,始終冷淡的聲音聽起來似乎有些不同:「我現在只是個廢人而已。」
陸明舒愣了好一會兒,困惑出聲:「師父?」
劉極真淡淡道:「八年前,我進入出神境兩年,出門遊歷,挑戰高手。遊歷到北溟時,為人所敗,並且在那一戰中經脈盡斷。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卻成了廢人。」
他看著陸明舒:「通天閣是什麼樣的地方,想必你心裡已經有數。雖然這裡佔了一個部院的名額,實際上,早已被門派放棄。我被扔來這裡,不過等死而已。」
陸明舒怔怔地看著他,好半天沒回過神。
所以說,她那個爹,根本沒有說實話。他是給她找了個天才師父,可這個天才師父,已經廢了武功……
陸明舒發現自己並不意外,反而有一種恍惚大悟的鎮定。大概內心覺得,對那個爹來說,這才是他會幹的事吧?
「你來的時候,我並不想收你,跟著我這個廢人,你也等於半廢。可那管事提醒了我,我不要你,他也得給你另找合適的地方,未必會比這裡好。」
陸明舒低著頭,默默不語。
「但我沒想到,你的身世會是這樣。我一個廢人,並不想插手門派恩怨。」劉極真諷刺地挑了挑嘴角,「所以,我給你兩個選擇。」
他看著這個孩子,用平靜的語氣說:「其一,仍舊留在這裡,形同放逐。好處是,碧溪谷早已被放棄,不會有人來找你麻煩。其二,我昔年還留有一些人脈,可以把你送到下院,隨那些下院弟子一起習武。但你要知道,下院弟子,會比有師承的弟子辛苦得多。」
「你慢慢考慮,不用急著回答,想好了再說。」劉極真站起身,進了山洞。
陸明舒站在陽光下,好半天沒動彈。
當日傍晚,青玉峰偏居一隅的竹籬小院中,宇文師在竹塌上閉上打坐,聽了邵正陽的回報,「嗯」了一聲。
邵正陽百思不得其解:「師父,徒兒沒想明白。」
宇文師睜眼,從竹榻下來,舒了舒筋骨,邵正陽極有眼色地遞了茶水過來。
悠閒地呷了口茶,宇文師道:「不明白為師為什麼這麼做?」
「是。」邵正陽眉頭緊皺,「劉師伯如今的情況,師父很清楚。告訴他那女孩的身世,他反而更不想摻和進去……」
宇文師笑了笑:「為師要的就是這個結果。」
邵正陽一愣:「師父?」
宇文師道:「你想,將那女孩留在碧溪谷會有什麼後果?」
邵正陽想了想:「劉師伯如今心灰意冷,哪怕迫於門規不得不收下徒弟,肯定也不會盡心教導。耗上幾年,她就算再有天分,也給耽擱了。」
「不錯。」宇文師在桌上叩了叩手指,「就是因為如此,周茵如才會有此提議。這麼一安排,這枚閒棋就永遠閒著了。」
雖然眼下這是一枚閒棋,可若是一點發展前景都沒有,也就不值得他落子了。周茵如想廢掉這一步,怎麼能讓她如願?
「可是,劉師伯知道了她的身世,更不會教她了呀!」
「你不了解他。」宇文師嘆了口氣,「劉師兄這個人,看著冷漠,其實心腸極軟。他得知真相,就算自己不教,也會給她安排一個前程的。」
邵正陽思索許久,搖搖頭:「師父,請恕徒兒愚鈍,眼下這狀況,那女孩能有什麼去處?她身世如此尷尬,恐怕誰也不會接手吧?」
宇文師笑了:「不錯,想把她送到其他人門下,確實很難,但是,送到下院卻很容易。」
邵正陽吃了一驚:「下院?那有什麼用?不是讓周家人更容易下手嗎?」
宇文師撇了他一眼:「叫你弄清楚派中人事關係,你沒用心吧?九麓州下院的掌院張鯤,是項宗師一脈的,論輩分,是劉師兄的親師叔,早年他傷了根基,才會自請去下院授徒。劉師兄張了嘴,張師叔斷沒有不允的。呵,周家人手再長,有張師叔看著,也伸不到下院去。」
「原來是這樣……」邵正陽懂了,可又不解,「去下院又有什麼用?下院那些弟子,能有幾個成材?」
九瑤宮下院,那是安撫老人用的。門派有些老人,為九瑤宮貢獻良多,卻沒有資質出色的後人,入不得本宗。他們便在九麓州開了下院,收教那些後人。這其中不是沒有成材的,只是比例極小。
「難道還指望她成什麼絕頂高手?」宇文師失笑,「付尚清再怎樣,他的天分毋庸置疑。為師只要這孩子爭點氣,能在門中佔個一席之地就行了,將來說不定就能用上。」
想了想,又道:「我看這女孩,意志力不錯,是個可造之材。」
邵正陽撇了撇嘴:「我怎麼沒看出來……」
宇文師笑了:「你小子,跟她一個小姑娘較什麼勁?小心眼!」
師徒如父子,邵正陽是宇文師的首徒,從習武開始,就由他手把手地教,感情深厚。在別人面前,他愛端架子,自家師父面前,倒有些孩子氣。
說著,他想另一件事:「師父,您說,劉師伯真的就這麼廢了嗎?」
「經脈盡斷,你說呢?」宇文師在桌上一敲,嘆了口氣,「若不是劉師兄出了事,又怎麼會讓付尚清小人得志?他要是好好的,這掌門之位,已經到了為師手上。」
劉極真當年是大師兄,然而他一心追求武學最高境界,並不想當掌門,上一代的長老們便看中了八面玲瓏的宇文師。沒想到,劉極真出門遊歷,回來就廢了。接著,掌門帶回了付尚清。宇文師與周家人並不同心,有了付尚清這個女婿,哪會願意讓宇文師接任掌門?便極力運作,讓付尚清接任。
若是劉極真在,付尚清實力不及他,門中的根基又不如宇文師,當然沒有勝算。
可惜啊,有時候還真是命,偏偏劉極真就廢了 ,宇文師這穩穩噹噹的掌門之位,就這麼易了主。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6-4-12 01:42 PM
012章 祖師之墓
陸明舒躺在床上,直至深夜都沒有睡著。
外面月光大盛,一抹光亮,正好透過接引天光的小洞,照在她的窗戶上。
她一遍遍地想,自己該怎麼辦。留在這裡,好處是,可以不受打擾,壞處是,有師父和沒師父差不多。去下院的話,她可以習武,但就沒人照應了。
聽起來好像沒有別的選擇,她想習武,只能去下院。但,她又怕自己想不周到,做出錯誤的選擇。
想著想著,迷迷糊糊睡過去了。
不知過了多久,她稀里糊塗地坐起來。
屋內昏暗,外面卻亮得出奇。
陸明舒下了床,打開門。
往日幽黑一片的山洞,此時充滿了亮光。
她被那亮光吸引,一步步走過去。
不知不覺,越走越深。
山洞內,石道縱橫交錯,密密麻麻有如蛛。她卻像有目標似的,腳下毫不猶豫。
走過一條條石道,穿過一間間石廳,最後在掏空的山腹停下。
空空的山腹,比九瑤宮最大的廣場還要寬闊,周圍沒有任何擺設,只有中間的石台上,坐著一具骷髏。
這具骷髏,以盤腿而坐的姿勢,安坐在石台上。身上空空的,什麼也沒有,兩隻手掌心向上疊在一起,上面放著一物,正幽幽發亮。
陸明舒伸出手,那物飛到她的面前。
此物體呈四方,共有六面,是一個棱角分明的正方體。奇妙的是,它由許多一模一樣的方形小木塊組成。每行為九,每列為九,一面共九九八十一個小方塊。每一個小方塊上,刻了簡練的圖案,這些圖案有山有水,有動物有植物,還有說不清意義的圖形。圖案裡還填了色,陸明舒數了數,共有六色,分別是紅、黃、藍、綠、黑、白。
她伸手輕輕碰了碰,卻發現,這些小方塊是可以擰動的。八十一個小方塊組合成的一面,不管是橫的豎的,外層的還是中間的,全都可以擰動。每擰動一次,每一面的小方塊組合就會變動。
現在,這些小方塊顏色亂糟糟的,夾雜在一起,看著特別亂。
看著看著,陸明舒忽然想,六面,六種顏色,是不是可以把它轉成一面一種顏色呢?
她這麼想就這麼做了。只是每一面都有九九八十一塊,每轉動一次,都會引起連鎖變化,想要把六面全部歸置成統一顏色,何其難也!
稀里糊塗地轉了一會兒,顏色卻更亂了。
陸明舒停了手,仔細看過去。
如果這一面轉動,這兩個小方塊一致了,可另一塊就會被帶走,再轉又變成另一色……她一步想一步,思路一路延伸。
時間好像過了很久,陸明舒卻一點也沒意識到,她不知飢也不知渴,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這木方塊上。
不行,太多了……
對了,可以分成幾塊區域再歸置。三面可見的共有八塊,容易分列。還有兩面可見的……
思路一點點清晰。
隔壁的石屋,劉極真睡到半夜,突然莫名驚醒。
他雖然壞了經脈,已經半廢,可早年勤學苦練,高手的直覺還在。
不知道自己的直覺來自何方,劉極真想了想,下床披衣。
推開石屋的門,今天洞內特別明亮。滿月的月光,透過頭頂引光的規律孔洞照進來,映得滿室生輝。
這一幕,劉極真習以為常。
這座通天閣,並不是尋常之地,它是早年九瑤宮創派祖師建的。那位祖師是個極天才的人物,當年曾是五宗師之一,名滿天下。
只是這位宋祖師,也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晚年萬事不理,集中一派之力,掏空了這座偏峰,建成這通天閣,用以收集天下藏書。後來就再沒出去過,直接坐化在這裡。
更古怪的是,他留下遺命,不動屍身,不需安葬,只將他平日參悟之地關了,當成墓室。
為此,前幾代的門人將通天閣視為門派重地,掌院由掌門兼任,護法、長老無不想進入通天閣,看看祖師爺參悟之地。
在他們的想法裡,宋祖師一代宗師,是九瑤宮成就最高的人物,他如此行事,一定有他的道理。說不定,這通天閣裡,就藏著什麼成就絕世高手的秘密。
可惜,一代又一代,他們什麼秘密也沒有發現。這通天閣,真的就是一座藏書閣,雖然藏書豐富,有不少珍本孤本,然而這些東西,對他們武者有什麼用?便是有一些秘笈,有用的也都被抄錄出去了,留下來的不是殘本就是被驗證無用的廢品。
久而久之,這座通天閣便荒廢下來了,甚至連掌院都不再設,只著人看管――此地畢竟是祖師爺長眠之地,就得要個守墓人吧?
在經脈盡廢之前,因劉極真並不想接任掌門,門中長老協商,給了他精義院掌院之職。精義院領賞罰之事,雖輕閒,卻是一等一的要職。他廢了經脈後,自不可能再擔此職,可就這麼去了職,也不好聽,便有人靈機一動,把這個淹沒在塵埃裡的通天閣掌院給撿出來了。
劉極真是個非常認真的人,尤其廢了經脈後,脾氣更是古怪。既然讓他當通天閣掌院,他便來了通天閣坐鎮――雖然沒什麼好鎮的。
他自我放逐,敵對派的自是歡喜不已,原本與他同派系的見他固執,勸了幾次也就不再勸了。大家都忙得很,看在往日情分上照應些就不錯了,一個廢了的劉極真,著實不必費更多的心。
劉極真推開隔壁的門,發現他那個掛名小徒弟並不在室內。
他皺起眉頭。
大半夜的,他已經關了山洞的石門,她出不去的。
左右兩排石屋都找了一遍,沒有看到她的人影。
劉極真眉頭皺得更緊,卻只能將目光投向山洞深處。
通天閣建得極大,有如地宮。劉極真舉著火把,沿著主道,一路找過去。
半個時辰後,他站在墓室前,臉色大變。
墓門竟然打開了!
這座墓門,自祖師駕鶴之後,就再沒開過,連墓門都是祖師自己關閉的。
他深吸一口氣,踏進墓室內。
然後,他看到空曠的墓室內,祖師坐化的石台旁,陸明舒倒在那裡。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6-4-13 01:14 PM
013章 天輪
因為前一天和徒弟聊過劉極真的事,宇文師第二天又想起了他。
時間往前推個十年,劉極真何等風光?他入門便是大師兄,進的又是項宗師一脈,自練武起,就是十五代的第一高手,一直遙遙領先。
九瑤宮並不是個十分和睦的門派,每一代都有內鬥之事,但這不包括十五代。因為,十五代中,有一個任何人都只能仰望的劉極真,爭也沒得爭。
可誰能想到,昔日那個誰也爭不過的劉極真,竟然會經脈盡斷,落得個放逐碧溪谷的下場?
想起劉極真當年的風采,宇文師感慨萬千。這輩子,只怕在碧溪谷外,都見不到那個熟悉的身影了吧?真是可嘆……
等等!那個人是誰?怎麼看起來好眼熟?
宇文師不由自主地伸手揉了揉眼楮。十歲之後,他就沒在外人面前做過這麼傻氣的動作了。
只見他的竹籬小院外,走過來一個人。那人身穿布衣,鬚髮蓬亂,身量卻高,頗為健壯。
他在院外停下,叩了叩籬笆門。
宇文師回過神,吃驚地站了起來︰「劉師兄?!」
來人正是劉極真。
他平靜無波地目光看向宇文師,點了點頭︰「宇文師弟。」
宇文師急忙過去開門︰「你怎麼來了?發生什麼事了嗎?」
不怨他這麼想,劉極真的固執,從小一起長大的他再清楚不過,他去了碧溪谷,就沒打算出來。宇文師萬萬沒想到,還能在谷外見到他。
「有件事,請你幫忙。」
「什麼?」
「我那徒弟,病了。」
宇文師張著嘴巴,半天沒合攏。
……
陸明舒忘了自己身處何地,也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她的眼裡,只有那個五顏六色的木頭方塊。
錯了,重來,再錯,再來。
她不知道自己擰了多久,心思完全沉浸其中。
慢慢的,她找到了方法,九九八十一塊很多,但可以從邊角開始,然後合並……
木頭方塊逐漸有了規律,顏色也慢慢整齊。
陸明舒完全沒有發現,自己身上發生的異常。
當她擰動那個方塊開始,就有似有若無的流光,在她身上飛竄而過。每擰動一次,那些流光就會亮一次。
方塊顏色雜亂的時候,這些流光也雜亂飛舞,最終消散。當小方塊顏色開始整齊,流光也慢慢有了規律,一點點滲入她的身體。
流光越來越亮,聚成虹光,形成河流……
最後一塊歸位,六個平面,六種顏色,分列整齊。
「轟!」
木頭方塊上,聚合在一起的六色,合成六股氣流,沖天而起。
紅、黃、藍、綠、黑、白,六色氣流,並成巨大的氣柱。
陸明舒只覺得自身被巨大的力量擊中,然後是五光十色的畫面,在她眼前飛掠而過。
先是一個男孩習武練劍,一晃而過,便成了少年,接著又是青年……到了中年,他劍驚天下,開始游歷四方,最後在某個山川壯美之地停留下來。
那是九座連綿的山峰,地勢險峻,山勢雄渾,九座高峰拔地而起,猶如天柱。
九峰之東,是平原樂土,九峰之西,卻凶獸肆虐。他聽了山民說的關於九峰的傳說。一千年前,此地荒涼,凶獸遍地,百姓疾苦。後有神女憐憫,驅走凶獸,化出九座山阻擋,這才有了此間的安樂。故此,九山名為神女山。
他對此極為好奇,深入九峰,竟在九峰某處見了神女遺跡,並得到一物。
此後,他再也沒有離開此地。坐山開派,收徒授藝,傳下一身技藝。
到了晚年,他在神女遺跡之地,開山為館,搜羅天下書籍,閉門參悟。
然而,直至他去世,都沒有找到神女遺物的秘密,尋遍典籍,也只得「天輪」二字……
忽然之間,陸明舒從半夢半醒中,清醒過來。
流光慢慢散去,她發現自己站在一個奇怪的空間裡。周圍六色流光飛舞,空間好像無限大,又無限小。
這是什麼地方?我怎麼會在這裡?
陸明舒想往前走一步,卻發現自己根本沒有實體,低頭看去,只有一個模糊的影子。
之前她在幹什麼呢?
陸明舒越想越驚。
她想起來了,之前睡到半夜,不知怎麼就醒了,外面很亮,她好像中邪似的往山洞深處走去。最後到了一個很大的山腹,看到一具骷髏坐在那裡。然後,她看到骷髏手中拿著一個奇怪的木頭方塊,就拿過來……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明明很怕黑,怎麼會自己跑進去?難道有鬼……
那她現在在哪裡?是不是中了邪?難道已經死了?
這些問題沒有答案,這個奇怪的空間裡,沒有聲音,沒有活物,只有她一個人。
天上六色流光飛舞,逐漸形成一個循環,像一個巨大的輪子,不停地向前滾動。
她腦子裡突然冒出「天輪」二字。
陸明舒呆愣了半晌,慢慢緩過神來。
她腦子裡突然多了的記憶是什麼?九峰……開派授徒……難道,那個就是九瑤宮的祖師爺?
隨後,她發現自己好像不一樣了。好些以前不明白的事,突然明白了,一些原來覺得害怕的事,竟不覺得害怕了。
比如,她之前只覺得宇文師是位好心的大叔,這會兒想起來,便覺得他與付尚清之間應該有些矛盾。再比如,她半夜莫名其妙跑到山洞深處,只覺得驚訝,並沒有感到害怕。
就好像,一下子長大了似的。
她隱約猜到,自己身上發生了奇妙的事。
這裡時間過得很慢,無所事事,度日如年。
陸明舒找不到事情做,連開口說話,向前挪動都做不到,就好像變成了一座雕像,靜靜地矗立在這裡。如果不是她的思維還活躍著,和死人沒什麼不同。
這種情況下,她只能思考。
她想,這裡應該就是天輪內部。
祖師爺終其一生,都想找到天輪的秘密,可惜除了名字,什麼也沒找到。
這難道是因為,祖師爺沒能將天輪各色復位?
陸明舒忽然有啼笑皆非之感。
她從小對數字極為敏感,初學算經,那些雞兔同籠的問題就難不住她。劉極真考驗時,她幾乎立刻就得出了答案。
回想起來,復位天輪,其中的思路和算經頗有相合之處。
所以,英明神武的祖師爺,浪費了半生,就是因為他不通算經?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6-4-14 01:34 PM
014章 別的世界
時間慢慢流逝……
空間裡流光飛竄,不停地纏繞在她的身上。
陸明舒感到十分舒服,好像有什麼東西,沁入體內,滋潤著她的身體和精神。
她忽然想起易筋洗髓四個字來,暗自猜想,這應該是好東西吧?神女遺留之物,九瑤宮祖師爺折騰了半輩子,到死都不放棄,一定不尋常。
抱著這個念頭,陸明舒靜靜地等待著。
她身上的流光越來越濃厚,最終形成光罩一樣的物質,凝結到極致,忽然「轟」的一聲,崩裂了。
新鮮的空氣湧過來,陸明舒大喘一口氣,發現自己從那團影子裡出來了。
她伸出手,看著自己肉肉的小爪子。前幾天浸泡出來凍瘡不見了,手掌不但恢復了之前的光潔嫩滑,還有一層以前沒有的光澤。
身上還有淡淡的流光,沒有完全消去。
她又活動了一下手腳,發現變得好輕盈。
喜笑顏開地試來試去,她突然想起一個問題,怎麼從這裡出去呢?這裡什麼也沒有……
這麼想著,一扭頭,嚇了一跳。
樹!她看到了一棵樹!
就在她剛才站的位置後面,長著一棵樹。
太奇怪了,這個空間裡,除了六色流光,什麼也沒有,偏偏就長了一棵樹。腳下明明沒有泥土啊!
陸明舒走過去。這棵樹的樣子很普通,看不出什麼品種。主幹粗大,枝葉茂盛,蒼翠欲滴。
她伸出手,想摘一片葉子來看看,誰知道,一觸到葉子,整個人就僵住了。
現有《青靈經》一本,換取七葉蓮一朵。
有沒有人知道長生果怎麼種?如若告知,必有重謝。
清倉!以下東西全賣,可以物易物……
……
無數的信息通過葉子向她湧來,陸明舒感到腦袋好像要炸了,「啊」地叫了一聲,放開手。
她捧著腦袋,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好一會兒,她緩和過來,細細回想剛才的訊息。
好像……有人在樹上留了話?
陸明舒猶豫著伸出手,有點害怕腦袋被無數信息衝擊的那種疼痛感,又覺得應該弄清楚這件事,最後狠狠心,再次抓住了葉子。
有人會古煉器術嗎?會的詳談。
最近瓶頸了,好無聊啊,來個人聊聊天吧。
我了個去,怎麼回事啊?一段時間沒來,以前的論道會,變成了跳蚤市場?
那個,這是哪裡啊……
精神承受到了極限,陸明舒放開手。
腦袋還是很疼,但比剛才好多了。
她留意到一大堆消息中,最後那句弱弱的話。有人和她一樣,不知道這是哪裡?
休息夠了,陸明舒再次伸手握住葉子,這次她有目的地尋找剛才看到的那條訊息。
很快,她找到了,同時,還有其他消息湧進來,好像在回答這個人的話。
喲,這是新人?這裡是天輪,你不知道嗎?
天輪是什麼?
哈哈哈,好粉嫩的新人啊,來來來,老夫告訴你……
陸明舒鬆開葉子,傻愣愣地站著發呆。
那個自稱老夫的人說,你存在的世界,並不是唯一的,這世上其實有很多很多一樣的世界。這些世界一般情況下互不干涉,各自運行,發展出不同的社會形態。但有一般情況,就有特殊情況,天輪就是這麼一件異物,可以藉著此物,與別的世界溝通。
陸明舒被驚呆了。她年紀還小,剛過認字的階段,還沒開始讀經史,關於世界的認識,只是平常阿爺給她講故事時說起過。
比如,她知道自己生活的地方,叫古夏大地,一般分為中州、東越、西川、南澤、北溟。阿爺說,古夏之外,還有更大的地域,但東越已經很大了,有七州十八郡。前半年,她跟母親一路尋親,從東越到西川,見識了地域的遼闊,難以想像,整個古夏會有多大,更不用說別的地域。
而現在,她忽然被告知,你所在的世界,只是眾多世界中的一個,一樣的世界還有很多很多,甚至比你的世界更大。
她的眼界一下子被打開了。
陸明舒慢慢把這段話消化掉,旺盛的求知欲促使著她接觸更多的訊息。
接下來,她休息一段時間,就去觸摸葉子,腦袋疼了就停下,慢慢地了解到這個龐大的世界。
原來並不是所有世界,和她所在的一樣,是習武的。有的是修煉,像古籍說的成仙,有的是煉體和精神同步,分成兩條路,甚至還有古怪的世界,學的什麼魔法……
消息太多,她一時了解不透,只能先放一邊。
現在的她,另有關注點。
這些雜亂的消息裡,陸明舒發現了一些有意思的東西。
那應該是比較早以前留下的,有個人說自己修煉遇到了瓶頸,求前輩指點,便有其他人來問他的情況。這人是剛入門,功法也不稀奇,就把自己修煉的功法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其他人針對這功法七嘴八舌地討論,不少人把自己世界的入門功法拿出來做比對。
這些功法的內容,以及他們的點評討論,讓陸明舒大開眼界。其中有個人,來自和她差不多的世界,拿出一本《基礎劍術》,逐字逐句地解釋對比。陸明舒雖然還沒開始練武,但因為得到了宋祖師的部分記憶,直覺這些都是可行的,而且非常高明!
陸明舒迫不及待地想實驗一下,但……
意識到自己還在這個空間裡,根本出不去,陸明舒鬱悶了。
樹里也有人問過同樣的問題,別人答,進天輪的時候,身體都會受到衝擊,等到身體完全復原,就可以出去了。
所以,她除了等,沒有別的方法。
無所事事,陸明舒繼續翻看起樹裡的消息。
她識得的字不少,但畢竟還沒學過經史,有些比較晦澀的字句就看不太懂。還好這些人裡,也有不太精通的,就有很多釋義,她便仔仔細細地看過去。
陸明舒發現自己記憶好了很多,幾乎過目不忘。理解力也提升了不少,大部分釋義一看就懂。
時間飛快流逝。
陸明舒感覺,自己最起碼在這裡待了十幾天,不禁焦急起來。
樹裡的信息很有意思,可看不到外面的世界,她很不安。
她人在這裡,外面呢?師父會不會發現她不見了?如果她出去該怎麼說?
懷著這樣焦灼的心情,她身上的流光終於被完全吸收。陸明舒正在翻找樹裡的消息,忽然間一恍惚,整個人就出去了。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6-4-15 01:24 PM
015章 初識天輪
「醒了?」
從天輪出來,陸明舒還沒反應過來。聽到劉極真的聲音,懵懵地叫了一聲:「師父?」
過一會兒,她的意識才算完全清醒,連忙爬起來:「師父!」
劉極真就坐在床邊,本來就已經隨便的形象,好像更邋遢了。看到陸明舒活蹦亂跳的,眼神放鬆了下來:「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陸明舒搖搖頭,隨即小心地問:「師父,我睡了多久?」
「三天。」劉極真說著,皺起眉頭,「你沒事去祖師墓室做什麼?」
聽出他責怪的語氣,陸明舒縮了縮腦袋,低頭道:「我、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那天晚上,好像做夢一樣……」
才三天?她以為自己最起碼待了十幾天呢!難道在天輪裡時間會過得比較慢?
「做夢?你不是自己進去的?」
陸明舒搖頭:「我不記得……」
劉極真的眉頭皺得更深。難道是夢遊症?
「師父,」陸明舒小聲問,「我是不是闖禍了?」
看她忐忑的樣子,劉極真在心裡嘆了口氣。果然不應該收徒的,即便打定主意不管她,到底還是沒法不管。
「沒人知道,倒也無妨。」劉極真起身,「既然你醒了,那就別躺著了。廚房裡有粥,自己去吃。」
陸明舒這才發現,肚子空得厲害。
躺了三天,不餓才怪。
廚房裡溫著粥,她就著鹹菜狼吞虎咽,喝了兩大碗,才覺得舒服了。
走出洞門,聞到了藥味,卻發現劉極真在煎藥。
陸明舒走過去:「師父,你病了嗎?」
劉極真搧著火:「這是給你吃的。」
陸明舒愣了愣:「我?」
「墓室之地極陰,給你去去陰氣。」
劉極真說得面無表情,扇火的動作卻很小心。
他說完也沒覺得怎樣,誰料一轉頭,卻看到陸明舒呆呆地站在旁邊,淚流滿面。
「你……」她若是吵鬧便罷了,這麼一哭,劉極真頓時手足無措。他一個沒成過親的男人,哪知道怎麼哄小女孩?
陸明舒伸手抹掉臉上的淚,心想,她在阿爺和娘面前說過,以後都不哭的,不能食言。
「師父,我不走了。」她紅著眼睛,仰頭道。
阿爺和娘走後,只有惠娘和阿生對她好,可他們到底不是她的父母。她從來不知道有爹是什麼感覺,哪怕見到了那個爹,心裡也只有恨,沒有孺慕之情。可是,看到師父為她煎藥的樣子,她忽然想起了父親這個詞。如果有爹,大概就是這樣的吧?他平時對她再冷淡,可她有事,還是會關心她,照顧她。
劉極真抿著嘴,半天沒說話。
他內心當然希望,陸明舒選擇去下院。那樣的話,她能正常地習武,他也不必背上責任。可這孩子選擇留下……
「師父?」
「不走就不走吧。」劉極真繼續扇火。他內心嘆氣,罷了,也許這徒弟就是他的緣分,想走也走不掉。
得到認可,陸明舒破涕為笑,搶過他手裡的扇子:「師父,我來吧。」
「你才醒……」
「我好得很,你看!」陸明舒跳了兩下。
咦,怎麼感覺好像真的變輕盈了?她看看自己的手,凍瘡真的沒了。所以,在天輪裡面被治好的傷,就是真的好了?
樹裡那位高人說的果然是真的,天輪裡的她,是現實中的投射,復位天輪後產生的六色流光洗滌了她的身軀,真實的身體也就好了。
劉極真仔仔細細地打量她,又看了看脈相,確實沒有發現異常。
那天他請了宇文師過來,結果也是沒有異常。宇文師還說,她不但無病,而且身體素質極好,到底為什麼會暈倒,他也不知道。
劉極真當然沒把陸明舒進入祖師墓室的事說出來。他與宇文師不是同路人,雖然以前有點交情,可談不到一起。他對陸明舒到底怎麼進墓室的事還有疑問,不好讓其他人知道。
想起那天走之前宇文師說的話,劉極真心情更沉。
宇文師道:「劉師兄,這孩子的根骨好得出奇,是個習武的好苗子,若是這麼放棄了,倒也可惜。」
他聽得出來,宇文師是在試探他。自從廢了經脈,他就自我放逐,宇文師想知道他還有沒有鬥志。
劉極真自嘲一笑。就算有鬥志又怎麼樣?他一個廢人……
這孩子,跟著他一個廢人,確實可惜了……
晚上,師徒倆回到石屋,各自安歇。
陸明舒栓上門,坐到床上,靜下心神,準備按樹裡的留言所說,再次進入天輪。
她跟劉極真說不走了,並不只是一時激動。劉極真的關懷當然是原因之一,但是,她同時也想到,有了天輪,她去下院就不合適了。
比如,那本《基礎劍術》,她很想試一試,如果去了下院,被別人看到怎麼辦?還是碧溪谷比較好,沒有人會來打擾。
閉上雙眼,靜下心神,意念牽動——
「唰」一下,周身景物變幻,她進了天輪。
還是六色流光飛舞的空間,空蕩蕩的虛空裡,長著一棵茂盛的樹。
觸摸到大樹的葉子,仍舊有無數信息向她湧來。
經過之前的適應,陸明舒已經不會頭疼了,從容地接受這些信息,從中分辨自己需要的。
之前那個問這是哪裡的新人話題,回答的人更多了,還有好多人就著這個話題聊了起來。
「新人,你的天輪是幾階的啊?」
「什麼叫幾階的?」
「就是每列有多少塊。」
「哦,是五塊的。」
「五階?厲害啊!我的只是個三階呢!」
最後一句,是另外一個人回答的。陸明舒注意到,在裡面說話的人,都有一個編號,每段消息的前面,都會註明編號。
「是啊是啊,我的只是個四階。」
陸明舒想了想,按這個說法,她的天輪應該是九階的吧?這些回答的人裡,多數是三、四階,很少在五階以上,最高的一個也只是六階。
到底高好還是低好呢?這樣想著,她忍不住在下面留了一句。
她也有編號,是一五一二七。
「咦,你也是新人吧?編號好靠後。當然是高階好啦,高階能交流的世界更多。」
陸明舒不解,大家都在這裡交流,怎麼叫能交流的世界更多呢?
直到後面有個人的回答,解開了她的疑問。
「這裡只是第一層空間,等你實力夠強大,就能解開封禁,進入後面幾層空間,那才是高手的世界。」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6-4-16 10:24 PM
016章 領藥
陸明舒經過摸索,確定了天輪的功用。
其一,便是通過裡面那棵樹,與其他人交流或交換。其二,天輪裡的時間,比外面的時間要慢,用來參悟,就比別人多了幾倍的時間。其三,天輪裡的身體是真實的投射,所以,若是受傷什麼的,在天輪裡療傷,有六色流光護主,會比外面好得快。
至於開啟封禁,進入其他空間,那是以後的事了。
忙到半夜,陸明舒安安心心睡了一覺。
天色剛剛放亮,劉極真便聞到廚房裡傳來的米粥香。
走過去一看,陸明舒站在小板凳上煎蛋――她身量不足,平站著比灶台高不了多少。
他目光一閃,走過去接過她手中的鏟子。
「師父?」
「去盛飯。」
「哦……」
雖然粥煮得跟爛泥似的,可總算做熟了。
師徒倆安安靜靜地用完早飯,劉極真仍舊去做他的木工,陸明舒坐在不遠處,翻看邵正陽拿來的弟子手冊和基礎功法。
弟子手冊寫的各項門規和注意事項,這些對她沒什麼用處,陸明舒翻了一遍就扔一邊去了。
那本基礎功法,她就翻來覆去地看,一邊看一邊對照天輪裡的討論,一一推敲可行性。
說起來,她想入門還真是有點麻煩。
武者,可不僅僅是鍛煉身體那麼簡單。成為武者的第一步,要先開脈。
所謂開脈,就是用珍稀藥材的藥性,刺激身體的經脈。經脈初始處於閉合狀態,只有足夠的刺激,才能將之打開,經脈打開,通過習練招式,便能產生玄力。
如果只是身手敏捷,那與軍中會些拳腳套路的士卒有什麼區別?真正的武者,這樣的士卒,便是成百上千,也不足為懼。古夏那些名將,只需一人,便可力敵千軍。
這才是真正的高手,也是武者為世人所敬的原因。
而開脈不是一件簡單的事。人最好的開脈時期,是八至十歲,這個時候,身體已初步長成,但潛力遠遠未發揮,這時候開脈,能將潛力激發到最大。
開脈還要面臨失敗的危險,如果有哪一步做得不到位,就會影響潛力的發展。
比如付尚清,開脈的時候已經十二歲了,他家無恆產,是一個好心的武館教頭見他天資好,幫忙開的脈。正是因為開脈遲了,影響了自身的潛力,那天周茵如去陸家送和離書,侍女瑞香才會說被耽擱了這種話。
當然了,付尚清被耽擱,跟陸家那是一點關係也沒有。他自家條件差,若不是陸家資助,他哪有那個本錢去東越國都,遇到周掌門父女?
陸明舒在心中盤算。九瑤宮的福利不錯,每個入門弟子都可以領取開脈的基礎靈藥。還有一部分增加藥效的,正好她身上還有周茵如拿來的那筆錢,差不多夠了……
陸明舒想完,揉了揉腦袋,抬頭看到劉極真坐在那裡,削著手中的木條。
木條現在已經能看出形狀了,是把木劍。
陸明舒看著他發楞。
師父這是在做什麼呢?為什麼一直削著木劍?那天她看到了,這兩間小屋,裡面放的全是師父的木工活 ,無一例外全是木劍。
如果師父真的已經心死,為什麼還要削木劍?如果他心不死,為什麼除了削劍就不幹別的?師父到底在想什麼?
劉極真的心思如果好猜,也不會在碧溪谷一關就是這麼多年了。
第二天,陸明舒跟劉極真招呼一聲,獨自出谷了。
她要去知真院領藥,準備開脈。
不知道是不是被六色流光洗滌過的原因,陸明舒一氣從碧溪谷走到主宮,都沒覺得累。
按地圖標識找到知真院,她拿著自己的弟子牌符,遞進窗口。
裡面的管事翻看了一下她的牌符:「來領開脈藥?」
「是的。」
管事笑笑:「行,到那邊等著。」
陸明舒按他所指,在旁邊一排長椅上坐下,慢慢等。
等了好久,眼看著過了午飯時間,陸明舒有點等不住了,跑過去問:「這位管事,我的藥還沒好嗎?」
管事一派淡定:「你來得不巧,玉梨居那邊,剛剛派人來領了大批量的開脈靈藥,這裡已經沒了,我們還要臨時去調。你要等不及,下回再來好了。」
從碧溪谷過來可不近,陸明舒只好忍了,回去繼續等。
過了一會兒,又一個男孩過來:「開脈領藥!」
管事瞅了牌符一眼,笑道:「請到旁邊稍等,很快就好了。」
男孩「嗯」了一聲,大大咧咧地往旁邊一坐。
他好奇地看了眼陸明舒,問了句:「你也是來領開脈藥的?」
這男孩看起來不比她大多少,穿一身華衣,身上有一種世家子的驕橫。
陸明舒點點頭。
「你是哪一脈的?我好像沒見過你。」
哪一脈……陸明舒也不知道怎麼回答,便道:「我從碧溪谷來的。」
「碧溪谷?」男孩想了想,「沒聽過。」不過這不妨礙他搭話,閒著無聊嘛,「我是柳林一脈的,叫高驤,我師父是安長老。你叫什麼?」
「我叫陸明舒。」
兩人一問一答,閒談著打發時間。
不多時,管事從櫃檯裡探出頭來:「高公子,藥好了。」
高驤上前拿藥,陸明舒也跟過去:「我的藥呢?」
「你的在這。」管事另遞了一包藥來。
陸明舒接過:「謝謝。」總算沒有太遲,趕得及回去。
她剛要走,卻被高驤一把拉住:「餵,你不檢查一下啊?」
陸明舒不解地看著他。
「萬一藥不齊,出了這個門,他們可不會認。」高驤一邊說著,一邊拆了自己的藥包,一樣樣檢查過來,最後滿意地合起來,「還不錯。」
陸明舒想了想,便學他的樣子拆了藥包。數了數,分量不錯,再拆開裡面的小包……
看到那乾癟的藥材,陸明舒愣了愣。
如果之前沒看到高驤的藥包,她也許會以為這是正常的,可對比高驤的那包藥,這明顯就是……
「次品!」高驤已經嚷了出來,「管事,這是怎麼回事?這丹皮一看就是次品,你居然拿次品來抵?」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6-4-17 11:27 PM
017章 打抱不平
管事的態度倒好,笑著說道:「高公子,上品的藥材本沒有多少的,恰巧之前玉梨居來領走了一批,新調來的就是這個品次。」
「那我這些怎麼是好的?」高驤追問。
管事的話說得滴水不漏:「安長老之前傳過話來,這一包早就備下了,不然,高公子拿到的也是這個品次。」
「這……」高驤本能覺得不對,但他年紀還小,想不周全,一時被管事的話堵住了。
至於陸明舒,她心裡跟明鏡似的。就算沒有上品,普通正品也行,何至於就拿次品來糊弄她?她就不信,開脈這麼大的事,九瑤宮也敢讓弟子用次品。先前讓她等了那麼久,這會兒又給她次品,對方這是打定主意為難她。
偏對方話說得漂亮,態度也和氣,叫人抓不住錯處。
「不對,讓你們堂主出來!」高驤叫道,「我怎麼從來沒聽說過,本派還給弟子發次品的?」
「高公子……」
陸明舒本想說話,略一猶豫,頓住了。
付尚清接到消息,趕到外頭的時候,已經鬧得不可開交。
本來這種小事,報不到掌門這裡,也是巧了,他正好在知真院裡核對藥單,外頭就鬧起來了。
柳林一脈,在目前的九瑤宮極有地位,如今九瑤宮的第一高手,太上長老卓劍歸就是柳林一脈的。他們這一脈,一向不參與紛爭,保持中立。相對的,誰也不會去得罪他們,把他們逼到另一派。
付尚清這個掌門本就坐得不太穩當,哪會去得罪柳林一脈?別看高驤只是個小孩,柳林一脈向來單傳,一代只有一名嫡傳,卓劍歸只收了安同塵一個正式弟子,安同塵如今又選定了高驤,沒意外他就是柳林一脈未來的傳承人,鬧大了安同塵必定給他臉色看。
鬧劇前些天才過去,付尚清這會兒絕對不會幹多餘的事。
「這是做什麼?」付尚清沉著臉色,從裡頭出來。
那管事本就是自作主張,原想著,陸明舒一個孩子,欺負了又怎樣?討好了二小姐才是真。沒想到高驤剛好這個時候來,這愣小子還一心要為陸明舒出頭,這事情就難辦了。
叫堂主,他是不敢的。分發靈藥,這是個要緊活,普通的執役沾不上手,做到管事了才有資格。高驤是什麼人,他 也是清楚的,萬一堂主為了安撫高驤,把他擼了怎麼辦?他一個小管事,送再多的禮,也不如高驤這個柳林一脈傳承人重要。
沒想到這一遲疑,付尚清就來了。
管事看到他,一時不知道該放心,還是該擔心。
說放心吧,他平常鑽營的就是周茵如那邊,當然知道付尚清不喜這個半路冒出來的女兒。說擔心吧,怎麼說也是他女兒,何況付掌門明面上的行事,向來讓人挑不出錯處。
沒想到付尚清突然出現,陸明舒吃了一驚。她正猶豫著不知該怎麼稱呼時,高驤已大大咧咧地一抱拳:「掌門,您來得正好。知真院也太不像話了,開脈何等重要,這小人竟然以次充好,剋扣弟子!這要是傳出去,我們九瑤宮還有臉面嗎?」
付尚清一陣無語,這話說得真是漂亮,這小孩才幾歲?太難搞了!
「到底怎麼回事?」
事情很清楚,兩包藥在付尚清面前一攤開,對比分明。高驤那包,樣樣上品,飽滿有光澤,陸明舒這包,乾巴巴的,聞著味道都不對。
付尚清瞪著管事,心中暗恨。周茵如想為難陸明舒,他是知道的,也懶得多管。只是不該鬧到明面上,現在正是跟七真觀合作的關鍵時期,誰有空料理這等小事?
在他面前,管事不敢再將之前那番話拿出來了,結結巴巴,半天也沒說完一句話。
付尚清看著一陣心煩,又見高驤睜著大眼看著自己,只得快刀斬亂麻:「本座之前三令五申,知真院職責重大,不可掉以輕心。開脈事關重大,怎能以次充好?靈藥缺了不會往上報嗎?既然做不好,那就不用做了!」
管事膝蓋一軟,「撲通」跪下,苦苦哀求:「掌門,都是我貪一時之便,求掌門開恩啊!」
付尚清還沒說話,高驤已經一眼瞪過去:「還沒罰你就要開恩了?太早了吧?」說著,又對付尚清道,「掌門,您看怎麼罰他?」
付尚清揮揮手:「責打十棍,逐出門去。」一個小管事,沒什麼大不了的。
管事大驚:「掌門……」
才說一句,已有人上來叉了他,去精義院執刑了。
處理完了,付尚清皺眉看向陸明舒:「你入門才多久就惹事?以後沒事不要出碧溪谷了,需要什麼東西,我自會派人送去。」
明明是她被人欺凌,付尚清張口就斥責她。陸明舒早就對這個爹失望了,倒不覺得難過,心念一轉,道:「這怕是不容易,碧溪谷缺的東西多了。」
付尚清眉頭皺得更緊:「有吃有穿,你能缺什麼?」
陸明舒說:「碧溪谷久不涉世,我師父脾氣好,那些人早就做慣了以次充好的事,不獨這一次。他們送的米麵蔬果,無不是次品,僕婦都未必肯吃。」
付尚清按下心中不快:「行了,這事我知道了。」
說罷,起身帶著隨從出去了。
高驤摸不著頭腦,問:「你跟掌門熟啊?」
陸明舒笑笑:「他是我爹。」
「啊?」高驤大驚。
陸明舒鄭重對他道謝:「今天多虧你了,謝謝。時候不早,我得回去了,有空來碧溪谷玩啊!」
「哦,沒事……」
陸明舒接過新包好的藥,也沒檢查,出了知真院。剛剛才鬧過事,料想他們不敢再糊弄。
高驤愣愣看著她走遠,心裡還在想,掌門的女兒他見過,一個嬌慣的小姑娘,什麼時候多了這麼個女兒?
陸明舒是真的對他很感激。意識到管事刻意欺凌,她已經想好,出了這個門,就到主宮門口一跪。
一邊裝好人,一邊私下為難,沒這麼便宜的事。
娘的事讓她意識到,忍氣吞聲只會助長氣焰,付尚清不要臉,她還替他要臉做什麼?她現在什麼也沒有,光腳不怕穿鞋。
沒想到恰巧遇到高驤,還熱心地替她抱不平。
她不怕周家記恨,但高驤這一幫忙,給她省了很多麻煩,還趁機把碧溪谷被剋扣的事也解決了。
這個人情,她記下了。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6-4-18 10:27 PM
018章 第一次交易
出了知真院,陸明舒又去找了惠娘。
九瑤宮的執役,皆從九麓州選來,主要負責派中雜務。這樣的執役,是登記在冊,可以授予功法的。
還有一些苦活累活,人手不足,需要另聘他人。這些人不在冊,只賺工錢,幹的活累,地位也低,就是雜役了。
惠娘和阿生不是九麓州居民,想留下來,只能當雜役。
陸明舒找到惠娘的時候,她正在洗衣服。
即將十二月,九瑤宮又地處高寒,溪水冰涼,手泡得又紅又腫。
發現陸明舒站在不遠處,惠娘連忙站起來,搓了搓手:「小姐……」
陸明舒一看就知道,她給的錢惠娘沒用。
她什麼也沒說,又拿了幾張銀票出來。
惠娘慌了:「小姐,你這是……」
「惠姨,這些錢拿著,幫我下山買藥。」
聽她這麼說,惠娘心才定了:「小姐需要什麼?」
陸明舒遞給她一張紙。
惠娘看了看,仔細收好:「明日就叫阿生下山給小姐買。」
「記得買擦手的藥。」陸明舒補了一句。
看著惠娘慢慢變紅的臉色,她道:「惠姨,你不要想著苦自己就好,你吃苦,我心裡也會苦。你們的心我知道,不想讓我時時惦記的話,就不要打著為我好的名義,一心苦自己了。」
惠娘低下頭:「我真是沒用,夫人託我照顧小姐,可我……」
陸明舒輕輕一笑:「怎麼會?你看我現在不就需要人幫我下山嗎?」
惠娘拿著銀票沒說話。
「聽我的話,這些苦活累活少做,別累壞了,你們把自己的日子過好了,才能顧到我。」
惠娘抹了抹眼淚,低應一聲:「好,我聽小姐的。」
陸明舒鬆了口氣,又跟她商定了一些事,才起程回碧溪谷。
眼下只能這樣了,想讓惠娘和阿生過上好日子,還要再想想辦法。
回到碧溪谷,天色已晚。
劉極真沒問她如何,陸明舒也沒多話。
師徒倆用完晚飯,該洗的洗,該刷的刷,各自回屋――多了個徒弟,劉極真到底有所改變。比如,洗澡的次數多了,雖然還不修邊幅,可至少不會髒兮兮的。總不能讓徒弟聞著汗臭,是吧?
陸明舒沒有立刻進入天輪,而是鋪開紙筆。她先將基礎功法裡關於開脈的部分摘出來,然後又仔細回憶,把天輪裡相關的內容默寫下來。
寫完後,她開始對照。
開脈所用靈藥,基礎都是那幾種。差別的是另外添加的,用來中和藥效的輔藥。然而,各門派、世家的秘方,關鍵也就在輔藥。輔藥用得好還是不好,關係到經脈開發的潛力,這些都是不外傳的。
陸明舒思索再三,沒有貿然定下輔藥,而是進了天輪。
她找到那個清倉的留言,翻看了一下。
這位清倉的仁兄,大約是個收集狂人,擺出來的家當幾乎什麼都有,不拘於哪個世界。大多數是功法、書本,且是基礎之物,俗稱垃圾,要的人不多,扔了又可惜。
她留了句話。
「這位大哥,你這裡有開脈的秘方嗎?」
那人居然就在,很快回了消息過來。
「有,各路基礎功法,一應俱全!你需要什麼,只管說來,要得多私聊。」
私聊?陸明舒想了想。
「請問怎麼私聊?」
剛問完,葉子上忽有一道流光飛出,在她面前化成一個氣流圈圈。
氣流圈圈裡傳出一道粗獷的聲音:「兄弟,你想要什麼?」
陸明舒嚇了一跳。竟有如此神奇之術?
她定定神,開口:「這位大哥,我想要武者開脈的秘法。」
那頭驚訝:「喲,是個小姑娘啊,年紀不大吧?」沒等回答,就接著說了,「看來你是武修一脈的,沒問題,我這至少有十幾本相關的秘笈,一起打包給你了!」
陸明舒先是喜,接著又憂了:「那個,我需要拿什麼來交易呢?銀子……嗯,我還有一些,不過要去錢莊先兌了……」
「不用不用!」那頭呵呵笑道,「銀子這東西,哪裡沒得賺?通過天輪賺銀子,那不是傻嗎?」
「可我沒什麼貴重東西……」從東越到西川這一路,錢財都用得差不多了,就剩下那一疊銀票。陸明舒算來算去,身上最貴重的,居然是那位廉貞公子當初給她的玉墜子。
說起來,那位廉貞公子也是夠奇怪的,給她塊玉墜幹什麼呢?那墜子成色甚好,上面刻了北斗七星,其中一顆星稍大一些,看起來像是個信物。
「你要基礎功法,我想也是沒什麼好東西。我這是清倉,反正要便宜別人的。這樣吧,你那有什麼書嗎?我就愛收集藏書,你拿些有用的書來與我換,也是可以的。」
陸明舒馬上想到,通天閣可不就是個藏書閣嗎?這裡書多得很,而且都是沒人要的,她要看書,師父肯定不會反對。
「有的!您要哪一類?」
「功法秘籍,山川地理,經史子集,話本傳奇……不拘什麼。」
陸明舒想了想,說道:「這位大哥,我這邊需要點時間抄書,不知道您能不能等……」
「抄書?不用啊!」誰料那邊這麼說,「我教你個法子,將內容複製過來就是了。」
陸明舒一愣,被打開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
這位編號一四三三六,兩人略微熟悉後,豪爽地讓她叫六哥,因陸明舒編號末尾是七,便稱呼她小七妹。本來沒什麼關係的,也讓他拉近了關係。
六哥挺熱心,教了她怎麼私聊,又告訴她那個複制的法子,最後約定再會的時間。
陸明舒從天輪裡出來,大鬆了一口氣。
開脈秘方的事,這樣就算是解決了。
第二天,她去問劉極真,通天閣的書能不能看。
劉極真直接拋了一大串鑰匙給她,讓她自便。
陸明舒拿著鑰匙,穿過寬闊的山腹,進入石道。
九瑤宮開派,已經是五百多年前的事了,師祖坐化,也將近四百年。然而通天閣的書籍保存得極好。
石道兩旁,石室整齊排列,靠牆安置著書架。書架隱帶異香,外面有罩板,隔絕了灰塵。
即便如此,裡面藏書久未保養,已經紙張泛黃,紙質脆弱。
陸明舒開了鎖,小心地拿出來,意念一動,進入天輪。
天輪是現實的投影,書的原本沒有進來,投影卻進來了,這投影,就是複製品。
六哥告訴她,書在天輪是比較特別的東西。想將別的物品拿出去,需要構建一條特殊的通道,惟獨書本不用,因為它重要的是內容。
忙了一通,跟六哥約定的時間差不多到了。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6-4-19 10:34 PM
019章 過年
陸明舒一邊翻書,一邊等六哥。
不多時,葉子抖動,飛出一個氣流圈圈。
「妹子,等急了吧?有點事耽擱了。」
陸明舒忙走過去:「我也是剛忙完呢!六哥,你要的書,我已經弄來了。」
「好,你讓開些。」
話剛說完,氣流圈圈裡飛出一物,「撲通」掉在地上。
陸明舒撿起來看,卻是一捆書。
她如法炮製,按照六哥昨天教的方法,把自己這邊一大疊書拋過去。
「收到!我這邊有事忙,小七妹,下回見!」
「好的,謝謝六哥。」
氣流圈圈逐漸平穩,最後消失。
陸明舒就地坐下,將這一捆書解開,一本一本地看過去。
這一看,讓她大開了眼界。
六哥說將武修一脈的基礎功法打包給她,果真說到做到,這幾本功法,內容包羅萬象。
像這個世界的武者,習武先開脈的,只是其中一個分支,另有其他武修,走的不同的路子。有的先練血氣,有的泡藥浴鍛體,還有的先修真元。
不過,陸明舒發現,這些武修分脈,雖然殊途,但大抵同歸,裡面有不少相似之處。
這些分支,不好說誰高誰下,各有長處。
得了這十幾本功法,陸明舒埋頭讀了半個月。期間阿生送了藥來,陸明舒見他換了新鞋,身上也算利索,傷都好了,人也精神,才算放了心。
她就聰敏,天輪流光沐身後,更是思維敏捷,不似孩童。這半個月下來,將開脈之法修修改改,竟補得像模像樣。 但開脈畢竟是大事,劉極真擺明了不管她,就這麼自己搞,又覺得心虛。
陸明舒想到天輪,一拍掌。那裡高手多得是,不問白不問。
於是她也學之前那位新人,在樹裡留了句話,將自己添補過的開脈秘法寫上去。
在這一層廝混的人,大抵都是熱心的,又或者是無聊的,沒過多久,她這個話題已經聚了一些人,針對這個秘法討論起來。
讓陸明舒開心的是,大部分人都認為她添補得很好。不過,她畢竟是紙上談兵,沒有實際經驗,有些細節顧不到,經過各世界的高手們一一補足,開脈秘方就這麼出爐了。
這張開脈秘方,匯集了多個世界的知識,陸明舒相信,不會比本界最好的秘方差。
等她忙完這一通,就到年關了。
自從她向付尚清告了一狀,通天閣一應供給,都換成了上品。每三天送一次菜蔬,半個月送一次米麵,再沒有人敢剋扣。到了年關,也有送節禮過來。
還有惠娘和阿生,同樣送了年貨上來,怕劉極真不喜,沒有留下過年。
陸明舒忙忙碌碌,灑掃,貼對聯,整理年貨……
經過一個多月的實踐,她幹起活來已經像模像樣了。廚藝雖然沒有人教,可通天閣有的是書,她翻到了兩本菜譜,跟著瞎學,居然也改善不少。
劉極真坐在小屋前,膝上擱著剛削成的木劍,看著夕陽。
這時,陸明舒跑過來,手裡捧著新衣:「師父,過年該穿新衣啦!」
劉極真移回目光,卻見她穿了一身新制的冬衣。九瑤宮地處雪峰,服色以白為主,冬衣由獸皮製成,毛絨絨的很是可愛,又因過年,外面添了件朱紅氅衣,喜氣洋洋。
他暗暗嘆了口氣。
這麼鮮活的孩子,放在他這,未免可惜。
「師父?」
對上她期盼的目光,劉極真只得起身,接過她手上的新衣,入內更換去了。
過不多時,劉極真從裡面出來。
陸明舒回身一看,拍手道:「師父穿新衣真好看!」
就算劉極真眼下等同放逐,他的級別在那,送來的新衣自然要符合他掌院的身份。同樣的皮裘氅衣,制式更加精緻,劉極真本就身材高大,換上新衣,著實挺拔。
陸明舒笑完又皺眉:「就是鬍子太亂了,師父把鬍子刮了吧?都過年了……」
劉極真本想拒絕,可被她眼巴巴看著,又說不出口,便又入內。
等他再次出來,陸明舒眼睛都看直了。
哪裡來的帥大叔!!
劉極真刮了鬍子,露出一張五官深邃的臉龐,俊目高鼻,線條凌厲,極有男人味。頭髮隨便梳了一下,雖然還是披著,卻有一種落拓的瀟灑。
相處一個多月,陸明舒從來不知道自家師父原來這麼好看!
長了這麼一張臉,整天邋邋遢遢的好意思嗎?
她下決心,以後一定要督促師父刮鬍子!
師父這長相,可一點也不比她那個裝模作樣的爹差呢!
陸明舒又忙忙碌碌整治了一桌年夜飯――以她眼下的廚藝,也就是弄熟而已,稱不上多美味。幸而劉極真是個不挑剔的,連生飯都吃得下去,陸明舒自己心情好,一頓飯吃得眉開眼笑。
夕陽落山,夜幕降臨,主宮方向,燃放起了煙花,一朵一朵地炸開,絢麗至極。
劉極真仍舊坐在那裡,一片靜默。陸明舒坐在他身邊,痴痴地看著煙花。
記得去年過年,阿爺帶著她貼春聯,娘給她制新衣,一家子熱熱鬧鬧,不想一年不到,就全家離散了。
「師父,我想娘和阿爺了……」
「他們在天上也會過年嗎?」
「阿爺說,天上一天,地上一年,他們是不是每天都在過年?」
「我還能再見到他們嗎?」
「師父,我答應過阿爺,要好好習武,以後再不讓別人欺負。」
「嗯,也不會讓別人欺負你……」
手臂略沉,劉極真低頭一看,陸明舒已經抱著他的手臂睡著了。
看著她毫不設防沉睡的模樣,他心中一軟。都記不清有多久,別人這樣信賴他。他自小就是習武奇才,人人追捧,直到經脈盡廢,才知道沒有幾個知心。天才的光環一旦散去,他也只是個普通人而已。
這孩子的信賴,讓他不由惶恐。已經成為廢人的他,到底有什麼值得別人這樣信賴?只因為那一碗藥嗎?
僅僅一碗藥,便讓她這般信任依賴,想必那時,她內心極為無助。算起來,明明有生父在世,卻被扔來碧溪谷,這孩子倒是比他還可憐……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6-4-20 10:17 PM
020章 開脈
過完年,一忽就到二月了。
這一次的生辰,只有惠娘趕過來給她下了一碗壽麵。
陸明舒已經很開心了,過了生日,她便滿了八歲,可以開脈習武了。
……
石桌上擺了一碗藥湯,整個石室盈滿異香。
這一碗,便是開脈湯藥。
陸明舒有點緊張,為了這碗湯藥,她在廚房裡蹲了兩個月,生火,把握火候……倒是學會了燉湯。
這碗湯藥,幾乎耗盡她所有積蓄,如果不成,那就麻煩了。
「一定可以的,一定可以的。」陸明舒喃喃自語。這碗湯藥,可是天輪裡的前輩們通過商討定下的,怎麼可能不行?
她吐出一口氣,顫抖著端起碗,一口氣灌了下去。
回到床上坐好,初時一點反應也沒有,陸明舒都要懷疑藥湯失效的時候,肚臍三寸下忽然一麻,好像被什麼東西扎了一下,接著便開始疼痛。
初時麻痛,不多時,如同針扎一般刺疼。刺疼越來越密集,越來越劇烈。
一滴汗從陸明舒額角滑下,然後是第二滴,很快,她整個人像從水裡撈出來一般,全是津津汗水。
「嗚……」陸明舒死死咬著牙,痛得眼淚都出來了。可是,想到娘,想到阿爺,她死命地忍下。
書上說過,閉合的經脈被強行打開,一定會疼痛,這是開脈的必經之路,必須忍。
疼痛開始漫延,軀幹、手足,腦袋……她心如擂鼓,汗出如漿。
手指輕輕抽動,她咬著布條,都痛麻了。
經脈被一寸寸撐開,藥效有多強,疼痛就有多強。
漫無邊際的疼痛中,陸明舒只能強行忍耐,口中喃喃念著什麼,盡力忽略這股疼痛。
可疼痛不因人的意志轉移,該疼還是會疼。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覺得自己都快活活痛死的時候,忽然間,全身痙攣,似乎有什麼東西鼓動著,要強行將她身體破開。
「啊――」是經脈撐不住爆了嗎?
陸明舒只覺得體內有一股力量強行破出,整個人都被撕裂,大叫一聲,便失去了意識。
她的喊聲傳出來,劉極真從隔壁出來,一腳踹上去,破門而入。
迷迷糊糊中,陸明舒醒過來,發現自己好像泡在水裡,周圍瀰漫著藥香。
「別動。」低沉的聲音傳來。
陸明舒含糊地喚了一聲:「師父?」
一隻大掌,覆住她的頭頂,一貫冷淡的聲音,帶著些微情緒:「你要開脈,為何不說?」
她意識模糊,低低道:「師父……不想麻煩……」
陸明舒小小的身子縮在碩大的浴桶裡,桶裡熱氣瀰漫,散發著濃濃的藥香。
劉極真站在一旁,臉龐藏在陰影裡。
陸明舒好像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裡初時是斑斕的光影,後來是血色濃到極致的黑暗。負面情緒將她淹沒,分不清是疼痛還是悲傷。不知不覺,淚流滿面,卻還在喃喃著說,她說過以後都不哭的。
黑暗中,有人摸著她的頭,輕輕地嘆息。
於是她的夢裡,留住了那掌心的溫暖。
不知睡了多久,一夢醒來,陽光從孔洞進來,照在她的窗上。
石室內一片寂靜。
陸明舒動了動有些僵硬的手腳,發現自己坐在浴桶裡。
水還是溫熱的,藥香卻零落了。
她正猶豫著要不要起身,門「吱呀」被推開。
「師父!」
劉極真放下熱水,過來摸了摸她的頭:「沒事了。」
陸明舒愣愣地看著他。
劉極真在心裡嘆了口氣:「換了衣衫出來見我。」
「哦……」
門再次被關上,陸明舒又呆坐了一會兒,直到水涼了,才起身擦洗換衣。
出了通天閣,劉極真坐在小屋前的大石上,迎著太陽。
「師父……」陸明舒低著頭,不敢看他。
劉極真轉回身。
「你可知錯?」
陸明舒心虛氣短:「是。」
「錯在何處?」
「我……不該麻煩師父。」
劉極真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是他親口說,別來煩我,如今自不好再責備她。便嘆了口氣:「罷了。且教你知道,開脈事關重大,豈可無人護持?你可知道,如果我當時沒發現,也許你就會經脈寸斷,與為師一般成為廢人?」
陸明舒吃了一驚,天輪裡怎麼沒人跟她說呢?
她哪知道,這幾乎是常識中的常識,天輪裡那些人根本沒想過,她會不知道。
「我不知道你從何處得的開脈秘方,這樣霸道的藥性,你居然敢獨自服用!」劉極真也是被嚇了一跳,幸好及時發現,身邊還有一些往日的家當,及時用藥穩住了她。
說來,他暗暗吃驚。宇文師說陸明舒根骨好,沒想到好到這個程度。如果換個人,這麼強烈的藥效,只怕已經爆體了。
他卻不知,陸明舒的身體,被天輪流光洗滌過,遠不是一般人所比。
「對不起,師父……」
劉極真搖搖頭:「你已如願開脈,只是精神耗損過多,好好休息三五日吧。」
陸明舒聞言大喜:「真的?」
「嗯。我與你煎了藥茶,先去喝了。」
「謝謝師父。」陸明舒歡快地跑進去了。
劉極真看著她的背影,目光復雜。這樣的資質,不比他當年差多少,難道真要叫她自學嗎?
他琢磨著是不是給她找個好去處。之前因她身份尷尬,不好濫用人情,將她送去下院即可。如今見她資質如此出眾,不由動了愛才之心。他與幾位太上長老關係不錯,若是陸明舒爭氣,未必不能討個人情……
陸明舒不知道師父又動了心思,想將她送走。開脈之後,身體靈便很多 ,耳聰目明,她很是開心。
聽話地休息了幾天,碧溪谷來客人了。
「師父!」她端著新燉的湯,興致勃勃地想叫師父嚐嚐,一出門,就看到師父常坐的那塊大石上,多了一個人。 這人貌若少年,卻白眉白髮,氣質凜然,如一抹冬雪。
他身後站著一個小少年,正是那日幫了她的高驤。
她一出來,三個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陸明舒乍然見到外人,一愣之下,不知該如何稱呼。
幸而劉極真開口了:「過來,見過師叔祖。」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6-4-21 10:28 PM
021章 初感玄力
「這是柳林一脈的卓師叔祖。」
陸明舒見了禮,乖巧問安。
太上長老卓劍歸,柳林一脈的現任當家,也是九瑤宮現在的第一高手,化物境。
陸明舒已知,武者共分六個境界。
煉體、內息、融合、出神、化物、洞虛。
初學煉體,三流內息,二流融合,一流出神,頂尖化物,超脫洞虛。
前兩個境界是側重內外的兩個階段,凡武者均可達到。到融合境界,便需要一點天分了,九瑤宮准許出師的弟子,就在這個境界。出神境,則是一流高手,整個九瑤宮,不超過二十人。化物堪稱頂尖高手,九瑤宮只有三位太上長老,是化物境。
至於洞虛境的宗師,整個古夏,也只有一掌之數。
九瑤宮的歷史上,只出過兩位宗師,一位便是開派宋祖師,另一位就是昇陽一脈的項宗師了。
宋祖師活了兩百歲,坐化於通天閣――他這壽命在宗師裡算是很短了,境界再高,壽命都要靠保養,他晚年著了魔似的把自己關在通天閣,簡直就是作死……
項宗師則是劉極真的太師祖,三十年前成就洞虛,飄然遠去,不知其蹤。後來,昇陽一脈就被稱為項宗師一脈。
成就洞虛,不僅需要天賦,更需要運氣,整個古夏大地,平均一甲子才出一個。
化物境已是高手中的高手,不可小視。
陸明舒進九瑤宮也有三個多月了,雖然很少出碧溪谷,卻有阿生和惠娘時不時來探望,知道卓劍歸在本門是什麼樣的地位。便是掌門想見他,都得親自去拜見,能不能見上一面,還得看他心情好不好。這樣一個人,怎麼會突然來到碧溪谷?
卓劍歸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剎那間,陸明舒好像全身被冰霧籠罩,透著說不出來的寒氣。
幸好,卓劍歸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
「就是她?」
「是。」
卓劍歸點點頭:「沒事的時候,來尋驤兒玩吧。」
陸明舒愣了愣,劉極真已拍了拍她的頭:「還不謝謝師叔祖。」
她沒明白,但還是乖乖道謝了:「謝謝師叔祖。」
高驤對她露出笑臉,問:「陸明舒,你還記得我嗎?」
陸明舒點頭。
「之前你怎麼不來找我呢?走,我們去玩。」
陸明舒看了劉極真一眼,見師父點頭,這才跟著高驤走開了。
看著兩個孩子走遠了,卓劍歸道:「你就打算這麼下去?」
劉極真垂目,沒有說話。
「你如今不過三十有五,就算只活百年,也還有一甲子可活。剩下的幾十年時間,就打算這麼過完嗎?」
劉極真輕聲道:「師叔以為,我還能如何?一個廢人……」
「如果你當自己是廢人,那就真是廢人了。」卓劍歸道,「我與你師父相知一場,實不忍她精心教出來的徒兒,無聲無息死在碧溪谷。」
劉極真沉默。
「這孩子呢?你打算怎麼辦?」
喉結滑動了一下,劉極真苦笑道:「她不想走,也只能讓她留下了。何況,她身份尷尬,真去下院,恐怕也不合群。」
卓劍歸淡淡道:「生父如此,奈何?這也是她的命數。」
「……」劉極真無話可說。柳林一脈,向來不參與紛爭,他無法要求卓劍歸更多,讓陸明舒沒事去找高驤玩,也就是會藉機教導一二的意思,這已經夠給他面子了。以他如今在九瑤宮的尷尬地位,卓劍歸肯親自來碧溪谷見他,已是看在他師父的面上。想必此事傳出去,門中會對他客氣幾分。
「原來碧溪谷在這裡,我問人都不知道。」
「聽說這裡有什麼通天閣,是什麼地方呀?」
「你帶我逛逛唄!」
高驤是個小話嘮,跟他玩那麼一小會兒時間,一直嘰嘰喳喳說個不停,讓陸明舒很無語。
算了,看就看吧。
帶著高驤參觀了通天閣,沒多久,卓劍歸就要走了。
高驤依依不捨,叮囑了好幾次,讓她去柳林玩。
陸明舒答應了,她敏銳地感覺到,這裡頭可能有什麼深意。
卓劍歸走後,師徒二人仍像往常那樣,用了飯,便各回各屋,一個繼續削木劍,一個進了天輪。
休息了這幾天,陸明舒感覺自己的身體狀況已經恢復到了最佳狀態,可以開始習武了。
她翻了一遍新出現的話題,有一條消息引起了她的注意。
【招募:火熔岩洞尋夥伴,事成給一張聚靈陣圖。】
後面馬上有人說了。
【你發錯地方了。】
【哦哦,抱歉,此條作廢。】
但這消息已經發出來了,便有好些人跟著問。
【這是什麼意思?在這裡招募同伴,能過去嗎?】
【難道天輪不僅可以交易東西,還可以交易人?】
【有前輩回答一下嗎?】
刷了十幾條後,有人回答了。
【新人別問太多,以後你們就知道了。】
【咦,這個不能說嗎?】
【不是不能說,是說了也沒用,你們還不到那個層次,到了自然就知道了。】
再追問,就沒人回答了。
陸明舒暗自揣度,難道天輪功效不止於此?招募同伴,這意思是說,可以去別的世界?若是如此的話……算了,她剛開脈,還是先提昇實力吧。
暫時將這事放下,陸明舒把上次看到的《基礎劍法》摘錄出來,出了天輪,開始練習。
這套劍法的動作,看起來並不復雜,陸明舒試了幾次,便把第一招演練完了。如何習武她也不大懂,看書上說要勤學,她便一遍一遍地試。
練著練著,忽然有一股氣流竄過手臂,「喀嚓」的一聲,劍尖一鈍。
陸明舒大吃一驚,停了手,拿眼去看,發現自己牆壁上多了一條淺淺的划痕。
她驚訝之餘,更是興奮。
玄力,一定是書上說的玄力!
看到了實際效果,她練得更勤快,不過三天,便把這套劍法練熟了。
這天又是月半,陸明舒練到半夜,汗涔涔地洗了澡,上床睡覺。
月光從孔洞照進來,映在窗子上。
陸明舒感覺自己又做夢了。這一次,她沒有去祖師的墓室,而是站在一個虛幻的空間,懸在她面前的,是天輪的本體。
她握著天輪,迷迷糊糊地轉動起來。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6-4-22 10:18 PM
022章 初次穿梭
天輪本體,與初見大大不同。
散亂的顏色已經統一,散發著幽幽的光亮。
而在陸明舒眼中,每一個小方塊,都有一道延伸而出的流光,它們交錯縱橫,有的互相抵銷,有的互相加成,形成一道道軌跡。
只要轉動一個方位,這些流光就會隨之轉動,形成另一條軌跡,達到另一種平衡。
她輕輕轉動了一下,流光幻化,沿著新的軌跡前進,六色流光交錯——
轟!
經過消融、壯大,六色流光最後匯合,落在某個小方塊上。
小方塊浮凸而出,流光在圖案上流轉,光芒將陸明舒淹沒。
……
「小姑娘,醒醒,醒醒。」
陸明舒迷迷瞪瞪地醒轉過來,睜眼就被嚇了一跳。
她面前,是一張放大的老臉,鬍子拉碴,皺紋遍布。
她迅速起身後退,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這是哪裡?她怎麼會在這?
陸明舒抬目望去,發現自己躺在一棵樹下,周圍茅屋稀稀拉拉,看起來像是個小村子,只是人很少,死氣沉沉的。
推醒她的,是個柱著拐杖的老人家,見她醒了,問:「小姑娘,你怎麼一個人在這?你家大人呢?」
陸明舒猶豫了一下,不答反問:「老公公,這是哪裡?」
「這是槐樹村。」老人家奇怪地打量著她,「附近村子的人我都認識,你不是我們這的吧?怎麼回事,走丟了嗎?」
陸明舒想起之前見到的那一幕,暗想,自己出現在此地,莫非與天輪有關?
這麼想著,答得便謹慎:「我是路過的。師父有事,讓我在這裡等他。」
「這樣啊。」老人家想到什麼,忽然高興起來,「看你這打扮,你們是玄師吧?太好了,我們村子有救了!」
「玄師?」
「小姑娘,來來來,到我們家坐坐。你師父什麼時候來啊?」老人家十分熱情,領著她進了村子。
路上遇到村民,還招呼:「錢二,你今天磨豆子了吧?去盛碗豆花來。」
「趙三娘子,你家的雞下蛋了嗎?拿兩個到我家。」
那兩人就問:「田老,來客人了呀?」
田老笑瞇瞇:「是呢,這位可是貴客,小姑娘的師父是玄師!」
村民們眼睛一亮,奔走相告,歡喜無限:「來玄師,來玄師了!」
陸明舒傻眼,她還什麼都沒說呢……
田老領著她回家,村民們蜂擁而來,錢二端著豆花,趙三娘子拿著雞蛋,還有手裡抓著青菜蘿蔔的……
「玄師來了嗎?」
「怎麼只有小姑娘?」
「她能行嗎?」
田老向村民們解釋:「小姑娘說,她在這裡等師父,玄師很快就來了。」
原來這小姑娘不是玄師,是玄師預備。村民們理解了,圍著陸明舒七嘴八舌。
東一句,西一句,陸明舒可算聽明白了。
村子的後山,月前遷了一隻魔狼來,吃了村裡不少家畜,還傷了人。村裡組織了精壯,想殺了魔狼,可大敗而歸,還丟了兩條人命。他們就想請玄師過來,把這隻魔狼給除了。
可玄師少啊,他們報到官府,官府那邊說,本縣玄師吃緊,要等安排。這誰知道要等多久?現在魔狼時不時下山,好些人躲到親戚家去了,一到晚上,每家都緊閉門戶,生怕魔狼闖進來。
陸明舒這些日子時時翻看天輪,眼界開闊不少,聽了村民所說,略一猜想,便知道自己可能藉由天輪到了別的世界。各界不盡相同,卻是萬法皆通,武者、修士、法師本質都是一回事,村民所說的玄師,應當也是其一,只是叫法不同。
她有些心虛。什麼師父會來找她這種話,是胡編的,只有她一個人而已。可看著村民一張張期盼的臉,她說不出別的話。
而且,她眼下也糊塗著,不知道該怎麼返回自己的世界。
眼看著天黑了,村民們紛紛趕回家。
田老讓兒媳給她鋪床安頓,留她在家中住宿,而後緊閉門戶。
陸明舒抓緊時間,進入天輪,然後發了私聊。
「六哥,六哥在嗎?」
也是她運氣好,沒過多久,那頭傳來回音:「喲,小七妹呀,怎麼,有事?」
「六哥,有件事想問你。」
「說吧。」
「我突然到了別的世界,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那邊六哥的聲音一下子精神了,興致勃勃:「什麼?你到別的世界了?仔細說說,怎麼回事。」
陸明舒便把經過大致說了一下。
「六哥,我這是怎麼回事?」
過了一會兒,六哥那邊才回過來:「你的天輪是幾階的?」
陸明舒猶豫了一下,答道:「九階。」
「什麼?」六哥的聲音震得她耳朵發麻,「九階?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問了好幾遍,都得到肯定的回答,六哥的聲音發虛:「你也太厲害了,九階……」
「很厲害嗎?」陸明舒沒什麼概念,只知道五階以上的很少。
「那是,我們以前討論過,沒見過七階以上的,肯定是八九階的連復原都做不到,才進不了天輪。」
這個問題略過,六哥道:「你這種情況,我好像聽過。你應該知道,天輪越高階,能去的世界越多吧?實際上,天輪越高階,同樣功能也越多。去別的世界,需要積累力量,按你們世界的說法,叫做玄力。你的天輪階數越高,加成也越高,就有可能會存在,不用積累多少玄力,就開啟某個世界通道的現象。當然,這樣開啟的世界,力量等級不會很高。」
原來是這樣,陸明舒忙問:「那我要怎麼回去呢?」
「急著回去做什麼?」六哥笑道,「每個世界都有自己的特產,你既然去了,當然不能浪費機會。至於回去也簡單,你收集夠玄力,就能激發天輪迴去了。」
「收集玄力?」
「對,那個世界應該也存在超凡的力量吧?想收集這種力量,有兩個辦法。一是直接拿到充滿力量的天材地寶,二是殺死擁有這種力量的人或獸。」
陸明舒又問:「那我本體呢?不會有事吧?」
「不會。你知道,天輪裡時間流速更慢,你通過天輪去別的世界,時間也會壓縮。不過,最好不要停留太久,不然現實裡的身體長期沒有供養,會出問題的。」
~~~~~~
PS:這個穿梭,大家理解為靈魂出竅吧。沒有回歸,身體是沒有意識的,等到靈魂回歸,才會把得到的好處反饋到本體上。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6-4-23 10:50 PM
023章 魔狼進村
結束與六哥的私聊,陸明舒整個人都不太好了。
想回到自己的世界,就要收集玄力,收集玄力,要麼找天材地寶,要麼殺死擁有玄力的人或獸。
這麼個小山村,到哪裡找天材地寶?至於殺擁有玄力的人或獸……明擺著,能找到的就是那隻魔狼了。
陸明舒開脈至今不超過十天,換句話說,十天之前,她還只是個普通的小孩,而現在,她卻需要殺掉一隻魔狼。
這隻魔狼,即使力量等級不高,也是隻魔獸,一村子的精壯都拿那它沒辦法。
而且,她的劍沒帶過來。雖然那把劍只是九瑤宮配發的製式武器,可好歹不 是凡鐵。沒有劍,難道她要拿鋤頭去殺魔狼嗎?
正在冥思苦想,忽然聽到外面躁動起來:「狼來了,狼來了!」
陸明舒忙從天輪退出,爬起來。
田老、田家兩個兒子、兒媳,還有孫子孫女們都擠在大堂裡。
兩個男人守在門口,女人護著小孩。
看到她出來,田老問:「小姑娘,你師父什麼時候能來?」
陸明舒一陣心虛,答道:「師父沒說……」
外面響起低吼聲,似乎有腥味傳過來,然後是尖叫聲,哭喊聲。
一個女人哭叫:「救命,救命啊!」
「是趙三娘子。」田老變色。
田老大趴在窗戶上看了一眼:「不好!趙家小子被魔狼叼住了!」
一屋子人都驚到了。
「爹!」田老二看向自家老爹,目光帶著詢問。
田老臉色變幻,最後咬咬牙:「老大,你出去幫忙!咱們不能眼睜睜看著趙家小子被叼走。」被魔狼叼走,那就沒命了。趙三娘子是個寡婦,就這麼一條命根子。
田老大很緊張,臉色都發青了,最終還是拿起了鋤頭,打開門:「老二,你可千萬守好了。」
田老二咽了口唾沫:「哥你放心。」
田老大扛著鋤頭衝出去了,田老二急忙閉了門戶,把門栓上。
陸明舒趴在窗戶上看。
這村子倒是挺齊心的,聽到趙三娘子的呼救聲,有不少男人衝出來,有的拿著火把,有的扛著農具,擋住了魔狼的去路。
看到那魔狼,陸明舒心中一驚。
這魔狼的體形碩大,壯得像頭小牛,比一般的狼大不少。眼睛腥紅,冒著凶光,牙齒鋒利,淌著血水,嘴裡叼著個十歲左右的孩子。
村民們吆喝起來,將魔狼圍成當中。可沒有人敢上前,都只是在外面晃著。
已經不是第一次對上魔狼了,村民們很有組織,有人端了火盆出來,拿火把點火,然後一聲令下,漸次向魔狼扔去。
魔狼左躲右閃,看得出對火有些懼怕。而後抬爪一撲,一道勁風掃過,有人發出一聲慘叫。
卻是個漢子大腿被劃了道大口子,都快見骨了,鮮肉模糊。
陸明舒大吃一驚。魔狼抬爪的時候,那道勁風裡分明包含了玄力。
她既喜且憂。喜的是,目標就在眼前,確定魔狼擁有玄力,想收集玄力只要殺了魔狼就是。憂的是,魔狼看起來並不好對付,她殺得了嗎?
「快截住它!火!火!」卻是魔狼想跑,村民喊了起來。要是讓魔狼叼著小孩走掉,那就救不回來了。
火把越來越多,魔狼終於退縮,將嘴裡叼的小孩一甩,猛地躍出。一爪將一個村民打飛,頭也不回地躍入黑夜。
「小石頭,小石頭!」趙三娘子撲上去,抱著兒子。
有人上前查看這孩子的傷 勢,說道:「快,去請郎中,傷得不輕呢!」
這一晚鬧哄哄的,幾乎沒人能安睡。
第二天早上,陸明舒跟著田老去趙三娘子家。
小石頭腰上被魔狼咬出了個洞,幸好沒傷到內臟。但是,這麼嚴重的傷,對一個小孩子來說,很危險了。
趙三娘子哭得眼睛腫成核桃,郎中說,小石頭能不能保住命,不好說。
看到陸明舒,她「撲通」就跪下了:「小玄師,求您救救我兒子,他是我的命根子,他要死了,我也不活了!」
田老呵斥:「瞎說什麼呢?小石頭一定能撐過去!玄師會來的,別為難人家小姑娘。」
趙三娘子被扶起來,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陸明舒猶豫一下,拿了個瓷瓶出來:「這是師父給的傷藥,我沒用過……」
趙三娘子大喜:「謝小玄師!小石頭活了,我一定做牛做馬,報答小玄師!」
陸明舒連連擺手:「我也不知道好不好用,你別……」這傷藥,也是九瑤宮配發的,每個弟子都有,她正好放在身上,帶過來了。
另一個受傷的農戶聽說了,也來討藥。還好瓷瓶裡的藥不算少,兩家分一分,各自用了。
看過他們的慘狀,陸明舒暗下決心,魔狼一定要除!
回去的時候,她對田老道:「我師父還不知道什麼時候來,魔狼一天不除,村子一天不安生,不能等啊!」
田老長吁短嘆:「小姑娘,你也看到了,那魔狼厲害,沒有玄師,我們打不過啊!」
陸明舒道:「要不讓我試試吧?」
田老驚疑地看著她:「你?」不是他瞧不起陸明舒,她看著這般小,能學到多少本事?不一定打得過一個大人呢!
「直接打當然不行。」陸明舒說,「不過,我們人比狼聰明啊!」
打定主意,陸明舒尋村民們仔細問了魔狼的習性。
村民們聽說她想打魔狼,都抱著懷疑的態度,不過,人家是為了自己村子,倒是挺配合的。
陸明舒問完,心裡有數了。
這魔狼,只有晚上才會出現,每隔三五天,才會下山獵一次食。
還有,它幾乎不跟村民正面對上,比如昨天那種情況,它夠凶狠的話,完全可以傷兩條人命再走。
另有一個村民提到,它後腿好像不太靈便,跑起來有點傾斜。
「這隻狼,可能身上有傷。」陸明舒猜想,「它到此地,極有可能是養傷來的。」
田老道:「就算有傷,我們也打不過啊!」
陸明舒沉思良久:「也許,我們應該主動出擊。」
「主動?」
「對!它有傷在身,一定對能量很渴望,我們到時候挖個陷阱……」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6-4-24 10:58 PM
本帖最後由 小叛叛 於 2016-4-24 10:59 PM 編輯
024章 引狼入坑
田老被說服了。
他叫來村老們開了個會,然後讓田老大跟在她身邊聽吩咐。
她先派村民中的獵戶,到後山探路,弄清楚魔狼下山的路線。對有經驗的獵戶來說,這個並不難判斷。
至於她自己,前前後後地繞著村子走了一天,畫出一張簡易的地圖。
把獵戶探到的下山路線,畫到地圖上,陸明舒很快確定了陷阱的地點。
對這個地點,田老大表示疑惑:「小玄師,咱挖在村外?」
「如果挖在村裡,出了意外就不好辦了。」陸明舒說。
「可魔狼會到村外去嗎?」
「所以要引它去。」陸明舒點了點地圖,「它腿有傷,引它多走一段路,可以消耗力氣。」
這段距離,是陸明舒算過的。她根據那天魔狼表現出來的實力,大概推算了一下它的玄力。太近,達不到消耗體力的效果,太遠,魔狼可能就不會跟了。
她計算能力很好,但這是第一次用在正事上,她也不知道自己的推算有沒有錯。畢竟,她也只是個新手,對玄力的了解還不夠多。
「先試試吧,走,挖陷阱去。」
挖陷阱這種活,陸明舒只能站著看了。村老們把整個村的壯勞力都叫了出來,在獵戶的主持下,開始挖坑。魔狼體形大,坑盡量挖得又深又大。
村民們採了荊棘,密密地舖了一層又一層。
僅僅這樣還不夠。村民們挖陷阱的時候,陸明舒找機會進了天輪,問六哥要件東西。
「麻藥?」六哥想了想,「你打算給誰用?對方是什麼境界?想達到什麼效果?」
陸明舒還不會分辨境界,只能大概把魔狼的實力描述了一下。
「明白了!這隻魔狼,應該只是剛剛突破的初階魔獸。這不難,大部分麻藥都能做到。」
陸明舒大喜:「六哥,我先賒借可以嗎?現在身邊沒東西… …」
「小事,沒問題!」六哥很爽快。知道陸明舒的天輪是九階的,他多少存著投資的心態。擁有九階天輪的人,將來肯定成就不凡,不趁她現在弱小的時候投資,到時候可攀不上交情了。
陸明舒又問:「六哥,這魔狼速度不慢,我能跑得過它嗎?」
六哥道:「你要是會輕身訣,肯定跑得過。」
「輕身訣?」
「嗯,這是修真世界的基礎法訣,很好用。」
「六哥你這有嗎?」陸明舒問完有點心虛,「我先賒……」
「一點小事,客氣什麼?等你弄到那個世界的特產,給我一些就行了。」
「謝謝六哥。」
結束通話,陸明舒出了天輪,叫來田老大,把麻藥交給他。
「小玄師,這是做什麼?」
陸明舒說:「拿盆水,把這藥化了,擦在荊棘上。只要魔狼碰到,就沒力氣了。」
田老大領命而去。
留下陸明舒一個人,長長吐出一口氣,默背起輕身訣來。
魔狼最快三天就會下山,也就說,她只有兩天時間來學輕身訣。她想回去,只能成功不能失敗,所以,努力吧。
這篇輕身訣只有百餘字,主要講的靈力怎麼在經脈中運行。
六哥說過,各個世界的能量略有差別,但本質是一回事。她沒有靈力,但有玄力。
陸明舒閉目而坐,按照口訣,默默運起體內的玄力。
她體內的玄力很微弱,延展開來,大概只有一絲。隨著運行,玄力逐漸凝實,順著經脈的軌道,通過一個個穴道,最後形成一個循環。
當玄力首尾相接,陸明舒身軀一震,玄力陡然加快,飛快地在經脈內流轉起來。
輕盈的感覺升起,飄飄欲仙。
陸明舒下床走了幾步,又打開門,從田老家出去。走著走著,她不知不覺跑了起來。
好快,好輕盈,身體彷彿變成了飛絮,沒有重量。
難怪這叫輕身訣!
風馳電掣的感覺,簡直叫人著迷。
風從耳邊掠過,陸明舒忍不住露出笑容來,這種暢快的感覺,好像自己就是一陣風,自由自在,逍遙天地。
跑著跑著,忽然腳下一個踉蹌,她驚呼一聲,差點一頭栽下。
險險抓住一根樹枝,穩住身軀,陸明舒拍了拍胸脯。
體內那點玄力消耗得一絲不剩,輕身訣失效了。
真是可惜,她的玄力太少了。
陸明舒往回頭,一邊走一邊估算距離。她剛才的速度不算快,跑得也不夠遠……唔,玄力控制是個大問題。
這邊陸明舒練輕身訣,那邊槐樹村的青壯日夜趕工挖陷阱。
等陷阱完工,陸明舒也練熟了。
一切準備就緒,村裡派人守在山道口,盯著魔狼下山的路。
緊張地等待了一天,這天深夜,值班的獵戶吹響了口哨。
陸明舒這幾天都是晝伏夜出,一聽到口哨聲,就衝出了門。
她已把村子的地形摸熟,飛快地跑到魔狼的必經之路上。一邊提起玄力,一邊緊張得手心冒汗。
魔狼有傷在身,渴望力量,擁有玄力的她,在它眼裡就是一塊肥肉。陸明舒相信,以魔狼低微的靈智,拒絕不了這樣的誘惑。
所以,她打算以自身為誘餌,將魔狼引到陷阱去!
這件事有多危險,她是知道的,可除此之外,她想不到更好的辦法。
她在這個世界已經待了三天,換算一下時間,本世界已經過去了將近四個時辰。她得趕在天亮前回去,不然的話,師父就會發現……
腦子裡各種念頭亂飛,空氣中的腥氣越來越濃,終於,她看到了魔狼小牛一樣壯實的身體。
剎那間,陸明舒腦子裡一片空白。
有些人緊張起來,什麼事都幹不了,有些人卻會激發出更大的潛力。
陸明舒就是後者。
對上魔狼腥紅的雙眼,臭氣熏天的嘴巴,在最開始的一片空白後,她本能地做出反應,轉身就跑。
這看起來很正常的逃跑行為,讓魔狼順理成章地追上來。
它剛剛脫離野獸的範疇,靈智不足以支持複雜的思考,只知道,前面跑著的,是一塊肥肉,擁有它渴望的力量。
意識彷彿從身體裡脫離出來,陸明舒看著自己轉身奔逃,飛快地計算著魔狼的速度與自己之間的差距,同時計算著自己的玄力在這樣的速度下能支撐多久。
不能太快,那樣消耗玄力太多。也不能太慢,慢了就會被魔狼抓到。
一人一狼,往陷阱飛奔而去。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6-4-25 10:12 PM
025章 生死一瞬
腥臭的氣息在後面緊追不放,陸明舒放勻呼吸,冷靜地計算著距離與速度。
六哥說的不錯,這隻魔狼只是剛剛突破成為魔獸,力量等級不高,用了輕身訣的她妥妥跑得過,就是玄力消耗的問題。
她幾天前才修煉出一絲玄力,哪怕是最低等的輕身訣,用起來也是消耗飛快。
三分之一,二分之一……
只剩下一半玄力 了,距離陷阱卻超過一半路程。
陸明舒知道自己剛開始還是緊張了,消耗玄力有點多。
為今之計,只有更精密的 計算,才能補上這個缺口。不然,玄力耗盡,她沒能跑到陷阱之地,結果就是葬身狼腹。
無聲無息地死在異世界,這絕不是她要的結局!
陸明舒心裡升起強烈的求生意志,腦子開始精密地運轉。
她放慢速度,被甩下一段距離的魔狼迅速追上來。她聞到了魔狼嘴裡吐出來的惡臭氣息,呼吸聲和低吼聲彷彿就在耳邊。
村口臨時建築的哨台上,瞭望的獵戶發出驚呼聲 。火把照耀下,魔狼與前面小小的身影越來越近,彷彿只要一撲,就能將那個孩子按在爪下,吞吃入腹。
這樣的距離,對魔狼來說,也是種刺激。香噴噴的肥肉就在眼前,焉有不吃之理?它略微停下,蓄力一蹬,猛地撲上去。
狼爪劃過陸明舒的後背,堪堪擦過她的衣物。
以為這塊肉馬上就會進嘴,沒想到差之毫釐,就這麼跑了。魔狼大怒,不顧後腿的傷,追趕過去。
陸明舒並沒有因此加快速度,仍舊維持著勻速前進。
於是,魔狼每次以為,自己只要一撲,就能吃這塊肉,而結果都是差那麼一點點,眼睜睜看著陸明舒躲過自己的撲擊。
哨台上的獵戶,親眼看著這驚險的一幕。
每每他以為陸明舒要完蛋了,結果都是險險逃出生天。
一人一狼,離陷阱越來越近。
玄力飛快地流逝,即將見底,陷阱終於出現在視野裡。
身後的魔狼越來越焦躁,一次次的錯過,激發出了它的兇性。而一次次的撲擊,對它帶傷的後腿,造成了很大的壓力。
如果是平時,生存的本能驅使下,它會放棄眼前的獵物,逃回後山養傷,就像那天放了趙家小子一樣。
可現在,它的兇性在一次次失敗的撲擊下,被完全激發出來,總覺得只要再努力一下,就能把眼前這塊肥肉叼到嘴裡,不甘放棄。
三十丈。
二十丈。
十丈。
陸明舒越來越輕鬆,她體內的玄力快耗盡了,但陷阱也到了。
只要跑到陷阱邊上,抓住佈置好的藤條一盪……身後的魔狼,踏上陷阱,就會摔下去,再也出不來了。
三丈。
眼看就要抓住藤條,她腳下一個踉蹌,光線太過昏暗,她被一塊凸起的石頭拌倒,撲跌在地。
陸明舒心裡一涼。
只差一步,就差一步,難道她要喪身於此嗎?
轉回頭,魔狼森森的利齒,在黯淡的火光下,閃著白光,小牛般健壯的身軀躍起,向她撲壓而來。
陸明舒腦中一片空白。
生死一瞬間,她忽然打了個滾,撲向陷阱。
魔狼哪肯放棄?追撲而去。
「轟!」陷阱塌了。
「抓住了,抓住了!」瞭望的獵戶大叫起來。
整個村子敲鑼打鼓,扶老攜幼地出來看被抓的魔狼。
村民們出了村子,小心翼翼地靠近陷阱。
火把照不進深坑,只隱約看到魔狼伏在那裡,吼聲微弱。
「好啊,好啊!」田老喜不自勝。左右看看,忽然臉色一肅,「小玄師呢?」
這句話提醒了大家,都去看負責瞭望的獵戶。
獵戶面色如土,結結巴巴地道:「我看到小玄師摔在地上,然後往前一撲,還以為她跳過去了……」
田老大驚:「這陷阱有四五丈寬,怎麼跳得過去?」
為了保險,他們特意把陷阱挖得又大又深,一個成年人,能跳一丈遠就算不錯了,就算小玄師比普通人強,也跳不了這麼遠啊!
眾人看著陷阱,都沉默了。
陷阱裡面全是塗了麻藥的荊棘,掉下去,就算不摔死也會被扎個血淋淋。再加上魔狼跟在她後面跳下去,壓都壓死了……
田老淚流滿面,顫抖著跪下:「小玄師大慈大悲,是咱們槐樹村的恩人吶!」
其他人也紛紛跪下,人人抹起了眼淚。
「殺了魔狼,給小玄師報仇!」
「對,殺了魔狼!殺了魔狼!」
「拿火來!」
村民們群情洶湧,恨不得立刻將魔狼抽筋扒皮。
就在村民們要將火把扔進坑洞的時候,裡面傳來的微弱的聲音:「別扔……」
有個孩子聽到了,叫起來:「阿爹,裡面有聲音!」
「瞎說什麼?」
「真的!你們聽。」
眾人安靜下來,果然聽到陷阱里傳出聲音:「拉……拉我上去。」
田老大拿火把去照,發現陷阱壁上掛著個人!
「小玄師沒死!」他叫起來,「快,快拉上來。」
陸明舒被七手八腳地扯上來,滾了一身草莖泥土,坐在地上大喘氣。
在生死邊緣走過一遭,她整個人都透支了。剛才千鈞一髮,還好及時拉住了藤條,不然現在真的要被魔狼壓成肉餅了,而且還是血肉模糊的肉餅。
幸好,活下來了。
抓住魔狼,槐樹村熱鬧了一晚上。
到天亮,精壯們下到陷阱,把失血過多而死的魔狼小心地抬上來。
田老恭敬地對陸明舒道:「小玄師,這魔狼是您殺死的,論理歸您所有。」
這件事,陸明舒已經請教過六哥了,她道:「你們把它宰了吧,皮、爪子、骨頭、眼睛這些東西歸我,肉就分了吧。」
像這樣剛剛成為魔獸的魔狼,皮肉裡的包含的玄力不多,把其他世界的東西帶回本世界,卻是需要消耗玄力的,不划算。
田老大喜。魔狼的血肉,吃了能夠強壯體魄,說不定村子裡也能出一兩個玄師呢!
槐樹村過節似的,人人喜氣洋洋,等著宰殺魔狼分肉,陸明舒卻在此時,一個人進了後山。
魔狼選擇在這裡養傷,肯定有玄力比較密集的地方,像這樣的地方,很容易長出天材地寶。
殺了魔狼後,她感覺天輪的力量得到補充,可能很快就能開啟通道回去了。
想去搜尋寶物,不能耽擱。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6-4-26 10:31 PM
本帖最後由 小叛叛 於 2016-4-26 10:32 PM 編輯
026章 活著真好
沿著魔狼留下的腥臭氣息,陸明舒深入後山,最後找到一個山洞。
槐樹村的土地甚是貧瘠,出產不多,然而這山洞四周,草物格外茂盛,開著大片大片藍色的花。
藍色的花草,在自然界很少見,更不用說這麼密集,陸明舒直覺這裡頭有問題。
她拿著火把,進入山洞。
山洞幽深,光透不進來,漆黑一片。
空氣也很差,魔狼身上的腥臭味在這里格外濃郁。
陸明舒捂著鼻子,往裡深入。
若是幾個月前,她一定想像不到,自己有這樣的膽子,敢在荒效野外,一個人鑽這樣的山洞。經過天輪的洗滌,她不但思維慎密了,膽子也大了不少。
陸明舒忽然停了停。
有點奇怪,之前越是往裡,腥臭味越濃,怎麼現在好像變淡了?可這裡,根本不像是魔狼平時棲身的地方。
她抬起火把,仔細觀察。看著看著,眼角好像閃過一道光。
山洞石壁在發光?
陸明舒湊上去,撥開牆上附的青苔。
石壁有著淡淡的反光,藍色的!
她馬上想到外面大片的藍色花朵。
就地找了根樹枝,將石壁上的青苔都刮開,陸明舒抑制住激動的心情。
她感覺到了淡淡的玄力,這是擁有玄力的礦石!
但她很快又冷靜下來。就算是擁有玄力的礦石,她要怎麼拿出去?用手挖嗎?
想了想,陸明舒繼續向前。
這裡的腥臭味淡去,應該是被玄礦中和了,越往裡越淡,說明裡面的玄礦更密集。
果然,走了百丈左右,陸明舒已看到旁邊散落的碎礦。
一氣走到底,她眼睛都直了。
淺藍色的玄礦,暴露在空氣中,在火把的照射下,發出幽幽的藍光,整個山洞,好像一個藍色的水晶世界。
這裡應該就是魔狼棲身的地方了,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
陸明舒不知,她要早些來,就不是這樣了。因為這個玄礦的存在,周圍的魔獸幾乎都往這邊跑,但後來魔狼來了,這些佔坑的小魔獸就被趕跑了。現在魔狼的氣息還沒散,這裡還是空無一獸。
陸明舒迫不及待地想進天輪問問六哥,這到底是什麼礦,她要怎麼採。可這裡是野外,進天輪的話,身體留在外面,萬一有危險……
算了,安全起見,能帶多少帶多少吧,外面的散礦就夠多的了。
陸明舒脫下外袍,打了幾個結,弄成個包裹的模樣,將看著品相不錯的散落礦石撿起來,塞進包裹。
挑挑撿撿,最後撿了品相最好的一袋礦石,背著出了山。
回到村子,魔狼的屠宰工作已經做得差不多了。田老大把初步處理過的狼皮、狼爪、狼齒等等搬過來給她。
陸明舒進了天輪。
六哥一般這個時間都在,兩人很順利地碰了面。
聽說陸明舒在魔狼棲身之地撿了一袋礦石,六哥很感興趣。
他構建了一條通道,讓她送塊小礦石過去。
陸明舒找六哥也是存了這個心思。六哥熱衷收集各種信息,見識廣,問他一定沒錯。
很快,那邊傳來了六哥的大嗓門:「小七妹,這可是好東西啊!」
陸明舒忙湊過去:「是什麼?」
「這是玄靈礦,在各界名字不盡相同,總之,是一種低階礦石。你這個藍得這麼純粹,品質很好,包含的力量也乾淨,拿來修煉再好不過了。」
六哥將玄靈礦的品質和用法詳細地告訴她,末了道:「小七妹,殺魔狼的收穫你不用給我了,這個礦給我兩塊吧?」
陸明舒當然說好,挑了兩塊品相好的給他。
六哥拿了礦石,感嘆道:「可惜你沒有儲物工具,不然能帶的東西就多了。」
實物想進天輪,必須構建特殊的通道,這就需要玄力。陸明舒現在玄力低微,靠自己構建不出通道,只能用別的東西提供,比如這玄靈礦。而且,天輪無法保存實物,一旦人不在了,裡面的東西就會被天輪分解為玄力,歸於自身。
所以,天輪只能當做交流的平台,不能當成儲物的空間。
陸明舒問:「六哥,儲物工具是什麼?」
「儲物工具啊,一般是囊袋、戒指這種樣式的,有的叫芥子囊,有的叫乾坤袋,有的叫須彌戒… …名字不重要,總之,它的功能就是儲物。看著小,裡面的空間大,這樣攜帶就方便了。」
陸明舒驚呼:「有這麼神奇的東西啊?」
六哥奇道:「你那個世界應該也有的啊,怎麼,你長輩沒有和你說嗎?」
陸明舒乾笑:「我才剛入門呢……」接著問,「那,我能買一個嗎?」
六哥道:「買是能買,不過,這個東西不便宜……」
「很貴嗎?」
「嗯。我混了這麼久,也就是之前撿了個便宜,從別人手裡收來一個舊的。」
連六哥都是撿的便宜,看來真是挺貴了。
不過,陸明舒還是很渴望,如果有了這個,她今天就能帶更多的礦石了。
「你要真想要,我給你留意著。」
陸明舒大喜:「謝謝六哥。」
她又問了些常識問題,最後退出天輪。
時間差不多了,她感覺自己馬上就能回到主世界。
出去一說,田老一聲招呼,幾乎整個槐樹村的人都跑出來送她。
於是,陸明舒背著礦石等物,被送出村子。然後,在整個村的注視下,憑空消失了。
村民們大驚失色,當即跪地叩頭,連呼仙人。
另一頭,陸明舒睜開眼。她還是躺在床上,外面天色已經大亮。
她坐起來,看到身旁放著狼皮包裹。
將狼皮包裹塞到床底藏好,陸明舒出了房間。
廚房裡已經傳出了香氣,進去一看,劉極真正在煎蛋。
陸明舒心裡暖暖的。師父嘴上說不管她,其實因為她的到來,改變了不少。
劉極真盛起煎蛋,放到桌上:「吃飯吧。」
「我去洗臉!」陸明舒跑出去,就著冷水刷牙洗臉,收拾妥當了,才進來吃飯。
她今天一直笑瞇瞇的,劉極真看了她好幾眼:「什麼事這麼高興?」
陸明舒露出大大的笑容:「沒什麼,就是覺得,活著真好,能吃到這麼好吃的東西。」
劉極真低頭看了看。米粥,煎蛋,鹹菜……他的廚藝有好到這個程度嗎?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6-4-27 10:32 PM
本帖最後由 小叛叛 於 2016-4-27 10:32 PM 編輯
027章 柳林
陸明舒琢磨了很久,最後決定,狼皮等物不保留了,拿去換掉。
這種魔獸的皮,可以用來製作皮甲,牙齒利爪等製作武器。可她現在既沒有條件製作,不如拿去換點有用的東西。
於是,她在天輪發布了一條換購的消息。
等了一天,有人聯繫她了。
【我這裡有本基礎煉丹術,要嗎?】
陸明舒眼睛一亮,煉丹術,是仙俠世界的東西。六哥和她說過,各世界的修煉體系,都有自己擅長的東西。比如,她所在的主世界,走的是武修之路,力量最強悍。還有魔法世界,對魔力的運用最精密最系統,他們的魔紋魔符最好用。仙俠世界最擅長的,煉丹術一定在其中佔一個重要選項。
修真的人,最根本的追求不是力量而是長生,他們對於自身的改造,永遠站在所有修煉體系的前端。武修追求的是力量,沒有那麼長的壽元,法師們要通過各種儀式才能增長壽命,但修真之人,在修煉的過程中無時無刻不在淬煉自己的身體,只要修為前進,壽元就會自然增長。
煉丹術是他們最依賴的技藝之一,那些靈丹妙藥,直接作用於他們的身體,容不得半點疏忽。
陸明舒當即與那位私聊。
氣流圈圈飛出葉子,裡面傳來聲音:「這位道友,願意換嗎?」
這是個很年輕的少年音,其主人年齡一定不大。
陸明舒回道:「我能了解一下大概內容嗎?」
「咦,」那頭驚訝了一下,「原來是個小妹妹。這個當然可以。」
對方手裡這本基礎煉丹術,重點在基礎二字,從藥材說起,詳詳細細地介紹了煉丹入門。
「這麼說,沒有丹方了?」煉丹術最珍貴的,無疑就是丹方了。
那頭支吾了一下,回道:「只有一個丹方,就是凝元丹……」
聽他這麼說,陸明舒猶豫了。兩個世界不同,靈藥種類也不同,只有一個丹方,萬一其中有靈藥本界沒有,那不是白費了嗎?實物進出天輪消耗的玄力不少,到這裡換可就不值了。
「道友,」少年說道,「煉丹術的珍貴,不用我詳說,想在天輪找一本這麼詳細的煉丹入門,也是不容易的。」
陸明舒知道這點,只是……
她把自己的顧慮說了一下,少年立刻回過來,聲音歡悅:「原來是擔心這個,沒必要的,凝元丹是我們這邊最基礎的丹藥,會點煉丹術的散修都會煉製。它的丹方五花八門,不但各門派有自己的獨特配方,每個煉丹師也有自己的秘方,幾乎什麼原料都可以往裡扔。我這本基礎煉丹術,雖然只有凝元丹一個丹方,但包含了十餘種不同的靈藥配比,總有你能煉的,不然按它的原理隨便煉也行。」
還可以這樣?
陸明舒有點傻眼。
「你就放心吧,換了你不虧!」少年道,「我也是急的,再有十天就要去歷練了,需要製一身皮甲,不然的話,我慢慢賣,說不定可以直接換成品。」
這一點,陸明舒倒是相信。有關煉丹術的書是稀缺資料,魔獸的皮爪卻不是,兩者價值相當,但煉丹術更好賣。
「那好吧。」她想了想,「對了,可以問一下你們那個世界的玄礦,一般都怎麼用的嗎?」
「玄礦?」少年很快明白了,「哦,我們那邊叫靈礦吧?那要看是什麼礦了,一般是用來煉器布陣的,最簡單的用法,就是提取靈氣來修煉……」
陸明舒認認真真地記下。最後兩人開啟特殊通道,交換物品。
交換完畢,陸明舒出了天輪。
她拿著手中半舊的線裝書,小心地打開。
這一看,她就停不下來了。
一口氣把整本基礎煉丹術都看完,陸明舒長長吐出一口氣,揉了揉暈乎乎的腦袋。
難怪六哥說,仙俠世界的煉丹術最神奇,不像魔法世界那樣被條條框框限制著,藥效又好。
那少年沒有騙她,書上記載的凝元丹,幾乎可以說是無藥不煉。只要把握住了關鍵,丹方反而不重要了,頂多就是煉製出來的藥效差一點。
她信心滿滿,把書收起來,開始練習劍法。
經過魔狼一戰,她體內玄力增強了一絲,力量更強了。
吃晚飯時候,劉極真忽然道:「你明天去柳林玩吧。」
陸明舒愣了愣,點頭:「哦……」
第二天早飯過後,陸明舒就出發了。
柳林離碧溪谷有點遠,陸明舒沒有代步的工具,走到柳林的時候,太陽已經很大了。
柳林名為柳林,其實沒有半棵柳樹,那是大片的緩坡,柳林居就建在緩坡旁邊的一塊巨岩上。
柳林居安安靜靜,沒看到半個人影,陸明舒站在巨岩下面,有點無措。
這麼高的岩石,周圍又沒有攀爬的東西,怎麼上去啊?
沒辦法,她只有喊人了:「高驤!高驤在嗎?」
如此喊了三四遍,柳林居裡跑出來一個人。
高驤看到她站在下面,興奮地揮手:「陸明舒,是你啊,我在呢!」
說完,不知道從哪裡拉了根藤條,一躍而下,正好落在她面前:「你可算來了,我還以為你又不記得了呢!」
要不是師父提醒,陸明舒還真忘了。她實在是忙,為了了解天輪裡描述的各個世界,她每天都花大量時間看書。通天閣的藏書,還有跟別人換的其他世界的書籍。練武,還要幹些雜活——總不能洗衣做飯全讓師父來吧?
「來,我們上去吧!」
高驤拽著那根藤條,噌噌噌就爬上去了,跟猴子似的。
陸明舒拉了拉藤條,發現還挺結實的,便跟在他身後,如法炮製。
「走這邊。」進了柳林居,陸明舒才發現,後面別有洞天。柳林居的後面,一條小溪蜿蜒而過,溪旁綠柳成蔭。
柳樹下,擺著桌椅,躺椅上躺著個人。
白髮如雪,貌如少年,正是卓劍歸。
陸明舒先去見了禮:「卓師叔祖。」
卓劍歸正在閉目養神,聽到聲音,緩緩睜開眼,盯著她一眼,緩緩點了點頭。
陸明舒又感覺到被冰雪籠罩的感覺了,心裡暗驚,這位卓師叔祖,到底練的什麼功夫?怎麼這麼可怕?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6-4-28 10:29 PM
028章 挪半步
陸明舒沒在柳林居待多久。
卓劍歸只說了一句話:「你來得正好,驤兒要去弘道館,你也一起去吧。」
弘道館,九瑤宮的演武場。
除了各分脈,九瑤宮還安排了統一的教習,如果師父有事,可以把門下弟子交託給弘道館。又或者,到弘道館與別的分脈弟子切磋。
高驤顯然是去切磋的。
看著高驤從獸欄裡牽出一隻狼,陸明舒有點腿軟。
這隻狼,樣子和她在異世界見過的魔狼很像,壯得跟小牛似的,一看就不是普通品種。
她有心理陰影啊!
「怎麼了?」高驤見她不敢靠前的樣子,笑了,「別怕,這隻狼是我師祖親手抓來的,已經馴養過了,不會咬人的。」
九瑤山這麼大,代步工具少不了,陸明舒看過別人騎羊騎鹿,但還沒見過騎狼的。
不過,這隻狼確實不兇,眼睛裡沒有凶光,神態懶洋洋的,洗刷得油光水滑,一點臭味也沒有。
她在高驤的指揮下,繞到後面,小心地騎上去。
「抓好了啊!」高驤讓她抓著自己的腰,拍了拍魔狼的頭,一下飛竄出去。
一路風馳電掣,翻山越嶺。
這可比走路快多了,她什麼時候也能有自己的坐騎?
「陸明舒,你《踏雲劍訣》練熟了嗎?」高驤一邊駕馭著野狼,一邊悠閒地問。
《踏雲劍訣》,是九瑤宮的基礎功法。
陸明舒有點心虛,她這幾天練的是天輪裡的摘錄出來的《基礎劍法》,《踏雲劍訣》只練過一次,覺得沒有《基礎劍法》好,就沒練了。
「不太熟……」
「真是可惜。」高驤滿臉失望,「上次我去弘道館,差點跟摘星崖的傢伙打起來了,約好了今天比鬥的。我還想,你來了正好幫我呢!」
陸明舒瞪圓了眼睛:「比鬥?門派不是禁私鬥嗎?」弟子手冊上寫著呢!
高驤道:「你也說是私鬥啊!弘道館有教習見證,是公鬥。」
好吧……
越想越興奮,高驤拍著小胸脯說:「師祖讓我教教你,你等會兒可要看好了!」
「嗯。」陸明舒認真地點頭。她也想知道,九瑤宮正統傳承的弟子有多強。
坐騎狼跑得飛快,不到半個時辰,他們就抵達了弘道館。
館外的獸棚裡,休憩著不少坐騎,有馬有牛有鹿,也有和高驤一樣的狼,陸明舒還看到了一隻渾身金毛的獅子!
高驤留下坐騎,帶著陸明舒進了弘道館。
弘道館專屬新人的角落裡,幾個孩子正吆喝著打成一團。他們的年齡都不大,下手也沒什麼章法,倒是打得挺熱鬧。
一看到高驤進來,裡頭一個高壯的孩子立刻停了手,沖他叫道:「高大馬,我還以為你不敢來了呢!」語氣很衝。
高驤大搖大擺地走過去:「我有什麼不敢的?章小強,你就這麼急著挨揍啊!」說著,對陸明舒介紹,「喏,這個是章強,叫他章小強就行了。」
小強是蟑螂的戲稱,章強小名就叫小強,偏偏又姓章,高驤就促狹地給他起了這麼個綽號。
章強看到高驤帶著個小姑娘,原本還挺緊張,被他這麼一說,頓時怒了:「高大馬,耍嘴皮子算什麼本事,來來來,咱們手底下見真章啊!」
「來就來,誰怕誰!」
兩個人說完,從旁邊的武器架上一人抽了把木劍,就這麼打起來了!
旁邊的教習看了他們一眼,見他們用了練習木劍,便沒多說什麼。
章強其實只有九歲,長得卻壯實,跟十二、三歲的孩子差不多高。高驤是正常的八歲孩子的體形,在他面前足足矮了一頭。
陸明舒看著章強的木劍劈下來,高驤抬劍去擋,力量大得他晃了一下。
章強生得高壯,亦不愚笨,他知道自己的優勢在哪裡,連連強劈。
高驤也不傻,仗著自己靈活,能躲就躲,繞著章強轉,消耗他的體力。
兩人你來我往,倒是打了個旗鼓相當。
小孩下手沒輕重,打著打著,章強的腿被掃了一下,怒了,拿木劍去戳高驤的肩膀,高驤也怒了,乾脆撲上去。兩人都棄了劍,扭打起來。
一群孩子哄鬧起來,那邊教習看到,臉色鐵青地過來,一手一個,提起來扔到一邊去:「再胡鬧關你們禁閉!」
高驤在陸明舒的相扶下爬起來,還想衝上去,被陸明舒拉了一下,才悻悻地止了步。
「每回都這樣,」高驤跟她吐槽,「劍法不怎麼樣,老拿劍當刀用,只會仗著自己力氣大。」
陸明舒想了想,小聲說:「他每回出劍,你都往右邊挪半步,他力大也沒用。」
高驤瞪大眼:「什麼意思?」
陸明舒眨眼:「那他就打不著了呀!」
高驤有點傻:「我挪半步,他會追上來啊!」
「不信你再試試。」陸明舒又在心裡推算了一下,比了個距離,「大概這麼遠就行了。」
高驤半信半疑,站起來試了兩下:「這樣?」
「對?」
高驤抓抓頭,基於對陸明舒的信任,他再次跑去邀戰了:「章小強,敢不敢再來?」
「有什麼不敢的?」章強猛地站起來,「這次我可不會讓你。」
「說大話!誰讓誰還不知道呢!」
兩人再次拿起木劍,對起招來。
章強的劍劈下來時,高驤記著陸明舒的話,往右挪了半步。
章強理所當然地追上來,可挨到高驤的肩膀,就停住了。
高驤又試了幾下,每回都是一樣,只要挪半步,章強的劍就擊不中他了。
他大為興奮,連連出招,終於把章強的劍挑飛了,最後牛氣哄哄地拿劍指著章強:「怎麼樣,服了吧?」
章強輸得莫名其妙,摸不著頭腦。
回去的路上,高驤可興奮了:「你怎麼知道挪半步,章強就打不到了?」
陸明舒道:「他體形大,轉身不怎麼靈活,又是右撇子,打左邊不如右邊順手。他的左邊不就是你的右邊嗎?你往右邊挪半步,他轉身時間不夠,就打不到了。」
高驤嘴巴張得能放一個雞蛋:「這……你能看出來?」
陸明舒認真地回答:「不是看的,是算的。」
……
把陸明舒送到碧溪谷,高驤回了柳林。
他師父安同塵正在一個關鍵期,被打發閉關去了,現在管著他的人是師祖。
聽高驤說了今天在弘道館的經過,卓劍歸半天沒說話。
高驤忍不住,問:「師祖,這也能算的嗎?」
沉默許久,卓劍歸緩緩啟口:「算倒是能算,不過,以她的年紀……」他看著夕陽,露出悵然之色,「這孩子,讓我想起了她的師祖……」
「啊?師祖你說誰?」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6-4-29 10:02 PM
本帖最後由 小叛叛 於 2016-4-29 10:03 PM 編輯
029章 內息境
發生在柳林的對話,陸明舒並不知道。
她回了碧溪谷,仍舊像往常一樣讀書、修煉,看師父削木劍。
師徒倆安安靜靜地過著與世無爭的生活。
每隔十天半個月,高驤就會過來接她去柳林「玩」。大部分時候,那位卓師叔祖一言不發,偶爾會出言糾正她的動作,或者提點一兩句,每次都讓陸明舒有醍醐灌頂之感。
這一年,九瑤宮發生了許多大事。
譬如,掌門付尚清宣布,與七真觀結成同盟,定期派遣弟子去中州交流,相對的,九瑤宮同意七真觀弟子通過九瑤山,到瑤西山林歷練。
自九瑤宮建派,便有替西川守住門戶、阻擋凶獸之責,這個決定,在門派中掀起軒然大波。這等於九瑤宮將自己牢牢把守著的西邊門戶開放給七真觀,任其進出。九瑤宮的修煉資源,有大半來自於瑤西山林,這跟把自己的私庫開放與人甚麼區別?
圍繞著這件事,九瑤宮發生了一系列的權力鬥爭,有些人上位,有些人失勢。
而這些事,都與陸明舒無關。碧溪谷早已被人遺忘,柳林更是無人打擾。
時間緩慢地向前推進,陸明舒逐漸從一個什麼都不懂的新手,蛻變成一隻老鳥,混跡在天輪,和那些人聊天瞎扯撿便宜。
【兄台,你的七星丹交換嗎?】
【交換的,道友拿什麼來換?】
【碧熒草。】
【可以,我們私聊。】
【留言吧,私聊我不方便。】
【好的。】
從天輪裡拿出這一小瓶七星丹,陸明舒吐出一口氣。
武者修煉的同時,還需要藥浴,不然身體的經脈會無法負荷玄力的運轉,筋骨亦會留下暗傷。所以,沒有足夠的資源,武者們都會放慢修煉速度。
劉極真這個掌院是廢了經脈的,門中本該供給他的資源就斷了。而陸明舒,僅僅是三等弟子,資源少得可憐,只能維持一月一次的藥浴。
修煉需要錢的支持,陸明舒意識到這一點,就學習六哥,做起了二道販子。
對仙俠世界的人來說,武修世界對靈藥的運用簡直就是浪費,那些珍稀無比的靈藥,要麼煮一大鍋湯藥浴,要麼煮一小鍋湯喝了。換到他們手裡,能煉多少珍稀丹藥啊!
得了那本《基礎煉丹術》,陸明舒原想自己煉丹,於是打算用玄靈礦到天輪換個丹爐。沒想到,遇到個騙子,交易來的丹爐是個廢品。
後來,看到有人直接在上面售賣丹藥,陸明舒突然悟了。她為什麼不直接換丹藥呢?煉丹煙熏火燎的,難免會被師父發現,直接換丹藥多好?
於是,她開始有意識地用仙俠世界稀缺而本世界氾濫的靈藥,去換成品丹藥。
每個月,阿生或者惠娘都會來碧溪谷一趟,從她這裡拿走交換而來的玄礦或者別的什麼,拿到山下,賣到鋪子裡,再從藥舖換取靈藥,下次一併送來給她。
為了保密,她選擇的都是那種不起眼的靈藥,而且有意識地控制數量。
萬幸,一直沒被人發現。
陸明舒坐在石床上,服下七星丹,兩手各握了一塊玄靈礦,緩緩催動體內玄力,開始衝擊關竅。
她的玄力已經從最開始的一絲,積累成一道細流,可以衝擊關竅了。
關竅一旦打通,就從煉體境進入內息境。
這代表著,她正式入門了。
武者之所以凌駕普通人之上,是因為他們能運用玄力。煉體境打開經脈,積累玄力,只是比普通人力氣更大些,到了內息境,能夠利用玄力,才是真正的武者。
七星丹融化,其中包含的靈氣,與玄力本質相似,迅速被其吸引,進入經脈。
手中的玄靈礦激發,玄力源源不斷地流入她的身體。
內外相合,互相刺激。
陸明舒引著這股玄力,沿著潛溪,上至夾脊。玄力先行衝擊中丹田,那裡的關竅好像被一層看不見的內膜阻隔著,玄力不停累積,直到臨界點,轟然將內膜擊破,湧入中丹田。
然後玄力一分為二,一道上泥丸,入明堂,另一道下華池,通氣海。
汗水如同溪流,從她額上滑下,兩處一起使力——
疼痛過後,是暢通無阻的快意。
……
劉極真看著自己剛剛削成的木劍出神。
這幾年,他削的木劍越來越少,這個月,僅僅只削了這一把。
剛開始削木劍,他只是想給自己找點事情做。記得剛入門,他心性不定,師父教他削木劍,為了培養他的耐心。斷了經脈,他整個人都處於無處著力的空虛中,便又撿起了此事。
從雲端跌落泥潭,從天才變成廢物,不是所有人都能體會其中的痛苦。
只有專注於此,他才能讓自己平靜。
可這兩年,就算不削木劍,他也不會那麼痛苦了。就這樣看著日昇日落,品一壺徒弟泡的茶,看一本閒散無聊的書,同樣也能讓他得到平靜。
這,算是痊癒了嗎?
「師父。」
身後傳來聲音,劉極真轉回頭。
這一看,他愣了。
陸明舒站在那裡,輕輕一揮,一柄小刀飛出去,「噌」的一聲,沒入地面。
以氣御物!
劉極真瞳孔一縮:「你通了關竅?」
陸明舒點頭。
劉極真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這幾年,他對陸明舒雖然說不上不聞不問,但從未教過她如何修煉習武。他心中有個坎,還沒邁過去。
她幾乎都是自學,頂多就是卓劍歸提點一下。
可她居然就自己進了內息境!
他當年天資過人,師門全力培養,藥浴不斷,十歲進了內息境。可陸明舒呢?資源少得可憐,他這個師父又因為心結不管不問,只憑著卓劍歸一言半語的指點,就進了內息境?才過了年,她十一歲還沒到啊!
「師父?」半天沒得到回答,陸明舒出聲。
劉極真忽然站起來:「我出去一趟。」
「啊?」陸明舒傻了,師父這反應,完全不在她的預料之中啊!
破了一次例,再破就不算什麼了。
劉極真出了碧溪谷,直接去了柳林。
「你想說什麼?」看著眼前的劉極真,卓劍歸淡定地端起茶杯啜了一口。
劉極真道:「師叔,我說,明舒她進了內息境。」
卓劍歸點點頭:「所以?」
他的淡定,讓劉極真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
卓劍歸輕輕一笑。這兩年,真正在指點陸明舒的人是他,他怎麼會不清楚她的進度?算一算,她入內息境大概就這幾個月的事。
「我柳林一脈,向來單傳,你想將她轉來我這裡,是不可能的。」
請求還沒說出口,就被拒絕了,劉極真不知該說什麼。
卓劍歸又道:「極真,你逃避夠了。」
劉極真低聲:「可我已經是個廢人……」
「你經脈斷了,不能再修煉,難道也不能教徒弟了嗎?」卓劍歸搖搖頭,躺回椅上,揮了揮手,「去吧。」
劉極真失魂落魄地站起來,往外走去。
「驤兒在這兩天,也會衝擊關竅,等他入了內息境,就與明舒一起去瑤西山林吧!」卓劍歸的聲音,聽起來淡漠,卻又包含著什麼,「也該讓那群廢物知道,真正的天才弟子是什麼樣了。」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6-4-30 10:05 PM
030章 春獵
瑤西山林,顧名思義,就是九瑤山之西的那片山林。
這世間,兇禽猛獸無數。為了對抗這些凶獸,生存下去,人學會了修煉,也學會了利用萬物。比如靈藥,比如那些凶獸,全都變成了他們增強實力的資源。
九瑤宮的立派之基,就在瑤西山林。這裡凶獸遍地,都是九瑤宮弟子的修煉資源。
煉體境打好根基,進入內息境,每個弟子都要在瑤西山林一遍遍地打熬。
武者,就是要在戰鬥中前進。
陸明舒進入內息境沒多久,高驤也成功打通了關竅。
然後,卓師叔祖表示,他們可以一起去參加瑤西之獵了。
瑤西之獵,九瑤宮一年兩次的門派活動,一次春末,一次秋末。從內息境的小弟子,到出神境的長老,都會參加。瑤西之獵的收穫,也是九瑤宮弟子最大的修煉來源。春獵的規模較小,主要帶領小弟子們歷練。
春獵在三月末四月初,還有兩個多月時間,陸明舒按部就班地做著春獵前的準備。比如,熟悉地形,了解瑤西山林的凶獸類型。
二月末,惠娘給她帶來消息,說是掌門公子日前成功突破內息境,整個九瑤宮都震動了。
沒錯,掌門公子,付尚清的兒子。
付尚清當年停妻另娶,周大小姐沒兩年就生了一對龍鳳胎。算起來,比陸明舒小了兩歲不到。
陸明舒如今十一,那兩個是十歲,不過月份小,算來是九周歲半。
陸明舒達到內息境不久,付明堂也成功破開關竅,進入內息境。為此,周家大肆宣揚,整個九瑤宮喜氣洋洋。
十歲不到突破內息境,這可是破了劉極真的記錄。
陸明舒聽說時很平靜。這三年的磨礪,她已經學會了淡看這些事。在沒有實力之前,嫉恨、憤怒,都是會阻擋她前進的東西。
話說回來,付尚清的遺傳,還真是不錯。她的資質算是上佳,付明堂能在十歲之前突破內息境,當然是天縱之資,據說他姐姐付明溪,也快突破了。
隨後,門派裡傳來消息,說是這次春獵,會給弟子一些激勵,表現最好的前三名內息境弟子,都有額外獎勵。
說起這件事,高驤嘲諷:「真是不要臉啊,誰不知道特意讓掌門公子出風頭的?」
「讓他們出吧,」陸明舒瞟過去,「難道你怕嗎?」
高驤昂起下巴:「當然不!」
兩人都笑了起來。
高驤身上,有種任俠之氣,當初不認識的情況下,就替她出頭。換句話說,眼裡揉不得沙子,周家的行為,成功噁心到他了。
因為這件事,兩人準備得更認真了。
周家這麼愛現,怎麼能不趁機打個臉?
剩下的時間裡,陸明舒每天除了練功,就是泡在天輪裡。搜尋凶獸資料,查找歷練技巧,淘換一些可能有用的小玩意兒……
比如,她換到一件東西,叫指南針,陰雨天也能明確地指出方向。
跟她交換這件東西的,是個在天輪很活躍的少年。他出身的那個世界很古怪,社會形態和陸明舒之前聽說的都不同,沒有修煉,但有著難以想像的科技和藝術文明,那龐大而精密知識系統,哪怕魔法世界都不及。天輪裡稱他所在的世界是末法世界。
陸明舒從這個少年手裡,換到了許多書籍,第一次知道,原來有一種學科叫數學。她擅長的計算,歸入數學的系統後,變得更加精準。
時間繼續往前流動,一天天接近春獵。
穿上獵裝,捆好綁腿和護手,清點攜帶的行李,最後帶上遮陽的帷帽。陸明舒背上行囊,一轉身,發現劉極真站在她臥室門口。
「師父?」
劉極真點點頭,走進來:「你的劍換成這個吧。」
陸明舒看著他遞來的劍,愣了愣。
烏黑的劍鞘,流暢的劍身,這絕對是把入品的好劍,比她手上配發的製式長劍好多了。而且,它的劍身是縮減過的,正適合她的身高。
劉極真被她看得有些彆扭,移開目光:「第一次春獵,適應為主,不要強出頭。你的未來還很長,沒必要爭一時之氣。」
陸明舒接過劍,心中五味雜陳:「謝師父。」
她還想說些什麼,外面傳來高驤的聲音:「陸明舒,陸明舒,你好了沒?」
她匆忙說了句:「師父,那我走了啊!」
劉極真又叮囑了一句:「記住我說的話,萬事安全為先。」
「嗯,我知道了。」
她出了通天閣,看到高驤騎著狼等在外面,忙跑過去,坐到他的身後。
「劉師伯,我們走了啊!」高驤衝著後面的劉極真揮了下手,一拍狼頭,一溜煙跑了。
高驤今天很亢奮,這三年來,他都沒怎麼出過門。好像就是那次帶陸明舒去弘道館後,師祖就約束著不讓他外出了。需要對練,要麼自己上場,要麼就讓陸明舒過來陪他練。好不容易突破了關竅,師祖允許他參加春獵了,高驤迫不及待想試試身手,他到底算什麼水平?
說起來,他夠鬱悶的。每回覺得自己進步很大,陸明舒一來,就會發現自己還不如她……一方面,高驤覺得,自己三年入內息境,妥妥的很厲害,可另一方面,跟陸明舒一比,又好像沒什麼厲害的。
現在終於可以跟別人比比的,比如那位掌門公子。
魔狼跑得飛快,半個時辰都沒到,就到主宮了。
兩人下了坐騎,到廣場上站好。
廣場上已經聚了百來個人。一年兩獵是九瑤宮的大事,秋獵幾乎出動半個九瑤宮,春獵的規模小一點,也有一兩百人。
等了一會兒,長老、教習們紛紛抵達。
春獵由兩位出神境長老總領,四位堂主分別負責四條路線,餘下十到十五人一組,由教習領隊。
堂主和教習都是融合境,小隊成員大半是融合境,小半是內息境。
名單早在一個月前就備好了,兩位長老當場將春獵分成四支,再由堂主分成小隊。
陸明舒和高驤理所當然地分在一起,卓劍歸身為太上長老,還不至於連這個都做不了主。
分配完畢,教習跟新人們宣布春獵注意事項,高驤捅了一下陸明舒:「你看那邊。」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6-5-1 10:39 PM
031章 行路
陸明舒順著高驤所指看過去,目光沉了沉。
一行人緩緩從內宮行來,打頭的那個穿著掌門服飾,正是付尚清。
他與一名美貌少婦並肩而行,少婦手裡牽著個女孩,他身邊跟著個男孩。四人容貌相似,男俊女美,一邊說著話,一邊往這邊走來,不時相視一笑。
陸明舒冷笑,真是幸福美滿的一家人啊!
「真是不要臉,」高驤低聲說,「真當九瑤宮是他們周家私產呢?」他還對那件事耿耿於懷,看付明堂特別不順眼。
「別急。」陸明舒說,「他想出風頭就出風頭嗎?還早著呢!」
「對,走著瞧!」
另一邊,付尚清一家將付明堂送過去,與長老打了聲招呼。
長老吩咐弟子,將付明堂帶到隊伍裡。
周妙如滿臉欣慰地看著一身獵裝、小大人樣的付明堂:「一轉眼,明堂都這麼大。這次春獵,我不求他拿什麼名次,平安回來就好。」
付尚清點頭稱是。
周茵如走過來,她在門中掛了個堂主的銜,這次春獵特意討了個差事,分領一組。
聽到周妙如這話,她哼了聲:「我說姐姐,你說這話也太沒志氣了,明堂可是堂堂掌門公子,不拿第一怎麼行?」
「就是,小姨說得對。」付明溪接了句。
周妙如低頭瞪了女兒一眼,嗔道:「別學你小姨,做好自己的事,該你的就是你的。」
周茵如最討厭這種話了,好像她多沉不住氣似的:「我哪說錯了?姐姐你可別忘了,這次春獵那個野丫頭也去,明堂要是拿不到第一,豈不是讓她笑話?」
聽到這話,周妙如臉色一沉:「茵如!」
周茵如還想說什麼,看到周妙如的眼神,收了音。
姐姐一向不讓她在兩個孩子面前提那個野丫頭,雖然周茵如對此嗤之以鼻,但她不敢違背姐姐的意思。沒有人比她更清楚,這個一向溫柔和氣的姐姐,狠起來是什麼樣子。
不過,叫她什麼也不做,當然不可能,她一定會儘力讓明堂得到第一——哼,姐姐嘴上那麼說,心裡還不是盼著?不然為什麼叫她參加這次春獵?真不知道這麼口是心非有什麼意思!
陸明舒和高驤這一隊的教習叫衛鵬,二十五六歲,脾氣看起來不壞,性格也挺穩重的樣子。
除此之外,她還看到了個熟人——邵正陽。
邵正陽今年十六歲,內息境第四年,正是注重歷練的時候。他原就長得高,四年沒見,身高跟大人差不多了,就是體形略顯單薄,顯出幾分少年模樣。
看到陸明舒和高驤,他還點了下頭,倒是讓陸明舒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他這麼個人。
「……都記住了嗎?」衛鵬說完注意事項,問新人。
陸明舒混在新人堆裡,跟著出聲:「記住了。」
衛鵬點點頭:「有坐騎的自己去牽坐騎,沒坐騎的過來領,兩人一隻。」
高驤去牽他的狼,陸明舒沒動。與其跟別人用一隻,不如跟高驤一起。他們多熟啊,高驤的狼也習慣了駝她。
九瑤宮分派的坐騎,是一種叫大嘴鶴的鳥。這種鳥翅膀肉肉的,腿卻很粗壯,飛不起來,但跑得飛快。尤其山林裡,牛羊會被樹枝卡,它不會。
時間差不多了,長老一聲令下,各堂主領著自己那組人,列隊出發。
有還沒達到內息境的小弟子站在道路兩旁,眼熱地看著他們,讓剛剛有資格參與春獵的內息境弟子驕傲地挺起了胸膛。
一行人順著山道,緩緩進入九瑤山深處。
這天基本就是趕路,九瑤山地勢廣闊,光是翻山越嶺就要不少的時間。
中午,他們在陰涼處稍微休息一會兒,喝點水吃些乾糧,又繼續上路。
這一走就走到黃昏,落霞滿天的時候。
兩百多人的隊伍停下來,在一處山谷裡搭起了帳篷。
陸明舒一夜好眠,高驤第二天卻掛著兩個黑眼圈。
他一邊打呵欠一邊問:「你怎麼睡得著的?」
陸明舒奇道:「為什麼睡不著?」
「你不覺得又興奮又緊張嗎?」教習交待過好多次,晚上一定要警醒,萬一被凶獸包圍,要隨時能加入戰鬥。因為這個,高驤一晚上沒敢安睡,只是淺眠。
陸明舒不好跟他說,這種情況她經歷多了。
三年前第一次穿梭異界,之後她又穿了幾次。為了回來,要麼尋異寶,要麼殺凶獸,見多了,也就淡定了。
他們出發那天,一個勁地往深山裡鑽,今天不一樣,開始下坡了。
到了晚上,他們穿過一條山谷,在一處懸崖停下,再次安營紮寨。
教習衛鵬喚來隊員,叮囑:「這裡就是瑤西了,明天我們留下坐騎,分隊行獵。今晚好好休息,明天開始,可沒有帳篷給你們睡。」
眾人答應一聲。其中一個女孩問:「隊長,長老們會跟我們一起去嗎?」
「不會。」衛鵬的回答,擊碎了女孩的希望,「長老在這裡坐鎮,如果有事,他們才會出動。」
女孩大失所望:「那我們遇到危險怎麼辦?」
衛鵬目光凌厲:「難道你以為,春獵是春遊嗎?危險是必須的!遇到敵人,我們要自己想辦法去擊敗它,而不是把希望放在別人身上!」
女孩被他訓得低下頭。
衛鵬又開始分派任務。他們這個小隊,有四個內息境,陸明舒和高驤,邵正陽,還有剛才那個女孩樂小乙。邵正陽已經參加過好幾次了,不用費心,陸明舒他們三個都是第一次,要多照應一些。
雖然傷亡是允許的,但傷亡太大的話,隊長也要負責。
「我不管你們是誰的弟子,來頭有多大,參加春獵,就得聽指揮!第一優先組長,第二優先隊長,組長和隊長都不在,誰資格最老聽誰的,不許自作主張,明白嗎?」
「是。」
衛鵬點點頭:「去休息吧,東西都準備好,明天可沒有坐騎了,都要靠自己的腿。」
眾人四散。
這一夜,陸明舒仍是一夜好鳴,高驤又頂著兩個黑眼圈。
陸明舒都無奈了:「你要不要這麼興奮?休息不好,沒力氣怎麼辦?」
高驤苦著臉:「我睡不著,沒辦法呀……」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6-5-1 10:43 PM
032章 新人
用過早飯,眾人收拾行李,輜重皆被留下。除了武器,隨身攜帶不得超過十斤,輕裝上路。
得到長老示下,四位堂主一聲令下,分別整隊。
陸明舒看到了周茵如,也看到了付明堂。
別看周茵如跟個嬌縱小姐似的,其實也是位融合境武者。陸明舒之前聽高驤說過八卦,周茵如資質挺好,先前有個掌門老爹,現在有個掌門姐夫,一直被人捧著,好事者還稱她為門中第一女弟子。這個被高驤吐槽過無數次了,周茵如在十五代裡算得上第一撥,可跟劉極真、宇文師這樣的差遠了,門派裡數得上的幾位女弟子,哪個不比她強,只是不跟她爭閒氣而已。
付明堂被周茵如帶在身邊。他長相跟付尚清很相似,大概是從小藥浴的原因,比一般小孩高,這一路也表現得很冷靜。
陸明舒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他們不同路,反正遇不到。
整完隊,行獵的隊伍開始分小隊動身了。
山崖邊有許多藤蔓,只見領隊們紛紛抓住一根粗大的藤蔓,直接從崖上跳了下去!
樂小乙發出低呼聲,一把抓住陸明舒的袖子。這山崖有百來丈高呢!她看一眼都頭暈。
衛鵬回頭看了她一眼,說:「你們先下去接應,新人可以慢慢爬,不要緊張。」
相比其他小隊長,衛鵬脾氣算好的,並不兇人。
輪到他們了,融合境的老隊員們,一個個從崖上跳下去。然後是邵正陽,他先捆了一根藤蔓在身上,抓著另一根,緩緩地往下滑。
三個新人留在最後,衛鵬在旁邊講解:「看到了嗎?就學他的樣子,你們實力不夠,不要追求速度,安全第一。」
接著,讓他們三人各自選根結實的藤蔓,都捆好了,檢查了沒有問題,才讓他們滑下去。
這並不難,陸明舒抓著藤蔓,慢慢往下滑。
樂小乙卻是個恐高的,站到崖邊臉色就發白了,戰戰兢兢捆著藤蔓往下滑,不小心看了一眼,然後就嚇哭了。抓著藤蔓死活不動,就吊在崖邊。不管衛鵬怎麼安撫,她都不動,弄得衛鵬又生氣又無奈。
每年都會有這麼幾個新人的,年紀大一些的還好,要是年紀小,帶新人可就是項苦差事了。他這次也不知道什麼運氣,分來的三個新人年紀都小。陸明舒和高驤只有十一,樂小乙也才十三。這麼年輕就達到內息境的,出身都不低,前途也看好,有個什麼閃失,他當隊長的就要負起責任!說是不管他們師父是誰,難道真不管嗎?門派裡關係錯綜複雜,他這樣根基不深的教習,得罪誰都沒好處。
沒辦法,衛鵬抓著藤蔓,跟著樂小乙一起滑,一路安撫指點。
有人陪著一起,樂小乙的情緒總算穩定下來了,抽抽噎噎地邊哭邊爬。
這邊,陸明舒和高驤順利滑到崖底,對視一眼。
高驤低聲說:「她怎麼這麼愛哭啊?」
陸明舒道:「有些人就是怕高。」
高驤是個厚道人,就沒說什麼了。
隊員們大概也習慣了,也沒有抱怨。他們一次順利滑到谷底,還有人拍了拍高驤的肩膀,豎起大拇指:「不錯,不像個新人。」
高驤咧嘴一笑。
那人又道:「不過,考驗還早著呢!爬個崖不算事,等下見了凶獸,可別嚇尿了。」
高驤不服氣:「凶獸誰沒見過啊,才不會!」
那人取笑:「你以為瑤西的凶獸跟門派裡似的?門派裡那些凶獸,早就被馴服了,拔了牙的老虎,這野的凶著呢!」
悠閒地等了半個時辰,衛鵬總算護著樂小乙下來了。
一行人會合,衛鵬下令:「動身,維持中速。」
隊員們立刻收起漫不經心的姿態,兩個到前面探路,兩個到後面戒備,一行人隊列分散,看似沒有規律,卻又隱隱呼應,開始飛奔。
身邊景物飛快地倒退,陸明舒跟在後面暗暗咋舌。就這還是中速?她要用盡力氣才能跟上。
「新人注意節奏!」耳邊突然傳來衛鵬的呼喝聲,「玄力運轉,不會了嗎?」
陸明舒一凜,忙集中精神。玄力的正確運轉,可以不停地供給他們能量。如果不用玄力,奔跑前進會消耗大量體力,到時候遇到凶獸,別說獵獸,不變成凶獸口中餐就不錯了。
她默念輕身訣,輕輕鬆鬆地跟上了大部隊。
衛鵬重點關注他們三個新人。跑了一會兒,扭頭一看,那兩個十一歲的,一個跟沒事人一樣,一個臉上掛著大大的黑眼圈,但是氣息均勻,跑得很穩。反倒是十三歲的那個,滿頭都是汗水,眼睛發直。
陸明舒有輕身訣,仙俠世界在靈力運用方面,能甩武修世界十八條街,效果不是一般的好。高驤跟她混久了,學會了一點,也能應付。樂小乙真叫慘,不是她實力太差,而是他們所謂的中速前行,對新人來說,幾乎就是極限了,而她之前因為恐高,下崖的時候浪費了太多精力,到了崖下又沒休息,直接就上路了。
沒辦法,總不能為了樂小乙一個人拖慢全隊的進程吧?衛鵬暗想,這次還不錯了,只有一個新人需要照顧,真不行只好輪流背她了。不過,另兩個新人還真是厲害啊,年紀這麼小,居然適應得很好。那男孩是柳林一脈的,不愧是九瑤宮第一高手教出來的。那女孩……衛鵬好歹是個教習,這點消息還是能打聽到的,這樣的表現,是他見過最好的新人了,可惜身世尷尬,前程難料。
堅持了一個時辰,樂小乙跟不上了。衛鵬招呼隊裡幾個實力強的,輪流背她。
就這麼一路狂奔,到了中午,隊伍停下。
他們已經出了這片山林,衛鵬帶著大家,在一個小山坳裡駐紮下來。
隊員們一邊休整,一邊聽教習指示:「我們會在這裡停三天,可以分頭打獵,不過,同行人數不得少於三個人。三天後,我們繼續起程。」
聽他這麼說,樂小乙鬆了口氣。她真怕接下來還要趕路,一直需要人背,肯定不討人喜歡。
她不由瞄向陸明舒。和她一樣都是新人,年紀還比她小,她怎麼看起來這麼輕鬆呢?
不止是她,其他人也瞄了陸明舒好幾眼。她跟著狂奔半天,一點氣也不喘,到了就幫著生火……大家都當過新人,趕個路對融合境是小意思,內息境可不輕鬆啊!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6-5-1 10:47 PM
033章 出獵
過了午時,衛鵬召集隊員,商議分頭。
春獵是集體活動,但他們還在瑤西山林的外圍,凶獸不多,實力也低,允許分頭行獵,這時候獵到的,都是個人戰利品。
對新人來說,這是正餐前的開胃菜,先由老隊員帶著熟悉一下,免得後面圍獵時出差錯。
他們這個小隊,連同教習衛鵬,總共十一人,其中四個內息境。邵正陽實力不錯人也穩重,問題不大,另外三個新人卻要重點安排。
陸明舒和高驤不想分開,衛鵬想了想,點了三個人和他們一起。他自己叫了個關係好的,親自帶樂小乙。像樂小乙這樣的新人,誰都不想帶著拖累,只能他自己上了。剩下三個人一起。
「走吧,趁著現在日頭還好,來個開門紅。」說話的是個圓臉女子,二十出頭的模樣,長髮綁成馬尾,非常利落。
這圓臉女子叫伊嬌,名字叫嬌,卻是典型的西川女子模樣,長腿細腰,身姿健美。
小隊裡除了她,還有兩個融合境,一個叫朱景良,是個上了年紀的老隊員,經驗豐富。另一個叫林晨,和伊嬌差不多大,好像也挺熟的樣子。
坦白說,他們這樣的小隊,只能算外圍成員。真正的核心小隊,由既有經驗又有實力的精壯組成。哪像他們小隊,不是老就是少,伊嬌和林晨一看就是達到融合境不久的,朱景良則是快退下來的。
朱景良領隊,一行人進入山林。他們走得不快,一邊走一邊警覺地觀察環境。
陸明舒腳步稍微踏重一點,伊嬌豎起手指,給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走著走著,朱景良突然停下,看著一處樹根皺眉打量。
「有一群銀甲鼠。」朱景良輕聲說。
伊嬌和林晨對視一眼,一人抓了個小的。伊嬌對陸明舒低聲說:「下面跟著我,別出聲,也別強出頭,打下手就行。」
得到陸明舒的保證,她才鬆了手。
朱景良做了兩個手勢,伊嬌和林晨點點頭,一人帶著陸明舒,一人帶著高驤,分道揚鑣了。
伊嬌邊走邊觀察,圍著一棵大樹轉了轉,從樹旁拔了些草,捆成個草環,扔進樹洞。
然後繼續走,不時停下來,往樹洞裡扔草環。
陸明舒很想問,到底怎麼觀察的,可伊嬌讓她別說話,只能忍下來。
這麼走了一路,最後帶著陸明舒繞到一處小山坡。
朱景良已經在那裡等著了,他旁邊有塊巨石,石頭下面露出半個洞。
伊嬌回來後,就往旁邊一站,兩人也不說話。
過了會兒,傳來一聲鳥叫,兩人動了。
一人搬開巨石,一人拿起剛才的草環點火,往洞裡一扔……
朱景良終於出聲:「你們在這守著,我去幫林晨。」
伊嬌點點頭:「您放心去。」
解除禁言狀態,陸明舒抓緊時間問:「師姐,我們剛才是在做什麼?」
伊嬌道:「銀甲鼠喜歡在下面打地洞,出口無數,我們把洞口都堵了,才抓得到它們。」
「怎麼確保沒漏呢?」
「說得好。」伊嬌打了個響指,「所以你要祈禱運氣好,沒漏掉!」
陸明舒眨眼,不太相信:「靠運氣?」
看到她滿臉不信,伊嬌哈哈一笑,公布答案:「當然不是了,銀甲鼠打洞一般總數是九個,其中兩個洞是主要出入口。老朱和林晨各堵一個,我們只要找到七個就行了。」
「那草……」
「哦,這東西是銀甲鼠最討厭的草,扔了這個,它們就不會從那些洞走了。」伊嬌說著,又往裡扔了團點燃的草環。
陸明舒懂了。銀甲鼠討厭這草,用煙一逼,它們想出去,只能走林晨找到的那個洞口。
不過——
「那我們豈不是遇不到了?」陸明舒很失望,「就是守著發呆嗎?」
「守著發呆不好嗎?」伊嬌逗她,「不用多幹活,獵物也不少分。」
「可這樣就達不到歷練的目的了啊!」
伊嬌就笑:「你還挺認真的嘛!難怪這麼小就內息境了。」隨即答道,「放心,我們落不了空。銀甲鼠地洞打得結實,常有其他凶獸寄居在它們的洞裡……」
剛說完,洞口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接著閃過一道黑影。
伊嬌「刷」一下拔劍出鞘,縱身而斬。
一隻凶獸從半空掉落。
伊嬌看了眼,撇嘴:「運氣真差,才煉體境。」
陸明舒忙跑過去。這是隻野豬,剛剛成為魔獸的樣子,經過一整個冬天,身上沒多少肥膘。
伊嬌懶得收拾,陸明舒便動手把野豬拖到旁邊去。
「師姐。」她又接上剛才的話題,「不是有九個出口嗎?別的凶獸不怕這草,難道不會從其他出口走?」
「呆。」伊嬌彈了彈她的腦門,「其他出口才多大?它們出不去啊!如果有能出去的,一般都是小獸,我們就算遇到小獸,也要放它們一條生路的。」
「哦……」也是,小獸要是也殺了,來年哪有獵物?
洞口又有動靜,伊嬌立刻戒備。
忽然一道影子掠出。
伊嬌長劍一揮,擋下那隻凶獸。
「我去,抓了隻大的!」
陸明舒聽到她緊張又興奮的聲音。
那道黑影被擋下,兩人都落了下來。
陸明舒定睛看去,這是一隻樣子很奇怪的凶獸。馬不像馬,牛不像牛,身披硬甲,頭上還長了角。
伊嬌緊緊盯著這隻凶獸,指揮陸明舒:「你別上來,這是隻融合境的白蹄犀,顧好自己。」
融合境,又是這麼一隻異獸,伊嬌顧不上她了。
那隻白蹄犀後蹄刨了刨,嘶叫一聲,往伊嬌衝去。
陸明舒聽話地沒有上前,但又不甘心當觀眾,想了想,乾脆在外圍布陷阱。
簡陋的陷阱,對凶獸造成的傷害有限,而且九瑤宮的春獵,重點在磨練身手,用陷阱就成了投機取巧。
不過,眼下伊嬌只有一個人,萬一再來隻凶獸,就危險了。陸明舒這麼做,也算隨機應變。
沒想到,她剛剛布完陷阱,洞口又是一連串黑影飛出。
「呸!老娘運氣怎麼這麼差?」伊嬌咒罵,「血蠍,居然是一群血蠍!」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6-5-2 10:26 PM
034章 烤蠍子
血蠍,一種群居魔蟲。
蠍子這種東西,有劇毒,血蠍更是如此。別的蠍子,只是蠍尾有毒,血蠍可是連血液都有毒的。
「丫頭,你閃開!」伊嬌大喊,「別讓它們碰到你!」
陸明舒早就躲開了。一看到血蠍,她就飛快地閃到一邊,躲到巨石的另一側。
伊嬌一邊咒罵,一邊發動玄力,只聽「嗡」的一聲,她身上亮起光芒,如同硬甲一般覆在身上。
血蠍蜂擁而出,一頭撞在她身上,卻被撞了個倒退。
融合境的玄力,可以外顯化成實質,玄甲的硬度,不比精心制的護甲差。
伊嬌橫劍一掃,血蠍紛紛被逼退,滾落一邊。
它們實力並不強,單獨一隻頂多只有內息境,可數量太多了,這一群最起碼上百隻。
陸明舒觀察了一會兒,飛快地繞到另一邊。
她一出現,便有一群血蠍調轉方向,衝她來了。
「不是讓你閃開嗎?」伊嬌急得大喊,心裡惱火。這丫頭,剛才挺聽話,關鍵時刻卻自作主張。她以為血蠍是內息境自己就能對付嗎?數量多,體形小,一旦碰到,根本甩不脫。
陸明舒開始繞圈跑。她這麼個跑法,簡直是告訴所有血蠍,這裡有一塊香噴噴的肥肉,快來咬一口。隨著奔跑,身後跟的血蠍越來越多。
伊嬌著急上火。可她被那隻白蹄犀纏著,騰不出手來。難道自己第一次帶新人,就要落了個失敗的下場?
她沒注意到,陸明舒並不僅僅在跑,她一邊跑還一邊灑東西。
跑了五四圈,幾乎所有血蠍都被她引來了,陸明舒停下了。
血蠍飛快地朝她游過來,血紅血紅的一片,像鮮血一樣流動。
「你不跑還停下了?」伊嬌不可思議,這丫頭是嫌自己死得不夠快嗎?
陸明舒聽而不聞,在心中默數。
三。
二。
一。
行了!
她掏出個東西,往地上一丟。
轟!
巨響聲嚇了伊嬌一跳。
只見一道火龍,從她扔的那個地方燒起,飛快蔓延出去,包圍了血蠍。
血蠍四散。
沒等它們散開,陸明舒往後一滾,發動剛才布下的陷阱。
嗤!嗤!嗤!
細密的飛針,向火堆激射。
如血潮一般湧動的血蠍,先是被火焰包圍,又被飛針扎了個透,跑也跑不掉,只能被火焰烤得滋滋作響,扭動掙扎,最後變成了黑蠍。
剩下那麼幾隻逃過一劫的血蠍,陸明舒拔出劍,一劍一個挑到火裡,輕鬆愉快。
從陸明舒點火,到血蠍全軍覆滅,全部時間不超過三秒,形勢完全逆轉。
伊嬌看傻了,被白蹄犀撞了一下,才回過神來。
她滿腦袋都是漿糊。剛才發生了什麼?那可是一大窩血蠍,最起碼上百隻!就算是她,碰到這麼多血蠍,也不能一次全滅……
血蠍被烤得香噴噴的,要不是有毒,陸明舒都想嘗一口了……
等到火滅了,她掏個布袋出來,把烤焦的血蠍扔進去。
收完血蠍,陸明舒繼續到洞口蹲漏之魚,又撿了幾隻從煉體境到內息境不等的獵物。
眼看洞裡煙火越來越濃密,基本不可能有收穫了,就算那些凶獸不怕這種草,也吃不消這麼大的煙。
伊嬌將那隻融合境的白蹄犀斬於劍下,氣還沒喘勻,就揪著陸明舒追問:「喂,你剛才到底幹了什麼?那些蠍子怎麼那麼容易燒起來的?」
陸明舒眨眨眼,手裡抬起一隻小壺:「我……往它們身上倒了酒……」
伊嬌愣了愣。
這酒是驅寒的酒,深山夜裡冷得很,他們每個人都會帶一壺。
「然後呢?」
「然後就燒起來啦!」
「……」伊嬌發覺自己問了個笨問題。酒遇火易燃,這個她知道,血蠍身上倒了酒,一點就燃,這也沒錯。可是,那麼多的血蠍,全都被她弄到一起,還被埋伏下的陷阱射個正著……怎麼想都不容易。
尤其,她還冷靜得過分。那麼多血蠍即將撲上來,伊嬌想想都要起雞皮疙瘩了,她居然能站在那裡等,還及時扔出火種。
總覺得自己帶的新人,是不知名的詭異品種。
被刷新了三觀的伊嬌,默默地休息了一會兒,把幾隻獵物捆一捆,扛到肩上。
「走,去幫忙。」
「嗯。」陸明舒幫著提了幾隻小的,跟在她身後。
走不多遠,她們看到了被圍攻的三人。
銀甲鼠體形不大,一隻成年銀甲鼠跟幼貓差不多。但它們群居,通常一個族群少的數百,多的上千。
這邊的戰鬥,已經到了尾聲。
四面圍了兜,三人不停地把銀甲鼠往兜那邊趕。
看到她們過來,林晨掃了一眼:「喲,收穫不錯啊!」一隻融合境凶獸,確實很不錯。
伊嬌還處於恍惚狀態,默不作聲地幫著趕殺。
陸明舒跟高驤蹲到一起,幫著收。
不多時,戰鬥就結束了。
他們把幼鼠和懷孕的母鼠挑出來放了,然後將剩下的銀甲鼠用兜捆了。
「走吧,今天的收穫夠了。」
抓了這麼多,也算是開門紅了。
五人找到小溪,開始洗剖。
就算放了一部分銀甲鼠,剩下的也有百來隻,再加上白蹄犀,工作量不小。
陸明舒把那隻裝了血蠍焦屍的袋子拿出來,問:「這個要怎麼辦?」
「什麼東西?」林晨探頭看了一下,嘴巴張得老大,「這……」
「什麼?」他這反應讓朱景良好奇了,也探頭過來看,然後也傻了。
「血蠍?」朱景良吃驚地問,「燒焦的?」
陸明舒點點頭:「血蠍的殼有用的吧?燒過的還行嗎?」
重點不是這個!朱景良追問:「怎麼回事?這麼多血蠍,你們怎麼燒的?」
「灑了酒燒的……」陸明舒大致說了一下,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們,「怎麼了?」幹嘛看怪物似的看著她。
過了一會兒,朱景良對她豎起了拇指:「不錯,有前途!」
老隊員就算了,一個新人,在那麼緊張的情況下,能想出這個辦法,還能冷靜地付諸行動,不得了啊!想當初,他們當新人的時候,第一次隨同行獵,哪敢做這種事?高驤之前就表現得很好,陸明舒也表現得這麼冷靜,今年的新人厲害了。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6-5-3 10:12 PM
035章 送回去
「血蠍的毒倒是挺值錢的,殼的話用處不大,你自己留著好了。」朱景良這般說完,林晨點點頭。
血蠍難抓,所以毒值錢。可都燒成這樣了,毒也燒沒了,對他們來說跟雞肋一樣。
「好歹是第一次打獵的收穫,留著做紀念好了。」
另一邊高驤趁機叫道:「師兄、師姐,我也想留個紀念,銀甲鼠給我一隻吧?要活的!」
朱景良哈哈一笑:「真是小孩子,你現在就要了,出獵的時候怎麼辦?捆在自己身上嗎?」
高驤一聽也是,露出為難的表情。
「行啦!」朱景良年紀大了,自家也有這麼大的孫子,不免心軟,「等會兒我編個籠子,你裝籠子裡好了。」
高驤大喜:「謝謝師兄!」
九瑤宮的慣例,只有嫡系弟子論入排行,普通弟子等同最小的輩分。所以,哪怕朱景良年紀可以當高驤的爺爺,他叫師兄也是沒錯的。
關於這個,高驤自是嫡傳,陸明舒到底是不是,其中還有疑義。論理,她拜師時劉極真明確說過,她是第十六代弟子,也就是承認她是嫡系的意思。可劉極真放逐到碧溪谷,她拜師時並沒有見證,要是揪著這點說她不是嫡傳,也說得通。
朱景良當即去附近採了些藤條,三兩下編成個籠子。高驤翻出一隻剛才沒放掉的幼鼠,關進籠子裡。
「行啦,別看了,先幹活!」朱景良拍了拍他的頭。
「馬上來!」高驤把籠子藏好,回來打下手。
五人分工合作,朱景良和林晨剖皮分解,伊嬌再做細分割,陸明舒和高驤清洗分類。
等收拾完,天色已近黃昏。
五人提著收穫回到駐地,其他人已經回來了,氣氛不大對。
「怎麼了?」伊嬌小聲問。
邵正陽看了眼旁邊,低聲回答:「樂師妹受傷了。」
一個女隊員正在照顧樂小乙,伊嬌走過去幫忙,順利探聽一下消息。
衛鵬的臉色很難看。這趟真是倒楣了,看出樂小乙膽子小,他特意親自帶著,沒想到她還是受傷了,而且傷得不輕。
樂小乙的來頭,他是知道的。雖然後台不像高驤那麼硬,但他也惹不起。沒護好她,回去少不得要受些責難。
而且,眼下還有個重要的問題。她傷得不輕,又只有內息境,最好的處理方式是送她回山崖養傷。可樂小乙大概覺得自己丟人,哭哭啼啼的不肯。
衛鵬頭疼不已。帶著吧,不但幫不上忙,還要分心照顧。不帶吧,她又鬧上了。
伊嬌探聽完消息回來,跟林晨小聲說道:「那丫頭,膽子太小了,碰到隻凶獸就給嚇傻了,硬生生挨了一記。」
兩人交換了一個眼色,心裡想的都是,萬幸,我們帶的新人不這樣。
要說樂小乙這樣的新人,每年都有那麼幾個。平時在門派裡喊得兇,真見到凶獸就嚇傻了。膽子小不是罪過,可對別人來說就是麻煩了。
衛鵬思來想去,還是決定把她送回去。他是隊長,要對小隊負責,留著她拖累所有人,別人該有意見了。反正,她傷都傷了,得罪也得罪了。
於是,衛鵬找了伊嬌,讓她跟另一個女隊員送樂小乙回去。
這件事一打岔,本來應該最火熱的討論收穫都沒心情了。
衛鵬將他們小組的收穫記下,然後拿出隻獸皮袋,把東西往裡裝。
陸明舒看著幾大袋的獵物,全都收進一隻小小的獸皮袋,驚訝地張大了嘴:「這不是芥子囊嗎?」
「對啊,這是芥子囊沒錯。」高驤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沒見過?」
陸明舒搖頭。劉極真有資格用芥子囊,可問題是,他不算正常的掌院……
「不是說,只有長老以上才能配發芥子囊嗎?」
「對啊,可現在是春獵期間,每個小隊都會配發一個。」
陸明舒本來很驚訝,想想又在情理之中。春獵短則二十來天,長則個把月,這麼長的時間,獵物怎麼存放?光是體積也不便攜帶。
「其實這種東西,也不是很必要。」高驤說,「等我們到了出神境,就能施展袖裡乾坤,隨身物品放那裡就好了。」
「袖裡乾坤?那是什麼東西?」
高驤看著她:「你不知道?」
陸明舒搖頭。她的情況很特殊,沒事窩在通天閣,到處都是藏書,再加上天輪的見識,知識是真豐富。可另一方面,劉極真心結未解,從來沒有系統地教過她,導致她一些常識非常缺乏。
「袖裡乾坤,可以開闢出一個隨身空間,就是不如芥子囊放得多。」
原來是這樣!陸明舒忙問:「那我們能提前學嗎?」
高驤搖頭:「當然不行,沒有出神境的實力,破不開空間。」
真是失望啊!不過,高驤的話,提醒了陸明舒,她可以到天輪裡問一問,別的世界是不是也有類似的法術,學會了以後就方便了。
夜幕降臨,大家各找背風地休息。
一夜無話。
第二天,衛鵬不顧樂小乙的抗議,讓伊嬌和另一名女弟子送她回山崖,其他人自由行動——前提還是那一個,同行人數不得少於三人。
朱景良一看這氣氛,也不打獵了,帶著高驤和陸明舒四下轉悠,尋找一些常用的靈藥。
到了晚上,收穫居然很不錯。
對武修來說,靈藥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沒有靈藥修復暗傷,他們修鍊的速度就提不上去。這些靈藥,論起價值,比他們昨天的獵物還貴重。
陸明舒都不想去打獵了。獵物拿到天輪裡不好換,靈藥才是緊俏商品。
她這想法,被朱景良罵了一頓。
「為什麼要有春獵?你以為只是為了那點獵物嗎?獵物是很重要,可獵的過程更重要。我們武者,閉門練功有個屁用!想想昨天那丫頭,她實力比你們差嗎?可她為什麼那麼沒用?還不是缺乏鍛煉。你們也別瞧不起她,膽小不是事,練練就大了,很多人都是這麼走過來的。你們要是逃避鍛煉,早晚會被別人趕上!」
陸明舒被罵了個狗血淋頭。
朱景良緩了語氣:「行啦,不是我愛說你們,就是看你們有天賦,浪費了可惜。」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6-5-4 10:26 PM
036章 蹲著看
再次啟程,行路速度放慢了很多,小隊的氣氛也更緊張了。
伊嬌告訴陸明舒:「越往裡越危險,我們前幾天很難得才能碰上融合境的凶獸。這段路開始,融合境就很常見了。你們倆小心點,顧好自己。」
首次出獵的陸明舒和高驤,主要任務是學習,沒人指望他們派上大用場。樂小乙的例子擺在面前,不要拖累小隊就好了。
前頭傳來一聲呼哨,衛鵬手一抬,全隊停止前進。
鳥叫聲規律地響起,隊員們聽出其中的含義,既興奮又緊張。
這是前哨傳來的消息,前面發現兩隻融合境大型凶獸。
伊嬌之前抓的白蹄犀,雖然也是融合境,但只能算小魚。
「走!」衛鵬一聲令下,小隊加速前進。
獸吼聲越來越清晰,前方的戰鬥已經開始了。
衛鵬揮了揮手,小隊分散,呈扇形圍上前。陸明舒、高驤、邵正陽被安置在後隊。
「是兩隻長牙飛象!」一個隊員興奮地叫出聲。
長牙飛象,一種巨型魔獸,象牙堅硬如玄鐵,輕巧如浮沫,無論是製成武器,還是磨片做甲衣,都非常合適。一根融合境的完好象牙,在市場上萬金難求。
如果抓到這兩隻飛象,就算後面都沒收穫,這趟也不算白來。
經過前三天,小隊已初步磨合,不用衛鵬指揮,所有人各據其位。
「一公一母。」朱景良皺眉,「周圍有沒有象群?」
前哨隊員答道:「沒有,這兩隻應該是落單的。」
天賜良機!象喜群居,所以難捕獵,這也是象牙貴重的原因之一。
「那行。」衛鵬說,「三三隊列,一人候補,上!」
小隊原有十一人,送回樂小乙,剩下十人,再扣掉內息境的三個,就是七人。衛鵬的意思是,三三分組,將兩隻象拉開。
六人衝上去了。
「過來。」邵正陽招呼一聲,帶著兩個小的,躲到了一棵樹後。
高驤忍不住問:「邵師兄,我們就這麼躲著嗎?那豈不是成了蹭獵物的!」九瑤宮的行獵小隊,從來是出多少力分多少獵物,但也會照顧一下新人,多少分一點給他們旺個手。
「誰說的!」邵正陽慢悠悠說完,掏出一把彈弓,對準其中一隻象,「嗖」一下打出一顆鋼丸。
高驤看得目瞪口呆:「師兄,你打獵還帶這個?」三觀要被刷新了。邵正陽是個很講派頭的人,別看他在隊裡只是小字輩,平時的表現,比大人還沉穩。高驤怎麼也沒想到,他居然會隨身帶彈弓。
「不可以嗎?」
高驤沉默了一下:「可以。」
陸明舒觀察了一會兒環境,問:「邵師兄,閒著也是閒著,我們去挖個陷阱!」
邵正陽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長牙飛象體形何其大,就這點時間,能挖出有用的陷阱嗎?」
「有用沒用不知道,試試嘛反正也是閒著。」
邵正陽就揮揮手:「那你們去吧。」反正離得夠遠。
前方的戰鬥節奏加快,只見衛鵬一縱而起,雙拳光芒閃爍,一拳拳打出去,力勁如濤,結結實實地落在象身上。
伊嬌使盡渾身解數,劍光點點,如星芒落下。
朱景良並未靠前,他使的是九節鞭,每鞭打出去,鞭影重重,讓人眼花繚亂。
「我們挖什麼陷阱?」高驤恨不得自己也衝上去,對挖陷阱的事就很敷衍。
陸明舒想了想:「挖坑現在來不及了,簡單的圈套也沒什麼用……咱們弄個小陣吧!」
「陣?有用嗎?」
「閒著也是閒著。」
長牙飛象的戰力很恐怖,所以,衛鵬根本不敢讓內息境的插手,連邵正陽都被打發出來了。陸明舒也知道,他們設陷阱八成沒用。不過,閒著也是閒著,做多了不怕。頂多白費功夫而已。
「那好吧。」這種層次的戰鬥,高驤不敢違背教習的命令,與其眼巴巴看著,找點事情做也好。
陸明舒想了想,決定布個迷蹤陣。
這幾年,她在天輪裡撿了不少便宜,迷蹤陣就是記在某本書上的。這個陣用處不大,沒有多少傷害力,平常對敵用不上。可眼下,迷蹤陣大概是最有可能派上用場的。
這兩隻長牙飛象,戰力強悍,布其他陷阱基本沒有作用。它們的外皮硬得出奇,凡鐵難傷。挖坑的話,它們那麼大體形,她和高驤得挖個幾天幾夜,才能挖好足夠大的坑。既然如此,不如布迷蹤陣,萬一那邊出了意外,還可以困一困。
這個迷蹤陣布起來簡單,不然也不會被當成破爛出售了。高驤在陸明舒的指使下,三兩下弄出一個簡易的迷蹤陣。
「這個有用嗎?」高驤表示懷疑。
陸明舒道:「不知道啊!我就是試試。」
「為什麼這些石頭要這麼分佈?」跟陸明舒玩了好幾年,高驤知道她總是神神叨叨的,經常從哪裡弄來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問她,她說是通天閣藏書裡學的。高驤曾經好奇,想去通天閣看看,這裡的藏書是不是都這麼奇怪。可他是個不愛讀書的,沒看幾下就放棄了。
看書這種事不適合他啊,還是當個「為什麼」好了,反正陸明舒都知道。
「書上說,這叫八卦陣。」
「八卦?」高驤抓抓頭,「原來八卦還能布陣的。」
本世界也有八卦,但這東西,一般人弄不懂。
這個迷蹤陣的來源,是個低武世界。據陸明舒所知,八卦在那個世界通常是高人才會運用的。據說此陣出,曾經困了九九八十一個高手,使得布陣之人一舉成名。
當然了,那個世界的力量比較弱,連真氣都要靠感應,只有頂級高手,才能以氣禦勁,比其他世界差遠了。所以這鼎鼎有名的八卦迷蹤陣,進了天輪,也就是擺地攤的份……
「小心!」那邊忽然傳來喊聲,「你們兩個閃開!」
兩人扭頭一看,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那隻公象受了重傷,母象受到刺激,象鼻捲著衛鵬在發瘋。
發瘋之下,到處亂跑,方向就是他們!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6-5-5 11:10 PM
037章 你幹了什麼?
長牙飛象體形龐大,重逾千斤,發起狂來,便是獅虎一類的猛獸,也能撕得粉碎。
高驤看到那狂奔而來的母象,心都涼了半截。
看著一座小山朝自己狂奔過來,彷彿下一刻就會被踏碎壓扁,這種視覺刺激,不是開玩笑的。
他喉嚨發乾,停頓了兩秒才喊出一個字:「跑!」緊張得都破音了。
剛剛提起腳步,袖子被人拉了一下,聽到陸明舒說:「這邊。」
高驤手心出汗,緊張得忘了思考,被陸明舒拉了一把,本能地跟著她跑了。
跑了兩步才發現不對。他們跑的,就是母象奔跑的方向,可他們的速度,怎麼趕得上癲狂中的母象?
「錯了錯了!」高驤喊。他們應該橫著跑開才對,這麼直著跑不是找死嗎?
「沒錯,你跟著我。」陸明舒斷然道。
「喂……」眼看著她一騎絕塵,高驤認命,「算我倒楣,誰叫我認識你。」
反正現在轉向也來不及了,陸明舒從來沒坑過他,先信了吧?
「你們兩個,往哪邊跑?」一看他們的樣子,伊嬌急了。
另一邊,邵正陽大驚,三個人中,他的年紀最大資格最老,其他人沒空,照顧小的就是他的責任,可以去埋陷阱也是他說的,現在這兩個人找死,算起來他也要負一部分責任。當即也急了,跟著從樹後出來:「喂,你們往我這邊跑啊!」那邊一片空曠,想靠幾塊破石頭絆住飛象嗎?別做夢了!這邊好歹有樹,圍著樹多繞繞,就能等到人來接應了。
飛象轟轟轟就跑過來了,腳步一頓地面便是一陣顫動。衛鵬被象鼻捲著,正在努力掙扎。
「來。」見他跟上來了,陸明舒叮囑,「我怎麼走你怎麼走,知道嗎?」
「知道了。」高驤焦急地轉頭看了看,原本母象的目標不是他們,但他們這麼一跑,刺激到了母象,本能地跟在他們後頭跑了。
「這是幹嘛?」跟在陸明舒身後飛快地踩踏,高驤感覺自己成了牽線的木偶人,她走一步自己也走一步。
急死了,後面馬上就追上來了。
「快,只有三十丈遠了。」以母象的速度,三十丈一眨眼就到了吧?怎麼還走慢了?
「相信我就別回頭看!」陸明舒的語調跟平時一樣平靜。
不回頭會死得比較好看嗎?高驤皺成個苦瓜臉。他大概知道這是幹什麼了,這麼一會兒時間,他們已經跑到剛才布的陣的範圍內了。用活命的機會試陣,他可真是捨命陪君子啊…
「別分神!」高驤正在自我感動,被陸明舒一巴掌拍在腦門上,喚回了注意力,卻聽她語速飛快地說道,「從現在開始,一步也不能踏錯。如果踏錯,我們可能就會飛象踏成爛泥。你不想死吧?」
高驤心道,知道死得很難看,剛才幹嘛還往這邊跑?不是他瞧不起,這個什麼陣,就幾塊破石頭,能抵什麼用?從來沒聽說過幾塊破石頭就能把敵手困住的。
「這兩個想幹嘛?」林晨脾氣不大好,當場怒了,「居然還不聽,找死也別連累我們!」
朱景良眉頭緊皺:「別廢話了,先把飛象攔下來再說!」他心裡也在怨,昨天還說這兩個小的省事,能幫上不少的忙,沒想到今天就不聽話了。一趟帶了三個新人,一個受傷送回山崖,兩個被飛象踩死,他們小隊的臉還要不要?尤其那高驤,柳林一脈的單傳……安長老的脾氣可不大好,連累他重新選徒弟,後果想想都可怕。
「左七步。」陸明舒踏出去了。
高驤只能跟著走。
「繞陣眼兩步,再左轉。」
好吧,轉就轉。
「往前八步,右行……」
兩人走得快,飛象跑得更快。一眨眼,三十丈就到了,母象跑入亂石的範圍。
陸明舒看了一下,繼續帶著高驤兜兜轉轉。地面因為飛象的到來而震動不止,都沒打亂她的步伐。
然後,神奇的事情發生了。
母象進入亂石區域,剛跑了兩步,忽然轉了向,往八杆子打不著的反向飛奔。它沒奔出多遠,又是只有兩三步,再轉向,緊跟著又轉……
「等等!」朱景良及時剎住步伐,並阻止了追上來的同伴,「你們看!」
一群人定睛看去,母象在亂石間團團轉,每次跑不過兩三步就會調轉方向,變得非常焦躁,好像喝醉了似的。
「怎麼回事?」伊嬌吃驚地看著這一幕。剛才發生什麼事了嗎?
邵正陽也張大了嘴。他少年老成,很講風度,這個傻呼呼的表情,還是第一次出現在他的臉上。
「好了。」陸明舒停下。
高驤一愣,突然意識到,他們左繞右繞有一小會兒了,並沒有被飛象踩成爛泥。他扭頭一看,就瞧見在十丈外的飛象轉來轉去,根本沒發現近在咫尺的他們。
只有十丈,對飛象來說,兩步就到了。
「怎麼回事?」
陸明舒沒回答他,衝不遠處的邵正陽招手:「邵師兄,彈弓借我!」
邵正陽傻愣愣的,一個口令一個動作,把手中的彈弓拋給她。
陸明舒接過彈弓,試了試手感,從地上撿了塊碎石,瞄準飛象的眼睛……
只有十丈的距離,飛象的眼睛碩大,現在又暈乎乎的樣子,打不中她可以一頭撞死了。
「噗!」碎石劃過一道弧線,準確地命中象眼。
不管生物有多強悍,眼睛都是脆弱的部位。象眼被碎石擊中,頓時血肉模糊。飛象大叫起來,一直死死捲著衛鵬的象鼻也鬆了。
衛鵬抓住機會,一躍而起。
短暫的滯空中,他飛快地打出十幾拳,只見拳影閃動,玄力凝聚而形成的玄光飛舞,氣勁結結實實地打在飛象的腦袋上。
本來就受了傷的母象,要害受到重擊,龐大的身體晃了晃,終於倒下。
「轟!」揚起粉塵無數。
除了飛象的哀鳴聲,現場一片寂靜。
他們都不敢相信,剛才還在苦戰,一眨眼的功夫,戰鬥就結束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
「沒事了。」陸明舒拍拍高驤的人肩膀,從迷蹤陣出來,把彈弓交還給邵正陽。
半天沒等到邵正陽接回彈弓,扭頭一看,所有人都看著她。
「怎麼了?」陸明舒被看得有點心虛。
好半天,伊嬌吞了下口水,問出來:「你剛才到底幹了什麼?」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6-5-6 10:31 PM
038章 錐立囊中
幹了什麼?就是佈了個迷蹤陣而已……
這種完全基於五感錯覺的陣法,在高武世界既有優點也有缺點。
優點是,它並不需要動力,什麼寶石晶玉都不用,放在那裡就能生效。缺點是,實力夠強,五感就不容易被蒙蔽,一旦失效,跟廢物沒兩樣。
正常情況下,要困住一隻融合境的魔獸夠嗆,可這隻母象正處於癲狂狀態,本身精神力受到了干擾,五感就很容易被蒙蔽了。
再加上衛鵬最後發力,直擊要害,把飛象擊殺當場,就造成了瞬間局面逆轉的效果。
這前後的對比,給眾人帶來極大的反差,便有一種震撼感,但事實上,陸明舒在其中做的並不多,不過是將各種條件串聯起來而已。但如果沒有她的串聯,也就無法達成衛鵬的一擊必殺。
眾人緩過來,打掃戰場。
高驤暈暈乎乎地跟著陸明舒處理後續,搬開迷蹤陣的石堆。
一起混了幾年,他早知道陸明舒神神叨叨的,可沒想到,在一群融合境的師兄師姐中間,她也能神神叨叨下去。通天閣真的這麼牛嗎?他是不是應該克服一下,去那邊蹲幾個月?
小隊的氣氛有些詭異,沒人提起剛才的事,每個人都默不作聲的,齊心協力將重傷垂死的飛象結果了,然後分割。
但每個人心裡都壓著這件事。一個剛剛才內息境的小新手,居然能這麼容易放倒一隻飛象,如果把飛象換成他們自己呢?
每個人想到這裡,都是一陣哆嗦。突然覺得脖子很涼啊!
太可怕了,隨隨便便就輸在一個內息境的新人手裡,他們還混什麼啊?
武者,以實力為尊,境界的劃分,很明確就是地位的劃分。如果內息境能輕易打敗融合境,他們還追求境界幹什麼?
三觀崩裂帶來的不安全感,讓他們誰也沒有說話。
這種安靜,一直持續到晚上露營。
為了禦寒喝了酒,伊嬌有了幾分醉意,扯著陸明舒問:「我說小妹子,你到底是怎麼困住那隻飛象的?難道施了什麼咒術?」
一些古老封閉的地界,至今還流傳著巫咒之說。但武者一般不會當回事,巫咒,其實是玄力運用的一種,那種世傳的咒術,缺陷很大,訓練有術的武者,很容易破掉。
可陸明舒今天弄的那個什麼陣,根本不帶玄力,居然有著比巫咒更好的效果?如果不是問別人秘術是個忌諱,他們真想揪著她,把其中玄妙處問個清清楚楚。
陸明舒剛剛喝了一點象血,整個人熱乎乎的,玄力在身體裡飛竄,十分舒服。她很隨意地答道:「不是咒術,就是一個迷蹤陣。」
「迷蹤陣?是什麼東西?就憑那幾塊石頭,能把融合境魔獸困住?」伊嬌聽得糊塗。
衛鵬抬頭看了她一眼,說道:「可我在陣中,並沒有被困住。」
陸明舒道:「嗯……只是迷惑五感而已,有的人精神力強,就沒有用。」
「精神力?」邵正陽品著這個詞,「是指意念?」
「對……」陸明舒混跡天輪,學了很多異界的詞。精神力,是星際世界的說法,因為形容得很準確,所以天輪裡很多人跟著這麼叫。
「真的不是咒術?」伊嬌還不信。
「真不是……」陸明舒說著,打了個呵欠。象血包含的充沛的玄力,讓她想睡覺了,「師兄師姐,我先去睡了。」
「我也睡了。」高驤說。
小孩愛睏,兩人到避風角落,裹了條薄毯,各自往牆上一靠,沒多久就睡熟了。
營地裡,火光照著其他人的臉。
伊嬌看向衛鵬,困惑地眨眨眼:「衛師兄,真是這樣嗎?」
「應該是。」衛鵬撥著燃燒的木柴,緩緩道,「我在陣中,確實感覺不到異常。」
朱景良托著個水煙袋吸了兩口,吐出一口煙氣:「這孩子,了不得啊!道理雖簡單,利用得當卻不易。」
要說陸明舒的第一個長處,就是冷靜。明明是第一次隨同出獵,面對凶獸卻一點也不緊張。第二個好處,是未雨綢繆,自己派不上用場,她並沒有置身事外,而是盡力做些什麼。第三個好處,則是思維敏捷,那麼短的時間,就能想出應對之策,如同本能。
小隊成員們,不由想到她的尷尬身世上。幾乎沒人管的情況下,十一歲達到內息境,再加上這幾天表現出來的能力,想想都知道,這孩子前程不可期。
周家剛剛大肆宣揚,付明堂破了劉極真的記錄,十歲未滿就到內息境了,又特意為了張揚聲勢,給這次春獵搞了個排名。想也知道,周家打算力捧付明堂,存著讓他接替付尚清的心思。
陸明舒有著這樣的能力,如同錐處囊中,必會脫穎而出,到時候兩方對上……
「有好戲看了。」默默坐在一旁的邵正陽,突然說了一句。
衛鵬等人向他看去。
邵正陽卻沒有再多說的意思,起身彈了彈衣擺,對眾人一點頭:「我先去睡了。」
接下來幾天,小隊一邊往山林深處進發,一邊捕獵,隔幾天就會停下來整頓一番。
經過捕象一事,小隊成員默認,給兩個新人更多的機會鍛煉。
要說身手,陸明舒和高驤不相上下,甚至可以說,高驤稍勝一籌。
柳林一脈,九瑤宮第一高手所在,嫡系單傳教出來的弟子,真不是普通人能比的。高驤在劍術上的天賦,只能說一句,難怪會被眼高於頂的柳林一脈挑中。
可他們兩人,若是進入戰鬥,佔主動的卻是陸明舒。
因為陸明舒打架,用的是腦。大局的掌控,細節的把握,這些別人也許要鍛煉十幾二十年才能逐漸融會貫通的東西,就好像是她的本能。
邵正陽默默觀察了一路,心情十分複雜。
他上一次接觸陸明舒,還是她剛到碧溪谷,自己奉師命送東西的時候。後來,陸明舒沒去成下院,宇文師十分遺憾。再之後,高層動蕩,他們與周家那一系勢成水火,自顧不暇,哪還有功夫管當日隨手下的一枚閒棋?
沒想到,三年半的時間,當日那個孤苦伶仃的孩子,會成長到這個程度。
本以為,只是給付尚清找點不自在,今日看起來,似乎可以期待更多?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6-5-7 11:02 PM
039章 圍獵
一路走走停停,半個月後,他們進入瑤西盆地。
瑤西之獵,前半個月分小隊趕路,清理盆地周邊的凶獸,這時候獵得的獵物,小隊自行分配,門派並不插手。
到了瑤西盆地,就要聽從門派的總調度,進行一場圍獵。這場圍獵所得的獵物,歸門派所有——當然,表現出眾者,是有獎勵的。
就算沒有獎勵,也有不少人摩拳擦掌,打算好好表現一番,這可是一舉成名的好機會啊!
還未出密林的範圍,前方就傳來了九瑤宮傳訊用的鳥叫聲。
春獵半個月,陸明舒已經能大概分辨鳥叫聲傳遞的訊息。這是某個九瑤宮的同門,發現了他們小隊的行蹤,發出的問訊聲。如果沒有及時回應,對方就會把他們當成敵人戒備。
衛鵬停了步,拿起一起木哨子,吹了一下。
山林裡很快響起腳步聲,兩個穿獵裝的男人出現在他們面前。
「哪支小隊?」
衛鵬迎上去,報了小隊編號,然後雙方驗看牌符,確定彼此身份。
「原來是衛師弟。」其中一個男人把牌符還給衛鵬,說道,「你們的組長已經到了。」
衛鵬向對方打聽了一下情況。
對方簡略地回答完,再一次消失在山林裡。
「走吧。」衛鵬回來道,「我們去報到。」
出了密林,眼前是一片相對平坦的山野,起伏的山丘,一眼望不到邊。
山野的周圍,已經紮起了帳篷,穿著獵裝的人們進進出出。看來,跟在他們後面出發的輜重隊已經把一應重物運來了。
衛鵬留下小隊,自己向一面插著鷹旗的大帳走去。
高驤第一次跟來春獵,滿心好奇,左看右看,還拉著朱景良問:「朱師兄,等下我們也有帳篷住吧?」這些天睡在野外,好不方便。
「有。」朱景良笑瞇瞇地解釋,「等人到齊,就開始圍獵了。我們前幾天一路殺過來,林中凶獸被驚動,都會往這邊跑,正好圍了。」
高驤恍然大悟:「難怪我們前些天故意驚動凶獸,把它們往這邊趕,我還以為,是我們人太少了,打不過呢!」
「打不過也是真的。」朱景良道,「小隊才十個人,若是遇到大的獸群,容易出意外。」
「那接下來我們都要幹什麼?」
「別急,到時候會有一位長老親臨,安排調度是長老和堂主們的事,我們只要聽指揮就是了。」
說話間,衛鵬回來了:「走,我們去領帳篷。」
紮好帳篷,伊嬌揪起陸明舒:「走,我們去洗澡!」
陸明舒愣了一下:「師姐,我們去哪裡洗澡?」
伊嬌笑瞇瞇:「跟我走就知道了。」
之前半個月,雖然也能在野外小溪清洗,可為了提高警惕,都是匆匆擦洗一番。伊嬌沒說還好,一說陸明舒渾身就癢了。
跟著伊嬌出了帳篷,左行右繞,大概走了兩刻鐘,前面傳來了流水聲和女子的笑聲。
繞過一面巨石,就見一條清澈見底的溪流蜿蜒而過,溪水裡一片白花花,簡直閃瞎人眼。
伊嬌很乾脆,三兩下脫了身上的獵裝,只穿著抹胸和小褲,淌入溪水中。
「來吧!就你這小身板,還害羞不成?」伊嬌一把抓住她,非常利索地替她解扣子。
「師、師姐……」陸明舒手忙腳亂。
伊嬌哈哈大笑,一邊扯她身上的獵裝,一邊取笑:「看你這樣子,總算有個小孩樣了,小小年紀,跟個小老太似的,不嫌悶啊?」
又道:「師姐我都不怕人看,你怕什麼?」
「……」
被伊嬌扯入水中,溪水冰涼沁骨,陸明舒打了個哆嗦。好冷,但也好舒服。
「哇!好爽!」伊嬌誇張地叫了一聲,潛入水中,遊了個來回。西川女子,大多身材健美,豐胸細腰,不得不說,這一幕真是養眼得很。
兩人痛痛快快地洗了個澡,散著頭髮就回去了。
路過堂主帳篷,陸明舒意外地看到一個人,之前被送回山崖的樂小乙。
「師姐。」陸明舒拉了下伊嬌的袖子。
伊嬌看了一眼,滿不在乎地道:「大概跟輜重隊來的吧,別管那麼多。」
樂小乙也看到了她們,狠狠瞪了一眼,扭頭走了。
陸明舒被她瞪得莫名其妙,問伊嬌:「她瞪我們幹什麼?」
伊嬌撇嘴:「她瞪我,是因為我把她送回去的。她瞪你,絕對是遷怒。」
「啊?」
伊嬌拍拍她的頭:「你小心點,沒有靠山,太出風頭,不是好事。」
早上起來有煮好的清粥湯麵,中午晚上有各種烤肉、鮮湯,自從到了駐地,這日子過得比碧溪谷還舒服。陸明舒深深覺得,這春獵跟春遊也差不多。
他們到得挺早,三天過後,分散出發的小隊們才陸續到齊。
第四天一早,號角聲響起,眾人身著獵裝,帶弓攜劍,到帳篷外列隊。
長老已經趕來了,坐在臨時搭好的高台上,下首站著四位堂主。
陸明舒看到了周茵如。
一身獵裝的周茵如英姿勃發,與第一次相見完全不同。
陸明舒克制著自己,不去看她。
長老檢視過,勉勵了他們幾句,然後分派任務。
分任四組組長的堂主們接了令,下來安排。
主力當然是那些全部由精壯組成的小隊,他們領到的任務,不過是在外圍巡視。
衛鵬接了令,帶著小隊出發了。
林晨發牢騷:「就知道,沒我們的好事。在外圍巡視,什麼都撈不著。」
伊嬌白了他一眼:「你要是有本事進主力小隊,保管讓你獵大的去,可你有那本事嗎?」
林晨不服氣:「難道你不想撈個大的?」
「當然想。不過,沒那個本事,發牢騷也沒用。還不如好好表現,說不定讓堂主看中,下次就能進主力小隊了。」
林晨鬱悶:「說了跟沒說一樣。」
「那你要怎樣?」伊嬌冷笑,「教習在這,別不安分。」
心思被一眼看穿,林晨訕訕:「我又沒說什麼。」
「呵呵。」伊嬌送給他兩枚白眼。
衛鵬掃了他們一眼,沉聲道:「你們想立功,我不反對。不過,擅離職守可不行。只要不影響大局,有機會自然會讓你們上。」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6-5-8 10:40 PM
040章 打虎
圍獵很好玩,但外圍巡視就是個無聊的活計了。
裡面萬獸奔騰,大聲驅趕著凶獸,外圍只有幾隻漏的可以攆一攆,大部分時候無聊得數螞蟻。
小隊分散,伊嬌與陸明舒同行。
巡視一圈無事,伊嬌從懷裡掏了個紙包出來:「喏。」居然是包瓜子!
兩個人蹲著嗑了一會兒瓜子,陸明舒問:「師姐,我們就這麼守著嗎?」
「誰叫我們分到這個任務了,有什麼辦法?」伊嬌百無聊賴地吐出瓜子殼。
陸明舒無精打采地垂下頭。這次春獵,她可不是混日子來的。因為劉極真沒法修鍊,碧溪谷的供奉全部取消,她平時能得到的資源非常有限。這次對她來說,既是磨練身手,也是藉機獲取資源。天輪裡的小打小鬧,到底見不得光。
伊嬌覷了她一眼,道:「你應該清楚的啊,以你的身份,沒人打壓才奇怪吧?就算不好明著打壓,像這種小手腳,半點不費事,還不露馬腳,多方便。」
陸明舒愣了下:「這是故意的?」
「不清楚。」伊嬌繼續嗑瓜子,「外圍本來就要人巡視,像咱們這樣的小隊,分到這差事也不稀奇。」
所以,就算別人問起,也是堂堂正正?
「可是,還有高驤和邵師兄呢!」陸明舒轉頭看過去,遠處的山林間,邵正陽的身影若隱若現,正跟著衛鵬巡視。
伊嬌嗤笑:「看來你是真不知道目前的形勢了。宇文長老那一派,這幾年被打壓得厲害,眼下夾著尾巴做人呢!至於高師弟,你以為,卓太上長老這麼安排是什麼用意?」
陸明舒只是沒有消息來源,並不是笨,伊嬌一提點,她就明白了:「卓師叔祖讓高驤和我一起,是保護我的意思?或者是保護邵師兄?」
只要卓劍歸在,沒有人想得罪柳林一脈。卓劍歸不插手門派鬥爭,但以他的地位,無論哪一派都要給幾分薄面。他讓高驤進這個小隊,就是表態,大的不管,小的卻要保。
「保誰我不知道,意思應該沒錯。」伊嬌又道,「別看我現在和你好,回了門派,我就不會再跟你來往了。我背後可沒有一位太上長老,真跟你親近了,倒楣了算誰的?」
陸明舒低頭沉默。伊嬌說的都是事實。
相處這麼些天,彼此也處出了感情,伊嬌看她這樣,嘆了口氣:「你真不該留在九瑤宮,以你的天資,就算三大派也去得,何苦……」
千金難買早知道,四年前的陸明舒,什麼也不懂。陸清儀一個從來沒出過鎮子的嬌養小姐,更是談不上見識,只覺得,自己要不在了,女兒還是要託付給有血緣之親的前夫,畢竟血濃如水。卻不知道,對有些人來說,血緣並不具備意義,甚至還會成為阻礙。
正說著,伊嬌眼神一變,猛然躍起。
陸明舒緊跟著起身,利索地轉到她的身側。
獸吼聲伴隨著風聲,迎面撲來。
伊嬌拔劍出鞘,便要斬去。
卻聽一聲大喊:「不許動它!」
她一怔之間,那隻凶獸已近在咫尺,只得帶著陸明舒飛快後退,躲開衝擊。
一個小少年緊跟著進林,直衝上前,縱身向凶獸斬下。
凶獸前路被擋,轉身回撲,兩人戰成一團。
少年身後有兩個隨從,緊隨而來。
看到這少年,陸明舒眼神微變,握劍的手緊了緊。
這凶獸是隻白紋虎,實力不算高,卡在內息境與融合境之間。只是本性兇猛,虎虎生威。
眼見白紋虎一撲,迅如風雷,少年躍起,險險避過。人還在半空中,劍招已變。
一人一獸戰成一團。
卻見少年一劍斬下,正好落在剛才那塊巨石上,竟將之劈成兩半!
伊嬌臉色一變,低聲道:「好強的力量!」
武者煉體內息兩個階段,說得通俗點,就是鍛煉體魄,培養玄力。直到融合境,玄力積累夠了,用來洗滌肉身,才算與凡人有了區別。不然,也就是力量強一點的武夫而已。
這少年還是內息境,但他這拔劍劈石的力量,有些庸人直到進入融合境,才能做到。
能在內息境有這樣的實力,不但本身根骨極佳,還要從小藥浴淬骨。即便如此,能做到的人也是萬中無一——無論陸明舒還是高驤,都達不到。
伊嬌神情複雜地看向陸明舒。
兩個隨從隨後趕到,卻不加入戰團,只是手按兵器,在一旁戒備。
白紋虎甚是聰明,竟賣了個破綻,趁著少年突進的時候,一掌將他拍飛,轉身便逃。
可巧,它逃的方向,就是陸明舒站的方位——或許這也不是巧,圍觀人中,她的實力最弱,她所在的方向,自然是最好突圍的。
「躲開!」少年喊道。
腥風撲面而來,陸明舒幾乎本能地拔劍出鞘。她也不出招,就是低身一躲,從虎腹下滾了過去。
見她從虎腹下滾出來,少年鬆了口氣,正要提劍再上,卻聽白紋虎一聲哀嚎,撲地不動了。
少年一愣:「怎麼回事?」
鮮血從白紋虎的腹下湧出,很快濕了地面。
而一旁的陸明舒,躍身而起,手中劍滴著鮮血。
少年,連同他的兩個隨從都變了臉色。
其中一個隨從上前,掌風一揚,翻過白紋虎,卻見虎腹下一道長長的傷口,從咽喉劃到虎尾,鮮血淋漓。
現場陷入詭異的沉默。
伊嬌扶著下巴,差點把眼珠子瞪出來。
早知道這妹子和普通小孩不一樣,可一招解決即將融合境的凶獸,是不是太猛了點啊?掌門公子會不會被氣死啊?
沒錯,這少年就是掌門公子,付明堂。
他的表情明顯是不知所措。之前說了不讓別人插手,如果陸明舒出招了,還可以喝斥她。可她就是拔劍一滾,還是白紋虎先撲向她的情況下,能算出招嗎?但如果不算出招的話,被一劍劃破腹部,死得血肉橫飛的白紋虎又算怎麼回事?
再說了,他打了半天,還落於下風,人家跟他年紀差不多,境界差不多,只是一滾就弄死了。他越是喝斥,不是越顯得自己無能嗎……
「你……」付明堂張了張嘴,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不認得陸明舒,兩個隨從卻認得。彼此互視一眼,一個將白紋虎提起,一個對付明堂道:「公子,白紋虎已死,我們先回去吧。」
「可……」
付明堂還想說什麼,那人又道:「二小姐吩咐我們,要保護好您。」
想到小姨那脾氣,付明堂不說話了。臨走前,他看了看陸明舒,有點想問她的名字,又覺得下不了台,最後帶著鬱悶的心情,和被洗刷過的三觀走了。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6-5-9 10:11 PM
041章 再熱鬧也無關
論理,獵物是誰殺的就歸誰。可這個當口,沒有人去提這件事。
等三人走了,伊嬌戳了戳陸明舒:「你這麼不給面子,就不怕他們伺機報復?」
陸明舒道:「難道我給面子,他們就不報復嗎?」
伊嬌愣了下,想了想那位周二小姐的性子,喃喃道:「好像……也有道理。」
有些人,從來不知道什麼叫留手,對強的要打掉他們的驕傲,對弱的一踩到底。倘若周二小姐有一丁點寬容心,當初就不會縱容婢女,活生生把陸老爺子氣死。
在她面前,陸明舒再低調,她都能找到理由報復——看不順眼嘛,這就是最大的理由了。
何況,對她低頭,真是夠噁心人的。
「你剛才那招不錯。」伊嬌說。
她稍一想想,就知道陸明舒怎麼把那隻白紋虎一招秒的。拔劍之時,就已經打算好,利用白紋虎自己的一撲之力,將之一剖兩半。
不過,白紋虎實力不低,又很警覺。她拔劍的角度,十分難把握。高一些,白紋虎就會當成劍招閃開。低一些,力量不足,也許只能傷及皮肉。
既要隱藏殺機,又要一擊必殺,這其中角度、力量,都要控制得恰到好處。伊嬌回想了一下,換成她自己,都未必能做到這個程度。更不用說在那麼緊張的情況下,就想到對策。
只是,陸明舒表現得越厲害,伊嬌就越為她可惜。這麼個好苗子,要是在三大派,還能少了她的資源?哪像現在,參加春獵,還被打發來做沒用的工作。
說話間,衛鵬帶著邵正陽過來了。
「發生什麼事了?」他們剛才巡視遠了,聽到動靜,來得晚了。
「小事……」伊嬌把情況簡略地說了一遍。
衛鵬沒怎樣,點了點頭:「行,你們繼續吧。」
臨走前,邵正陽深深地看了陸明舒一眼。
那頭,營地裡發出震耳欲聾的歡呼聲,聽得伊嬌心癢難耐,可惜職責所在,蹲著走不了。
她哀嚎一聲:「一年才兩次,為什麼我要蹲在外面?」
可惜再嚎也沒人理她。
到了晚上,她們回去交接,才知道今天的圍獵抓了隻大的。
伊嬌打聽到消息,興沖沖地跑進帳篷:「聽說今天找到了一個獸窟。」
獸窟,指的是凶獸群居之地。一般被稱為獸窟的,最起碼有十幾種凶獸相伴群居。
像這種獸窟,找到一個,等於端了一窩,收穫甚豐,也難怪營地裡喜氣洋洋。
「這次找到的獸窟,等階很高。聽說裡頭好幾隻出神境的,長老已經傳訊回去求援了。」
出神境的凶獸極少,所以門派裡出神境的高手,並不參與圍獵,頂多派兩個出來坐鎮。看來這次真的找到了一個大獸窟。
「聽說裡面還有雪翼踏雲駒,要是能抓到一隻就好了!」伊嬌兩眼放光。
「雪翼踏雲駒?」
「對啊對啊!」伊嬌知道她缺乏常識,時不時會呆萌一下,熱心地跟她解釋,「知道我們九瑤宮的根本功法叫什麼名字吧?」
「踏雲劍訣?」
「對!現在是踏雲劍訣,以後是神女踏雲劍法。這雪翼踏雲駒,渾身雪白,有如天馬,又名為踏雲,多適合我們!以雪翼踏雲駒為騎,使神女踏雲劍法,是不是特別仙氣?」
「……」
伊嬌叫道:「我跟你說,這雪翼踏雲駒,不僅僅好看,它還很強大,仙氣飄飄的,跟那些又凶又臭的凶獸不一樣!」
魔獸也有高下,瑤西山林裡大部分的魔獸,就是伊嬌口中又凶又臭的凶獸,但像雪翼踏雲駒這樣的,通常會被稱為珍獸。
陸明舒始終不為所動,伊嬌覺得自己簡直對牛彈琴。瑤西山林凶獸多,珍獸卻少,尤其適合當坐騎的珍獸,數來數去,雪翼踏雲駒都是顏值最高的。有史至今,九瑤宮弟子誰不想弄一隻雪翼踏雲駒?可幾百年來,成功的不超過一掌之數。
「可是師姐,你說得再熱鬧,跟我們有關係嗎?」
伊嬌火熱的心被一盆冷水潑的,從頭冷到了腳。
她鬱悶地嘆了口氣:「也是。」雪翼踏雲駒稀有,一窩頂多兩三隻,出神境長老出手,能落到別人手裡?就算有幼獸,當然也是給自己的小輩了,左右都跟她們無關。
此時,營地的某間大帳內,周茵如皺眉瞪著隨從。
「你說什麼?」
在她的瞪視下,隨從將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遍。
周茵如臉上陰雲密布,侍立一旁的瑞香看到她這臉色,就知道自家小姐生氣了,倒了杯茶遞過去,放柔聲音:「小姐,不過是件小事,您抬抬手的功夫,何必……」
「嘩啦」一聲,周茵如掀了茶杯。
熱茶潑倒,瑞香的手背頓時就被燙紅了。
但她一聲也沒吭。能在一個喜怒無常的人身邊一留十來年,瑞香的忍耐力和眼色,都是頂尖的。她很清楚自家小姐的脾氣,小姐心情好的時候,自己可以沒大沒小,但她心情不好,就是天大的委屈,也得嚥下去。
「敢當場下明堂的臉,她真是好大的膽子!」周茵如怒氣沖沖,「真以為自己是掌門大小姐了是吧?」
「小姐……」
瑞香剛一張口,就「啪」的一聲被甩了個耳光。
周茵如打完,沒事人一樣坐回去:「行,愛出風頭,那就讓她出!我倒,她有沒有那個命!」
說完,她吩咐瑞香:「去,把左一鳴叫過來。」
「是。」瑞香頂著紅紅的巴掌印出去了。
明明被打了一巴掌,又疼又丟臉,出了帳篷,瑞香卻鬆了口氣。
小姐的氣出了就好,若是憋著,才會出大事。到時候,她就不止挨一個巴掌這麼簡單了。
付明堂正好走過來,看到瑞香的模樣,吃了一驚:「瑞香姐姐……」
瑞香對他一笑,柔聲道:「大公子,您先別進去。」
付明堂一聽就懂,小聲問:「瑞香姐姐,是因為白天的事嗎?」
瑞香點點頭。
付明堂道:「又不是什麼大事,小姨何必氣成這樣?」
瑞香心道,這大公子也奇怪,脾氣既不像掌門,也不像大小姐,更不像自家小姐。好倒是好,可惜少了那麼點決斷力。
她看了眼帳篷,低聲說:「您不知道那位的身份吧?她住碧溪谷。」說罷一屈膝,「奴婢先去辦事了。」
付明堂愣了半晌,才回過味來。
碧溪谷,他聽人說起過,那裡住的似乎就是……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6-5-10 10:38 PM
042章 圍剿開始
由於發現了獸窟,這次圍獵的策略隨之改變。
主持春獵的長老下令,儘快將外圍驅逐而來的凶獸斬殺,而後全力圍堵獸窟。
好幾隻出神境凶獸,再加上它們的子子孫孫,此次圍獵若能圓滿完成,能給九瑤宮添一大助力!
俗話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不止百姓如此,玄門亦不例外。
天海閣居於東越,偌大的東海,就是他們的修鍊來源。玉鼎峰地處北溟,依靠的是數之不盡的玄礦。七真觀背靠中州王,有富庶的中州百姓供養。而九瑤宮,瑤西山林便是他們的藥園和獸園。
幾百年來,九瑤宮從瑤西山林採藥、獵獸,那些靈藥凶獸,都變成了他們修鍊的資源。而其中力量強大的凶獸,則被他們馴養,成為戰鬥的夥伴。
強大的凶獸,找一隻都不容易,如果能夠將它們馴養在門派中,往後數代都會受益。
短短數日,周圍的凶獸斬殺一空,援手源源不斷地趕來。
所在小隊結束巡視,投入到圍剿獸窟的新任務時,陸明舒發現,付尚清也來了。
營地的氣氛,變得緊張又興奮。人人都知道,圍剿獸窟,是立功的絕好機會,為了鼓勵弟子,定然會大大提高獎勵。只是,危險與機遇同在,像這種大型戰鬥,不損失幾條人命,是不可能的。
伊嬌每天都擦拭她的劍,興奮得喃喃自語。高驤沒事就拉著陸明舒練劍試手。就連邵正陽,情緒明顯比之前高多了。
經過數天的準備,圍剿獸窟的行動終於開始了。
然而第一個命令,就讓陸明舒傻眼了。
「打散小隊?」
衛鵬點點頭:「你們幾個另外有人帶,其他人跟我走。」
他說的你們幾個,指的是陸明舒、高驤和邵正陽。
伊嬌很興奮,又有點不放心:「他們幾個幹什麼去?」
「大概做些外圍工作。」衛鵬說,「再把他們帶進獸窟不方便了。」
「沒錯。圍剿獸窟危險性太高,不好帶新人。」朱景良叮囑他們,「內息境不會讓你們做太危險的活,你們自己也要小心,不要貪功。」
時間緊急,一行人收拾收拾就出發了。
臨走前,伊嬌特意叫了陸明舒:「你要特別留心,那位可不是好惹的,一直沒找你麻煩,指不定在憋大招呢!」
陸明舒點頭:「我知道了,謝謝師姐。」
伊嬌拍拍她的頭:「沒事別跟高驤分開啊,有他在,就是一張護身符。」
直到陸明舒再三答應,她才不放心地走了。
看著她的背影,陸明舒心想,這位伊師姐真是個好人,嘴上說,回去後就不會再跟她來往了,免得被她牽連,可這些天處處照應,都沒有避嫌。
沒等多久,他們三人被叫去集合。
留下來的內息境弟子並不多,總共也就三十來個。陸明舒看到了付明堂,以及樂小乙。
高驤戳了她一下,瞟了眼樂小乙,低聲咬耳朵:「不是說她受的傷不輕嗎?怎麼也跟來了?」
陸明舒也奇怪,想了想,道:「也許任務不危險?」
樂小乙背後有人,如果真危險,不會讓她上陣,尤其她還帶傷。想來想去,極可能是來蹭獎勵的。
高驤也想到這點,不由喪氣:「這麼說,我們不會有什麼正經任務。」
「那可說不定。」陸明舒想到伊嬌提點她的話。以周二小姐的個性,不給她找點危險的事做都不正常。
正說著,一個年輕人走過來,站到隊伍前。
看他的年紀和實力,和衛鵬差不多,表情很嚴肅,看起來是個教習。
果然,他掃了眾弟子一眼,開口:「我是這次帶你們的教習,姓左。從現在開始,你們要聽從我的指揮,如有違令,死活不論!」
冰冷的語氣,鎮住了弟子們,好像頭上被潑了一盆冷水,興奮的情緒不由收斂了。死活不論四個字,讓他們意識到,圍剿獸窟這種事,很有可能會喪命的。
「現在,點名分組。」
三十幾個人,迅速被分成五個隊。毫不意外,陸明舒和邵正陽、高驤都不在一起。
「教習!」剛分完組,高驤喊了一聲,站出來。
左教習眉頭一蹙,似乎很不喜:「什麼事?」
高驤一拉陸明舒:「稟教習,我們想分到一起。」
左教習的目光更嚴厲了:「怎麼,對分組不滿?」
「不是,」高驤大聲道,「我們配合默契,想必教習不知道。」
他一點也不害怕地抬頭跟左教習對視。
過了一會兒,左教習終於鬆口:「好,既然你這麼要求,那就換一下。」
高驤如願和陸明舒換到一起,回到隊伍裡。
陸明舒戳了他一下,悄聲道:「謝了。」如果是她提要求,左教習有八成的可能性不答應。高驤嘛,有卓劍歸的面子在,周二小姐再怎麼橫,也不能不給太上長老面子。
「謝什麼。」高驤嘻嘻道,「跟你在一起,我也比較有底氣。」
「行了,出發吧。」左教習一聲令下,領著三十幾個內息境弟子出發了。
和主力們的路線不同,他們繞了很大一個圈子。
這次發現的獸窟,就在盆地的另一側。那裡山勢複雜,有一條河川流過。他們的目的地,就在河川的下游。
河水奔騰而過,川流不息。到了下游,水勢漸緩,衝出一大片的河灘,河灘上到處都是圓圓的鵝卵石,映著青山碧水,美如仙境。
內息境的弟子,大多是不超過二十歲的少年少女,一見此景,歡呼一聲,幾乎忘了自己有任務在身,想衝過去遊玩。
還是左教習喝令了一句,才穩住了局勢。
他開始分配任務:「一小隊,去周圍巡視。二小隊,到江中布防。三小隊,去崖上把那些飛鳥清理乾淨。四小隊,沿著這條路,把路上的獸巢清了。五小隊在這裡留守,注意上游的情況,如有不對,馬上戰鬥。」
弟子們齊應一聲,分頭行動。
五隻小隊,任務最有分量的,就是三、四小隊,同時,也是危險性最高的。
陸明舒和高驤就在四小隊,邵正陽則在三小隊。
~~~~~
作者:說一下,本文是玄幻,不是修仙。
我認為的區別在於,玄幻求的是力量,修仙求的是長生。所以,本文的角色,大多數活得很煙火氣,不會有修仙的心境要求,也不會涉及悟道之類玄而又玄的東西。總而言之一句話,玄幻的人物,沒有思想境界要求,有性格缺陷是很正常的事,不要拿修仙文的心境標準來要求哦!
另外,已確定有男主,就不要提什麼該不該有男主的話了。如有不同意見,請隨我再念一遍:本、文、是、玄、幻!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6-5-11 10:48 PM
043章 耳光
但凡獸窟,如同人類的市集一般,越往裡魔獸實力越強。
他們這些內息境弟子,負責的只是外圍的外圍,已經將危險性降到最低。
陸明舒相信,周二小姐再怎麼動手腳,大方向的策略制定,她不可能隨便插手。畢竟,內息境弟子中還有付明堂呢!
剛才她留意了,付明堂在二小隊,任務是江中布防。這是個相對容易撈功勞,又不太危險的任務。
而樂小乙,意料之中,分在五小隊留守,就跟在教習身邊。看不出來,她靠山挺硬的,都傷成那樣了,還能撿到這麼好的任務蹭獎勵。
「走吧。」看到小隊人員都過來了,臨時隊長招呼一聲,準備出發了。
四小隊共有六個人,臨時隊長是個看起來挺沉穩的少年。
其他三人對視一眼,卻沒有動。
「我有個建議。」其中一個少年說。
第一個命令就得不到執行,隊長楊舟皺了皺眉頭:「什麼建議?」
少年道:「我們要搜尋的範圍不小,如果合在一起,可能搜不完。」
楊舟聽出了他的話風,眉頭皺得更緊了:「所以呢?」
「所以我們分頭吧。」另一個少女接道,「師兄,我們小隊六個人,分成兩邊,一邊三個,正好符合行獵的要求。」
楊舟沒有說話,冷冷地看著他們。
三人被看得訕訕的,卻沒有退縮。
高驤當下冷哼一聲:「嫌棄我們就直說,裝模作樣,叫人生厭!」時不時地瞟過他和陸明舒,當他們眼睛瞎的?
都是年輕氣盛的少年郎,哪個受得了氣?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那少年也就不遮掩了,往陸明舒一指:「新人就算了,她是個什麼來歷,你們不清楚嗎?」
高驤大怒,一把打掉他的手:「指什麼指?她什麼來歷,你倒是說啊!」
少年冷笑:「以勢相逼,又嫌貧愛富的賤婦之……」
「啪!」一個巴掌,清脆地打在少年的臉上。
少年瞪大眼,難以置信地看向陸明舒:「你……你打我?」
「打你又如何?」陸明舒拿出手帕,慢慢擦著手,聲音明明緩和得很,卻讓人感覺到深沉的殺意,「連個耳光都閃不開,也就這點本事。」
「你……」少年大怒,就要拔劍,「我要殺……」
「師兄,師兄!」另外兩人連忙拉住他,那少女急急道,「教習還在呢!」
少年稍微冷靜了一下。他們集合的地方,離河灘不遠,左教習似乎發現了這邊的動靜,掃過來一眼。
被分到四小隊的,除了高驤這個自己跑過來的,其他人都沒什麼根基,沒有人想惹事。
少年停了手,仍漲紅了臉,瞪著陸明舒。
「楊師兄,你看到了,一言不合,她就敢打人耳光,這種隊友,我可不敢跟她一起!」
楊舟也沒想到,才說了幾句話,雙方就打起來了。他對少年不滿,對陸明舒也有怨氣。四小隊的任務本來就不輕,一個個還這麼不馴,就不能以大局為重嗎?
而且,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他想不分頭都不行了。一見面就結下了梁子,還怎麼合作?
「行,你們要分頭就分頭。」楊舟道,「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頭。咱們的任務危險性很高,論理,這附近不會有實力太高的凶獸,可萬一有那麼一兩隻融合境……」
「師兄的意思我們知道。」少年飛快地接過,「既然是我們提議分頭的,後果當然自己承擔。」
楊舟點點頭:「你們都記住這句話,到時候左教習問起,我就這麼說了。」
「當然!」
雙方拿出地圖,一方往南,一方往北,劃定了分區。
分完了,那三人連招呼都沒打,直接走了。
剩下楊舟、高驤和陸明舒三個。
「我們也走吧。」楊舟看了他們一眼,眉頭又皺起來了。相對已經十七歲的他,這兩個還是孩子,本來任務就危險,還帶著兩個孩子,真是夠麻煩的。這麼想著,他又叮囑:「剛才就算了,接下來可不許胡來了,不小心會丟命的,懂嗎?」
陸明舒知道他說的是自己,點頭道:「師兄放心。」
楊舟還真是放心不了。陸明舒的來歷,他也知道,之前那少年說的雖然過分,可她這一言不合就扇人耳光的脾氣,也不見得好。
三人進入山林,一路慢慢搜索過去,很快,找到了一隻虎王蛛。
「我負責前攻,你們兩個封鎖後路,小心蛛。」楊舟匆匆說了一句,提劍便上。
虎王蛛的體形很大,跟山雞差不多,全身發綠,帶毒素,且動作迅猛,還會吐蛛禦敵。
楊舟一衝上去,那隻虎王蛛的複眼中閃過綠光,飛快地往前撲。
一眨眼功夫,一人一蛛就擦身而過。
楊舟一劍揮出,意料之中揮了個空,虎王蛛從他腿間竄了過去。
虎王蛛止住去勢,轉過身來,忽然張嘴一吐,一道白色蛛絲飛出。
楊舟側身一躲,揮劍斬出。
一道玄力發出,化為劍風,將蛛絲的去勢截斷。
高驤已閃至虎王蛛的後方,緊跟著衝了上去。
兩人一前一後,你來我往,雖然虎王蛛的速度飛快,倒也打了個平手。
楊舟打了一會兒,忽然覺得有點不對,轉身一瞟,陸明舒站在一旁,沒有動手,反倒用劍尖挑起了一點蛛絲,不知道在看什麼。
「愣著幹什麼?」楊舟壓抑的怒氣一下子上來了,剛才打人耳光不是很威風嗎?現在遇到凶獸,就慫了?
陸明舒聽而不聞,伸手搓了一下蛛絲。
楊舟氣得不想理她。算了算了,反正有高驤配合,他是嫡系弟子,年紀雖小,實力卻不比自己差。
於是,這邊兩人圍攻,那邊陸明舒不停地採集蛛絲。
等她採了一大捧,對高驤喊了一聲:「往這邊來。」
高驤毫不猶豫,帶著虎王蛛就往陸明舒那邊跑。
楊舟更氣了:「你們幹什麼?」
來不及回答他,卻見陸明舒將那捧蛛絲往虎王蛛的巢穴一丟,然後點火。
虎王蛛頓時發出一聲尖銳的聲音,飛快地往巢穴趕去。
可是遲了,當它趕到時,巢穴已經燒起來了。
而陸明舒早就等在一旁,當下將巢穴一覆,一劍刺了下去。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6-5-12 10:00 PM
044章 魔影
「噗!」綠血飛濺。
楊舟看到了巢穴下扭動的蜘蛛腿。
高驤也趕過來,跟著一劍刺下。
蜘蛛腿漸漸不動了。
等兩人拔出劍,掀開巢穴,看到的就是一隻死蜘蛛。
楊舟有點傻:「你們……」
剛才發生了什麼?他怎麼感覺像做夢一樣?之前還在苦戰,怎麼一下子就結束戰鬥了?
陸明舒道:「這是隻母蜘蛛。」
楊舟眨了下眼:「所以?」
「現在是產卵的季節。」
「然後?」
「虎王蛛護卵,若是蛛卵受到傷害,一定會刺激它趕回來。」
「可是,你收集蛛絲做什麼?」
「以虎王蛛的習性,離巢之前定會把巢穴保護好,而它最好的保護措施,無疑就是蛛絲了。」
楊舟慢慢地找到了她的思路:「你收集蛛絲,就是為了找它的弱點?」
陸明舒點點頭:「我看了看,這種蛛絲很難拉斷,所以試著燒一下。」
結果試驗成功,把巢穴點著了。虎王蛛立刻回來護卵,她就拿巢穴當工具來困住虎王蛛——它自己建的巢穴,對它來說當然是結實的。
「如果燒不了呢?」
陸明舒一攤手:「燒不了就砍啊,只是沒有捷徑而已。」
小巧畢竟是小巧,大多數情況下,靠的還是實力。小巧可用,但不能忘了,最鋒利的,還是手中的劍。
楊舟被她說得一愣,忽然有一種奇妙的感覺,好像自己在和某個教習對話似的。可眼前這個,分明就是個剛剛內息境的師妹,第一次參加春獵的新人。
打掃現場,將虎王蛛有用的部件帶走,埋掉血腥……做完這一切,三人小隊繼續往前。
然後,楊舟發現,小隊的指揮權,不知不覺轉移了。
三人中,資歷最深最有經驗的是他沒錯,可陸明舒總能夠找到最簡單的戰鬥方式。而且,據他觀察,她的實力也很強——強在很古怪的地方。
比如,高驤的強是可以描述出來的,他出劍又快又準,劍招嫻熟,反應敏銳,力量驚人。
而陸明舒呢?她劍術是很不錯,每一樣都算得上優秀,可看她出手,總有一些莫名其妙的變招,當時根本不明白她為什麼要那麼做,而隨著發展,就會發現,她的每一招都發揮出了最強的效用。角度、力量、玄力沒有一絲一毫的浪費。
這種感覺,即便是教習身上,都只能體會到一絲皮毛!
意識到這點,楊舟對陸明舒的感觀完全不同了。之前還嫌這小姑娘脾氣不好,又不聽指揮,原來是本事太好。
感情一旦有了偏向,看法也就隨之轉移。
楊舟只是九瑤宮一名普通弟子,得到的消息,也是大眾消息。掌門和來歷不明的那對母女之間,當然偏向掌門。再加上陸明舒一出手就扇人耳光,印象分直接成負。
可現在發現,她並不像自己以為的那樣脾氣暴躁,反而處事冷靜,本事不小,之前的印象就動搖了。換個角度去想,剛才她那一巴掌,是因為對方辱及生母吧?自己的母親被人罵作賤婦,若是不反擊,那才是枉為人子呢!
不得不說,人都是主觀的。
三人沒了偏見,配合默契,搜索的速度隨之加快。
「你們發現沒有?」搜索中,陸明舒突然開口。
高驤隨口應了聲:「什麼?」
楊舟現在很看重她的意見,也看向她。
「我們一路過來,遇到的凶獸都不怎麼兇。」
「是啊,」高驤道,「可見這任務真是無足輕重。」
「不。」陸明舒皺著眉頭,「這裡怎麼說,也是瑤西山林深處,就算因為獸窟的存在,沒有多少高階凶獸,怎麼會連一隻融合境的也沒有?概率上來說不大可能吧?」
她這麼一提,楊舟也重視起來:「確實有些古怪……」
「也許在另一邊呢?」高驤指了指對面,也就是另外三人負責的地方。
楊舟正想說什麼,忽然遠處一聲高亢的尖叫聲響起,驚得飛鳥四散。
「什麼聲音?」高驤跳了起來。
「啊——」又是一聲慘叫。
楊舟臉色一變:「是他們出事了,走!」
不管先前鬧得多不愉快,該救還是得救。
三人在林中飛奔,往聲音來處疾速跑去。
叫聲越來越近,忽見一個滿身是血的人跌跌撞撞地跑出來。
楊舟忙上前一接,發現是小隊中的少女。
「啊!」被人拽了一把,這少女又是高聲尖叫,提劍亂砍。
「這位師妹!」楊舟大喝一聲,「是我們!」
少女被他叫回神,散亂的眼神慢慢聚焦,看清是他們,「哇」的一聲大哭出來。
「先別哭啊!」楊舟急得不行,「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其他人呢?」
「嗚嗚嗚……死、死了……」
「死了?」楊舟倒吸一口氣,「你們遇到了什麼?」
「我們……」
「師兄,來不及了。」高驤打斷他們的對話,「別在這裡說話,那東西來了!」
楊舟感覺到那飛快迫近的壓力,已經肯定,是隻融合境的凶獸。能一氣殺了兩個人,重傷一個,這隻凶獸肯定不同尋常。他將少女一背,當機立斷,轉身就跑:「走!」
他們四人聚在一處,受傷少女身上還有濃重的血腥味,那凶獸很快追了過來。
後面追兵越來越近。
前方樹葉一陣抖動,一個黑影飛竄而出。
高驤大喝一聲,一抖手腕,劍氣成線,激射而出。
他反應不可謂不快,劍氣與黑影一撞之下,黑影被擊退,高驤差點飛出去,還好被陸明舒及時拉住了。
去路被攔,不得不停下。
三人定睛看去,卻見攔在他們面前的,是個人形黑影。身高七尺,胸膛橫闊,兩臂下垂幾乎到達地面,頭部尖尖,瞳孔如針,看得人頭皮發麻。全身烏漆漆的,像披了張黑皮。
高驤倒吸一口涼氣,失聲喊道:「魔影,是個魔影!」
魔影,一種特殊的魔獸,只產生於魔獸聚居之地。它外形與人相似,以吞食魔獸而生。
難怪這附近都沒有強一點的凶獸,因為都被這隻魔影吞吃了!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6-5-14 01:10 AM
045章 我來引開
完了。
楊舟腦袋裡冒出碩大兩個字。
魔影,這可是魔影啊!同階的魔獸,在它面前,根本不夠看。何況這隻已經融合境了,想必這片山林裡強一點的凶獸全都被它吃了。
原以為這種稀有的可怕魔獸,就算有,也會誕生在獸窟裡,沒想到他們在獸窟外圍碰到了,有沒有這麼倒楣?就算是融合境的主力小隊,遇到了也要苦戰,而他們只是一群內息境的小弟子,簡直就是老天挖坑給他們跳!
「怎麼辦?」楊舟的聲音發抖。
剛剛以為自己死裡逃生的少女已經哭出聲來。
高驤極力鎮定,對陸明舒道:「我斷後,你們先逃,去找教習!」
「不行。」陸明舒斷然道,「我們離出口太遠了,以你的實力頂多與它過上幾招,一樣能追上來。何況,教習也未必打得過它。」
魔影,這東西實力太強,又兇殘無比,向來都是用人海戰術來淹。教習也只是融合境,單打獨鬥,不是魔影的對手。
「可是……」
「無意義的犧牲,沒必要去做。相反,把它拖回去,恐怕會惹大禍。」河灘那邊,可是有二十多個內息境弟子,把魔影引過去,不是給它加餐嗎?
「我不要被吃,我不要被吃……」少女哭叫起來,精神已經完全崩潰。
「閉嘴!」高驤被她哭得腦袋發漲,而且,生怕她的叫聲刺激到魔影。
「那你說怎麼辦?」高驤緊盯著魔影,只要一有動作,就準備出擊。
陸明舒咬住嘴唇,在心中飛快地計算。這是她有史以來,遇到的最困難的處境。之前就算被天輪送到別的世界,也沒有遇到過這麼兇殘的對手。
「我來引走它。」她斷然道。
「不行!」高驤叫了起來。
「你知道的,如果有人能引走它,那就是我了。」陸明舒很鎮定,「這裡的地形,我剛才看地圖的時候記住了,西邊有一片亂石坡,地勢非常複雜,逃到那裡還有生機。」
高驤還想說什麼,魔影卻等不下去了,影子一閃,撲了過來。
「鏗——」陸明舒抬劍一架,搶在高驤前抵住了魔影,「快走!」
「我……」
「走啊,走啊!」少女大聲哭叫著。
楊舟一狠心:「走!」背著少女往出口飛奔。
那邊陸明舒已經與魔影過了兩招,每次都是險險避過。
「快走!」她喊道。
高驤臉頰上的肌肉跳了跳,終於轉身了。他留下一句:「等著,我一定找人來救你!」
擋過兩招,直到他們的身影看不見了,陸明舒一劍遞出,斬在魔影的長臂上,然後轉身飛奔。
魔影的速度好快,陸明舒推算過,就算她用了輕身訣,也只是勉強不被追到,還要控制好玄力,萬一玄力用得太快,沒進入亂石坡就被抓到,那她再無倖存之理。
這種生死一線的感覺,她並不陌生。如同第一次被魔狼追擊,這幾年,她經由天輪去往異界,不止一次遇到這樣的危機。只是,沒有哪一次的對手,如同魔影這麼危險。
單以速度論,她跑不過魔影,就算用了輕身訣也是一樣。
所以,必須要用其他方法,增加自己的籌碼。
陸明舒繞著一株古樹,飛快地轉了一圈,變向逃離。
魔影的速度快,慣性也強,變向之後,收勢不及,就能拉出一段距離。
奔逃,變向,再奔逃,再變向。
魔影逐漸習慣了她的逃跑方式,不再那麼容易甩開。
又一次繞過古樹,魔影緊隨其後,卻見陸明舒忽然轉身,一劍刺出。
「嗤——」劍尖點在它腿部的關節上。
魔影剛剛抬起手臂,陸明舒又飛快地跑了。
果然如此。打擊魔影的腿部關節,能夠影響它的速度。
等到魔影再次有了防備,陸明舒又換策略。
如此數次,她終於衝進了亂石坡。
玄力快要耗盡了。
陸明舒一邊跑,一邊踢著腳邊的亂石。
她知道,魔影精神力強悍,迷蹤陣對它幾乎不會有效。可這個時候,多影響一點,她的生機就能多上一分。
額上冒出豆大的汗珠,陸明舒撐著一塊巨石喘息。
頭有點暈,是她精力消耗太大了嗎?
她從袖子裡摸出一塊小小的圓形物體,輕輕一按,上面覆的金屬殼彈開,露出精密的表面。
時針,分針,秒針,再加上磁針。
下午三點二十,指向……
陸明舒忽然發現不對,抬頭看了下太陽。
根據太陽判斷方位,是野外生存的基本功。可眼下磁針的指向,和太陽的方位並不一致,而且磁針還在不停地抖動……
這附近有磁場!
腦子裡閃過什麼,她飛快地抓住。
獸類對於磁場往往比人類敏感得多,這是它們的天賦本能,同樣的,也就容易受到干擾……
磁場,磁場…
陸明舒一邊在心裡念叨,一邊盯著手中的指南針,腳不停步,磁場哪裡亂,就往哪裡走。
找到了!
磁針跳動不止,磁場紊亂得指針一直在大幅度移動,精神力在這裡消耗特別大。
看著飛快飄近的魔影,陸明舒迅速將腳下亂石踢出。
魔影一頭撞進來,卻是速度一緩,團團轉個不停。
她布迷蹤陣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效率,果然是壓力有多大,潛力就有多大。
額上汗水不停地滑落,陸明舒繼續飛快地布陣,她要儘力將迷蹤陣布得足夠大,這樣自己才有轉圜的餘地。
可魔影並不容易被控,它的精神力,遠不是普通凶獸可比。
此時的河灘邊,高驤正在發火:「你什麼意思?」
左教習淡淡瞥了他一眼:「我已發訊,門派自會派人來救援。」
高驤就差指著他鼻子了:「等門派來人,得什麼時候了?人命關天,這邊就不管了嗎?你這是瀆職!」
左教習冷冷道:「不要以為,你是安長老的弟子,就可以對教習出言不遜!我乃門中一等弟子,喚句師兄不會嗎?」
高驤雖是嫡傳,但在沒有出師之前,只能算作三等弟子。九瑤宮弟子分一至三等,以及真傳。嫡傳只是出身,並不論入等級。
左教習並沒有說錯,沒出師前的高驤,出身再高,一句師兄。
可高驤向來眼裡揉不得沙子,哪會理他,當下咬牙冷笑:「說得倒好聽,以為別人不知道呢!門中誰不知道你是周茵如的走狗?聽她的命令來公報私仇的吧?」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6-5-14 11:33 PM
046章 求救
俗話說,打人別打臉,高驤這話,就是活生生打臉了。
別說左教習真做了,就算沒做,也會被激怒。
聽了高驤的指責,左教習臉色一沉:「是不是公報私仇,輪不到你來評判。想要教訓我,等你繼承安長老的位置再說。現在,我是教習,我已經做出了認為最合適的決策,你要是再以下犯上,別怪我不客氣。」
說完,左教習便不再理會他,轉頭將眾弟子都喚回來,包括巡視的那一組。
「都聽好了。」左教習喝令,「西邊山林裡發現了魔影,安全起見,從現在開始,你們都不許分散,如若不然,後果自負。」
眾弟子一陣騷動。魔影?是那種可怕的凶獸嗎?居然真有這種凶獸,還被他們碰上了?
而後,左教習指揮弟子們,做了一些簡單的防禦措施。
高驤憤怒地看著這一幕。那個受傷的少女不用說了,回來就躲到教習身邊,一句話也沒提起陸明舒。楊舟欲言又止,可最後還是聽從了左教習的命令,低著頭不敢看他。
這些人,事不關己的時候,佔據著制高點歧視別人。當危險來臨,卻又理所當然地享受她的犧牲,吝於付出一點關心,連為她說句話都做不到。
高驤胸口悶悶地痛。他很清楚,如果不是為了保全大家的性命,陸明舒完全可以跑掉,她一直都那麼聰明。如果她再狠心一點,拿楊舟和那個受傷的少女墊背,他們倆妥妥能逃出來。可是現在,她為了讓大家都逃出來,將自己置於險地,卻沒有人去幫她,說不定還在內心暗暗慶幸,倒楣的人不是自己。
他不想對現實失望,可現實就是這麼讓人失望。
可他能做什麼呢?想找幫手,有兩個辦法,一是金劍傳書,二是用門派馴養的飛鴿傳信。金劍傳書,要出神境才能做到,飛鴿傳信,他手頭又沒有飛鴿。
他對左教習的求救更是一點也不抱希望。左教習是周茵如的人,他只會向周家一系求救,到時候那些人會顧惜陸明舒的性命嗎?
那剩下的只有一條路了:跑回去!
可是,先不提時間來不來得及,左教習會放他走嗎?從周茵如的品性考慮,高驤覺得,可能性很低。
「喂,高大馬。」身後傳來小聲的呼叫。
高驤轉頭一看,發現是章強。這小子還是那麼高壯,才十二歲,看著就和大人差不多了。
「別來找事,沒空理你。」他跟章強,見面就打架,熟倒是挺熟,可談不上交情。
章強左右看看,低聲說:「你說引開魔影的,就那個常和你一起玩的女孩子?」
高驤只帶陸明舒去過一次弘道館,後來師祖就不讓他帶了。高驤不知道師祖為什麼這麼說,但是覺得,師祖肯定有他的理由。所以章強跟陸明舒並不熟,只偶爾在路上碰到過他們幾次,認得而已。
「幹什麼?」高驤心煩,語氣也不怎麼好。
章強一反常態,並沒有跟他較勁,反倒更小聲了:「你想找人救她是不是?我可以幫你拖著教習。」
聽到這話,高驤吃驚地瞪大眼。
章強被他看得有點尷尬:「我就是聽你說的,覺得她是條漢子……不對,是個人物!」
高驤盯著他看了兩眼,沒怎麼猶豫,決定相信他,反正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你打算怎麼做?」
章強低聲說了幾句話。
突然,高驤面現怒色,一把推開他,高聲叫道:「章小強,你什麼意思?再說這種話,信不信我打得你滿地找牙?」
章強大聲嚷嚷起來:「我就隨便說說,你心虛什麼?是不是心裡有鬼?」
「你……」高驤一把抓住他的衣領,提起拳頭,恨不得打下去。
「你別以為我不敢還手啊!」章強叫得更大聲了。
眾人的注意力被吸引過來。
「幹什麼?」左教習冷聲道,「都什麼時候了,還敢胡鬧!」
章強搶先告狀:「教習,是他要打我!」
「是你嘴太髒!」
「我說什麼了?你倒是說啊!」
高驤漲紅了臉,卻沒說出來。
眾人便悟了。都是少男少女,有些事很敏感。
一看眾人的臉色,高驤怒上心頭,那一拳就真揮過去了。
「你敢亂說!要不是她把魔影引走,你能好好站在這?膽小鬼!讓個女孩子犧牲還說三道四!」
章強沒防備,被他打個正著,也跟著怒了,兩人扭打成一團。
「住手!」左教習大步上前,一手一個,提起來往旁邊一扔,「都什麼時候了還打架?有力氣給我佈防去!」
「教習!」章強搶先道,「既然他這麼擔心,不如讓他望風吧?省得他又生事!」
左教習一頓,緩緩道:「也好。」把高驤打發去望風,真是個好主意。這是個危險的任務,沒人肯去。而高驤留在這邊,是個不穩定因素。憑他鬧的事,這點處罰不算什麼,到時候就算卓太上長老來問,他也理直氣壯。
他又看向章強:「至於你……」
「大不了我也去。」章強忿忿地看向高驤,「說我膽小,哼!」
說著,章強率先往山林入口處走去。
左教習默認了。雙方一樣的懲罰,更說明他不偏不倚。
高驤冷笑一聲,跟著轉身往山林走去。
兩人一前一後,進入林中。
左教習等人完全看不見了,章強推了高驤一把:「你快走,路上注意點。」
高驤點點頭:「多謝你了。」不多廢話,轉身飛奔,從另一頭繞出山林,回營地求救!
同一時間,陸明舒也在飛奔。
有磁石相助,她將迷蹤陣布了一重又一重,總算有點效果。趁著這個時間,她恢復了一些玄力。
可是,魔影畢竟不同其他凶獸,迷蹤陣只是放慢了它的速度,並不能困住它。
她一路布陣,一路深入,魔影緊隨其後,咬著她不放。到後來,魔影逐漸適應了磁力的干擾,迷蹤陣幾乎沒有效果了。
跑著跑著,陸明舒發現有點不對。
「玄力……」亂石坡的深處,似乎有著濃厚的玄力。
突然出現這麼集中的玄力,有兩種可能,一是有什麼異寶,二是有強大的生物。如果是後者,是不是代表著……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6-5-15 10:23 PM
047章 谷底
走!
陸明舒沒怎麼猶豫,就做了決定。
若是異寶,有這麼濃厚的玄力,定能吸引這隻魔影。若是強大生物,可藉機牽制魔影。
當然,也有可能是她夾在中間,被雙方撕得粉碎。
可目前看來,援兵一時不會到來,再危險她也只能試試。
身後魔影飛掠而來,化成一道黑線,急速靠近。
陸明舒突然縱身而起,一劍斬出!
這一劍,玄力幾乎凝聚成絲,直逼魔影的瞳孔。
黑線一止,魔影抬手一擋,另一臂揮出。
「轟——」這一掌,擊得碎石亂飛。
同時,魔影口中發出怪叫。
陸明舒止住去勢,看到一滴黑色血液,從它掌心滴落,地面的石塊頓時被侵蝕而冒出黑煙。
玄力越細,就越容易穿透。只是沒有多少人,能將玄力凝聚得這麼細。
陸明舒能分到的資源很少,玄力對她來說尤其珍貴,每一丁點玄力,都珍而重之。久而久之,練出了她絕佳的掌控力。
當然,這點傷對魔影來說根本不算什麼,生活在瑤西山林的凶獸,哪天不是在廝殺?受傷是家常便飯,這點傷跟蚊子咬差不多。
只是,魔影已將陸明舒視為自己的獵物,好不容易可以吞入口中,竟然被她傷到,頓時被激怒了。
陸明舒穩住身體,平靜呼吸。
玄力已經不夠她跑到那個地方了,所以,她必須直面這隻魔影,擊退它,才能給自己找到機會。
冷靜,一定要冷靜。
陸明舒運轉體內玄力,放低重心,緊握手中劍。
魔影抬起它粗壯的右臂,緩緩提起,猛地揮了出來!
勁風襲面,陸明舒相信,這一拳連石頭都能打得粉碎。
她緊緊盯著那道黑影,就在它即將砸在自己身上的時候,縱身而起,落在一塊巨石上。
魔影一擊不中,再次揮出。
巨石爆裂。
陸明舒躍至半空,劍氣斬落。
劍氣包含的玄力極弱,跟碎石打在身上沒什麼區別,魔影根本不在乎。
卻有絲絲微弱的玄力,透過劍氣,擊打在它關節與經脈處。
一次機會,她剩餘的玄力,只有一次機會。
魔影再次揮掌,又一塊巨石被擊得四散分裂。
每一掌,都擊碎一塊巨石,很快,方圓數十丈,不再有一塊完好的石頭。
魔影的掌力,將巨石擊成碎石,再出掌,碎石被擊得更加粉粹,一次又一次。而掌力帶來的勁風,又將這些碎石吹起,接連不斷,四周颳起了碎石風暴。
陸明舒在碎石風暴中穿行,堅持不懈地將點點劍氣,打在魔影身上。
魔影已經習慣了她的撓癢癢,根本不躲。
屢擊不中,魔影暴怒,發出一聲聲怪叫,玄力在周身形成黑色玄光。
玄力流轉,剛才微弱劍氣留下的暗傷,亦被此激發。
就是現在!
陸明舒縱身而起,剩餘的玄力,凝聚成一絲薄刃,斬落!
魔影本想伸手去抓,關節一僵,手腳遲滯了一瞬。
「嗤——」輕微的聲音,在碎石風暴中小得幾乎聽不出來。
玄力凝聚而出的劍氣,從之前那道細微的傷口刺了進去。
利刃透臂。
「啊——」尖利的叫聲,彷彿要將耳膜刺破。
陸明舒用力一攪,「噗!」黑血噴濺。
然後,她連劍都沒拔,轉頭就跑。
小小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粉塵中。
當碎石風暴平息,獵物已經失去了蹤跡。
魔影連聲尖叫,嗅著獵物留下的氣息,追蹤而去。
到了,快到了。
魔影再一次趕上來,陸明舒縱身一躍,滾落下去。
一條深深的峽谷橫其後。
陸明舒將身體蜷成一團,抱緊頭部。
天旋地轉,碎石和草莖刮蹭著背部與四肢,滾落的速度越來越快。
「嘩啦!」
「撲通!」
……
峽谷的深處,一名少年在石崖下閉目靜坐。
突然,有個物體從天而降,從胡亂搭成的樹枝「屋頂」掉落,摔在他面前。
他猛地睜開眼,握住兵器。
然而,利刃剛剛拔出一寸,就停住了。
他看著地上的物體,疑惑地蹙起了眉。
人?天上不下雨,改下人了?
看體形,還是個孩子。
這孩子兩手緊緊抱著腦袋,身體縮成一團,是防備的姿態。身上沒有明顯血跡,看樣子,外傷不重,就是不知道有沒有內傷。
不會摔死了吧?他拿鞘戳了戳。
看到身體挪動了一下,他呼出一口氣。還好還好,沒死。
咦,不對,目前來說,好像還是死了比較好……
可惜,也就是想想了,因為陸明舒已經緩過氣,慢慢坐起身來。
陸明舒有點摔懵了,稀里糊塗地坐起來,猛然看到個人,心理完全沒有準備,一下子就愣了。
「幹什麼?對著小爺這麼英俊的臉,看呆了?」對方陰沉一笑,臉上刀疤越發猙獰。
陸明舒謹慎地看著眼前之人。
這是個少年,年紀大概十七八,一身黑衣,手握黑鞘兵器,臉……五官似乎長得不錯,卻有一道刀疤,從左眉劃過臉頰,長達三寸,壞了半邊臉。
這麼一張臉,配上他剛才那句話,十足的痞氣。
「喲,還是個小姑娘。」少年摸了摸下巴,「莫非老天也覺得我一個人在這太無聊,送個小姑娘來做伴?」
陸明舒更警惕了,伸手摸了個空,才想起她的劍遺落在了魔影身上。
不過,情況比她預想中要好一點。不是更強大的凶獸,而是個人。既然是人,總能溝通的吧?
「這位大哥,請問……」
瑤西山林幾乎就是九瑤宮的後花園,照理說不會有旁人,可這少年的打扮,並不像九瑤宮弟子,他的衣飾,帶著明顯的中州特徵。
對了!幾年前,付尚清為了穩固自己的掌門之位,曾經與七真觀結成同盟,九瑤宮派弟子前往七真觀交流,而代價是開放瑤西山林,讓七真觀弟子定期來歷練,莫非這少年是七真觀弟子?
可七真觀上次派弟子前來,是去年秋獵之後的事,總不會這少年在瑤西山林一待大半年,根本沒回去吧?
少年張口,剛要回答,忽然身上氣勢一變,「嗆」一聲兵器出鞘。
一道黑影從天上滾落,少年身影一晃,迎了上去。
「小姑娘,你來就來,還帶了這麼危險的禮物,真是不厚道啊!」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6-5-16 10:53 PM
048章 少年
陸明舒發現,這少年是個融合境武者,而他手中的兵器,也不是她以為的劍,而是橫刀。刀身如劍直長狹窄,但是單面開刃,更易劈砍。
「嘖,居然惹到隻魔影,你的運氣夠差的!不過,遇到我,就是你轉運了。」
看到魔影追上來,陸明舒原本很緊張,沒想到,這少年主動迎上去,且與之交手,絲毫不落下風。
刀影翻飛,分不清魔影還是人影。玄光交錯,勢如閃電,瞬息起,瞬息落。
陸明舒驚訝地看著。這少年……實力好強!
她在驚訝,少年也在驚訝。
與魔影交上手,他就發現不對了。這隻魔影,行動遲滯,身上帶傷。魔影之所以難對付,是因為它力大無窮,迅如閃電,且一身黑皮防禦極強,幾乎刀槍不入。
他沒看錯的話,這小姑娘剛剛到內息境,和魔影實力差距甚大。她能在魔影追殺下逃到這裡已經不容易了,居然還傷了對方?而且,傷的地方還很有意思……呵,如果是一隻完好的魔影,也許有些難辦,已經被廢了一隻手臂,他如果還對付不了,豈不是還不如這小姑娘,白白在這熬這麼久?
刀光如雪,衝天而起,勢如雷霆。
陸明舒的瞳孔裡剛剛映出刀光,這一刀已經落下,斬在魔影另一隻手臂上。
「噗」的一聲,黑皮被劃破,黑血噴濺。
「臭死了!」少年嫌棄地說了句,手中動作沒停,再次出刀。一眨眼的時間,數不清多少道玄光落在魔影身上,與之前的落點分毫不差。
長臂飛起。
尖利的叫聲再次響起,魔影兩隻長臂被廢,陷入癲狂。
少年趁勝追擊,對著魔影細窄的脖子,一刀斬落。
寂靜的深谷中,陸明舒聽到自己的呼吸聲。
從魔影追下來,到被這少年斬落頭顱,連一刻鐘都不到。
安全了嗎?為什麼感覺好不真實?
融合境和內息境的差距有這麼大?還是,這少年本身太強大?
少年收刀回鞘,站在她面前:「小姑娘,我幫你解決了一個大麻煩,你怎麼謝我啊?」
陸明舒這才發現,對方身量不比師父低,標準的成年人體形,年紀或許比自己猜測的要大一些,只是整個人充滿少年銳氣,感覺更像少年。
她略一思忖,不答反問:「這位大哥,你不是我們九瑤宮的弟子吧?」
少年一愕,隨即意味深長地看著她笑:「人不大,心眼倒是挺多。怎麼,威脅我?」
「當然不是。」陸明舒一本正經地向他道謝,「多謝大哥救我,只是不知恩人姓名?以後也好回報。」
「免啦!」少年一揮手,「我正嫌無聊呢,不如你留下來陪我,就當報恩了?」
陸明舒一聽這話,汗毛就豎起來了。這是軟禁她?他想幹什麼?
「看你那表情,在想什麼呢?」少年雙手抱胸,饒有興趣地看著她,「也不看看你這小身板,小爺能對你幹什麼?」
話是這麼說,可萬一遇到變態呢?
少年讀懂了她的表情,哈哈笑了:「就算我讓你走,你也要走得了啊!」
被他一提醒,陸明舒才發現,自己根本站不起來!渾身散了架似的,後背和四肢有很多刮蹭出來的傷口,火辣辣地疼。
少年蹲下身,抓著她的腿,按了兩下。
被他一按,陸明舒倒吸一口涼氣,差點忍不住叫出聲。好痛!看來是剛才滾落峽谷的時候摔的。
「看樣子骨折了,最起碼三五天不能動。」少年撕開她的褲腿,按住傷處,絲絲玄光透出他的掌心,滲入她撞得青紫的傷處。
「不算嚴重,」他說,「我可以幫你治。」
陸明舒仍然警惕地看著他,等他提出條件。
少年的神情充滿了無奈:「你說你小小年紀,長那麼心眼乾什麼?我就不能是個好人嗎?」
陸明舒道:「那就謝謝大哥了。」話是這麼說,表情還是那麼回事。
少年氣得指著她,想說什麼,又沒話好說,最後悻悻道:「算了算了,遇到你,算我倒楣!」
他起身出了石崖下這個小小的凹洞,在魔影的屍體旁蹲下。翻看了一番,抓起那隻還留在身體上的長臂,將她的劍拔了出來。
「中品玄兵,材質甚佳,若不是冶煉失誤,堪稱上品。」少年彈了下光芒黯淡的劍身,「不過,被腐蝕廢了,可惜。」
世間兵器,最低等為凡鐵,而後玄兵,再後寶器,最後神兵,每一種又分上中下三品。凡鐵只堪習練之用,玄兵以上,方能承載武者的玄力。
神兵不易得,每一具神兵,都是名滿天下的傳奇。大部分出神、化物的高手,只有寶器在手。融合境已用不得凡鐵,故而手上都有玄兵。內息境卻是得一玄兵都不易,若非臨行前師父給了這把劍,陸明舒用的還是門中派發的凡鐵,估計春獵回去就得報銷。
現在可好,師父給了玄兵,還是回去就報銷。
少年把劍扔還給她:「留著做紀念吧。」
然後提著魔影的屍體走了。
等他再回來,身上衣衫已經換過,魔影的屍體不見蹤影。手裡端著個瓷碗,碗裡綠油油的,看起來像是搗爛後的草莖。
少年重新蹲下,將碗中綠色的糊糊拍到陸明舒的傷處,抹完了,用繃帶綁好,又找了兩根樹根,固定在她傷處。
「這可是我的獨門秘方,保管你三天就好。」
陸明舒終於真心誠意地道謝了:「多謝大哥雪中送炭,先前是我冒犯了。」
少年揮揮手:「算啦!小爺大人有大量,不跟你一個小姑娘計較。」又問,「你是九瑤宮的弟子?才內息境,來瑤西山林怎麼沒有師長陪同?」
「師長們另有任務,我和幾位師兄弟同行,不想運氣不好……」陸明舒沒有詳說,發現獸窟是件大事,不好隨便告訴外人。
「在魔影追殺下,能跑這麼遠,你實力不錯啊!難得,九瑤宮還有這樣的弟子。」少年的語氣老氣橫秋,好像九瑤宮在他眼裡根本不算什麼。
陸明舒乾笑了一下:「還不知道大哥怎麼稱呼呢?」
「你不是叫大哥叫得挺順口?」給她包紮完,少年拿著條濕帕一遍又一遍地擦手。說起來,他明明身處野外,渾身上下卻乾乾淨淨,從頭髮到衣衫,沒有半點灰塵,似乎有些潔癖。
有潔癖還跑到荒郊野外來,真是個奇怪的人。
擦完了手,少年將帕子一丟,道:「叫我燕無歸好了,你呢?」
「……原來是燕大哥。我姓陸,陸明舒。」她盯著他的刀看了兩眼,「燕大哥不像西川人氏,可是來自中州?」
「你不用試探我啦!」燕無歸道,「我是七真觀的。」
果真是七真觀的弟子。陸明舒暗暗鬆了口氣,不是來歷不明的人就好。
不過,七真觀的弟子不是早就離開了嗎?他真的在瑤西山林留了大半年?為什麼呢?
燕無歸看出了她的疑惑,說:「我的刀法入了瓶頸,留下來閉關的。」又瞅著她道,「小小年紀,心思別那麼重,小心老得快!」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6-5-17 10:02 PM
本帖最後由 小叛叛 於 2016-5-17 10:02 PM 編輯
049章 你還小
燕無歸也沒再理會她的意思,跳上頭頂的大石頭,重新把棚頂搭好,然後打掃現場,把血跡什麼的都抹平。
他在這忙忙碌碌,陸明舒開始迷迷糊糊。不知道是藥效的緣故,還是她受傷失血的原因,身體告訴她,現在需要休息。
有燕無歸在此,陸明舒沒怎麼掙扎,就睡過去了。只是,這裡畢竟是野外,與燕無歸又不算熟,她睡得不大安穩,一直在做夢。一會兒夢見小時候,一會兒夢見九麓州,一會兒夢見在異界歷險,一會兒又夢見自己與魔影對峙。
昏昏沉沉中,她感覺自己被抬了起來。眼皮太重,她掙扎了好久,才勉強睜開一絲縫隙,發現自己趴在某個人的背上。
寬闊的後背,穩穩托著她的手臂,讓陸明舒差一點掉下淚來,含糊喊了一聲:「爹!」
背著她的人一僵。
喊出聲後,陸明舒又想到,爹是不可能這樣背著她的,只有師父會關心他。於是又喊:「師父……」
燕無歸很想撞牆。他有這麼老嗎?再怎樣,他都生不出這麼大的女兒啊!
想兇她一頓,不想轉頭就看到這孩子靠在他肩上睡著了,只能無奈地嘆口氣,繼續趕路。
好像昏睡了很長時間,陸明舒醒來,發現自己躺在一個陌生的地方,全身虛軟無力。
四周昏暗,看起來是個簡陋的石室。室內除了她躺的這張石床,還有一方粗糙的石桌,別無他物。光線來源是牆上的火把。
一片寧靜。
她撐著虛軟的身體下床,腳一落地,差點跪下去,才想起自己腿還傷著。
這個身體狀況……她好像生病了?摸了摸額頭,還有虛汗,身上黏糊糊的,很難受,嘴裡還有一股怪味。
坐了一會兒,外面響起腳步聲。順著聲音看去,燕無歸出現在石室門口,手裡端著個碗。
「總算醒了。」他好像鬆了口氣,把手裡的碗遞給她,「先喝藥。」
陸明舒看著這碗黑乎乎、散發著刺鼻氣味的湯藥,眉頭都打結了。所以,她嘴裡的怪味,就是這湯藥的味道?
看她這表情,燕無歸心情大好。這才像個小孩嘛!
「你燒了一天一夜,自己不知道吧?魔影的血有毒,你又有傷在身,一下病倒了。乖啦,喝了藥才能好。」
阿爺和娘去世後,還是第一次有人對她說乖,她心裡湧上百般滋味,卻說不出一個字來。
接過那碗湯藥,陸明舒一飲而盡。
「燕大哥,這裡是……」
陸明舒一句話沒說完,燕無歸忽然後退一步,一手端碗,一手按著鼻子:「你多久沒洗澡了?身上都餿了!」
「……」陸明舒漲紅了臉。先前跟魔影一場大戰,一路滾到谷底,身上又是灰又是草,接著又發燒,出的那些汗捂上一天一夜,能不餿嗎?可她再臭,被人這樣說……
「你還有力氣吧?我帶你去洗澡。」
陸明舒默默點頭。
燕無歸轉身背對她,半蹲下去:「上來。」
陸明舒伸出手,搭在他的肩上,看著他明明很嫌棄她身上的味道,卻還是強忍著背她起來,真是五味雜陳。按之前的表現,燕無歸很可能有潔癖……
兩人出了石室,經過一條長長石道,最後從一個山洞出來。
陸明舒瞇起眼,不大適應外面的光線。還好,看天色應該是黃昏了,不至於太刺激眼睛。
走過一片竹林,拐進個山坳,最後在一條小溪旁停下。
燕無歸將她放在小溪旁的大石上,問:「你沒帶衣服吧?」
陸明舒點點頭。她的換洗衣物,都留在營地,身上只有隨身小包。
燕無歸的手伸進腰間囊袋,扒拉了一陣,拿出一件衣服:「將就穿著,衣裳總要換洗。」
之前,陸明舒見他拿出瓷碗,就猜到他身上有芥子囊,這會兒得到了確認。
「我在那邊,有事就喊。」燕無歸指了指巨石相隔的另一端。陸明舒猜測他也要洗,身為一個潔癖,背了一個人形垃圾,不從頭到腳洗刷一遍,還能活嗎?
兩人洗刷完再見,燕無歸吹了聲口哨。
「喲,還是個小美人。」
陸明舒把長長的袖子捋上去,下擺裁掉大半截,勉強束住腰,然後問:「不介意吧?」
燕無歸攤手:「你撕都撕了,還問我?」這小姑娘的脾氣真是硬得硌牙,這個年紀的女孩兒,不應該軟萌軟萌的嗎?還是做夢時喊他爹可愛點……
「這是哪裡?」收拾完,她終於有心情關心這個問題了。
溪旁有個石頭搭成的簡易灶台,燕無歸取水點火,忙忙碌碌。
「獸窟深處。」
陸明舒愣了愣:「你知道這裡有個獸窟?」
燕無歸抽空瞅了她一眼,表情似笑非笑:「你以為我為什麼留在這裡閉關?」
「…… 」陸明舒想了想,「是不是有人去找我了?」
當時沒人來救援,陸明舒已經猜到了。可是,就算左教習不管她,高驤也會盡力搬救兵的——已經過了一天一夜,燕無歸帶她離開峽谷的目的昭然若揭。
他不想讓人知道,他在瑤西山林裡。
燕無歸停下動作,頗含深意地看著她:「有沒有人告訴你,太聰明會死得比較快?」
陸明舒隨口答:「想殺我當時就該殺,現在殺不划算。」
燕無歸一愕,隨即大笑:「你這麼聰明,又這麼可愛,我怎麼捨得殺呢?」
「謝謝,不過幾年後再跟我說這句話比較合適。」
燕無歸笑得更歡快了:「可惜你太小了,不然我真有點喜歡你了。」
小溪旁很快飄起了食物的香味。
看得出來,燕無歸是個野外生存的好手。也不知道他哪裡獵來的獸肉,洗切乾淨,放入罐中燉煮,又添了許多新鮮的野菜菌菇,熬成一鍋山珍湯。
再加上現砍現烤的竹筒飯,美味得讓陸明舒差點把舌頭都吞下去。
吃到這麼美味的飯食,她反省了一下自己的廚藝。學了好幾年,她的廚藝也就馬馬虎虎能入口,還好師父不嫌棄……
吃完了,燕無歸又開始洗洗刷刷……這麼痞氣十足的長相,這麼賢惠好嗎?
刷完了鍋碗,他又過來拿她換下的衣裳:「破得不多,洗完了補補還能穿。」
「燕、燕大哥……」陸明舒傻愣愣地看著他拿起自己的衣裳,不會是要幫她洗吧?
燕無歸拍了拍她的頭,「你還小呢!別想太多了。」
話是這麼說,可讓個認識才一天的陌生男人幫自己洗衣服,感覺還是怪怪的……
燕無歸抖了抖,正要泡到水裡,一件東西掉了下來。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6-5-18 10:52 PM
050章 送玉的人
這是塊玉墜,只有指頭大小,但玉色如凝脂,看著就不是凡品。上面刻了北斗七星,其中位於斗柄的一顆稍大一些。
燕無歸盯著上面的北斗圖案,臉上已經沒有半點笑意:「你怎麼會有這個?」
陸明舒感覺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肅殺之意,不禁一愣:「怎麼了?」
燕無歸轉頭看她:「這塊玉墜,哪來的?」
他的眼神有點可怕,陸明舒不由往後挪了挪:「別人送的。」
這玉墜就是她剛到九瑤宮的時候,那位廉貞公子給的。陸明舒每每想起此事,對這位廉貞公子感覺很複雜。那時候,娘剛過世,她面對千夫所指,除了惠娘和阿生,他是唯一相信陸家清白的人。可是,他並沒有站出來說什麼。
陸明舒知道,指望廉貞公子為陸家說話不實際。他不是九瑤宮的人,與這件事一點關係也沒有,而且他代表七真觀來談合作,為了不相干的人打九瑤宮的臉算怎麼回事?
只是,在那麼絕望的情況下,她內心難免渴求更多,希望有一個人,不管別人說什麼,都能站在自己這邊。
但,她內心還是感激廉貞公子的,那時候的信任太珍貴。
「謝廉貞?」
陸明舒不知道廉貞公子姓什麼,燕無歸既然是七真觀的人,應該不會說錯吧?
得到確認,燕無歸把玉墜拋還給她,語氣帶著一種奇怪的嘲弄:「沒想到你是謝廉貞看中的人。」
廉貞公子為什麼送她玉墜,陸明舒猜了好幾年,現在有可能得到答案,不管燕無歸語氣不好,連忙追問:「什麼意思?」
「你不知道謝廉貞送玉什麼意思?」
陸明舒搖頭。當時她沉浸在喪母的悲痛中,哪還記得問。
燕無歸緩下語氣,又問:「那你知道謝廉貞是什麼人吧?」
陸明舒點頭。七真觀的建制和九瑤宮不太一樣,七真之名,指的是北斗七星君。陽明貪狼星君,巨門星君,真人祿存星君,玄冥文曲星君,丹元廉貞星君,北極武曲星君,天關破軍星君。七真觀以七真為號,分為七宗傳承,星君之名,由各宗主代代相承。
廉貞公子,正是七真觀廉貞星君,第五宗的宗主。
「知道就好。」燕無歸的語氣不怎麼好,「謝廉貞這個人,看著道貌岸然,其實嘛……」
看陸明舒沒反應,燕無歸的情緒緩和下來:「反正,他不是什麼好人,總是自命不凡,覺得自己眼光獨到。看到個好苗子,就喜歡送人家一塊玉,表示這是他看中的人。你以後要小心他,遇到他一定保持警惕!」
陸明舒皺眉:「是他看中的人,會有什麼後果?」
「後果就是,他會命人關注你,說不定還會幫你一下。」
這……好像沒什麼不好的?
燕無歸看出她的心思,馬上接下去:「可你想想,這世上哪有只得到不付出的好事?他這麼做,等於提前投注,等你長大了,夠肥了,就該他收利息的時候了。」
這……好像也沒什麼不好的?怎麼報恩,還不是自己說了算?
燕無歸絞盡腦汁:「人情債難欠,你記住這句話總是沒錯。」頓了頓,又悻悻道,「不過,這東西挺好用的,以後你外出遊歷,遇到難事,附近有七真觀弟子,都可以拿這個出來討人情。」
說到最後,燕無歸自己也覺得沒意思了,麻溜地洗衣服去。
然後這天晚上,陸明舒躺在石床上養傷,看著這位外表凶狠的痞氣少年在火光下給自己補衣服……
「行了。」燕無歸收回針線小包,抖了抖新補好的衣裳,扔還給她,「兩件將就著換吧。」
陸明舒收回神遊的目光,拿過來一瞧,發現補得還挺好。潔癖,廚藝佳,會針線,突然好想娶回家怎麼辦?
「你想什麼?」燕無歸拿出席子,往地上一鋪。
陸明舒隨口道:「我在想,他們會不會發現你留下的痕跡。」
「就算發現又怎樣?他們找不到這裡來。」燕無歸的聲音,帶著一種說不清的嘲弄。
「為什麼?」
「你沒發現那裡有什麼不對?」
陸明舒想了想:「燕大哥說的是,特別濃厚的玄力?」
「不怕告訴你,那裡的玄力,來源於一塊異石,也就是我們之前棲身的石崖。他們要是發現了,在歸屬問題上就要爭破頭了吧?」
陸明舒默了默。九瑤宮的內鬥,也是出了名的……
「可我有朋友會追查的。」
「查到了再說。」燕無歸閉目一躺,「休息吧。」
萬籟俱寂,火光融融,明明身處陌生之地,這一晚陸明舒卻過得很安心。
……
六色流光飛舞,天輪內還是那樣安詳靜謐。
陸明舒把手按在樹上,在海量的信息中找尋自己想要的。
「張兄,你在嗎?」她發出一句私聊。
運氣不太好,那邊一直沒回答。陸明舒就沒糾結,跟熟識的人換了些傷藥,就地療傷。
六色流光圍繞著她,一點一點修復著她受損的身軀。
天輪內的時間流速更慢,療傷效果也更好。等她化完了傷藥,身體復原如初,私聊有了回覆。
「陸姑娘,有事?」回答她的是個年輕的聲音。
這位張兄,就是陸明舒第二次交易遇到的仙俠世界的少年。這幾年,她比較熟的人,除了六哥,就是這位張兄了,從他手裡,她換了不少的丹藥。如果沒有這些丹藥的支持,她很難在資源那麼少的情況下跟上進度。
「嗯,我想跟你換些靈符。」
「行啊,你想要什麼靈符?不過我的存量不太多了。」
「各種都要一點。」
靈符,仙俠世界的特產之一。跟魔法世界的捲軸相似,但是便宜好用又白菜,新人入了門就能用,不像捲軸,都是死貴死貴的大法術。
陸明舒很喜歡換一點防身,關鍵時刻能救命。
「我這裡有些藥,或者獵物,你看看需要什麼。」她把這次獵獸的收穫拿出來,略有點心虛。真正的好貨,都在隊長那裡收著,事後才會分,她身上的東西有限,也不知道對方看不看得上。
沒想到,有件東西引起了這位張兄的注意。
「這是蠍殼?」
他看中的居然是血蠍的殼,陸明舒很意外:「是,原本有毒,被我燒過了……」
「沒關係,就這個,可以入藥的。」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6-5-19 11:19 PM
本帖最後由 小叛叛 於 2016-5-19 11:20 PM 編輯
051章 石壁劍法
石室內一有動靜,燕無歸就醒來了。
看到陸明舒在拆腿上的繃帶,忙道:「要換藥等我來啊!」
陸明舒看了他一眼,把固定的樹枝扔了:「不用,好了。」
「怎麼可能好了?別耍小孩脾氣……」說到一半,燕無歸自動消音,因為他看到陸明舒站起來走了兩步,還跳了跳。
怎麼可能就這樣好了?昨天的腿傷,可是他親手治的,用的還是他自己的藥。以他的經驗,這樣的傷大概三天能好個差不多,想動手無礙還要再加上兩天,可現在好像也就一天半的時間?
「不可能,不可能。」燕無歸頭搖得跟潑浪鼓似的,「給我看看。」
任他怎麼看,好了就是好了。前天還動不了的腿傷,今天一點痕跡也沒留下,燕無歸摸了好幾遍,得出的結論都是,腿骨完好無損。
眼看他要懷疑世界了,陸明舒忙道:「我自小體質特殊,復原能力特別強。」
「有這種體質?」燕無歸萬分懷疑。
「真的!你看我的腿。」
事實擺在面前,燕無歸不信也得信。大千世界,無奇不有,這世上確實有很多特殊體質,有的人生來就通竅,有的人天生是絕脈,這般想來,復原能力特別強的特殊體質,也不是很稀奇。
燕無歸羨慕極了:「真是個好體質。」
武者最怕什麼?受傷啊!像他,窩在瑤西山林閉關,一旦受傷,就得休息,浪費時間不說,還很危險。
「既然你傷好了,今天自便!」他是來閉關的,可不是來郊遊的。
燕無歸爬起來,用昨天剩的野菜山菌下了面,看陸明舒果真活蹦亂跳的,便放心走了。
走之前交待:「這附近我清理過,沒有大型凶獸,再遠一些就不好說了,你最好別亂走。」
陸明舒答應了。
燕無歸走後,她取了牆上火把,往山洞深處走去。
他們棲身的山洞,有人為的痕跡,比如那石床,石桌,一看就是特意削的,但年代有點久,應該不是燕無歸幹的。
可山洞是天然的,看起來,似乎是很久以前,有人在此閉關,安置了這麼一個落腳點,燕無歸湊巧趕上了。
陸明舒很好奇。看燕無歸的行事,對這裡很熟悉,不像是無意中發現了這個獸窟,才留下來修煉的。他哪裡知道的消息?瑤西山林的隱私之事,不應該是九瑤宮弟子才知道嗎?如果真有一位前輩,曾經在這裡閉關,也應該是九瑤宮前輩才對。還是說,很久以前,就有七真觀的前輩潛入瑤西山林?若是這樣的話,那七真觀與九瑤宮合作……
山洞崎嶇,分岔甚多,陸明舒一路走,一路在腦子裡記地形圖。
火把燃燒過半,她終於到了盡頭。
黑暗的河流,截斷了去路,看不到對岸,只有陰冷的風聲在河面上迴盪。
陸明舒站了一會兒,就回頭了。
她相信燕無歸說的話了,沒人能找到這裡來。
剛才那條暗流,她感知不到盡頭,不會有人想到,她在暗流的另一邊。
罷了,燕無歸不但救了她,還對她這麼好,就陪他在這裡住一陣吧,就是要讓高驤擔心了。
她回到石室,把火把放回牆上時,忽然頓了一下。陰暗的石壁上,遍布灰跡刻痕,她之前還以為,是長年累月腐蝕的,現在近看,發現有點不對。
她抽出那把廢劍,刮掉上面的灰塵,逐漸露出底下的真容。
等到灰塵全部刮去,陸明舒看著整整一面的劍痕,屏住了呼吸。
這是……劍法!
和踏雲劍訣是一個套路的,但是高明了不知多少倍。她迅速在內心比對了一下,神女踏雲劍法她見伊嬌使過,有許多微妙的差別。看起來,似乎是在神女踏雲劍法的基礎上,發展出來的另一套劍法。
「難道是……」
九瑤宮雖不分宗,卻分脈。各分脈的功法皆傳承自宋祖師,但又有自己的發展方向。比如柳林一脈,功法偏於陰寒,卓師叔祖就算盯人看一眼,都能讓人遍體生寒,這個陸明舒早有體會。
而陸明舒自己,從劉極真這裡算,是昇陽一脈的。但劉極真心結未解,幾乎沒教過她,且她境界低,目前還在學基礎的踏雲劍訣,並沒有學過昇陽一脈的功法。
牆上這套劍法,到底是哪一脈的,陸明舒不知道,但她可以肯定,是九瑤宮某個分脈的!
所以,早年在這裡閉關的人,應該是九瑤宮的某位前輩?至於燕無歸,很可能經由別的途徑知道這個地方。他沒有學這裡的劍法,也許是不知道,也許是與自己的功法相悖。
說起來,燕無歸的功法,本身就奇怪。七真觀和九瑤宮一樣,用劍才是主流,但他學的卻是刀。
夕陽西下,燕無歸回來了。
他今天收穫不錯,獵了隻紫角鹿。
燕無歸一邊剝鹿皮,一邊道:「這皮不錯,回頭給你做雙靴子吧。」
「你會做?」陸明舒有點毀三觀,縫縫補補的針線活就算了,做靴子可不容易。
「看別人做過,不難的。」又說,「鹿茸可以熬膏,鹿肉……咱們晚上吃烤鹿肉吧?」
「我好像不能吃太多吧?」這隻紫角鹿是融合境的。
「沒關係,我有秘方!」燕無歸笑瞇瞇地掏出一把草,「等會給你煮壺茶,保證經脈暢通,絕對不會爆體。」
肥嫩的鹿肉,油汁滋滋作響,也不知道燕無歸怎麼弄的,烤得外酥裡嫩,一咬滿嘴油。陸明舒沒忍住,吃了不少。
他煮的茶也很有效,微澀而回甘,配鹿肉正好,吃完了也沒覺得油膩。
吃飽喝足,回到石室。燕無歸看到她站在石壁前,仰著頭不說話,好奇問了一句:「怎麼了?」
陸明舒指了指:「這裡有套劍法。」
燕無歸只掃了一眼,興致缺缺:「哦,應該是你們九瑤宮哪位前輩的,你有興趣可以學學。」
陸明舒看向他:「你沒興趣?」
燕無歸道:「你們九瑤宮的路數,與我完全不同,學了做什麼?」
陸明舒目光閃了閃,沒說話。
石室內一片安靜,兩人各幹各的。
陸明舒仔細揣摩牆上的劍法。從刻痕看得出,這是那位前輩在此閉關期間創的劍法,前後有反復之處,前頭思路有些雜亂,後面逐漸去蕪存菁。
她看了數遍,將劍法牢記於心,忽然開口問:「燕大哥,我明天能出去嗎?」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6-5-20 10:56 PM
052章 先搶了
來瑤西山林,是為了歷練,可不是躲在這裡吃吃喝喝。
燕無歸沒有猶豫:「行啊,你不怕危險的話。」
「你給我指條路吧,哪裡安全些?」
「不用。」燕無歸直接說,「跟我走就是。」
陸明舒愣了愣,她還以為,燕無歸不會喜歡她跟著。一則,他在此為了閉關練功,自然不希望自己的刀法被別人看了去。二則,她只有內息境,跟著他肯定會拖後腿。
「這……不大合適吧?」
「沒我護著,你在這裡寸步難行。」
燕無歸讓她小心廉貞公子,說人情債難欠,可陸明舒覺得,自己先欠了他一車。從那天滾落山從被他救了,一路受他恩惠。他看著兇,卻稟性善良,不但沒有把她扔下,還處處照顧。
「燕大哥,這會不會太拖累你了?」
燕無歸無所謂地說:「護不住你,說明我實力不夠,就當是歷練吧!」頓了頓,他又道,「不過,你要答應我一個要求。」
「什麼?」
「在此期間,你暫且忘掉自己是九瑤宮弟子。」
……
第二天,陸明舒跟著燕無歸離開暫時棲身的山洞,一路翻山越嶺。
獸窟不愧是獸窟,他們一路走過來,遇到的凶獸極多。
燕無歸皺眉道:「九瑤宮越來越深入了,我們最多只能再留一個月。」
一個月後,九瑤宮對獸窟的圍剿差不多就結束了。到時候還留在這裡,可能會被打掃戰場的人發現。
陸明舒默默跟了一路,忽然道:「燕大哥,你是不是太相信人了?」
「什麼?」燕無歸一邊分辨水源邊的腳印,一邊隨口應聲。
「我也是九瑤宮弟子,你這樣帶著我,就不怕我偷偷傳信嗎?」
燕無歸道:「我讓你暫且忘掉自己是九瑤宮弟子,你不是答應了嗎?」
「答應了也可以反悔啊!」
「你不會。」
他說得斬釘截鐵,陸明舒忍不住好奇:「為什麼?」
「因為你恨九瑤宮。」
陸明舒停住了。
燕無歸看向她,目光意味深長:「謝廉貞的信物,不會隨便出手。四年前,他來過一次西川,正巧那時發生了一件事。」
難怪他不問廉貞公子為何送她信物,難怪他願意信任她。
「喂,你別懷疑人生好嗎?」眼前被一片陰影遮住,陸明舒抬起頭,對上燕無歸的臉龐。
身量相差甚大,他彎腰俯身,才能與她平視。
這張臉,因為刀疤的存在,顯出幾分痞氣與凶狠,但眼神很乾淨。
「做人不能太天真,但也不能太陰暗。」燕無歸說,「我救你,信你,固然有各種原因,但本質還是因為你這個人。若換一個人,我未必會救,未必會信。」
「……」
不知想到了什麼,燕無歸忽然笑了,刀疤臉因為這個笑帶出幾分狡黠。
「你恨九瑤宮,我也討厭,不如我們來幹一票吧?」
陸明舒的眼神有些迷茫。
燕無歸直起身,指向遠處:「他們想要的,我們先搶了如何?」
陸明舒的眼神一點點清明起來。她冷靜地搖頭:「燕大哥,九瑤宮這次出動了不少出神境高手,我們不洩露行蹤就不錯了。」
「放心啦!」燕無歸拍拍她的頭,「我有分寸。」
這一整天,陸明舒跟著燕無歸都在趕路。
確定計劃後,他們的目標就不在獵獸上了。
燕無歸避開周圍所有的凶獸,哪怕很好殺的都不去動,只帶著陸明舒埋頭趕路。
到了晚上,他們縮在一處石縫裡休息。
石縫很小,晚上又冷,兩個人背靠背擠在一起,裹了條毯子取暖。反正陸明舒還小,還不到會尷尬的年紀。
燕無歸嘀嘀咕咕:「你看你身上多少灰,難受不難受?要不是現在沒辦法,我一定把你扔出去。」
這個潔癖!陸明舒好想踹他一腳,兩人走一樣的路,吃一樣的東西,最後都是隨便清洗了一下,誰比誰髒啊?根本就是心理作用!
安靜沒一會兒,燕無歸又問:「你幾歲了?」
陸明舒沉默了一會兒,答:「十一。」
「嘖嘖嘖,十一歲還這麼平,我為你的將來擔憂一下。」
陸明舒磨了磨牙,克制住咬他一口的衝動。十一歲平很正常的好嗎?她才剛剛開始發育!
「那你多大了?」
「十九。」
「……真老。」陸明舒小小驚訝了一下,燕無歸長得是高,可氣質太少年了,看著很像未成年。
「你個小丫頭懂什麼?再過十年,你跟我有差嗎?」
陸明舒懶得搭理他。這種沒營養的話題,有什麼好聊的。
過了會兒,燕無歸又撞了撞她的手臂:「哎,你在九瑤宮過得怎樣?」
過得怎樣?黑暗中,陸明舒睜著眼睛,半天沒有回答。
許久,她輕輕開口:「燕大哥。」
「嗯?」
「我聽人說,天下無不是之父母,真是這樣的嗎?」
燕無歸也安靜了,好一會兒,他道:「當然不是。」
「那向父母尋仇,也是沒錯的?」
背對著她的燕無歸,好久沒有回答。在她看到的地方,他的眼神明滅不定。
就在陸明舒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他說:「也許在某些人的眼裡,你是錯的,甚至在天下人的眼裡,你都是錯的。可是,只要你自己認為是對的,那就是對的。」
陸明舒沒想到他會說出這番話,低沉徐緩的聲音,和她印象中的燕無歸有著很大的不同。
風聲嗚嗚,一夜安靜過去。
兩人繼續趕路。
就這麼連走三天,燕無歸終於在一處山頭停下了。
「到了。」他指向山巔,「我早就摸過了,雪翼踏雲駒的窩就在那裡,公母正好一對。」
陸明舒問:「實力不低吧?」
「嗯,都是出神境的。」要是融合境,他早就動手了。
「我們打不過呀!」到了出神境,實力有了質的飛躍,陸明舒不認為自己那點小聰明,在絕對的實力面前,能有什麼用。
燕無歸笑得邪氣:「我們是來搞破壞的,就算弄不到手,也不能讓他們得到。」
陸明舒秒領悟。搞破壞,可比正經的捕獵容易多了……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6-5-21 10:55 PM
053章 訓徒
高驤在帳篷裡轉來轉去,一臉焦躁。
過一會兒,簾子被掀開,一個男人走了進來。
他外表三十左右,看起來有些孤高,身上穿著九瑤宮長老服飾。
高驤一看到他,喜出望外:「師父!」
這男人就是高驤的師父安同塵,卓劍歸的嫡傳弟子。
安同塵點點頭,拂袖坐下。
「師父!」高驤幾乎撲過去,「你來就太好了!明舒不見了!」
「為師聽說了。」安同塵的語氣平靜而沒有起伏,聽起來很冷,就像他給人的感覺一樣。這種感覺和卓劍歸很相似,但又有所不同。卓劍歸的冷,在於形貌,真正與他相處,並不覺得冷。安同塵卻是從氣質到態度都冷若冰霜。
「張師叔祖去看了,可什麼也沒找到。師父,你……」
下一刻,高驤的話被截斷了,安同塵斷然道:「為師要參加圍獵,沒時間去。」
高驤愣了愣:「師父……」
那天在章強的幫助下,他趕回營地。柳林一脈向來單傳,他沒有什麼師叔師伯可以求救。還好,師父和師祖還是有幾個交好的同門,在一位師叔的指點下,他找到了九麓州下院的掌院張鯤張師叔祖。
這位張師叔祖,亦是項宗師一脈,也就是陸明舒正經的同脈長輩。聽了他的報訊,張師叔祖果然派弟子去了。
可結果讓高驤很失望。
救援的人,一路追蹤魔影而去,最後在山谷發現了一塊異石。這件事被捅出來,當下圍繞著異石的歸屬,吵翻了天。那位師叔雖然記掛著張師叔祖的命令,可也被捲進去了,最終草草搜尋了一番,什麼也沒找到,陸明舒就這麼憑空消失了。
圍獵之事重大,門中陸續有高手趕來,高驤耐下心等了好幾天,終於等到了自家師父。
本以為,師父來了,陸明舒終於有救了,沒想到師父直接拒絕了他的請求。
「師父,是師祖要護著她的。」
聽了高驤的話,安同塵眼神更冷:「你是在指責師父做得不對,拿師祖來壓我?」
這個罪名有些重了,高驤咬了咬唇,低頭:「徒兒不敢。」
安同塵冷聲道:「你師祖讓你與她同行,就是庇護她的意思,但不是要你把她放在自己前頭,更不是重視她勝過你這個正經徒孫。」
高驤不敢說話。
「本末倒置,主次不分,你當自己是什麼?」安同塵更加嚴厲,「你是我柳林一脈的嫡傳,還是她的下僕?」
高驤一怔,忙道:「師父,我沒有這個意思。」這也太嚴重了,他只是擔心朋友的安危。
安同塵卻沒聽他的:「沒有這個意思?為師一來,你既不問候,也不問明情況,就說要救那丫頭,在你心裡,她比為師還重要嗎?」
高驤嚇了一跳,急忙跪下:「弟子不敢。」
「不敢就好,記住你是誰!」安同塵的語氣堪稱嚴厲。
他對此不滿已久。挑選高驤為弟子,不僅因為他資質極佳,悟性過人,亦是見他為人赤誠,又不失主見。先前瞧著還好,這幾年越看越不對勁,一遇到碧溪谷那個丫頭,就跟沒長腦子似的,人家說東就東,說西就西。他安同塵的弟子,可不是教來做應聲蟲的。
他知道這事不怪高驤,那丫頭腦子動太快,和她在一起,自己都不用動腦,久而久之,就習慣了由她拿主意。
可這種習慣,對高驤來說絕對不是好事!柳林一脈也不想要一個沒有主見的傳承人。
藉機敲打了高驤一番,安同塵緩和了語氣:「為師並非見死不救,你自己想想這其中的關節。張師叔已經派弟子去了,卻沒有找到行蹤,說明有兩個可能。其一,那孩子被半道劫走,已經遇害。其二,她運氣不錯,死裡逃生。無論哪個結果,為師都改變不了什麼。何況,那邊正鬧著,我去了,就算自己沒有心思,難免別人會多想。我柳林一脈獨立於門派紛爭,沾上這事有多麻煩,你自己想想。」
高驤只是心急,並不是沒腦子,被一提醒,馬上明白其中的關竅,頓時愧疚起來:「徒兒錯了……」
「知道錯就好,若是改不了,為師不介意換個弟子。」冷硬地說完,安同塵又道,「你也收拾收拾,隨為師一同出獵。周家為了給自家小子造勢,費了血本。我柳林一脈再不參加紛爭,弟子卻不能退讓!」
高驤略一猶豫,小心翼翼地道:「那明舒……」
安同塵瞥了他一眼:「這副樣子做什麼?為師只是讓你多用用腦子,不是要你棄朋友於不顧。你與她自幼相識,關心本是應該。」
高驤鬆了口氣,露出憨笑:「師父……」
「為師已派人去那處搜索了,若有消息,自會回報,你不必憂心。」
「是……」話是這麼說,高驤仍然很擔心。他對陸明舒有著無比的信心,沒有找到屍體,那她一定不會死。只是,她畢竟只有內息境,在獸窟附近,處處危險,被困住了怎麼辦?好像只能期望,師父派的人能夠順利找到她的行蹤了。
……
無名山頭,燕無歸抱著刀盤坐在一塊大石上。
寒風獵獵,涼意襲身。
「九瑤宮這次陣勢很大啊。」他說。
陸明舒看來看去,沒看出什麼玄機,便問:「哪裡看出來的?」
燕無歸指了指:「你不覺得太安靜了嗎?」
「所以?」
「這裡是獸窟。」燕無歸耐心地解釋,「獸窟,你可以理解為魔獸的城鎮。我們一路走過來,路遇凶獸多頻繁,不用我說吧?」
陸明舒一點就通:「我明白了,既然是城鎮,就不應該這麼安靜。越安靜,越不尋常。」
「不錯。」越是相處,燕無歸對她越是滿意。小姑娘就是缺點見識,悟性沒得說,稍一點撥,就能舉一反三。再聯想到她的身世,真是讓人期待。再過個十年八年,不知道九瑤宮是個什麼局面?這姑娘的脾氣他這幾天可領教了,表面不溫不火,內在硬得硌牙。付尚清早晚要跌個大跟頭,真叫人為九瑤宮的未來擔憂。
話說回來,七真觀也不是個善地啊!這幾年越來越麻煩了……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6-5-22 11:23 PM
054章 地底暗流
「時間差不多了,走吧。」燕無歸起身。
「去哪裡?」陸明舒忙問。
「去雪翼踏雲駒的巢穴。」
陸明舒聞言大驚:「我們就這麼過去?」之前他說過,生活在此的一對雪翼踏雲駒是出神境實力。同是出神境,品種不同,表現出來的戰力差距甚大。雪翼踏雲駒是難得的異種珍獸,在瑤西山林的諸多凶獸中排在前列,想擒下這對雪翼踏雲駒,估計要數個出神境高手圍攻。以他們倆的修為,就這麼跑去巢穴,不是找死嗎?
燕無歸卻不多說:「你隨我來就是。」
離開山頭,兩人深入密林。也不知道燕無歸怎麼找的路,東拐西彎,到了一處隱蔽的山崖,推開一塊巨石,露出個黝黑的洞口。
他拿樹枝點了火,扔進去。過了好一會兒,火才熄滅。
「走吧。」裡面空氣無礙,可堪通行。
陸明舒滿腹疑問,跟著他進了山洞。
這條山洞並不規則,時寬時窄,有的地方還被碎石堵住了,兩人走得很慢。
走了一陣,陸明舒沒忍住,終是開口問了:「燕大哥,你怎麼知道這裡有條通道?」她一路上觀察了,這條通道看起來並不是人工挖的,倒像生活在此的凶獸的巢穴。但雪翼踏雲駒並不會挖洞,它們更喜住在開闊之處。之前燕無歸所指,是山巔的平地,正適合它們奔馳飛騰。
燕無歸帶她走這條路,是通往山巔的捷徑?他對這個獸窟未免太熟悉了,簡直像是從小生活在這裡似的。他一個七真觀弟子,哪裡來和途徑知曉這些事情?
「你心裡不是有猜測了嗎?」燕無歸隨口答道。
陸明舒默了默,乾脆問出口:「是那位留下劍法的前輩?」
燕無歸輕笑一聲:「是不是覺得我佔了九瑤宮的便宜?」
陸明舒搖了搖頭:「只是困惑。」那位前輩的後人沒找過來,反倒讓燕無歸找到了,這其中必有原因。
「好吧。」燕無歸道,「我無意中得到了那位前輩的修煉手札,記載了他幾十年間的經歷,得知了這麼一個秘地,覺得很適合閉關練功,所以就找來了。」
「那你運氣倒是好。如果不是九瑤宮和七真觀結成聯盟,想進瑤西山林可不容易。」瑤西山林被群山環繞,九瑤山就是它的門戶,有九瑤宮把守著,外人根本進不來。
燕無歸轉頭看了她一眼:「我說妹子,你才多大?別學那些老傢伙行嗎?說話留半句最討厭了!」
「……」
燕無歸回身繼續帶路:「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我還能吃了你?」
「那我真說了?」
「說吧。」
陸明舒道:「那日你提起廉貞公子,態度十分厭惡。可我看,這事是他給你鋪了路。」沒有廉貞公子跟九瑤宮談合作,七真觀弟子就進不了瑤西山林。
「所以呢?」燕無歸冷笑一聲,「我該感激他嗎?」
陸明舒奇道:「你為何這般敵視他?論理,他是第五宗的宗主,應該不會跟你有衝突吧?對了,燕大哥你是哪一宗的?是兩宗不和嗎?」
過了好一會兒,燕無歸那邊才傳來回答:「第五宗。」
「啊!」感覺更奇怪,他也是第五宗,那豈不是說,廉貞公子是他的上司?可看燕無歸的態度,對廉貞公子可沒有半點尊敬的意思……廉貞公子也太失敗了,連本宗弟子都收服不了?
她忍不住開了腦洞:「你們年紀相近吧?難道是從小不和?說起來,他當宗主的時候還很小,我好像聽過,他背後有勢力支持,是這樣你看不爽嗎?對了,他好像腿有問題吧?那還能修煉嗎?燕大哥你的實力在同輩裡算頂尖的吧?難道……」
眼看她快腦補了一萬字的恩怨情仇,燕無歸忍無可忍:「行了行了!哪有那麼複雜?我就是不喜歡他假惺惺的樣子不行嗎?太愛算計。」
突然覺得有點不對,燕無歸回身瞪了她一眼:「你在探話?能不能學點好的?心眼那麼多幹什麼?」
差點被這丫頭繞進去了,她說那麼多,不就是想刺探他在七真觀的情況嗎?枉費這幾天對她這麼好。
被他揭穿,陸明舒小聲嘀咕:「誰叫你這麼神秘?我就是想多了解一下……」
燕無歸皮笑肉不笑:「呵呵,說得自己好像不神秘似的。就你身上那些奇奇怪怪的小玩意兒,你沒有秘密?」當他眼睛瞎的?
陸明舒默了默。看來以後還是要警惕一些,不小心露形跡了……
路又被堵了,燕無歸嘆了口氣:「算了,也不能怪你,以你在九瑤宮的處境,不多幾個心眼,日子難過。」
刀氣斬破,劈出一條路來,燕無歸又道:「說起來,我們也是同病相憐。」
陸明舒忙問:「你在七真觀也不好過嗎?」
燕無歸卻不答了。
前方逐漸開闊,似乎與山腹打通了。前方有風吹來,帶著水汽。沒過多久,眼前出現一條暗流。
陸明舒想到之前暫時棲身的山洞裡的暗流,便問:「燕大哥,這條暗流,是不是貫通地脈?」
「嗯。」燕無歸道,「那位前輩曾經探過這條暗流,發現它貫通瑤西山林南北,是條少見的南北走向河流。且中間盤旋迴繞,半個瑤西山林都可去得。」
陸明舒道:「這倒是藏身的好地方,萬一哪天被追殺,往這裡一躲,想找到都難。」
「是啊。」燕無歸表示贊同,「所以我特意來熟悉一下……」
「誒,燕大哥你有被追殺的隱憂嗎?你是七真觀弟子,就算被追殺也躲回門派啊!」
「那可說不準,哪一天你被追殺,會躲回九瑤宮嗎?」
陸明舒想了想:「應該不會。可我是特例啊!總不會你在七真觀也地位尷尬吧?」
燕無歸只回了她一句:「呵呵。」
早知道他不會正面回答,陸明舒也不強求,只問:「我們怎麼過河啊?」
燕無歸拿了塊木板往河面上一丟,跳了上去。
陸明舒看得無語:「這能行嗎?」這塊木板,也就勉強站兩個人。
「試試不就知道了?」
好吧。陸明舒跳上木板,緊貼著他站。
「抓好了。」說完,燕無歸腳下一踩,木板猛然衝了出去。
陸明舒差點被甩出去,忙抓住他的衣擺。
黑暗中,兩人禦浪而行,走到半途,燕無歸身上氣勢突然一變:「有情況,小心!」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6-5-23 10:32 PM
055章 信我嗎?
暗流中,氣息湧動,有什麼東西蠢蠢欲動,飛快地向他們掠來。
陸明舒一劍揮出,劃出一道劍風,「嘩」的一聲激起水線,同時還有肌肉被切開的鈍感。
「撲通!」那東西受她一擊,掉回水中。
燕無歸拔刀而出,刀氣激射,揚起一幕水簾,待水簾落下,前方擋路之物清掃一空。
「血腥會吸引來更多水中凶獸,我們必須速速上岸。」
「嗯。」陸明舒握緊手中殘劍。她的劍被魔影之血腐蝕得極鈍,現在也就勉強用用,比凡鐵好不了多少,不利於久戰。
「抓好了。」燕無歸沉喝一聲,速度突然加快,暗流上的冷風侵襲而來。
這條暗流甚是寬闊,行不多時,陸明舒後背的汗毛豎起來了。
危險的直覺!
「嘩!」有什麼東西,破水而出。
她修為不夠,目力差了一些,只勉強能分辨是條大魚。
燕無歸腳下一頓,忽然變了個方向,飛快地繞過,繼續向前。
「聽好,我現在顧不了你,你得抓緊我,後面有什麼追上來,自己解決。」
「知道。」陸明舒重重點頭。他們連艘船都沒有,在水面與水中凶獸搏鬥,殊為不智,最好的方法就是盡快上岸,只要上了岸,這些水獸就不足為懼了。
得到她的回答,燕無歸再無顧忌,足下施力,木板如同離弦的箭,飛快地向前衝去。有水獸擋路,他便一刀斬去。
陸明舒先是抓著他的衣擺,後來不得不緊緊抱著他的腰,免得被掀下河。雖然她相信,如果自己掉下河,燕無歸會回身來救,但這種要命的時刻,她不想拖了他的後腿。
後背汗毛直豎,有陣陣涼風襲來。忽然一道勁風從水中躍出,水汽噴灑。
陸明舒一手抱緊燕無歸,一手執劍,劍身一轉,頭也沒回給了身後一擊。
「撲通!」這是水獸落回水中的聲音。
隨後又有一隻從水中躍出。
初時斬殺了十來隻水獸,接著,她就打不動了。劍鈍了,且水獸的實力也強了,只能稍稍牽制,然後躲開。
這樣不行,太費功夫了。
陸明舒在心中默默地計算著行速以及角度。
此處太過昏暗,無法目判,她乾脆閉上眼,一一在腦海中模擬。
場景在腦海中搭建出來,添上一隻只水獸。隨著水獸的攻擊,燕無歸的回擊,一個個數據逐漸清晰。
一個區域的水獸,大概也就那些,場面慢慢趨於穩定,不再有新的水獸加入。
「燕大哥,我們離對岸還有多遠?」
燕無歸一邊回擊,一邊答道:「我們需要在暗流中行一段路,才能登岸,估計還有十里。」
陸明舒想了想:「倒是不遠。不過我們這麼一路殺過去,怕是不行,就算安全上岸,耗費的玄力也太多了。燕大哥,你信我嗎?」
又是一刀斬出,將一隻水獸打落水中,燕無歸回道:「我有什麼不信你的,你有主意快說來聽聽。」
她問:「從現在開始,你不要出手,我給你指條路出來。」
燕無歸沉默了三秒鐘,才問:「你要怎麼指路?」
「先試試。我說左就轉左,說右就轉右,需要加速也會提前說。如果有新的強大水獸加入,你就出一次手,讓我判斷它的實力。」
「……好吧。」燕無歸稍一猶豫,就答應了。論理,他不應該把她的建議當真,畢竟她只有內息境。可相識這幾日,他知道這姑娘年紀雖小,卻不是信口開河的人,她身上有一種超過年齡的沉穩自信,他願意相信她一回。
「左。」聽到她的聲音,馬上左行。
「右。」隨後右行。
又照做了幾次,燕無歸忍不住了:「剛才明明沒有水獸啊!」
「我先測測你的反應速度和角度。」她的聲音聽起來很無辜。
燕無歸磨了磨牙:「然後呢?」
陸明舒的手指在他腰上點了點:「感覺到我的手了嗎?」
「……你想調戲我,也得長大點才行。」
陸明舒在心裡「呸」了一聲,沒時間跟他胡扯,飛快地說道:「我的手指點一下,就是一秒。我喊左一,你就以現在的速度往左行一秒,右一是往右行一秒,懂了嗎?」
「懂。」
「那好,開始了。」陸明舒閉上眼,全力感知,腦速全開,「左一,右二,前三,右一,前二,左三……」
她報得飛快,燕無歸剛開始還緊張無比地一一驗證,結果發現,按她所說前行,兩人在水獸群中簡直進退自如……他暗暗驚訝,這丫頭有點本事啊!乾脆全心信任她,自己專注於感知危險。
一隻新的水獸出現,他一刀劈出。
陸明舒停頓了半秒不到的時間,又繼續下指令:「右三,前一,右二……」
前方空蕩穴風襲來,燕無歸低喝一聲:「到了!」
他腳下一踩,抓起陸明舒往岸上落去。
一隻水獸撲來,燕無歸半側身,刀光揮灑如練,「噗」一聲,濺了滿身血,而後在水面一踩,飛跌而出,摔落地面。
燕無歸馬上跳起來,把滾了兩滾,有點暈頭的陸明舒拉起來。
「還好吧?」
陸明舒吐出一口氣:「嗯。」
兩人身上又是水又是血,狼狽得很,不過玄力沒用多少,幾乎完好無損。
燕無歸一邊擦血,一邊拍她的小肩膀,誇獎:「真是小看你了啊,有點本事!」
剛才聚精會神,這會兒腦子有點空,陸明舒抹了抹臉上的水:「幸好沒誤事。」還是太糙了,速度,角度,這些都沒辦法跟他詳說,也就做不到那麼精細。想想還是末法世界的基礎教育好,普及統一,分科又細,自從換到那些書,她計算時間長度這些全都換算成那個世界的單位,方便多了。
兩人休息了一會兒,因為潔癖,燕無歸洗刷了好幾遍,才勉強上路……
此時的獸窟,旌旗獵獵,迎風飛揚。一個個九瑤宮武者,乘坐著威風凜凜的坐騎,出現在山頭。
高驤隨師父坐在一隻雪獅上,俯瞰遠比正常情況下安靜的獸窟。
經過數天合圍捕殺,獸窟裡的普通凶獸已經消滅得差不多了,剩下的皆被圍困在此。
「眾弟子!」前方一隻玉頂雄鷹高高飛起,站在上面的,正是掌門付尚清,他指著腳下獸窟,豪氣萬千,「數年苦功,是時候亮一亮你們的本事了!」
高驤感覺到,師父冰涼的手放在他頭頂,語氣輕輕,不含感情地道:「輸給付明堂,你就不用回柳林了。」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6-5-24 10:19 PM
056章 互爭
燕無歸將手貼在牆壁上,感覺到輕微的震動。
「圍獵開始了。」他說。
陸明舒點點頭:「那我們……」
「要趕緊。」燕無歸道,「不能讓他們碰上。」
這次圍獵,九瑤宮陸續趕來的出神境高手,可能會超過半數,讓他們正面碰上,就別想搗什麼亂了。陸明舒還好說,燕無歸說不定會被遣送回七真觀,畢竟九瑤宮開放瑤西山林是有時限的。
「走。」
兩人埋頭趕路。過了暗流,基本就是上坡了,雪翼踏雲駒的窩靠近山頂,這是一種飛行珍獸,它們生來就要踏雲奔騰。
說是要搞破壞,其實陸明舒和燕無歸都清楚,單憑他們兩人,在一干出神境高手的眼皮子底下,能做的事情很有限。
再說,他們也不想害什麼人,討厭九瑤宮是一回事,討厭九瑤宮的人是另一回事。
山體震動,燕無歸突然停步:「小心。」
話音剛落,有凶獸從通道滾落下來。
燕無歸拔刀便斬,「噗」的一聲,鮮血四濺。
但緊接著,又有凶獸從那頭衝出來。看到活人,驚懼之下,卻直接撞過來。隆隆之聲不絕,出現在通道裡的凶獸也越來越多。
有燕無歸在前面擋著,陸明舒還算輕鬆。別看燕無歸性格那樣,刀法走的卻是凌厲霸道的路子,或許正是因為如此,才會棄劍而用刀。
一路走一路殺,幾乎沒有休息的時間。
通道裡的凶獸變多,定是外面的圍獵進入高潮,才會有這麼多凶獸,狂奔逃生。
陸明舒一劍刺出,忽聽「鏗」地一聲,手中份量一輕,劍身竟折斷了。
燕無歸看了她一眼,在腰間一摸,拋了件東西過來:「將就著用吧。」
陸明舒接過一瞧,卻是把長匕首,以她的身量,正好拿來當短劍用。
一隻銀甲鼠撲來,陸明舒揚手一削,輕輕鬆松破開甲皮。她吃了一驚:「這麼鋒利?」
「上品玄兵,你說呢?」燕無歸叮囑了一句,「用完了記得還我啊!」
陸明舒嘀咕了一句:「小氣!」
「你當上品玄兵很容易得?」
「你不是還有刀嗎?」
「一看你就沒經驗,出門在外,沒有備用的武器怎麼行?你自己不就是個例子?」
兩人一邊胡扯,一邊拼殺,倒也不嫌無聊。
外面,此時已是廝殺聲震天,九瑤宮對剩下的凶獸進行了圍殺。
高驤追著一隻小裂風獸進了山林。
圍獵開始的時候,師父跟他說,輸給付明堂,就不用回柳林了。他不敢不當回事。
師父的脾氣他清楚,言出必行,絕對不會說著玩。大概是他近來的表現,讓師父不滿了。他要真輸給付明堂,說不定師父真會踢他出去……柳林一脈是單傳,可也不是沒換過繼承人,要是被換就太丟人了。
裂風獸是一種擅長馭風的凶獸,吐氣成風,威力開山裂石。雖然這是一隻小裂風獸,但也比一般的凶獸強,如果能抓回去,師父應該會滿意。
他縱身一躍,劍氣凝絲,直逼眼前的裂風獸。
就在這時,從旁邊飛出一道箭,直取裂風獸的要害。
這隻小裂風獸,被他追得精疲力盡,吼叫一聲,滾落在地。
高驤大怒:「誰?搶別人獵物,要不要臉了?」
林子裡跑出幾個平均年齡只有十三、四歲的少年男女。其中一人道:「什麼搶獵物?我看到一隻裂風獸衝過來,順手就殺了,怎麼了?」
「要不是我追了它那麼久,你能順手殺了?」高驤可不是忍氣吞聲的人,哪肯認輸?
「是你沒本事追到吧?」對方說完,大剌剌地吩咐跟過來的隨從,「把小爺的獵物收起來。」
「誰敢動!」高驤火冒三丈。這隻小裂風獸他追了很久,本來就是力竭跑進林子的,怎麼能平白讓對方撿便宜?
對方也怒了:「高大馬,是你想搶別人獵物吧?」
「這隻裂風獸身上都是我打的傷,是你佔便宜!」
「凶獸身上還有標記不成,誰搶到就是誰的!」
兩人互不相讓,吵成一團。
林子裡又跑來幾個人,都是差不多的孩子。看到他們吵起來,紛紛上前拉架。兩人各有關係近的朋友,拉架也是各有偏向,倒是吵得更厲害了。
「這是做什麼?」付明堂出現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幕。
那少年看到他,大喜:「付師弟,你來評評理,獵物是不是誰搶到就算誰的?」
付明堂還沒明白發生了什麼,遲疑地點了下頭:「是……」
「就是!可高大馬說這獵物是他的,我打的不算!」
對方這混淆視聽的行為,讓高驤更怒:「你少胡說八道!這隻裂風獸我已經打得半死,馬上就倒了,憑什麼你偷射一箭,就歸你了?」
「呵,打了兩下就是打得半死?那我隨便對哪隻獵物砍一刀,就說是我的,誰打了都不算!」
「你——」
兩人爭執不下,都看著付明堂。不管怎麼說,他是掌門公子。
付明堂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面露為難:「要不你們一人半隻,都是師兄弟,別傷了和氣……」
「這怎麼行?」兩人異口同聲,又厭惡地瞪了對方一眼。
付明堂道:「不過一隻裂風獸,何必呢?」
高驤冷笑:「付師弟既然一點也沒有爭勝之心,不如退出這次圍獵如何?想來那個什麼獎勵,你也不稀罕。」
付明堂被他這句話一堵,語塞了。獎勵他確實不稀罕,但名聲還是稀罕的。自出生,付明堂就背負著父母和周家的希望,這次春獵,每個人都希望他一鳴驚人。他是溫吞,可也不至於一點爭勝心都沒有。
「怎麼,事不關己,就可以做事佬,關了己,就不能決斷了嗎?」高驤看他這樣,更不痛快了。
就在這時,外面一聲巨響,獸吼聲鳥鳴聲,還有山石崩裂的聲音,全都匯集在一起。
眾少年抬頭,看到兩隻雪白的異獸天馬,在半空中飛騰。
「雪翼踏雲獸!」
這個層面的戰鬥,當然沒有他們這些小弟子的份,但不妨礙他們心生嚮往。
「喂,高大馬!」那少年喊高驤的綽號。
「幹嘛?」高驤的語氣不怎麼好。
少年道:「一隻裂風獸不算本事,要不我們打個賭,誰贏了獵物歸誰。」
聽他這麼說,高驤倒是看他順眼一點了:「說!」
少年指著天際:「我們去雪翼踏雲獸的巢穴,拿一件信物,誰先拿到,誰就贏,怎麼樣?」
高驤眼睛一亮,這倒是個挑戰。
他心裡一琢磨,又看向付明堂:「付師弟,要不你也參加?誰要是輸了,就放棄爭名。」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6-5-25 11:02 PM
057章 司寶
「到了!」一路浴血,終於見到了曙光。
獸吼聲和廝殺聲清楚地傳來,提醒他們,那些出神境的高手已經出手了,陸明舒甚至看到天上打鬥的劍光。
燕無歸皺了下眉頭:「這麼快就找到了?倒是我小看他們了。」
雪翼踏雲駒已經和九瑤宮正面交鋒,他們再想做手腳,幾乎是不可能了。
「燕大哥,我們怎麼辦?」
燕無歸沉思片刻,說道:「雪翼踏雲駒這邊,我們插不上手了,換個目標吧。」
「換什麼?」
燕無歸道:「獸窟裡有大量高階凶獸聚居,日常也就需要消耗大量的資源,所以,獸窟裡肯定會有靈地。」
「可是,如果是我的話,一定會分兵進行,實力強的追捕凶獸,實力差的搜索靈地。他們已經跟雪翼踏雲駒交上手,不會不派人去尋靈地吧?」
燕無歸讚許地看著她,這姑娘真是一點就通,交流起來特別輕鬆。
「沒錯。但搜索靈地要時間,越富饒的靈地越難找。我們抄了近路,比他們有優勢。他們想找到這裡來,少說也要花一兩個時辰,我們運氣夠好,就能在他們找過來之前找到。」
陸明舒馬上道:「那還等什麼?我們快走吧。」
「嗯。」燕無歸看了眼外頭,可惜地嘆了口氣。這兩隻雪翼踏雲駒,只能讓給九瑤宮了。
……
高驤抓緊一條藤蔓,往上攀爬。
雪翼踏雲駒能飛,喜歡住在山頂崎嶇的地方,根本沒有平地可走。比如這裡,通往雪翼踏雲駒居住的山巔,都是險峻的山崖,只能一點點往上爬。
在他的提議下,在場的內息境小弟子幾乎都參加了這次賭局。
其他人高驤不關心,他只要付明堂參加就好。
哼!背靠周家算什麼,拿出真本事來瞧瞧!
可惜明舒不在,不然,虐起來一定更愉快。她腦子不知道怎麼長的,總能想出奇奇怪怪的方法,還特別有用,如果她在,一定更容易吧?
這個念頭一起,高驤想到師父的話,心頭一凜。他不能依靠成習慣,明舒不可能時時和他在一起,就像現在,他只能靠自己。
高驤輕輕一盪,及時抓住另一根藤蔓,繼續往上攀爬。
……
「這是什麼?」陸明舒看到燕無歸拿出個東西轉來轉去。
「司寶。」
「什麼意思?」
「指出天材地寶方位的東西。」
陸明舒定睛看去,燕無歸手中的東西,有點像司南,又有點像羅盤。中間有根指針,在微微顫動著。
「它的原理是什麼?」
「唔,就是這根針,能感應寶氣。」
「什麼叫寶氣?」
「寶氣就是……」燕無歸被她的追根究底打敗了,「你能不能別問這麼多?」
陸明舒理直氣壯:「不懂就問啊!」
「……現在有正事,你晚點再問,乖。」燕無歸拍拍她的頭,根據司寶的指針選定了方向。
陸明舒看著他手中的司寶,掏出自己的指南針。唔,方向好像挺一致的?
進了獸窟範圍,陸明舒就沒用指南針了。它在山林裡挺準,可獸窟裡好像有大型磁體存在,一直就沒指準過。
兩人尋路,燕無歸看司寶,她看指南針,逐漸入了山體深處。指南針的指向,和司寶有略微的差別,但大致相同。這是不是說明,所謂寶氣,很可能含有磁性?
獸窟裡隆隆作響,時不時山體崩塌。
走著走著,陸明舒忽然道:「燕大哥,你看那邊的樹。」
「樹?樹怎麼了?」燕無歸隨口問了句。
「我們已經路過它三次了。」
燕無歸停了步,仔細看去。
那是三棵種在一起的樹,呈品字形排布,看著很眼熟,好像……真的路過好幾次了。
他盯著樹發呆,陸明舒也在沉思。這是鬼打牆嗎?倒是很像奇門遁甲,可剛才她注意了,並沒有陣法的痕跡,是她水準不夠嗎?
正想著,燕無歸拔刀出鞘,直接一刀斬去。
「喂!」陸明舒大驚,這也太隨便了吧?
刀光自上而下,直接斬落。
「嘩啦!」鮮血噴濺,兩人又被澆了一身血。
這樹居然會噴血?陸明舒驚呼:「魔樹?」
「魔樹個球!」燕無歸斜了她一眼,「看清楚了,這是個什麼玩意兒。”
再看去,卻見被斬落一半的樹上,各盤著一條綠色大蟒,其中一條被燕無歸突如其來的一刀斬成兩半,正在血泊中掙扎扭動。而另兩條大蟒,吐著蛇信,虎視眈眈盯著他們。
「這是守護凶獸,看來我們找到了。」燕無歸緊盯著兩條大蟒,握緊手中利刃,「融合境頂峰,快要達到出神境了,你退後。」
兩條大蟒比碗口還粗,初步估計體長十幾米,身上鱗片跟玄甲似的,閃著幽幽光芒。
它們直起蛇身,冷冰冰的眼睛盯著他們二人。
陸明舒一步步小心退後。
三條融合境頂峰的大蟒,合力就算比不上出神境,也差不了多少,還好燕無歸出手就斬了一條。
兩條大蟒同時動了,速度如閃電,兩道綠芒倏忽躍至。
燕無歸錯身一閃,刀光如匹練,交織成網。
綠芒與刀光一點即散。
玄衣、刀光與綠影交織成一團,分不清彼此。
這兩條大蟒的速度極快,燕無歸不敢有絲毫分神,五感提升到極限,到後來幾乎不再用眼。因為眼睛根本來不及觀察大蟒的速度。
「噗——」鮮血飛濺,終於一條大蟒被斬斷。
他壓力一輕,打起精神,將另一隻解決。
「真噁心!」燕無歸抖抖身上的衣衫。對一個潔癖來說,衣服上的血跡簡直逼死人,今天都不知道濺了多少血,濕了乾,乾了又濕,渾身都是血腥味。
「行啦,咱們進去吧!」說完沒動靜,燕無歸回身一瞧,樂了,「喲,我說怎麼這麼乖呢,這是嚇傻了?」
陸明舒站在一旁,臉色發白。
她的膽子算大的,認識這些天,燕無歸就沒見她害怕過。
陸明舒慢慢緩和過來。她實在噁心這種冷冰冰的爬行動物,之前遇到,都是些小蛇,忍忍也就算了,這兩條大蟒,看著就起雞皮疙瘩。
「別怕別怕。」看到陸明舒這樣子,燕無歸反而特別有興致:「怕什麼?蛇羹很好吃的。」
陸明舒總算恢復了血色,瞪了他一眼:「才不要吃!」
---------------
PS:看見秒、米之類的單位不要驚訝,文中末法世界就是地球的投射。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6-5-26 10:44 PM
058章 分道揚鑣
三條蛇屍收入囊中,兩人從三棵樹的中間擠進去。
沒有親眼見到,很難想像,這三棵樹居然就是入口。僅僅三棵樹的相隔,裡面卻是別有洞天。
走過迷霧瀰漫的入口,展露在兩人面前的,是一幅有如仙境的畫卷。
大片的草地,上面繁花盛開,奼紫嫣紅。奇樹錯立,翠綠的藤蔓根根垂落。有鳥兒在樹枝間跳躍,昆蟲悠閒攀爬。
「不愧是獸窟,賺大了。」燕無歸不知道從哪裡變出把小鏟子,蹲在某株長了紫色的植物前挖起來。
陸明舒左右看看:「燕大哥,我幹什麼?」
燕無歸指了指另一邊:「那些石頭,你看成色好的,帶一些走。別全搬走,他們遲早會找到這裡來,搬多了麻煩。」
「好。」
角落裡,有一堆鵝卵石鋪成的石坑,灰色的石塊,看起來毫不起眼,摸起來卻溫溫的,十分舒服。陸明舒握了石頭在手,感覺到絲絲玄力透過石頭,滲入手心。
果真是好東西!包含玄力的礦石,她不是第一次見,但玄力這麼溫和,從未見過。她仔細挑撿起來。
撿著撿著,忽然覺得有點不對,摸到軟軟的、熱熱的東西。
她怔了怔,扒開那堆石頭。
「燕大哥!」
「怎麼了怎麼了?」燕無歸把東西往芥子囊裡一塞,抬頭看去。
陸明舒拼命向他招手:「你來看,這是什麼!」
燕無歸走過去一瞧,有點傻了。
佔據此地的凶獸,在角落挖了個坑,裡面堆著包含玄力的礦石。需要療傷的時候,就往裡面一蹲,特別有效。可這會兒,他卻看到坑裡埋了隻小獸。
這隻小獸跟剛出生的小貓似的,看起來有點像狍子,全身只有稀稀的毛,頭上也沒有長角,被礦石埋著,微微顫抖。
陸明舒小心地把它抱起來,小獸軟軟叫了一聲,舔了舔她的手指。
「看起來好像是剛出生的幼獸,怎麼會在這裡?」
燕無歸想了想:「或許是它的父母把它放在這裡的。石坑裡有玄力溫養,有助於幼獸熬過初生期。」
「這是什麼獸?能養嗎?」
燕無歸攤了攤手:「認不出來,你想養的話就帶走好了。」
「嗯。」這個靈地,早晚會被找到,這隻幼獸,要麼被九瑤宮帶回,要麼沒有父母照顧死在這裡。與其這樣,不如就讓她帶走吧。
她餵小獸喝了些水,看它滿意地瞇上眼睛睡覺,便抽了條長巾,小心地把小獸包起來,捆在懷裡。
燕無歸看了看天空:「差不多了,咱們走吧。」
「這麼快?」陸明舒有點意外,他們才來沒多久。
「戰鬥快結束了。現在不走,等下就麻煩了。」何況,這個靈地最貴重的東西,已經被他帶走了。
「好。」
出了靈地,燕無歸道:「行了,咱們緣盡於此,分道揚鑣吧。」
他說得太突然了,陸明舒有點愣:「燕大哥……」
燕無歸指了指前方,懸崖上吊著個孩子:「那是你們九瑤宮的弟子吧?我得趁他們到之前離開。」
「那我……」
「你找個機會露面。」
「可是,我要怎麼解釋呢?」陸明舒有點頭疼。她莫名失蹤又莫名出現,總要有理由吧?
燕無歸笑:「你就說,自己摔下山崖,之後就暈了,醒來就在這裡。」
「這……」
「我的痕跡不可能完全抹掉的。」燕無歸道,「出神境高手,沒那麼好糊弄,這裡的守護凶獸被殺,他們怎麼可能看不出來?但是,我做得不過分,他們又找不到線索,八成不了了之。等到秋獵,我就會回七真觀,到時候誰也沒法查。」
陸明舒抱著小獸,沒說話。
燕無歸摸了摸她的頭:「遇到你很開心,希望還有再見的一天。」
說完,他轉身要走。
「燕大哥!」
燕無歸回頭笑了笑:「記住,我帶你走的那條路,千萬別讓人知道。」
「嗯。」
「好好照顧自己,別逼得太緊。」
「好。」
「……保重。」
「你也是。」
看著燕無歸的身影在山崖間消失,陸明舒鼻子有點酸。
萍水相逢,燕無歸對她的照顧,遠超過她所謂的親人。只是,不知道還有沒有再見的一天。
懷中的小獸睡得不安穩,腦袋蹭來蹭去,陸明舒突然想起,那把匕首還沒還他呢!可燕無歸的身影早就消失了。
她滿腹心事,站了一會兒,耳邊忽然響起聲音。
「明舒?」
扭頭一看,剛剛從崖下爬上來的人竟然是高驤!
「你怎麼在這?」高驤一臉驚喜地衝過來,「你不是在峽谷失蹤了嗎?」
「高驤?」陸明舒眨眨眼。
「是我!怎麼回事啊?我聽說你失蹤,去求了下院的張鯤師叔祖,可是沒找到你的行蹤。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也不知道。」陸明舒揉了揉頭,「我醒過來就在這裡了。」
「啊?」
「我摔下峽谷,就暈過去了。後來迷迷糊糊的,好像被人帶走了,醒過來就在這裡。」對高驤說謊,陸明舒有點心虛,但她知道,不能照實說,說了會給燕無歸帶去麻煩。
高驤一聽,很警覺:「有人潛入瑤西山林?你沒有怎麼樣吧?」
「沒有。」陸明舒道,「我是九瑤宮弟子,他大概不想得罪九瑤宮吧?」
確定她沒事,高驤迫不及待地把這幾天的事告訴她。
「見到你太好了,我之前跟付明堂他們打了個賭,誰先找到雪翼踏雲駒的巢穴,拿到信物,誰就算贏,輸的人退出比試。我還想,你不能來太可惜了呢!」
「雪翼踏雲駒的巢穴?」陸明舒偏頭想了想。
「你知道?」
陸明舒搖頭:「我不知道,不過,應該就在這附近。走,我們找找。」
「好。」高驤開心極了。遇到陸明舒,確定她無恙,終於可以放心了。而且,有她在,贏這次賭局的把握也大了三分。
「這是什麼?」他看到陸明舒懷裡的小獸。
「不知道,剛剛在路上撿的,好像才生下來被丟棄的。」陸明舒摸了摸小獸的頭,把撿的礦石貼著它的肚子放好,用玄力溫養著它。
「真可愛!是隻狍子吧?」
「不清楚,看著挺像的……」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6-5-27 10:42 PM
059章 攀崖
燕無歸指過路,陸明舒知道雪翼踏雲駒的巢穴所在。
他們從地底通道出來,有一面極為陡峭的懸崖,懸崖頂部,就是雪翼踏雲駒的巢穴。
只是,那面懸崖絕對不是那麼好上的,整面掛滿了刺藤不說,還有凶禽棲息,想爬上去,既要小心刺藤,還要躲開凶禽。
陸明舒觀察了一下,那些凶禽,大多數實力不高,煉體內息境居多,融合境少數——強大的魔獸都會圈地盤,所謂一山不容二虎,所以崖壁上並無出神境凶禽,就算有,現在也被高手們盯上了。
「你看那裡。」陸明舒指向崖頂的洞口。
高驤大喜:「肯定是那裡了,剛才師父他們就是往那裡去的!」
「走!」
兩人攀過崎嶇的山坡,到達懸崖底部。
陸明舒猶豫了一下,想著要不要把撿的這隻幼獸先放在下面,免得爬懸崖的時候誤傷。可轉念一想,把它放在下面無人看顧,萬一有別的凶獸過來叼走了怎麼辦?還是帶著好了,反正它只有一點點大,帶著並不累贅,就是要小心點。
「把你的皮兜借我。」
高驤莫名其妙:「要皮兜幹什麼?」話是這麼說,仍然把身後的皮兜解下來給她了。
陸明舒拿出皮兜裡的東西還給他,然後把這隻幼獸放進皮兜裡,只露出個頭,小心地捆在胸前。之所以不背在背後,是擔心被凶禽傷到。
她並不是個愛心泛濫的人,可看著這隻幼獸,感同身受。圍獵後的獸窟,凶獸幾乎被一掃而空,它等不到父母了。
「啊!」高驤低叫一聲。
「怎麼了?」
「這刺有毒!」他指著刺藤。
刺藤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木刺,極為尖刺,很容易刺進人的皮膚。
他們手上都戴有露指皮手套,高驤剛才沒注意,手指被擦碰了一下,不想就紅腫起來了。
陸明舒看了看他的傷口:「疼嗎?」
「不疼,但是麻了,整根手指都沒感覺了。」高驤往外掏備用傷藥,「幫我找找解毒的。」
陸明舒撿出藥粉,他已經把擦破的手指捆住放了血。上藥包紮好,高驤動了動手指:「問題不大了。」
陸明舒放下心來,再次去看懸崖。刺藤的毒雖然不致命,但麻痹效果太強,挨上麻煩就大了,不能硬拼。而這種刺藤幾乎布滿整面懸崖,留給他們的空間很小,再加上要躲避凶禽,想要爬上去,難度不小。
高驤突然警覺:「他們也來了。」
陸明舒順著他的視線看去,目光一冷。
過來的共有三人,她只認出了付明堂。
如果是別人就算了,付明堂她是不肯認輸的。
那邊付明堂看到她,也愣了一下。
那天被瑞香提醒,他已知道陸明舒是什麼人。這幾年,他斷斷續續聽過一些事,知道父親在母親之前,有過一任妻子,大家都說那家仗勢欺人、嫌貧愛富,把父親趕出家門,還找上門來污衊,最後以死相迫,讓女兒留在了九瑤宮。
以自身立場,付明堂當然不會喜歡這個所謂的「姐姐」,雖然不像孿生姐姐那樣,提起來就暴躁得想殺人,可他同樣討厭這個存在。有前妻,母親就成了繼妻,他和姐姐豈不是矮人一頭?
付明堂皺了皺眉,輸給別人可以,輸給這個所謂的姐姐,他絕對不肯!
「這刺藤不能爬啊!」高驤嘟囔,「就這麼爬有點危險……」
話沒說完,就看到陸明舒試了試手,攀著岩縫就上去了。
高驤大驚:「你就這麼爬啊?」
「不然呢?」陸明舒問。
高驤經常看她出些古古怪怪的主意,還以為她這次又會這樣。只是師父說過,他自己要會思考,所以還是儘力想辦法。沒想到陸明舒直接就上手了。
「這面懸崖這麼陡,刺藤又沒法攀爬,只能強上了。」陸明舒拔出匕首,將石頭之間的縫隙開得更大一些,便於踩踏。
「那行,上吧。」高驤束緊皮靴,跟在她身後往上爬。
付明堂那邊,看他們已經開始爬了,也跟著上了。
燕無歸留給她的匕首,可說是削鐵如泥,陸明舒飛快地挖出一個小坑,足夠踩踏了,便將匕首叼在嘴上,往上攀爬。
看到高驤跟著上來,她道:「你別忙,等下那些凶禽飛過來,我可能騰不出手。咱們分工一下,我來挖坑,你對付凶禽。」
高驤略一遲疑,便答應了:「好。」
他們一起長大,對方的實力一清二楚。單論劍法,他還略勝那麼一點,這麼分工最合適。
爬了十米左右,有一棵紮根岩層的小樹,兩人攀著小樹休息了一下。
「你看那裡。」高驤指著上頭一塊突出的岩石,「咱們可以把繩子扔上去,這樣爬上去就容易了。」
陸明舒判斷了一下距離,道:「上面有凶禽,會受到攻擊。」
「沒關係,我來。」高驤自告奮勇,拿出繩子打結。
另一邊,付明堂和另外兩名少年,也在逐調整步調。隨著他們爬得越來越高,終於被人發現了。
出神境的長老們正在圍剿幾隻珍獸猛禽,四位堂主帶領下的狩獵大隊,逐步收攏包圍圈,有的掃蕩獸窟,有的尋找靈地,有的打掃戰場。
忽然,有人看到懸崖上的掛著的少男少女,驚訝地叫出聲:「你們看,那是……」
「已經有人去雪翼踏雲駒的巢穴了嗎?」
「沒有啊,我們還在清理這邊,哪有空去那裡。」
「那是怎麼回事?」
有目力好的看清楚上面攀著的人,大驚失色:「是幾個孩子!大公子,我看到大公子了!」
事情報到周茵如那裡,她一下變了臉色:「怎麼回事?跟著大公子的人呢?」她早就找好了幾處巢穴,保管讓付明堂風風光光地立下大功,他怎麼會跑到那裡去?
「奴婢馬上去叫。」瑞香也是大驚失色,急忙去找人。
過了一會兒,她帶著幾個人回來了。
幾名隨從看到周茵如,二話不說跪下請罪:「屬下該死,沒看好大公子。」
周茵如憤怒已極:「沒看好?你們都是廢物嗎?」
隨從們有苦說不出。他們原本不讓付明堂去,可付明堂再怎麼脾氣好,也是個從小被捧到大的公子哥,心氣極高。高驤連連相激,付明堂哪裡肯退讓?最後夥同幾個少年,假裝被凶獸追,把他們支走了,等他們發現,付明堂已經不見了。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6-5-28 11:02 PM
060章 被發現了
「來了!」高驤喝了一聲,抽劍在手,緊盯著朝他們飛來的凶禽。
陸明舒拉了拉繩結,確保繩子繫著的那塊石頭足夠承擔他們的重量,扔給高驤:「一起上。」
「嗯!」高驤鄭重點頭。
兩人配合默契,拉著繩子,腳下飛快一蹬。明明只有一根繩子,兩人交錯攀緣,竟然沒有半點妨礙。
陸明舒同時還使出了輕身訣。
他們還不能像融合境的師兄師姐們一樣,只靠踩踏便可飛身而上,但有繩子相助,就不是難事了。
高驤首先踏上石頭,劍氣連出,將凶禽逼退,然後一拉繩子,把陸明舒也拉上來。
陸明舒朝另一邊看去,他們有樣學樣,也找到了一塊石頭,正在拋擲繩索。
她抬頭看了看自己這邊,刺藤密密麻麻,能借力的地方有限。當下便道:「這些鳥就交給你了,我來鑿落腳點。」
「好。」
這邊互相較勁,那邊周茵如已是暴跳如雷。
「高驤?他為何要激明堂?」付明堂的性子她清楚,這孩子向來聽話,要不是被激,不會這麼衝動。柳林一脈想幹什麼?
「另一邊是誰?」旁邊有人議論。
「那個好像是安長老的弟子。」
「和他在一起的是誰?好像是個小妹子。」
「啊,那個,我認得!」
「誰啊?」
「之前和伊嬌一隊的,唔,就是碧溪谷的那個……」
「原來是她啊,膽子真大……」
聽到碧溪谷三個字,週茵如臉色陰沉得滴出水來。定睛看去,另一邊那個,可不就是陸明舒?原來是她,定是她鼓動挑釁,明堂才會跑去的!等這事完了,看她怎麼收拾這小野種!
剛才幾個隨從說的話,周茵如已經選擇性忘記了。
「快!派人去把接應!大公子要是出了事,我要你們好看!」
瑞香冷汗都下來了:「二小姐,那邊剛剛把凶獸引出來,長老們正在圍剿,不容易過去。」
那面懸崖,可說是獸窟戰線的最後方,他們幾個孩子過去沒多久,凶獸就被引出來了,想去那裡,就要通過中間的交戰地帶。別看出神境和融合境只差一個境界,戰力差距卻是極大,想安全通過交戰地帶,難度不小。
「啪!」又是一個耳光,瑞香的臉上迅速浮起紅印子。
周茵如冷冷道:「不容易就不去嗎?大公子要是出了事,你們誰負得起責任?」
瑞香咬了咬唇:「是,奴婢馬上去叫人。」
另一邊,陸明舒兩人已經陷入了苦戰。
之前他們爬得不高,凶禽沒有理會他們。等他們攀到那塊突出的岩石上,崖間棲息的凶禽終於被驚動了。
而要命的是,刺藤不能碰,懸崖又是直上直下,他們攀在上面,沒有依託,原有的實力,能發揮出一半就不錯了。
現在他們只能祈禱,不要驚動為數不多的融合境凶禽,不然對上的話,他們幾乎沒有任何勝算。而萬一攀不住,從崖上墜落,這個高度,能保住一條命就不錯了。
這是一場兇險非常的比試,一不小心,可能就會搭上性命。虧得這幾個孩子年紀小,初生牛犢不怕虎,根本不考慮後果,要是換個成年人,想想這其中的風險,都要抹一把冷汗。
「太多了!」高驤叫道,「這麼下去不行啊!」
陸明舒觀察了一下戰況,說道:「你省點玄力,把它們都引過來。」
「不打?」
「不打。」
高驤鬆了口氣,這個簡單,只要憑劍術護著兩人不受到攻擊就可以了。
在高驤的有意放水下,圍攻他們的凶禽很快把他們淹沒了。剛開始,高驤應付得還算輕鬆,打著打著,不免有些吃力。
「好了嗎?太多了!」
「再堅持一下。」陸明舒掏出一件東西,往凶禽聚集處扔去。
「轟!」一聲巨響,力量爆開,血肉橫飛,凶禽幾乎被清掃一空,僅剩那麼幾隻,高驤眼疾手快,刷刷刷全部解決了。
脫離困境,高驤神色一鬆,問:「你那是什麼東西?怎麼這麼厲害?」
那是陸明舒之前在天輪裡換的靈符,數量不多,她留著關鍵時刻護身用的。
「以後告訴你。」陸明舒看向另一邊,付明堂他們也陷入了苦戰,不過,他們人多一個,情況沒那麼糟。而且,周家那麼寶貝付明堂,他身上又怎麼會沒有異寶?陸明舒看他拿出一物,對著凶禽連射,凶禽幾乎沾之即墜。
是弩嗎?但是普通的弩,需要在穩定的情況下發揮,不然瞄準都是個問題。此物就算是弩,也是改進過的,如果能拿來看看就好了。
略作休息,兩人繼續往上攀爬。
與此同時,周茵如派出來的人,正在穿過長老與凶獸交戰之地。
為首的正是左教習,幾人跌跌撞撞,險險避過,往懸崖處狂奔。
「公子,大公子!不要動!」看到付明堂被凶禽圍攻,他們急得大喊。
高驤一聽,臉色微變:「有人來了!」他不傻,知道自己這樣的行為,在師長們看來就是無法無天。提出賭局的雖然不是他,可付明堂是他鼓動來的。那些人一來,肯定不會讓賭局繼續下去的。但是,錯失這麼一個把付明堂踩下去的機會,有點不甘心啊!
陸明舒回頭看了一眼,略微估算了一下距離,道:「來得及。」
「真的來得及?」高驤很懷疑。他們攀到這裡,花了得有小半個時辰,融合境的腳程再怎麼慢,這個時間都夠他們打個來回的了。
「嗯。」陸明舒用力一刺,匕首插入岩縫,當做著力點,從懷中拿出另一張靈符,往上一拋。
靈光閃過,一根綠色的藤條飛竄而上,順著懸崖攀爬,直到沒入縫隙。
陸明舒用力拉了拉,很結實。
高驤看得目瞪口呆:「這……怎麼來的?」他知道特殊玄力可以催生植物,但,他們只有內息境,連凝成護甲都做不到,何況是凝成這麼一條粗藤!
「回去再說。」陸明舒在內心嘆了口氣。她知道,天天跟高驤在一起,根本瞞不了他多久。之前不想用這個辦法,既是為了鍛煉實力,也是不想暴露太多,現在顧不得了。
「走。」她一拉藤條,騰身而起。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6-5-29 10:34 PM
061章 凶禽
另一邊,付明堂三人也加快了速度。
他們的方法又有不同,只見付明堂拿著手中弓弩往上面一射,一條帶箭頭的繩索從弩中射出,嵌入崖間縫隙。
陸明舒見此一凜。這樣的工具,她之前在天輪中見過,也曾想過把它做出來,只是做弩不是簡單的事,她又找不到人換,就拖了下來。原來本界也有這樣的巧妙工具?倒也不稀奇,武修世界雖然相對古拙,但只是發展方向不同而已,又不比其他世界的人笨。
不過,付明堂之前沒用,現在才拿出來用,這工具應該有缺陷吧?
陸明舒猜得沒錯,付明堂之前沒用,是因為這弓弩需要玄力發動。而想要破入石崖,光憑他自己的玄力遠遠不夠,需要動用玄晶——玄石礦中提煉出來的純凈晶體。這種晶體極為珍貴,門派只供給出神境長老,他只這麼一顆,不到萬不得已,他也不想用。
現在不得不用,看到玄晶的光芒比之前黯淡一些,便是掌門公子也要心疼。
「快上!」眼看著周茵如派來找他的人越來越近,付明堂有些急。那些人一來,這場比試肯定要作罷,他才不想被高驤嘲笑,說他沒用,只能靠掌門公子的頭銜嚇唬人。
陸明舒那邊,已經一扯藤條,飛身而起。
有藤條相助,便是直上直下的懸崖,對他們這樣的內息境武者來說,都不是難事了。
陸明舒在一處石塊上落腳,等高驤飛上來時,拉了他一把。
現在,離崖頂的巢穴,只有一小段距離了。
陸明舒往斜上方看了看,卻有些為難。
巢穴的洞口,刺藤為數甚多,密密麻麻環繞,想要避開刺藤,甚是不易。
而轉頭去看,左教習等人離得更近了。
另一邊,付明堂三人一邊攀爬,一邊與凶禽交戰,倒是慢上一刻。可是,她的木系靈符只有一張,已經用完了,他的弩箭卻還能再射,等他們三人攀上一樣的高度,她和高驤必輸無疑。
「唳——」
正在思量,忽聽一聲尖銳鳥鳴。
高驤轉頭一看,大驚:「融合境!那是融合境凶禽!」
崖上的血戰,到底還是驚動了為數不多的融合境凶禽。
左教習等人大驚失色,發足狂奔。要是大公子出事,以周二小姐的脾氣,他們就別想活了。
遠處眾人見此情景,人人倒吸一口涼氣,一些正在觀戰的人,也被吸引了注意力。
懸崖,無物依託,再加上融合境凶禽,就算是他們這等境界,落入這樣的境地,都要頭大幾分,何況他們幾個只是內息境的小弟子!
「完了完了,大公子……」
有人口不擇言,回頭就被周茵如賞了一耳光:「閉嘴!」
周茵如呼吸沉重,緊盯著懸崖的方向。
萬萬不能出事,付明堂萬萬不能出事。周家的未來,都押在他的身上。
父親只生了她和姐姐兩個女兒,無論是她們,還是那些精心挑選的弟子,成就都不算高。若不是如此,堂堂周家大小姐,九瑤宮掌門千金,當年怎麼會嫁給一個毫無背景的落魄小子?還好他們押對了,付尚清在短短七年內進入出神境,沒讓掌門之位落到別人手裡。
可是,付尚清畢竟是外人,再怎樣都不如付明堂這個實打實流著周家血脈的外孫可靠。何況,付明堂的資質,超過了周家的期待,如果他折在這裡,想再生一個這等資質的孩子談何容易!
想到這裡,周茵如對陸明舒更恨了,眼睛幾乎冒出火來。
現在只能指望左一鳴及時趕到了,事後看她怎麼教訓這賤種!
懸崖上,付明堂的呼吸都快停止了。他仰頭看著那隻大鳥,展開的雙翼,足有數丈,陰影籠罩在他的頭上,像一片烏雲,垂下的眼睛裡都是兇殘的冷光。
大鳥的雙翼扇動了一下,猛地俯衝下來。
「公子!」左教習大叫,心都快跳出來了,只恨自己剛才傷到了,跑得太慢。
付明堂聽到這一聲,直覺地一按手中的弓弩。
帶著繩索的箭頭往上一竄,沒有擊中大鳥,卻在落下時,掛在了大鳥的脖子上。
這一擊,雖然沒有擊中,但把這隻凶禽暫時逼退了。
左教習鬆了口氣,領著幾個人,加速狂奔。
另一邊,陸明舒卻是眼睛一亮:「有辦法了!」
「什麼辦法?」高驤忙問。
「等著!」陸明舒看著這隻大鳥,吹了聲呼哨。
呼哨聲尖銳刺耳,吸引了大鳥的注意力。
高驤大驚:「你幹什麼?」之前大鳥盯上付明堂,他還慶幸,怎麼她還故意吸引它的注意力?給付明堂解圍嗎?
「你自己小心。」陸明舒緊盯著俯衝而來的大鳥,在心中默數。
三,二,一。
已經做好準備的雙腿,猛然一蹬,從半空躍下。
「明舒!」高驤大叫。
他們已經快到崖頂,從這裡跳下去是要找死嗎?
付明堂那邊也是一陣驚呼,那個挑釁高驤的少年大叫出聲,聲音充滿了驚訝:「她幹什麼?」
付明堂也是傻了。剛剛他還在擔心,弓弩箭頭未換,大鳥再衝過來怎麼辦,就聽到陸明舒呼哨一聲,把大鳥引走了。
這……這是救他嗎?付明堂直覺不相信,可又沒法理解她的行為,心裡亂成一團。
此時的陸明舒,迎著風,張開雙臂,從高處直墜而下,卻發現自己心裡一點也不緊張。明明一個不小心,她就會摔下去,粉身碎骨,可她的呼吸和心跳卻一如往常地平穩。或許,是她骨子裡本身就有冒險的因子?不,應該說,因為她相信自己。
那根繩索就在眼前,陸明舒往前一抓,握在手中,飛快地繞上幾圈,然後去抓另一根。
承載了她的重量,繩子直墜而下,深深地勒進大鳥的脖子。
大鳥受驚,唳叫一聲,撲翅高飛。
陸明舒就這麼掛在了大鳥的身上。
所有人都呆了。
高驤,付明堂,已經離得不遠的左教習,還有離得很遠的周茵如等人。
這……她居然也敢?
「小心!」高驤大叫起來。
大鳥不甘受此束縛,拚命想要甩脫,迎著懸崖撞了過去。
如果這一下撞實,陸明舒非撞成肉餅不可。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6-5-30 10:34 PM
062章 願賭服輸
周茵如盯著懸崖上的一幕,心裡惡狠狠地想,小賤種,叫你出風頭,撞死了才好!
可惜,陸明舒沒給大鳥這個機會。
躍出之前,她就在腦海中做了種種演示,預估大鳥的力量、速度、方向等,雖然並不精準,可大致不離。
在大鳥往懸崖撞時,她已經用力一盪,於最高點鬆了手。
「啊!」付明堂大叫起來。
遠處觀看之人,亦發出了驚呼聲。
百丈懸崖,風力強勁,再加上融合境大鳥的一撞之力,她居然敢放手?!
這許多人設身處地一想,臉色都白了。換成他們自己,還真不敢就這麼放手,而這位,還是個孩子呢!
懸崖飛快接近,彷彿不是她撲向懸崖,而是懸崖向她壓來。山岳壓頂,自身渺小得有如螻蟻,似乎只要眨眼,就會被壓得粉碎。
陸明舒聽著自己的心跳,撲通,撲通,節奏快而穩定。眼睛眨也不眨,盯著懸崖。
就是現在。
手中一直握著匕首刺了出去。
「鏗——」上品玄兵鋒利的刃尖觸到石面,火星四迸,輕易刺進石中,如同切豆腐一般,一刺到底。
饒是如此,巨大的慣力未能完全消解,半邊身子重重地撞在懸崖上,立時便撞麻了。
陸明舒已在同時換手,握住匕首,掛在懸崖上。
高驤呼吸都快停了,看到這情形,忙高聲喊她:「明舒?明舒?」
陸明舒半邊身子已麻,腦袋嗡嗡作響。聽到高驤的喊聲,以及懷中幼獸的叫聲,才慢慢緩過勁來。她心知自己這一撞,為了卸力,手臂差不多半廢了,要不是有天輪在,還真不敢這麼折騰自己。
大鳥撲翅高飛,她現在懸掛的地方,是雪翼踏雲駒巢穴上方,離洞口不過丈餘。
付明堂呼吸沉重,滿臉都是汗。雖然經歷這一切的人不是他,可他離得這般近,剛才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就像自己經歷的一般。幾乎差之毫釐,陸明舒就會粉身碎骨。
「她……活著吧?太不可思議了。」身邊有個少年喃喃問,聲音充滿了難以置信。那樣子居然有驚無險?
是啊,太不可思議了。付明堂在心裡想,他想都沒想過,原來可以這麼做。
陸明舒低頭看了看洞口,輕輕鬆了手。
身子下墜,落在洞口凸出的石塊上。陸明舒往裡一滾,終於安全了。
這時候她才發現,渾身津津都是汗水。
略緩了緩,她將落在洞口的雪白羽毛收集起來,站起身向高驤揮了揮手。
「活著,那孩子還活著!」
遠處之人,看到陸明舒揮手,驚訝地出聲。
他們離得遠,具體看不清,只瞧見陸明舒突然撲出來,抓到了什麼,之後就懸掛在大鳥下方,被大鳥帶著撞向懸崖。
之前只覺得這孩子膽子大得離譜,心中佩服,但也暗暗惋惜。方才那情形,誰相信她能活下來?死得好看些就算不容易了。
沒想到,她居然真的活下來了。
現在回想剛才她做的事,當真是處處精密,膽大心細,而且反應敏銳,乾脆利落。膽色、毅力、決斷力,缺一不可。
「真厲害!現在的孩子不得了啊!」
「可不是,我們以前哪敢做這種事?」
「嘖嘖,內息境就敢這麼幹,以後怎麼得了?」
「說起來,十六代真是人才濟濟,大公子,還有那個柳林安長老的弟子,還有這位……」
周茵如聽著聽著,臉色越來越沉,終於忍不住呼喝出聲:「閉嘴!你們都沒事幹了嗎?」盯著懸崖的方向,聲音更冷,「不聽命令,自作主張,還挑釁同門,一定要門規處置!」
眾人立時噤聲,後悔自己剛才嘴上沒把門。周二小姐的脾氣,他們還不知道嗎?那位平時在碧溪谷當個隱形人就算了,犯到她面前,能有好果子吃?她拜的師父又是那個樣子……真是可憐。
不知道是不是雪翼踏雲駒餘威仍存,陸明舒進入巢穴,大鳥不甘心地徘徊了一圈,終於還是飛走了。
陸明舒扔了繩索給高驤,把他也拉上來。
左教習等人也在隨後趕到,將付明堂三人從崖上救了下來。
接著,把高驤和陸明舒也弄下來。
付明堂垂頭喪氣。如果左教習早一點趕到,比試被打斷,他還會覺得不甘,可陸明舒搶先一步進入巢穴,還是用那種方式,他還有什麼話好說?
他滿心茫然。從小,人人都說他天資縱橫,是九瑤宮的未來。爹娘看重他,阿公喜歡他,就算小姨那麼爆的脾氣,在他面前都不會說句重話。他也一直以為,自己是最優秀的。十歲不到,就已經內息境了,這可是當年號稱百年難出的劉極真都沒有做到的事。可是現在
他的視線移向陸明舒。
這個「姐姐」,他從來就沒有當回事,也不認她是姐姐。他付明堂只有一個姐姐叫付明溪,陸明舒是什麼人,他才不在乎。雖然有時候想起來,會如鯁在喉,可他是輕視她的,並不覺得這個「姐姐」值得他多看一眼。
但是,他現在卻不得不看。怎麼可能呢?這樣被打敗,光明正大得他想找個藉口都不行,就連僥倖二字都說不出口。
捫心自問,把自己放在那樣的境地,他未必有那個魄力,也做不了那麼精準。
所以,是他輸了嗎?他,輸給了那個內心看不起的「姐姐」?
「怎麼樣?能動嗎?」另一邊,高驤扶著陸明舒的肩膀,小心翼翼。
陸明舒搖頭:「不行,應該是裂了。」
「你也太拼了。」高驤皺眉,「萬一留下暗傷怎麼辦?這可是右手,會影響實力的。」
陸明舒笑笑,她總不能跟高驤說,因為她有天輪,所以傷得再重也不怕吧?
「算了算了,我回頭跟師祖說,找點好藥給你。」
「謝了。」
「跟我謝什麼!」高驤嘟囔,「真是的,跟你混久了我都成老婆子了。」
一抬頭,又神氣十足地對付明堂等人道:「喂,你們認不認輸?」
那個挑釁高驤的少年滿臉不服氣,卻說不出什麼話來。
「怎麼,輸了就裝啞巴啊?掌門公子,你不會也這樣吧?」
付明堂抬起頭,木然道:「願賭服輸,這次我退出。」
「好!」高驤一拍掌,嘻嘻笑道,「說話算數啊,要是事後還把你排進名次,別怪我到處宣揚!」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6-5-31 10:27 PM
063章 藉機生事
出神境的戰鬥,逐漸落下帷幕。
九瑤宮大獲全勝,虜獲為數不少的凶獸、珍獸,美中不足的是,那兩隻雪翼踏雲駒,最後還是走脫了,沒能帶回。
這讓弟子們惋惜不已。如果能將這兩隻抓回,在九瑤宮留下後裔,也算有個念想啊!
陸明舒受傷不輕,把幼獸交給了高驤。高驤看著它直嘆氣:「雪翼踏雲駒是沒有了,就撿了隻傻子。現在小小的還算可愛,要是長大還這個德性,可醜死了。」
幼獸弱弱叫了兩聲,似乎在抗議。
陸明舒就笑:「要不之前那隻銀甲鼠也給你吧,正好湊一對。」
「行啊,反正你有這隻傻子了。」
戰鬥平息,左教習帶著他們回到暫時落腳之處,迎接他們的,是眾人驚奇的目光,尤其陸明舒,不少人對她指指點點。
陸明舒視若無睹,跟著高驤找到他師父。
安同塵看到他們,略感詫異,隨即道:「人沒丟就好,回去再說。」
乘著雪獅回到營地,安同塵叫了隨從過來,帶他們去清洗治傷。
過了一會兒,高驤回來了。
安同塵已換了一身白衣,散著髮,坐在桌案後。
高驤看著這樣子的師父,冷硬的氣息散去不少,心裡多了一分親近感,蹭過去:「師父……」
安同塵面無表情,指了指對面的坐墊:「別以為這樣就能免了責罰,坐好。」
高驤摸摸鼻子,乖乖坐好,低頭領訓。
「到底怎麼回事?」
高驤不敢造次,將今日的經歷一一說來,包括他故意激付明堂打賭一事。
誰知道,安同塵對他怎麼跟付明堂打賭的一點興趣也沒有,只反覆問陸明舒如何出現。
高驤說了好幾遍,摸不著頭腦:「師父,怎麼了?」
安同塵沒有回答,沉默著叩了叩桌案。
打賭一事,完全不用在意。雖然鬧得比較大,可說穿了,也就是幾個小輩爭閒鬥氣而已。
然而,陸明舒在外面的峽谷失蹤,卻出現在獸窟深處,這事頗有玄機。聽她言語,好像遇到了正好在瑤西山林的某位高人……這裡面能做的文章很多啊!
他倒沒懷疑陸明舒說謊,她一個小弟子,第一次參加春獵,實力有限,對瑤西山林所知不多,又只是個三等弟子,就算跟外人勾結,也沒什麼用。
他也不驚訝瑤西山林有外人進出。瑤西山林說是九瑤宮的後花園,又不是當真圍了院牆,別處高山也可以翻越,只是不如九瑤山這邊便捷而已。
但,此人在他們圍獵之時,無人察覺地進了獸窟,也不知道在他們眼皮子底下做了什麼,這就有問題了。後花園讓人隨意翻越,還叫後花園嗎?
安同塵想著想著,突然臉色一變,猛然站起:「不好!」
高驤被他嚇了一跳,跟著起身:「師父,怎麼了?」
安同塵沒接話,披了外袍便往外走,高驤急忙跟上。
安同塵直奔後頭隨從的營區,一掀簾子,卻見裡面只有他帶來的女侍。
「陸明舒呢?」
那侍婢急忙低身行禮:「小婢正要去稟報長老,剛剛有人過來,將陸姑娘帶走了。」
「什麼人?」
「說是精義院的……」
安同塵沒聽完,一甩簾子,回身便走。
「師父!」高驤追上去,神色惶然,「精義院的為什麼要帶走明舒?」
精義院,掌九瑤宮戒律,可抓捕處罰弟子。
安同塵冷笑:「還能是什麼?自然是今日比試惹的禍。」
高驤茫然了一下,忙道:「是我挑動付明堂參加的,我去說清楚!」
安同塵瞥了他一眼:「只怕已經遲了。打賭之事,付明堂也有份,便是罰,也不會重罰。但如果挖出她失蹤又出現之事,就不能善了了。」
高驤不傻,被安同塵一點,各個事件一串連,頓時就明白了。他叫道:「他們想拿明舒失蹤的事做文章?給她編織罪名嗎?那個高人……想說她勾結外人?」
安同塵心想,自己這徒兒不算太傻,還能搶救一下。
剛這樣想完,高驤馬上撲過來抓住他的手,急道:「師父,你幫她解釋解釋,她怎麼可能勾結外人呢?她天天在碧溪谷,這幾年連山都沒下過,哪裡認識什麼外人?」
安同塵一口氣沒上來,很想把剛才還覺得有救的徒弟掐死,再換一個了事!
他低喝道:「你是傻了嗎?她有沒有勾結外人,這重要嗎?」重要的是,有人想藉機教訓她。
「師父你幫幫她吧!師祖說,明舒的師祖對他有恩,所以要照應她。師父……」
「夠了!」安同塵揉了揉眉心,「你回去。」
「師父!」
安同塵無奈道:「我去試一試。」
高驤大喜:「謝謝師父。」
安同塵喝道:「給我乖乖回去,不許再惹事!」
「知道了,徒兒保證不惹事。」
看著高驤回去,安同塵嘆了口氣,舉步往中心大帳走去。
此時的陸明舒,正被人推進大帳。
肩上傷口剛剛裹好,因這一推,火燒火燎地痛。她忍了忍,沒等痛楚褪去,熟悉的聲音已經響了起來:「陸明舒?」
這個女子聲音,從四年前開始,就在她夢裡一直迴響。聽著平緩柔和,實則帶著輕蔑與高傲,視他人如螻蟻般的高高在上。
她閉了閉眼,不止為了壓抑痛楚,更為了壓抑心中的恨意。再抬起頭,目光已經平靜如常。
大帳中共有四人,付尚清,周茵如,另兩位是這次參加圍獵的長老。
「是,弟子陸明舒。」
周茵如下巴微昂,冷聲問:「說吧,你因何勾結外人?」
陸明舒眼中掠過詫異,實則心中已經有數。燕無歸說過,他的痕跡不可能完全抹去,所以這件事一定會有人來問她,只是,眼下的情形比她預料中的差得多。她原以為,這事沒有證據,她實力又差,頂多被為難,可看周茵如的架勢,可不僅僅是為難。
「弟子不明白周堂主的話。」她道。
周茵如嘴邊閃過一絲譏誚,「鏗」一聲,一隻匕首扔在她面前,「證據在此,還敢抵賴?」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6-6-1 10:04 PM
064章 地脈靈根
陸明舒心中一凜。今天在懸崖上,為了卸力,她用燕無歸留下的匕首刺向石面。因為刺得太深,位置也太高,她沒有能力拔回,便留在了巢穴上方。
她知道這東西有些敏感,被左一鳴帶下懸崖後,就沒再多看一眼,只當那是尋常的匕首,免得被留意到。沒想到,對方比她以為的細心,竟然注意到了這個小小的破綻。
「弟子不明白周堂主的話。」她心思電轉,仍然回了這句。
周茵如臉色一沉:「不要以為裝傻就能糊弄過去,難道你想說,這匕首是你自己的嗎?」
陸明舒一臉懵懂:「弟子不懂,這匕首與勾結外人有何聯繫?」
看她臉上寫滿了不解,周茵如笑了一聲,睨著她道:「好!既然你裝傻,那我們就從頭開始說。陸明舒,你明明被派去外圍,為何會在峽谷失蹤?」
陸明舒愣愣的:「此事左教習沒有回稟嗎?因為被一隻魔影追,弟子摔下了峽谷。」
周茵如皺起眉頭:「我問的是,你為何會在峽谷失蹤,不是問你為何摔下峽谷!」
「可這是一件事啊!」陸明舒看向另兩位長老,「弟子摔下峽谷,就昏過去了,後面發生了什麼,我也不知道,再醒來,就在獸窟深處了。」
「哦?你是說,你昏迷了好幾天,根本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出現在圍場中?」
陸明舒點了點頭:「是的。」
她還真敢承認!周茵如踢了踢腳下的匕首:「那這隻匕首你怎麼解釋?上品玄兵,還有中州鑄的印記,這總不是你的吧?」
「這確實不是我的。」陸明舒道,「是我醒來後撿到的。」
周茵如的笑容意味深長:「原來隨隨便便就有上品玄兵可以撿。」她看向其他人,「掌門,兩位長老,你們怎麼說?」
付尚清坐在那裡,捧著茶盞,從頭到尾沒有露出任何情緒,此時也沒有說話的意思。
兩位長老對視一眼,其中一人道:「聽起來是有些不合理。」
另一人則發問:「陸明舒,此事重大,容不得疏忽,你最好一五一十招來。圍獵過後,我們在獸窟找到了不速之客的痕跡。那麼巧,你在峽谷失蹤,又莫名出現在獸窟深處,也就是事發之地附近。如果你沒有合理的解釋,我們很難相信,你和這件事沒有關係。」
陸明舒看了這位長老一眼。
從她進來,周茵如就不停發問,根本沒打算告訴她發生了什麼事,只一心從她話李找漏洞。這位長老雖然也是在問責,卻把事情清清楚楚說了一遍,讓她得到了自辯的機會。
「原來是這樣。」她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弟子一來,周堂主就說我與外人勾結,沒頭沒腦的,弟子還奇怪呢……」
「你少東拉西扯。」周茵如打斷她的話,「解釋不了,就認罪吧!」
「我已經解釋了呀!」陸明舒看著那位長老,「弟子被派去外圍清理凶獸,不幸遇到了一隻融合境的魔影,這件事左教習可以作證。為了引開這隻魔影,弟子不幸摔下峽谷,之後不省人事。等弟子再醒來,已經在獸窟深處了,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弟子也不甚清楚。」
那位長老追問:「你失蹤了好幾天,中間一點意識也沒有?」
陸明舒想了想:「倒是模模糊糊地記得,好像有人背著弟子走了很久。好幾次就要醒來了,不知怎麼又睡過去了。」
她這麼說,兩位長老已有幾分信了。
一個內息境的小弟子,能做什麼事?門派的計劃她接觸不到,地形圖也看不到,在凶獸處處的瑤西山林,十足十的拖累。換句話說,她就算想出賣門派,也沒那個資本。
那位不速之客,留下的痕跡極少,最起碼也是融合境,說不定還是出神境的。用常理推測,都不可能跟個內息境的弟子勾結,因為沒用。聽她話中的意思,極有可能摔下峽谷時,正好被對方瞧見,為了避免洩漏行蹤,乾脆將她一併帶走。至於為什麼把她送回,一則,對方並非窮凶極惡之徒,二則,或許是不想得罪九瑤宮。
兩位長老都覺得這事沒必要審,以對方無聲無息潛入獸窟,還提前一步尋到靈地的手段,一個內息境弟子根本影響不了大局。
可是,周二小姐偏偏要小題大做,他們也是無法。
「周堂主,要不就算了吧。」這位長老道,「眼下追查那人身份要緊。」
「張掌院,」周茵如一點都不想算了,「我正是要追查那人身份,才要追究此事。你要知道,她很可能是唯一見過那人的人。」
「這……」張掌院想了想,不說話了。
「既然兩位長老沒意見,那就把她押回去待審吧!」
周茵如話剛說完,外頭響起了聲音:「安長老,掌門正在議事,您……」
帳門撩起,弟子的話被打斷了。
安同塵踏進來,視線在帳篷李打了個轉,盯著周茵如露出個笑:「周二師妹,沒聽說你領了精義院的職務啊!」語氣充滿了諷刺。
在他的盯視下,周茵如生生打了個冷顫。這個安同塵,她從小就討厭。如果說卓劍歸是一捧冰雪,高潔不可親近,那他就是陰風,冷颼颼的叫人渾身不舒服。平時冷冷的還好,只是拒人如千里,笑起來簡直可怕,好像被蛇盯上似的,從骨子裡透出寒意。
沒等她說話,安同塵對其他人草草行了個禮:「掌門,兩位師叔,不知這小弟子犯了什麼錯,需要擺出這麼大的陣仗?」
安同塵既來,付尚清再不能裝啞巴了。他回了一禮,笑道:「安師兄有所不知,我們找到了此間獸窟的靈地,卻發現有人提早一步進去了,所以正在追查。」
「哦?」安同塵挑了下眉,「既然是追查外人,與這弟子何干?總不能是她帶人進靈地的吧?」
「因為她極有可能見過那人,所以要細細問話。」
「只是問話嗎?我怎麼聽周二師妹說,要將她押回去待審?我倒不知,向自家弟子問話,還要押起來的。」安同塵看著付尚清,露出意味深長的笑,「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弟子的身份見不得人呢。」
帳內一陣沉默。
周茵如在心裡暗罵,這個安同塵,是專門來打臉的嗎?柳林一脈號稱置身事外,最近插手的次數未免太多了吧?
心裡這麼想,可安同塵的話不能不答。周茵如道:「因為她行跡可疑,莫名失蹤,又恰巧在事發地點出現,說不定就是她勾結外人!此事如果不嚴懲,門派威嚴何存?」
「證據呢?據我所知,這弟子之所以會失蹤,是因為遇到了融合境的魔影。一個內息境弟子,自告奮勇引開融合境的魔影,救了數位同門,以至於跌下峽谷。僅僅因為可疑,就說她勾結外人,這說不過去吧?」
「這匕首就是證據!」周茵如冷聲道,「上品玄兵,中州鑄,必是那位闖入者的,她手中有闖入者之物,還敢說無關?」
「哈!」安同塵瞥了眼地上的匕首,「僅憑一柄匕首,就敢說是證據,還不興人家隨手一撿嗎?」
「你……」周茵如磨了磨牙,「那照安師兄所說,難道此事就不追究了嗎?」
安同塵正要說話,外面響起聲音:「掌門,靈地有變。」
圍剿獸窟後,最重要的事就是搜索靈地了,付尚清忙道:「進來。」
進來的,是一位融合境的弟子,也是付尚清的心腹之一。看到帳中情形,他猶豫了一下,沒說話。
「靈地有何不妥?」
他頓了頓,答道:「回掌門,據兩位長老詳查,獸窟的地脈靈根極有可能被掘走了!」
「什麼?」周茵如叫了起來,「地脈靈根被掘?」
此名弟子點頭:「是,兩位長老根據地勢判斷,靈地有八成可能長出了地脈靈根,但搜完整個靈地,都沒有找到,且其中有被掘的痕跡。」
地脈靈根,也就是靈地之精。一株地脈靈根的形成,少則百餘年,多則千餘年。有地脈靈根存在,就能迅速形成靈地,培養天材地寶。
換句話說,有地脈靈根在,就能自行培養靈地!真有地脈靈根,最起碼佔了這個獸窟一半的價值。
周茵如對著安同塵冷笑:「安師兄,現在夠格扣押她了吧?」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6-6-1 11:17 PM
065章 提審
九瑤宮的春獵隊伍,浩浩蕩蕩地踏上歸途。
本次春獵,因為發現了獸窟,收穫甚豐。然而,明明應該歡欣鼓舞的隊伍,卻蒙上了一層陰影。
伊嬌一邊走,一邊聽林晨和衛鵬的對話。
「衛師兄,到底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長老們沒一個高興的?」
衛鵬看了看周圍,小聲道:「據說,靈地被人提前潛入了。」
林晨大吃一驚:「什麼?是本門之人嗎?」
衛鵬搖頭:「應該不是。」
林晨更吃驚了:「瑤西山林有外人?」
「嗯。」
「丟東西了?」
衛鵬答得含糊:「說是丟了件重要的寶物,正在調查。」頓了頓,壓低聲音,「之前和我們一起的那孩子被扣押了,說是和闖入者有關。」
伊嬌轉回頭:「哪個孩子?」她有不妙的預感,因為剛剛在隊伍裡看到了高驤和樂小乙。
「還能哪個?」衛鵬嘆了口氣,「陸明舒啊!另兩個有靠山呢!」
伊嬌愣了愣,脫口道:「怎麼可能?」
衛鵬就把聽說的事情大致說了一下:「……就是這麼回事。」
伊嬌聽罷,冷笑起來:「真是莫名其妙,就算她真遇到那個闖入者又怎麼樣?一個小小的內息境弟子,在瑤西山林失蹤,能保住命就謝天謝地了,難道指望她抓人嗎?」
衛鵬和林晨都沉默。道理是這樣,可誰叫周二小姐要鬧大呢?
「周二小姐真是越來越過分了,以前掌門是她爹,現在掌門是她姐夫,她就以為九瑤宮是她的嗎?」
「小聲點!」林晨扯了她一把,「你想惹事上身嗎?」
這幾年門派爭鬥何等激烈,周家一力排除異己,他們這樣沒根基的融合境弟子,沾上了就是自尋死路。
伊嬌閉了嘴,表情卻還帶著冷笑。
朱景良吐出一口水煙,低聲道:「你別太擔心,我看那丫頭是個有福的,未必有事。」
……
幾天後,春獵隊伍回到了九瑤宮。
沿途歡呼,分發收穫。不過這些跟陸明舒沒什麼關係了,她被帶回,直接關進了精義院。
整整一天,無人理會。
直到第二天,才有人過來提審。
跟著那冷冰冰的精義院守衛進入大堂,陸明舒面無表情地掃視過去。
三人高坐堂上,中間就是她那個道貌岸然的爹。左邊坐的是個中年男子,看衣著,大概就是精義院的掌院,右邊就是周茵如了。另外還有兩位長老坐在一側,似在旁聽。
她心中冷笑。她不過是個內息境弟子,用得著擺這麼大的陣勢嗎?真是高估了周二小姐的羞恥心。
「陸明舒,你知罪嗎?」毫不意外,問話的是周二小姐。
陸明舒垂下視線,遮掩眼中的恨意:「弟子不知。」
周茵如冷笑道:「到現在還嘴硬!你與外人勾結,奪走了地脈靈根,使得門派損失重大,還不認罪?」
「弟子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她抬起頭,平靜地看著眼前之人,「我沒有與外人勾結,也不知道什麼地脈靈根。」
「證據確鑿,你還否認?」
「周堂主說的是那把匕首嗎?」
「你知道就好!」
陸明舒卻笑了:「好,周堂主既然說我與外人勾結,那弟子請問周堂主,我能幫別人做什麼?怎麼進獸窟,我不知道,靈地在哪裡,我也不知道,修為只有內息境,連凶獸都打不過,與我勾結有什麼用?」
從頭到尾,都是燕無歸救她、幫她。遇到燕無歸,是個意外,周茵如卻要將這件事做成預謀。她是對九瑤宮心懷恨意,但這個罪名,她不能認!
「真是伶牙俐齒!照這麼說,這件事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了?」周茵如嘲諷道,「瑤西山林為何會出現外人?又為何正好與你遇到?對方如何得知我們正在圍剿獸窟?難道不是你洩露的消息嗎?」
陸明舒反唇相譏:「瑤西山林有外人出現,就與我有關?那我是不是可以說,是周堂主透露的消息呢?畢竟周堂主身在中樞,知道的可比我這個小弟子多多了。」
「放肆!」周茵如沉聲喝道,「你膽敢以下犯上?」
「哦……」陸明舒笑了起來,「原來在九瑤宮,只論身份高低,不必明辯真理?」
「你大膽!」
陸明舒昂起頭:「周堂主口口聲聲說我勾結外人,結果一項實質性的證據都拿不出來,叫我如何心服?我身份是低,可在九瑤宮,難道身份低就可以任人誣衊,無理可講了嗎?」她的目光緩緩掃過兩位長老,看向正中的付尚清。就在付尚清以為她要對自己說什麼的時候,移到了另一邊的精義院掌院身上。
「敢問掌院,這就是九瑤宮的門規戒律嗎?若是如此,弟子無話可說!」
……
碧溪谷內,劉極真看著出谷的路發呆。
自家小徒弟參加春獵,離開已有月餘,如果不是今早送米麵的人過來,他還不知道春獵隊伍已經回來了。只是,隊伍既回,為何不見她回谷?若是出了事,也該有人給他報訊才對……
看著看著,眼前好像出現一片白色衣角,劉極真定睛一看,卻是個氣質孤冷的白衣男子緩步而來。
他怔了怔,直到這人站在面前,才確定自己沒看錯:「安師弟?」
安同塵一撩衣擺,坐到他對面:「劉師兄,好久不見。」
是很久了,自從他自我放逐到碧溪谷,兩人再沒見過面。安同塵是個很冷的人,一貫獨來獨往,柳林一脈獨立紛爭之外的策略,他貫徹得很徹底。
所以,他的突然到訪,著實驚到了劉極真。發生了什麼事,才會勞動他?難道是……
「不用再看了。」安同塵道,「你徒弟回不來了。」
劉極真倏然變色。
安同塵卻笑了一下:「我還以為,你經脈廢了,人也跟著廢了,原來還有情緒啊。」
劉極真盯著他,沒有說話。
「我來,是為了告訴你,你徒弟惹了個大麻煩……」三言兩語說完,安同塵起身,「事情就是這樣,我已經無能為力。我們柳林一脈,不會涉入他人是非過深,到底要怎麼辦,就看你自己的決定了。」
走了兩步,他又回頭:「對了,我來之前,周茵如已經去提審她了,這個女人有多偏執,你是知道的。也不用指望她那個爹,他不過是周家的傀儡。想救她,趁早。」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6-6-2 10:47 PM
066章 視同叛門
「陸明舒,你還是堅持跟你無關嗎?」問話的是精義院的掌院溫世傑。
周茵如可以仗著身份審問,但他才是精義院的掌院,只有他出面判決才合理。
「是。」陸明舒昂著頭,「我沒有與外人勾結,更不曾泄漏門派消息,周堂主指證的罪名,弟子一個也不認!」
「那你如何解釋,這麼多弟子中,偏偏就是你遇到那人?」
陸明舒奇道:「掌院這話好沒道理,倘若我走在路上,看到個乞兒,掌院是不是要問,為什麼那麼多人,偏偏我遇上了那個乞兒?」
溫世傑被弟子質問,倒不生氣,淡然道:「表面看來,似乎只是巧合,可仔細想去,一步步似有關聯。我且問你,你一個內息境的小弟子,為什麼會滾落峽谷?」
「弟子已經說過了,當時出現了一隻融合境的魔影,弟子為了引開那隻魔影,才會不慎摔落峽谷。」
「好。」溫世傑摸著黑鬚,一派威嚴,「那你可知道,一隻融合境的魔影實力有多強?哪怕是融合境的精英小隊,都要費一番周折,才能將之斬殺。你一個內息境的小弟子,哪來的底氣引開那隻魔影?又有什麼理由引開那隻魔影?」
沒料到這位精義院掌院會說出這番話,陸明舒憤怒地看著他:「因為當時有同門受了傷,我若不引開那隻魔影,我們就會一個個被魔影吃掉!」
「所以,你是捨己為人了?」溫世傑微微笑著,語氣卻莫名讓人暴躁憤怒,「這就奇怪了,據本座所知,你與同門關係並不好。在此之前,本座著人詢問過,有兩位與你同行的弟子作證,你與他們關係極差!甚至,被分派任務的時候,你與同隊的三人起了衝突,你還動了手。陸明舒,你想說,你品性高潔,就算與別人翻臉動手,也願意搏命相救?」
陸明舒簡直不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這叫審問嗎?給她預設了立場,質疑她的人品,再推斷她救人不合理。不愧是精義院的掌院,這等問詢手法,真是聞所未聞!周茵如給她扣帽子,這位溫掌院更可怕,上來就詆毀她的人格,而她如果反駁,說「我就是這麼高潔,以德報怨」,任誰聽了都會覺得不能採信。
她好不容易平復下心情,說道:「掌院的意思是,我不該引開魔影,而應該坐視同門一個個被吞吃?」
溫世傑不接她的話茬,仍舊含笑道:「好,我們暫且不去理論,你引開魔影合不合理,我且問你,你不過內息境,憑什麼認定,自己有本事引開魔影呢?此事本座已尋當事人調查過,從你們發現魔影的山林,到你滾落的峽谷,之間足有十餘里的距離。一個內息境弟子,拖著融合境的魔影跑了這麼遠……就算是你師父劉極真,當年也做不到吧?」
陸明舒終於知道,為何世人有訟棍之說。他不與你辯事實,只讓你無法自證。
你跟他們關係極差,還動了手,正常人怎麼還會搏命相救呢?什麼,你說你人品高潔?呵呵。
尋常內息境弟子,怎麼可能拖住魔影這麼久?哦,你是說你比別人都要厲害嗎?呵呵。
「無話可說了?由此可見,你正好出現在那處峽谷,本身極為可疑,或許,就是你與那位約定會面之處吧?」
眼看陸明舒臉色蒼白,辯無可辯,周茵如露出笑意。跟她鬥?不知死活!
「溫掌院,與外人勾結,致使寶物落入他人之手,該怎麼處置?」
溫世傑微笑道:「與外人勾結,若是引發嚴重後果的,視同叛門。」
「好!既然如此,溫掌院就判吧。」
溫世傑看了眼付尚清,見他仍是微闔雙目,好像沒聽到的樣子,便放心大膽地宣判了:「陸明舒,你裡通外敵,使得地脈靈根流失,本該打殺了事,看在你年幼無知,本座從輕處罰。此等叛門之舉,九瑤宮無法再留你了,從今日開始,你不再是九瑤宮弟子!」
從溫世傑詭辯開始,陸明舒便一言不發,她心裡清楚,這哪裡是審問,根本就是預先判決。不管她怎麼辯,對方都不會放過她的。
激憤到極致,她反而不怒了。九瑤宮不留她也好,事到如今,她還留著做什麼呢?娘以為,有血緣之絆,那個男人總會照顧她幾分,結果呢?他就這樣眼睜睜看著別人誣衊、欺凌他的女兒,甚至自己還是幫凶。呵,在這個人心裡,除了權勢和力量,大概沒什麼是重要的吧?
若是如此,她離開九瑤宮也好,天大地大,哪裡不能去?有信念和決心,何愁成不了高手?
她轉身便往外走。
「慢著!」周茵如的聲音傳來。
陸明舒停下:「既然已經逐我出門,那我就不再是九瑤宮弟子了,周二小姐還有什麼指教?」
周茵如的聲音,帶著傲慢的笑意:「九瑤宮培養了你四年,難道你想就這麼離開?」
「那你想怎樣?」陸明舒憤怒地停了下來。
「當然是你拿走了什麼,就留下什麼。」周茵如冷笑一聲,「把武功廢了,從此與九瑤宮再無干係!」
陸明舒猛然轉回頭,不敢相信地看著她。這個女人,怎麼能這麼惡毒?!她不過內息境,根本沒來得及修鍊九瑤宮的核心功法,她的修為,都是自己一點一滴拼搏而來。這四年,她在天輪裡如饑似渴地學習知識,她在異界出生入死……她居然要廢她的武功?憑什麼?!
陸明舒深吸一口氣:「如果我不願意呢?」
周茵如笑容更加燦爛:「你以為你的意願重要嗎?」
所以,她就算不願意,也會被強行廢去武功?
陸明舒緩緩移過視線,停在正中央,那個她應該叫爹的男人身上。難道,連他也這樣覺得?
付尚清被她看得不自在了,輕咳一聲:「小妹……」
「莫非掌門覺得我說得不對?」周茵如打聽他的話,咄咄逼人。
在她的逼視下,付尚清頓了頓:「你說的……倒也不錯。」
「既然掌門也認同——來人!」
周茵如一聲令下,外面進來兩個融合境的弟子:「在。」
「抓住她!」
「是。」
陸明舒被一左一右抓住,動彈不得,不禁大怒:「周茵如,你好惡毒!」
周茵如起身慢慢踱到她面前:「看在你罵得這麼投入的份上,本小姐親自動手,也算你造化了!」
她抬起保養得宜嫩如蔥白的手掌,就要往她天靈蓋上覆下。
陸明舒心中恨意洶湧,卻不得動彈,只能閉上雙眼。
就在此時,外面傳來一聲沉喝:「慢著!」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6-6-3 09:58 PM
067章 先說服我
這個聲音,既熟悉又陌生。
被請來做見證的長老,驚了一下,猛然站起,往門外看去。
周茵如亦是一呆。
這是……怎麼可能?他怎麼會來?
陸明舒絕處逢生,難以置信地睜開眼,看向門口。
高挺的身材,破舊的布衣,不修邊幅的外表。雖然裝扮陌生,但這張臉,眾人卻是極熟悉的。
「劉、劉師兄!」一位年輕的長老指著門口,驚訝出聲。
劉極真跨進大堂,目光緩緩掃過堂中之人。
兩位長老,溫掌院,付尚清,周茵如,最後落在陸明舒身上。
「放開她。」他說。
兩位融合境弟子怔了怔,鬼使神差鬆了手。
這種感覺很奇怪,明明他聲音不大,更沒有外放的威勢,可在他面前,不由自主選擇了聽從。
就連周茵如,也弱了氣勢。
但她很快揚起頭來,用一種高傲的姿態面對眼前的男人:「劉師兄,你不在碧溪谷守著通天閣,來此作甚?」
劉極真淡淡道:「你要廢了我徒兒,還要逐她出師門,難道我不該出現嗎?」
周茵如哼笑一聲:「此事我們已經議定,她與外人勾結,害師門損失了地脈靈根這等寶物,不可饒耍看在她年幼無知的份上,從輕發落,逐出師門便罷。劉師兄,難道你有異議?」
「自然是有的。」劉極真上前兩步,向上首的付尚清行了一禮,「通天閣掌院劉極真,見過掌門。」
付尚清入門時,劉極真已成廢人,兩人並未正式見過面。但,面對這位曾經的十五代大師兄,號稱百年難出的武道天才,即使自己已是掌門,付尚清亦不敢託大,起身還禮。
與付尚清見過禮,劉極真將目光移向溫世傑。
「溫師叔,多年不見,風采依舊。」
溫世傑笑了兩聲:「哪裡。」頓了頓,又嘆道:「劉師侄,萬般皆是命,須看開才好,看看你,何苦把自己弄成這樣?」
劉極真淡淡一笑:「溫師叔說的是,回首這十二年,我渾渾噩噩,著實是自己想岔了。」
沒想到他會接這麼一句話,溫世傑一愣。
劉極真沒有糾纏,馬上換了話題:「說起來,這精義院的掌院,師侄也做過幾天,分明記得,其中一項規定。」
他看著幾人,含笑道:「凡弟子有師承者,須由其師逐出。若無師承,可由掌門代勞。」笑容收起,眼中寒意微微,「幾位要逐我徒兒出師門,怎麼不告知於我?」
堂中一片寂靜,落針可聞。
劉極真一身布衣,形容落拓,然而腰背挺直,目光沉靜,負手站於堂中,高大而偉岸。
陸明舒的眼淚一下子湧了出來。
周茵如一驚回神,發現自己氣勢被奪,頓時生怒。以前就算了,現在的劉極真只是廢人,她怎能被他嚇住?
「劉師兄。」她冷聲道,「門規大於師命,你既然做過精義院的掌院,這個道理不會不懂吧?你這徒兒,勾結外人,害得師門痛失至寶,我們留她性命,已是手下留情。這判決,出自精義院掌院,有掌門在場,還有兩位長老見證,難道你還想推翻不成?」
劉極真微微一笑:「要逐我徒兒出師門,當然要說服我這個當師父的。周二師妹,你說她勾結外人,可有證據?」
對著陸明舒,周茵如可以盛氣凌人地拋出匕首,說是證據。可對著劉極真,她就有點心虛了。
就算他現在經脈盡斷,玄力盡失,可周茵如生來就知道,劉極真是十五代弟子的大師兄,是百年難出的武道天才,是他們這一代無可爭議的第一高手。多年餘威,哪怕明知道他已經是個廢人,心裡仍然留了一絲懼意。
何況,劉極真從來就不是只有武力,他心思縝密,執掌精義院期間,從無疏漏,九瑤宮上下心服口服。
但,她又不能不出示證據。周茵如咬咬牙,拿出那隻匕首:「此匕首乃是上品玄兵,且有中州鑄的印記,可見不是陸明舒之物。她摔落峽谷,莫名失蹤,又莫名出現在靈地附近,身上還有他人之物,如此種種,說是巧合,誰能信?」
劉極真拿過那隻匕首,輕輕彈了彈,聽著匕身發出「欽」的一聲脆響,笑問:「所以呢?」
「所以,定是她將外人引入獸窟,偷走了地脈靈根!」
劉極真嘆了口氣:「周二師妹,所謂推斷,需要絕對明確的因果。單憑『太過巧合』四個字,並不足以服眾。」
周茵如冷笑:「劉師兄,你這麼說可就太護短了。難道你要否認,陸明舒不曾接觸過那個潛入者?」
「現在說結論太早。」劉極真道,「既然周二師妹堅持這麼認為,那我們來走一遍經過。事情先從我徒兒明舒失蹤開始說起,她是因何故失蹤?」
周茵如道:「被魔影追殺,滾落峽谷。」
劉極真點點頭:「我們就把這件事掰扯開來看一看。」他回過頭,「明舒。」
陸明舒低頭擦掉臉上的淚水:「徒兒在。」
「你把事情經過說一下。」
「是。」激蕩的心情慢慢平復,陸明舒將當日之事一一講來,包括左教習如何分配任務,以及小隊的爭吵。
劉極真看向溫世傑:「溫師叔,不知我這徒兒說的經過,與你尋的證人所言,可有相左之處?若是有什麼不對,可喚來當庭對質。」
溫世傑動了動嘴唇,搖頭:「沒有,繼續吧。」
有些手段,在陸明舒面前可以用,在劉極真面前就用不了了。
「好。周二師妹認為此事太過巧合,對嗎?」
「不錯!」周茵如冷聲道,「魔影為什麼出現得那麼巧?她怎麼就有那個膽子引走魔影?足足十幾里的路,她怎麼就剛好滾落峽谷?」
劉極真笑了:「這麼說,周二師妹認為,有人故意將魔影放出,好讓我徒兒脫隊,順便造成事故,引來九瑤宮調查?」
周茵如張了張嘴,好險沒答出一個是。劉極真直接用了她的思路,進行推衍,從而得出了一個明顯有問題的結論,她能怎麼答?
沉默片刻,劉極真淡漠的聲音再次響起:「既然周二師妹也覺得這個推論不合理,是不是可以放棄之前認定的預謀一說了?」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6-6-3 10:01 PM
068章 可以走了嗎
劉極真說的這些,在場之人當真不懂嗎?當然不可能。說白了,之前就是欺負陸明舒年紀小身份低。
「我們再來說後續。我家徒兒,失蹤數天後,出現在獸窟深處——周二師妹覺得這點很可疑?」
周茵如硬著頭皮接話:「不錯。就算她遇到那人只是湊巧,為何那人要把她帶進獸窟,還恰巧出現在靈地附近?」
「那麼,依周二師妹所想,那人應該怎麼做呢?」劉極真微微含笑,「將我徒兒丟在原地?」
「既無關聯,自然如此。」
「呵呵,」劉極真輕笑道,「一個內息境弟子,被獨自拋在瑤西山林深處,而且離獸窟那般近,周二師妹以為,結果會如何?」
周茵如閉緊嘴巴,沒有說話。
「我來告訴你,」劉極真的聲音沉下,盯著她,「有八成的可能,死在那裡!」
周茵如彷彿感覺到他目光中的殺意,打了個寒顫。
劉極真再次露出笑容:「看,事情的真相,可能就這麼簡單。對方不過想留人一條性命,何必想得那麼複雜?」
「劉師兄。」周茵如不甘被劉極真推得一乾二淨,叫了起來,「你這不過是猜測。」
「你們所謂的證據,難道不是猜測?」劉極真笑著,卻目露寒光,「也許,可能,這就是你們的用詞。前後連不成因果,亦判人入罪,我竟不知,精義院何時這般做事了!」
一字一句,擲地有聲,當他的目光落在上位時,溫世傑沒敢直視,避開了。
付尚清亦是一言不發。
周茵如胸脯起伏,氣息粗重:「那這隻匕首,你怎麼解釋?」
「這需要解釋什麼?」劉極真淡然道,「就算這匕首,是那位高人送予我徒兒的,又有什麼打緊?」
周茵如叫道:「有什麼打緊?這是裡通外敵!」
劉極真瞥向她:「周二師妹,我問你,那位闖入者若是想殺我徒兒,她能反抗嗎?」
周茵如答不出口。
劉極真又道:「你看,那人怎麼對我徒兒,她都無法反抗。此事主動權在他,不在我徒兒。門派弟子失蹤,遇見強人,我們身為師長,難道希望他們遇難不成?自然是那位強人對弟子越友善越好!」說到此處,劉極真看向上首的付尚清,「掌門,您說是不是?」
在他的逼視下,付尚清沉默片刻,答道:「是。」
劉極真微微一笑,看向周茵如:「周二師妹,你說呢?」
周茵如臉色乍青乍白。她曉事起,劉極真就已經是十五代的大師兄,她只知劉極真資質極佳,威望極高,卻不知道他還能言善辯。若是如此,當初為何拒絕周家的要求?既有這樣的能力,他裝什麼閒雲野鶴?
周茵如胸中生出莫名怒意,寒聲道:「就算她沒有與外人勾結,親眼看著地脈靈根丟失,也不得不懲!不逐出師門,可以,但活罪難逃!」
說罷,她右掌抬起,便要按下。
眾人吃了一驚,付尚清脫口喝道:「小妹,不可!」
然而,周茵如卻是一心要廢掉陸明舒。她忍很久了,眼看著能將陸明舒趕出去,偏生劉極真趕到,三言兩語就把先前的判決給否了,難道就這樣放她毫髮無傷地回去?不,她不甘心!
說時遲,那時快,周茵如正要按上陸明舒的天靈蓋,忽地手腕一痛,「啊」地叫了一聲,反射性縮回。
寒光流洩,如一泓秋水乍現,在她眼前一繞,落在她細嫩的頸子上。
劉極真幽幽的聲音傳來:「周二師妹,敢問你是何等身份?什麼時候,非精義院的堂主,也有資格隨意判決處罰弟子了?」
脖頸上,涼意徹骨,這把匕首,果然是中州鑄的上品玄兵。
周茵如幾乎不相信剛才發生了什麼。
劉極真,他不是已經廢了嗎?怎麼可能在那麼快的時間裡,化了她的招,還將匕首架在她的脖子上?他真的已經廢了嗎?
她抬起手,看到手腕處一道細細的劃痕,正緩慢地溢出鮮血。
「劉師兄!」付尚清猛然站起,「有話好說!」
劉極真淡笑一聲,收回匕首:「我潛居碧溪谷十二年,竟不知九瑤宮的門規已經崩壞至此。今日之事,還好只是我們師徒瞧見了,若是讓外人知道,呵!」
付尚清聽得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卻不得不放低身段,向劉極真一揖:「是小妹無狀了。師弟回去,一定讓妙如好好教她,還請劉師兄不要放在心上。」
「劉極真如今不過一個廢人,放不放在心上,又有什麼所謂。只是,九瑤宮數百年聲威,得之不易,還望掌門好好珍惜。」
「是,師弟受教了。」
付尚清這般放低身段,劉極真也不好再說什麼,便問:「事已辯清,敢問幾位,我們師徒可以走了嗎?」
溫世傑裝死不說話。
最後還是付尚清開了口:「自然。」
劉極真點點頭,向陸明舒伸出手:「走。」
師徒二人走了兩步,劉極真忽又停下,轉回身:「對了,有件事,希望掌門能成全我。」
「劉師兄請說。」付尚清極為客氣。
劉極真道:「論血緣,明舒是你的女兒,然而,你從未盡過父親的責任。既然如此,我希望你也不要行使父親的權利。我經脈已毀,半生落魄,只有這麼一個弟子,還指望她養老送終。」
付尚清怔了怔,慢慢說道:「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我們習武之人,師徒傳承重於父子血緣,於她,自是劉師兄重於我。」
「很好。」劉極真笑了一下,便牽了陸明舒的手,飄然離開。
他們師徒身影看不見了,周茵如氣急敗壞地叫道:「姐夫!不是說好了,讓她頂罪嗎?難道你捨不得了?這事黃了,你知不知道後面有多麻煩?」
付尚清長出一口氣,道:「小妹,回去問問你姐姐,她會支持你的做法,還是我的。」
說罷,回身對溫世傑一揖:「溫師叔,給你惹麻煩了,抱歉。」
溫世傑忙擺手:「小事而已,掌門何必客氣。」頓了頓,又道,「不過,二小姐擔憂得對,此事不成,後面會很麻煩。」
「惹急了劉極真,也會很麻煩。」付尚清嘆了口氣,「安同塵還在外面等著呢!」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6-6-3 10:20 PM
069章 派系博弈
在安同塵的護送下,師徒兩人回到碧溪谷。
安同塵一離開,陸明舒便對著劉極真跪了下來:「師父,徒兒給您添麻煩了。」
劉極真嘆了口氣,伸手拉她起來:「不,為師還要謝謝你。」
陸明舒仰起頭,愣愣地看著他。
劉極真道:「十二年前,為師斷了經脈,便以為這輩子自己就是個廢人了,餘下再多的歲月,都是空洞。日復一日,年復一復,如同行屍走肉。然而,你安師叔點醒了我。」他垂眸看著眼前這個孩子,輕聲道,「我覺得自己是個廢人,可對你來說,師父就是依靠。你被人欺凌,被人誣陷,如果連為師都不站出來,就沒有人庇護你了。」
陸明舒大哭出聲:「師父!」
她抱住師父的腰,任由自己嚎啕出聲,淚如傾盆。自從母親去世,她再也沒有這樣哭過。眼淚,只有人在意,才有價值。
劉極真輕輕撫摸她的頭髮,任由她哭個痛快。這四年,她太壓抑,也太拚命了,差點叫人忘了,她還是個孩子。
待哭聲漸歇,劉極真拍了拍她的頭:「行了,去洗漱一下,回頭我們再談。」
「嗯。」
等到陸明舒洗去一身風塵,換過衣裳,去見劉極真,被嚇了一跳。
「師父!」
站在她面前劉極真,是完全陌生的。他換下了做木工的布衣,穿上掌院袍服。長髮洗得乾乾淨淨,服帖地披在肩上。髭鬚已刮得一乾二淨,露出輪廓分明的五官。
最重要的是氣質,以前的劉極真,整個人充滿了厭倦的氣息,好像世間所有事,都提不起他的興趣。而眼前的劉極真,挺拔而昂揚,就像之前,在精義院見到的那樣,任誰都無法忽略他的存在。
這樣的劉極真,讓陸明舒想到傳說中那個傲視九瑤宮的武道天才。
看到陸明舒,劉極真微微一笑:「來。」
陸明舒走過去,坐到他對面。見他提壺倒水,忙接過來:「師父,我來。」
劉極真放了手,就這樣面帶微笑,看著她忙碌。
等到熱茶入手,陸明舒安坐下來,他飲了一口,問道:「你可曾洩露過門派消息?」
陸明舒一愣,很快明白過來,他問的是春獵一事。
她答道:「沒有。」再怎樣,只要她還是九瑤宮弟子,就不會做出賣門派的事。遇到燕無歸,她從未提過九瑤宮的內務,獸窟的存在,燕無歸一開始就知道,並非她洩露,後來也是燕無歸帶她進的獸窟。
燕無歸之前有句話說錯了,她恨的不是九瑤宮,而是付尚清和周家。所以,燕無歸打算搞破壞,她喜聞樂見,但也僅此。
劉極真微微點頭:「為師總算沒有救錯你。」
陸明舒仰頭看著他:「師父,您這是要重出江湖了嗎?」
劉極真被問得一愕,隨即失笑:「什麼重出江湖?我如今玄力盡失,只是個尋常武夫。只不過想明白了,我不欲捲入風浪,風浪卻會將我捲入,退縮無用。」
陸明舒心想,師父玄力盡失,仍能仗著一身精妙技藝,在瞬間制住周茵如這個融合境武者,不知當年是何等驚才絕艷。
又聽劉極真嘆道:「這十二年,門派真是越來越墮落了。昔年還能維持表面的平衡,如今卻……竟讓你一個孩子來承擔責任。」
陸明舒一愣:「什麼?」
劉極真嘲弄一笑:「你以為,你一個內息境小弟子,憑什麼勞動掌門、精義院掌院,還有兩位長老?周茵如還沒有這麼大的面子。」
陸明舒聽糊塗了:「師父?」
「這些事你知道也好,為師畢竟修為盡失,護不了你太多。如今門派內鬥越發激烈,這次春獵發現獸窟,收穫甚豐,隨之而來的,就是利益分配的問題。被外人潛入,盜去地脈靈根,付掌門定會被指責指揮失當。周茵如揪著你不放,固然有洩私憤的原因在內,但也是找藉口的意思。人人都知道,你與周家有過節,推到你的身上,他們就有理由推卸責任。」
看到陸明舒愣愣出神,劉極真一笑:「嚇到了?為師再告訴你,能救你出來,最關鍵的原因,不是我口才有多好,而是他們顧忌著昇陽一脈和柳林一脈。我們昇陽一脈,此前偏向於玉台一脈,因我毀了經脈,昇陽一脈再無出眾人才,就很少插手門派事務了。而柳林一脈你是知道的,他們從不站隊。如果我出面,還保不下你,說不定會激怒昇陽一脈其他人。我們這一脈出過宗師,面子還在,他們不敢往死裡得罪。至於柳林一脈,昨天你安師叔等在外面,就是表態的意思。」
玉台一脈,就是宇文師所在的那一派。劉極真這樣細細講來,陸明舒終於明白了。救她這件事,看似簡單,實則是派系博弈。
「不過,周茵如鬧得也太不像樣了!小時候只是驕縱,沒想到越來越偏執。」
陸明舒握了握拳頭:「我不怕她,早晚有一天,我會超過她的!」
劉極真彈了彈她的額頭:「沒出息!她快三十了,還停留在融合境,跟她比?」
陸明舒馬上改口:「我要成為像卓師叔祖那樣的高手!」
「這還差不多。」劉極真擱下茶杯,「來,說說你的進度。」
「什麼?」
「你的玄力修鍊到哪一步?劍法又練到了什麼程度?」
「這個……」
「如果不知道怎麼說,就演練給我看看。」
這四年,陸明舒大部分時間都是自己摸索,雖然卓劍歸每隔一段時間都會看看她的進度,稍加指點,但畢竟只是保證她不會走錯路。她學的很多東西,並不系統。
演練完《踏雲劍訣》,陸明舒收劍回鞘,看到劉極真皺著眉頭,不禁提心弔膽。
「師父,我練錯了嗎?」
「沒錯。」劉極真嘆了口氣,「不過,你關竅凝元的方式不對。」
玄力修鍊,需要在一個個關竅內凝練出真元,這就是關竅凝元。所有的關竅都經過玄力打熬,凝出一個個竅穴,最後,所有竅穴連成一片,這就是融合境。
關竅凝元的方式不對,定會拖慢進入融合境的速度。
「還有,你的玄力運行,都是哪學來的?」
陸明舒被問得一緊張:「我從書上學的,師父……」
劉極真想了想:「單個來說,十分玄妙,只是全部融合在一起,還要調整。」
聽他這麼說,陸明舒鬆了口氣。她在天輪裡東學一鎚子西學一拳頭,雜糅在一起,還好沒出問題。
「為師教你一套劍法,從今天開始,每天練習。另外,暫停關竅凝元,除了正常的內息修鍊,其他都要停止,明白嗎?」
師父終於打算教她了?陸明舒大喜:「是,師父。」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6-6-4 09:55 PM
070章 劍法來歷
高驤騎著狼,躍進碧溪谷,越走越覺得不對勁。
他不過春獵離開了一個多月,怎麼碧溪谷就變得這麼陌生了?
兩旁雜亂的灌木,都修整過了。原先歪歪倒倒的小木屋被推倒了,有工人正在打地基,場面熱火朝天。
高驤差點以為自己走錯了。
「高公子?」正在池邊洗衣的婦人看到他,忙走過來施禮。
高驤定睛一看,不太確定地問:「你是不是陸明舒的那個……叫什麼來著?」
「小的叫惠娘。」
「哦,惠娘!你來看陸明舒?這是在幹嘛?」
「小的已經調來碧溪谷了。」惠娘喜氣洋洋,「這是在建屋子,我們掌院說,洞內光線不佳,住在外面對身體更好。」
「太好了!」高驤領會了她話中的意思。劉師伯終於想明白了?他就說嘛,就算劉師伯廢了經脈,也不用過得像苦行僧一樣啊!他怎麼說也是個掌院,昇陽一脈的人又沒死絕,日常用度總不敢虧他。
正好,陸明舒從通天閣出來:「高驤。」
高驤把狼栓到一塊石頭上,走過去:「你還沒事吧?」
「沒事啊!」陸明舒領著他回自己房間。
看她也是滿臉喜氣的樣子,高驤道:「看你笑的,虧我還膽心你!劉師伯呢,我要不要去拜見一下?」
「我師父不在,去見朋友了。」
「哦。」劉師伯果然不一樣了,居然願意去見朋友。
「喏,你的傻狍子,我給你送來了。」高驤解下背後的皮兜,「看看,沒把它養瘦吧?」
何止沒養瘦,肥得都有點出乎意料。才幾天時間,這隻幼獸抱著就比之前重了不少,毛也長出來了,白白的細毛,很柔軟。眼睛烏溜溜的,不知道是不是認出了陸明舒,伸出舌頭舔了舔她的手指。
「變漂亮了啊!」
「是啊!我師祖說,有些幼獸模樣和成年相差甚遠,很難分辨,不過這肯定不是狍子。」
「它是不是餓了?一直舔我的手。這幾天都吃什麼?」
「喝奶啊!我讓人弄了隻羊,等會給你送來,你們倆都能喝。」
陸明舒瞪他:「說什麼呢?」
「我說真的啊!」高驤叫屈,「師祖說,多喝羊奶能長高。」
兩人抱著幼獸玩了一會兒,高驤說,給它取了個名叫小呆,因為它看起來呆呆的。然後一起給它搭個窩。
一邊搭著窩,高驤一邊說:「知不知道是誰指證的你?」
「什麼?」
「說你和大家關係不好,還去救人,表現很可疑的。」
陸明舒面無表情:「還能是誰?當時不就清楚了嗎?除了那個人,還有誰?」那個被嚇破膽的少女,聽說她要引開魔影,根本沒有擔心過她,只催促著走人。
「就是她!」高驤恨恨地咬牙,「還有一個人,你可能沒想到。」
「誰?」
「樂小乙。」
陸明舒皺了皺眉,沒說什麼。雖然有點驚訝,但也不是太吃驚。樂小乙自從受傷被送回去,看她和高驤就跟看仇人似的。
「有機會一定要教訓教訓她們!」
「別浪費時間了。」陸明舒搖頭,「她們算什麼東西?也值得我們花費心思?我現在只想儘快進入融合境,然後出師。」
九瑤宮的門規,達到融合境,通過出師考驗,就可以外出歷練了。這個烏煙瘴氣的門派,留著憋氣。
高驤想了想:「也對,你現在最好不要惹事,還是交給我吧!」
「……」陸明舒本想勸他,想想算了。高驤的脾氣,他要不把那口氣出了,飯都吃不下,「你悠著點,別玩脫了,要安師叔出面,你就挨訓吧!」
「放心啦!」
高驤玩一會兒就走了,他師父現在管他管得嚴。
陸明舒出去看了看建房的進度,跟惠娘說了一會兒話。
劉極真重新振作,便幫她把惠娘和阿生要來了。日後他們只在碧溪谷幹活,不必再受壓榨,她也能安心修鍊。
這樣的日子,陸明舒很滿足。師父不再頹廢,惠娘和阿生有了安身之所。她沒有更多的要求,只除了……
等肩膀好全,劉極真教的劍法,陸明舒也練熟了。
只是,她練完之後,總覺得有點怪。
她向劉極真說了自己的看法:「師父,這套劍法,我在哪裡看過。」
「看過?」正坐在一旁翻書的劉極真抬頭問,「哪裡?」
陸明舒猶豫了一下,說:「我在瑤西失蹤那幾天,其實有醒來過,當時是在一個山洞裡,山洞的石壁上,刻了一套劍法。」
「什麼?那套劍法你還記得嗎?」
「記得。」陸明舒重新拔出劍,將記憶中的石壁劍法一一演練出來。
一看招式,劉極真猛然站起,等她練完,立時追問:「你還記得在哪裡嗎?」
陸明舒搖頭:「去的路上我昏迷著。」見他神情不對,忙問,「師父,這套劍法有什麼問題嗎?」
劉極真坐回去,緩了緩,才道:「你知道為師教你的,是什麼劍法嗎?」
陸明舒想了想:「師父所授劍法,與《踏雲劍訣》頗有相似之處,聽說九瑤宮每一脈的傳承,都是在《神女踏雲劍法》的基礎上發展出來的,這是不是我們這一脈的《神女踏雲劍法》?」
「不錯。」
這麼一說,陸明舒也奇怪了:「難道是我們這一脈的前輩,在瑤西山林閉過關?可是兩套劍法,又有差別。像是……」
「你所練的那套劍法,應當是在我們這一脈的《神女踏雲劍法》的基礎上,演化出來的新劍法。」劉極真臉上帶笑,看著她道,「真不知道該不該說你運道驚人,我脈的項宗師,失蹤已經三十年了……」
「啊?」陸明舒嚇了一跳,「師父你是說,留下這套劍法的人,是項宗師?!」
劉極真點點頭:「如我所料不差,應是項宗師。這應是他成就洞虛之後,創出來的新劍法。」
陸明舒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她這是讓天上掉的餡餅砸中了嗎?居然意外學到了項宗師的劍法。
「這套劍法,應是配合我們分脈的內息修習的,兩相搭配,方見玄妙。之前吩咐你的事記得吧?先不要關竅凝元,等到內息豐沛,為師教你新的修鍊方式,再配上這套劍法,應當能讓你一次成功。」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6-6-4 10:24 PM
071章 時光如水
劉極真重新振作,陸明舒才知道有師父沒師父,差別太大了。
就算廢了經脈,曾經的武道天才見識和眼力都在,一眼就能看出她的問題所在。相比起來,她以前就是自己瞎搞,不知道走了多少彎路。
有師父指點,有天輪對照,陸明舒像一塊海綿,瘋狂地吸收各種知識。
春獵之行,讓她深刻地認識到,實力有多麼重要。
她贏了賭局,卻惹來了禍事,這一切都是因為她沒有實力,沒有靠山。
……
進入天輪,樹葉子簌簌抖動,提醒主人,有人留言。
陸明舒握住葉子,裡面飛出來一個氣流圈圈:「小七妹,你找恢復經脈的藥?來了聯繫我。」
這是六哥的聲音。
陸明舒之前在天輪裡留了一條消息,問有沒有人知道接續經脈的靈藥。
她回話過去:「六哥,我來了。你有恢復經脈的藥?」
六哥果然在。天輪在她手中,主要用來學習交流,六哥則不然,對他來說,天輪就是個交易工具,裡面商機無限。
「我沒有,但我知道哪裡有。」
陸明舒眼睛一亮,知道哪裡有也行啊。
「哪裡哪裡?」
「不久前,我跟一個客戶聊天,他說過他們世界有一樁奇事。說是某個劍修因為本命飛劍毀了,丹田碎裂,本以為這人前途已毀,誰知道後來竟然好了,實力還比原來更強。能修補丹田的靈藥,應該也能修補經脈吧?」
這個道理沒錯……
「能聯繫上他嗎?」
「你等等。」過了一會兒,六哥報上那人的編號。
陸明舒給那人留了句話:「這位兄台,我是六哥介紹的,聽說你那個世界有修復丹田的靈藥,是嗎?」
那人大概不在,等陸明舒在裡面翻完了一本書,才有消息過來。
「是的。」言簡意賅的風格,聽起來是個性格比較冷的人。
「麻煩問一下,能買嗎?大概什麼價格?」
那邊回過來很快,也很直接:「買不到,你也買不起。」
陸明舒一怔:「兄台,為什麼這麼說?」
「那位是金丹修士,你呢?又是什麼修為?」
陸明舒在心裡默默地換算了一下。各個世界的境界不盡相同,有前輩總結過境界換演算法。金丹的話,實力相當於本界的出神境,而且神通什麼的,還要高上一線。換句話說,她與金丹差著兩個境界。
「就算修為不足,我未必拿不出寶物呀!」
那邊回得很乾脆:「你說的寶物,是天輪裡換來的嗎?若是如此,我為什麼不換來給自己?」
陸明舒這下真的無語了。
她在天輪混了幾年,也會撿便宜了。之前想著,東挪西湊,說不定能湊到一件寶貝,去換靈藥,可這位這麼精明,直接斷了這種可能。
那邊追來一句:「這種藥,放在哪個世界,都是珍稀之物。那位金丹前輩,應該也是湊巧碰到的。如果你想要,我還得幫你去打聽,這中間不知道要費多少功夫。我勸你現在別想了,如果有朝一日,你也達到金丹,拿得出足夠份量的寶貝,或許我會願意幫你。」
陸明舒不死心追問了一句:「兄台,真的不肯幫忙嗎?」
「我的實力還不足以幫這個忙。」
說到這裡,陸明舒已經知道,對方真的不會答應了。
「我們保持聯絡可以嗎?如果有一天,我拿得出分量足夠的寶物,再找你?」
「可以。」
結束談話,陸明舒握拳。既然現在不可以,那就努力提升實力,她一定會幫師父恢復經脈的!
……
陸明舒聽從劉極真的吩咐,不再關竅凝元,而是專門調理內息。這一停,就是大半年。
等到她內息豐沛到自行衝擊關竅,劉極真終於教她新的功法。
這時候,有師父的好處就顯出來了。
內息積累足夠,她在學習新功法的第一天,就凝出了三個關竅的真元!關竅共一百零八個,其中重要關竅三十六個,只要將三十六個關竅凝出真元,就算是進入融合境了。剩餘的七十二個關竅,凝得越多,基礎越是牢固。
所以,同樣是融合境,實力有高有低,潛力有大有小。有的人,僅僅只是凝了三十六個關竅,雖然也是融合境,但已經沒可能進入出神境了。理論上,關竅凝元越多,將來進入出神境的可能性也越大。
劉極真讓她先修鍊內息,再一口氣關竅凝元,打的主意就是,凝出全部一百零八個關竅,然後用最快的速度,衝擊出神境。
依靠別人不是長久之計。昇陽一脈,雖然不算落魄,但彼此之間聯繫並不緊密。而柳林一脈,是因為欠了上一代的人情。想要得到真正的安穩,還是要增強自己的實力。
時光如水,日月如梭,潛心修鍊起來,日子過得飛快。
自從第一次春獵出事,陸明舒就再也沒有參加過圍獵。
她有天輪在手,不缺歷練之處。
前幾次穿梭異界,她還不懂原理。後來慢慢摸索出來,天輪可以吸收日月精華,每隔一段時間,能量足夠,就會在月精大盛之時引動。所以,她每次穿梭,都是在月圓之夜。
回想起來,她得到天輪,亦是在月圓之夜。至於為什麼是她發現了,這其中或許有別的因素,現在還不了解。
除此之外,她也可以自行選擇去哪個世界。天輪每一次轉動,都會引發靈光的重組,她只要記住組合,就能去同一個世界。
劉極真本不同意她的做法,可師徒日夜相處,有些事,總會露出痕跡。
比如,她那些奇奇怪怪的小術法,總是拿給他補身的藥材,還有身上莫名出現的傷口……
發現她並沒有因此而缺乏歷練,劉極真便不多管了。
他不是那種控制慾很強的師父,把徒弟當成自己的私有物,一定要她按照自己的路子走,一點秘密也不能有。她有秘密,沒關係,只要她一直在變好,這就夠了。
轉眼又是四年。這四年間,陸明舒足不出谷,除了時不時探訪的高驤,一個外人也不見。
而門派紛爭不斷,幾乎沒人記得,碧溪谷還有她這麼一個人……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6-6-5 10:49 PM
072章 天門之爭
一筐新嫩的青草,被一雙白皙的手,放進獸欄裡。
「小呆,你又長胖了。」手的主人,摸著獸欄裡馬駒的頭。
毛色雪白的小馬駒,仰頭「希溜溜」叫了一聲,腦袋在她手下親熱地蹭了蹭。
十五歲的少女,終於有了起伏的線條,五官日益長開,眉目清麗秀致。只是,鼻樑太挺,眼神太靜,便有一種孤寒的意味。
而曾經可憐巴巴的幼獸小呆,如今長得圓滾滾的,和剛撿到它的時候完全不同。
它越長越不像狍子,如今看來,倒像是馬駒。毛色雪白,眼睛明亮,四蹄烏黑,極為漂亮。額上鼓出兩個包,以後會長角的樣子。
看著這樣的小呆,陸明舒有一種感覺。她好像無意中撿到了不得的東西……
「小姐。」惠娘笑吟吟地走過來,「今天剛挖了筍,我們做竹筍包子吧?」
「好啊!」陸明舒道,「師父喜歡吃,多做一些。再來鍋山菌湯!」
當年在瑤西山林,燕無歸那窩山菌湯讓她惦記了好些年,可惜自己怎麼都做不出那種味道。說起來,也不知道他怎麼樣了,應該跟著七真觀弟子安全回去了吧?
惠娘道:「高公子上回送來的羊肉還沒吃完,要不也剁了餡?」
「嗯。」陸明舒想了想,「也叫他來吧,有好吃的不叫他,又要嘮叨了。」
「那再叫阿生去釣兩條魚。」
「好。」
說完晚飯的事,小呆也吃飽了,陸明舒牽著它出去遛圈。它每天吃五頓,頓頓吃得肚子溜圓,要是還不多走走,會胖得不能見人。
惠娘看著她的背影,卻嘆了口氣。
分開四年,再見後,總覺得小姐的性子和以前差別很大。現在的她,笑得很少,哪怕開心的時候,也笑得很淡。除了練武修鍊,別的事毫無興趣。
如果可以,惠娘還是希望,小姐能夠開心一點,不用逼著自己變得強大,能夠像尋常的女孩兒一樣,每天憂愁穿什麼衣裳,帶什麼花。但她知道,她們已經不在一個世界了,武者的追求和目標,自己無法去想像。
所以,她只能儘力照顧小姐的生活,讓她能夠安心地,為自己的目標努力。
「來,我們跑一圈。」順完了毛,陸明舒拍了拍小呆的腦袋,翻身騎上去。
小呆雖然還是馬駒,卻很健壯,力氣尤其大。高驤總說自己力氣大,每次過來就愛跟小呆角鬥比力氣,可每次都輸。小呆的力氣,別說馱她一個,再來十個都沒問題。
等她坐穩,小呆撒著歡地跑起來。兩旁的樹木飛快地倒退,風聲過耳,暢快無比。
從谷底跑到谷口,再從谷口跑回來,然後帶小呆去溪邊洗澡。
等她牽著洗完澡的小呆回來,高驤已經到了。
這四年間,高驤就跟抽條似的,長得飛快,如今身高跟大人沒兩樣,聲音也變粗了,嘴邊長出了細細的絨毛。
大概是這個年紀的少年特有的通病,總覺得自己已經是大人了,不愛聽人管教。偏偏安同塵是個極嚴厲的師父,每每離開柳林,高驤就跟放出籠的鳥似的,總愛惹點事搗個蛋,刷個存在感。比如現在……
「喲,小呆又胖了!」高驤湊過來,想揪它的毛。
結果小呆很不給面子地頂開他,遛到另一邊去了。
「跑什麼跑!一起玩嘛!」
陸明舒拍了他一下:「別逗它,上回你揪禿了一撮毛,它傷心得一頓沒吃。」
「只有一頓?就它這個胖樣,應該每天減兩頓!」
小呆仰頭「希溜溜」叫了聲,表示抗議。
「高公子,小姐,包子好啦!」那邊傳來惠娘的聲音。
「走了,吃包子去。」防止又造成上次的慘劇,陸明舒眼疾手快,揪著高驤去吃包子。
鮮脆的竹筍,醇香的羊肉,細嫩的鮮魚……各種口味都有,等劉極真出來,大家圍著桌子風捲殘雲。
「這個竹筍包子好吃!」高驤塞了滿嘴,含糊不清地道,「惠娘,再做一點我帶走。」
「好。」惠娘笑吟吟道,「還有兩籠,高公子帶回去,想吃了就蒸。只是別放久了,過夜就不好吃了。」
「我今晚就能吃光!」
劉極真慢慢吃完一隻包子,問道:「驤兒,今年的天門之爭,你師父打算讓你參加嗎?」
他問得突然,高驤一口包子梗在喉嚨裡,噎住了,好容易咽下去,灌了兩口水,驚道:「劉師伯,你怎麼知道我師父要我參加天門之爭?」
「算算時日,你也該突破了。」
「劉師伯,你真是神了!」高驤嚷道,「我師父今天剛說的。」
「天門之爭?」陸明舒看著他們,臉上有疑惑之色。
「你不知道?哦,你都不出去,肯定沒聽過。」高驤對她解釋,「天門之爭,就是弟子排名之爭。你知道我們九瑤宮弟子分等級的吧?」
陸明舒點點頭。九瑤宮弟子主要分三等,所有融合境以下弟子,不管有沒有傳承,都只能算是三等弟子。融合境之後,通過出師考核,便是二等。二等弟子可憑藉門派貢獻,升為一等。
九瑤宮擁有一定權力的教習、主司必須是一等弟子。門中等級分明,一等可管束二等,二等可管束三等。弟子等級高低,也代表著弟子福利的多寡。
除此之外,還有真傳弟子,地位次於長老、掌院,高於一等弟子。真傳弟子最少也能領個堂主,地位比非真傳的堂主要高。
比如周茵如,她身上就有個真傳弟子的頭銜。
「天門之爭,三年一輪,主要爭的是真傳弟子。所有達到融合境的弟子都能參加,不管先前是幾等,只要排進前十,就可升為真傳。可以說,這是一步登天的機會。」
「沒有通過出師考核的也可以?」陸明舒問。
「對啊!如果按正常途徑,我們突破融合要先通過出師考核,成為二等弟子,再升為一等弟子,這樣一步步來。但,天門之爭不在此限。」
「那往期的真傳弟子會參加嗎?」
「會的。如果連續三次不在前十,就要剔除真傳弟子名額。」
「那……」
「周茵如前兩次都沒有參加。」高驤像是知道她要問什麼。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6-6-6 10:28 PM
073章 天輪之變
「準備好了嗎?」石室中,劉極真問。
四年前,劉極真修整了碧溪谷,師徒倆搬到外面住,通天閣內的石室,改建成了閉關室。
劉極真現在不削木劍了,改成了看書。多數時候,師徒倆一個修鍊,一個看書,互不打擾。
需要閉關,則將通天閣一關,與外界隔絕。
陸明舒點點頭。
「進去吧。」
石室內,放著一個浴桶。桶內熱氣蒸騰,藥香濃烈。
陸明舒知道,這一桶藥,幾乎耗盡了師父的珍藏。
當年,劉極真從北溟迴轉師門,心灰意冷。手中大部分寶物,都易了手,反正他以後是個廢人,也用不上了。這其中不乏人趁火打劫,但他已經不在意了。總之,他自我放逐到碧溪谷時,身上已經沒多少財貨。
又因他廢了修為,雖有掌院之名,卻沒有相應供奉,除了日常供給,一樣修鍊相關的都沒有。而三等弟子的供給,又少得可憐。這些年,陸明舒基本都是在天輪裡東撿一點西弄一點,維持自己的修鍊所需。
為了她突破融合,劉極真早早做了準備。用僅剩的那點收藏,與派中好友做了交易,才有了今日這一桶藥湯。
這一桶藥湯雖少,分量卻重逾千斤。
陸明舒深吸一口氣,慢慢坐了進去。
劉極真站在桶側,緩緩說道:「如今你一百零八個關竅,已凝練出七十二個,剩下三十六個,皆是主關竅。對你而言,今日突破之舉,無有回頭之路。要麼,三十六個盡數凝出,進入融合境。要麼,只要失敗一個,就會前功盡棄,從頭再來。這些,你明白嗎?」
「弟子明白。」
「你還要清楚一點。別人衝擊關竅,有師長關照,見機不好,可以立時阻止。但你沒有,為師內息盡空,你要是出了問題,只能自己解決,沒有人幫你。」
「是。」
劉極真點點頭:「開始吧。」
陸明舒閉上眼。
劉極真給她選的,是一條兇險但收穫驚人的路。一百零八個關竅,凝了其中三十六個主關竅,就能進入融合境。剩餘七十二個輔關竅,凝得越多,進入出神境的可能性就越高。劉極真讓她將內息修鍊到豐沛無比,一個個地衝擊輔關竅。等到輔關竅全部凝元成功,再一口氣衝擊主關竅。
所以,對她來說,今天突破之舉,不成功,便成仁。
劉極真靜靜看了一會兒,開門出去了。
今夜月光大盛,通天閣內一片光明。
他仰頭看著空曠的山腹。一束束細小月光,通過頂部特意鑿出的小孔照進來,交織成一條河。點點明月的光輝,交相輝映。
已經十六年了,劉極真還是第一次用心觀賞通天閣的美景。
宋祖師坐化後,歷代掌門、長老,人人都想從中找到通天之秘,可惜無人成功。劉極真想,也許這一切,並沒有那麼複雜,宋祖師選擇此地閉關,可能只是因為這裡很美。
就像他現在這樣。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月光之河,從清淺到明亮再到黯淡。
就在這時,月光忽然大爆,月色彷彿化水,從豆灌進來。
同一時刻,石室內傳來一聲痛呼。
「明舒!」劉極真臉色一變,衝進石室。
室內藥香已經由濃轉淡,還多了一種難以形容的酸臭氣息。這是藥性被吸收,排出雜質了。
劉極真過去一看,不禁一怔。
陸明舒軟軟地靠在浴桶上,已經失去了意識。但她身上,有一層淡淡的由玄力組成的光罩。
玄力化光,說明三十六個關竅凝出的真元已經連成一片,是進入融合境的標誌。可她怎麼會暈過去呢?這到底是成功了,還是失敗了?
此時的陸明舒,意念已進了天輪。
衝擊關竅時,一切順利,可在最後關頭,不知道怎麼回事,一道強大的力量從外面壓進來,助她一舉突破融合的同時,令她渾身劇痛。等她緩過來,人已經進了天輪。
「怎麼回事?」她低頭看自己的手,上面有著淡淡的玄光。
天輪裡的自己,應該叫精神體。真實的自己有多少實力,天輪裡的精神體就有多少實力。她這是進入融合境了?可是為什麼會被逼進天輪?出了什麼差錯?
正這樣想著,忽然眼前光芒大亮。天輪的本體緩緩在半空出現,懸浮在樹的頂端。六色流光飛舞環繞,越來越快,越來越盛,當天輪空間完全被六色流光填滿,轟然一聲,中間那棵樹,化為片片碎屑。
陸明舒直覺伸手去擋,但她並沒有碰到任何碎屑。
等到六色流光逐漸垂落,歸於尋常,她驚訝地發現,天輪空間模樣大變了。
之前的天輪空間,空蕩荒蕪,除了中間那棵樹,什麼也沒有。而現在的天輪空間,看著就是一座島,一座在無盡的雲海中游弋的島。就好像,從虛無的夢,走到了現實。
陸明舒低頭看,發現自己也變了。之前的她,在天輪裡總是有一種虛幻感,不像是真的,而現在,與實體已經沒有區別了。
這是……天輪的能力大漲了嗎?
不變的是那棵樹,仍然靜靜立在那裡。
她走過去,正感到哪裡不對,手剛碰到樹葉,忽然「轟」的一聲悶響,眼前這棵樹,變成了一個虛幻的木輪。
一個不帶絲毫感情的女聲響起:「恭喜一五一二七通過新手考驗,天輪正式開放。」
陸明舒吃了一驚,愣在那裡。
什麼意思?難道之前的天輪沒有真正開放?
「是的,您之前接觸的天輪,只是新手專區。」這聲音竟知道她在想什麼。
「……」陸明舒慢慢回過味來,這幾年,她在天輪……哦,不是,在新手專區接觸過很多世界的人,其中末法世界的那個少年,向她推薦過那個世界盛產。她在小說裡看到過,所謂網絡遊戲……
新手專區,新手考驗,怎麼跟小說裡的網絡遊戲那麼相似呢?難道說,創造天輪的人,是末法世界的人?也不對,既然天輪可溝通各界,那創造人應該凌駕於各界之上,自然是各界之物,全都精通了。
「那麼,你是誰?」陸明舒問。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6-6-6 11:12 PM
074章 遊戲規則
女聲再次響起:「我叫空桑,您可以叫我小桑。」
「小桑?」
「是的。」
「你是什麼樣的存在?天輪本體?還是器靈?」
「我是您的引導者。」
「還有呢?」
「抱歉,您的許可權不足,無法回答。」
「……」果然很像網遊,陸明舒繼續問,「那麼,小桑,我現在是什麼情況?你說的新手考驗,又是怎麼回事?」
小桑道:「破解天輪,只是其一。得到天輪後,善加利用,卻不沉迷,牢守本心,方啟天輪之秘。」
陸明舒想起,她剛剛得到天輪的時候,曾經看到過一條招募同伴的消息,但隨後被別人提醒,發錯了地方。後來有人告訴她,那裡只是第一層空間,實力夠了,可以進入後面幾層,那才是高手的世界。
難道那人說的就是這個?
「新手考驗我明白了,天輪之秘又是什麼?難道說,天輪真正的功用,並不只是交流和穿梭嗎?」
「當然不是。」小桑道,「天輪真正的功用,在這裡。」
小桑聲音剛落,那棵樹化成的虛幻的木輪開始緩緩轉動。
當木輪停下,陸明舒看到中間一個碩大的數字,十。
「這是什麼?」
「您的積分。」
「積分?」
「是的。您的每一個行為,都會引發積分的變化。積分可以換取實物,或者開啟去往異界的通道。」
換實物?哪裡換?
這麼一想,小桑的聲音又響起:「在這裡。」
說罷,那木輪又開始轉動,轉了一圈停止。
中間仍是那個十字,圍繞著這個數字,又分成數個部分。兵器、靈寶、功法、資材,雜貨等等……
陸明舒意念一動,兵器那一項被打開,裡面只有三件東西。一柄劍,一把短刃,一隻弓。
再看其他也是一樣,都只有幾件東西。功法那一項裡,甚至只有兩件,一個是基礎劍法,一個是冥想公式。
陸明舒點了點中間那個數字:「這是我的積分嗎?」
「是的。」
「就這麼點東西,好像沒什麼吸引力啊!」
小桑的語氣始終不見起伏:「您等級太低,積分太少,未能解鎖。」
「等級?」
「您看積分下方。」
陸明舒一看,積分數字的下面,果然有一個很小的字:零。
「我是零級?」
「是的。」
「要怎麼升級,增加積分?」
「許可權不足,您需要自行探索。」
陸明舒嘆了口氣:「那好吧,那開啟異界的通道是怎麼回事?我之前不是也能開啟嗎?」
「您之前開啟的通道,只能單人通行,且等級較低,是新手專用的練級區。」
「這麼說,是異界通道升級了?」
「是的。您通過了新手考驗,異界通道升級為積分開啟,可以多人通行,邀請幫手。」
「幫手從哪裡來?我自己帶嗎?」
「不,您可以招募同伴。」
木輪再次緩緩轉動,這次沒有任何文字出現,因為影像已經進入了腦海。
這是一個和之前的新手區相似的地方,消息相對不多,大多數是招募同伴,但也有討論交流,話題高度明顯比新手區高了不止一檔。
陸明舒甚至看到了攻略的字樣,她記下來,打算過後看看。
她思索了一下:「積分開啟的異界,收穫是不是更多?」
「是的,不但收穫更多,而且有積分獎勵。」
「那麼,我需要付出什麼呢?像之前一樣收集玄力,還是有更高的要求?」
陸明舒相信,這世上沒有白得的好處。天輪給予積分、獎勵,那麼一定有所得。
小桑停頓了一下,說道:「您的付出,都會折算成積分,請您自行探索。」
「……」陸明舒也是服氣,什麼都要自行探索。
「好吧,那我現在能做什麼?」
「由於您在突破過程中,受到天輪開啟的力量衝擊,精神體受創。建議您在天輪空間內休息到完全恢復,再出天輪。」
……
陸明舒的身影慢慢從天輪消失,躺在床上的她,睜開了雙眼。
「小姐!」惠娘看到她醒過來,鬆了口氣,「你可算醒了。」
陸明舒坐起來,看了看天色:「我暈過去不久吧?」
「不久,天才亮。」
陸明舒點點頭:「惠姨,你去休息吧,我沒事了。」
「真的沒事嗎?」惠娘不放心,「先等等,我去叫掌院。」
惠娘叫了劉極真過來,見他點了頭,才放心去了。
見劉極真要走,陸明舒忙喚道:「師父!」
劉極真停下:「怎麼了?」
陸明舒猶豫良久:「您……就沒什麼想問我的嗎?」
她明明成功突破融合境,卻突然暈過去,而且還有那樣的異相,師父難道不好奇,她身上發生了什麼事嗎?
劉極真笑了笑,摸摸她的頭:「為師相信,你有分寸的。」
「……謝謝師父。」
看著劉極真離開,陸明舒從床上起來。她拔劍出鞘,輕輕一抖,玄力化光,落在石桌上。半片石桌,碎裂滾落。
融合境,這就是融合境。
體內真元奔流,一百零八個關竅,組成一張,內息滾滾如洪流。
她有今日的實力,固然是自己努力,師父教導,可天輪的功績,不可抹滅。如果沒有天輪,她得不到那些資源,想要達到融合境,起碼要多加幾年時間。
之前她還不覺得怎樣,天輪真正的功能開啟,小桑的出現,卻在她心裡埋下了陰影。
設定積分,提供兌換,開啟通道。天輪之主的目的何在?這世間沒有白得的好處,之前的天輪對她來說還是等價交換,新的天輪,卻隱隱帶了一種賜予的味道。欲先取之,必先予之,天輪給予這麼多,想得到什麼?
身處天輪,陸明舒不敢多想,小桑好像能洞察她的思想。在別人的規則下行事,更讓她有一種透不過氣來的壓抑感。自己的所作所為,就好像是別人劃定規則下的一場遊戲。
而在遊戲之外,有人笑看這一切,彷彿看著戲台上的戲子,按劇目演著一幕幕悲歡離合。
不過,她深知自己目前還離不開天輪。她的實力還不夠,遠遠不夠。
比如,就在眼前的天門之爭。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6-6-7 10:28 PM
075章 籌備
陸明舒境界穩定下來,天門之爭的時日也逼近了。
高驤再次來碧溪谷,已是一個月後。
他突破融合境,喜滋滋地跑過來顯擺,一看到陸明舒就傻了。
「你你你……你已經融合境了?」
看到他目瞪口呆的樣子,陸明舒想笑:「怎麼,只許你突破,不許我突破?」
「當然不是,就是太突然了,你之前都沒說……」
陸明舒道:「我也很突然,師父也是臨時告訴我的。」
「也對。」高驤想了想,「劉師伯問我參不參加天門之爭,肯定是想讓你參加。」
「嗯。」陸明舒知道周茵如今年一定會參加,心裡就有這個念頭了。
真傳弟子,連續三年進不了前十,就會剔除名額。周茵如前兩年沒參加,那今年一定會參加,而且必須進入前十。
當年之仇,她牢牢記著,現在該到討回的時候了!
「那可沒多久了,你準備得怎麼樣了?」
「就那樣吧。」陸明舒心裡不是很有底。要說生存能力,時不時去異界拼殺的她,還是有自信的。但天門之爭,不僅僅是實力之爭。
比如,周茵如肯定有人保駕護航。她打得過一個,打得過一群嗎?
天門之爭是九瑤宮的百年傳統,什麼事情,但凡做久了,就會有許多潛規則。就算她有劉極真告知內幕,也沒辦法預料操作這件事的人會出什麼手段。
這件事,只能儘可能做準備,到時候再隨機應變。
兩人說了一會兒話,高驤又去逗小呆,最終以小呆發怒,甩給他一個屁股跑不見了為終。
「師父。」陸明舒走進通天閣。
劉極真剛好一套劍法走完,接過她遞來的布巾擦汗。
「高驤走了?」
「嗯。」
劉極真灌了口水,說道:「他雖是剛剛突破,但基礎紮實,前十應該沒問題。」
陸明舒沒有接話。
劉極真又道:「來,剛才的劍法練一遍。」
他剛才練的,就是陸明舒從瑤西山林的石壁中學來的劍法。劉極真猜測,應是項宗師離山遊歷時改進的,比昇陽一脈現傳的劍法要高明不少,彌補了許多不足。解開心結後,劉極真重新拾起了劍,只是沒有玄力相助,只具其形,只能算是強身健體了。
陸明舒接過劍,卻是怔了一下:「師父,這劍……」
這柄劍,竟是把上品玄兵。
劉極真當年是九瑤宮十五代弟子第一人,進入出神境后,用的是一把九瑤宮多年珍藏的寶器。而等他廢了經脈,寶器就被收回了。
他們師徒眼下就是兩個窮光蛋,碧溪谷四口人吃飯,還要靠自己種菜抓魚填補,哪有餘錢?就算是品質最差的下品玄兵,沒千兩也買不到。上品玄兵,已經不是錢的事了,往往需要自己提供原料,或者拿相應寶物交換。
陸明舒肯定,那桶葯湯,已經耗盡了師父的珍藏,這把玄兵,到底哪裡來的?要是讓師父去求人,她……
「為師將昔年劍術心得,贈予你宇文師叔,他投桃報李,還贈了這把劍。」劉極真說得很隨意,「你要參與天門之爭,正好合用。」
「師父……」陸明舒眼框發熱。
劉極真卻不給她感動的時間:「還不快練劍?」
「是。」
一套劍法練完,陸明舒期待地看向劉極真,等他的評價。
劉極真凝神細思,慢慢說道:「你苦練多年,這套劍法已是揮酒由心,只是,總覺得欠缺了什麼。」
「師父,是什麼?」
劉極真緩緩搖頭:「為師一時也說不上來,只是覺得,應該不止於此。」
這套劍法,自是比九瑤宮現傳的《神女踏雲劍法》高明不少,然而,劉極真總覺得,若是項宗師改過的,不應該只到這個程度。
要知道,項宗師飄然遠去的時候,已是功法大成,世間難有敵手。那時的眼界、心態,造詣,比宋祖師晚年只高不低。
可惜,他現在已經廢了經脈,劍法只是徒具其形,難以摸索其中玄妙之處。
「這個以後再說吧。天門之爭,為師現在只擔心一件事。」
「師父請說。」
劉極真道:「天門之爭,非一人之爭,亦是勢力之爭,背景之爭,只怕到時候,你會陷入圍攻。」
……
瓊玉宮,周茵如氣沖沖地進來,將禮單往桌上一甩:「姐姐,讓金家的人滾!」
周妙如看了她一眼,柔聲細語:「這是做什麼?有話好好說。」
「好好說?我再好好說,你們連聘禮都收下了!」平時還能裝一裝,周茵如今天是不打算忍了,「讓我嫁給那個廢物,休想!」
周妙如慢慢在賬本上勾劃著數字:「那你倒是說說,你想嫁給哪個不是廢物的?」
「我……」
周妙如不緊不慢地道:「當年,我們看上了柳林一脈的安同塵,結果人家沒看上你。之後,你看上了元昔太上長老的侄兒,可惜元家反對。接著,我們要與寧鄉侯聯姻,被你自己攪黃了。再然後……」
「姐姐!」周茵如大叫一聲,「你這是故意氣我嗎?」
周妙如抬頭微微一笑:「我說的難道不是事實?」
「你……」周茵如真不知道該怎麼評價自家姐姐,要說平時,姐姐對她絕對關愛照顧,她要什麼就給什麼,她惹了禍就幫她擺平。可有些時候,姐姐可以毫無顧忌地戳她的痛處,揭她的傷疤,一點也不擔心她會難堪。周茵如甚至會覺得,姐姐這個時候是看不起她的,她是在嘲笑自己。可是,一轉眼,姐姐又會幫她打算,為她奔忙,讓她覺得之前都是錯覺。
比如現在,周茵如總覺得姐姐眼裡的笑意,是嘲弄,這讓她格外不痛快。
「行啦!」周妙如站起身,推她坐下來,就這樣搭在她的肩膀上,以一種親熱的姿態說,「你要是相信姐姐,就聽我說。」
看,就像現在這樣。
可這對她很有效,周茵如幾乎馬上就被安撫住了,只是語氣還拒的,帶著賭氣:「說?有什麼好說的?就金家那個廢物!反正打死我也不進他們家的門。」
周妙如輕聲一笑,聲音微涼:「那麼,你還想嫁人嗎?」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6-6-7 11:08 PM
076章 小瞧了她
「姐姐!」周茵如抗議,這話就好像她不嫁給姓金的就嫁不出去似的。
周妙如仍然含笑:「茵如,就目前的形勢而言,你在門派內聯姻,可能性幾近於無。合適的,不是你瞧不上人家,就是人家瞧不上你。既然如此,我們只能在門派之外尋找合適的對象。」
「可金家算什麼?」周茵如叫道,「他們既不是高官顯貴,又不是名門世家,那位金大少爺,誰不知道他就是個廢物?與金家聯姻,我們有什麼好處?」
「可金家有錢。」周妙如幽幽道。
「所以,為了錢,你們就把我賣了?」周茵如跳了起來,簡直不相信這是自家姐姐說出的話。
「你以為是為了我們?」周妙如嘴角翹起,「金家與名門世家相比,也就是底子差些。他們近年勢力擴張極快,要財有財,要勢有勢。金家家主只有金大少爺一個命根子,你若嫁給他,將來偌大的金家就是你的。」
「可……」
「可他是個傻子?」周妙如截斷了她的話,「茵如,你怎麼就這麼想不開呢?他是個傻子才好,你不用隱身幕後,可堂堂正正以金家少夫人的身份接掌金家。」
周茵如咬了咬唇,仍是氣悶不已:「難道我這輩子就跟個傻子?那還不叫人笑掉大牙?姐姐你當年雖是下嫁,可姐夫好歹潛力無限,長得也周正,扶得起來。可那傻子算什麼……」
「茵如,」周妙如用一種近於憐憫的眼神看著她,「原來你心裡還存著這樣的念頭?尋一個英俊俠少,成一對恩愛俠侶?」
在她的注視下,周茵如低下頭,小聲嘀咕:「再差也要找個正常人吧?」
「你啊!」周妙如戳了下她的腦門,「怎麼不換個角度想想?那金少爺既然是個傻子,自是處處依你,等你掌了大權,當然是自己喜歡什麼,就要什麼了。」
「可是……」
周妙如幽幽嘆了口氣:「你今年三十二了吧?」
周茵如閉了嘴。
「我們武者不易老,可不到化物的境界,就無法永葆青春。總有一天,皮膚會鬆弛,容色會黯淡……你還想耽擱下去嗎?」
周茵如動了動嘴唇,仍然搖頭:「我不想嫁個傻子,不行嗎?」
周妙如俯下身,與她四目相對,輕柔而冰冷地說:「行。天門之爭馬上就要來了,你前兩次都沒有參加,如果這次再不參加,就會自動取消真傳弟子的名額。你不想嫁入金家,那就用事實證明,你有做主的資格。」
……
竹籬小院中,宇文師拿起一份名冊。
「此次天門之爭,報名的弟子不少啊!」
「是。」邵正陽侍立在旁。
他今年二十,原本就長得老成,如今脫去少年模樣,猛然一看,倒像有二十三、四了。
「緊張嗎?」宇文師笑著問了他一句。
邵正陽抿著嘴,搖了搖頭。
宇文師復又低頭,手指一路往下劃,然後停了停,笑道:「柳林的高驤也報名了,沒想到,你要與他爭了。」
邵正陽的眼神微微一變,拳頭握緊。
他是三年前進入融合境的。那一年,正好也有天門之爭,便理所當然報了名。誰知道,他在天門之爭中被人陰了,掉出前十,如今只是個二等弟子。
高驤遲了好幾年入門,在邵正陽眼裡,他就是個小屁孩,沒想到,自己竟然要跟這個小屁孩去爭真傳弟子的名額。邵正陽心中暗恨,這筆賬,他定要跟那些人討!
「咦!」宇文師忽然驚訝出聲。
邵正陽向自家師父看過去。
宇文師彈了彈名冊,意味深長地看著他:「碧溪谷那個女孩,你還記得吧?」
邵正陽點點頭。四年前春獵的事,他想忘都忘不了。
「她也報名了此次的天門之爭。」
邵正陽愕然:「她……融合境了?」
「既然報名了,當然突破融合了。」宇文師笑了笑,「難怪劉師兄突然拿劍法秘技來跟我換上品玄兵。」
「這不可能!」邵正陽脫口而出。
四年前春獵,她和高驤都是第一次隨行出獵,邵正陽還跟他們一個小隊,很清楚他們的境界。
高驤在四年後突破融合,邵正陽不意外。其一,柳林一脈收徒極嚴,高驤能被看中,資質是一等一的。其二,柳林一脈單傳,所有資源,都由高驤一人獨享,整個門派,大概也就付明堂能跟他相比。其三,高驤每年都會去瑤西山林,他的進步人人都看得到。
可陸明舒呢?她資質是不錯,但碧溪谷是個什麼情況,誰不知道?劉極真空有掌院之名,並無相應供奉,資源那是半分沒有。且她這四年足不出谷,從未參加過春獵。小孩都知道,武者是從戰鬥中拼殺出來的,閉門造車怎麼可能進步?
「再不可能,也是事實。」宇文師沉吟,「倒是我小瞧了她,四年前讓付明堂失了自信,四年後,又在毫無資源的情況下,成功突破融合境。正陽,跟她比起來,你似乎有所不及啊!」
邵正陽抿緊嘴唇。
「有意思,這步閒棋,說不定會變成殺招。」宇文師抬頭看到自家弟子神情變幻,面色似有不虞,毫不客氣地道,「怎麼,這就不舒服了?這世間天才何其多?遇到一次不舒服一次,那你以後難過的次數可多了。」
沉默片刻,邵正陽低頭:「徒兒錯了。」
宇文師搖搖頭:「正陽,為師要的不是你認錯。自己想想,你以前的傲氣到哪裡去了?我倒懷念起那個高傲的你了。」
說罷,宇文師起身,進屋修鍊去了。
留下邵正陽,神情變幻,心情複雜。
竹籬小院收到名冊的同時,瓊玉宮也接到了。
周妙如修剪得宜的玉色指甲,在那個名字下方劃了劃,眼睛微微瞇起。
「居然這麼快?」她自言自語,「倒是小瞧了她。」
「娘,你在說什麼?」趴在桌上寫寫畫畫的豆蔻少女抬起頭,好奇地看著母親。
周妙如輕輕一笑,擱下名冊:「在說,你弟弟最近太懶了。」
付明溪想了想,不解:「明堂最近不懶呀,天天都在練功。」
「那你呢?」周妙如看著女兒,「天天就顧著玩,有哪天認真練過功?」
付明溪撇撇嘴:「我又不像明堂,根骨那麼好……」
「可你比她不差。」
「娘你在說誰?」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6-6-8 09:35 PM
077章 臨戰兌換
天門之爭轉眼即至。
當夜,陸明舒拿著劍,仔仔細細擦了又擦。
師父說得隨意,但她知道這把劍來得不容易。能換上品玄兵的劍術心得,得是什麼層次?估計師父把他多年的秘技都掏出來了,這才是真正壓箱底的寶貝。
所以,她一定要拿到真傳弟子名額,不辜負師父的付出。
劍身擦得雪亮,倒映出清晰的人影,陸明舒收劍回鞘。
然後,她熄了燈,到床上躺下。閉眼的同時,進入天輪。
六色流光已經淡去,天輪浮島中,那棵樹安靜地立著。
陸明舒走近,意念一動,這棵樹便化成了木輪。
中間那個數字,已經從十變成了十三。
細想這三個月,她還是像往常一樣,習劍,修鍊,並沒有做多餘的事,可積分卻發生了變化。這變化到底來自於何方?是她實力增長的變化,還是……
之前每隔數月,天輪吸收到足夠的玄力,通道就會一舉打開。她想,也許是天輪吸收的能量,也可以算積分?
這麼換算,也有道理。之前她看不到,可能是積分達到要求,通道就自動開啟了。
不過,吸收能量的積分太少,如果只靠這點積累,別說開啟升級後的通道,估計想換東西都難——就現在開放的那些東西,她的十三點積分,也就換一兩樣。至於開啟通道,小桑告訴她,最少需要一百點,靠積累得一百個月……
雖然對天輪存在一定的防備,但陸明舒並沒有棄之不用的想法。對目前的她來說,天輪的存在,正面意義大於隱患,她太需要實力了。
「小桑。」
「在。」聲音憑空冒出來,語氣仍是那樣毫無波瀾。
「明天就是天門之爭,我想兌換些東西,你有什麼推薦嗎?」
安靜了一會兒,小桑的聲音才響起:「以您的境界而論,滿分一百,武技可評八十,內息七十,建議您加強內息。」
陸明舒有點意外。她還以為,學了項宗師的劍法,她的武技評分會更高一點。難怪師父說她,雖然劍法練得很熟,但還缺了什麼。
「我的內息不足?」
「您的真元雖然充沛,但僅止單打獨鬥,如果以一對多,就是短板。」
陸明舒默默地想,這確實是師父擔心的事。
意念一動,兌換選項翻開。武器她是不需要了,功法現在也沒用。她看了看資材,上面顯示的幾種靈藥和礦石,想要派上用場有點難。
「小桑,為什麼沒有丹藥和法寶選項?」
她所在的世界也有成藥,只是煉成丹的不多。至於法寶,武修要的就是專心,他們只修自己的武器。
可天輪是面對所有世界的,應該也有法寶選項才對。
「因為您的等級不足,還未解鎖。」
「……」
所以,還是要先升級賺積分。
翻了一遍,都沒什麼可用的,陸明舒問:「小桑,好像沒有加強內息的東西?」
小桑道:「有的。」
「哪個?」
天輪轉動,停在了功法選項:「這裡。」
陸明舒泯第一個排除的,就是武器和功法。功法這邊,只有兩個選擇,基礎劍法和……冥想公式!
她深吸一口氣,仔細看冥想公式的介紹。
只有這一句話。
陸明舒在新手專區遇到過魔法世界的人,大概是因為文化差異,魔法世界的人很少冒泡,跟他們交流不多。不過,各世界雖然各有各的修鍊體系,力量卻是相通的,魔法和玄力、靈力都是差不多的。
在魔法世界,想成為魔法師,要先通過冥想,感受魔法元素。這與引氣入體,凝聚玄力是一回事。所以,冥想公式,也就相當於他們的修鍊功法,而且……
「小桑,冥想公式,是不是可以隨時使用?」
「是的。」小桑回答,「哪怕您在戰鬥中,也可以使用冥想公式抽取魔法元素。」
就是它了!
陸明舒念頭一動,冥想公式由虛轉實,從木輪裡飛出。落在她手中的同時,化為一片流光,融入她的身體。
腦海裡,馬上出現一段玄妙的公式,能量的分列排布,運行走向……
這不僅僅是冥想了,而是在冥想的基礎上創造出來的公式,簡化了冥想的過程,具現了抽取能量的經過。
陸明舒一動念,按照公式進行抽拳…
玄力絲絲湧來,擠入毛孔,進入經脈。不過,這麼得來的玄力,需要長時間的鞏固,才能留下來,化為己有。
但對她來說足夠了。有了冥想公式,就等於戰鬥中有了源源不絕的玄力。
「小桑。」
「在。」
「僅僅冥想公式,就這麼強大,為什麼魔法師還會缺魔力呢?」
「因為,天輪所提供的功法,是同階中最好的。」
所以,這種冥想公式很難得,並不是每個魔法師都能有?
冥想公式能抽取的玄力並不很多,這點玄力對別人來說,根本跟不上消耗的速度,但,若論對玄力的精微運用,陸明舒相信,自己放在九瑤宮所有弟子中,都不遜色。資源不足的她,玄力太珍貴了,每一絲都要善加利用。只要她計算好消耗的速度,這點玄力能支撐很長一段時間。
換了冥想公式,積分一下子少了十。剩下三點,幾乎沒有東西可以換了,陸明舒翻看了一下,在雜貨處看到了一張強化符,只需要兩點。
「小桑,強化符什麼用?」
「強化符可以強化武器、防具或法寶等。」
「哪個方面?」
「強化方向隨機,比如攻擊強度、堅固度、玄力容量等等。」
陸明舒決定賭一把。
念頭一動,薄薄的強化符飛到她的手中,上面出現了一個盾牌圖像。
「恭喜,您換到了堅固度強化符。」
「……」陸明舒嘆了口氣,換了最沒用的。堅固度?她又不是拿劍跟人對砍。不過,能用還是用上吧。
看到木輪中間可憐巴巴的一字,她新手期積攢的積分就這樣用光了。
陸明舒倒沒覺得不捨。如果她要善用天輪,積分總是要賺的。
換完東西,她在天輪空間練習冥想公式,直到自己爛熟於心,才退出了天輪,安心休息。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6-6-9 12:20 AM
078章 雲台天門
九瑤山最高的琅華峰,地勢險峻,林密藤纏,雲霧渺渺,小道如織,極難登臨。偏偏頂部的雲台一片平坦,幾可跑馬,十分奇特。
雲台位處高峰,立於其上,西川之壯美,九瑤之奇險,盡入眼底,頗有一覽眾山小的開闊豪邁。
因此,九瑤宮若有大宴,往往被安排在此處。
雲台的入口,建了一座牌樓,配著此間的雲濤、老松,頗有仙氣,因而被稱為天門。
所謂天門之爭,就是讓弟子進入琅華峰,從底部開始,自行取道,直到進入天門,踏上雲台。
這其中,不但琅華峰本身地勢複雜,門派還會在關鍵處設下機關。既要鬥山中的凶獸,還要鬥同行的弟子。
這天一大早,琅華峰下就聚集了大批弟子。
琅華峰是九瑤山數峰中,唯一一座沒有開發的山峰,除了峰頂,山中沒有任何建築,一片自然風光。
它平日也不開放,因其中機關重重,凶獸遍及,十分危險。
天門之爭,可說是琅華峰明面上唯一開放的機會,就算不參加,弟子們也會來瞧瞧。
再說,這可是天門之爭,九瑤宮最高等級的比試,平日的考核、小比,跟這個完全不能比。那些真傳弟子,平時個個趾高氣昂,難得有機會看他們出手,怎麼能錯過呢?親眼見證新的真傳弟子誕生,也是一件盛事啊!
關鍵還是後者,歷代天門之爭,出現過一些原本默默無聞卻一舉成名的例子。雖然近年越來越少,可這對沒有背景的弟子來說,相當激勵人心。
邵正陽早早來了琅華峰,卻沒有到入口處,而是站在不遠處的小山坡上。
看到神情興奮、比比劃劃的弟子們,他嘴邊露出個冷笑。
指望一舉成名?天門之爭,早就不是原來的天門之爭了,所謂真傳弟子,不過是分豬肉而已。
在天門之爭前,各大派系,早就真傳弟子的名額進行了博弈,等到天門之爭開局,已經定了七八成。剩下的兩三成,才是自身實力的比拼。
全無背景,想從分好了豬肉的天門之爭中掙出頭腳,何等艱難!就算本身有背景,也要小心翼翼,萬一落入他人算計,可能就是一場空。
比如,三年前的他。事先約好的同伴,臨時反水,使得他掉出前十,與真傳弟子錯身而過。
今天這場天門之爭,他一定不能出差錯,一次可以說是不小心,兩次都錯過,以後他還有什麼臉面留在九瑤宮?這幾年,玉台一脈被周家打壓,日子不甚好過,要是兩次都留不住真傳弟子,別說師父,他自己也會自請離山。
邵正陽在心中盤算。柳林一脈那邊,卓劍歸這個本門第一高手面子甚大,各方都默認給高驤一個名額,他自身實力又不差,應該能穩住。
如果可以,與高驤合作倒是不錯。但是師父事先遞過去的話,柳林沒接。這也正常,柳林接了話,那就是讓在玉台這那,與他們一貫不站隊的原則相違背。不過,要是途中遇到,幫一把手,那誰也不會挑這個理。
想到高驤,邵正陽又想到了陸明舒。他到現在還是覺得不可思議,她怎麼就融合境了呢?
說起來,高驤與她極為要好,只怕他們會同行,若是如此,肯定會受到周家的阻擊,似乎不大妙。但是,就算沒有她,周家也不會任由自己輕易登頂。這麼想,與他們同行倒是不錯,等於將高驤拉到己方陣營……
「這不是邵師兄嗎?怎麼一個人在這?」一旁傳來聲音,有人笑吟吟地走近。
邵正陽看了眼這人,面無表情:「原來是翁師弟,有何指教?」
來人是個與他年紀彷彿的公子哥,長得油頭粉面,手裡晃著把扇子,很有紈絝子弟的風範。
他臉上堆著笑,晃晃悠悠走過來:「邵師兄也太見外了,我們多年交情,打個招呼不應該嗎?」
邵正陽哼了聲,沒說話。
這翁玉帆是日照一脈的,與他前後入門。日照一脈是周家一系的中流砥柱,上次天門之爭,邵正陽便是被日照一脈擠出了前十,雖然最後得利的並不是翁玉帆,可他也是對手之一。
邵正陽不覺得跟翁玉帆有什麼好聊的,難道聊好了,兩人就會化干戈為玉帛?派系鬥爭,又豈是他們兩個小輩能改變的?
「唉!」翁玉帆嘆了口氣,「邵師兄,我們也算是同病相憐啊!上次天門之爭,辛辛苦苦,都讓別人摘了果子。」
邵正陽面無表情:「翁師弟這麼說,就不怕你司徒師兄聽到?」
翁玉帆晃了晃手中扇子:「聽到又怎樣?難道不聽到,就會給我真傳弟子不成?」
邵正陽瞇了瞇眼,沒說話。
「邵師兄。」翁玉帆靠近了些,瞟向那些看熱鬧的弟子,「不如,我們合作吧?」
見他面上毫不動容,翁玉帆笑道:「怎麼,不相信我?」
「我憑什麼相信你?」
「就憑我們都想當真傳弟子。」翁玉帆搖著手中摺扇,「玉台一脈這幾年不好過吧?」
「呵呵。」
翁玉帆嘆了口氣:「不瞞師兄,我這幾年也不大好過呢!我們日照一脈是挺風光的,可好處落不到我頭上啊!前頭有師兄,後頭有師妹,我這個卡在中間的,爹不疼,娘不愛。」
邵正陽看了他一眼,目光頗為嘲諷:「你不怕找我合作,就算真成了真傳弟子,也被師長見棄?」師長們可不會喜歡不聽話的弟子。
翁玉帆眼珠子轉了轉:「被我得到,總比被別人得到更好,對吧?」
「哦?不知翁師弟說的別人是誰?」
翁玉帆笑吟吟拿扇一指:「這不就來了?」
邵正陽順著他所指之處看去,卻見一對少男少女並肩而來。兩人都是十五六歲模樣,猶帶稚嫩,一人騎狼,一人騎馬,一邊說著話,一邊跑過來。
高驤,陸明舒。
邵正陽一眼就認出那兩人是誰,眼睛一瞇。
這翁玉帆到底是什麼意思?搶高驤的名額,那是不可能的,柳林一脈地位超然,哪一系都不想得罪。他指的是陸明舒?是不是太高看她了?四年足不出谷,堪堪突破融合境,憑什麼認定她會是對手?還是,他故意來試探自己?
邵正陽一時拿不定主意。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6-6-10 10:16 PM
079章 裙帶作風
「人好多!」高驤從狼背上跳下來。
陸明舒也下了馬,拍了拍小呆的頭:「玩去吧,別跑不見了。」
小呆歡快地在她掌心蹭了蹭,跑遠了。
圍在琅華峰入口的,最起碼有三四百人,比春秋二獵還要熱鬧。多年未曾出谷,乍然見到這麼多人,陸明舒一時有些不適。
高驤道:「這次應該有四名真傳弟子參加,我們能不碰上他們,最好不要碰上。」
陸明舒有點意外,取笑道:「我還以為你會說,把他們都幹掉呢!」
「在你心裡我就這麼沒腦子?」高驤叫屈,「我再自大,也知道他們進入融合境好幾年,又曾經在天門之爭中勝出,實力不可小覷。」
「你能這麼想,真是謝天謝地。」
「喂喂喂……」
兩人說笑幾句,扯回正題,高驤之前已經被自家師父強行灌了許多情報,這會兒一一說給她聽:「除此之外,要小心幾個人。那個,金門一脈的譚語冰,她是第三次參加天門之爭了,別看前兩次都沒進入前十,那是因為金門一脈過於弱勢,她自身又不大走運。論實力,她不比那幾個真傳弟子差多少,而且進入融合境又這麼多年了,積累比咱們厚多了。」
陸明舒定睛看去,那是個二十出頭的女子,相貌說不上出眾,然而身姿挺拔,有一種勁竹般風骨。她不像那幾個真傳弟子,身邊圍滿了人,只是一個人站著,安靜地看著入口。
玄力凝而不發,果然積累深厚,陸明舒在心裡默默評了一句。那譚語冰好像感覺到有人在看她,轉過頭來,與她對個正著。
看到她與高驤二人,譚語冰先是一愣,隨即點了下頭,當是招呼,又移回去繼續看著入口。
「邵正陽來了嗎?哦,在那。這個不用我多說了吧?」
邵正陽的情況,陸明舒當然清楚。
來之前,師父告訴她,如果邵正陽願意和她聯手,那是最好。不過,他未必會做這個選擇。宇文師教出來的徒弟,多半擅於權衡,與陸明舒聯手,既有利又有弊,怎麼做要看具體情況。
「咦,那不是翁玉帆嗎?怎麼和邵正陽在一起?」高驤奇怪地嘟囔。
「翁玉帆?」
「嗯,日照一脈,你知道吧?他們跟周家是一派的。」
陸明舒點頭。
「上次邵正陽的真傳弟子,就是被日照一脈搶走的,照理說,他們倆應該相看兩相厭才對……也許他們在探對方虛實。」
陸明舒看了一眼,默默記下翁玉帆這個人。既然是日照一脈的,那也是她的主要對手。
來之前,師父說得很清楚。她想勝出,得到真傳弟子之位,難度極高。幾百年下來,天門之爭早已成了派系之爭,想要打破派系之間的角力,運氣和實力缺一不可。她能做的,就是在派系之爭的夾縫中,找到一條路。
如果邵正陽肯跟她合作,那不妨暫時投到玉台這一脈。雖然他們現在勢弱,但多年積累,還是不容小覷。如果邵正陽不與她合作,那她就要避開與雙方為敵。
至於高驤,不可能幫她太多。別人願意給柳林一脈面子,可沒有搭上她的道理。她想靠著高驤,借用柳林一脈的面子,不但行不通,還會帶累高驤。
說話間,那頭傳來騷動,卻見一行人浩浩蕩蕩而來。
高驤撇了撇嘴:「那女人來了。」
陸明舒一眼看到被簇擁著的周茵如,淡淡一笑:「一如既往。」架子還是擺得這麼大。
高驤譏笑一聲:「跟你說個笑話。」
「什麼?」
「十多年前,周家曾經找過我師祖,想跟我們柳林一脈結親。」
「結親?」陸明舒怔了怔,「你師父……和誰?」
高驤揚了揚下巴:「就她呀!」
安同塵和周茵如?陸明舒愕然:「這……太不可思議了。」安同塵那個人,能看上周茵如?周茵如那脾氣估計也忍不了安同塵。
「對啊!我師父當場就拒了,腦子壞了才會娶這女人。」
陸明舒想了想:「周家是想把柳林一脈拉入自己的陣營?」
「嗯,別說我師父不喜歡她,就單單為這個,我們也不可能跟周家結親。」一旦跟周家結親,就打破了柳林一脈不站隊的原則。
陸明舒不解:「當時周大小姐還沒成婚吧?為什麼不是她?」她那個繼母,雖然少現人前,可一看就比周茵如拿得出手。
「呵呵。」高驤翻了個白眼,「周家大小姐才看不上我師父呢!她看上的是你師父!」
陸明舒驚訝:「我師父?」
「對啊!我聽師祖說過,周家曾經想招你師父當女婿,還想扶持他做掌門,可是你師父對這個一點興趣也沒有。再後來,你師父毀了經脈,他們很快就招了……那個為婿。」
「……」陸明舒不知道該如何評價。其實她覺得周家挺有眼光的,因為昇陽一脈偏向玉台一脈,所以宇文師才能成為下任掌門的有力人選。如果把劉極真爭取過去,這事就解決了。
而如果能跟安同塵結親,同樣的,拉攏到了柳林一脈。他們都被周家拉過去,宇文師基本就沒戲唱了。
奈何,他們算盤打得精,對方不配合啊!
陸明舒忽然覺得有點不對:「周家怎麼回事?難道他們家的女兒,就是聯姻用的嗎?女兒是自家血脈,為什麼要靠女婿?」
「所以我師祖看不上他們啊!」高驤攤了攤手,「我就搞不懂了,來來回回,只知道打女人裙帶的主意,看看這幾年,他們幹的什麼事!嫌兩個女兒不夠,還收了女弟子,再用女弟子聯姻。他們當九瑤宮是什麼?用裙帶織張出來,他們就贏了是吧?呵呵,不嫌丟人!」
陸明舒默默給高驤點了個讚。她也是不懂,男女雖有力量差異,可過了煉體階段,基本是玄力的比拼,女子又不差什麼,為什麼不能好好培養?就算周家姐妹根骨差了點,也可以培養女弟子嘛!看看別的分脈,不也有優秀的女弟子嗎?
說話間,忽有鐘聲悠遠傳來。
眾弟子抬頭去看,卻見初陽下,一隻隻珍獸往這邊飛奔。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有的拉著車架,有的裝著鞍具,迤邐而來。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6-6-10 10:20 PM
080章 指南在手
「看,安長老的雪獅!真漂亮啊!」
「我覺得還是石掌院的玄狼好看。」
「明明是掌門的玉頂雄鷹最威風!」
高層們還沒到,弟子們倒先爭論起來。
對小弟子而言,高手們最值得羨慕的,大概就是他們的坐騎了。實力,不是一朝一夕能提升的,坐騎,運氣好就有可能得到。而身為高手,總不好比誰穿的衣服好吧?裝點門面,還是騎,誰的坐騎血統高,實力強,一眼就能看出來。
付尚清的玉頂雄鷹飛在最前,環繞一圈,落在早先收拾好的平台上。立刻有弟子上前,將付尚清引到座位上。玉頂雄鷹一振翅,清鳴一聲,瀟灑遠去。
陸明舒一眼看到,被付尚清帶在身邊的一對兒女。付明堂和付明溪只比她小一歲多,如今十四了,一個英氣少年,一個青春少女,出現在高台上,頓時吸引了眾多目光。
付明堂如今長高了,輪廓與付尚清相似,一看就是父子。而付明溪,一半像付尚清,一半像周妙如,不過,大概是氣質的原因,陸明舒總覺得她神似周茵如。
「別管他們,」高驤碰了碰她,小聲說,「出風頭有什麼用,有本事突破啊!」
陸明舒笑了笑:「沒事,我不在意的。」
剛到九瑤宮的時候,她還渴望著父愛,期待一家團圓,而現實給了她一巴掌。她的親生父親,另有嬌妻愛子,她和娘在他心裡什麼也不是。自己家破人亡,他們卻一家和樂,幸福美滿。明明一樣是他的兒女,他視她如陌生人,連個眼神都欠奉,卻把那兩個捧在手心。
不平嗎?是的,她不平。
但是,從那一刻開始,她就不恨了。
師父對他說,你從未盡過父親的責任,希望你也不要行使父親的權利。
看,有人知道她的委屈,有人為她心疼。
爹不愛她,沒關係,她有師父。師父給她的,比父親多得多。
時隔四年,再看見這家人,她已經心境平和。
長老、掌院的坐騎,隨後落下來。
眾長老交頭接耳一番,付尚清站了出來,聲音洪亮,遠遠傳開:「諸弟子!」
「本派天門之爭,三年一會,將決出真傳弟子人選。你們數載苦修,現在,一朝揚名的機會到了!」
高驤示意,兩人往入口靠近,等他們慢悠悠走到排隊的地方,付尚清的話也差不多講完了。
「……旁觀的弟子,到那邊去,參加的來排隊。」入門處負責檢驗身份的管事高聲喊道。
陸明舒看了看,參加的人數,大概在兩百左右,不是很多。不過,考慮到有底氣參加的弟子,一般都是對自己的實力有點信心的,難度也不算低了。
驗過牌符,對過名錄,眾弟子排隊等候開啟。
另一邊,付尚清並幾名長老共同施力,只見玄光從他們手中發出,環繞平台,凝成虛幻的鏡面。
等到他們各自收功,雲霧散去,鏡面上出現山道的情況。
「哇,好清楚!」
「這是什麼術法?太厲害了!」
「不知道了吧?這是用玄力把山道的場景投射到這裡來。」
眾弟子嘖嘖稱奇,尤其是初入門的弟子,眼睛都快瞪出來了,原來玄力可以這樣用的。
「開始吧。」付尚清對一名長老示意。
那名長老下了平台,親自走到入口,袖子一揚,撤去布下的玄光結界:「進吧。」
話音一落,排在前面的弟子,如同離弦的箭,飛奔進山道。
「走!」高驤一扯陸明舒,也跟著進去了。
琅華峰內,雲霧茫茫,兩百多名弟子,進入山道沒多久,就被雲霧吞沒了。
「左,還是右呢?」高驤站在兩條小道前糾結,最後拿出枚銅錢一擲,「我們走左邊!」
喊完走了兩步,後面沒聲音,高驤轉頭一看,哪裡還有人?他傻了一會兒,抓抓頭:「難怪師父說,就算聯手也要看運氣,這麼快就走散了。算了,先走吧。」反正,前面一段路只是小菜。
天門之爭的關鍵處,在三個交會點。琅華峰小道雖多,可不管怎麼取道,最終都會在那三個點會合。
阻擊也好,聯手也罷,一般都會在那三個交會點進行。
這三點就是,下門,中門,上門。正好分佈在琅華峰從上到下的一條線上。過了上門,便是直道,可以直上天門。
至於分佈在小道上的凶獸、機關,為的是淘汰普通弟子。
陸明舒此時也站在一個分岔口。
踏進雲霧沒多久,高驤的身影就消失了。這固然因為琅華峰雲霧太過濃烈,機關也玄妙的緣故,但也是她刻意為之。
高驤有實力,有背景,他一個人,反而安全些。如果加上她,可能會多不少麻煩。
拿出指南針看了看,兩條小道,她隨意選了一條。
雲霧這麼大,想不迷路根本不可能,天門之爭到如今,會在山中迷路走不出來的弟子卻很少。想來這條條小道,都能通往主道,只是遠近而已。
羊腸小道交錯縱橫,陸明舒緩步而行。
天門之爭這條路,從易到難。山腳至下門,小道眾多,基本遇不到人,且分佈的凶獸也少。所以,弟子們最主要的考驗,應該就是分佈其中的機關了。
陸明舒仔細觀察了一陣子,心中有數了。
本界的機關水平,算不得出眾,九瑤宮也沒什麼高深的機關術,分佈此處的機關,說簡陋也不為過。利用玄力,增強琅華峰中迷霧,用以迷惑五感,並不比她之前學的迷蹤陣難多少。
再次低頭看了眼指南針,陸明舒笑了笑。
這機關,居然沒有改變磁力,進了琅華峰,她手中的指南針一直指得很穩。豈不是說,她有指南針在手,根本不用擔心被機關迷惑?這跟作弊也沒兩樣了。
不過,有便宜不佔,她又不是傻子,當即對著指南針,不管小道怎麼蜿蜒,始終向北而行。
一路上遇到不少凶獸,大部分只是煉體、內息的小獸,隨手便能解決。融合境的只遇到一次,也沒什麼難度。
殺完那隻朱焰獸,陸明舒就地休息,恢復玄力。
冥想公式源源不絕地抽取周圍的玄力,進入她的經脈,通過關竅,凝成真元。
忽然,她睜開眼睛:「誰?出來!」
一棵樹後,轉出來一名弟子,看他模樣,大概二十出頭,滿臉帶笑:「抱歉,這位師姐,我正好經過,不是有意窺視。」
他年紀明明更大一些,卻口稱師姐,語氣亦是十分討好。
陸明舒感覺到他身上的玄力十分駁雜,猜想這應該是個普通弟子,一百零八個關竅,可能只通了主關竅,玄力凝練便有所不足。
她只看了一眼,又閉上了雙眼,繼續恢復玄力。
可這名弟子卻沒走,反而走過來:「這位師姐怎麼稱呼?鄙姓梁,梁宗平……」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6-6-10 10:23 PM
081章 第一個
這個叫梁宗平的弟子,喋喋不休地說了好一會兒。
陸明舒聽得有些煩躁,睜開眼,瞟過去一眼。
梁宗平被她帶著寒氣的眼神一掃,頓時噤聲,又訕訕道:「相逢即是有緣,這位師姐,我們這麼巧正好選了同一條路,不如一起?」
見陸明舒不為所動,他又道:「師姐你放心,就我這樣的水平,真傳弟子就算想爭也沒得爭,只不過想多上一段,好揚個名……」
天門之爭中,這上中下三門,能達到的位置,往往會被拿來評判弟子實力。真正衝著真傳弟子名額去的,也就頂尖的那一批,大部分弟子只想藉此揚名。若是在天門之爭中表現不錯,很有可能被哪個長老看中,又或者事後得到好差事,並不僅僅只有真傳弟子這條路。
梁宗平謙卑而笑:「師姐,小弟我雖然實力不高,但也能給你處理些雜事。比如這一路上遇到的融合境以下的小獸,我來處理,這樣你也省了很多麻煩是不是?」
陸明舒終於開口:「遇到危險,我來保你,是不是?」
梁宗平乾笑:「小弟保證,只跟到下門為止,反正也是順路……」
陸明舒沒說答應,也沒說不答應,等玄力恢復完畢,繼續上路。
梁宗平見她沒有反對的意思,忙跟了上去。
他倒是乖覺,越過她走前面,那些小獸全都搶先處理了,若是野草擋路,自己先斬平。
之後遇到隻融合境的鐵爪熊,陸明舒直接出手了。
只見劍光閃爍,玄光如電,本以為是場苦戰,結果才半刻鐘,戰鬥就結束了。
梁宗平看得目瞪口呆。之前他到的時候,陸明舒正好將那隻朱焰獸斬殺,他只覺得這位「師姐」實力很強,跟著她一定很安全。沒想到她的實力強大到這個程度,看來,這位「師姐」真是衝著真傳弟子去的!
兩人繼續上路,梁宗平的態度更加殷勤了。他有點後悔,怎麼說只到下門呢?按這位「師姐」的實力,最少也能跟到中門!
此時,琅華峰下的高台上,付明溪懶洋洋地支著手肘,側頭問父親:「爹,什麼時候才有得看啊?」
環繞高台的玄光之鏡,映出雲霧中的上中下三門,此時皆是空無一人。
付明溪所問,正是那些小弟子想知道的。什麼都看不到,這天門之爭有什麼意思?
付尚清笑著回答:「這才多久,就不耐煩了?快了,下門這條路,沒有多難。」
正說著,玄光之鏡上,人影閃動了一下。
「有人了!」付明溪一下子精神百倍。
玄光之鏡上,出現了一個背影。身量不高,身段纖瘦,是個年紀不大的少女。待她從小道的雲霧中出來,正面出現在鏡中,付明溪叫了一聲。
「怎麼是她?!」
她叫得聲音有些大,引來了近處的目光。
付明堂拉了她一下,低聲道:「姐姐,小聲些。」
付明溪收了聲,怒氣卻未減:「真討厭!為什麼不能把她趕出九瑤宮?我看見她就噁心!」
相比付明堂,付明溪更厭惡這個「姐姐」的存在。她一直以為,自己的家庭是完美的。爹爹英武,娘親賢惠,她和弟弟受盡寵愛,九瑤宮誰不羨慕他們?
可這個「姐姐」的出現,打破了這種完美。娘成了繼室,她也不是長女。就像一件原本以為很完美的瓷器,原來在燒制前就已經有了瑕疵。
她討厭陸明舒,如果沒有她的存在,她還是無可爭議的掌門大小姐,不會時不時地被人提醒,她排不上那個長!
「姐姐!不要說這種話!」付明堂小聲警告,「被人聽到怎麼辦?」
付明溪正上火,哪裡肯聽:「爹都沒說,你急什麼?你是不是認她不認我?」
「姐姐!」付明堂氣惱,這是什麼話?只好去看付尚清,「爹!」
付尚清似乎有些尷尬,輕咳一聲,道:「明溪,不要打擾別人。」
「哼!」付明溪扭開頭,到底沒再多說。
高台上,驚訝的不止一人。
「這是哪一脈的弟子啊?」有位長老問,「好像不曾見過。」
他左手邊的長老笑道:「這位啊,我見過一次,是項宗師一脈的。」
「是嗎?」那長老奇道,「誰教出來的?這年紀就突破融合境,不容易啊!」
另一位長老輕咳一聲,略有些尷尬:「她師從……劉極真。」
「劉……」這位長老想到什麼,閉了嘴,目光卻有些閃爍,瞥向了主位。
早知道這次有好戲看,沒想到比想像中還精彩啊!
這邊觀戰的高台,有人看好戲,有人尷尬。
另一邊,陸明舒順利到了下門。
下門並不是門,而是個寬闊的平台,一個頭髮花白的老頭抱劍坐在那裡,像是在打瞌睡。
這老頭就是守門之人。到達下門的人,聯手也好,單挑也罷,只要實力得到他的認可,下門就可以暢通無阻。
但是,誰能保證自己挑戰的時候,別人不下黑手呢?又或者,挑戰完了,被別人跟上撿便宜?
所以,在挑戰下門之前,弟子們就會先進行一輪清算。而這,就是事先聯手的意義。
陸明舒踏上平台,發現周圍並無一人。
梁宗平跟在她身後過來,暗暗吃了一驚,馬上堆出笑容恭維:「師姐真厲害,居然第一個到達下門,真傳有望啊!」
其實他到現在都沒弄明白怎麼回事。自從和陸明舒同行,除了幾隻凶獸,就沒遇到什麼危險,這麼一路暢通地到了下門。
真是奇了怪了,之前他一個人的時候,還遇到過機關,差點被打破頭。怎麼和這位師姐同行,就沒有了呢?是她運氣好?梁宗平直覺不信,這其中一定有竅門。自己這是抱到粗大腿了啊!
陸明舒緩緩掃視了一圈,也不上去挑戰,就這麼往旁邊一站,抱劍等著。
「師姐?」梁宗平小聲問了句,「你不去挑戰嗎?」
陸明舒道:「時間不夠。」
時間不夠?什麼意思?梁宗平還沒想明白,又一條小道裡鑽出人來。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6-6-10 11:25 PM
082章 說打就打
譚語冰!
沒想到第二個來的人就是她。
看到陸明舒,她臉上掠過一絲驚訝,顯然更沒想到。
不過,她很快恢復正常,向陸明舒一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便和她一樣,往旁邊一站。
陸明舒知道,自己能這麼快出來,是因為有指南針在手,又懂一點陣法,這種粗淺的機關術根本困不住她。譚語冰並沒有這些條件,只比她晚了一點,可見自身很有實力,難怪高驤說她並不遜於真傳弟子。
第三個來得很快,譚語冰剛一站定,那人就出現了。這是個少年,大概十七八歲,身材瘦高,因為眉頭長了一點痣,看著就有些兇悍。
陸明舒心中暗忖。十七八歲,應是突破融合後,第一次參加天門之爭,這麼快就到達下門,可見實力不差,應該也是衝著真傳弟子來的。
「這是誰?」
梁宗平抬頭挺胸,很驕傲站在一旁,忽然聽到聲音,發現是陸明舒問她,忙堆出笑容:「師姐不認得他?這位是黎谷一脈的班慶班師兄,十六歲進入融合境,據說是黎谷十六代弟子中最強的一位,才進入融合境,就擊敗了自己數位師兄師姐。」
黎谷一脈……陸明舒點頭表示知曉。高驤之前和她說過,黎谷一脈和日照一脈都是周家派系的,上次天門之爭,他們讓日照一系的弟子進入前十。這一次,應該會把名額分給黎谷一脈,看來就是這個班慶了。
班慶走上平台,目光掃過他們三人,眼中出現疑色。
譚語冰他認得,金門一系勢弱,她錯過真傳弟子兩次,但本身實力不差,這麼快到達下門很正常。
另兩個是什麼貨色?一個年紀這麼小,還滿臉稚嫩,一個玄力駁雜,周身凝出的玄光都不純。這兩人怎麼到的下門?沒聽過有這麼兩個人啊!
班慶念頭一轉,大大咧咧地往他們面前一站,先跟譚語冰招呼了一聲:「譚師叔,來得早啊!」
譚語冰是十五代弟子,所以,班慶按規矩應該喚她師叔。
「師侄來得也不晚。」譚語冰回道,態度不近不遠。
班慶也不在乎,反正他只是招呼一聲。隨即就往陸明舒面前一站,毫無顧忌地把她從頭打量到腳,然後咧開嘴問:「這位師妹,怎麼稱呼啊?」
「好說。」陸明舒淡淡道,「碧溪谷,陸明舒。」
「碧溪……」班慶臉色驟變,「你就是那個陸明舒?」
「九瑤宮應該無人與我同名。」
班慶摸了摸下巴,瞅著她看來看去,眼中都是考量。
早在天門之爭開始前,各脈師長就拿到了弟子名冊。碧溪谷,陸明舒。這個名字多少代表了一些意義。
四年前的春獵,她力壓付明堂,卻引來周茵如的報復,最終的結果,是昇陽一脈和柳林一脈聯合施壓,劉極真帶她回碧溪谷,就此足不出谷。
許多人都以為,她是屈服了。連春秋二獵都沒有膽子參加,就算在當年的獸窟一役中表現驚人又如何?
沒想到,才四年時間,又看到她的名字。
當年與她同期進入內息境的付明堂,可還沒有進入融合境呢!
對於此事,各脈師長態度不一。有人認為,她四年不出谷,就算進了融合境,實力也不足為懼,說不定就是出來刷個存在感的。也有人認為,劉極真雖然廢了經脈,可見識經驗都在,誰知道他會教出什麼樣的弟子?說不準就等著一鳴驚人。
而真傳弟子一個蘿蔔一個坑,她想搶走一個名額,就代表著有人會落空。誰會願意?
可以說,分完豬肉,她就是個異數。周家那邊不用說,為了面子也不可能看著她成為真傳弟子。而玉台一脈,也要考慮拉她一把的話,會不會引發連鎖反應。
班慶想著師長說的話。黎谷一脈是站在周家這邊的,所以,他跟陸明舒的立場算是對立的。
四年前的春獵,他沒有參加,只在事後聽說過。他從小就是同門中的佼佼者,心中頗有不服。付明堂就算了,這個又是哪裡冒出來的?知道她會參加天門之爭,班慶早就想見識一下了。眼下見到了真人,他反而有些拿不準。
這姑娘看起來這麼稚嫩,真的會很強嗎?不過,她一身玄力確實精純,能在這個年紀突破融合境,應該不差吧?畢竟是劉極真的弟子呢……
正想著,卻見陸明舒眼波一動。
他往大道看去,又有一人來了。
這是個二十五六歲的魁梧青年,肩上扛著把巨劍。他一步步往這邊走來,明明踏在泥地上,卻連個腳印也不留。
上了平台,他把劍往地上一杵,揚聲道:「太府蒯信,有哪位要指教?」
陸明舒一凜,看向此人。
高驤和她說過,這位就是四名真傳弟子之一,太府一脈的蒯信。
真傳弟子就是真傳弟子,直接就宣戰了。如果沒人應戰,他大概就會當面挑戰守門的老頭了。
譚語冰眼神似有所動。
沒等她出聲,大道那邊便傳來一個聲音:「蒯信,欺負後進有意思嗎?要打跟我打!」
來人卻是個嬌小女子,看年紀,也就二十出頭,一身利落玄衣,信步而來。
「啊,這個是撫雲一脈的解文涵師姐!」耳旁傳來梁宗平的叫聲,看著解文涵眼睛放光。
撫雲一脈解文涵,上一屆的真傳弟子。很少有真傳弟子連續兩次參加天門之爭,既然是分豬肉,當然豬肉越多越好。按門規,成為真傳弟子,有兩次空缺的機會,所以,多數真傳弟子,像周茵如一樣,得到名額,後面兩次就不參加了,直到第三次才會參加。像她這樣連續參加兩次,未免浪費。
這位解文涵,顯然很任性,也不知道有沒有因此得罪師長。
「原來是解師妹,」蒯信看著她,眼中閃過興味,「怎麼,沒打過不服氣?行,來啊!」
「好,不廢話,我欣賞你,來!」
解文涵腰間軟劍一拔,寒光閃動,身影如電,已經撲了上去。
沒想到他們說打就打,旁觀的四人都沒反應過來。
尤其班慶,他看到蒯信那麼囂張,就蠢蠢欲動想上前挑戰,誰知道,解文涵一來,連說句話的機會都不給他,就跟蒯信幹上了。
算了算了,等他們打完了再說。
班慶又瞟了眼陸明舒,到底要不要在下門就把這位弄下去呢?要不就拿她練練手?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6-6-11 10:11 PM
083章 他行你不行
解文涵手中軟劍有如游魚,身影更是靈活多變。
蒯信巨劍一揚,玄光夾帶霸氣而來,直撲面門。
解文涵不慌不忙,如蝶影穿花,在玄光劍氣間穿梭自如。
陸明舒看得很認真,這是她第一次,在這麼近的距離下,觀看真傳弟子級別的戰鬥。她需要從這一戰中判斷出對手的級別和實力,等後面真正動起手來,才好應對。
別看蒯信的劍一看就重得很,舞起來卻甚是輕巧。劍風凌厲,破空而至,傾刻便至解文涵面前。
陸明舒注意到,劍身上覆了一層淡紅的玄光,一逼近,似有熱氣撲面。
解文涵身影如電,劍風斬至的同時,已經飛快地從他劍下竄出,繞至蒯信的後方,軟劍一揚,白光環繞,直取其背後要害。
蒯信就勢一揮,巨劍瞬間調轉,刺向後方。
「鏗——」巨劍與軟劍,就這麼斬在了一處。
兩道玄光,逼向對方。
陸明舒默默思量。兩人劍招都極為精妙,玄力深厚。不過,並不是沒有破綻,如果是她的話,蒯信那一劍斬下來,她不會往後躲,而是上前半步,避開劍光,直取其手腕。解文涵的應對不是不精妙,可動作太大,需要的玄力也比較多。
也是,解文涵在融合境打磨了好幾年,玄力比她深厚,消耗得起。
「轟!」玄力比拼,一點悶響,兩人都退後兩步。
但只一瞬,又雙方撲上,戰在一處。
劍光、玄光,交織成一團,看不清人影。
琅華峰下,弟子們隨著兩人交戰發出陣陣驚呼。
「好厲害!這要換成我們,一招都頂不住吧?」
「一招能秒我們幾十個好嗎?融合境,不開玩笑!」
「不愧是真傳弟子啊!」
高台上,長老們亦在交談。
「蒯信這幾年進步很大啊,之前空有一身玄力,卻穩不住,現在卻是遊刃有餘。」
「解文涵也不錯,這次非要參加,是想一雪前恥?」
「呵,誰叫有人說她撿便宜呢?這丫頭,就是脾氣暴。」
言語交鋒,唇槍舌箭,那邊在打,這邊也在戰。
「這麼快就打上了?」
聽到聲音,陸明舒目光一沉。
周茵如。
她並非一人,而是與一男一女同行。上了平台,掃了眾人一眼,看到陸明舒時,臉色沉了沉,冷笑一聲。
「沒時間耽擱,去幫一下解文涵。」她對身邊的人說。
與她同行的黑衣青年點點頭,上前兩步,掌心聚起玄光,一拳擊出!
玄光如電芒,直擊蒯信。
兩個戰成一團的人影倏然分開。
下一刻,怒喝的人竟是解文涵:「周茵如,你能不能別多管閒事?」
陸明舒一愣,居然有人對周茵如這麼不客氣?她們應該是同一派系的啊!
周茵如冷笑著看她:「解文涵你什麼意思?我在幫你!」
「誰要你幫?你以為我跟你似的。」
「我怎麼了?你把話說清楚!」
「說清楚?你不怕丟人?」解文涵一掃四周,眼裡帶著嘲弄。
耽擱了這麼一會兒,來的人已經越來越多。
周茵如勃然大怒:「解文涵,別以為我不會動你!」
解文涵還想說再說什麼,蒯信已經等得不耐煩了:「你們有完沒完?娘們就是麻煩!不打我就通關了啊!」
「你通吧,反正我不打了。」解文涵軟劍往腰間一插,往一塊石頭上一坐,不打算再理的樣子。
「你!」周茵如怒道,「解文涵!你就這麼放他過去?」
解文涵臉上露出嘲弄的笑:「不然你自己去攔啊!」
周茵如怒極而笑:「你別後悔!」
「切!」解文涵撇了撇嘴,懶得理她。自己的真傳弟子,是實打實的本事,周二小姐再能,想捋掉一個真傳弟子,分量還是太輕。
周茵如使了個眼色,她身邊的一男一女意會,便要上前。
「喲,這是要以二打一?」蒯信哈哈一笑:「正合我意!來啊!」
這兩人對視一眼,同時衝上前。
蒯信手中巨劍一揚,風沙頓起。一道紅芒,在風沙中若隱若現。面對兩人合擊,他全無退讓的意思,直接提劍斬去。
「喝——」三道玄光,擊在一處。
蒯信以一敵二,氣勢不減,袖袍鼓盪,紅芒大盛。
「蒯師叔真是太厲害了!」梁宗平喋喋不休,「居然直接玄力比拼,這可是很兇險的啊!不過,蒯師叔的玄力真是深厚,以一敵二,一點也不顯吃力!師姐,你說哪個會贏呢?」
蒯信會贏。
他們一打照面,陸明舒已得出這個結論。別看蒯信長得五大三粗,行事可一點也不粗放。那兩人積累比他差得遠,拖下去對他不利,倒不如快刀斬亂麻。
「轟——」
陸明舒還沒想完,那邊玄力比拼已經有了結果。風沙一停,蒯信看著那兩個跌出去的嘿嘿一笑:「還有誰來?」
解文涵嗤笑一聲,瞟了眼周茵如,卻對蒯信道:「得了,我不出手,這裡沒人攔得下你,你就走吧!」
「這可是你說的?」
「對,是我說的!」
「那我就不客氣了,中門再會!」
解文涵趕蒼蠅似的揮揮手。
蒯信上前,提起手中巨劍,忽然向那老頭斬去。
陸明舒吃了一驚。不是要挑戰這老頭嗎?他怎麼連個招呼也不打?
就在劍光即將把老頭斬成兩半之時,抱著劍好像已經睡著的老頭忽然抬了抬手中劍。陸明舒只見一道劍光飛繞而出,快得不可思議,只一瞬,又沒回劍鞘。
整個交手的過程,不過一眨眼的時間,還沒看清,就已經結束了。
蒯信的巨劍停在半空,再也斬不下去。
老頭抹了抹嘴邊的口水,道:「行了,你過去吧。」
「謝啦。」蒯信把劍一扛,直接從老頭身邊走過去,進入迷霧不見了。
陸明舒汊到底是怎麼回事?不是說,挑戰很難嗎?怎麼蒯信的挑戰這般容易?若是如此,她之前就動手了,何必等到現在?
「他能這麼做,你可做不了。」班慶的聲音傳來,「蒯師叔本身是真傳弟子,實力已經得到認可。」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6-6-11 11:06 PM
084章 發展太快
所以,真傳弟子,是有優待的?
若是如此,想拉下一個真傳弟子,還真有點難……
沒等陸明舒說什麼,班慶一躍而起:「這位前輩,請教了!」
話音還未落,劍氣已然斬出。
好快的劍!
陸明舒沒看清,劍光已經出現,她甚至沒有看清班慶的動作,他人已經不在原地了。
劍氣又在半途幻化出十幾道劍影,向老頭全身罩下。
守門的老頭卻沒有閃避的意思,一道雪亮劍光躍出,飛快一繞,十幾道劍影瞬間消散。
班慶一擊不中,卻半刻不停,手中劍勢飛快一變,又是十幾道劍影。
不過數息,他與老頭之間你來我往,已對了十幾劍。
陸明舒慢慢看出了門道。班慶的劍,以快為主,要說玄力,卻是不出眾。連化十幾道劍影的秘技,看起來不怎麼好對付,不過……
忽有一道玄光掠來,如毒蛇吐信,直取班慶胸口。
班慶反應不可謂不快,在空中就已經身子一傾,然而這道玄光,仍然落在他的左肩上。
班慶落在地上,踉蹌幾步。
那邊解文涵已經出手:「哼!這就敢偷襲,當我是死人嗎?」劍光一捲,直逼偷襲者。
那人倉促又發出一道玄光,與劍光一撞,兩人同時後退。
不過,解文涵只退了一步,那人卻退了一步半。
這是個氣質有些陰沉的男子,年近三十的樣子,手握一柄模樣奇怪的刀刃,對解文涵陰陰一笑:「解師妹,你的實力又有精進啊!」
袁子揚,又一名真傳弟子!
到如今,四名真傳弟子都現過身了。蒯信、解文涵、周茵如、袁子揚。
蒯信已經率先一步過了關,剩下他們三人,解文涵和周茵如是同一派系的,本身卻不大和睦,袁子揚與她們立場相對。
其他人,班慶是周家一系,譚語冰兩頭不靠……雙方的人數差距有點大,只怕袁子揚孤掌難鳴。
陸明舒心中一動,若是等周家派系全面佔優,她就不用想矇混過關了。既然如此,她要不要……
正當此時,小道上又出來一人:「袁師叔,你到得真早,師侄來遲了。」
是邵正陽!
陸明舒剛要抬起的腳步,收了回去。
邵正陽身邊,亦有幾人同行。這麼一算,兩方勢力正好拉平。她這時候再站出去,對方未必肯領情。
「原來是邵師侄,你確實來遲了啊!」袁子揚看到邵正陽,也是鬆了口氣。蒯信早一步走人,現下留在下門的,單一個解文涵,實力就比他略強,更不用說人數。
「路上出了點小意外。」邵正陽淡淡道,「恰巧遇到了翁師弟,費了些手腳。」
班慶皺了皺眉:「翁玉帆?」
邵正陽對他一笑,卻是默認。
班慶一躍而起,揚劍道:「聽說邵師兄劍術過人,小弟正想討教討教!」
邵正陽瞟了他一眼,卻道:「班師弟,你有傷在身,確定要單挑嗎?我可不想欺負師弟。」
「呵!」班慶一聲冷哼,「誰欺負還不一定呢!」
這是一定要打了。
邵正陽看向解文涵。
解文涵擺擺手:「看我幹什麼?你以為我跟姓袁的一樣不要臉?」
袁子揚被她這麼說,全無反應,站在那裡面不改色。
邵正陽點點頭:「那就多謝解師叔了。」
他伸手到背後,慢慢拔出佩劍,挽了個劍花:「班師弟,請!」
話音一落,班慶的快劍已至。十幾道劍影,挾帶著玄光,迅猛而來。卻是上手就是絕招,直接封了邵正陽上中下三路!
邵正陽身影不動,抬劍一挽,一股氣浪隨著劍勢掀開。
「轟——」一聲悶響,劍影四散。
陸明舒怔了怔。邵正陽的應對手法,有點出乎她的意料。他直接玄力凝波,把班慶的劍影打散。這固然是個好辦法,但玄力消耗未免太大了!這麼個打法,後續恢復怎麼辦?
剛這樣想罷,邵正陽身影一動,直掠向前。
他劍尖數點,一道道氣浪掀開,直逼班慶!
陸明舒看著看著,越來越吃驚。
邵正陽竟是在以快打快!但他的快,又不是尋常意義上的快。班慶是劍快,他卻是劍勢快,一劍掀起氣浪,立刻轉換劍勢,連綿不絕。班慶就像是迎接暴風雨的海中小舟,剛剛應付完一劍,馬上又要迎接完全不同角度、完全不同風格的另一劍。他的快劍,在邵正陽連綿的攻勢下,完全施展不出來!
班慶被逼至角落,忽有一道黑色玄光突飛而來,直取邵正陽。
邵正陽劍勢連綿,不但班慶無法打斷,連他自己也被這股劍勢帶著,收勢不及。眼看玄光就要擊中,袁子揚大喝一聲,躍入戰局,一掌擊出!
兩道玄光撞在一處,一聲悶響!
邵正陽回身一躍,退出戰局。
他似笑非笑地看著周茵如:「周師叔,看來,你對單打獨鬥不滿啊!既然如此,我們群毆?」
周茵如冷笑:「班慶已經受傷,你想趁機撿便宜,也不問我答不答應!」
「說得是。看來周師叔是答應了,那還等什麼?」邵正陽遞給同伴一個眼色,「時間不早,依我看,不如速戰速決吧!」
「好!正合我意!」周茵如掃向左右,「還愣著幹什麼?」
「喂!」解文涵一句話剛喊完,周茵如那邊已經衝上去了。
「呸!」她跳了起來,恨恨地瞪著周茵如,「沒腦子的女人!我怎麼跟你一起?真是倒了八輩子的楣!」
沒辦法,都已經打上了,她也只能衝上去。
局勢發展太快,陸明舒有點發愣。怎麼一轉眼,就從單挑變群毆了?
她把事情略微一想,很快明白過來。
邵正陽故意的!如果單挑,他或許能勝班慶,袁子揚卻勝不了解文涵。蒯信先走一步,解文涵在這裡,等於一個人把他們全都攔下了。既然如此,不如混戰!
周茵如這邊人多,單人實力卻不算高,混戰的話,己方勝率更高。
果真誰都不簡單。
陸明舒輕嘆一聲,提醒自己,一定不要掉以輕心,人精太多了。
「師姐,」梁宗平小聲問,「我們就這麼等著嗎?」
「嗯。」這戰混戰開始,陸明舒就知道下門這一關,自己能夠矇混過關了。無論哪方勝負,事後都沒那個精力來算她的賬。反正這裡只是下門,收拾她,機會多得是。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6-6-12 09:47 PM
085章 這裡等著
琅華峰下,付尚清眉頭一皺。
他還未開口,撫雲一脈的長老已然冷哼一聲:「周堂主未免太衝動了。」
付尚清道:「茵如性子直……」解釋到一半,自己也覺得沒意思。
這事實在是……明擺著啊!
哪怕邵正陽到了,雙方實力對比,也是一目了然。單一個解文涵,就沒人搞得定,再加上班慶,直接把對方全都牽制住。可以說,蒯信一走,他們這邊就穩勝。
邵正陽一來,先暗示翁玉帆已經被他解決,激得班慶對他挑戰,又得到解文涵不插手的承諾,引入單挑之局。
班慶被袁子揚偷襲得手,與邵正陽單挑落於下風,以周茵如的性子,忍得住才怪!
周茵如一出手,局面就如邵正陽所願,被拖入到混戰中。而對周家派系而言,原本穩定的局面,變成了勝負不明。
從一開始,邵正陽就是在算計周茵如!
而周茵如對這事的處置,讓付尚清想為她說話都找不到藉口。
看不出來?那就是她太蠢!怎麼不見解文涵衝動?反正班慶輸了還有她啊!
無話可說的付尚清,看到另一側宇文師面帶微笑,越發地心情鬱悶。
……
「解師叔,我們先走一步了。」邵正陽揚聲說罷,率先越過下門,踏入迷霧中。
看著他們幾人身影消失,周茵如氣惱地一掌拍出,將腳下的石塊擊得粉碎。
解文涵瞥了她一眼,道:「我都沒生氣,你氣什麼?不是我說,腦子不好使呢,乾脆就別動,省得壞事,知道嗎?」
「解文涵!」周茵如喝道。
解文涵露出個冷笑:「喲,周二小姐耍脾氣了?要不是你瞎出主意,能被他們搶先一步走掉嗎?」
「別以為我不敢動你!」
「那你倒是動啊!」解文涵冷冷瞥了她一眼,向守門的老頭提出了挑戰。
老頭沒怎麼為難她,試了試手,就讓她過了。
周茵如又氣又恨,但她也知道現在不是發脾氣的時候,只得帶著兩個隨從,悻悻地跟上。
過了挑戰,她冷冷地看了陸明舒一眼,哼一聲,進入迷霧。
兩撥人都不見了,陸明舒偏頭看向和她一起看戲的譚語冰。正巧譚語冰看向她:「這位師侄……」
「譚師叔先請。」陸明舒道。
譚語冰點點頭,沒跟她客氣,去挑戰老頭了。
陸明舒憂心地看著路的盡頭。來的人已經不少了,為什麼高驤還沒出現?他該不會迷路了吧?早知道這樣,還不如和他一起……
很快,譚語冰也挑戰過了,離開下門。
陸明舒吐出一口氣。算了,她先挑戰吧。
「師姐!」見她上前,梁宗平馬上跟過來,「能加一個我嗎?」
陸明舒看著他。
梁宗平滿臉堆笑:「一起提出挑戰,也是可以的,小弟只想過個下門……」
陸明舒沒有反對,向老頭一揖:「前輩請指教!」
說罷,不等老頭有什麼反應,人影突閃,劍光瞬間飛至。
「鏗——」一聲脆響,老頭劍鞘微抬,架住她的劍招,咦了一聲。
這還是他第一次在戰鬥中出聲,在此之前,不管挑戰的是誰,都是默不作聲地打完,事後說一句「過去吧」就算了。
一招被制,陸明舒飛快抽身,又是一劍刺出。
但這一劍,只出到一半,便迅速變招。
老頭眼中精光一閃,劍光一繞,卻是以攻代守,直取她的面門!
陸明舒不退反進,劍尖一斜,激起氣浪,打向劍光!
一聲悶響,劍光被氣浪打得一歪,落在陸明舒的後方。
即便如此,陸明舒仍覺得一股大力襲來,蹬蹬蹬後退數步,體內血氣翻湧,玄力失控。
這老頭,定是出神境的高手!他這是想把她攔在下門嗎?如果被別的弟子攔下,倒還好說,被守門之人攔下……
不料,下一刻,老頭收招了。
他收回劍光,嘆了口氣:「過去吧!」
陸明舒愣了,之前班慶挑戰,可沒有這麼容易。
「怎麼,不想過去?」
陸明舒這才回過神來,對他一揖:「多謝。」
此時,琅華峰下的高台上,響起零零落落的讚歎聲。
「好精準的控招,這劍術,不愧是劉極真教出來的。」
「是啊,項宗師一脈,劍術不凡啊!」
「昇陽一脈的劍法,我也見過,與這弟子所用似有差別,張師叔,你說呢?」
座中一個老者緩緩道:「是我們昇陽一脈的劍法,不過,又有不同之處。或許是劉極真改過的吧!」
「如此精妙的劍招,真是可惜,可惜!」
可惜什麼,卻沒有人明說。
……
「明舒!」
看到高驤大步而來,陸明舒終於放心了,卻沒有停下等他,直接踏入迷霧。
卻聽高驤大喊:「你等等我啊!」
迷霧湧來,將兩人隔絕。
過了下門,琅華峰上的雲霧更濃烈了。
陸明舒強行壓下翻湧的血氣,選了一條小路,走了半刻鐘才停下。
她扶著一株樹喘息了一會兒,就地坐下調息。
老頭雖然沒有為難她,但那一招以攻代守,卻是直接打亂了她體內真元。
冥想公式抽取絲絲遊離的玄力,迅速補充進入經脈,通過關竅,凝成真元。
片刻後,陸明舒睜開雙眼。
「師姐!」梁宗平從樹后出來,「你沒事吧?」
看到他,陸明舒一怔:「你怎麼還在這?」
梁宗平露出個討好的笑:「小弟擔心師姐,所以沒走……」
「我問的是,為什麼你能找到我?」迷霧這麼大,一進來就應該分散了才對。
梁宗平乾笑:「不瞞師姐,小弟會一點機關……之前也是因為這樣,才能碰到師姐。」
「行了,你不用解釋。」陸明舒起身,辨了辨方向,選了條小道上路。
過了下門,機關難度大大增強。就說這些雲霧,僅僅依靠指南針已經不行了。
陸明舒一路走,一路沉思。
忽聽梁宗平一聲高喊:「師姐小心!」
她側身一閃,一道玄光破空而來,挾帶起勁風,轟然入地。
卻是一隻金箭!
她猛然回身:「誰!」
「小野種,挺能的啊!」帶著輕蔑的聲音響起,周茵如的身影,在雲霧中出現。
陸明舒握緊手中劍,盯著她,一字一字地道:「周茵如!」
難怪剛才完全沒有為難她的意思,原來在這裡等著她。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6-6-12 09:51 PM
086章 你真可憐
「呵!」周茵如刻薄地道,「怎麼,連句師叔都不會叫了?哦,還是算了,被你叫師叔,挺噁心的!」
陸明舒面沉如水,身上殺意張揚。
梁宗平見狀,咽了咽口水,小心地退到樹後去。
周茵如仍帶著尖刻的笑,看著陸明舒:「是不是很想殺我?老實說,你能進入融合境,挺出乎我的意料。不過這又怎麼樣?你以為進入融合境,就能跟我作對了嗎?」
「你想多了。」陸明舒冷冷出聲。
周茵如一挑眉:「哦?我沒聽錯吧?你不想報當日之仇?」
陸明舒淡淡道:「周茵如,你看得起自己了。」
「你什麼意思?」
陸明舒垂目看著自己的劍:「進入融合境算什麼?我還要出神,化物,洞虛……你以為我會有空跟你作對?過了三十還突破不了出神境,呵,你值得我費神嗎?」
「陸明舒!」
陸明舒嘴邊泛出一絲冷笑:「終於不叫我小野種了?我還以為,周二小姐只會罵人呢!」
周茵如氣得渾身發抖。要說她這輩子有什麼不如意的,大概就是自身資質不佳了。
她們姐妹,根骨都平常。周妙如很早就醒悟了,並不糾結於此。周茵如卻不然,她一直耿耿於懷。
資源,她得到的一點也不少。可從煉體開始,一路就是這麼磕磕絆絆。十三歲才到內息境,二十歲勉強進入融合境,為了得到真傳弟子之位,熬了幾年,才去參加天門之爭。再之後,她的修為就停滯了。
關竅凝元,七十二個輔關竅裡她只凝出了二十八個。想在內息境多熬一熬,可最終還是敗給了現實。
如果不是根骨不行,沒什麼可能進入出神境,周家怎麼會考慮拿她跟金家聯姻?!
不得不承認,她之所以這麼針對陸明舒,有著嫉妒的成分。
憑什麼,憑什麼啊?自己苦苦不得,這個小賤種卻輕輕鬆鬆。在封鎖了資源的情況下,十一歲內息境,十五歲融合境,她還說她很快就會達到出神境!
明堂和明溪就算了,那是她的親侄兒。這個小賤種算什麼?
「出神?你還想達到出神境?別做夢了!」周茵如聲音尖利。
「到底是誰在做夢?」陸明舒嘴邊噙著淡笑,看著周茵如,眼裡甚至帶著憐憫,「周茵如,一百零八個關竅,你凝了幾個輔關竅?是不是進入融合境後,玄力就不聽使喚了?有時候想想,我真覺得你可憐。張牙舞爪有什麼用?像你這樣,一輩子都進不了出神,也只能仗著你姐姐的勢,狐假虎威。可是我不同,告訴你,我衝擊融合境的時候,一百零八個關竅全部凝元成功!只要給我幾年時間,出神境,唾手可得!」
「做夢!」周茵如尖聲喊道,「你不會有機會的!你們還在等什麼?上啊!」
嘯空聲響起,玄光拳印呼嘯而來。
陸明舒一凜,拔劍打落玄光。隨即身影如電,直撲周茵如!
就在她劍指周茵如的同時,兩道身影飛掠而出,擋在她面前。
陸明舒凌空一翻,踩在樹枝上,橫劍而指:「終於出來了!」
「殺,殺了她!」周茵如怒指。
「小姐。」瑞香猶豫了一下,提醒,「如果出了人命,會很麻煩。」
周茵如狠狠瞪過去:「有什麼麻煩的?這裡又不會有人看到。」
陸明舒踩在樹枝上,聞言輕笑:「有道理,這麼說,我也可以殺了你們。」
周茵如氣極反笑:「好大的口氣!我倒,你這小賤種有什麼本事!」等不及隨從出手,說完,她便拔劍刺了過去。
瑞香與那黑衣隨從見狀,不得不跟了上去。
三道玄光同時襲來,陸明舒一踩腳下樹枝,藉著一盪之力,高高躍起。
「轟——」玄光在她原先所站之處交匯而散。
半空中的陸明舒,眼神一厲,驟然發動攻勢。
體內真元噴薄而出,貫通手臂,手中劍發出輕鳴,掀起巨大的氣浪,猛然壓下!
「不知死活!」見她如此應對,周茵如冷笑。真是個雛兒,見邵正陽這麼打,就以為自己也能學?也不看看自己進入融合境才多久,玄力積累哪夠使這樣的招數!想同時壓他們三人,只怕一個也壓不下。
她甚至躲都不屑於躲,只將玄力凝出光罩。
氣浪壓下,如意料之中輕鬆,畢竟只是個剛剛進入融合境的……
「小心!」瑞香忽然大叫一聲。
周茵如一愣神,忽地感覺不對,玄力光罩上的壓力太輕了!隨即耳邊傳來一聲悶哼,黑衣隨從踉蹌後退,鮮血噴灑而出!
陸明舒一擊而退,仍舊站在一根樹枝上,鮮血順著劍身,滴落地面。
什麼氣浪,就是個幌子而已。一對上他們三人,她就知道,這個悶聲不響的黑衣隨從,才是關鍵。表面上,她想力壓三人,其實在氣浪形成的一瞬間,她便收回玄力,直擊黑衣隨從。
這黑衣隨從發覺不對,可他太自信了,以為正面對上,陸明舒這個剛剛突破的,肯定不是自己的對手。雙方玄光一碰上,他就知道自己錯了。
劍氣凝成的玄光,如同一根針,直接刺破了他的玄光凝罩,一擊得手!
「廢物!」周茵如氣得大叫一聲,掏出一物,對準陸明舒。
金箭如電,瞬時發出!
弓弩!
陸明舒瞳孔一縮,橫劍身前,玄光凝罩。
「鏗——」金箭擊在劍身上,火光四濺。
周茵如連連急射,逼得她不得不縱身而起,在茂密的枝葉間閃躲,直至閃身樹後,金箭破空釘在地上,箭尾還在抖動。
弓弩很準,力量又大,因為用玄晶為動力,不需要調動玄力,發射極快。唯一的缺點是,太耗費玄晶了!
陸明舒隨手發出一道劍氣,引來周茵如又一道金箭。
她在心中默默計算了一下,忽然從樹後掠出,飛快上前。
一步,兩步,三步……
金箭與玄光拳印從她身邊掠過,激得周圍雲霧翻滾不停。
就是現在!
她毫無顧忌地直衝而去,劍氣凝波,斬破玄光!
周茵如大怒,發動弓弩,卻沒有金箭射出。低頭一看,卻是玄晶力量耗盡。
她急切地想要抽劍,可是來不及了。劍氣直切而下,劃破玄光凝罩。
一聲輕響,弓弩擋不住劍氣,零件散落。
「啊!」周茵如慘叫一聲,卻是劍氣在穿透弓弩後,刺入了她的手臂。
與此同時,玄光拳印追到,打在陸明舒的左肩上。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6-6-12 10:49 PM
087章 你們也配?
陸明舒悶哼一聲,後退數步,嘴角溢出鮮血。
但她的心情很愉快。
剛才那一劍,她算準了方位,刺入周茵如的手臂關竅,並且玄力凝絲,直透而入!
不曾凝元的關竅,沒有真元保護,十分脆弱,被她玄力凝成的刀刃狠狠掃蕩過,幾乎粉碎。
周茵如這條手臂算是廢了,就算用靈藥救回來,也拿不了劍——也許有靈丹妙藥可以重鑄關竅,可那種寶貝,堪稱價值連城,周茵如她值得嗎?
「我的手,我的手!」周茵如抱著手臂慘呼。
她的傷看起來不重,不過臂上多了個血窟窿,傷口不超過半寸。這種傷,在武者看來跟破皮沒有兩樣,但周茵如卻控制不住哭出聲來。
瑞香滿臉驚疑:「小姐!」她覺得傷不重,可周茵如的表現實在是太誇張了,眼淚鼻涕都下來了。
她哪裡知道,周茵如此時痛得連話都說不出來。她真正傷的並非皮肉,而是關竅。劍氣被灌進經脈,將關竅碾得粉碎,好像血肉被生生撕扯一般,痛不欲生。
「藥!藥!快點啊!你這個廢物!」
被周茵如一頓痛罵,瑞香急忙掏出藥丸,往她嘴裡塞。
周茵如吃了藥,緩了好一會兒,疼痛才減輕了。她看向陸明舒,眼中恨意滿滿:「殺,殺了她!」
「二小姐?」黑衣隨從有些遲疑。
「怎麼,我的命令不管用了?」周茵如神情扭曲,「是不是我姐姐過來說才有用啊?你要是不聽就給我滾!」
黑衣隨從想了想,踏步上前。
他猶豫,並不僅僅因為周茵如的命令不理智,更是因為,眼下局面對己方不太有利。
剛才那一擊,他是傷到了陸明舒,但之前,他也被陸明舒傷到了。雙方都是有傷在身。周茵如看這樣子,算是半廢了,而瑞香的實力,只是聊勝於無。
之前三對一,己方穩勝,眼下己方實力大損,對方卻只是小損,實力的天平,已經被拉近了。
但,周茵如的命令他不能不聽。
黑衣隨從掌心玄光聚起,起先是最尋常的淺金色,隨著玄力越來越濃,波動越來越劇烈,顏色逐漸加深。最後,竟然轉化成黑色!
黑衣隨從暴喝一聲,黑色玄光隨著拳印打出,直擊而去。
經過剛才那一擊,他不敢再小看陸明舒。從劍術到心智,這姑娘都不像個剛剛融合境的後進弟子,就算經年老手,也不過這個水準了。是以這一拳,傾盡全力,毫無保留!
黑色拳印如山嶽般壓來,陸明舒一挽長劍,迎了上去,竟是要與他比拼玄力的樣子。
黑衣隨從暗喜,要與他比拼玄力?真這樣就太好了!他進入融合境已有六七年,玄力基礎,豈是初入融合的新人可比?何況他的玄力本就比常人特殊……
等等,不對!
陸明舒對他微微一笑,長劍挽出的玄光,忽地四散,卻不是光罩破碎,而是劍光分化,劍芒如,直刺而來。
「轟——」玄光相交,山石崩裂,揚起粉塵無數。
等到粉塵散去,卻見陸明舒跌靠在樹上,臉色蒼白,口溢鮮血。
「哈哈哈!」周茵如見她慘狀,痛快地笑出聲,「小賤種,看你死不死!」
「小姐!」瑞香卻面帶驚懼,看著身側不遠處。
黑衣隨從呆站在那裡,好像什麼事也沒有,卻有鮮血迅速將他所站之地染紅。
仔細一看,十幾道傷口遍及全身,汩汩冒著鮮血。
他低下頭,在自己難以置信的目光中,軟軟倒下。
「咳!」陸明舒咳出一口血來,卻臉上帶笑。
她有項宗師秘傳劍法,本身卻剛進融合境,傻了才會跟人硬拼玄力!
「還想要我的命嗎?」她挑釁地看著周茵如,「來啊!」
周茵如渾身顫抖,一半是氣的,一半是痛的。這麼一會兒時間,她的手臂已經完全不聽使喚了,偏偏這口氣還出不了。
「瑞香!」她喊道,「給我弄死她!」
「小姐……」瑞香心驚膽戰。她的根骨,比周茵如強不了多少,這個融合境,相當於賞賜。連周家特意弄來保護周茵如的高手都被陸明舒廢了,她……
周茵如陰森森的聲音傳來:「她要不死,那就你死!」
瑞香一咬牙,揮劍上前。
陸明舒抹去嘴角血跡,迎上前。
兩人劍招一對,瑞香鬆了口氣。還好,經過剛才的比鬥,她的玄力已經不足,單憑劍招,自己還能應付。
打著打著,感覺卻不對了。
她一劍遞出,對方的劍已經在去路上,就好像一開始就在那裡等她自己撞上去。再變招,又是先一步被擋。一而再,再而三……根本不是巧合!
瑞香越打越恐懼,想要收招,卻發現根本由不得自己。
陸明舒的劍勢,不但自身連綿不斷,甚至將她一併捲入。她想反擊,她想抽身,卻根本做不到!本是雙人之戰,卻成了一人的天地。她是一隻牽線的傀儡,線提在對方手中,想收便收,想放就放。
偏偏周茵如根本看不出來,還在喝令:「軟綿綿的幹什麼?我叫你弄死她,聽到沒有!」
瑞香不免生出一絲怨懟。小姐難道看不出來,自己早就做不了主了嗎?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陸明舒的聲音傳來。
瑞香猛地抬頭。兩人雙劍相抵,近在咫尺的距離,陸明舒的臉清楚地倒映在她的瞳孔裡,讓她恍惚想起,八年前的那天。
陸清儀。她記起了那個名字。
她們母女,有著極相似的五官,那是東越女子特有的清麗婉約。
「你們說我娘自取其辱,說我阿爺趁人之危,是也不是?」
帶著寒意的聲音,把瑞香拉回了現實。
當年那個她們連瞟一眼都懶的鄉下小丫頭,已經長大了。這張與陸清儀極其相似的臉龐上,並沒有她母親的柔弱,而是一片清寒凜冽。
對方劍身一轉,她不由自主地轉了一圈,隨即後背一疼,一道劍氣擊在上面。
「我娘一個村婦,高攀不上你們?」
又是一道劍氣,打在她的膝蓋上,瑞香「撲通」跪下。
眼前的少女,居高臨下,輕蔑地看著她:「就憑你們,也配?」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6-6-13 10:15 PM
088章 誰是弱者
瑞香伏在地面,頭髮散亂。
她已經沒有任何鬥志了,實力相差太大,根本毫無勝算。
到現在,她還是沒想明白,怎麼事情就變成這樣了呢?當年隨小姐去東越,只是出門玩了一趟而已。跟在小姐身邊這些年,她見慣了對她們畢恭畢敬的達官顯貴,只是一個破敗小鎮的小地主,真沒放在心上。
可誰能想到,那一趟差事,竟會引來今日之辱?
她偏過頭,卻見周茵如瞪大眼睛,似乎還不能接受現實。
陸明舒丟開瑞香,向她走過去。
「你幹什麼,別過來!」周茵如一怔回神,叫了起來。
黑衣隨從已經失去了戰鬥力,瑞香被完全打趴下,而自己,受傷的手臂根本提不起來。周茵如感到恐慌,不是三對一穩勝嗎?怎麼會變成這樣?到底哪裡出了問題?
陸明舒走一步,周茵如就退一步,直到後背抵上一棵樹。
「怕嗎?」看著眼前的周茵如,陸明舒嘴角含笑,「當年你誣陷我娘的時候,我也很怕。」
周茵如呼吸沉重,汗水從額頭滾下。被陸明舒提醒著,她想起了那個女人,衝口而出:「那是她活該!好端端在你們那破鎮子上過活不行嗎?非要找到九瑤宮來!」
陸明舒的眼神冷下,輕聲道:「我果然不應該指望你有什麼人性,在你眼裡,弱者就該被你欺負,還不能反抗,是嗎?」
她的聲調明明不高,可周茵如聽著,卻莫名生出恐懼,到底不敢回嘴了。
「可是,現在你是弱者了。」陸明舒綻出微笑,「是不是也該好好躺著別反抗?」
周茵如想後退,卻退無可退,在她氣勢的壓迫下,抖著嘴唇問:「你想幹什麼?我警告你,敢動我一根手指頭,我姐姐……還有我姐夫,不會放過你的!」
「呵……」陸明舒失笑,越笑越大聲,笑完了,憐憫地看著她,「周茵如,你這輩子活得真可悲,到頭來能抬出來的,居然是自己的姐夫。說起來,我挺奇怪的,我勝了付明堂,你姐姐還沒怎麼樣呢,你倒先跳出來了。我說,你這麼上竄下跳的,是不是把自己當成掌門夫人了?聽說周家喜歡用女兒聯姻,可惜幾次三番,你們周家看上的人,都看不上你。你是不是很羨慕你姐姐?雖然我爹娶過妻生過女,可也算一表人才文武雙全了,如今還是掌門。你怎麼就沒遇上這麼個人呢?」
看到周茵如瞳孔一縮,摳緊身後的樹皮,陸明舒愕然之後,又笑了:「我猜對了?哈,難道周家就沒給你找個靠譜的聯姻對象?就我爹那種貨色,堂堂周二小姐居然還眼紅?」
「你、你居然這麼說你爹?」
陸明舒輕蔑道:「不然呢?你覺得我應該怎麼說我爹?說我多仰慕他,多崇拜他,期待他能回頭看我一眼?你想多了吧?見利忘義,恩將仇報,這種小人,也只有你們周家把他當個寶了。」她越想越好笑,「我跟你說這個做什麼?在周二小姐眼裡,想必道德人品就是個屁,能仗勢欺人就行。好啊,現在換你被欺負欺負吧!」
她又上前一步。
「你幹什麼?」周茵如尖叫。
「別叫得好像我要強暴你似的,別說我不是男的,就算我是,你這一把年紀的,也下不了口啊!」陸明舒傾身上前,「我只是想叫你也嘗嘗,被欺負不得還手的滋味!」
話音落,直接一掌揮了過去。
周茵如想還手,可她那隻完好的手剛一抬起來,就被陸明舒抬劍架住了,剛剛凝出的玄光,一擊四散。
「啪!」一掌結結實實打在她臉上。
「我不會放過……」
「啪!」又是一掌。
「這兩掌,是為我娘和阿爺所受的侮辱打的。」陸明舒沉聲道。
周茵如兩邊臉頰迅速浮起清晰的五指掌印,恨聲道:「你等著,我一定要你生不如死……」
「呵!」陸明舒一聲冷笑,按在她尚可活動的那隻手上,毫不留情地用力一折。
「哢嚓!」清脆的裂骨聲響起。
「啊——」周茵如一聲慘叫,眼睛里滿是恐懼,「你不能殺我,殘殺同門,你也別想活……」
「誰說我要殺你?」陸明舒淡笑一聲,收了手,「死了,一了百了,對你來說太仁慈了。我娘的命,你還沒還我呢!」
她收劍回鞘,整了整衣裳:「天門之爭,總有下手失控的時候,對吧?折個手斷個腳,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周二小姐,你好好休息,真傳弟子的事不用著急,那個名額我會替你拿到的。再會!」
「你……有種別走!」周茵如放狠話。
陸明舒還真的停下腳步,回頭看她嚇了一跳的樣子,哈哈大笑起來:「話別亂說,不然我真不走了。」
周茵如瞪著她,不敢再說話了,眼睜睜地看著她走出自己的視線,踏入迷霧。自己順著樹幹滑落在地,痛哭起來。手,她的手好疼……
走出一段路,確定自己已經遠離那三人,陸明舒停下腳步,捂住胸口,靠著一棵樹跌坐下來。
「噗!」她吐出一口淤血,臉上蒼白。
能被周茵如帶來身邊的高手,實力自不尋常。為了在三人圍攻中搶到勝機,她差不多以傷換傷,才把那黑衣隨從給解決了。周茵如和瑞香是兩個大水貨,看不出來,她自己卻知道,就這樣的狀態,哪怕趕到中門,恐怕也過不了關。
要抓緊時間療傷。不然,解決了周茵如,她也拿不到真傳弟子。
「師姐,師姐!」身後傳來聲音。
陸明舒睜開眼,望向來處。
梁宗平的身影在迷霧中出現,往她這邊跑來:「可算找到你了,你的傷還好嗎?」
陸明舒盯著他不說話。
梁宗平仍然那樣喋喋不休:「你臉色不好看,傷肯定不輕。我這裡有些傷藥,是之前跟人換來的,挺好用的,你試試?」
「不用,我自己有。」
「哎呀,師姐你別客氣。要不是你照顧,我肯定過不了下門,也算是報答你了。」
「說了不用。」
「師姐……」
話剛說完,突然被大力推了一把。
梁宗平驚呼一聲,一頭撞在樹上。等他懵頭懵腦地抬起來一看,陸明舒已經跟一隻凶獸交起手來。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6-6-13 10:23 PM
089章 人心
這是一隻融合境的鐵背蜥,一丈多長,硬殼如鐵。
梁宗平反應過來,人影與晰影已經戰成一團。
「師姐,小心它的尾巴!」
「啊,它背上的刺有毒!千萬別碰到。」
「後面,後面!」
陸明舒一劍斬出,將鐵背蜥暫時逼退。見梁宗平上竄下跳,大呼小叫,忍著把他一腳踹出去的衝動,喝道:「幫不上忙就安靜點!」
梁宗平總算閉嘴了,拔了劍出來,老老實實地幫她砍。
陸明舒鬆了口氣。她不指望梁宗平幫多大的忙,論實力,他也就跟周茵如差不多,只要別打擾她就行。
經脈劇痛,她伸手按了按丹田。那黑衣隨從的黑色玄光另有玄機,本身帶了一股暗勁,一旦入體,就會對經脈造成損傷。
她的傷,比自己以為的嚴重。
可眼下只能先忍著,等滅了這隻鐵背蜥,再尋個安全之地療傷。
額上汗出如漿,陸明舒抿著唇,動作卻沒有半點減慢。
苦戰許久,鐵背晰哀嚎一聲,逐漸不動了。
陸明舒一個踉蹌,頭昏眼花。強撐許久,她快到極限了。
「師姐!」梁宗平衝過來,扶住她,「你緩緩,來,到這邊休息。」
這小子到底有點用。陸明舒這樣想著,實在太累了,由他扶著自己,到旁邊休息。
剛剛放鬆下來,忽地腰上一痛。有什麼東西,狠狠刺進去,劃開皮肉,她甚至聽到了血液流下來的聲音。
她緩緩抬起頭,看著梁宗平的臉。這張總是堆著諂笑的臉上,隱隱露出陰毒。
「為什麼?」她啞著聲音問。兩人雖是萍水相逢,可她自認對梁宗平絕無虧待。帶他走到下門,帶他過關,甚至剛才,鐵背蜥偷襲的時候,還推開他。
「為什麼,我救了你,你卻要殺我?」她一字一字地問。
梁宗平咧開嘴,露出個憨厚的笑:「師姐,你可別怪我。周師叔剛才說,殺了你,她就保我做個主司。你知道,像我這樣的弟子,就算到了融合境,也難有什麼前程。真傳弟子不用想,一等弟子都要熬好多年,能當上主司,我這輩子就值了。」說著,手上還想使勁,只要用力一攪,神仙也難活命!
陸明舒眼中閃過厲芒,一掌推出,玄光大爆,將梁宗平擊退。
梁宗平沒想到她重傷的情況下,還能還擊,猝不及防,挨了這一掌,飛跌出去。
「哈哈。」陸明舒靠在樹上,笑出聲來,不知道是在笑他,還是在笑自己,「原來我的價值,就是一個主司。」
她按著腰部,一隻匕首插在那裡,幾乎沒柄。搖搖晃晃地站直身軀,看著梁宗平:「我這麼想做一個好人,不管你們怎麼對待我,都不願意輕賤你們的性命,哪怕救你們,會讓自己陷入危險。為什麼,為什麼你們一個個,都這樣回報我?」
梁宗平看著她,莫名有些害怕。
她好像在對他說,又好像在自言自語:「你是這樣,那些人也是這樣。我到底哪裡對不起你們?我拼著自己冒險,保你們的性命,這還不夠嗎?為什麼你們可以毫不愧疚地反過來咬我一口?這世界,果然不應該做好人的嗎?」
你們?她說的是誰?
陸明舒垂下頭,輕輕道:「好吧。既然這樣,我為什麼還要做好人呢?有恩報恩,有仇報仇,豈不痛快?」
她一步步走過去,明明搖搖晃晃的,站都站不穩,卻讓梁宗平膽戰心驚。
「你……你別過來啊!雖然你實力強,可已經受了重傷,想殺我,沒那麼……」
容易兩個字還沒說出口,劍光已現,直斬頭顱。
梁宗平驚呼一聲,拔劍想擋。
「鏗——」一聲脆弱,他所持之劍直接被斬斷。
陸明舒就這樣提著劍,緩緩向他走過去:「你什麼時候跟周茵如勾結的?一開始?哦,不對,下門之前,應該還沒有。不然的話,你不會說只跟到下門。是過了關後?」她點點頭,「難怪你能在迷霧中找到我,是周茵如指的路,對嗎?」
「別,別過來……」梁宗平萬萬沒想到,已經重傷的陸明舒,竟然還有這樣的實力。怎麼可能呢?他也是融合境,怎麼差距這麼大?
「也就是說,利益面前,你可以毫不猶豫恩將仇報?跟他真是一模一樣啊…」陸明舒停下來,嘆了口氣。
梁宗平忽然很想問,她說的他是誰。
但他沒有機會了,陸明舒毫不猶豫出劍,轉身急奔的梁宗平沒逃過劍光,頭顱飛起。
「噗——」鮮血噴灑一地,無頭屍體栽倒在地。
她殺過凶獸,滅過魔物,卻是第一回,斬在同類的頭顱上。
原來,殺人也沒有那麼難。
「咳!」鮮血溢出嘴角,陸明舒感到眼前一片模糊,再也站不住,跌坐下來。
先是被黑衣隨從的黑色玄光所傷,又與鐵背蜥交手,她本就傷重,偏偏要害處又被梁宗平捅了一刀。鮮血流失過多,她甚至不敢把腰間的匕首拔出來,只能強撐著取出傷葯吞下去。
如果能進天輪就好了,可惜她眼下意識模糊,精神力不足,想進天輪都進不了。
也罷,等一會兒吧。這傷藥,是她在天輪裡換的,護住心脈不成問題。只要她熬過去,再行療傷就是。
如果運氣好,有人經過,說不定會幫一幫她……
陸明舒一直處於半夢半醒的狀態。身體需要休息,逼迫她昏迷,偏偏理智告訴她,這個地方不安全,不能放任自己失去意識。
迷迷糊糊中,她聽到了腳步聲。
「欸,有人……」是解文涵的聲音,她會救自己嗎?
解文涵的手,在她身上摸索了一會兒,嘆了口氣:「傷得真重,是被人暗算了?唔,時間不多,我不能耽擱了,等到了中門,我會通知守衛的,希望你撐得住。」
似乎拿了件東西蓋在她的身上,解文涵的腳步聲遠去。
陸明舒並沒有太失望。很正常不是嗎?解文涵本是周家一派,見面不砍她已經不錯了,叫她放下天門之爭這麼重大的事救她,太勉強了,至少她說會通知守衛……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再次響起了腳步聲,然後她聽到了邵正陽的聲音:「這是……陸明舒?」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6-6-13 10:25 PM
090章 高級復原
邵正陽?
陸明舒內心生出希望,他應該會救她吧?於公,玉台一脈已經與周家水火不容,團結敵人的敵人,是很自然的選擇。於私,他們的師父也是舊交。
「邵師侄,你認得?」這是袁子揚的聲音。
「嗯。」邵正陽道,「就是碧溪谷那位,劉師伯的弟子。」
陸明舒感覺有隻手撥開她身上蓋的衣物,看了看她的傷處。然後,袁子揚道:「傷得很重,要害之處被戳了一刀。」
「那具屍體……看來她被人暗算了。」
袁子揚嘆了口氣:「可惜了,如果她能到上門,我們也有轉圜的餘地……」
「嗯。」
袁子揚又問:「邵師侄,你好像很為難?」
頓了兩秒,邵正陽才道:「我與翁玉帆有個協議。」
「哦?」
「他拖延時間不去會合,讓我們過關。」
「原來是這樣,難怪你剛才那樣說。那我們要付出什麼?」
「如果順利到達上門,我會邀陸明舒加入,到時候再費點手腳,讓翁玉帆替了她。」
袁子揚似乎有些驚訝:「如果你打算邀陸明舒聯手,為何要讓翁玉帆替了她?翁玉帆畢竟是周家派系的,陸明舒成為真傳弟子,難道不比他好?」
「一個真傳弟子算什麼?」邵正陽淡淡道,「融合境,影響不了大局。陸明舒本身極有潛力,可惜劉師伯經脈盡斷,拉攏也沒用。」
「話是這麼說……」
「我們現在勉強維持平衡,如果拉陸明舒入局,又讓她佔去一個真傳弟子的名額,周家那邊怕是會另有動作。師父如今支撐得很艱難,我不想叫他再費心。」
「你是說,要是她得了我們的幫助成為真傳弟子,周家恐會不甘,而她背後又無師長,就算加入,對我們幫助也不大?」
「是的。相反,讓翁玉帆成為真傳弟子,保住了周家派系的顏面,表面上誰都過得去。而翁玉帆因為此事,有把柄在我手中,日後少不得偏向一二,如同我們在周家埋下了一顆釘子。」
袁子揚撫掌:「妙!確實如此。」
「可惜,陸明舒竟在半路被人暗算,這個計劃已經行不通了。」
「那我們該怎麼辦?」
「為今之計,我們儘快通關,看能不能搶個時間差。」
「嗯,也只能如此了。」
陸明舒感到,有人繞著她轉了一圈,似乎做了些什麼。然後邵正陽的聲音響起:「抱歉,趕不及救你了,希望你命夠大,撐得到救援。」
袁子揚嘆息一聲:「真是可惜了……」
邵正陽站起來:「我們快走吧,蒯師叔看樣子不打算助我們了。」
「哼!」袁子揚不滿的聲音響起,「這幾年形勢不妙,他們金門一脈早有異心……」
腳步聲遠去了,周圍安靜下來。
原來如此,果真如此。
對梁宗平來說,她可以拿來換前程,而對邵正陽來說,她可以用來權衡。
利益,一切都是利益。
她知道不會有人救她了。
他們離開的時候,都沒有想過,這裡危機重重,就算她自己能撐下去,遇到凶獸該怎麼辦?
沒有人想到這一點。或者,就算想到了,也留不住他們的腳步。因為,過關比救她性命更重要。
黑暗襲來,理智再也扛不住身體的疲倦,她陷入了昏迷。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很漫長,也許只有一瞬,陸明舒突然睜開眼。
六色流光倒映在眼裡,她發現自己竟躺在天輪中。
怎麼會?她精力不濟,根本動不了念頭啊!
「您醒了。」小桑不帶感情的聲音響起。
陸明舒好一會兒才回神:「我……為什麼在這裡?」
「因為您肉身受到重創,危及生命,天輪認為,您需要修復。」
她呆了好一會兒:「你是說,天輪可以主動將我召回?」
小桑沒有回答,陸明舒想,她就算回答,估計也是答一句,您許可權不夠吧?
壓下心思,她緩緩坐起來:「那麼,我要怎麼修復?」
小桑道:「您可以使用積分,兌換治療。」
陸明舒看著中間那碩大的一字苦笑:「我只剩一點積分了,兌換得了嗎?」
「鑒於您開啟天輪不久,還處於適應期,天輪給予您賒欠的許可權。」
她一愣:「賒欠?」
「是的。賒欠的積分,僅能作用於自身,不可兌換物品。」
陸明舒琢磨了一下:「那麼,我想治癒自己的傷,需要多少積分?」
「初級療傷,需要十點積分,中級治癒,需要一百積分,高級復原,需要一千積分。」
陸明舒愣了愣:「為什麼差別這麼大?」
小桑最不缺乏的就是耐心,詳細向她解釋:「初級療傷,可以讓您傷口止血,經脈排出異物,但需要時間養傷。中級治癒,可以使您傷口癒合,但不能修補根基。高級復原,可以使您達到完美狀態,排除一切影響,且在接下來的十二個時辰裡,附加潛力激發。」
「附加潛力激發,是什麼意思?」價值一千積分,陸明舒直覺這東西不簡單,她換一本冥想公式才十點積分。
小桑道:「意思是,您在這段時間裡,可以激發出本身最強的能力。」
這個功能……陸明舒忙問:「什麼叫本身最強的能力?」
「比如,您現在是融合境,潛力激發後,實力將會達到融合境最強狀態。」
陸明舒又問:「那麼,會有不良後果嗎?」
「有,潛力激發,等於提前透支,所以在事後,您會有一段時間失去修為。」
「這段時間是多久?」
「實力不同,潛力激發的程度不同,事後效果也不同。以您的修為推算,大概是……三個月。」
陸明舒深吸一口氣:「我選擇……高級復原。」
「好的。」小桑的聲音平平淡淡地傳出,「天輪將為您進行高級復原,在您賒欠期間,每日需支付利息千分之五,未償還完畢,天輪功能暫停使用。如果長期不償還,天輪將會對您使用抹殺。」
抹殺?意思是……
陸明舒還沒來得及說話,六色流光已經爭先恐後地湧進她的身體。
所有疼痛在一瞬間消失,內傷也不復存在。
她的意念猛然被扔出天輪,睜開眼,已是琅華峰中。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6-6-13 10:31 PM
091章 追趕
陸明舒慢慢爬起來。
身上蓋的,是一件披風,她認出是解文涵的東西。
周圍灑了些藥粉,似乎是驅逐凶獸用的。
陸明舒苦笑一下,她該感激邵正陽嗎?他到底還是考慮到了凶獸出沒這件事,沒有完全不管。
身上的傷已經完全好了,那隻偷襲她的匕首掉在地上。
她拿起匕首看了看,面無表情地往旁邊一拋。
梁宗平的屍體就在一旁,她連看都沒看一眼。稍微收拾了一下,掏出指南針看了眼,便啟程了。
她在這裡耽擱的時間太久,那些人很有可能已經過了中門,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
一隻巨大的紅首貂冒出來,陸明舒看都沒看,劍光一繞而回,這隻融合境的血首貂已經身首異處。
潛力激發,果然如此。
琅華峰下,高台上。
「中門,中門有人了!」一個身影出現在雲鏡中,有人喊道。
付明溪精神一震,看向雲鏡,見是個高壯漢子,歡喜地拉著付尚清道:「爹,這不是蒯信蒯師叔嗎?」
「是啊!」付尚清答道,不知道她的歡喜從何來。
「剛才就是他第一個過下門的,現在也是他第一個到中門,他是不是很厲害啊?」
「嗯,他進入融合境已經十幾年了,極有可能在下次天門之爭前衝擊出神。」
「哇!果然是我們九瑤宮新一代真傳弟子的中堅。」
離得近的長老們,莫名其妙地看著這對父女。
突然這麼誇蒯信做什麼?難道金門一脈真的脫離玉台一脈,轉投周家了?不能啊!雖然金門一脈這幾年是不怎麼聽玉台使喚,可他們跟周家有仇,怎麼也不至於投到周家那邊……
付明堂有些無奈地看著自家姐姐。別人不知道,他卻清楚,姐姐定是因為陸明舒第一個到達下門不快,現在見中門第一個出現的是蒯信,就一個勁地稱讚他。
其實,這有什麼要緊的呢?誰都知道,能不能成為真傳弟子,和第幾個到達關係不大。只要處於中流,都有機會相爭。
不過,他很想知道,另一個「姐姐」,有機會爭真傳弟子嗎?
蒯信到得早,直接向守門之人提出挑戰,餘下人等還沒到,他就已經通關走人了。
慢慢的,其他弟子也到了。
又是一番你爭我奪,結盟反水。
看著看著,付明堂忽然發現:「爹,小姨怎麼還沒到?」
中門的爭鬥都快結束了,周茵如卻不見人影。
付尚清皺了皺眉,也覺得不對勁。周茵如身邊帶了兩個人,不提瑞香,另一個是周家派給她的高手,再怎樣,也不至於到不了中門。
正想吩咐人去查一下,忽見空中一隻鷂鷹飛來,盤旋一圈,朝他落下。
九瑤宮的鷂鷹,是用來傳訊的。
付尚清從鷂鷹腳下的小竹筒裡抽出紙條,打開一看,臉色大變。
「爹,怎麼了?」
付尚清拍了拍兒女:「你們倆在這看吧,爹有事要處理。」不等回應,就匆匆走了。
付尚清下了高台,繞到一處坡下,那裡已經有人等著了。
「怎麼回事?」他壓低聲音問。
那人回稟:「二小姐在下門附近被人發現,受了重傷……」
「什麼?」現在不是追究的時候,付尚清忙問,「人呢?」
「馬上來了。」
焦灼地等了一會兒,琅華峰另一條小道抬了三個擔架下來。
付尚清上前一看,都愣了。
周茵如的黑衣隨侍全身都被包起來了,動彈不得地躺在擔架上。從血跡來看,他全身都有傷。
瑞香還好,傷得不重,只是整個人眼神呆滯,完全沒反應。
而周茵如……
看清周茵如的模樣,付尚清心裡咯噔一下。
她看起來沒有大傷,但是披頭散髮的,眼睛發直,整個人跟瘋了似的。
「小妹?」付尚清喚了一句。
周茵如沒反應。
付尚清碰了碰她:「小妹!」
「啊!」周茵如痛叫一聲。
帶她下來的人連忙回稟:「掌門,二小姐的手折了……」
付尚清一看,她的手臂以一種奇怪的姿勢扭著。
「二小姐怎麼樣?傷得重嗎?」
「二小姐一隻手骨折,另一隻手被劍刺穿,除此之外,並無大傷。」那人猶豫了一下,回道,「另外,二小姐臉上有兩個手印,好像被人打了耳光。」
付尚清仔細看去,她披散的頭髮下,果然臉頰腫脹。
他嘆了口氣:「送二小姐下去療傷,馬上通知夫人。」
「是。」
付尚清繞到黑衣隨從那邊,蹲下身:「阿俊,發生什麼事了?誰打傷了你們?」
黑衣隨從勉強睜開眼:「掌門,是、是……碧溪谷……」
付尚清一怔,追問:「碧溪谷?」
「嗯,二小姐要去攔她……」
碧溪谷指的是誰,付尚清當然知道,只是……
「她有同伴嗎?」
「沒有……」
「你是說,她一個人,把你們打成這樣?」
「是……」
付尚清心裡亂糟糟的,揮揮手:「行了,先回去療傷吧。」
回高台的路上,付尚清心事重重。阿俊的意思是,那個孩子把他們三人打成這樣?這怎麼可能呢?她才剛剛進入融合境,而阿俊要不是下僕身份,也是真傳弟子的實力,她哪來的本事……
「爹,你可回來了!」付明溪根本沒發現他臉色不對,拉著他喜滋滋道,「剛才打得好精彩。」
付尚清卻好像沒聽到,問付明堂:「明堂,那個……陸明舒過了嗎?」
付明溪一聽,臉色拉了下來。付明堂剛想說,雲鏡中正好出現陸明舒的身影。
「爹,你看!」
陸明舒趕到中門時,挑戰差不多到了尾聲。有能力爭真傳弟子的那撥人已經過去了,沒能力到達的差不多都回頭了。只有零零散散一些弟子,向守門之人提出挑戰。
鎮守中門的,是個虯髯大漢,看實力,應該也是出神境。
等前一個弟子挑戰失敗,被虯髯大漢喝令止步,陸明舒上前:「請前輩指教。」
虯髯大漢先是漫不經心揮了揮的手中劍,忽然「咦」了一聲,看向她:「你不是……」
陸明舒抬起頭:「前輩有事?」
虯髯大漢撓撓頭,擺手:「算了,不關我的事。來吧。」
他最後一個字剛剛說出口,一道劍光就飛了出來,虯髯大漢沒料到她出手這麼快,竟有些措手不及,當下一抬劍鞘,先擋了這一擊。
一擊不得手,陸明舒立刻轉了劍招。
只見雙劍相擊之聲不絕於耳,兩人交起手,連人影都分不清。
終於,人影一分,虯髯大漢滿臉驚異地看著她。
「前輩?」陸明舒出聲。
「哦,你過去吧。」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6-6-13 11:16 PM
092章 沒資格?
高台上,付尚清越看越吃驚。
下門的挑戰,讓他知道陸明舒實力不差,可中門的挑戰,怎麼反而看不清了呢?
好像和下門沒什麼差別,又好像多了些什麼。
如此劍術,對上阿俊確實不差。不過,能把他傷成這樣,她的實戰能力恐怕比劍術更強。
這孩子……有點麻煩。
陸明舒踏進迷霧,埋頭趕路。
她現在趕的是時間。
周茵如已經被她廢了,如果這次拿不到真傳弟子,周家恐怕會找藉口向她發難。
以前她實力低,周家懶得搭理。雖說這次是周茵如先動的手,可周家會講這個理嗎?
而且,她還殺了人。梁宗平的屍體放在那,這事肯定會追究。雖然解文涵和邵正陽等人從現場看出,梁宗平暗算了她,但周家不會在意,他們要的只是藉口。再說,解文涵和邵正陽會不會為她作證也是兩說。
事到如今,她只能拿到真傳弟子再說話。
真傳弟子是九瑤宮的門面,不好隨意處置。她成為真傳弟子,才有周旋的餘地。
一路急奔,不管遇到凶獸還是機關,都用最快的速度解決。
陸明舒踏出迷霧,看到上門,先是鬆了口氣,隨後一驚。
怎麼一個人也沒有?她還是來遲了嗎?
琅華峰下,響起了驚呼聲。
「有人了,有人到上門了!」
一眾弟子相互轉告。過了上門,就直通天門。上門的戰鬥,直接關係到真傳弟子最後的結果,所以,這裡才是重頭戲。
「咦,是她!」
「怎麼回事?她不是很晚才到中門的嗎?」
「是啊!別人都過去好一會兒,她才到中門的,怎麼反而上門趕在最前了?」
高台上,高層們也吃了一驚。
第一個到達下門,那不算什麼,運氣好就有可能。可第一個到達上門,沒有實力絕對不行。尤其,她還是最後時刻才過中門的。
到底怎麼回事?一直趕在前面的蒯信都沒到呢!
陸明舒踏上平台。
這裡守門的,竟是個老太太。
老太太頭髮花白,頭上勒著抹額,手裡拿著拐杖,坐在個小杌子上打瞌睡。如果不是確定自己身處琅華峰,不會出現外人,陸明舒差點以為,這裡是哪個農家大院。
她還沒出聲,老太太已經打了個呵欠,慢悠悠抬起頭來。
看到陸明舒,老太太笑道:「喲,小姑娘這麼快就來了。」
「快?」陸明舒怔了怔,「前輩,您是說,天門之爭還沒結束嗎?」
老太太伸個懶腰,慢吞吞道:「哪次天門之爭,不是打到天黑?這才什麼時辰?早呢!」
陸明舒瞧了瞧,估計也就下午兩三點,確實還早。
「那其他人呢?」
「這不是還沒到嗎?」
陸明舒震驚了:「您的意思是,我是第一個到的?」
老太太笑了:「是啊。」盯著她瞅了兩眼,嘖嘖道,「小姑娘,別仗著年輕胡來,自己的身體要愛惜!」
被她盯著的瞬間,陸明舒渾身一寒,汗毛都豎起來了。好像有什麼東西降臨在身上,所有秘密都被瞧個一清二楚。這種玄而又玄的感覺,和被卓劍歸盯著很相似。
她心中一凜。這位不起眼的老太太,難道是化物境前輩?
老太太又打了個呵欠:「瞧你,應該是第一次參加天門之爭,老身提醒你一下,上門這一關,單人很難挑戰得過,最好找個幫手。沒事老身再睡一會兒,等你們這群娃娃打完再叫我。」
說罷,老太太往拐杖上一靠,又瞇眼打盹去了。
「……」
迷霧中響起腳步聲,蒯信扛著劍,腳步輕快地從小道出來。
前兩道關卡已過,意料之中沒有遇到阻攔。上門估計會比較麻煩,兩邊派系不會允許他就這樣片葉不沾身地通關,可他實在懶得插手派系之爭了,還是照原計劃……
蒯信頓了一下,看到平台上已經站了個人。
已經有人了?怎麼可能!
蒯信大感驚奇,他下中兩門都是第一個通關的,怎麼有人趕在他前頭了?
「是你!」看到那個轉過來的少女,他脫口而出。
陸明舒低頭行了一禮:「蒯師叔。」
蒯信摸不著頭腦:「你怎麼來得這麼快?」
「弟子運氣比較好。」
這話也就聽聽。蒯信覺得,這背後恐怕有什麼不為人知的原因,既然不為人知,那他還是不要知的好……
「蒯師叔要挑戰嗎?」
蒯信搖頭:「還不到時候。」
陸明舒一點頭,站旁邊不說話了。
蒯信以為她還會問什麼,沒想到就這麼不說話了,撓撓頭,自己也找了個位置蹲著。
等不多久,第三個人出現了。
班慶!
他吹著口哨,從小道裡鑽出來,一踏上平台,正要跟蒯信打個招呼,瞥到陸明舒,整個人都僵了。
「你……」
陸明舒抬起頭,靜靜看著他。
班慶揉了揉眼睛,確定自己沒看錯:「陸明舒,你怎麼會在這?」沒得到陸明舒的回答,他補了一句,「你不是重傷垂死了嗎?」
陸明舒瞇起眼睛:「你怎麼知道?」
「解師叔說的。」班慶越想越奇怪,過了中門,解文涵就告訴他,陸明舒重傷垂死,計劃有變。怎麼他到了上門,卻看到她好端端的站著?這狀態,別說重傷垂死,說她身上有傷他都不信!
陸明舒沒答話,她沒必要向班慶解釋。
班慶琢磨來琢磨去,都得不到答案,索性不去想了。趁著現在人沒來,對陸明舒道:「哎,我說,你自動退了吧?真傳弟子沒你想的那麼簡單,就算你沒受傷,也過不去的。」
陸明舒淡淡一笑,沒說話。
「我看你這人還不錯,才跟你提一句,你別不識好人心!」看她這愛理不理的樣子,班慶不痛快了,「你以為真傳弟子有實力就行了?這最後一關,如果沒人相助,你根本過不去。別指望高驤,我們會給他面子,但不會給你面子。他師父是安長老,師祖是卓太上長老,你師父是誰?」
陸明舒忽然抬起頭,不錯眼地注視著他。
班慶被她盯得背後一寒,但還是道:「我說你這人,怎麼就這麼呢?好心好意跟你說,還瞪我!要不是解師叔也說你人不錯,我才懶得理你!」
「班師兄。」她忽然開口。
平靜卻冰寒的語氣,班慶聽得一凜,抬頭見陸明舒目光平平地看向自己,聲音莫名有些抖:「你……你幹嘛?」
「我師父,是劉極真,本門十五代大師兄,通天閣掌院。」她一字一字地道,「你認為,他的弟子,沒資格做真傳弟子嗎?」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6-6-14 11:07 PM
093章 且問我手中之劍
這是資格的事嗎?班慶先是被她的眼神鎮了鎮,隨即怒了:「我好心提點你,你不領情就算了!」
「是啊,你們一個個都是『好心』。好心讓我退,好心叫我忍。需要的,拿我當顆棋子,算是看得起我。不需要的,就『好心好意』勸退我。瞧不起我師父,蔑視我的出身。」陸明舒輕輕一笑,「可我要問,我,為何要退?為何要忍?為何要成為你們手中的傀儡?為何要讓你們稱心如意?」
最後一個字落下,她身上氣勢張揚!
班慶竟被她逼得後退一步!
蒯信原本漫不經心,此刻不禁站直身軀,按住劍柄。
他感覺到一股殺意,幾乎沸騰的殺意。
原本打著盹的老太太,忽然睜開眼,眼中精光四溢。
陸明舒舉步,緩緩走到平台正中,手腕輕輕一抖,橫劍在手。
「陸明舒在此宣戰,今日,要過此門者,且問我手中之劍!」
張揚的殺意,幾乎透過雲鏡,直指琅華峰下!
不知道多少人倒吸一口涼氣。
她這是要對所有人宣戰嗎?
一個人,對所有人?
高台上,付明堂「啊」了一聲,驚覺自己失態,還好此時高台也起了騷動,沒人注意他。
「她瘋了嗎?」付明溪一愕之後,脫口道,「她以為她是誰啊?班師兄是好心,她不領情就算了,還出言挑戰!」
「姐姐!」付明堂拉下她的衣袖。
「我又沒說錯。一個人挑戰所有人,就算蒯師叔也沒這個自信吧?」付明溪轉頭,「爹,我說得對吧?」
付尚清沒有接話,沉默地看著雲鏡。
其他長老、掌院們也沒有說話。弟子騷動不安,他們卻一個個,心照不宣地沉默著。
需要的,拿我當顆棋子,算是看得起我。不需要的,就「好心好意」勸退我。瞧不起我師父,蔑視我的出身。
她這句話,並不是對班慶說的,而是對他們所有人說的。
可是,這又怎麼樣呢?孩子,到底還是天真,這世上沒有那麼多公道,也沒有那麼多應該。你有價值,那就利用,沒有價值,自然會被拋棄。
想憑一個人改變規則?呵……九瑤宮,從來就不是一個人能左右的。天下,更加不是。
班慶一愕之後,忽地冷笑。
「你要挑戰所有人?」
「是,如何?」
「好,我成全你!」班慶一怒,直接拔劍。
但見劍光一閃,十幾道劍影連出,向陸明舒當頭罩下。
班慶心中生怒,一出手就是絕招,決意殺殺她的銳氣。陸明舒,她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她師父曾經是十五代第一高手,那又怎樣?現在還不是個廢人,能教出什麼樣的弟子來?十五歲融合境,很了不起嗎?被周家震懾,四年不敢出谷,連春秋二獵都不敢去參加,就算她融合境了又怎樣!
凌厲劍光,殺氣騰騰,重重劍影,鋪成天羅地。
班慶自覺這一招,就算不能敗她,也能將她逼退,叫她知道知道,什麼是天高地厚!
不想這一劍出去,如泥牛入海,就這麼失去了控制。班慶一怔,正待再出劍,忽地劍影之中,一點光芒拔地而起,劍勢一盪,劍影全消!
他大驚失色。怎麼回事?發生了什麼?
班慶一直都是自信且自傲的,黎谷一脈中,早入門的師兄師姐一個個被他趕超,晚入門的師弟師妹沒一個及得上他。他被人從小誇到大,哪怕公認這一代根骨最佳的付明堂,他也認為,自己有一爭之力——早兩年入內息境算什麼?實力才是關鍵。
這次天門之爭,周家派系的一個名額,理所當然歸他所有,因為他的實力,誰也不能否認!
下門之爭,他力敵邵正陽,中門之爭,與袁子揚也戰了個平手。陸明舒?一個閉谷四年的人,就算有境界又如何?
可是,為什麼跟她對戰,會有一種無力感?他的劍勢,他的劍招……
班慶還待出劍,卻見點點劍光,如星芒灑落,倏忽之間,便殺意臨頭。
本能察覺到危險,班慶劍氣一揚,化出玄光,改為守勢。
「嘭——」一聲悶響,班慶感到一股大力襲來,玄光乍然破碎,整個人飛跌出去。
他摔得暈頭轉向,一時根本想不起化光招架,待他抬頭,一劍飛來,斜指咽喉。
「你輸了。」陸明舒語氣平平地陳述道。
班慶整個人都是懵的,可劍光映在他臉上,不容錯辨。
他輸了?他真的輸了?剛才……過了幾招?他怎麼輸的?
班慶還在愣神,陸明舒已經收劍。
她緩步回到平台正中,長劍支地,抬頭:「下一個是誰?」
班慶這時才發現,他們交手之時,又到了數人。
邵正陽、袁子揚、譚語冰!
所以,他剛才是被他們三人看著輸的?班慶一時又羞又窘。
邵正陽三人此時哪還顧得上看笑話,他們是前後腳到的,來時正見班慶和陸明舒交手。
邵正陽和袁子揚大吃一驚,他們可是親眼看到,陸明舒要害受到重創,倒在路旁,怎麼當時還奄奄一息的她,居然比他們還早到上門?
還有,她這話是什麼意思?
愣神的功夫,陸陸續續又有人到了。
眾人皆看到,陸明舒站在平台正中,持劍而立,以一夫當關的姿態望著他們。
這是做什麼?
邵正陽等人將目光投向蒯信。
陸明舒拔劍一戰開始,蒯信身上的氣勢就變了,不再那樣懶洋洋,而像一頭清醒的豹子,蓄勢待發。
不過,他並沒有上前挑戰。論身份,他是師叔,論實力,他即將衝擊出神,讓他主動去挑戰一個剛剛進入融合期的小輩?丟不丟份?
接收到邵正陽的目光,他輕嗤一聲,道:「這位陸師侄說,要過此門,先問她手中之劍。」
此言一出,弟子們大嘩。
這話的意思是,她要以一人之力挑戰他們所有人?她瘋了吧?
邵正陽與袁子揚神色凝重。
這形勢,可不在他們意料之中。陸明舒傷好,他們能照原計劃行事,那當然最好。可她突然來這麼一齣,大大出乎他們的意料。她想幹什麼?真想以一人之力,擋住他們所有人?她憑什麼?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6-6-15 10:00 PM
094章 還有誰來?
琅華峰下,雲鏡前一片驚呼。
端坐高台的黎谷一脈長老更是猛然站起:「怎麼可能!」被人提醒,才忿忿地坐下。
上門有一位化物境的太上長老坐鎮,如果陸明舒以非正常手段贏了班慶,不會不說話。而且,他們通過雲鏡,看得清清楚楚,陸明舒實打實擊敗了班慶。
只是,叫他們怎麼接受?班慶是黎谷一脈下一代的一號人物,他都被輕鬆擊敗,那陸明舒是什麼實力了?她才多大?進入融合境不過幾個月!就算是解文涵,擊敗班慶也沒有這麼隨意。
陸明舒之前宣戰,他們雖然在心中贊一句勇氣可佳,但實際上,卻是以一種看天真孩童的心態,等著她碰得頭破血流,無奈接受現實。
可這發展,不是她碰得頭破血流,而是他們被活生生地扇臉啊!
「爹。」付明堂有些不安地看向父親。
付尚清卻望著雲鏡不語。
……
「狂妄!」人群中,有人一聲斷喝,站出來。
此人一身青袍,眉目冷肅,氣度儼然,配上這一句「狂妄」,倒是很有威儀。
陸明舒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上下一番打量,問:「閣下怎麼稱呼?」
「赤霞一脈湯錦榮!」
陸明舒頷首為禮:「原來是湯師叔。」
這一位,也是真傳弟子的有力人選,與周家一系頗有交情,與玉台一脈也有來往。但與柳林一脈的獨立不同,他們是態度曖昧,左右逢源。
湯錦榮踏上平台,冷聲道:「你意圖擋路,那我便問問你手中之劍!」
陸明舒伸手:「師叔請。」
半句廢話沒有,直接就請他動手,湯錦榮一怔,隨即怒火更熾:「好!那就討教討教,你有什麼資格這麼狂妄!」
湯錦榮拔劍而出,一片赤紅耀目。赤霞一脈的劍法,卻是以火意為主,他們住在赤霞川,日日與地火為伍,修得火入劍中,劍入火中,方是小成。
一片赤焰撲開,直奔陸明舒而去。
湯錦榮以十五代弟子的身份挑戰後輩,自是想著一擊而退,方顯神威。一出手,就是洋洋一片火海,幾乎將整個平台籠罩。
平台下傳出驚呼聲,有人道:「湯師叔這赤焰劍氣火候頗深啊!」
「是啊,如此氣勢,又連綿不絕,就算與蒯師叔,也能一戰吧?」
湯錦榮聽到讚歎聲,心中暗自得意。他多年苦練,求的不就是這一刻的揚名嗎?陸明舒?也好,就讓你成為我真傳弟子之路的第一塊踏腳石!
「哈!」湯錦榮大喝一聲,赤焰劍氣捲向正中的陸明舒。
赤焰如焚,燎燒而去,挾著劍勢之威,堪稱遮天蔽日!
眼看陸明舒連躲都沒躲,被赤焰劍氣捲中,湯錦榮心中暗自得意。
連這一劍都躲不了,原來就這等本事?虧她還敢放大話!
還沒得意完,湯錦榮忽地笑容一收,只見赤焰劍氣中,一點玄光出現,迅速擴大。
「轟——」一聲巨響,焰氣四散,點點劍芒,仿若雨滴,淋漓而下,瞬間便將熊熊烈焰澆了個透。
湯錦榮一怔之後,臉色脹紅,顧不得長輩的臉面,提劍便砍。
對方正面迎擊,只聽綿密的兵器相擊聲響起,忽然「鏘」的一聲,一道流光飛上半空,復又落下。
「鏗——」
眾弟子隨著這道流光看去,卻是劍刃插進一塊石頭大半截,尾部仍在抖動,去勢不止。
而湯錦榮,手中舉著半截斷劍,怔怔地發呆。
劍光橫過,指在他胸前:「湯師叔,承讓了。」
湯錦榮愣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將手中半截斷劍一丟,掩面而走,竟是連上門挑戰都不打算過了。
「真是廢物!」邵正陽低聲道。
袁子揚瞟了眼湯錦榮的背影:「他那般重視面子,怎麼能忍受這等羞辱。」
「哼!」邵正陽冷笑一聲,「技不如人,也算羞辱?認輸都沒膽氣,如何能贏?」
袁子揚默了默,卻問他:「你覺得……打得過她嗎?」
另一邊,解文涵拉了班慶到角落說話。
「怎麼回事?她怎麼好端端的在這?」
班慶稀里糊塗輸了一場,這會兒還在神遊,聽到解文涵的問話,只知道搖頭。
解文涵皺眉斥道:「輸一場你就丟了魂?給我好好說話!」
班慶一個激靈,抬眼看著她。
解文涵深吸一口氣,壓下自己的脾氣:「到底怎麼回事?陸明舒不是受了重創嗎?為什麼她會出現在這裡?還有你,怎麼跟她打起來了?」
「師叔,這件事我還想問你呢!不是你說陸明舒重傷將死嗎?」班慶又委屈又難過,把事情大致說了一遍,「解師叔,她真的這麼強嗎?跟她打,我根本就……」沒有反抗餘地。
班慶實在說不出後面六個字,太丟人了!
解文涵沉思:「真是怪了。我明明察看過她的傷勢,就算能活,也是重傷,怎麼好得這麼快?」至於實力嘛,她也沒見過陸明舒出手,推測應該不唇這個程度嗎?幾招就讓班慶敗北,簡直匪夷所思,她自認也做不到這麼輕鬆。
「解師叔,我們該怎麼辦?陸明舒在這擋路,周茵如到現在還沒來……」
「她來不了了。」解文涵道,「我剛才聽說了,她已經被送下山。」
班慶吃了一驚:「怎麼回事?」
「聽說被人攔截,傷重不得不返。」解文涵嗤笑一聲,「實際上,是她去攔截陸明舒,結果三人聯手,反而被對方重創。也是因此,陸明舒才會重傷倒在路邊。」
「啊?」
解文涵沉吟:「我們先看看局勢。我看陸明舒這架勢,不止要攔我們,連玉台那邊的也一併攔了。」又興緻勃勃起來,「真有意思,門派裡居然多了這麼一號人物,真叫人按捺不住啊!」
擊敗了湯錦榮,陸明舒提劍在手,微微昂首,目視眾人。
明明年紀尚幼,身材單薄,然而,此刻她站在這裡,偏偏就是有一種睥睨的氣勢。
四年苦修,四年隱忍,而這一刻,利劍出鞘,誰人可擋?
眾人只聽一聲沉喝:「還有誰來?!」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6-6-15 10:45 PM
095章 三連勝
「我來討教討教陸師妹的高招。」人群中響起聲音。
一名女子,分開眾人走出來。
她身材高挑,一身玄衣,襯得膚色雪白。說話時,目光溫和,臉上帶笑,好像不是在應戰,而是與熟人打個招呼。
「點翠崖,席菁。」上了平台,她自報家門,像是知道陸明舒對派中人事不大了解,又補充了一句,「本門十六代弟子。」
陸明舒低了低頭:「席師姐。」
席菁袖子一振,抽出自己兵器,卻是一根翠竹劍:「可以開始了嗎?」
「師姐請。」
話音一落,一道翠影如鬼魅般閃現,直撲陸明舒面門。
席菁看起來文文靜靜,手中劍也是十分風雅,劍術風格卻直接利落,甚至稱得上刁毒。
她的劍氣,不像湯錦榮那樣浩浩蕩蕩,相反,她走的是簡單精準的一擊必殺路線。玄光凝線,劍氣如絲,角度刁鑽,動作精準。
這種風格,與陸明舒非常相似。不同的是,她的精準來源於自身強大的計算能力,席菁則是日積月累的經驗。
眾人只見,台上兩人身影飛舞,快得看不清誰是誰。與剛才的打鬥相比,這場比試陣勢太小,兩人的劍光都吝嗇無比,間或閃過那麼幾道。要說看點,大概是打得真好看,一個高挑嬝娜,一個身如纖柳,騰挪轉移間,充滿美感。
琅華峰下,通過雲鏡看熱鬧的弟子們,覺得劍比起成這樣,跟跳舞也差不多了。
高台上的長老們,看到的卻更多了。
宇文師默默地想,第一場,以強大的劍勢相壓,第二場,展露了驚人的玄力,而這一場,又表現出了精妙的劍術。這個孩子,居然在八年間成長到這個程度,說是青出於藍也不為過吧?當年的劉師兄,雖然也是力壓眾人,卻不曾這般強勢。呵,誰能想到,當初那個孤苦無依的女孩兒,會有今天?他原只想下一步閒棋,眼下看來,說不定會變成制勝之子。
只是,那個傻徒弟,似乎行錯了一步……
宇文師苦笑著搖了搖頭。當年他不如劉師兄,如今連教徒弟也不如他啊!
……
高驤心事重重地從小道出來。
他覺得事情有點不對,剛才過中門的時候,他等了好久,都沒看到陸明舒。
後來實在沒法拖了,才不得不上路。
陸明舒的實力,他很清楚。師祖總說,論劍術天分,他要強上那麼一點,可動手的話,輸的一定是他。
要說陸明舒會折在半途,高驤根本不信。就算她被別人圍攻,都能想法辦法脫身——他就是對她有這種盲目的信心。
她為什麼沒有在中門出現呢?再聯想到周茵如也沒出現,總有不妙的預感。
可他現在沒法回頭去找她,天門之爭是門派大事,他不僅僅代表個人,更代表著師父和師祖的臉面。
高驤嘆了口氣。算了,先過關吧,一結束,他馬上回頭去找。
正這樣想著,一抬頭,有個熟悉的身影,讓他愣了愣。再定睛一看,驚得眼珠子差點掉出來。
他在中門一直沒等到的陸明舒,居然已經先一步到了上門,而且已經跟人動上手了!
高驤愣神的功夫,台上勝負已分。
劍擊聲中,忽聽「哢嚓」一聲,一道翠影衝天飛起。
陸明舒手中玄光如電,趁勢一轉一壓,席菁轉了一半的身影停下了。
劍光吞吐,壓在她的頸上。
「吧嗒」,被斬落的翠竹劍落在兩人腳下。
席菁苦笑一聲:「技不如人,我認輸。」
陸明舒收劍:「承讓。」
席菁嘆了口氣,撿起地上被削斷的翠竹劍:「此劍伴我近十年,沒想到斷在這裡,時也命也。」
說罷,拿著這半截斷劍,下了台。
眼見她連敗三人,眾人此時才有了點真實感。
一開始,見陸明舒號稱挑戰所有人,他們幾乎都在心裡嘲笑一句,不知天高地厚!
陸明舒這個名字,在沉寂四年後,已經沒有多少人知道了。只是在拿到名冊的時候,因她的特殊身份,師長會交待一句。
但是,有多少人會拿她當回事?十五歲的融合境是很不錯,可光有修為有什麼用?武者,就是要在不停的戰鬥中前進。她呢?當年春獵被周茵如一嚇,在碧溪谷縮了四年。境界和實力,是兩回事!就算她天資卓絕,頂多就是實力不差而已。
現在呢?班慶、湯錦榮、席菁,哪一個不是融合境中的佼佼者?
可是他們,全都敗北了!
每一個,都敗得毫無懸念。
「下一個!」
一時間,沒有人出聲。
「師叔?」班慶滿臉猶豫,小聲問解文涵。
解文涵不為所動:「還不是時候。」
班慶到底沒忍住,問:「你是不是打不過……」
解文涵狠狠瞪了他一眼,過了一會兒,扭扭捏捏地道:「好吧,我是沒把握。她的實力……」皺了皺眉,想了個合適的,「完全不符合常理。」
班慶寶寶睜著眼睛等待解釋。
「你不覺得,對一個剛剛進入融合境的弟子而言,她的玄力強盛得嚇人嗎?」
班慶怔了怔。確實,他親身經歷,那劍勢,沒有強盛的玄力為後盾,根本打不出來。在那劍勢之前,他毫無反抗能力。
這種感覺太糟糕,班慶一想起來,就心塞得不行。
「先看看再說。」解文涵最後下了結語。她可沒有那些公平決鬥的迂腐念頭,能贏絕對不介意用點手段。
另一邊,袁文揚碰了碰邵正陽。
邵正陽一嘆,站了出來:「陸師妹,請指教。」
沒想到下一個出來的是邵正陽,解文涵瞪大眼,脫口道:「他腦袋被門夾了?」
「師叔,你這話什麼意思?」班慶虛心求解。
解文涵道:「那是誰?邵正陽啊!要說咱們這些人裡,誰最會耍心眼,絕對是邵正陽。現在陸明舒氣勢如虹,以他的性子,應該避其鋒芒,等她氣竭的時候再撿便宜才對。這時候站出來,根本不符合他的風格。」
班慶想想:「也對……所以他想幹什麼呢?」
「我哪知道?」解文涵給了他一個白眼。
她心裡有個小九九,沒跟班慶說。打到現在,她基本確定,自己上場,也是輸多勝少,既然如此,不如耍個小小的心眼。等陸明舒多打幾場,到時候玄力不足,自己再上。
融合境,玄力再充沛,也不能支撐她車輪戰!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6-6-16 10:18 PM
096章 臉皮要撕爛了
看著眼前的邵正陽,陸明舒眼中閃過一絲複雜。
不提高驤,這些人裡,要說她對誰最有好感,絕對是邵正陽。當年處於困境時,曾經得到他師徒的援手。可要說她現在最厭惡誰,也是邵正陽。
周茵如要她性命,她不在意。解文涵不救她,她也不懷恨。但邵正陽……
他曾經的善意,就是為了今日的謀算。
她不恨他,因為邵正陽不欠她,兩人也談不上什麼交情。但她厭惡這樣的虛假,厭惡這樣的權衡,就像她厭惡那個男人毫無愧疚的忘恩負義,厭惡整個九瑤宮理直氣壯的利益至上。
所有一切,只為利益。就好像,除了利益,這世間再無可以珍惜的東西。
而這,正是她站在這裡的原因。
「邵師兄。」她道,「你不應該現在上來。」
邵正陽淡淡道:「總是要上來的,早一點晚一點,都一樣。」
「可你現在上來,勝算要低得多。」陸明舒道,「三戰已過,你應該對我的實力有了初步的判斷。現在上場,不如等我再打幾場,到時候玄力消耗過多,你的勝算就大了。這才符合你的原則,是不是?」
邵正陽目光一震,從她眼裡,似乎看到了什麼。
心中略一迴轉,他道:「那樣沒什麼意思,雖然勝了很好,可我也希望,能見識見識全盛的你。」
不等她接話,邵正陽一振袖,抽劍而出:「來吧,讓我領教一下你的實力,就算今日勝不得你,成為傳說的一部分也好。」
話已至此,無需再言。
「請!」語畢,陸明舒縱身而起。
在過去的三戰中,她都沒有搶佔先機,而是等對方出劍,才出手相搏。
但是這一戰,她直接出手了。
琅華峰下,高台上響起低低的交談聲。
「這邵正陽怎麼回事?他確實不應該現在出手啊!」
「唔,也許是對自己太自信了?」
「他不是這麼輕狂的人吧?」
「這可說不好,畢竟是少年得志,自視甚高嘛!」
聽著這些竊竊私語,宇文師握著酒杯淺酌一口,瞇起眼睛望著雲鏡,笑了笑。
他這徒弟,雖然傻了點,總算知道亡羊補牢。
一時的輸贏算什麼?就算失了真傳弟子,也沒什麼大不了。他的關注點,從來就不在真傳弟子上,能懂得這一點,這傻徒弟能堪大用了。
劍芒如星,點點墜落。劍氣成海,洶湧而來。
邵正陽劍勢澎湃,一劍連著一劍,毫無間隙。
班慶越看臉色越不好看。
「怎麼,心塞了?」偏偏解文涵還來刺一句。
班慶扭開頭,眼角餘光卻還追著兩人的比試。這個邵正陽,果然可惡!他之前以為兩人在伯仲之間,卻原來他還藏了一手,根本就沒有發揮出全部的實力!
現在,面對陸明舒的強勢攻擊,他總算毫無保留地把自己壓箱底的本事拿出來了。
劍勢磅礡,玄光如電。
眾弟子一時間看得如痴如醉。
不是說之前的比試不好看,而是結束得太快。班慶那一戰,沒幾個人看清。湯錦榮的更快,劍氣剛剛鋪開,就被陸明舒一招反擊。而席菁,倒是打得精彩,可那種細微處的較量,外人很難體會。
哪像這一戰,兩人傾力而出,劍光交錯,劍勢相爭,正面一爭勝負!
劍意越來越盛,劍勢越鋪越大,劍氣充塞天地!
陸明舒一振袖,一點劍芒閃現,執劍而斬!
邵正陽目中寒光一閃,正面迎了上去。
所有人摒住了呼吸。
「鏗——」預料之中的軒然劍勢。
一道劍光高高飛起,而後落下。
再看台上,眾人都傻了。
邵正陽仍然執劍而立,只是那劍,已經成了半截。
這……怎麼回事?
湯錦榮的劍被砍成半截,大家只覺得,是陸明舒劍氣太強。席菁的劍也被砍成半截,眾人都想,竹劍嘛,砍不過好像也正常。可現在,連邵正陽的劍也被砍了。
一而再,再而三,再愚鈍也察覺到其中的異常了!
幾乎所有人,都把目光投注在陸明舒所執之劍上。
這劍,難道是什麼寶器?不對啊!如果是寶器,怎麼會如此平常?神兵不用說,整個古夏大地都是有數的。寶器也非同一般,在九瑤宮,到了出神境才有資格摸一摸。怎麼看,這都只是一把玄兵。砍誰誰斷的玄兵,也太厲害了吧?
「叮!」被斬斷的半截劍,掉落在腳邊。
邵正陽看著這半截劍,久久不語。雖然這個結果已在意料之中,可迎接現實的時候,仍然胸中悶痛。
他終於長嘆一聲,拱手道:「陸師妹實力過人,我心服口服。」
陸明舒低頭還禮。
這場天門之爭,她本不打算這般張揚,事情發展到一步,自己也沒想到。無論是師父,還是她,之前的想法都比較保守,覺得,想奪回一個真傳弟子的名額,只怕要在派系爭鬥的夾縫中找出一條路。
在下門,她就是這麼做的。等著兩派相鬥,誰也騰不出手來,順順噹噹地過關。
可周茵如的阻擊,打破了這一切。
重傷,暗算,垂死,她終於看清,在這些人眼裡,自己是什麼樣的存在。
一方覺得她可用,便拿來利用。另一方叫她退讓,就是他們以為的友善。
至於她本人是誰,有沒有實力成為真傳弟子,誰也不在意。
他們共同玩著一場追逐權力瓜分利益的遊戲,想要加入,要麼是敵人,要麼是棋子。
所以,她憤然站出來,宣戰!
或許,她動搖不了整個九瑤宮,但她可以讓他們知道,憤怒的力量!
陸明舒往中間一站,面對眾人。
四場連戰,已經不需要她再說什麼。
琅華峰下,那些長老們也坐不住了。
四戰四勝,她還想再打下去!雖然不知道這個陸明舒哪來的實力,但,真讓她勝下去,各分脈的臉面,還不讓她撕扯得稀巴爛?
看看她現在勝的都是什麼人?班慶,黎谷一脈十六代第一人;湯錦榮,赤霞一脈最拿得出手的弟子;席菁,點翠一脈大師姐;邵正陽,宇文師的愛徒,玉台一脈的接班人。
無論哪一派的臉面,都岌岌可危!
「宇文師兄,你看這……」
宇文師抬手阻止,面帶微笑:「這小子幹得不錯,由他去。」
那長老愣了。什麼意思,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輸給陸明舒,宇文師兄居然還說他幹得不錯?
付尚清那邊,也有人遞了話來。最後是撫雲一脈的長老一錘定音:「傳個信給文涵。」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6-6-17 10:13 PM
097章 十六連勝
「師叔!」班慶又去戳解文涵。
解文涵不耐煩了:「再戳就把你手指頭掰下來!」
班慶:「……」
解文涵眼珠子一轉,招手喚來一個同脈弟子,附耳過去說了幾句話。
那弟子領命而去,班慶好奇地問:「師叔,你跟他說了什麼?」
「你怎麼這麼多廢話?」解文涵說是這麼說,還是跟他解釋了,「我讓他們多上幾個去打,耗一耗她的玄力。」
班慶吃了一驚,小聲道:「這樣是不是太……」
「陰險?」解文涵冷笑,「你以為現在是我們一人的勝負嗎?要是真讓她一個人挑了我們全部,你們黎谷也好,我們撫雲也罷,還有臉面在?」
「可是……」
解文涵揮揮手:「你已經輸過了,反正也不用你出手。」
班慶無言以對。
「我來!」人群裡響起聲音,又一名弟子上了平台。
兩人見了禮,一句廢話也沒有,直接動手。
比起前面四人,此人實力不及,不過意志很頑強,拖著陸明舒死戰,頗費了些時間。最後,還是以陸明舒一劍斬斷他手中武器為終。
此人剛下,立時有人上來,同樣拖著她死戰。
如此數次,陸明舒心中有數了。
這是打算耗空她的玄力,最好再讓她受點傷什麼的。
不過,對方恐怕打錯了算盤!
源源不絕的玄力,通過冥想公式,湧入她的經脈,由關竅凝成真元,補充進丹田。配上她絕佳的控制力,玄力始終維持平衡,遊刃有餘。
轉眼十幾場,終於沒人再上來了。
陸明舒手臂滲血,密集的挑戰,到底讓她受傷了。而她只是撕了布條隨意一捆,仍舊昂首看向眾人:「誰來?」
琅華峰下,小弟子們騷動了。
「這第幾個了?」
「剛才是第十六個……」
「十六場連勝!嘶……」好嚇人的戰績!
「砍斷的兵器也有十幾把了吧?」
「是啊!不知道下一個會不會也被砍斷……」
這個陸明舒,到底是哪來的精怪?看她年紀,能達到融合境已經很不錯了,居然在天門之爭中連戰十六人,場場勝出,其中不乏真傳弟子實力的精英。就算她後面輸了,就這個戰績,也足以一朝揚名。相比起來,自己真是一把年紀活到狗身上……
「文涵怎麼回事?」周家派系的長老,煩躁地把手中酒杯往桌上一頓,「不是傳信了嗎?怎麼還由她出風頭?」
她每勝一場,他們這些長老就好像被人打一個耳光,連打十幾個,都要腫了!
「文涵自有主意。 」撫雲一脈的長老說,可她的辯解,聽起來很是無力。
幾人不由自主去看首座的付尚清,要說誰臉上最腫,肯定是這位掌門了。此戰過後,那些小弟子們肯定都會去打聽陸明舒的來歷……
付尚清默不作聲,神色如常,好像上面發生的事跟他一點關係也沒有。
而被他帶在身邊的雙胞胎,付明堂怔怔地看著雲鏡,付明溪卻滿臉不快。
「爹!」付明溪叫了一聲。
付尚清側頭看向她。
「我不高興!」
付尚清道:「不高興就去找你娘吧。」
「爹你……」付明溪氣得跺腳,自顧自跑下了高台。
能到上門的弟子,這會兒都已經到了。
十六連勝,鎮住了這些高傲的精英弟子們,再無人上台。
陸明舒一個個看過去。
那些普通弟子,已經無需在意,她剩下的對手,是那些有實力一爭真傳弟子的高手。
她的目光,在譚語冰身上停了停。
譚語冰微微一笑,語氣平緩:「陸師侄實力驚人,我甘拜下風,就不比了。」
此言一出,眾弟子微起騷動。
雖然陸明舒的實力已經毋庸置疑,可譚語冰的實力也不弱啊!她都已經連戰十六場,無論玄力還是精神狀態,都已經很疲憊了,譚語冰居然就這麼認輸,不打了?
到底是譚語冰膽子太小,還是她認為,這個狀態的陸明舒,自己也贏不了?
陸明舒不在乎為什麼,譚語冰既然認輸,她的目光便不再停留。
天門之爭雖然不排斥偷襲,可如果已經認了輸,再偷襲的話,是不允許的。不然,這架就沒法打了。
下一個……她看著袁子揚。
袁子揚手中的奇形刀刃轉了一圈,嘴角一揚,他笑起來總是給人一種陰沉的感覺。
眾弟子期待地看著他。之前那些人,只是有真傳弟子的實力,這位,可是真正的真傳弟子。
不料,卻聽袁子揚道:「我也認輸。」
!!!
搞什麼?他們就等著陸明舒跟真傳弟子一戰,證明自己的實力,袁子揚居然認輸?真傳弟子的尊嚴呢?被他自己吃了嗎?
下一個,陸明舒看向的是……解文涵!
解文涵嘆了口氣。譚語冰認輸,她不奇怪,金門一脈勢弱,她恐怕巴不得陸明舒把水攪渾,自己好趁勢佔個便宜。袁子揚會認輸,卻是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她隱隱摸到了頭緒,猜到邵正陽那麼早上場的原因了。
真是……不得不承認,玉台一脈拉得下臉面啊!也是,他們已經處於弱勢,如果拉不下臉面,就別想翻身了。
只是,這麼一來,她的打算落空了。之前那十幾個弟子,是為了耗去陸明舒的玄力,接下來,如果譚語冰或袁子揚應戰,以他們的實力,面對疲憊的陸明舒,說不定就能傷到她!到時候,自己再上場…
她舉步上台:「陸師侄,怕是要佔你這個便宜了。」
陸明舒淡笑:「解師叔身為真傳弟子,又是長輩,當然不可輕易出手。」
她說這句話的語氣很正常,可解文涵總覺得,似乎暗指什麼。是她想太多,還是……
「不過,那十幾個弟子檢驗過了,解師叔看我可有與你一戰的資格?」
解文涵笑容一滯,臉上有些狼狽,原來真被她看穿了。身為長輩,這麼算計個晚輩,有點丟人。可是,她不能不算計啊,這小姑娘的實力,太叫人吃驚了。她丟了面子不要緊,撫雲的臉面丟了,師長們要急的。
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對面陸明舒已經抬劍:「解師叔,請。」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6-6-17 11:34 PM
098章 誰的局
陸明舒一縱而起,搶先出手!
她再自大,遇上解文涵,也不得不小心。
天門之爭,實力最強的,就是這兩個人:解文涵,蒯信!
蒯信根基深厚,過不了幾年,就會衝擊出神。解文涵能與他一爭長短,自然也不弱。
一點劍芒閃現,驟然擴大,化為光圈,往解文涵罩去。
解文涵拔劍在手,一振臂,軟劍上玄光一閃,爆出數十條劍氣,相擊而散。
「叮叮叮叮……」眾人只聽劍擊聲不絕於耳,兩人身影交錯,在劍芒中時隱時現。
這一瞬間,不知道交了多少次手。
與解文涵真正交上手,陸明舒才知道資深真傳弟子的可怕之處。
她自認對玄力的控制已經夠精微了,但解文涵一點也不遜於她。且對方的玄力,更為圓融,這說明,她花了大量時間打磨。
潛力激發所增強的實力,到底不比自己實打實修鍊而來的凝實。
不過,陸明舒並不認為,自己會輸!
平台上劍影翻飛,劍氣縱橫,琅華峰下弟子們交頭接耳。
「打得好精彩啊!剛才覺得,跟邵師兄那一戰已經很厲害了,沒想到解師叔一出馬,要更厲害。」
「這大概就叫遇強則強吧。」
與邵正陽那一戰,表面看來也是勢均力敵,只是最後,邵正陽玄兵被斬斷,所以落敗。這讓弟子們覺得,陸明舒的實力,大概就是比邵正陽略強一分。
可與解文涵這一點,又打破他們的印象,原來陸明舒剛才並沒有發揮出全部實力!
小半個時辰過去,台上兩道身影忽然一分。
陸明舒汗透衣裳,呼吸微喘。
解文涵微微一笑:「陸師侄,你看你累成這樣,不如我們就這麼收手吧?平手也是個不錯的結局,不是嗎?」
「解師叔要贏了嗎?」有人問。
在眾弟子看來,解文涵的狀態明顯好於陸明舒。
陸明舒渾身是汗,掩不住的疲倦,左肩有傷,血跡已經透了出來。而解文涵,雖然也是汗流浹背,但精神狀態好太多了!
畢竟,一個十六連戰,一個卻是以逸待勞。
不過,只要解文涵贏了,誰會在乎這個呢?只要輸一場,之前的勝利都會隨之失色。
陸明舒站直身軀:「解師叔,有些事開了頭,就一定要做到尾。這個道理,想必你比我更懂。」說罷,身影如電,化光而去。
「叮叮叮叮……」又是連續相擊聲響起。
解文涵應對得輕鬆,嘴邊甚至露出了微笑。果然還是個孩子啊,雖然實力強得可怕,對敵經驗也算得上豐富,可只要稍微一激……
她也不想想,十六連戰之後,她的消耗還容許這麼精微的較量嗎?越是打得細緻,越是容易出錯。
還有她的傷,左臂已經不聽使喚了吧?武者身體的每個位置,都會影響到出招的精密度,明明受了傷,卻還要跟她比拼劍術,呵……
感覺到陸明舒動作一滯,解文涵眼中精光一閃,毫不猶豫地快招出手。
手中軟劍一抖,玄光貫通,揮灑開一片劍光,直擊陸明舒不靈便的傷處。
「嗤——」一劍刺在她的左臂上。
解文涵嘴邊的笑意露出到一半,忽然脖子一涼。
卻是陸明舒不退反進,往前一步,硬生生頂著她的軟劍,任由左臂被貫穿,劍光直繞而去!
幾縷青絲落地。
劍光停留在她頸側。
解文涵笑容一僵,慢慢抬起目光,看著陸明舒。
她的呼吸聲仍然粗重,臉上汗水甚至糊了視線,但她執劍的手很穩,指在自己的咽喉上。
劍光吞吐,寒意逼人。
琅華峰下「嘩」的騷動了。
「輸了?解師叔這是輸了?」
「廢話!咽喉被人指著,你說輸沒輸?」
「可是……陸明舒已經被她傷到了……」
「傷到了又怎樣?就算一條手臂被砍了,要害被指就是輸啊!剛才如果沒收手,解師叔這會兒已經腦袋搬家了。」
「怎麼回事啊?剛才看解師叔還是要贏的樣子呢!」
「是啊…」
高台上,撫雲一脈的長老,猛然站起,差點打翻了檯子。
「師姐,別激動,坐。」剛才被她提醒的黎谷一脈長老,頗有些幸災樂禍地說了一句。
撫雲長老臉色數變,咬了咬牙,坐下了。
周家派系的臉,這下全丟光了。
陸明舒十六連戰後,狀態已經不佳,解文涵這時候對上她,本來就佔了便宜,沒想到還輸了。他們周家派系,這一次同意解文涵出戰,表面上是她自己要找回面子,實際上是借重她的實力,壓制蒯信。沒想到,蒯信沒出岔子,倒是冒出個陸明舒,把事情搞砸了。
「承讓。」陸明舒收劍回鞘。
解文涵深吸好幾口氣,抽回軟劍。
劍身拔出,被貫穿的手臂流血不止。
解文涵把劍插回腰間,索性拿了傷藥出來,上前給她包紮了一下。
止了血,陸明舒對她頷首:「多謝解師叔。」
解文涵苦笑:「謝我做什麼?是我在算計你。」
「我知道。」陸明舒淡淡道,「從一開始,你與蒯師叔一戰,就是故意讓別人看的。」
「你……」
「看過那一戰,必定會覺得,你是個不屑於玩手段的人,自然就會輕視於你。」
解文涵沉默片刻,搖頭失笑:「原來如此,我以為自己在算計你,實際上卻步步被你洞悉。」
她三年前才成為真傳弟子,平時也不高調,真正了解她的人不多。而她一到下門,與蒯信打了一場,又和周茵如罵了一架,任誰都會覺得她脾氣耿直。
如果真這麼想,對上她就要吃虧了。
她故意讓十幾名弟子去耗陸明舒的玄力,這一點不必再詳說。而戰局中,她擺出實打實硬拼劍術的架勢,也是針對陸明舒眼下的弱點。最後眼見陸明舒出現破綻,陡然爆發,一舉奠定勝局。
可惜的是,最後她失利了。
她以為,是陸明舒落入了她的局,實際上,洞悉此點的陸明舒示敵以弱,引她步步深入,甚至賣出破綻,誘她上鉤。然後抓住那一瞬間的機會,反敗為勝。
「江山代有人才出,我認輸。」
實力比不上,心計也比不上,沒什麼可說的。解文涵一抱拳,乾脆利落地退場。
——她直接就下山,反正,她是上一次天門之爭的前十,這次輸了,也能保留真傳弟子的名額。
走之前,她拍了拍班慶的手臂:「小子,下面是你們自己的事了。」
她來,是為了牽制蒯信,眼下蒯信不打算助玉台一脈,她的作用也就達到了。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6-6-18 10:16 PM
099章 最後一戰
解文涵也打過,那就只剩下一人了。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注在他的身上。
如果連他也輸了,那麼,陸明舒就是當之無愧的九瑤宮融合境第一人。
陸明舒轉向那個人:「蒯師叔。」
剛才她連戰十七場,蒯信一直站在旁邊看著,此時道:「你十七連戰,狀態很差,我給你半個時辰,等你休息夠了,我們再戰。」
陸明舒點點頭,她現在確實很需要休息。哪怕潛力激發,有冥想公式相助,精力耗損卻是沒法避免的。
「多謝蒯師叔。」
她走到平台旁,就地一坐,服藥調息。
上門暫停交手,琅華峰下觀戰的弟子們「轟」的一聲喧鬧起來,就剛才的戰局交換看法,並預測下一局。
「肯定是蒯師叔贏!陸明舒雖然實力強,可她狀態這麼差,怎麼打得過蒯師叔?」
「剛才你也是這麼說的,結果呢?我倒覺得,這位陸師姐不能按常理來論。」
「剛才是剛才,解師叔論根基還是比不上蒯師叔的!蒯師叔快要衝擊出神境了,陸明舒卻是剛剛進入融合。這前後的差距有多大你知道嗎?」
「如果理論就能得出結果,我們還用得在這爭?陸師姐早就下去了!我還是保留看法。」
「好,那我們等著瞧!」
……
付明溪氣呼呼地跑進瓊玉宮:「娘!」
「大呼小叫的做什麼?」周妙如從走廊那頭緩步而出。
付明溪上前抓住她的袖子:「娘,你不知道,琅華峰那邊……」
「我知道。」周妙如坐下,接過僕婦遞來的茶,啜了一口,方才平靜地道,「不就是你姐姐連戰連勝嗎?」
「我才沒有姐姐!」付明溪氣急敗壞,「娘你什麼意思?難道要我認那個野種當姐姐?」
周妙如淡笑一聲,柔聲交待:「這話不要讓你爹聽見,不管怎麼樣,她流著你爹的血,你罵她野種,豈不是連你爹也一起罵了?」
「哼!」付明溪扭開頭,明顯不當回事。
「明溪,你也長大了。」周妙如慢聲道,「有些事,不可以再任性。」
「我不管,叫我認她當姐姐,不可能!」付明溪氣完,又想起一件事,「對了,還有小姨,剛才一直沒看到她,我去問問。」
「在廂房裡。」
付明溪屁股剛抬起來,就聽到周妙如的聲音,驚訝地看向她娘。
周妙如淡淡道:「左手骨折,右手經脈被廢,以後都拿不了劍了。」
付明溪大吃一驚:「怎麼回事?」又怒,「誰幹的?」
「就是你姐姐。」周妙如的聲音聽不出喜怒,「你小姨去攔截她,結果被反殺了。」
付明溪瞪大眼,暴跳起來:「我去跟爹說,找她算賬!」
「你爹知道。」
周妙如的話阻止了付明溪的步伐。
「爹知道?那為什麼……哦,我懂了,天門之爭還沒結束,等結束了,爹一定會替小姨報仇的!」
周妙如幽幽嘆了口氣:「我的女兒啊,你怎麼也不想想,為了小姨子找女兒報仇,天底下有這種事嗎?」
付明溪被她說得一愣,隨即道:「爹不會站在她那邊的!」
「對,如果我們要報仇,你爹不會多管。可是,我們為什麼要報仇呢?」
付明溪不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娘!那是小姨!我們怎麼能不為她報仇?難道……你要認她當女兒?」
周妙如輕輕笑了,看向自己的女兒。她的笑容很溫柔,溫柔得讓付明溪毛骨悚然:「有何不可?」
……
半個時辰到了。
陸明舒睜開眼,站起身。
一直按劍等待的蒯信眼中精光一閃:「好了?」
「時間到了。」
「如果你還沒休息夠,我可以再給你一點時間。」
陸明舒搖頭:「天色已晚。」
蒯信點點頭:「既然如此,我們開始吧。」他扛起巨劍,踏步走向中間。
此時的琅華峰下,人潮湧動。
有些人,是一早就過來準備看熱鬧的,而有些人,卻是聽說有名弟子連戰十幾場,臨時跑來圍觀的。
十七連勝,譚語冰與袁子揚避其鋒芒,不戰而稱臣,解文涵正面對上,不敵而敗北。如果蒯信再輸,這一次的天門之爭,將會載入九瑤宮的史冊,哪怕經過幾十年上百年,都會為人津津樂道。而他們,也將見證傳奇的誕生!
高台上,有人冷笑一聲。
傳奇要是那麼容易出現,還叫傳奇嗎?解文涵會輸,確實出乎意料。但是蒯信不同,他根基深厚,再打磨個兩三年,就能衝擊出神境了。一個即將邁入出神境,一個剛剛踏入融合境,二者之間的差距,是那麼容易彌補的嗎?
也罷,就讓他們見證,這個囂張的丫頭被打敗的樣子!
陸明舒先動了,劍化流光,身影如電,向蒯信衝過去。
蒯信目光一沉,穩住下盤,拔出巨劍。
「呼呼呼……」巨劍在他掌門飛快地轉動,靈巧得如同筷子一般。巨大的體積與重量,與空氣撕扯出低鳴聲。
「鏗!」兩道劍光一擊而分。陸明舒身影一轉,已至他的身後,又是一道劍光閃現。
蒯信一抬手臂,接著一聲清脆的相擊。
轉眼間,兩人已交手十幾回合。
平台下,邵正陽慢慢皺起了眉。
「這麼打,可贏不了蒯信。」袁子揚輕聲說。
邵正陽緩緩點頭。
陸明舒現在的打法,和解文涵對上蒯信差不多,利用自己的靈巧與他周旋。這麼打併沒有錯,蒯信身材高壯,用的是巨劍,走的也是霸道的路子。問題是,蒯信可不是光有力量的傻大個,他的劍術同樣不失靈巧。而解文涵這麼打的底氣是,她的積累不淺,對上蒯信不心虛。陸明舒呢?她劍法是好,但玄力沒有解文涵數年打磨那麼圓融凝實!
自己提前上場,當了她的踏腳石,又讓袁子揚在這麼多人面前認輸,邵正陽現在盼著陸明舒贏呢!
來到上門,見到氣勢如虹的陸明舒,邵正陽意識到自己錯了。
劉極真是廢了不假,但,陸明舒本身呢?她現在才融合境,以她表現出來的潛力,早晚會一飛衝天!別說出神,就算是化物,也未必不可能。
他之前只考慮到眼前,目光太短淺了。所以,他毫不猶豫地放棄了之前的策略,決定幫她一把。
他猜想,陸明舒可能聽到之前他和袁子揚的對話了,不過,看在他情願當踏腳石的份上,總該留點情面吧?
「我們要不要幫她一把?」袁子揚低聲問。
邵正陽搖了搖頭:「我們別自作主張,她要的不是這樣的勝利。」
歡迎光臨 伊莉討論區 (http://a401.file-static.com/)
Powered by Discu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