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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木嬴 -【世嫁】《全文完》 [打印本頁]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10-19 10:24 PM     標題: 木嬴 -【世嫁】《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6-8-14 09:14 PM 編輯

【書名】:世嫁

【作者】:木嬴

【內容簡介】:

  一朝重生,成了安定伯府三姑娘。

  祖母不喜,繼母厭惡,還有一群恨不得啖其肉蝕其骨的庶姐嫡妹。

  從小相依為命的姐姐,為了恢復侯府爵位而犧牲,嫁給了中風偏癱的姐夫。

  現在,輪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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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10-19 10:34 PM

第1章 家訓

  抄好最後一篇家訓,沐清韻放下墨筆,輕哈著氣,搓著冷的發紫的雙手。

  已是暖春三月的天氣,佛堂還清冷的厲害,似乎比記憶中的寒冬還要冷上三分。

  一雙腳凍的發麻,一股寒氣從腳底心往上冒,好像連骨頭都滲著寒意。

  丫鬟流鶯打了簾子進來,見她冷的搓手,忙將手裏的繡簍子擱下,一邊道,「姑娘,你冷成這樣,怎麼也不喊奴婢……。」

  說著,流鶯鼻子一酸,淚珠兒就在眼眶裏打轉。

  她怎麼又給忘記了。

  姑娘傷了喉嚨,一說話就疼。

  清韻見她哭,下意識的張嘴要說話,誰想喉嚨一癢,就忍不住咳了起來。

  咳的她眼淚直飆。

  便是咽口水,都覺得喉嚨疼的揪心。

  流鶯哪敢再傷心,一抹眼角的淚,急忙道,「姑娘,你忍著點兒,奴婢給你倒杯茶。」

  說著,她朝一旁的炭爐走去。

  屋子裡冷的人哆嗦,桌子上的茶水早涼透了,幸好還有炭爐,可以溫著銅壺。

  她的手碰到銅壺,就覺察到一股子冰涼寒意。

  流鶯忍著要抽回的手,將銅壺拎了起來。

  爐子裡,哪還有炭啊,早燃成了灰了,一點熱氣都沒有。

  流鶯氣的咬緊唇瓣,再聽清韻咳的一聲比一聲重,來不及生氣,忙道,「姑娘你等會兒,奴婢這就去燒熱水。」

  說完,她一手拎著銅壺,一手拎著炭爐跑了出去。

  書桌前,清韻臉色蒼白的看著手裡繡著空穀幽蘭的繡帕。

  繡帕上有星星點點的血跡,像是一朵梅花清豔綻放。

  清韻嘴角溢出一抹苦笑,喉嚨都傷成這樣了,她居然還有心情想梅花。

  想想三天前的事,再想想她現在的處境,任是她再堅強,再如何勸自己既來之,則安之,好死不如賴活著,此刻也抑製不住那股想撞牆,一死百了的衝動了。

  清韻晃著腦袋,努力讓自己不去想那從她喉嚨裏取出來的沁著血的半根繡花針。

  可是喉嚨的痛,無時無刻不提醒著她,有人想要她的命。

  感覺到喉嚨又在發癢,她趕緊伸手掐著脖子,咬緊唇瓣,要將那股癢意忍下去。

  忍無可忍,她趕緊端了桌子上的茶,顧不得冰冷,猛灌一口。

  冰冷的茶水,從喉嚨直接而下,冷的她直打哆嗦。

  茶盞剛放下,門外就傳來哐當一聲。

  清韻眉頭一皺,便聽到外面有爭吵聲傳來。

  是流鶯的聲音。

  她咬牙道,「吳媽媽,人在做天在看,三姑娘和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麼要處處為難我們!」

  清韻冰涼的心底,有了一絲暖意,還有喟歎。

  流鶯忠心為主,她看在眼裏,記在心裏,只是性子有些急躁魯莽,見不得她受委屈,可是有些事,不是吵就能解決的,人家連她這個主子都沒有放在眼裏,還怕她一個丫鬟咋咋呼呼的叫?

  怕她吃虧,清韻撐著桌子站起來,走了出去。

  站在門口,便見一粗壯婆子叉腰怒罵,「你個小賤蹄子,這裏是佛堂,清靜之地,豈容你大呼小叫,回頭我一定要稟告了大夫人,我看你還能在這裏過舒坦日子!」

  婆子罵罵咧咧,一邊說著佛堂清淨,不容人大呼小叫,可她平常說話,就比流鶯的罵聲大了,何況是她叉腰怒罵的嗓音。

  而且,那架勢,好像流鶯再回一句,她就要伸手打了。

  清韻見了就來氣,她來三天,就見了這吳婆子耀武揚威了三天,她剛穿來那會兒,她就站在她床前嘰嘰歪歪,明裡暗裡譏諷她是餓死鬼投胎,吃個饅頭都能噎出好歹來。

  清韻邁步走了過去。

  流鶯見她過來,忙扶著她道,「姑娘,你身子還沒好,怎麼出來了?」

  吳婆子也笑著,只是說出口的話,半分敬重也沒有,反倒是向清韻傷口上撒鹽,「外面風大,三姑娘才挨了二十板子,怕是還沒好全,大夫人可是傳了話來,家訓佛經,每日各五十篇,今兒不抄好,明兒可就沒飯吃,姑娘可別叫奴婢為難……。」

  說著,吳婆子臉上的笑漸漸僵硬。

  清韻看著她,清冷的眸底有笑,只是那笑像是蒙著一層冰似地,透著淩厲寒氣。

  吳婆子多看兩眼,心底就生了怯意,不敢看。

  她下意識的低了頭,等她察覺出來,又惱了自己。

  她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膽小了,連三姑娘都能叫她害怕了?

  三姑娘雖然是嫡女,可親娘早死,在府裏,還比不上庶出的二姑娘,更別提大夫人生的五姑娘了。

  明明是嫡女,卻養出來一個怯懦性子,在大夫人面前,從來都低眉順眼,甚至大氣都不敢粗喘,哪有半分嫡女的樣子?

  要不是府裡上下都知道她的身份,外人來瞧了,說她是庶出的,人家也不會懷疑半分。

  方才,她肯定是看錯眼了。

  吳婆子抬頭,就見流鶯跟清韻告狀。

  她手裏拿著一塊木炭,遞給清韻看,聲音哽咽道,「晾了風,原本都可以用了,被她一盆水,全給潑濕了。」

  流鶯替清韻委屈。

  三姑娘是安定伯府正兒八經的嫡女,可過的這叫什麼日子?

  吃不飽,穿不暖,一年裡十二個月,足足有十個月是被罰住佛堂。

  好不容易被罰夠了,能回自己院子裡住了,每一回,都不超過三天,又被罰關回來,一關少說就是一個月了。

  半個月前,三姑娘好不容易抄好了佛經,能搬回泠雪苑住了。

  可是才歇了兩晚上,五姑娘她們就拉著三姑娘去沐家三房沐尚書府給表姑娘道喜。

  明明是五姑娘見不得表姑娘得瑟,故意推了三姑娘一把,三姑娘往前一栽,又推倒了表姑娘。

  害的表姑娘撞在了台階上,下巴被劃了一道很深的口子。

  當時,沐尚書府恨不得活刮了三姑娘。

  回來後,老夫人不聞不問,就打了三姑娘二十板子,丟到佛堂來抄家訓佛經。

  罪魁禍首五姑娘卻什麼事都沒有。

  都說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就沒見過有誰家長輩偏心偏到這種程度的!

  可憐三姑娘怎麼替自己辯白都沒有用,當時明明有許多人瞧見了,可沒人會為了不受寵的三姑娘說話,為她去得罪大夫人,反倒趁機巴結大夫人,一口咬定就是三姑娘推的。

  在她們眼裡,三姑娘是在汙蔑五姑娘,心腸歹毒。

  三姑娘替人背了黑鍋,被罰在佛堂抄半年家訓佛經。

  可就是這樣,她們還覺得不夠,在三姑娘的吃食裏動手腳。

  三天前,她以為姑娘是餓很了,吃饅頭太急,被噎死了過去。

  可誰能想到饅頭裏被人塞了半根繡花針?!

  要不是三姑娘命大,有幾個人能活命?!

  現在三姑娘傷了嗓子,她和喜鵲去求大夫人給姑娘找大夫。

  大夫人明麵上是答應的爽快,還責怪她們照顧不周,可是這都三天了!

  大夫壓根就沒有來過!

  流鶯恨恨的想,是不是大夫人派去請大夫來的丫鬟半路上給摔死了,不然就是爬著出府,也把大夫給請來了。

  更叫人寒心的,是大廚房送來的飯菜,明知道三姑娘喉嚨疼的連飯都吃不了,還故意把菜做的辣辣的,就是她愛吃辣,都吃不了兩口,何況是三姑娘了?!

  從傷了嗓子起,到現在都三天了,三姑娘說過的話不超過五句。

  還是逼不得已說的。

  三月天,早涼晚寒。

  姑娘被罰住佛堂,冷的晚上直哆嗦,她去要拿些炭火。

  炭沒拿到,倒是挨了一頓劈頭蓋臉的罵。

  「五姑娘她們那麼嬌貴,都沒要炭了,三姑娘犯那麼大的錯,還要什麼炭?如今伯府可比不得從前了,便是連老夫人的用度都一再縮減,三姑娘還妄想和從前一樣呢,以前侯府沒被貶前,那些炭敬冰敬多的用不完,如今呢,都要自己掏銀子買了,這都拜江家所賜!」

  這些話,言猶在耳,字字誅心。

  五姑娘會去要炭嗎?

  五姑娘的炭根本就用不完!

  還有,她雖然不是安定伯府的家生子,可來伯府伺候也有七八年了,伯府被貶才兩年,她壓根就沒有見伯府用度有減弱。

  別說什麼主子的月例削弱了,那是笑話!

  明明就是大夫人看那些庶女姨娘不爽,藉機拿捏她們,那些姨娘心裏有氣,奈何不了大夫人,就把氣撒姑娘身上,什麼事都怨姑娘,想想都窩火。

  要是江家沒有出事,誰敢這樣慢待三姑娘?!

  那些捧高踩低的小人!

  江家,是沐清韻的外祖家。

  江老太爺,官拜太傅,榮寵一時,可是好景不長,江老太爺得罪了皇上,被貶了官。

  江家敗落,侯爺身為女婿,幫著江老太爺在皇上跟前求了句情,結果惹怒皇上,安定侯府被貶為了安定伯府。

  流鶯想不明白,這一切明明和三姑娘關係不大,是侯爺重情重義,要幫江家一把,才導致侯府被貶。

  可伯府,上到老夫人,下到丫鬟婆子,都把這錯加在大姑娘和三姑娘身上,一心想恢複侯府爵位。

  為了拉攏朝臣幫著說話,老夫人不惜把大姑娘嫁給定國公府大少爺,要知道,定國公府大少爺中風偏癱,臥病在床啊!

  想到以前笑容明媚,說話溫聲和氣的大姑娘,出嫁才一年,就消瘦的皮包骨,流鶯就心疼的想哭。

  現在三姑娘就快要及笄了,她不敢想,老夫人她們會把三姑娘嫁給誰……

  清韻不知道流鶯為她的將來擔憂。

  她正望著她手裏的炭,心底一口氣,怎麼也舒緩不了了。

  昨兒,為了這些炭,她不得已開口說話,嗓子疼的差點沒把心肺給咳出來,沒想到卻被人這麼糟踐。

  流鶯去要炭火,沒有要到,她受不住寒,就想了個辦法。

  往常府裏的炭,都是買來的,最好的當然是銀霜炭了,放在屋子裏沒有煙味。

  大多用的還是普通炭,再次一點,就是自己燒的炭了。

  就是那種火燃燒的旺旺的,放在封閉的罐子裏,因為缺氧而熄滅。

  清韻讓流鶯端飯菜時,找廚房婆子要了些炭,沒有罐子,只好用水滅了拎回來,晾乾了再用。

  卻怎麼也沒想到吳婆子竟狠心,連她燒炭取暖都不行。

  清韻嘴角溢出一抹冷笑,冷冷的看著吳婆子。

  清韻雖然沒有說話,但是吳婆子知道她想說什麼,她有些怕,但是她不會表露,要是被旁人知道她怕三姑娘,還不得被人笑話死?

  炭火是她潑了水,又怎麼了,誰叫流鶯不長眼,把炭晾在這裏的,要怪就怪她辦事不利。

  吳婆子拍拍身上的衣裳,用一種漫不經心的語氣,責怪流鶯小題大做,「外面風大,炭火就算濕了,風吹幾遍也就乾了,三姑娘要是再耽誤下去,抄不好佛經家訓,明兒餓肚子,可別怪奴婢沒提醒你。」

  流鶯氣的要破口大罵,被清韻用眼神阻止了,沒必要和她逞口舌之能。

  流鶯憤憤的,扶著清韻要回去。

  只是一轉身,院門口跑進來一個小丫鬟。

  吳婆子見了就來氣,「你個死丫頭,跑出去玩了半天,也不見人影,還知道回來?!」

  那丫鬟被罵了,也不生氣,只笑道,「這不是去春暉院湊熱鬧去了麼,吳媽媽,你猜府裡又出什麼熱鬧了?」

  吳婆子一聽,眼睛就亮了起來,嘴上依舊是罵,「小賤蹄子,就知道撩撥人,還不趕緊的說。」

  丫鬟就笑道,「沐尚書府大太太在春暉院鬧呢,說是表姑娘下巴傷的厲害,毀了容了,要伯府給個說法呢。」

  清韻頓住腳步,回頭望去。

  就看見丫鬟臉上帶著幸災樂禍的笑。

  清韻心咯噔一嚇跳了。

  完了,又要倒楣了。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10-19 10:40 PM

第2章 寒心

  清韻兩眼望天,清潤眸底有細碎流光,明媚璀璨中,跳躍著憤岔怒火。

  她在心底咒罵,她到底得罪了天上哪路神仙,居然讓她穿到這等水深火熱之地來。

  叫她如何既來之,則安之?!

  想到替人背了黑鍋,還有口難言,清韻雲袖下的手就攢的緊緊的。

  板子也挨了,也被罰抄家規佛經了,就連饅頭夾針,這等駭人聽聞的事都做的出來了,她倒是想知道她們還想將她怎麼樣?!

  清韻轉身回佛堂。

  身後是吳婆子惋惜聲,「可惜了表姑娘那張美的跟朵芙蓉花似地的臉了,要是真留了疤,還不得哭死啊?」

  小丫鬟是連連點頭,「就是呢,沐大太太來,臉上那怒氣,我站的老遠,都覺察到了。」

  流鶯豎著耳朵偷聽,越聽臉上的擔憂之色越濃,對女兒家來說,臉是最重要的啊,表姑娘傷了臉,她肯定恨死姑娘了。

  老夫人她們不喜歡姑娘,沐大太太給了她們多少氣受,她們肯定會在姑娘身上加倍討回來的。

  流鶯望著清韻,想問問她接下來該怎麼辦,可是嘴動了幾次,終是一個字沒說出來。

  清韻祈禱別叫她去春暉院,她實在不想挨板子了,十幾天前挨的二十板子,她現在就是不注意坐重了,還是會隱隱作疼。

  可惜,事與願違。

  她才坐下,外麵就有一穿著淺草綠裙子的丫鬟進來道,「三姑娘,老夫人讓你去春暉院一趟。」

  丫鬟進門便說話,連腰都不曾彎一下。

  而且說話的語氣有些不耐煩。

  佛堂離春暉院太遠,連走帶跑,也要一盞茶的功夫。

  春暉院那麼熱鬧,她卻偏偏要被使喚來佛堂傳話,越想越是窩氣,對清韻有好臉色才怪了。

  感覺到身上有股子涼意,丫鬟眉間愈加不耐煩了,催道,「快點,老夫人還等著呢。」

  說完,趕緊退出去曬太陽了。

  流鶯氣的恨不得捶桌子,罵道,「狗眼看人低!不過是春暉院裡一個三等傳話丫鬟,也敢給姑娘臉色看!」

  流鶯罵,只是純粹的發洩心中不滿,聲音還是壓的低低的,怕被那丫鬟聽見。

  可見還是有些自知之明,知道春暉院一個三等小丫鬟,也不是她們能惹的起的。

  想著,清韻譏諷一笑。

  她這個嫡女在府裡的地位還真是低到塵埃裡去了,連個三等小丫鬟都敢不將她放在眼裏,她怎麼覺得自己就好像那人人喊打的那過街老鼠。

  明明知道春暉院沒好事等著她,她還是得硬著頭皮去啊,不然去晚了,又要挨譏諷了。

  隨著小丫鬟出了佛堂。

  往前走了幾步,清韻鼻子一動,便聞到一股子淡淡的梨花清香。

  她瞥頭望去,就見不遠處挨著佛香院的牆角處,有一株梨花,清然綻放,繁盛如雪,凝脂欲滴。

  一隻鳥兒落在梨樹枝頭,抖落一地雪瓣。

  清風拂過,梨花雪瓣朝遠翻滾而去。

  再往前走,饒過一假山石,眼前又是一亮。

  一條青石鋪就的小道,兩邊古木蒼天,遮陽蔽日,是炎炎夏日最好的納涼之地,只是如今的天氣,走在小道上,竟是比佛堂還要冷。

  走了百餘步,便有陽光透過稀疏樹梢,投下了斑駁疏影,遠望有碧波流水。

  桃蕊初綻,湖畔楊柳吐新,鵝黃嫩柳絲絛隨風繾綣。

  安定伯府,畫棟雕欄,亭台樓閣,秀麗挺拔,軒欄相接,曲折蜿蜒。

  碧空朗朗,長風徐徐。

  景致盎然,美的叫人目不暇接。

  可是清韻卻沒什麼心情欣賞,因為她腳步慢一拍,丫鬟就在前面催了,恨不得她兩腳生風,一眨眼就到了春暉院才好。

  越靠近春暉院,清韻的心情越凝重,她不知道接下來等著她的是什麼,總歸是沒什麼好事了。

  邁步進春暉院,她便瞧見在院子裡伺候的丫鬟都停下來看著她。

  有些甚至不避諱她,就道,「太狠心了,就算妒忌別人,也不該下那麼狠的手啊,這不是毀人一輩子嗎?」

  「就是,一肚子黑心腸,做錯了事,還嘴硬不認,還往五姑娘身上潑髒水,老夫人和大夫人還能叫她糊弄了去?」

  「還好伯爺不在府裡,不然肯定袒護她,本來沐大太太就把老夫人氣個半死了,要是伯爺再偏袒她,還不知道會把老夫人氣出什麼好歹來呢。」

  「這回估計是最後一次了,老夫人已經在給三姑娘物色婆家了,依照大姑奶奶來看,她很快就要出嫁了,到時候眼不見為淨,府裡就安生了。」

  「三姑娘要許人了,是真的嗎?」

  「是真的,是冬雪姐姐說的,指不定這會兒都挑好了呢……。」

  聽到這裏,清韻心跳的厲害。

  冬雪是老夫人身邊的大丫鬟,她說這話,那絕對不是說笑的。

  一想到大姐沐清淩嫁給定國公府中風偏癱的大少爺,清韻就臉色慘白。

  她腳步有些淩亂,但依然朝正堂走去,她沒有後腿的餘地。

  邁步進屋,往左走了幾步,便瞧見一紫檀木梅蘭竹菊四折屏風,雙麵繡的圖案,栩栩如生。

  這扇屏風是沐清淩繡的,花了大半年時間。

  老夫人喜歡的不行,當時還賞賜了沐清淩一套上等頭飾,可是侯府被貶,為了恢複侯爵,老夫人可沒有半點憐惜,就將她推進了火坑。

  清韻手在屏風上劃過,嘴角一抹濃濃的譏笑。

  老夫人庫房裏寶貝多,這裏又是她會客的地方,擺的東西都是最精致的,代表著伯府的臉面。

  這屏風,美則美矣,可惜,她做的事,太叫人寒心了。

  清韻走了一愣的神,那邊就有詢問聲傳來,「怎麼這麼半天才來?」

  聲音裡透著一絲不滿。

  小丫鬟忙道,「三姑娘走的太慢,奴婢催了好多回了。」

  清韻尋聲望去,便見一個三十一二歲的夫人,身著繡金絲牡丹的暗紫裙裳,配同色襦裙,珠翠釵環綴於烏髮雲鬃間。

  她面容姣好,鬢若堆鴉,眉橫丹鳳,可惜嘴唇偏薄,硬生生的破壞了三分美感。

  眼神沉穩,透著光芒,只是看著清韻的瞬間,那眼神就跟尖刀一般犀利毒辣。

  就在清韻心悸,眨眼間,又恢複如初,毒辣褪去,那三分嫌棄,倒是留著。

  她擺擺手,小丫鬟趕緊俯身告退。

  她就是安定伯府大夫人,清韻的繼母王氏。

  老夫人端坐在紫檀木羅漢榻上,她一身深色鬆鶴綿延上衣,偏青色六幅裙,衣襟上綴著一塊玉佩。

  這塊玉佩,據說是老太爺送的,老夫人從未離身過。

  她頭髮梳的一絲不亂,珠環翠繞,看起來慈眉善目,富態安祥。

  可惜,只是看起來。

  她跟前兩溜嵌螺鈿紫檀椅排開,上面搭著石青彈墨菊花紋靠背,墊著同色坐墊。

  大夫人坐在右邊,她對面坐著個夫人。

  不用想也知道,這位就是沐尚書府大太太了。

  她年紀要比大夫人大上兩歲,穿著一身四喜如意雲紋錦裙,梳著盤桓髻,頭上戴著景福長綿簪,不論是容貌,還是氣質都勝大夫人三分。

  屋子裡,有些靜謐。

  她手裡端著的青花瓷寒梅喜鵲紋茶盞,重重的磕在桌子上。

  那聲音倏然響起,讓老夫人的臉色變了一變。

  清韻有種想轉身便走的衝動,但還是上前,乖順的福身請安。

  只是她還沒有起身,老夫人就一臉陰沉道,「是三姑娘不小心推了染兒一把,錯在她,我伯府不會推脫,是打是罰,隨你。」

  清韻的心,瞬間像是掉進了冰窟窿。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10-19 10:48 PM

第3章 賠償

  沐大太太看了老夫人一眼,嘴角劃過一抹嘲弄的笑。

  她望著清韻。

  清韻穿著一身七成新的紫衣白裙,裙擺上繡著棲枝飛鶯。

  衣裳布料還湊合,只是她病了半個月,又常年住在佛堂,吃的菜極少有葷腥,所以身形消瘦,撐不起衣裳來。

  沐大太太往下看,眼神凝了一下。

  她瞧見了清韻的繡花鞋。

  她以為這衣裳做的偏大,誰想竟是偏小,都露出了繡鞋了。

  清韻站在那裏,有些忐忑不安,她有些害怕,又有些渴望早些聽到沐大太太說話,她不喜歡胡思亂想,自己嚇唬自己,到底要將她怎麼樣,速度點說啊!

  沐大太太多看了清韻腳兩眼,老夫人也注意到了。

  她的臉又沉了三分,竟然穿這麼不合身的衣裳出來,這不是存心的丟伯府的臉嗎?!

  老夫人這輩子最無法忍受就是伯府在沐尚書府跟前跌份。

  見清韻還一臉無知的站在那裏,不由得氣拍了桌子道,「還不跪下來認錯!」

  清韻緊咬了下牙關,她長這麼大,前世連父母都沒有跪過,如今倒是要跪一個毫無關係的老婦人了。

  清韻心裡窩囊,卻又不能不照做,她已經「做錯」了事了,再忤逆長輩,不聽話,只怕懲罰會更重。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清韻跪了下去,屋子裡鋪著錦毯,不冷,就是跪的難受。

  沒跪,挨罵。

  跪著不說話,還是挨罵。

  大夫人催她,「還不敢緊給嬸娘賠罪認錯!」

  清韻牙關緊咬,氣的胸口有些起伏不定,嘴角有冷笑,賠罪認錯?

  她倒是喊的出口,該賠罪的不是我,是你的女兒!

  她沒有說話,那邊老夫人又拍桌子了。

  清韻沒輒,嘴微微張開,「不是我……。」

  才吐了三個字,好了,喉嚨發癢,當即忍不住咳嗽了起來。

  咳的她跪都跪不住,身子一揪一揪的,看的人心疼。

  一屋子人都看著她。

  老夫人額頭有青筋暴起,大夫人則趕緊吩咐丫鬟道,「趕緊的,給三姑娘倒被茶。」

  不是她有那個好心,而是清韻咳的她實在心慌。

  還有,清韻疼成這樣,她關心她,最是能體現她這個做嫡母的寬厚大度。

  丫鬟趕緊端了茶來,清韻跪在地上接了,小心的喝著。

  老夫人見了就來氣,還得忍著,對沐大太太道,「染兒的事,她知道錯了,三天前,竟一時想不開,要以死賠罪,就著饅頭,咽下半根繡花針,所幸是命大,被人發現救了回來,只是傷了嗓子,現在還說不得話。」

  清韻驚呆了。

  這等顛倒黑白的本事,她兩世僅見啊。

  明明是有人把繡花針塞饅頭裡,要害她性命,到她嘴裏,怎麼就成了以死賠罪了?

  清韻低著頭,掩去眸底的鄙夷之色。

  就衝她那薄臉皮,在伯府鐵定是混不開了。

  她沒看見沐大太太的臉,原本就憤怒了,這會兒憤怒之色又深了三分。

  老夫人這是赤裸裸的威脅她啊!

  幸好清韻沒事,要是真有什麼好歹,不就是她尚書府逼死她的了?!

  想到女兒下顎的傷疤,傷心的整日以淚洗面,她就怒不可抑。

  她哪裡不知道清韻是被人栽贓,替人背黑鍋的,可是伯府一口咬定就是她推的,你要算賬,伯府不會偏袒她,她能有什麼辦法?!

  清韻受罰,她並不心疼,她可是伯府正兒八經的嫡女,老夫人的親孫女,她都不心疼,還輪著她一個表嬸娘來心疼?

  況且,把她女兒推倒的,確實是清韻。

  只不過清韻不是故意的,她也是被人推了一把,要沒有清韻背後一雙手,她女兒能摔破了相?!

  清韻要罰,罪魁禍首更要罰!

  想到方才進來,五姑娘沐清柔迎接她時,一臉關心的問她,「嬸娘,千染姐姐的臉好些了沒有?」

  明著是關心,誰不知道她心裡在偷著樂。

  在她面前假意關懷,惺惺作態,把誰當傻子糊弄呢。

  當時看著她那嬌豔如牡丹的臉,她都差點沒忍住心裏那股要抬手扇過去的衝動。

  可她是長輩,能隨便打小輩嗎,忍無可忍,也要忍了,這筆賬她記著呢。

  這會兒,再聽老夫人把清韻喉嚨受傷說不出話的錯,強加在她身上,那股怒氣再平息不了了。

  今兒不趕緊把事情解決了,趕明兒清韻真出什麼事了,她就是對的,也變成錯的了。

  她拳頭攢緊,先冷呵一聲,方才道,「染兒傷了下巴,我只要她能完好如初,清韻就是賠了一條命,又能怎麼樣,能將染兒的傷疤抹去嗎?」

  說完,她又望了眼清韻,然後對老夫人道,「老夫人可得看好了清韻,她可不比府裡其他姑娘,死了傷心兩日也就罷了,伯爺這輩子最鍾情的就是清韻的娘了,她長的又有七分像清娘,伯爺可是把她捧在手心裏疼的,要是他辦差回來,知道清韻出事了,知道老夫人和大夫人沒把她看好,讓她出了什麼事,到時候母子離心,夫妻離心可就不妙了。」

  要比說話最傷人,一屋子人,沒人比得過沐大太太了。

  她是捏了人痛楚說,那一字一句,哪裡是話啊,分明就是鹽巴,灑人家心口上呢。

  因為侯府被貶,老夫人和伯爺離了心,伯爺在家,和她也說不了幾句話,要不是請安,估計連面都難見上。

  還有大夫人,清韻的娘江氏都死了快十五年了,還叫伯爺心心念念,這對大夫人來說是最大的恥辱。

  她陪著伯爺十五年,還沒能擠掉江氏在伯爺心底的地位,一個大活人,連個死人都爭不過,還有臉活在這世上,這臉皮還真是夠厚實的。

  都說打人不打臉,揭人不揭短,沐大太太這一巴掌,打的大夫人臉隱隱泛青。

  還有沐清柔她們,沐大太太說的更直白,清韻要是死了,伯爺會傷心欲絕,她們死了,不過傷心兩日,孰輕孰重,當即立見。

  沐大太太嘴上爽了,看到老夫人和大夫人變了臉色,她更是爽到骨子裡去了。

  可清韻卻臉色泛白,她感覺到有好幾道淩厲的眼神望著她,恨不得將她剝皮卸骨了。

  清韻苦笑,沐大太太好心計,不過三言兩語,就幫她拉了一手的好仇恨。

  一會兒你是拍拍屁股就走了,我的日子還怎麼過啊?

  老夫人氣的嘴皮哆嗦,孫媽媽趕緊端上來一杯茶,讓老夫人喝著平息怒氣。

  老夫人喝了半盞茶,方才望著沐大太太,咬了牙道,「事已至此,你想怎麼樣?」

  沐大太太坐正了,臉色不慍,什麼叫她想怎麼樣,說的好似她胡攪蠻纏一般,「我只要染兒恢複如初!」

  恢複如初?恢複如初!

  說來說去,就這四個字。

  可傷了下巴,如何恢複如初?!

  看著沐大太太油鹽不進的態度,老夫人掃過清韻的眼神就跟冰刀似地,清韻都覺得自己身上好像多了許多冰窟窿。

  大夫人坐在一旁,眸底有冷笑,許是被氣大了,她說話也直的厲害,「說來說去,還不就是為了銀子嗎?」

  嘴角劃過一抹譏笑,好像在諷刺沐大太太掉進了錢眼裡。

  沐大太太笑了,笑容像是開在冰山的花。

  沐大太太就這點好,她就算再氣,嘴上也帶著笑,「我尚書府是沒有封爵,但好歹也是一品官邸,怎麼在表嫂眼裏,就窮的連治病的錢都沒了?」

  說著,她心底一歎,「也怪清娘去的早,沒把清韻教好,要是她在,早帶著清韻去給我賠不是了,哪用的著我巴巴的登門,可不像是上門討債的麼?」

  說到最後,竟是一抹自嘲的笑,她又掃了大夫人一眼,用眸底餘光補充了一句:做嫡母的這麼不懂事,難怪得不了伯爺的歡心了。

  啪,又是一巴掌打在大夫人的臉上。

  清韻覺得大夫人的臉都被打腫了。

  在她記憶中,大夫人是無往而不利的,只是伯爺和她娘是她的死穴,伯府裡沒人敢掐,但是沐大太太敢啊,她又不求她什麼,不用看大夫人的臉色過日子,所以沒有顧忌,一掐一個準。

  清韻注意到大夫人掐著自己的手,那狠勁,估計指甲都掐進了肉裡,可見心裡有多氣憤了。

  她覺得,大夫人是想掐她。

  大夫人沒有表露出來,她解釋了,不是她不帶清韻去尚書府賠罪,而是清韻推沐千染,老夫人和她依照家規罰了她。

  沐大太太她還是那話,罰有用嗎,要是罰有用,當初她就不會讓清韻回伯府了,直接亂棍打死了了事。

  話題饒啊饒,最後還是繞到賠償問題上。

  沐千染被清韻推到,所受的苦且不說了,算她倒楣,但這去疤用的藥膏……誰買可是個大問題了。

  她是尚書府長媳,用公中的錢給沐千染買藥,一堆人有意見呢,都說要她來找伯府,她不願意,但也得來啊。

  老夫人聽著這些冠冕堂皇,睜著眼睛把人當傻子糊弄的話,就不耐煩,想反駁,又不佔理。

  人是清韻推的,賠償她醫藥費也應當。

  老夫人撥弄著手裏的佛珠,問道,「清韻害染兒傷了下巴,留了疤,清韻是有義務幫她醫治,太醫可說了,治好要多少銀子?」

  沐大太太沒說話,站在她身後的丫鬟嘴快道,「太醫說了,最少要兩萬兩呢。」

  此言一出,饒是老夫人也倒抽了一口氣。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10-19 11:00 PM

第4章 陪嫁

  雖然早料到沐大太太提起賠償,會獅子大開口。

  卻沒想到會這麼的狠,簡直叫吃人不吐骨頭了。

  當初沐清淩嫁給定國公府大少爺,所有的東西加起來,陪嫁也不過三萬兩啊。

  偏沐大太太話說的好聽,她壓根就不稀罕這些錢,這錢也不是給她的,是給她女兒買藥的。

  而且,兩萬兩是最少的數了,她還是看在兩府的情分上,沒有多要。

  沐大太太話的輕巧漂亮,卻是噎的老夫人和大夫人雙眸噴火。

  倒楣的清韻就跪在那裏,接受怒火的洗禮,身心備受煎熬。

  賠償,伯府認。

  但是賠償的數目太大,伯府可不會認了。

  沐大太太也不強求,她只道,「數目是大了些,可這數是太醫開的,我可沒有要佔伯府半分便宜,要是伯府覺得我是獅子大開口,那我不要銀錢便是,往後染兒治傷,需要什麼藥,我叫人來說一聲,伯府買好了送去就行,傷疤就在染兒下顎上,長眼睛的都瞧的見。」

  清韻盯著地毯上的牡丹,嘴撇了撇。

  別看沐大太太話說的通情達理,實則滿是威脅。

  伯府不給錢可以,那就給藥。

  可這治病的藥,可有千萬種呢,還不是每一種都對症下藥。

  要是她撿貴的挑,只怕伯府多付一倍都打不住。

  清韻跪在那裏,手捏著裙擺,她很想說話。

  她精通醫術,不就是祛疤麼,又不是什麼難事,給我一萬兩,我幫她恢複如初。

  可她到底忍著沒說,一來是嗓子疼,不便說話,二來,就是她該如何解釋她會醫術這事?

  她可是在她們眼皮子底下長大的,伯府被貶之後,就常住佛堂,不是抄經書,就是抄家規女誡。

  佛堂,除了佛經就沒別的書了。

  她能從佛經裡學到醫術,這麼詭異的事,簡直駭人聽聞,以伯府上下對她的態度,肯定會被當成是妖孽直接亂棍打死。

  且看看吧,這會兒她們還是內鬥,還沒鬥到她頭上來,一會兒再見招拆招了。

  說到見招拆招,清韻心底就騰起一抹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窩囊感來,她嗓子疼,說不了話,人家要是為難她,她連最基本的辯白都做不到!

  想著,大夫人一句話,就把火燒到她身上來了。

  大夫人眼神狠辣的瞥了清韻一眼,道,「兩萬兩,數目太大,若是從公中拿,指不定就助長了府裡庶子庶女胡鬧之心,左右犯了錯,有公中替他們擔著,挨頓板子,被罰抄家規,懲罰太輕,我看這賠償就從姐姐當年留下的給清韻的陪嫁裏出吧。」

  聽到大夫人這麼說,清韻心中一口老血差點噴薄出來。

  還要不要臉了?

  府裡庶子庶女哪個有膽量胡作非為,只有她生的女兒沐清柔!

  驕縱蠻橫,又愛攀比,見不得別人比她好,但凡她有的,不許旁人有,她穿一件新衣裳出府,見到別人穿一樣的衣裳,哪怕只是樣式相同,那件衣裳她再喜歡,也不會再穿第二回了。

  她已經替沐清柔背了黑鍋了,她還要她搭上她娘留給她的陪嫁?

  雖然她沒想過要嫁人的事,甚至她連穿越這件事都還沒有坦然接受,可大夫人的做法,叫她打心底裡唾棄。

  明明犯錯的是她女兒,好像在她眼裡,她寶貝女兒哪都好,就是不會犯錯。

  清韻沒有貿然說話,她望著老夫人。

  她知道,她娘留下的陪嫁,不在大夫人手裡捏著,而是在老夫人手裡。

  大夫人倒是想接手,可是老夫人手緊的很,她想了十五年,也沒拿到分毫。

  反倒是沐清淩出嫁,老夫人拿了一半出來。

  老夫人愛面子,又一心想著伯府恢複侯爵,所以她盡管不捨得,也還是拿出來添做沐清淩的嫁妝了。

  餘下的一半,應該是給她出嫁的。

  老夫人很猶豫,清韻的娘江氏嫁給伯爺時,江家正是鼎盛時期,陪嫁豐厚。

  當初沐清淩出嫁,江氏一半的陪嫁就有兩萬兩,她再做主拿了三千兩給她算作壓箱底的私房,公中只拿了一萬兩。

  以大夫人的性子,將來清韻出嫁,公中估計只會出一萬兩。

  若是沒有江氏的陪嫁,她給清韻找的那門親事,怕是要黃了。

  可要從公中拿錢,大夫人肯定不會同意,她說的話也不錯,有此先例,確實沒法震住那些晚輩。

  看來,只能換門親事了……

  清韻望著老夫人,見她眉頭鬆了緊,緊了鬆,心跳的厲害。

  她覺得老夫人會同意。

  果不其然,老夫人點頭了。

  清韻眼神一暗,正要站起來,她就是拚著嗓子疼死,也要把江氏留給她的陪嫁留下。

  結果她還沒動,沐大太太說話了,她皺眉道,「你們要把清娘留給清韻的陪嫁賠我?你們敢給,恕我膽小不敢收,表嬸娘霸佔侄女的陪嫁,傳揚出去,我名聲還要不要了?」

  大夫人臉沉了,眸底是冰冷寒芒,要賠錢的是她,現在賠她錢了,她又不要。

  橫也是她,豎也是她!

  大夫人望著她,語氣生冷道,「你從公中拿銀子,尚書府有人反對,我伯府難道就沒有了?」

  沐大太太歎息一聲,語帶羨慕道,「尚書府不比伯府,我妯娌多,雖然是我掌中饋,也還要征詢她們意見,可不像你,伯府裡裡外外,可以全權做主。」

  清韻聽著沐大太太這話,想到什麼,趕緊抬頭小心的瞄了老夫人一眼。

  果然,老夫人臉色變青了。

  沐大太太是真羨慕大夫人,可聽在老夫人耳朵裡,是一根刺。

  伯府和沐尚書府是二十多年前分的家。

  伯府是大房,沐尚書府是三房。

  當年,為了繼承安定侯府家業,大房和三房可是鬥的不可開交。

  大房是嫡出,三房是繼室嫡出。

  為了侯府爵位不被搶去,老夫人可是吃了不少的苦頭。

  所幸,太老爺過世,老太爺承了爵,然後分了家。

  但是,分家之後,三老太爺的仕途是蒸蒸日上,如今已經官拜禮部尚書,三房大老爺也是從三品的官。

  三老太爺身子健朗,可老太爺都病逝五六年了,就連二房的二老太爺都還活著。

  每次三老夫人來,都要提一下三老太爺,老夫人心裡鬱的慌。

  更重要的是,伯府子嗣凋零啊。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10-20 10:47 PM

第5章 痛腳

  老太爺生了三個兒子,一個嫡出,兩個庶出。

  一個不到十歲夭折了,一個庶出的帶著去戰場,被敵人一箭射死。

  就留了伯爺這麼一個,老太爺戎馬半生,要帶伯爺去戰場,老夫人死都不願意,因此和老太爺離了心。

  老太爺在戰場流血流汗,落了一身的病根,所以早早的就去了。

  老夫人生了一兒一女,女兒三年前也過世了。

  三房呢,三老太爺生了四子三女,現在還有三子二女活著。

  這三子給尚書府添了九個孫子。

  四個嫡孫,五個庶孫,孫女要少的多,才三個。

  尤其是嫡長孫,半年前娶了媳婦,已經有兩個月的身孕了。

  再看伯府,伯爺生的其實也不少,有九個呢。

  只是六個是女兒,兒子只有三個,最大的今年才九歲,還是庶出。

  不論是仕途,還是在子嗣上,伯府都落了三房一大截。

  如何叫老夫人不憋悶?

  尤其是三老夫人,沒少藉著訓晚輩來教訓她:這人啊,得往後看啊,一時得意,不代表永遠得意,蒙祖宗蔭,大樹底下好乘涼,始終比不得自己有本事好,萬事還得靠自己才成,哪有指著祖宗活的?

  老夫人不願意被三房壓了一頭,三房每添一個孫子,她就往伯爺屋裡塞兩個人。

  塞一回,大夫人忍了。

  塞兩回三回,大夫人就忍無可忍了,婆媳離心。

  還有仕途,侯府有爵位,說出去好聽。

  可尚書府有實權啊,風光。

  在子嗣上,老夫人已經輸了,她一心指望伯爺給她掙個國公的位置回來,誰想到伯爺連侯府的爵位都沒保住,貶成了伯府。

  一個朝陽如火,一個日漸西山。

  老夫人能忍的了才怪了。

  沐大太太也知道自己無意中踩了老夫人的痛腳,這一回,她可真是無心的。

  不過說了也就說了,人家要往歪了想她,她越解釋越亂。

  索性把話說到底了,「把清娘陪嫁賠給我,我是不會接受的。」

  本來沐清柔犯了錯,她沒法拿她怎麼樣,心底正窩火呢。

  大夫人還想藉她的手拿捏清韻,想的倒美。

  將來清韻出嫁,陪嫁沒有清淩多,京都那些瞧熱鬧的人會不八卦,以她對伯府大夫人的了解,到時候她隨口一推,陪嫁少的錯,就落她身上了。

  她傻了,才會任她擺布。

  沐大太太態度堅決,讓清韻恨不能為之拍手叫好。

  大夫人和老夫人就氣的咬牙了。

  協商了半天,最後老夫人拿了五千兩讓沐大太太帶回去,餘下的一萬五千兩,回頭湊齊了再給她送去。

  沐大太太拿著五千兩就走了,她倒是放心,伯府不會賴賬。

  等她一走,一屋子人的眼光就落到清韻身上了。

  清韻心中叫苦。

  本來大家不在意她,她跪在地上,還能偷著動一動,讓自己舒坦些,這會兒動都不敢動了。

  屋子裡,靜的落針可聞。

  半晌之後,大夫人說話了,「錯是清韻犯的,公中可不會替她擔著,尚書府不接受陪嫁,就變賣成銀子吧。」

  語氣堅決,不容人質疑。

  老夫人看了大夫人兩眼,語氣嚴厲道,「你把清娘的陪嫁賣了給她,和直接給她有區別嗎,尚書府就是不想擔逼侄女賣陪嫁的名聲!」

  可不管怎麼說,大夫人就是不鬆口。

  安定伯府就一個嫡子,大夫人所出的三少爺,今年六歲。

  往後公中的不都是她兒子的,兩萬兩,撇去庶子分走的,她兒子怎麼也能得一萬四五千兩,她能鬆口,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

  她摸著雲袖上繡著的祥雲道,「這也好辦,先從公中拿錢補上,隨後再賣了陪嫁充公。」

  大夫人自以為出了個好主意,可在老夫人看來,根本就是換湯不換藥。

  說來說去,這錢不還是清韻自己賠的。

  她以為這樣一繞,就成公中賠的了?

  她要認公中賠了,指不定尚書府那邊又要笑話伯府窮的要貪墨媳婦陪嫁了。

  看著大夫人不依不饒咄咄逼人的樣子,老夫人心中不慍。

  有些事她不明說,不代表她不知道,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她還真以為伯府可以任由她隻手遮天,為所欲為了。

  看著清韻跪在地上,形容消瘦,神情低眉順眼,再想著尚書府三位姑娘那神采飛揚,自信十足的模樣,越看越覺得自家嫡孫女上不得台面,不由心中對清韻的厭惡又深了三分。

  身為嫡女,卻沒有半分嫡女該有的樣子,除了容貌承襲了江氏,還有什麼像她的?!

  難道伯府真就沒有一點比得上尚書府的地方了?

  老夫人抬了手,煩躁的聲音中帶了三分嚴厲,「先出去等著。」

  清韻愣了一下,趕緊爬起來。

  只是跪久了,膝蓋酸的厲害,一時沒穩住,又摔了下去。

  丫鬟秋荷趕緊扶她一把,清韻朝她感激一笑。

  清韻出去後,站在老夫人身邊伺候的孫媽媽,趕緊擺手,讓其他人也一並退出去。

  大夫人瞧了就有不好的預感,不知道老夫人要單獨和她說什麼。

  繞了屏風出去,站在回廊上。

  清韻眺目遠望,看著天邊一抹閒雲走神。

  她雖然消瘦,但膚如凝脂,朱唇榴齒,的礫燦練,天生麗質,若是精養細琢,不知會是何等絕色。

  春暉院伺候的下人,頻頻看著她,甚至竊竊私語。

  丫鬟們都覺得清韻有些不對勁,以前三姑娘可不會看天,她都是看地的,恨不得縮地洞裡去才好,而且背脊沒有這麼挺直,就連臉上的神情,以前是怯懦,小心翼翼,現在則是淡漠。

  怎麼看怎麼覺得有些生無可戀,別是想過世了的太太,有些想隨太太一起去了的衝動吧?

  丫鬟們面面相覷,越想越覺得她們猜測是對的,三姑娘可能想不開了。

  想想大姑娘,嫁給定國公府中風偏癱的大少爺,整日面對這個癱瘓在床的夫君,有什麼樂趣可言,與其活著受罪,還不如死了一了百了呢。

  大姑娘已經夠慘的了,三姑娘比她還慘,好歹大姑娘還有一筆不菲的陪嫁,三姑娘這會兒連陪嫁都保不住了。

  感覺到有好些目光加在她身上,清韻掃了四下一眼,見一群丫鬟同情的看著她,清韻心底有些酸楚,真是比不個丫鬟啊。

  她回頭望去,看著緊閉的屋門,恨不得長一雙順風耳,聽聽老夫人和大夫人在商議什麼。

  半晌之後,門吱嘎一聲打開。

  是孫媽媽開的門,她是老夫人的心腹媽媽,在老夫人身邊伺候了幾十年,是最得老夫人信任的,所以其他人都退了出來,她能留下。

  見她出來,清韻趕緊走了過去,嘴張了張,想問話。

  誰想一開口,還未說話,喉嚨便先癢了,又咳了起來。

  孫媽媽見了便皺眉,眸底流露三分同情,怎麼喉嚨傷成這樣了,正要說話呢,就聽身後有腳步聲傳來。

  孫媽媽趕緊把路讓開。

  清韻捂著嘴,見大夫人一臉怒氣的出來,隨便瞥了她一眼,那淩厲而冰涼的眼神,清韻一對上,就覺得身子涼了半截。

  清韻也有些生氣了,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她從始至終都沒說什麼話,更別說惹人生氣了,你們鬥你們的,就是打起來,我也不會說半句,便是連湊熱鬧,我也不想,只求你們有什麼事別算在我頭上行麼?!

  大夫人沉著臉,邁步下台階,腳步一下重一下輕,氣的有些厲害。

  清韻目送她走。

  倏然,她眼神一凝。

  只見院門口,一粗使婆子押著個鵝黃色裙裳的丫鬟進來。

  那丫鬟容貌清秀,手裡還拎著幾個藥包,見了她,老遠就喊,「姑娘,救奴婢啊。」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10-21 10:38 PM

第6章 告狀

  這丫鬟,不是別人,正是她的丫鬟喜鵲。

  之前沐清淩回府探望她,給她留了一瓶子藥,還沒送到她手裡來,沐清柔幾個就來了,有說有笑的,「不小心」把她的藥給打碎了。

  她們賠罪很麻溜,叫人有氣,也不好發火了,沐清淩只好道,「沒事,趕明兒我再讓丫鬟送一瓶子來。」

  可是沐清淩回國公府都兩天了,藥也沒送來。

  流鶯和喜鵲都覺得不對勁,大姑娘素來說話算話,說到做到,她對清韻這個妹妹比對她自己還上心,不可能忘記的。

  清韻雖然才穿來,但是她能感覺到沐清淩對她的關心,情真意切,就擔心她出事,讓喜鵲去定國公府瞧瞧。

  當然了,還有另外一個任務。

  就是給她買藥。

  現在藥是買回來了,怎麼就不小心被人逮住了呢?
 
  喜鵲喊救命時,腳步頓了一下,婆子嫌她走慢了一步,伸手一推。

  彼時,喜鵲正下台階呢,被婆子一推,直接摔地上去了。

  手裡的藥包往前一丟,正好砸大夫人腳腕上了。

  藥包不重,砸腿上也疼不到哪裏去。

  但是大夫人一肚子火氣啊,正無處發呢,腳一踢,就把藥包踹遠了。

  清韻的心都隨著那藥包起伏,生怕那藥包散了。

  那可是她治喉嚨的藥啊,她受夠說不了話的苦了。

  那藥包摔了幾個跟頭後,停了。

  清韻趕緊過去把藥包撿了起來,把灰拍掉。

  還好還好,藥包捆的結實,一摔一踹,竟然沒散開。

  流鶯扶喜鵲起來,清韻撿了藥包,過來幫忙。

  喜鵲這一摔可慘了,手在地面上滑過,抹掉了一層皮,疼的她眼眶通紅,眼淚劃過臉頰。

  清韻又是心疼,又是生氣。

  當然不是氣喜鵲了,是氣那婆子,走慢一步怎麼了,又不是趕著去投胎。

  大夫人站在那裏,丫鬟趕緊問她可被砸疼了,又怒視喜鵲,問婆子道,「出什麼事了?」

  婆子一臉獻殷勤,指著喜鵲道,「這丫鬟偷溜出府,去了定國公府找大姑奶奶告狀。」

  清韻心咯噔一下跳著,抬眸,就見大夫人嘴角劃過一抹冷笑。

  方才還急著走,這會兒倒是轉了身,又回正屋了。

  清韻咬了牙,她沒想到喜鵲會被逮到,未經允許,貿然出府,是犯了家規的啊。

  清韻扶著喜鵲,忍著喉嚨不適,在她耳邊低語了兩句。

  喜鵲眼眶通紅,輕點了下頭。

  那婆子正要催呢,就聽清韻咳的厲害,便什麼話也沒說了。

  邁步進屋,清韻又見到了梅蘭竹菊屏風,她深呼一口氣,正要進去呢。

  哐當一聲傳來。

  老夫人氣的將手邊的茶盞摔了,砸在地上,碎成了好幾瓣。

  清香四溢的茶水把大紅地毯染成暗紅色。

  大夫人瞧見了,嘴角溢出一抹笑,覺得不夠,還火上澆油道,「都說家醜不可外揚,咱們府裏的丫鬟,倒是膽子大的厲害,居然把府裏的醜事鬧到定國公府去了。」

  清韻站在一旁,看著喜鵲,朝她輕點了下頭。

  喜鵲跪在地上,連連磕頭道,「老夫人明鑒,奴婢可沒有去大姑奶奶跟前告狀,奴婢知道,偷溜出府有罪,可大姑奶奶前兒來看三姑娘,不小心把隨身佩戴的玉佩給落下了,那是大姑奶奶和大姑爺定親的玉佩,老夫人您交給大姑奶奶時,叮囑她要仔細收好了。」

  「三姑娘怕大姑奶奶丟了玉佩心急,這才豁出去讓奴婢去定國公府一趟,大姑奶奶見三姑娘還沒兩天,奴婢能去告什麼狀,就連奴婢去送東西,都在外面等了半天,等大姑爺睡著了,大姑奶奶才見的奴婢,大姑奶奶問三姑娘身子可好些了,奴婢怕她擔心,說老夫人您給三姑娘找了大夫,三姑娘吃了藥,已經好多了……。」

  喜鵲說著,大夫人眼睛瞇了起來,倒是沒察覺,三姑娘身邊還有這麼一個嘴皮麻溜的丫鬟。

  喜鵲認錯態度極好,非但沒告狀,還在沐清淩跟前說老夫人的好話,老夫人臉色好了許多。

  那押著喜鵲來的婆子,一見老夫人氣消了三分,忙道,「老夫人別信她胡說,奴婢出府採辦,碰到沐尚書府管事媽媽,定國公府知道大堂姑娘傷了下巴,派人過來詢問,管事媽媽親自去定國公府一趟,她說喜鵲跟大姑奶奶告狀,說三姑娘傷了喉嚨說不出來話,找了大夫人找大夫,大夫人明著答應,其實根本沒找,還說老夫人你對三姑娘也不聞不問!」

  聽婆子這麼說,喜鵲當時就有些心虛。

  她確實嘴快,在大姑奶奶面前說了,但是屋子裡沒別人啊,她說話也小聲。

  清韻輕咳了兩聲。

  喜鵲回過神來,當即站了起來,拽了婆子衣裳道,「你是什麼居心,存心的汙蔑我,你不知道尚書府喜歡挑撥我伯府,看我們伯府的笑話嗎,現在大堂姑娘也要嫁進定國公府了,還和大姑奶奶成了妯娌。」

  「尚書府管事媽媽能在定國公府前說伯府的好話?三姑娘和大姑奶奶是嫡親的姐妹,她輕賤三姑娘,就是在輕賤大姑奶奶,還沒嫁過去,就想著壓過大姑奶奶一頭,她說的話,你也信!」

  「而且,尚書府管事媽媽去定國公府根本就不是說大堂姑娘的傷,而是跟定國公府說一聲,大堂姑娘的陪嫁再添兩萬兩,定國公府上下可高興了!」

  喜鵲越說,越覺得委屈。

  人家說伯府的壞話,她們不罵她,反倒責怪她,哪有這樣的道理。

  老夫人這回氣更大了。

  喜鵲在定國公府的時候,沐大太太還沒來伯府要賠償呢,敢情她是晾準了伯府會給銀子,全給沐千染做陪嫁呢,伯府給她們母女做了嫁衣裳!

  大夫人有些咬牙,狠狠的剜了那婆子一眼。

  婆子脖子一縮,頭低低的,她押著喜鵲來是想邀功的,她知道大夫人心裡有氣,送個丫鬟來給她出氣的,現在大夫人非但沒出氣,反倒氣更大了。

  婆子看著清韻手裏拎著的藥,忙伸手指了道,「說你沒告狀,那你帶回來的藥又是怎麼一回事?!」

  見婆子這麼說,喜鵲心上一喜,嘴裏卻是哼道,「你以為那藥是給三姑娘治喉嚨的啊,真是可笑了,東西都不能隨便亂吃,何況是藥了,沒有大夫幫著把脈,誰敢胡亂給三姑娘吃藥?」

  說著,喜鵲又跪下,望著老夫人道,「大姑奶奶身子虛,面無血色,大夫給配了幾副藥,給她補身子用的,大姑奶奶想著三姑娘之前挨了板子,身子虛,就拿了幾副讓奴婢帶回來。」

  「原本大姑奶奶還想讓奴婢給老夫人帶些補品回來,只是奴婢是偷溜出府的沒敢帶,大姑奶奶還數落奴婢不該偷溜出府呢,說她過些日子會回來給老夫人您請安。」

  喜鵲一番話,說的天衣無縫。

  若不是真的,晾她一個小丫鬟也沒法將謊撒的這麼圓實。

  喜鵲偷溜出府有錯,但也情有可原。

  不過,就算情有可原,也不能擅自出府,今兒帶的只是些藥,要是隨便帶些汙穢之物進府,豈不是敗壞伯府名聲,規矩既然立了,就不是擺設。

  大夫人要罰喜鵲。

  她還沒開口,清韻就一陣咳。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10-22 10:29 PM

第7章 親事

  聽到她咳,老夫人就心煩,「行了,罰丫鬟半個月的月錢,趕緊扶三姑娘回去。」

  就這樣,喜鵲和流鶯扶著清韻走了。

  等出了屋子,喜鵲看清韻的眼神,感激中帶了些古怪。

  她感激清韻救她,之前叫救命,只是下意識的,她沒有真的打算清韻會救她。

  在她心中,三姑娘連自己都保不住的。

  可是就是這樣一個三姑娘,好像忽然就變得很聰明了,方才進屋前,三姑娘一邊咳嗽,一邊在她耳邊說話,教她一會兒怎麼應付。

  她照著做了,沒想到真的不用挨板子。

  至於月錢,她都快三個月沒見到月錢了,扣不扣的,無所謂。

  出了春暉院,等到無人處。

  喜鵲左右瞄瞄,見沒人,才大著膽子說話,只是說話聲壓的低低的,還滿是擔憂,「姑娘,尚書府管事媽媽根本沒說添嫁妝的事……。」

  要是讓老夫人她們知道,她撒謊騙她們,只怕要活活打死她的。

  清韻拍著她的手,唇角上揚,露出自信的笑容來,讓喜鵲放心。

  伯府和尚書府鬥的厲害,她既然敢讓喜鵲那麼說,就是篤定老夫人會相信。

  再說了,沐大太太極疼愛沐千染,沐千染傷了下顎,換來的賠償銀子,她能不給自己女兒做陪嫁?

  看著手裡的藥包,清韻心定了三分。

  這幾包藥,是她自己開的方子,對症下藥。

  幾劑藥吃下去,說話不成問題,要好全,還得再出府一趟才成。

  幾包藥,不重。

  但是有丫鬟在,極少有主子拎東西的,流鶯方才要接手,清韻都沒給。

  她是嚇出後遺症來了,這藥包還是自己拎著安心。

  喜鵲看著清韻,見她眸光璀璨,好像比天上的太陽還要耀眼三分。

  她心裡就打鼓了,想到在定國公府,大姑奶奶問三姑娘喉嚨可好些了,她如實說了,大姑奶奶擔心的要跟她一起回伯府,還想帶著大夫一起來。

  她攔下了她,只說三姑娘讓她買藥。

  大姑奶奶一聽就急了,哪有病了胡亂吃藥的,這要吃出好歹來可怎麼辦。

  一定要她把方子拿出來,大姑奶奶是看不出所以然來,可是國公府裡有大夫啊。

  大姑奶奶讓大夫看了藥方,大夫說藥方開的極好呢,是一劑調補身子的良方,更是一劑消腫止痛的良方,還問是哪個太醫開的藥方呢。

  三姑娘幾時見過太醫啊,佛堂是她和流鶯打點的,半張藥方也沒有。

  而且,這藥方上的字跡是三姑娘的啊,就跟三姑娘自己開的一樣。

  想著,喜鵲晃晃腦袋,她肯定是嚇傻了,三姑娘怎麼可能會開藥方呢,她又不是大夫。

  向前走了幾步,喜鵲停了下來。

  流鶯不明所以的看著她,只見喜鵲快步朝前走了幾步,在石塊上坐下來。

  然後脫了鞋,又脫了襪子,最後從襪子裏倒出來幾個銀錠子。

  清韻嘴角抽了一抽,流鶯就問道,「你怎麼把銀子塞襪子裏啊,多髒啊。」

  喜鵲努嘴,「你以為我想啊,在府裏,你和我雖然是三姑娘身邊的大丫鬟,可哪有什麼地位啊,方才我拎著藥包進府,那婆子摁住我,就對我一通搜身,荷包裏買藥找的幾個銅板都被拿去了,這錢要不這麼藏著,還能有麼?」

  其實,最苦的就是她了,本來她是把銀子放襪子裡的,誰想鞋大了一點點。

  銀錠子掉了下去,婆子一推她,鞋一離腳,銀錠子就跑腳底心去了,一路走過來,沒差點把她膈應死。

  她好幾次差點沒忍住,要脫鞋了。

  看著喜鵲白皙的腳底被銀子膈出來紅印,清韻手又緊了緊。

  跟著她這麼個不受寵的主子,實在是難為她們了。

  很快,喜鵲就把鞋襪穿好。

  流鶯想到什麼,忙問道,「你都去了定國公府,大姑奶奶沒讓你給姑娘帶藥啊,是不是被那婆子拿走了?」

  喜鵲搖頭,她沒有說話,只是眼眶有些紅,眸底還有些怒氣。

  流鶯性子急,當即催道,「你倒是說啊!」

  清韻也看著她,催她快說。

  喜鵲抿了唇瓣道,「婢去的時候,大姑奶奶正在挨罰。」

  清韻皺隴眉頭,流鶯趕緊問,「大姑奶奶為什麼要挨罰?」

  喜鵲這才把事情娓娓道來,「三姑娘那天噎昏過去,大姑奶奶回來看她,出了伯府之後,她又去了一趟江家,回國公府就晚了一個時辰,大姑爺習慣了大姑奶奶伺候,大姑奶奶不在,他就亂發脾氣,從床上摔了下來,打翻了一旁小幾上,丫鬟才端上來的熱茶,燙傷了,國公夫人又是傷心,又是生氣,覺得是大姑奶奶沒有照顧好大姑爺,罰大姑奶奶……。」

  流鶯氣大了,大姑奶奶嫁去定國公府,原本就委屈了,她們還罰大姑奶奶,「她們打大姑奶奶了?」

  喜鵲搖頭,「那倒沒有,大姑爺還指著大姑奶奶伺候呢,打了大姑奶奶,還怎麼伺候大姑爺,就是罰大姑奶奶一個月不許出院門,還要每天給大姑爺彈一個時辰的琴,誦讀一個時辰的詩書。」

  喜鵲和流鶯幾個跟著清韻,被罰禁足都習慣了,這懲罰在她們看來不算重,只是憋屈。

  在她們看來,沐清淩能嫁給中風偏癱的定國公府大少爺,已經委屈的不能再委屈了,只要不做出有損清譽的事,國公府就不能罵她。

  說著,喜鵲又四下瞄了兩眼,道,「三姑娘,大姑奶奶讓你放心,她不會讓你跟她一樣受委屈,讓老夫人把你隨便嫁人,她去江家,就是找江老太爺給你做主,江老太爺答應了,會盡快給你定下親事。」

  流鶯聽了,喜上眉梢,「江老太爺可是極疼愛姑娘的,肯定會給姑娘挑門中意的親事。」

  看著喜鵲和流鶯的雀躍,清韻不知道說什麼好。

  只能說她們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江家沒落,父親幫著求情,連累侯府被貶成了伯府,老夫人恨江家恨的是牙根癢癢。

  只怕,這會兒江老太爺親自登門,老夫人都沒什麼好臉色給他看,何況是江家想做主她的親事了?

  雖說江家是她的外祖家,有權過問她的親事,但是伯府要把她嫁給誰,江老太爺也是心有餘力不足。

  再退一步說,她爹重情重義,江老太爺真能狠得下心,為了她和伯府撕破臉皮嗎?

  越想,清韻越覺得她就如同大海中一片浮萍,飄飄晃晃,不知何處是歸處。

  想到黯淡的前途,清韻深呼一口氣,邁步朝前走,趕緊回去煎藥治病。

  進了佛香院,沒聽到吳婆子陰陽怪氣的聲音,流鶯有些高興,「她肯定是去哪兒湊熱鬧去了,她不在,咱們說話都能暢快些。」

  吳婆子根本就是大夫人她們的眼線,三姑娘一有什麼風吹草動,她就趕緊去稟告了。

  吳婆子有後台,她們惹不起,平素都是能躲就躲,難得有片刻安寧時候。

  清韻也高興,這意味她能安心的煎藥了。

  可是等她推開正屋的門,就忍無可忍了。

  只見屋內,地上橫七豎八的飄著一地的紙張,那是她抄寫的家訓。

  她走之前,屋子關的嚴實,家訓還用鎮紙壓著,除非刮龍卷風,否則絕對不會吹的到處都是。

  顯然是有人動了手腳!

  流鶯和喜鵲趕緊去撿家訓,然後遞給清韻,胸脯上下起伏,道,「都弄髒了,沒一張能用的。」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10-23 10:23 PM

第8章 銀霜

  看著那被墨汁潑過的家訓,饒是不喜歡罵人的清韻,這會兒也忍不住在心底將吳婆子十八代祖宗都問候了個遍。

  清韻拿著家訓朝桌子走去。

  桌子也狼藉一片,墨汁弄的倒出都是,根本不能坐。

  流鶯趕緊去端水來擦,清韻擺手,讓她先去上爐子煎藥。

  流鶯望著她道,「炭還濕的。」

  清韻徹底忍不住了,「去她屋子裡拿!」

  近乎吼完,便是一陣猛烈的咳。

  流鶯趕緊跑了出去,很快就拎著燒的通紅的炭爐進屋來。

  喜鵲手磨了皮,她要擦桌子,清韻沒讓,自己來的。

  也是她拎了銅盆出去的,她不是古代嬌生慣養的大家閨秀,雖然她也肩不能抗,但不是一點事都做不了。

  只是才要出去,便見吳婆子過來。

  清韻想都沒想,手裡銅盆一晃,一盆水就潑了出去。

  淋了吳婆子一身。

  吳婆子當即就跳腳了,一邊抹臉,一邊罵人,「哪個小賤蹄子,敢潑我一身的水,看我不撕了她……。」

  她話沒說完,清韻把手裡的銅盆一丟,直接砸吳婆子腳邊。

  哪怕喉嚨再癢,清韻也忍不住了,「我是伯爺生的,伯爺是老夫人生的,我若是小賤蹄子,他們是什麼?!」

  為了不被咳嗽聲打斷,清韻說話極快,再加上生氣的眼神,一下子就把我婆子給震住了。

  吳婆子怔怔的看著清韻,嘴邊的話一下子就熄了聲。

  清韻潑的是擦桌子的墨水,把吳婆子一身九成新的衣裳給髒了個透徹。

  吳婆子心裡氣恨,她怎麼會一時大意,叫三姑娘抓了錯處?罵她,罵伯爺和老夫人是賤蹄子,就是打死她也不為過了。

  可叫她忍了這口氣,她卻是怎麼也忍不了。

  她抬頭,見流鶯和喜鵲臉上帶笑,當即忍無可忍,衝過來就要打流鶯和喜鵲,嘴裏罵咧咧道,「你們兩個小賤蹄子,三姑娘身子嬌貴,又還生著病,你們居然讓她幹粗活,我今兒要不好好教訓教訓你們,你們還真不知道什麼是做丫鬟的本分了!」

  她衝過來,清韻就站在門口,把路擋著,她進不去。

  吳婆子再大膽,再使壞,卻也沒膽子敢對清韻動手。

  流鶯和喜鵲高興壞了,方才姑娘那一潑,真是解恨。

  不過解恨完,又擔憂了,吳婆子肯定會報複回來的,到時候吃虧的還是姑娘啊,不該意氣用事。

  流鶯瞪著吳婆子道,「你把姑娘抄的家訓全給弄髒了!」

  吳婆子凍的直哆嗦。

  她身後跟著的小丫鬟秋兒,站的遠遠的道,「吳媽媽不是故意的,她見桌子亂的很,想幫著收拾一下,誰想到不小心打翻了墨水,把家訓弄髒了,吳媽媽知道錯了,特地去跟大夫人賠罪,說姑娘已經抄好了五十篇家訓,但是大夫人說,弄髒了就重抄……。」

  清韻笑了,這樣拙劣的理由就想糊弄過她?

  要她相信吳婆子好心幫她收拾桌子,不是故意弄髒家訓的,她寧願相信明天太陽從西邊出來。

  吳婆子在一旁哭,「奴婢好心辦壞事,已經去稟告大夫人了,是大夫人說要重抄,奴婢再三幫姑娘你說好話,還被大夫人呵斥了兩句……。」

  吳婆子喋喋不休,把自己說的無比的忠心耿耿,聽得人雞皮疙瘩亂飛。

  清韻只覺得再聽下去,耳朵要長繭了,冷不丁一笑,「如此說來,我還要向你道謝了?」

  吳婆子再次被清韻噎住。

  哪有主子給奴婢道謝的,更何況她還毀了姑娘辛苦抄好的家訓在前。

  吳婆子抬頭看著清韻,總覺得清韻想踹她,忙道,「是奴婢的錯。」

  清韻捂著喉嚨,漫不經心道,「既然知道錯了,就去院子裡罰站一個時辰!」

  吳婆子傻眼了,她怎麼也沒想到三姑娘會罰她。

  可她認錯了,三姑娘罰她,她不照做,不就是沒認錯嗎?

  秋兒望著她,低聲道,「吳媽媽,怎麼辦,三姑娘要罰你站。」

  吳婆子氣不打一處來,三姑娘罰她,難道她就要認嗎?

  她不認,三姑娘又能拿她怎麼樣,難不成她還敢去大夫人那裡告她的狀?

  吳婆子轉身就回屋換衣裳去了,想到毀了件衣裳,吳婆子就一肚子火。

  屋內,清韻小心看著藥罐,喜鵲拿了小杌子來給她坐。

  流鶯見吳婆子回了屋,對清韻道,「姑娘,吳婆子壓根就沒把你的話放在心上,她忙自己的去了。」

  清韻看了流鶯一眼,示意她拿紙筆來。

  這兩丫鬟是識字的,還是沐清淩教的。

  等流鶯拿了紙來,清韻寫了幾個字道:先隨她去,等我嗓子好了,再收拾她。

  流鶯連連點頭,笑的是眉眼彎彎。

  要是以前,流鶯絕對相信清韻說這話是自欺欺人,但是現在,她相信清韻絕對能收拾吳婆子。

  她只是不明白,為什麼一向膽小的三姑娘忽然膽大了,難道是從鬼門關走一圈的緣故?

  門沒關,秋兒邁步進來,見清韻在煎藥,她眼珠子咕嚕一轉,又趕緊退了出去。

  流鶯眼尖看見了,要喊秋兒,誰想到她一溜煙跑走了。

  流鶯就有些擔心了,「怎麼辦,秋兒知道佛香院只有吳婆子屋子裡有炭火。」

  清韻見她急的恨不得拎了炭爐藏起來,忍不住抬手撫額,遇到事就一驚一乍的,能動腦子麼?

  她提筆沾了筆墨,在紙上寫了三個字:銀霜炭。

  流鶯看了一眼,沒反應過來,她沒拿銀霜炭啊。

  吳婆子屋子裡炭不少,有好有次。

  當然了,也是有銀霜炭的,用了麻布袋裝著,裹的緊緊的,像是寶貝似的。

  她要是碰她的銀霜炭,吳婆子非得剝她兩層皮不可。

  流鶯又看了紙兩眼,眸光閃了一下。

  外面,吳婆子怒氣衝衝的衝進來了,指著火爐便道,「是誰拿了我屋子裡的炭火?!」

  有清韻教她,流鶯膽子大了許多,當即冷道,「吳婆子,你這話是說我們是賊,拿你的炭嗎?」

  吳婆子恨不得一腳將流鶯踢翻好,「佛香院就我屋子裡有炭,院子裡曬的炭,還濕的,用不了,不是從我屋子裏拿的炭,這煎藥的炭是哪裏來的?!」

  流鶯上前一步,氣勢很足,冷哼道,「你要篤定是我和姑娘拿的,那我們就拎著炭爐去老夫人那裡,我倒是要看看,誰家府裡的下人用銀霜炭!」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10-24 09:58 PM

本帖最後由 小叛叛 於 2015-10-24 10:04 PM 編輯

第9章 誣告

  流鶯說著,就過來拽吳婆子,一邊還對喜鵲道,「拎了炭爐,我們走,還從未聽說過下人懷疑主子偷她東西的!」

  雖然流鶯沒拿銀霜炭,可是吳婆子屋子裡有啊,這就是證據。

  銀霜炭可是要二兩銀子一斤呢,比她吳婆子的月錢還高一倍,她能用的起?

  吳婆子長的壯實,流鶯瘦小,就是使出吃奶的勁也拽不動吳婆子。

  吳婆子氣的心肝肉疼,她屋子裏統共就兩斤銀霜炭啊。

  還是過冬,她去領炭,想著三姑娘一直住佛堂,她一年冬天有五十斤銀霜炭的份例,從未見三姑娘用過,肯定是被人貪墨了。

  這不,她就藉口是清韻要她去拿的,逼的管事的給了她三斤,她用了一斤。

  感覺那燒的不是炭,就是銀子,肉疼的很,都不敢隨便走開。

  吳婆子捨不得用,想著哪天拎出府去賣了,兩斤銀霜炭,就算賤賣,怎麼也能賣二兩銀子。

  這會兒被流鶯指出來,她方才衝進來的架勢早沒了,只剩下心虛,雖然老夫人不喜歡三姑娘,但是老夫人最在意伯府的臉面啊,主子沒有炭火可用,下人卻用銀霜炭,這是打伯府的臉啊,主子軟弱可欺負,奴婢刁縱欺主啊。

  那時候,三姑娘會挨罰,她會被活活打死的。

  一想到後果,吳婆子一個哆嗦襲來,手一甩,就把流鶯甩開了。

  要不是喜鵲過來扶她一把,流鶯都要摔地上去。

  吳婆子咬牙切齒的看了那炭爐一眼,轉身走了。

  出了屋,見那一堆晾曬的炭火,氣的走過去,狠狠的踩著,把炭踩的粉碎。

  門口,流鶯見了就火氣直往外蹦,要衝出去,喜鵲拉住她,寬慰她道,「別氣了,為了她氣壞了身子不值當。」

  只是可惜,火爐裏沒有銀霜炭,只是詐嚇吳婆子的,要是真去告狀,秋兒是吳婆子的爪牙,她把銀霜炭藏起來,她們就是誣告了。

  這口氣,只能先忍了。

  院外,一碧色裙裳的丫鬟領著一頭髮半白的男子進來,男子身上還拎著個藥箱子,是個大夫。

  吳婆子見那丫鬟,當即笑著迎了上來,「紅袖姑娘,你怎麼有空來佛香院了?」

  才踩過炭,吳婆子一步一個腳印。

  紅袖姑娘見了蹙眉,只覺得這婆子有毛病,炭火好好的,非得踩碎了做什麼?

  但是她沒問,只道,「三姑娘呢,大夫人讓我領了大夫來給她看看喉嚨。」

  吳婆子忙笑道,「三姑娘在屋子裡呢。」

  說著,在前面領路。

  清韻沒想到大夫人會找大夫給她看喉嚨,看來今天她在老夫人跟前咳嗽沒白咳啊。

  不過也是,老夫人還指著她聯姻,幫伯府恢複侯爵呢,怎麼可能讓她一直病著,誰家願意娶一個啞巴啊?

  清韻坐在那裏,讓大夫幫著把脈,大夫說了病症,醫術還不錯。

  大夫寫了藥方,清韻瞟了兩眼,藥方也還行,只是太中規中矩了些,用藥保守,要治好,怎麼也要半個月。

  紅袖接了藥方,對清韻道,「三姑娘,一會兒讓丫鬟隨我去抓藥,得趕快把喉嚨治好才是。」

  流鶯聽著這話心裡就不舒坦了,說的好像三姑娘喜歡嗓子疼似地。

  喜鵲跑了一天,加上手又受了傷,所以是流鶯跟著紅袖去取藥的。

  等他們走後,清韻繼續煎藥。

  兩刻鍾後,清韻把藥喝下了,苦的要命,她是捏著鼻子喝下去的。

  喝完了藥,秋兒就拎著午飯回來了。

  三菜一湯,還有一大碗米飯。

  菜上飄著辣油,紅通通的,要是清韻嗓子沒事,她肯定喜歡,可是現在,只能咽口水了。

  湯偏鹹,她喝過一回,入喉的時候差點把她疼死過去。

  是以,只有米飯她還能吃。

  不過她不是直接吃,而是拿了罐子來,加了水,把米飯敖成粥才吃的。

  炭爐是現成的,熬起來很快。

  一碗粥,從滾燙吃到溫涼,才吃完。

  吃完粥之後,就開始抄佛經了。

  看著那被弄髒的家訓,清韻也不指望明天有飯吃了,她之所以抄佛經,是閒的無聊,她知道明天沒飯吃,會很餓,到時候抄家訓佛經肯定要慢許多,不如現在多抄些佛經,明兒能寬鬆些。

  一篇佛經剛剛抄好,外面流鶯就拎了藥材跑了進來。

  臉紅撲撲的,呼哧呼哧的大喘氣,雙眸明亮如辰,聲音裡透著濃濃的喜悅,「姑娘,江老太爺來伯府了!」

  聞言,清韻手一滯。

  筆尖一滴墨掉了下來,落在紙上,清韻忙將筆放下,幸好是才換的新紙,不然她非得肉疼死不可。

  喜鵲在一旁研磨,迫不及待的問道,「是為了姑娘的親事來的?」

  流鶯連連點頭,「那還用說,肯定是為了姑娘的親事來的啊。」

  兩丫鬟高興的手舞足蹈的,恨不得能去春暉院,打探第一手消息。

  看她們的樣子,清韻覺得江老太爺騎著一匹油毛順滑的黑馬,他身後跟著一大幫騎著白馬的世家少爺朝伯府飛奔過來,為了迎娶她這麼一個過氣的太傅外孫女,被貶伯府名聲還不顯的嫡女,甚至大打出手,場面很壯觀很血腥……

  想像很美好,可現實太傷人了啊。

  官場之上,趨利避害。

  得勢時,門庭若市。

  失勢時,門可羅雀。

  伯府尚且如此,何況是被皇上直接罷官的太傅府?

  清韻一笑置之,沒有抱多大的希望。

  要是江老太爺真的給她挑了夫婿,那她坦然接受,畢竟在江家失勢之後,還這樣念舊情的人家不多了啊。

  她要拒嫁,也是讓江老太爺難做人。

  清韻提筆沾墨,打算再抄一篇佛經,可是她太高估自己了,事關她終身大事,哪能壁上觀花,若無其事?

  抄不下去,清韻索性把筆擱下了,坐在那裏發呆。

  喜鵲和流鶯去了院子,把晾曬的炭火收拾起來,本來要的炭火就不多,還被吳婆子那麼糟踐,心裡疼的慌。

  兩人把炭火搬進了屋,開了窗戶,放屋子裏晾乾。

  出來後,落了鎖。

  屋外,吳婆子罵罵咧咧,罵丫鬟不該去她屋子裏偷東西,卻把自己屋子落了鎖。

  流鶯和喜鵲兩個根本就不搭理她,她怕是忘記她們為什麼上鎖了,不上鎖,由著她進出自如,隨便亂翻嗎?!

  可是兩人不搭理吳婆子,不代表吳婆子不發飆啊。

  她回屋看了銀霜炭,就算少,也只是少了兩塊,這會兒炭爐也該燒乾淨了,沒有了證據,誰也奈何不了她。

  這不,吳婆子就站在屋外大罵,大體就是她放在枕頭下一隻銀手鐲丟了,汙蔑丫鬟偷炭的時候把她銀手鐲順走了。

  她是想把事情鬧大了,把流鶯和喜鵲轟走,就算轟不走,也要打她們一頓,給清韻一個警告,報方才清韻毀她一身衣裳的仇。

  可是吳婆子發飆,兩丫鬟也不是吃素的。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10-25 10:27 PM

第10章 差勁

  她們根本不怕被賣掉,因為賣不掉,她們兩個的賣身契在伯爺手裡捏著呢,可不在大夫人和老夫人手裏。

  要是在的話,這會兒不定被賣哪去了。

  這不,流鶯和喜鵲站在院子裡,對著佛堂發誓,她們要是拿了不該拿的東西,遲早遭了報應斷手斷腳。

  要是有人平白汙蔑她們,下場就是爛了心肝,被賣出府,晚年淒涼。

  一番話,說的吳婆子後背發涼,再汙蔑丫鬟偷她手鐲的事就說不出口了,反而回屋燒了兩柱香。

  院外,有環佩叮鈴,鶯鸝出谷的笑聲傳來。

  流鶯瞥頭望去,便見一姑娘邁步進來。

  她穿著一身藕色彩繡蝶紋菱錦裙裳,粉色束腰,上面繡著藤花,腰間繫著玉佩,上面綴著流蘇,隨著走動,搖曳生姿。

  正是大夫人所出五姑娘,沐清柔。

  沐清柔生的瓊姿花貌,香嬌玉嫩,光豔逼人,只是眼梢上挑,帶了傲氣,給人感覺有些目空一切。

  她身後還跟著兩個姑娘。

  一個穿著桂子綠齊胸瑞錦襦裙,裙擺上繡著芙蕖,栩栩如生。

  她容貌妍麗,秀靨豔比花嬌,步伐輕盈,梳著簡單髮髻,上面插了兩支玲瓏點翠草頭蟲鑲珠金簪,在陽光下,耀眼的很。

  她是安定伯府二姑娘,沐清芷。

  生母是大姨娘,府裡除了沐清柔,就屬她最得老夫人寵愛了。

  另外一個姑娘是二姨娘所出四姑娘,沐清雪。

  她微施粉澤,明眸皓齒,柳眉如煙。

  穿戴比不上沐清芷,但是容貌可不輸給她。

  見到三人下台階,流鶯和喜鵲心中叫苦,不知道什麼風,把她們三個一起吹來了,趕緊迎了上去。

  這三人可不是什麼善茬,從來以欺負三姑娘為樂,萬一有什麼伺候不周到的,那可是吃不了兜著走的。

  流鶯和喜鵲請了安之後,就站在一旁,悶不吭聲了。

  吳婆子忙前忙後的獻殷勤,只是拍馬屁拍到馬蹄子上去了,沐清柔看都沒看她一眼,就輕抬裙擺進了屋。

  屋內,清韻早聽到動靜了。

  本來在走神的她,倒是提筆抄佛經,像是不知道她們來一般。

  沐清柔進屋之後,直接就朝書桌走了過去。

  清韻早離了桌,她雖然是嫡女,庶妹給她見禮,她也是要回半禮的。

  她可不想給人說她沒規沒距。

  不過她站了也是白站,沐清柔幾個哪會跟她見禮,直接走到桌子上,拿了本佛經,就翻看了起來。

  清韻也沒坐下,只看著她們幾個。

  沐清柔翻了兩下,才笑道,「抄佛經果然修身養性,連江老太爺登門,為你說親這麼大的事,你都不去關心一二。」

  她說著,沐清芷嘴微微上揚。

  哪裏是修身養性啊,根本就是佛堂偏僻,消息不通。

  清韻望著她們,眼睛睜的很大,有些心癢難耐,她的終身大事,她能不關心嗎?

  流鶯倒是想出去打聽,可是府裡的丫鬟根本少有同她們說話的,怕她出去被人欺負,所以清韻忍著了。

  因為她知道秋兒會打聽回來,稟告吳婆子知道,不論結果是好是壞,她都會明譏暗諷的。

  這會兒,沐清柔她們來,明顯是因為這事來的。

  看著她們嘴角的笑,清韻心底有不好的預感。

  沐清柔知道清韻想知道,但是她就是不說,轉而說起另外一件事,「方才我們去一趟沐尚書府,見過染堂姐了,她下巴上有一條這麼長的疤。」

  她用手比劃了一下,大約半根小指長。

  她笑如春花燦爛,「她可是恨你恨的牙根癢癢呢。」

  清韻也笑了,若是嗓子不疼,她真想反問一句:你確定她真的是恨我,不是恨你?

  沐清柔連說了兩件事,都不見清韻有反應,就跟拳頭打在棉花上似地,軟綿綿的,尤其是清韻眸底帶笑,更是讓她心底窩火,她到底是傷了喉嚨,還是耳朵聾了?!

  沐清柔斜了清韻兩眼,從鼻子裏輕哼一聲,跟我裝鎮定是吧,我倒要看看接下來說的事,你還能不能鎮定的下去!

  她把玩著手裡的繡帕,道,「江老太爺還真是疼你呢,不忍心你重蹈大姐姐的覆轍,要給你定親,可惜了,江家不複往日,他江老太傅在京都也沒那麼高的威望了,奔波了兩日也沒人願意娶你,這不,他要和伯府親上加親,要你的表哥江遠娶你呢。」

  聞言,清韻的眼睛猛然睜大。

  她想說話,可是還沒吐字出來,就先咳了。

  流鶯趕緊端茶給她喝。

  沐清芷輕歎一聲,聲音裏滿是惋惜,可是眼神皆是幸災樂禍,「要是江家沒有沒落,這門親事還真是叫人羨慕,不過可惜啊。”

  太太死了快十五年了,父親對江家還一如既往。

  還為了江家,把前程給搭上了。

  老夫人恨不得能和江家斷絕關係才好,怎麼可能還把孫女嫁給江家?

  老夫人一句話,就把江老太爺堵死了,「伯爺一心為了親家老爺你,把自己的前程都搭上了,還不夠親,還需要親上加親嗎?江遠那孩子,我見過,才華容貌都好,清韻性子和他不合適,勉強在一起,也不會幸福的,清韻的親事,我心裡有數,就不勞親家老爺廢心了。」

  江老太爺為連累伯府道歉,老夫人道,「伯府受牽連,怪只怪伯爺重情重義,歸根究底,也怨不得你,但是清韻的親事,我自有主張。」

  江老太爺也皮薄的很啊,老夫人都這麼說了,他還能怎麼著?

  所以,沐清柔她們來,只是告訴她,「你和大姐姐想江老太爺幫你說親,這如意算盤還是盡早歇了,老夫人是不會同意的。」

  說著,她頓了一頓,道,「老夫人已經給你挑中兩家了,如果不出意外,其中一個就是咱們未來的三姐夫了。」

  沐清雪睜大一雙琉璃眼,問道,「五妹妹,是哪兩家啊,我們怎麼都沒聽說?」

  沐清柔笑道,「我也是剛聽娘親說的,本來老夫人還有些猶豫,畢竟兩家都不是上上之選,這不,江老太爺一插手,老夫人一怒,打算這兩日就定下了。」

  沐清芷望著她,迫不及待的問道,「五妹妹倒是快說啊,是哪兩家啊?」

  沐清柔就笑道,「一家是定遠將軍府,一家是鄭國公府。」

  沐清柔一說完,沐清芷就倒抽了一口氣。

  清韻再傻,也知道這親事有多差勁了。

  她雖然繼承了沐清韻的記憶,可是對定遠將軍府和鄭國公府還真的沒什麼印象。

  她看了流鶯和喜鵲一眼,兩人臉色比她抄佛經的紙還要白。

  流鶯眼睛通紅,「定遠將軍今年二十五,已經娶過兩房嫡妻了,都被他給剋死了,嫡妻生了個女兒,填房生了個兒子……。」

  流鶯哽咽的說不出來話,喜鵲接著道,「鄭國公府大少爺,紈絝成性,原先和刑部尚書府千金定的親,結果成親前三個月,傳出鄭國公府大少爺給青樓花魁贖身,做了外室,還有了身孕。」

  「兵部尚書府退了親,鄭國公夫人氣的病倒在床,鄭國公府大少爺被逼無奈,等外室把孩子生了之後,就把外室給賣了,可是死性不改,還是流連青樓酒肆,兵部尚書府退親之後,再說親就困難了……。」

  這哪是兩門親,根本就是兩個大火坑,不論哪一個,都能燒的三姑娘粉身碎骨啊!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10-26 10:08 PM

第11章 狠心

  流鶯和喜鵲每說一句,清韻的臉便蒼白三分。

  等喜鵲說完,清韻已經頭暈目眩,要不是扶著書桌,估計都能摔了。

  喜鵲泣了鼻子,扶著清韻道,「不會的,老夫人不會這麼狠心的……。」

  清韻慘笑一聲,覺得身子冰冷。

  看清韻痛苦,沐清芷就覺得解氣,心情莫名的痛快,她笑道,「其實老夫人對三妹妹你已經不錯了,你看看大姐姐嫁的,好歹未來的三妹夫四肢健全。」

  這是勸人嗎,這根本就是捅刀子!

  清韻穩住身子,之前她還會擠出幾抹笑來,這會兒連笑都擠不出來了。

  為了伯府能恢複侯爵,老夫人和大夫人的心當真是夠狠啊。

  從沐清淩哭著上花轎起,沐清韻不是早有心理準備了嗎,伯府拿她們聯姻,肯定嫁的要麼是京都望族,要麼就是手握實權,以她的才學性情,若是對方沒點問題,除非腦袋被門夾了才會看的上她,看的上伯府。

  清韻自嘲的想,其實嫁了也好。

  親事再差,也還是有可取之處的,不是嗎?

  嫁給定遠將軍府,嫁過去就做娘,有兒有女。

  嫁給鄭國公府更好,大少爺喜歡美色,他就是養幾十幾百個外室,她最多不攔著,關起門來過自己的日子就是了。

  總比整天待在佛堂,不是抄家訓就是抄女誡佛經強。

  清韻抬手,抹去眼角一滴淚珠,蒼白臉色恢複了些許。

  沐清柔幾個來,就是來打擊清韻,看她心灰意冷的樣子,如今看到了,心情也舒暢了,加上佛堂清冷,沒什麼好待的,就都走了。

  臨走之前,還不忘撒兩把鹽,「看來三姐姐快要出嫁了,我們得趕緊給她準備添妝才是呢。」

  三個人有說有笑的商量繡什麼添妝走了。

  等她們走後,流鶯哭著道,「不會的,伯爺肯定會回來阻止姑娘的親事的……。」

  清韻擺擺手,示意她們別說了,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伯爺離京辦差,少說也要三個月才回來,他才走了一個月不到,怎可能會回來?

  便是回來了又能改變什麼,要是老夫人和大夫人把親事定了,伯爺就算要求老夫人退親,老夫人會退嗎,她要以死相逼,父親還能為了她不顧老夫人的死活了?

  清韻喉嚨一癢,猛咳了起來。

  流鶯和喜鵲抹了眼淚,趕緊端茶給清韻喝。

  在清韻瞧不見的地方,兩丫鬟互望一眼,眸底就一個意思,得把清韻看好了。

  她們怕清韻接受不了這樣的打擊,一時想不開尋了短見。

  春暉院,內屋。

  老夫人坐在鏤空花鳥銅鏡前,看著鏡子中眼角滿是皺紋的自己走神。

  孫媽媽幫她取下頭上的髮簪,一邊道,「老夫人,你早飯就吃的不多,午飯又沒吃兩口,身子怎麼受的了,奴婢讓丫鬟頓了些燕窩,午睡前,用上兩口吧?」

  孫媽媽說著,丫鬟紅綢便端了燕窩粥上來。

  孫媽媽接過,要遞給老夫人。

  老夫人擺擺手,「沒胃口。」

  孫媽媽還欲在勸,老夫人就開口道,「我知道你忠心,端下去吧。」

  孫媽媽只好把粥碗又端給紅綢了。

  老夫人看著鏡子裡雙眸無神的自己,嘴唇動了動,「當初把清淩嫁了,他三個月沒喊過我一聲母親,這一次,怕是一輩子了。」

  那個他,指的是伯爺。

  孫媽媽在心底一歎,道,「老夫人也是為了伯府好,伯爺會明白的。」

  老夫人閉上眼睛,沒有說話。

  孫媽媽猶豫再三,終是開口了,「老夫人,大姑娘嫁給定國公府大少爺也有一年多了,定國公府是說幫了伯府說好話,可到底是真說了還是假說,誰又知道,奴婢只知道,大姑娘嫁了之後,伯府沒有半分好轉,難保三姑娘嫁了之後也一樣,您又何苦為了那兩分希望和伯爺離了心?」

  老夫人睜開眼睛,看了孫媽媽一眼。

  孫媽媽一邊幫她梳頭髮,一邊道,「依奴婢看,您還不如把太太留給三姑娘的陪嫁拿去打點……。」

  孫媽媽說著,老夫人擺了擺手打斷她,有些煩躁道,「這兩年,我打點少了?我積攢了大半輩子的陪嫁都送去一大半了,那些人收錢的時候麻利,找他們幫忙的時候就含糊其辭,一推再推。」

  若不是求助無門,她何至於要背著罵名,選擇聯姻,實在是比聯姻更好的辦法了,捆在一根繩子上的螞蚱,伯府好,他們也能跟著受益。

  想著,老夫人那一瞬間的動搖又堅定了,「這一回,再不能像上次那樣了,得黑紙白字的寫出來。」

  孫媽媽知道勸不動老夫人,只問道,「那三姑娘許給誰家?」

  孫媽媽聲音有抹惆悵,江家一倒,害了伯爺,更害了兩個親外孫女。

  要是江家風光依舊,侯府沒有被貶,以大姑娘那容貌才情,何至於要嫁給一個中風偏癱在床的國公府少爺,便是嫁皇子郡王也足夠了。

  想他江老太爺縱橫官場半輩子,多少人阿諛奉承,如今想挽救一下外孫女都做不到,逼不得已,才提出親上加親,想到江老太爺臨走時,那淒涼踉蹌的腳步,孫媽媽還忍不住一陣唏噓。

  到底是人走茶涼,人情淡漠。

  孫媽媽問完,老夫人遲疑,沒有做決定。

  外面紅綃打了珠簾進來,福身道,「老夫人,徐夫人派丫鬟傳了話來,說是少一萬兩陪嫁太多了,定遠將軍府好像不大願意,怎麼也要再添五千兩。」

  孫媽媽臉一青,「定遠將軍府老夫人胃口也太大了吧,定遠將軍都死了兩個媳婦了,又不是什麼香餑餑!」

  老夫人臉也黑的厲害,這是掐準了她有求於人,低賤伯府呢。

  孫媽媽擺擺手,紅綃就退了出去。

  孫媽媽望著老夫人,她知道,定遠將軍府和鄭國公府,老夫人還是傾向於定遠將軍府的。

  雖然定遠將軍是剋死了兩個媳婦,但是三姑娘的命可不軟綿,定遠將軍想剋她可不容易,而且定遠將軍年輕有為,比鄭國公府大少爺可強太多了。

  更重要的一點是,伯爺曾誇過他一句。

  老夫人還是在意伯爺記恨她的。

  只是定遠將軍府老夫人,有些拎不清,也不瞧瞧她兒子都剋了兩個媳婦了。

  今兒沐大太太登門要賠償,大夫人是一定要三姑娘拿江氏留下的陪嫁賠,老夫人喝斥了她,才逼得她從公中拿一萬兩,從江氏的陪嫁裡拿一萬兩。

  誰想,定遠將軍府要陪嫁再添五千兩,老夫人上哪兒再給三姑娘添五千兩去?

  這不是逼著老夫人選鄭國公府嗎?

  老夫人擺擺手,道,「派人去回徐夫人一聲,就說麻煩她奔波了這些日子,既然兩個孩子無緣,就算了吧。」

  孫媽媽點點頭,她知道,老夫人是定下鄭國公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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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o^)/~。。。。

  沒有交換定親信物,一切都是浮雲。。。。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10-27 10:19 PM

第12章 心窩

  翠竹苑。

  臨窗處,擺著一花梨木貴妃榻。

  榻上,坐著一女子,年約三十二三,挽了個墜馬髻,插著兩支金簪,鬢角別著兩朵精致的絹製絹花。

  她低頭拆針線,挑掉兩針後,又繼續繡。

  聽到珠簾輕晃,她抬起頭來,便見珠簾處,走進來一個穿著鴨黃色錦裙,明眸皓齒,巧笑嫣然的姑娘。

  女子嘴角上揚,勾起一抹發自內心的笑來。

  將手裡的針線擱下,女子眸帶嗔怪道,「也不多穿兩件衣裳,就到處亂跑,也不怕嗆了冷風。」

  說著,便起來福身見禮。

  不等她福身下去,沐清雪就趕緊扶起了她。

  這女子是沐清雪的生母,二姨娘。

  雖然是親娘,但半主半僕,見了親生女兒,也是要規矩見禮的。

  但是沐清雪可不敢受,扶著她坐下,見二姨娘的針線,是一朵牡丹,繡的栩栩如生。

  翻過來,還是一朵牡丹,竟是一般無二。

  「姨娘的雙面繡荷包,府裡無人能及呢。」沐清雪誇讚道。

  她最喜歡牡丹,不用說,也知道是給她繡的。

  二姨娘給她倒茶,輕搖了下頭道,「比起大姑奶奶繡的,還差的遠呢,可惜,姨娘只學了點皮毛。」

  沐清雪俏臉一冷。

  提到這事,沐清雪就一肚子邪火。

  二姨娘,在抬了給伯爺做妾前,是江氏的陪嫁丫鬟。

  她的繡藝,是跟江氏的奶娘江媽媽學的,沐清淩的雙面繡也是江媽媽教的。

  當年,江媽媽教二姨娘繡藝,是看中二姨娘,想向江氏討了給她兒子做媳婦,只是還沒開口,就被二姨娘察覺了,她心高氣傲,哪裏肯嫁給一個小廝啊,這不,就在江氏面前,讓江氏給她兒子挑個好媳婦。

  江媽媽一聽,就知道二姨娘沒看上她兒子。

  江媽媽倒是沒強求一定要娶她,但是打那之後,就沒再教二姨娘繡藝了。

  二姨娘抬了姨娘後,幾次三番想跟江媽媽學,都被江媽媽含糊其辭了過去。

  就是想讓江媽媽教沐清淩的時候,把沐清雪一並帶上,江媽媽也不願意。

  不然,沐清雪學得一手好繡藝,在那些貴夫人面前露一手,將來嫁人門第也要高三分。

  二姨娘輕聲一歎,惋惜道,「當年,是我太心急了些,不然就算不能學全了,怎麼也能學個七七八八。」

  繡的一手雙面繡,平常繡些針線,拿去賣了銀子,用來採買胭脂首飾也是好的。

  沐清雪把繡棚子擱下,轉了話題道,「姨娘,方才我聽五妹妹說,老夫人給三姐姐相中了兩門親事。」

  二姨娘一聽,當即抬了眉頭,「哪兩家?」

  沐清雪笑道,「是定遠將軍府和鄭國公府呢,今兒江老太爺來了一趟,把老夫人惹怒了,估摸著明後兒就定下了。」

  二姨娘先是一愣,隨即又笑了,「難怪江老太爺會急急忙忙登門了,這親事還真是戳他心窩子。」

  沐清雪想喝茶,可是茶水太燙,就揭了茶蓋,水汽氤氳中,她笑靨如花,道,「姨娘,當初老夫人把大姐姐許配給定國公府大少爺,江老夫人可是怪罪你沒給她通個信,把姨娘的父母兄長都貶去掃馬廄了,這一回,咱們就給她報個信。」

  大家閨秀出嫁前,做娘親的都會給她準備好通房丫鬟,當初江老夫人給江氏準備了四個,二姨娘是其中之一。

  江氏性子溫吞,溫婉秀麗,江老夫人怕她吃虧,這四個丫鬟的老子娘都留在江家伺候,並沒有一並跟來,這是一種震懾人的手段,讓她們有所顧忌,免得她們生了反心,被人收買。

  這麼多年,二姨娘在伯府做姨娘,她的父母兄長都在江家,江氏過世之後,江家指著她能對沐清淩和沐清韻多些照拂,對她的老子娘還算不錯。

  便是江家敗落後,對她老子娘也一樣,二姨娘就開始沒把江家當一回事了。

  後來,老夫人把沐清淩許給定國公府大少爺時,江媽媽正巧病了,病歪歪的躺在床上,沒法給江家報信。

  二姨娘沒病沒痛,就在府裡瞧熱鬧,也不跟江家知會一聲。

  江老夫人一怒之下,就把她老子娘貶去馬廄伺候了。
  
  那時候,二姨娘才知道,江家要拿捏她,那是輕而易舉的事。

  沐清雪對二姨娘的老子娘並不親厚,甚至連面都沒見過。

  二姨娘父母兄弟在江家的事,伯府沒人知道,就算知道了,也沒人拿這事貶低沐清雪,因為伯府不會認一個妾室的父母兄弟為親的,連二姨娘見了她都要見禮,何況是他們了?

  沐清雪是跟著二姨娘長大的,雖然嘴上喊姨娘,也很惱怒她沒能給她一個嫡出的身份,但親娘始終是親娘,偌大一個伯府,只有二姨娘對她最好,她也不忍心二姨娘為了老子娘的事自責,左右不過是傳句話,又改變不了什麼,免得落人話柄。

  二姨娘還顧著高興,一時間沒想到這上頭去,當即連連點頭道,「你說的對,是得告訴江老夫人一聲,免得她又將氣撒在你外祖父……。」

  沐清雪剛將茶水端起來,聽到外祖父三個字,臉色一沉,將手裡的茶盞重重的擱了下去。

  二姨娘也反應過來自己說錯了話,忙站了起來,把丫鬟白露喊了進來,在她耳邊低語了兩句。

  白露點點頭,道,「姨娘放心,奴婢一定把話帶到。」

  二姨娘轉了身,方才說錯話的事,只當做沒發生似地笑道,「今晚,只怕江家上下要夜不能寐了。」

  沐清雪也笑了,「姨娘能做的都做了,江家無能,怨不到姨娘頭上來。」

  一個時辰後,白露回來了。

  二姨娘見她進來,當即問道,「怎麼樣了?」

  白露福身笑道,「江老夫人一聽說這事,驚的連手裡的茶盞都摔了,江家上下臉色都極其難看呢,江老太爺臉色陰沉的嚇人,甩袖走了,江家氣歸氣,但是江老夫人還是打賞了姨娘你家人十兩銀子,給他們換了個輕便差事。」

  二姨娘大鬆一口氣,「如此就好。」

  白露上前一步,笑著從懷裡拿了兩個銀錠子出來,遞給二姨娘道,「這是江老夫人賞賜姨娘你的,她知道三姑娘被罰佛堂,有時候會吃不上飯,讓你和四姑娘盡量幫她,只要三姑娘好,江家少不了姨娘好處的。」

  看著那兩個大銀錠子,二姨娘眼睛都直了,不過就是傳個話,沒想到江家會這麼大方,要知道她一個月月錢才五兩銀子啊,被人剋扣一點,拿到手也才四兩多,平素打點下人,買些胭脂水粉都不夠,要自己做了針線添補。

  看著二姨娘高興的勁頭,沐清雪心底頗不是滋味兒。

  二十兩銀子還不夠五妹妹買一根金簪的!

  被區區二十兩銀子就收買了,簡直丟她的臉,沐清雪潑冷水道,「不過是有求於姨娘,不得不給足了好處罷了,傳話是本分,幫三姐姐違逆大夫人可不是,等三姐姐親事定了,江家也沒什麼好拿捏姨娘你的了。」

  二姨娘哪裡不知道啊,她收了銀子,還大方的打賞了白露五錢銀子,雖然是她心腹丫鬟,該賞的還是不能少了。

  餘下的錢,她小心收好了,道,「回頭姨娘再添點,給你打根金簪。」

  沐清雪神情懨懨,並沒有多少歡喜,清韻倒楣,就沒人不高興。

  可是高興之餘,又有些悲哀,但更多的還是恨意。

  都怨江家,害的侯府被貶成了伯府,她們這些侯府女兒,說親的門第都生生低了好幾分!

  要是在之前,沐清雪可能嫁給公侯之家,最不濟也能嫁給二品官家庶子為正妻,現在連三品官家庶子正妻都懸的很!

  而且,因為伯府被貶,有好些宴會,都沒人邀請她們去!

  她們沒恨死清韻姐妹就不錯了。

  她挨罰,還想她給她帶吃的?

  「姨娘,一會兒讓丫鬟去大廚房多拿兩個饅頭。」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10-28 10:19 PM

第13章 饅頭

  佛香院。

  清韻在抄佛經,之前沐清柔她們來一趟,清韻心涼的差不多了。

  可她又能怎麼樣,難道真的要撞牆一死百了?

  沒勇氣死,就得有勇氣活著。

  未免胡思亂想,清韻選擇抄佛經,為後天的吃食奮鬥。

  一下午,到太陽落山。

  她竟抄好了四十六篇佛經。

  流鶯在一旁數著,一邊氣憤道,「都怪她,要不明兒姑娘也不會餓肚子。」

  說到餓肚子,清韻就覺得肚子在咕咕叫。

  外面,喜鵲拎了食盒進來,道,「姑娘,吃晚飯了。」

  清韻便起了身。

  菜和中午不重樣,但是菜一層辣油卻是沒變。

  流鶯瞪了眼睛,「大夫不是叮囑不能吃辣的嗎?」

  喜鵲看了她一眼,咬了唇瓣看著清韻,道,「奴婢去的時候,廚房已經把菜做好了,廚房說我沒有早去打聲招呼,姑娘的飯菜做好了,沒有再重做的道理,就讓我拎了回來……。」

  清韻擺擺手,沒有責怪喜鵲。

  廚房不過是隨便找了個理由打發喜鵲罷了,她就是去稟告了,也無濟於事。

  還是和中午一樣,把飯熬成粥。

  吃了粥,清韻在院子裡走一圈,算是遛食。

  等回屋時,路過吳婆子屋子,不期然又聞到一股子肉香。

  清韻無語至極,她是嗓子沒好,不然要懲治吳婆子那是簡單至極的事。

  就單單在佛堂吃肉,就足夠打她幾十板子了。

  大夫人為了寒磣她,可是當著老夫人的面說過,佛堂乃清修之地,見不得葷腥,所以她的飯菜清淡又清淡。

  做主子的都得守清規戒律,還能許她一個下人破例?

  知道晚上佛堂僻靜荒涼,不會有人來,所以才這般有恃無恐。

  清韻懶得惹事,免得想說話又說不了話,憋屈。

  她邁步上台階,打算回屋再抄幾篇佛經家訓。

  才進屋,便見流鶯再給她倒藥,道,「姑娘,藥煎好了。」

  清韻走過去,端了藥碗起來。

  鼻子一動,她眉頭就擰了起來。

  流鶯見清韻看著藥碗,神情不慍,忙解釋道,「這是之前大夫開的藥,給姑娘治嗓子的,喜鵲從定國公府帶回來的補藥,回頭再喝也一樣。」

  喜鵲一聽,就知道壞事了,她忘了和流鶯說,那藥就是治嗓子的,忙問,「中午的藥呢,你倒掉了?」

  流鶯搖頭,「我沒倒掉,補藥還在那裏,我想著姑娘臨睡前再喝。」

  她怎麼可能會倒掉呢,那是補藥好不好,她們吃什麼都不夠,哪有浪費的時候啊,就算姑娘不吃,她和喜鵲也能把剩下的喝完了啊。

  想著,還順帶白了喜鵲一眼。

  一起伺候姑娘這麼久了,居然還不了解她素樸節儉的性子。

  喜鵲放下心來,那藥原就是對症的,連定國公府請了給大姑爺治病的大夫都說好,還懷疑是哪位太醫開的,絕對比大夫人找來的大夫要好的多。

  她可是希望姑娘的嗓子盡早醫治好。

  喜鵲望著清韻,見她眼神冷的厲害,不由得問道,「姑娘,怎麼了?」

  怎麼了?!

  這藥有問題!

  清韻把藥碗放下,去查看今兒流鶯抓回來的藥。

  看了兩包之後,清韻臉冷如冰霜了。

  要不是流鶯煎藥,她怎麼也不會想到,大夫人一邊找大夫給她治病,一邊在她藥裡動手腳。

  這藥哪是治病的啊,非但不能治病,還會讓她病情惡化。

  現在她還能忍著嗓子痛說上兩句話,要是真吃了藥,嗓子會火燒火燎的,疼的她夜不能寐!

  好一個心狠手辣,又心思縝密的大夫人!

  她就是拿著證據,依然拿她沒輒。

  大夫人找了大夫來,開了藥方,那藥方不錯,是對症下藥的。

  藥是流鶯去抓的,送到佛香院也半天了,有心之人想加害她,完全有下手的機會。

  她就是去老夫人跟前告狀,且不說老夫人願不願意搭理她了,就算真願意,又能拿大夫人怎麼樣,不過是找個替死鬼罷了。

  就衝老夫人和大夫人不明事理的偏袒,那替死鬼極有可能是流鶯!

  清韻捏緊手裡的藥包,深呼兩口氣,讓自己別氣。

  大夫人厭惡她,她又不是今天才知道。

  父親幫著江家,觸怒聖顏,導致侯府被貶成了伯府,大夫人從堂堂侯夫人變成了伯夫人,她能不生氣,能對她有好臉色?

  尤其是她這張酷似她娘江氏的臉,時時刻刻在伯爺面前提醒他江氏的存在,他就是想忘記都忘不掉,伯爺對她越好,大夫人就越是憎惡她。

  除非她毀盡容貌,除非她幫著伯府恢複侯爵,否則想熄了大夫人對她的怒氣,那是癡人說夢。

  清韻不說話,流鶯和喜鵲單看她臉色,就心裡害怕。

  流鶯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喜鵲倒是知道點,忙道,「奴婢這就去把中午的藥煎了端來。」

  說著,趕緊走。

  清韻深呼一口氣,把藥包重新包裹好,然後朝書桌走去,繼續朝佛經。

  等喜鵲端了藥來,她剛剛好抄完一篇佛經。

  吃了藥,清韻又抄了兩篇。

  然後輿洗一番,便睡下了。

  夜裏,幾次嗓子疼,咳嗽的醒了過來。

  第二天,睡的日上三竿才醒來。

  流鶯和喜鵲是心疼她,想著今兒只要抄五十篇家訓就好,所以沒有像慣常一樣,喊清韻起來。

  吳婆子從來不管清韻睡不睡懶覺,她只要看到佛經和家訓就行了,抄不完沒飯吃,就這樣。

  清韻頓頓吃粥,醒來,肚子就餓的饑腸咕嚕。

  流鶯和喜鵲一邊伺候她,一邊紅了眼睛。

  她們早上都吃過了,她們想給清韻留些吃的,可是被人看著,連一粒米都帶不回來,她們恨不得替清韻挨餓。
 
  清韻梳洗打扮後,就抄家訓,餓極了就喝茶。

  茶喝多了,跑茅廁的次數就多了起來。

  沐清雪帶了丫鬟進小院時,清韻正小解出來,她以為她能扛的住餓,她太高估自己了。

  沐清雪見她捂著肚子,還以為她怎麼樣了,有些擔憂道,「三姐姐肚子疼?」

  臉上是擔憂,但眸底全是高興。

  清韻看著她,沒有說話,沐清雪的丫鬟碧雲就笑道,「三姑娘一上午沒吃東西,該是餓了。」

  沐清雪把弄著手裡的繡帕,道,「一百篇家訓佛經,也不算多,三四個時辰也就抄完了。」

  聽她這麼說,清韻沒差點嘔死。

  三四個時辰就抄完了,敢情不是你抄,就是抄一天一夜,你也不覺得多。

  清韻瞥了她一眼,轉身回屋了。

  沐清雪見清韻那愛答不理的態度,恨不得轉身走了才好,她狠狠的攢緊了雲袖下掩著的手。

  方才笑著追了上去,一點也不生氣道,「方才我去春暉院請安,老夫人叮囑大廚房做棗泥山藥糕和芡實六珍糕……。」

  清韻頓住腳步,她眉頭斂了斂,不懂沐清雪說起這些糕點是何用意,是故意勾起她肚子裡的饞蟲?

  她好像還沒這麼無聊,這麼說,定是別有深意。

  清韻停下,沐清雪就走了過去,她笑容明媚,朱唇輕啟,繼續道,「孫媽媽接口說,上回廬陽侯夫人來,吃了兩塊藕粉桂花糖糕,老夫人誇孫媽媽觀察入微,讓廚房一並做了。」

  這句話的重點,不在糕點,在於廬陽侯夫人身上。

  想著昨兒沐清柔說,這兩日,老夫人就會將她的親事定下……

  清韻眼神一滯,廬陽侯夫人和她的親事有關!

  正心慌著,沐清雪就笑道,「廬陽侯夫人是鄭國公府大少爺的姨母。」

  清韻臉色蒼白。

  流鶯站在一旁,扶著她,聲音哽咽,「姑娘……。」

  看著清韻攢緊的雙手,沐清雪笑了,問流鶯道,「吳婆子和秋兒呢?」

  流鶯討厭她,但是沐清雪是主子,她問話,她不得不回答,只道,「今兒是十五,她們應該去棲霞寺買香去了。」

  佛香院的香,不是普通香,都是從棲霞市買回來的上等香。

  不在啊?

  她就說,她每回來,吳婆子和秋兒都忙前忙後的獻殷勤,今天怎麼例外了。

  既然不在,她還藏著掖著做什麼。

  她還趕著去春暉院瞧熱鬧呢。

  想著,沐清雪從雲袖裡拿了個繡帕出來,塞清韻手裏,「到底是姐妹一場,我也不忍心你又傷心又饑餓。」

  說著,她還加了一句,「雖然鄭國公府大少爺名聲是差了一些,可浪子回頭的也不是沒有。」

  清韻接了繡帕。

  繡帕裡裹著兩個饅頭,冷硬不說,還被捏的有些碎了。

  她抬頭,沐清雪已經走到台階處,要出院門了。

  就在沐清雪跨步出院門時,院門口,出現一碧色衣裳小丫鬟,她扶著院門大喘氣。

  碧雲就問道,「怎麼跑的這麼急,出事了?」

  那丫鬟連連點頭,「奴婢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但鎮南侯府大太太來了!」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10-30 12:05 AM

第14章 同窗

  丫鬟話音未落。

  清韻眨眼間,哪還看得見沐清雪的人影。

  倒是她的聲音還隱約飄來,帶著興奮和好奇,漸行漸弱,「好好的,鎮南侯府大太太怎麼會來伯府,廬陽侯夫人呢?」

  說實話,她對鎮南侯府大太太也很感興趣。

  廬陽侯夫人她腦子裡沒印象,但是鎮南侯府大太太有。

  鎮南侯府楚家,在京都,甚至在大錦朝,都是威名赫赫。

  鎮南侯手握十萬大軍,是鎮國大將軍,還兼任兵部尚書,更是當今皇后的娘家。

  雖然是侯府,但就是一般的國公府郡王府都高攀不上,以前安定侯府未貶斥時,都入不得鎮南侯府的眼,如今被貶了,鎮南侯府大太太居然不請自來,能不叫人心生好奇?

  不過清韻對鎮南侯府的好奇,一瞬間就消散了。

  因為她更好奇為什麼沐清雪會好心給她送吃的來,還是送隔夜的硬饅頭。

  她雖然是伯府嫡女,住泠雪苑的時候,她的份例吃食和庶女差不多,但是分量很足,她就是吃一天也夠了。

  沐清雪既然要給她送吃的,為什麼不送今兒的,非得送隔夜的饅頭?

  怎麼感覺像是逼迫她送來一般?

  想不通,清韻索性就不想了,在她餓肚子時,沐清雪能給她送吃的來,她心中感激,但是對吃饅頭,清韻有些怕。

  等回了佛堂後,拿了碗來,她小心的把饅頭剝去外皮,一點點的把饅頭捏碎了,加了熱水弄成米糊,方才吃下去。

  兩個大饅頭和著水,居然吃撐著了。

  等吃完了饅頭,清韻則喝藥,然後抄家訓。

  一篇家訓抄了一半,外面有腳步聲傳來,走進來個碧裳丫鬟,生的眉清目秀,她手裡還拿著一個錦盒。

  看見她來,清韻微微一怔。

  這丫鬟她有印象,昨天跪的腿軟,是她扶了她一把,她怎麼來了?

  正是丫鬟秋荷。

  秋荷是老夫人四大丫鬟之一,性格沉穩,待誰都和和氣氣,平素管著老夫人的衣裳首飾。

  秋荷禮貌恭謹的見了禮,方才開口道,「三姑娘,老夫人讓你換身得體的衣裳去春暉院一趟。」

  清韻聽得兩眼直翻。

  讓她換身得體的衣裳去,她倒是想問問,她從哪裡來得體的衣裳?!

  她今年就沒做新衣裳好麼!

  她年紀還小,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去年做的衣裳能不小嗎?

  嫌棄她不得體,就別傳她去春暉院礙眼不就成了,真是小輩,沒人權。

  清韻不想去春暉院遭白眼,她沒往別處想,但是喜鵲和流鶯就很擔憂了,肯定是廬陽侯夫人來了,要給姑娘定親了!

  喜鵲多問了一句,誰想廬陽侯夫人沒來,伯府殷勤準備,架不住人家臨時有事,來不了了。

  秋荷催了兩回,喜鵲和流鶯這才請清韻回屋換衣服。

  每換一套,秋荷就搖頭,不滿意。

  等四五套換完,流鶯就聳肩了,還有些抱怨道,「三姑娘能穿的衣裳就這麼多,沒法換了。」

  秋荷眉頭皺了一皺,指著一套水綠色裙裳道,「穿那套吧。」

  清韻又折騰換上水綠色裙裳。

  換了衣裳,還得梳頭。

  到這時,清韻才知道,秋荷手裡拿著的錦盒裏裝的是什麼,是一套羊脂玉的頭飾。

  清韻在心底輕哼一聲,原來老夫人也知道她沒有能穿戴出去見人的頭飾啊。

  秋荷是專門伺候老夫人梳頭的,手藝極好,比喜鵲給她梳的漂亮多了。

  再戴上羊脂玉的頭飾,尤其是垂在額心的墜子,竟不是羊脂玉,而是藍玉,和同色耳墜遙相呼應,更是讓人耳目一新,有種一肌妙膚,弱骨纖形的美。

  喜鵲和流鶯隻覺得清韻換了個人似的,看的有些癡了,腦中蹦出來一句話:頻驚雁落,還怕魚沉。

  秋荷也驚歎,真是人靠衣裝馬靠鞍,三姑娘隨便一打扮,就將府中其他姑娘給比了下去,尤其是她眸底嶄亮,不複以往的怯懦,更添曼妙風采。

  想著她之前扶清韻一把,清韻那眸底的感激,秋荷心中不忍,道,「若是三姑娘能壓沐尚書府幾位姑娘一籌,老夫人也會高看姑娘三分。」

  清韻怔了一下,旋即反應過來,秋荷這是教她怎麼奪寵呢。

  她說不得話,但是盈盈福身,表示道謝。

  秋荷朝她一笑,道,「該走了,莫要叫老夫人等著急了。」

  出了佛香院,清韻再一次去春暉院。

  邁步進院子,便有無數雙眼睛盯著她看,有詫異,有好奇,但更多的還是驚豔。

  清韻對這副容貌很滿意,可容貌太美並非好事啊,容易遭人妒忌,尤其伯府女兒多。

  秋荷帶路,清韻直接進了正堂。

  她饒過屏風時,耳邊是秋荷福身稟告聲,「老夫人,三姑娘來了。」

  清韻抬眸,便見老夫人坐在羅漢榻上,神情和藹。

  大夫人坐在左下手,臉色隱隱有些難看,但嘴角還維持了笑意。

  右下手坐著一夫人,年約三十三四,穿著一身玫瑰紫牡丹花紋錦裙,容貌端莊秀麗。

  清韻進去的時候,她正端茶輕啜,舉止極為養顏。

  清韻上前,福身見禮。

  因為嗓子未好,清韻沒有說話,不管老夫人為什麼叫她來,不被人相中定親,對她來說,就是最好的。

  她沒有說話,老夫人眉頭緊皺了下,看著鎮南侯府大太太道,「這位是鎮南侯府大太太,快給她見個禮。」

  清韻便乖乖給鎮南侯府大太太福身見禮了。

  鎮南侯府大太太見她不說話,臉色也沒責怪之意,方才她提出要見見清韻,大夫人就說她傷了嗓子,不便見客。

  老夫人當時就淩厲的看了大夫人兩眼,然後笑道,「那孩子孝順,她娘忌日,愣是在她娘排位前跪了一晚上,有些著涼,嗓子有些不適,昨兒還來給我請了安。」

  能給老夫人請安,那自然能見外客了。

  鎮南侯府大太太上下打量清韻,肌若凝脂,氣若幽蘭,容貌婉約剔透,如同上好的羊脂美玉般無暇,只是偏瘦了些,要是臉上再多二兩肉,只怕京都比的過她的寥寥無幾了。

  眼神周正,雙目似一汪清水,顧盼之間,碧波流轉,璀璨生輝。

  只是那身衣裳,略微短了三分,讓鎮南侯府大太太有些擰眉。

  也罷,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裝成這樣子,已經不錯了。

  能狠心將她許配給鄭國公府大少爺和定遠將軍府,能有多受寵?

  昨天沐大太太盯著清韻裙擺看,老夫人就很生氣了。

  今兒鎮南侯府大太太又看清韻的裙擺,老夫人就怒不可抑了。

  但是這一回,她沒有瞪清韻,而是瞪大夫人。

  她已經派了秋荷去,就是要確保清韻萬無一失,如今還是出了紕漏,顯然不是清韻的錯,是她壓根就沒有合體的衣裳!

  大夫人坐在那裏,手攢的緊緊的,眼睛眨合間,有寒芒閃過。

  清韻站在那裏,有些拘謹,怎麼看怎麼覺得自己是經過包裝的貨物,放在架子上,等人挑選。

  老夫人很緊張,生怕鎮南侯府大太太沒有看中清韻。

  等鎮南侯府大太太誇讚清韻時,老夫人略鬆了一口氣,見鎮南侯府大太太端茶輕啜,心底就有三分明了了,擺擺手,讓清韻去暖閣。

  清韻大鬆一口氣,看來她這貨物是沒看上眼,要下架了。

  只是她才走到屏風處,就聽老夫人笑問道,「我這幾個孫女,模樣還過的去,不知道可有入楚大太太眼的?」

  鎮南侯府大太太放下茶盞,用繡著牡丹的繡帕輕拭嘴角,方才開口,卻是換了話題道,「伯府和江家是姻親,應該知道江老太傅和鎮南侯是少時同窗吧?」

  老夫人愣了一下,她還以為方才鎮南侯府大太太提起清韻,只是巧合,敢情就是為她來的。

  「這事,我略有耳聞。」老夫人點頭道。

  鎮南侯府大太太繼續笑道,「江老太傅是文臣,老侯爺是武將,說來兩人同朝為官,沒少爭吵,我以為早些年那些交情早吵沒了,卻沒想到當年老侯爺和江老太傅還有過口頭婚約,世代聯姻,永結秦晉之好,昨夜,江老太爺登門,和老侯爺說起來,老侯爺重信守諾,承認這門親事,不過江老太爺要我楚家迎娶他外孫女兒。」

  說著,鎮南侯府大太太頓了一頓,笑道,「做外祖父的給外孫女說親,也很正常,但還得安定伯府同意才行,不知……?」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10-31 11:58 PM

第15章 定親

  清韻是想站在紫檀木梅蘭竹菊四折屏風旁多聽一會兒,但是丫鬟紅綃示意她去暖閣。

  長輩給晚輩說親,晚輩是不許在場的。

  不過暖閣離的近,仔細聽,也是能聽到正堂說話的。

  清韻三兩步便進了暖閣,才邁步進去,便下意識的打了個寒顫。

  抬眸便瞧見幾雙寒冰眼,惡狠狠的剜著她,眼神如刀,恨不得將她千刀萬刮了。

  清韻心中叫苦,她怎麼也沒想到沐清柔她們幾個也在暖閣,要是知道她們在,她乾脆不進來了。

  沐清柔絞著手裡一方香羅帕,面帶憤岔,幾乎是咬了牙道,「好一個江家!沒想到已經沒落了,居然還能和鎮南侯府搭上關係,藉著鎮南侯府拉你出火坑,當真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清韻心中不慍,江家是她外祖家,看見外孫女被人推向火坑,當然要使出渾身解數來相救了,難道要袖手旁觀嗎?

  清韻不想搭理她們,轉身要坐下。

  這才發現有不對勁之處,她瞥了沐清雪一眼,發現她穿的衣裳和之前在佛香院見到的不同,似乎盛裝打扮過。

  清韻心中了然,難怪一個個恨不得要活剝了她了,敢情也送到鎮南侯府大太太跟前被她挑過。

  再看她們精心打扮,或風嬌水媚,或淡雅脫俗,或羅琦文秀。
   
  不用說也知道,她們是希望被鎮南侯府大太太挑中的,誰想鎮南侯府大太太是有備而來,賣的不是伯府的面子,是江家的。

  再想到她們沒少奚落江家,覺得江家沒落,不值得一提。

  鎮南侯府大太太登門求親,對她們來說,是一記響亮的巴掌。

  沐清芷幾個惡狠狠的盯著清韻,拳頭攢緊,恨不得要撕裂了她。

  江家害得侯府被貶成伯府,她們的身份地位低了一個檔次,如今倒好,江家只管自己的外孫女兒,卻不管她們了!

  鎮南侯府,在京都地位崇高,伯府想高攀都高攀不上,鎮南侯府大太太親自登門求親,老夫人會不同意嗎?

  只怕要高興壞了!

  沐清柔幾個氣的胸口上下起伏。

  那邊有丫鬟趴著牆壁偷聽,聽到什麼,趕緊跟沐清柔她們招手。

  沐清柔幾個原不想聽的,但是那丫鬟是沐清柔的貼身丫鬟春香。
  
  她不可能在沐清柔氣的恨不得摔東西時,還笑的出來,定是有別的事了。

  沐清柔幾個趕緊湊上去偷聽。

  正堂,老夫人沒有回答同意不同意,而是問鎮南侯府大太太道,「不知道府上是誰聯姻?」

  鎮南侯府大太太淡然一笑,道,「這一點,老侯爺卻是沒說,江家如今沒落,要是換成旁人家,有幾個還會認幾十年前的口頭約定的?江老太爺只說從楚家挑一個適齡男兒聯姻即可。」

  鎮南侯府楚家,是百年的世家。

  家族龐大,兒孫滿堂,合適聯姻的沒有十個,也有八個。

  老夫人有些失望,不過她也有心裡準備,鎮南侯府嫡出少爺怎麼可能紆尊降貴娶清韻,江家的面子要真有那麼大,也不至於沒落了。

  鎮南侯府大太太笑道,「江老太爺做的主,不知老夫人可有意見?」

  老夫人有些不想同意,要是楚家給清韻配一個即將出五服的旁係,她能指望鎮南侯府將來給伯府一點助力?

  可要是不同意,又太不識抬舉了,鎮南侯府大太太是隨便給人說親的嗎,要不是鎮南侯要她來,指不定人家還不樂意來呢,要真拒絕了,到時候聯姻不成是小,和鎮南侯府結了仇可就大了。

  老夫人猶豫了片刻,還是決定相信江老太爺在鎮南侯那裏有點臉面,不管怎麼說,鎮南侯府大太太親自跑伯府一趟,這臉面已然不小了。

  「那這親事就這麼說定了。」老夫人點頭笑道。

  鎮南侯府大太太也笑了,老夫人沒注意到,但是孫媽媽瞧見了,鎮南侯大太太像是鬆了一口氣似地?

  暖閣裡,清韻也趴著牆壁偷聽,她很頭疼。

  她的親事是定下了,可是不是也太草率了些,都沒問清楚她嫁給誰,就答應的這麼爽快,再多問一句怎麼了?

  正堂,鎮南侯府大太太呷了兩口茶後,將茶盞擱下。

  擦拭了嘴角的茶漬後,她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站著的穿著鵝黃色裙裳的丫鬟便遞上一錦盒。

  老夫人一見,就知道那是鎮南侯府準備的定親信物。

  接了定親信物,這親事就算定下了。

  孫媽媽過去接了錦盒。

  鎮南侯府大太太便站了起來,笑容端莊道,「府上還有事,就先告辭了,等欽天監選了良辰吉日,侯府會盡快送納采禮來。」

  老夫人也站了起來,讓大夫人送她出府。

  等大夫人送鎮南侯府大太太出了正堂,孫媽媽就把錦盒遞給老夫人。

  暖閣裡,沐清柔幾個也都出來了。

  錦盒裡,是一塊麒麟墨玉佩,玉質清澈,沒有一絲雜質。

  只是玉佩中雕刻的字叫老夫人眉頭微蹙,「北?」

  孫媽媽猜測道,「應該是楚家哪位小輩的名字。」

  老夫人眉頭凝著,「要真是哪位小輩的,方才她何不直截了當的說了?」

  清韻聯姻是定下了,鎮南侯府是誰聯姻可還不清楚呢。
 
  孫媽媽想了想,還是俯身湊到老夫人耳邊嘀咕了兩句。

  老夫人臉色微變,看了孫媽媽兩眼,「你確定沒看錯?」

  孫媽媽重重點頭,道,「奴婢跟了老夫人您幾十年了,哪有看錯眼的時候?」

  孫媽媽,老夫人信的過,她看人的眼神素來很準。

  老夫人目光重新落到玉佩上,吩咐孫媽媽道,「派人去江家問江老太爺一聲,讓周總管派人去打聽一下鎮南侯府哪位少爺名字中有北字。」

  孫媽媽點點頭,趕緊下去辦事了。

  周總管,是外院總管,是老夫人的心腹。

  半個時辰後,周總管就來內院了,道,「老夫人,打聽清楚了,鎮南侯府大少爺就叫楚北。」
  
  聞言,老夫人臉色一僵。

  沐清柔幾個就捂嘴偷笑了,之前的羨慕妒忌恨的神情早消失殆盡,轉而是可憐可歎可笑。

  清韻站在一旁,看著老夫人,又看看她們,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

  鎮南侯府大少爺怎麼了,有問題?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10-31 11:59 PM

第16章 將就

  沐清柔撇著清韻,要不是顧及老夫人,她們估計會笑的前俯後仰,滿地打滾都說不一定了。

  她們就說嘛,江家都沒落了,江老太爺和鎮南侯在朝堂上沒少爭吵,怎麼可能不記仇?

  這不,明面上是答應了,轉過臉不就給江老太爺一記悶棍。

  他給清韻挑的親事,還不如老夫人給她挑的呢!

  鎮南侯府大少爺,在京都鮮少有人提及,是以大家並不知道他的名諱。
 
  他雖然是大少爺,可是身份有些……叫人難以啟齒。

  別看鎮南侯威風赫赫,戰功彪炳,鎮南侯府大老爺卻是個混不吝的主,楚大少爺就是他和外室所生。

  當年,鎮南侯府大太太生下一名女兒,才辦過洗三朝沒半個月,就夭折了。

  鎮南侯府大太太是傷心欲絕,鎮南侯府大老爺混的厲害,他居然把外室生的兒子抱給她養,說是外室難產過世,這孩子養在外面,讓奶娘養不放心,還要記名在她膝下。

  這無疑是在鎮南侯府大太太心口上插了把刀子,鎮南侯府大太太能同意才怪了。

  可是楚大少爺是鎮南侯的長孫,雖然不是嫡長子,卻也佔了一個長字,是疼的不行。

  據說當初楚大老爺抱回去時,鎮南侯沒差點要打斷他雙腿,但是楚大老爺把孩子丟給鎮南侯,鎮南侯一摸孩子的根骨,就高興的笑了,也不打他了,說什麼後繼有人。
 
  洗三朝,滿月酒,該有的都有,極盡寵溺。

  可惜好景不長,楚大少爺十二歲那一年,得了怪病,說是不能見陽光,一見陽光便頭暈目眩。

  是以,這麼多年,並沒有人見過楚大少爺真容。

  而鎮南侯府大太太在抱養了楚大少爺之後沒半年,又懷了身孕,還一舉得男。

  鎮南侯府二少爺楚彥風度翩翩,俊朗飄逸,才華洋溢,不知道引得多少嬌兒女春心大動。

  有這樣一個嫡孫在,鎮南侯府哪還有楚大少爺的地位?

  方才鎮南侯府大太太親自登門,提及親事,她們下意識的就認為是替楚家二少爺楚彥求親,所以盛裝打扮,可惜啊,她們想多了。

  外室所出,還有病見不得人……

  這樣的親事,有什麼好羨慕的?

  老夫人有些捶足頓胸,她怎麼也沒想到江老太爺求到鎮南侯府,居然給清韻求了這麼一樁親事回來,偏她還給答應了!

  清韻乾脆傻眼了,鄭國公府是火坑,江家拉她一把,還沒來得及高興,又掉另外一個火坑裏去了?

  而且,這個火坑更大,更灼傷人?

  很快,去江家打聽的小廝也回來了,帶回了江老太爺的口信。

  小廝請了安,就稟告道,「奴才去江家問了,江老太爺說是他求鎮南侯府上門提親的,他不求三姑娘嫁的大富大貴,但求一生平順,能安穩度日,鎮南侯答應了,說不會虧待了三姑娘的。」

  江老太爺求鎮南侯時,要求不高,挑一個模樣過的去,性子溫和,有上進心的楚家少年娶清韻即可,至於身份,差點無所謂。

  也就是庶出,旁支聯姻都行。
  
  老夫人聽得愈發頭疼,她也猜到江老太爺不會糊塗到這種程度,他口口聲聲說她做的,讓江氏在九泉之下不得安寧,他又怎麼可能會給清韻選這樣一門親事呢?

  只是鎮南侯也答應了,說不會虧待了清韻,又怎麼讓外室所出,還病的見不了人的大少爺聯姻?

  他非但不能讓人覺得他重信守諾,反而叫人覺得是趁火打劫,鎮南侯不是這樣的人。

  老夫人看了孫媽媽一眼,心底隱隱有猜測。

  別是她答應的太爽快……惹了禍。

  不過,這聯姻既然是江家和鎮南侯府的,有什麼事,她去商議反倒不妥。

  老夫人瞥了大夫人一眼,她也不指望大夫人去,清韻嫁的好,她心底不可能舒坦,被妒忌心蒙蔽雙眼,伯府的將來反倒落了後。

  看來還得江家出面才行。

  老夫人吩咐孫媽媽,道,「你拿了定親信物去江家一趟,務必把事情弄清楚。」

  孫媽媽連忙應了,拿了錦盒,火急火燎的就走了。

  清韻站在一旁,跟個木頭樁子似地,腳下飄的厲害,心中叫屈,這辦的叫什麼事啊?

  忽然前途暗淡,又忽然峰回路轉,再又前途暗淡,像坐過山車似地,她的心肝弱的很,受不了驚嚇啊。

  孫媽媽走了之後,老夫人頭疼的厲害,秋荷便扶著她進內屋歇息了。

  等出了正屋,沐清柔就忍不住潑冷水,落井下石了,「三姐姐,江老太爺可真是疼你呢,給你挑了這麼好一樁親事,好生叫人羨慕妒忌。」

  沐清芷捂嘴笑,「不知道這樁親事還有沒有回轉的餘地。」

  沐清雪撫著耳際的碎髮,笑的眉眼如畫,「怕是難了,老夫人都收了定親信物了,怎麼回轉,除非江家主動聯姻。」

  說著,沐清雪瞥了清韻,笑意更深,「不知道江家捨不得拿你的江筱表姐聯姻。」

  方才,她可是後悔死了。

  生怕是她昨天讓二姨娘去江家報信,逼的江老太爺不得不釜底抽薪去鎮南侯府提幾十年前的口頭親事,要真是那樣的話,那她豈不是幫了清韻一個大忙了?

  她可沒那個好心,她會後悔死的。

  清韻撫著額頭,有些無話可說。

  江老太爺一心為她,天知道怎麼就成現在這樣了,況且她早說過,要是江老太爺真給她說親了,她就嫁……

  回到佛香院,清韻迫使自己不胡思亂想,靜心抄家訓。

  一個時辰後,孫媽媽回來了。

  她是空著手回來的,她進內屋時,正好秋荷出來,便問道,「老夫人歇下了?」

  秋荷搖頭,「還沒呢,老夫人心裡積著事,翻來覆去睡不著,紅綃在屋裡伺候。」

  孫媽媽歎息一聲,「老夫人這是等我回來呢。」

  說著,孫媽媽就進了屋。

  屋內,紅綃正掀了香爐,要再添一些安神香,老夫人擺擺手道,「不用熏香,熏得人睏乏,又睡不著,更頭疼。」

  紅綃就又把香爐蓋上了。

  孫媽媽打了簾子進去,老夫人聽到熟悉的腳步,就要起來。
 
  孫媽媽趕緊過去幫忙,拿牡丹花大迎枕給老夫人墊著。

  老夫人有些心急道,「可問清楚了?」
 
  孫媽媽點點頭,輕歎一聲道,「真出岔子了,奴婢把事情跟江老太爺一說,江老太爺氣不可耐,當時就拿了定親玉佩去兵部找鎮南侯,還沒到兵部,就和鎮南侯碰上了,那玉佩是鎮南侯府大少爺的沒錯,當時鎮南侯還納悶,怎麼大少爺的玉佩會在江老太爺手裡,鎮南侯壓根就沒想讓大少爺聯姻……。」

  可偏偏就是他聯姻了。

  老夫人皺隴眉頭,「然後呢?」

  孫媽媽就道,「鎮南侯有些意外,不過他說既然定了,也算是兩個孩子的緣分,雖然有些委屈,將就些也就是了。」

  「將就?這是能隨便將就的嗎?!」老夫人聲音拔高了三分。

  孫媽媽低斂眉頭,當時江老太爺也是這麼說的,要是能隨便將就,他也就不費事,還給三姑娘說親了,可鎮南侯一句話,沒差點把江老太爺氣瘋。

  「是鎮南侯府大少爺將就,不是讓三姑娘將就……。」

  老夫人一口血卡在喉嚨裏,臉都憋紫了。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11-1 10:50 PM

第17章 委屈

  外室所出,有病在身,清韻許給他,他還委屈了?!

  清韻是她孫女兒,她嫌棄不待見可以,外人不待見她,那就是看不起伯府!

  孫媽媽勸老夫人別生氣,道,「那定親玉佩江老太爺還給了鎮南侯,雖然鎮南侯承認是侯府出了岔子,但他很不高興,覺得江老太爺嫌棄他長孫了,差點沒揍他,不過最終還是把玉佩拿走了……。」

  說完,孫媽媽補充了一句,「鎮南侯是打算在侯府那些孫子中挑一個聯姻,因為這事急的很,所以就交給大太太辦了,而且叮囑她盡量在嫡出中挑。」

  孫媽媽說這話,是想老夫人寬心。

  老夫人心沒寬,反倒更沉了,「這親事,怕是改不了了。」

  要是鎮南侯沒說這話,大太太擅自做主,還能說是弄錯了。

  都叮囑了,還敢擅自做主,這不明顯著是有備而來嗎?

  鎮南侯府有四房,適齡的嫡出少爺除了二少爺,就三少爺了,都是嫡子嫡孫,鎮南侯捨得,可做親娘的哪捨得用來聯姻?

  庶出的倒是也有兩個,一個比清韻只大幾個月,年紀偏小了不合適。

  一個大一歲,因為姨娘過世,養在嫡母膝下,所以和嫡出的也沒區別。

  老夫人都想像的出來,鎮南侯說聯姻,大太太挑人時,她們你推我讓,都不願意的場景。

  鎮南侯是一家之主,他都說了盡量從嫡出中挑,這是給足了江老太爺面子。

  法不責眾。

  鎮南侯府大太太敢把鎮南侯的話當耳旁風,擅自做主讓大少爺聯姻,顯然鎮南侯府四房是同仇敵愾的。

  就單說鎮南侯府一眾小輩都還沒有說親,長幼有序也該論到大少爺。

  在鎮南侯心中,大少爺又是好的,他聯姻還是委屈了他,這親事還怎麼改?

  老夫人滿心後悔,她答應的太快了,要是她多留個心眼,先問過江老太爺再答應,和清韻定親的或許就是哪位嫡出少爺了。

  如今答應了,又想反悔……

  結局無非兩種,要麼照舊,要麼只能不同意聯姻了。

  想到孫媽媽說,鎮南侯差點揍江老太爺,她還能不同意聯姻嗎?

  老夫人緊閉的雙眸睜開,問孫媽媽道,「這門親事若是改不了,你怎麼看?」

  聞言,孫媽媽怔了一下,沒有說話。

  老夫人就道,「說心裡話。」

  孫媽媽便道,「雖然鎮南侯府大少爺是外室所出,還傳聞身子骨不好,見不得太陽,但從鎮南侯的態度來看,他是極滿意大少爺這個長孫的,大少爺必定有過人之處,加上他答應江老太爺在前,出岔子在後,以他言出必行的性子來看,對三姑娘必定存了三分歉疚,這對咱們伯府來說是好事,更重要的是這親事是江老太爺求來的,比大姑奶奶嫁給定國公府大少爺有過之無不及,將來好或不好,伯爺都不好再怨老夫人您半分……。」

  孫媽媽說最後一句話時,老夫人眼睛亮了一瞬。

  這或許是這樁親事最大的好處了。

  老夫人心情恢複了些許,不過還是有些歎息,「終究是我考慮不周。」

  孫媽媽也在心底一歎。

  外面,秋荷拿了錦盒進去,福身道,「老夫人,三姑娘讓丫鬟把首飾送了回來。」

  孫媽媽聽得一愣,「送回來了?」

  秋荷點點頭。

  老夫人的臉色就有些難看了。

  她還從沒有哪一次賞了頭飾被送回來的,這不是打她的臉嗎?

  孫媽媽趕緊問道,「你沒說這是老夫人賞賜給她的?」

  秋荷望著孫媽媽,道,「我說了啊,這是老夫人特地讓奴婢挑了給三姑娘戴的。」

  孫媽媽撫額一笑,「肯定是三姑娘會錯了意,當這是借她戴的了。」

  只是哪有長輩借晚輩頭飾的,這不是笑話麼?

  三姑娘怕是藉機抱怨呢。

  也是,那衣裳確實配不上頭飾。

  老夫人擺擺手,道,「罷了,平素我賞賜她就少,這樣貴重的頭飾還是頭一次,也難怪她不敢輕易收了。」

  不過東西既然賞了出去,就斷然沒有再收回的道理了。

  佛香院,正堂。

  清韻還在抄佛經,喜鵲在繡荷包,流鶯在打絡子,手法嫻熟,行雲流水。

  聽到有腳步聲傳來,流鶯趕緊放下手裡的線,走了出去。

  外面,秋荷領了一媽媽過來。

  流鶯微微詫異,那媽媽看著有些眼熟,只是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看見流鶯,秋荷笑道,「三姑娘在屋內吧,老夫人讓我帶人給她量了身量,做幾身衣裳。」

  流鶯恍然一笑,難怪眼熟了,原來是繡坊管事劉媽媽。

  清韻放下筆墨,站了起來。

  秋荷手裡拿著錦盒,卻不是之前那個了,要大的多。

  她把錦盒擺桌子上,笑道,「老夫人覺得姑娘的穿戴都過於樸素了,特地吩咐繡坊給姑娘做幾身鮮亮的衣裳,還給配了頭飾。」

  除去今兒給她戴的,還有兩套,一套金的,一套金鑲玉的。

  清韻有些受寵若驚,欲張口說話,秋荷忙笑道,「等三姑娘嗓子好了,再親自謝老夫人不遲。」

  清韻點頭微笑。

  然後張開雙臂站在那裏,讓劉媽媽幫她量腰圍。

  劉媽媽撫了撫清韻的肚子,問道,「三姑娘沒吃午飯吧?」

  合體的衣裳才能把楊柳腰肢顯出來,這吃飽了量和沒吃飽,要差兩分了。

  喜鵲就道,「昨兒三姑娘抄的五十篇家訓被吳婆子弄髒了,她說大夫人說要重抄,三姑娘沒有完成任務,所以今兒沒有飯吃。」

  喜鵲說著,給流鶯使眼色。

  流鶯就把那不能用的家訓拿了來。

  秋荷接了家訓,翻了好幾眼,煙眉皺緊了。

  秋荷把五十篇家訓全拿走了。

  小半個時辰後,廚房送了食盒來,四菜一湯,兩葷兩素,還有兩碗粥。

  清韻美美的吃了一頓。

  肚子有些撐得慌,便在院子裡溜達。

  門外,有叫苦聲依稀傳來。

  「討厭鬼回來了。」流鶯呲牙道。

  很快,吳婆子就進了院門。

  是秋兒扶著她回來的。

  秋兒瘦小,吳婆子粗壯的身子靠在她身上,像是要將她的腰給壓折了一般。

  走一步,吳婆子就叫兩聲疼。

  那尖銳的聲音,聽得人頭皮發麻,恨不得上去捂她嘴巴才好。

  喜鵲就納悶道,「吳媽媽這是怎麼了,把腰閃了?」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11-2 10:41 PM

第18章 狗洞

  吳婆子氣的咬牙,「還有臉問我怎麼了,還不是你們兩個小賤蹄子告的好狀,害我挨了二十五大板!」

  喜鵲眉頭一揚,眸底閃過一抹笑意。

  秋兒吃力道,「喜鵲姐姐,快過來搭把手啊,我扶不動了。」

  喜鵲搖搖頭,一臉愛莫能助,「我忙著呢,我要是不勤快些,回頭吳媽媽再看不過眼幫姑娘收拾桌子,又不小心把姑娘抄好的家訓佛經給弄髒了可怎麼辦啊?」

  說著,轉身就進了屋。

  秋兒氣的鼓起腮幫子,她也恨不得閃人,讓吳婆子自己爬回去了。

  可是她不敢,她是佛香院裡的丫鬟,歸吳婆子管,得罪了她,沒有好果子吃。

  喜鵲不幫忙,秋兒又喊流鶯。

  流鶯乾脆問清韻冷不冷,她去給她拿披風來。

  兩人都走了,秋兒就望著清韻了。

  清韻是主子,借她幾個膽子她也不敢使喚她,她希望清韻能主動點幫忙。

  清韻冷淡的掃了秋兒和吳婆子一眼,從春暉院到佛香院那麼遠,都扶著回來了,還臉不紅氣不喘的,這兩步路就走不動扶不動了?

  清韻眼神冷寒,帶著淩厲之氣,嚇的秋兒身子都繃緊了。

  吳婆子半邊身子都搭在秋兒身上,秋兒一驚嚇,扶吳婆子的力氣就小了一半,吳婆子一個不小心,直接往後一摔。

  挨了板子的屁股忽然著地,一陣殺豬般的聲音驀然響起,驚起無數飛鳥,撲騰著翅膀逃命。

  清韻捂嘴一笑,不是她不尊老愛幼,實在是這吳婆子慣會狐假虎威,不給她點教訓,她還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

  清韻懶得搭理她,她朝前走去。

  不遠處,有十幾株碧竹。

  清風徐徐,碧竹搖曳,在陽光下,灑下斑駁疏影。

  清韻朝前走,快到牆邊時,依稀聽到有犬吠和小販的叫賣聲。

  清韻眼前一亮。

  外面,就是街道了啊。

  不知道古代街道是什麼樣的?

  清韻極想爬牆出去看看,可是看著兩人高的圍牆,撇撇嘴後,就把這想法給打消了,她就是爬的上去,也沒那本事安然無恙的跳下來。

  不過爬不了牆,不還有傳說中的狗洞麼?

  要是伯府的日子當真過不下去了,她還能逃出去。

  天下之大,總有她容身之地。

  清韻不會承認,她厭煩了抄佛經,要是能有狗洞爬出去買吃的,她傻了還一整天抄佛經。

  清韻就沿著牆壁往前走,看的很仔細。

  一路過來,沿著牆角都長滿了雜草。

  就在清韻都快死心的時候,她眼睛一凝。

  她看向的地方,同樣長滿了雜草,但是挨著牆角處,有一堆枯黃的雜草,明顯是有人故意遮擋的。

  她心中一動,快步走了過去。

  用腳踢開枯黃的雜草,清韻就囧了。

  居然還有人跟她想法一樣,想鑽狗洞出去玩。

  只是狗洞沒有,就自己挖。

  也不知道挖了多久了,這狗洞才籃球那麼大。

  清韻有些撫額,不知道是哪個挖的,居然把磚塊挖的這麼圓……她不知道磚可以整塊的取下來麼?

  清韻四下望了兩眼,確定沒人,方才擄了衣袖,架勢十足的要拆牆。

  只是用力推了兩回,清韻就有些大喘氣了。

  她這副身子骨極差,常年吃素,又經常在屋子裡抄佛經家訓,連太陽都極少曬,虛的厲害。

  要是有鋤頭就好了,一鋤頭下去,就差不多了。

  清韻不死心的繼續努力。

  只是,怎麼老覺得背後有人盯著她?

  清韻猛然回頭,四下張望,什麼也沒看見。

  清韻覺得自己多疑了,吳婆子才挨了板子,這會兒下不來床,秋兒要伺候她,根本不會來這裏。

  流鶯和喜鵲是她的丫鬟,怕什麼?

  所以清韻,就大著膽子繼續了。

  就在清韻轉身之際,身後一株老槐樹上,一道黑影一閃而逝。

  清韻繼續折騰的一會兒,聽到流鶯喊她,她趕緊把雜草給蓋上。

  那邊流鶯已經過來了,她手裏拿著披風,道,「姑娘,你在幹什麼?」

  「沒什麼。」清韻笑道。

  流鶯捂嘴笑,「姑娘肯定發現有個洞了對不對?」

  清韻訝異的看著流鶯。

  流鶯見清韻懷疑她,趕緊道,「不是奴婢挖的,是秋兒挖的,要不是奴婢發現了,這洞不知道挖多大了呢。」

  秋兒挖的?

  還真沒看出來,秋兒的性子有這麼跳脫。

  流鶯有些洩氣道,「原本奴婢還想揪著她這把柄,讓她聽話一些,誰想她反咬一口,說我要是告狀,她也告狀,說這洞是奴婢挖的,到時候大夫人肯定相信她,不會相信奴婢……。」

  明明都逮到她把柄了,愣是奈何她不得,想想就窩火。

  清韻真想罵一聲笨,人家挖狗洞,你也能跟著一起出去,這不挺好的嗎?

  趕明兒得想個法子把這狗洞挖起來才是。

  流鶯幫她把披風繫上,清韻看了會兒夕陽,覺得有些口渴,就回屋了。

  屋子裡,喜鵲在貓著身子找東西。

  流鶯見了好奇,問她道,「在找什麼呢?」

  喜鵲站直了身子,有些害怕道,「姑娘寫的佛經家訓各少了一篇,還有桌子上寫的,都不見了。」

  清韻走近一看,書桌上真的沒了。

  流鶯就不高興了,「是秋兒拿的?」

  喜鵲搖頭,臉色有些蒼白道,「是莫名其妙的不見的,我一直在屋子裡,新寫的還用鎮紙壓著,我才喝了兩口茶,它們就不見了。」

  流鶯渾身打哆嗦,「你別嚇唬人,這裏是佛堂,不會有鬼的。」

  鎮南侯府,外書房。

  鎮南侯坐在書桌前,摸索著手中一塊玉佩,有些躊躇不決。

  那塊玉佩正是之前定親的玉佩。

  鎮南侯叱吒戰場數十年,還從未這樣猶猶豫豫過,這是第一回。

  忽然,窗戶一閃。

  有黑影出現在書房內。

  鎮南侯眉頭不抬,問道,「三姑娘是個怎樣的人?」

  暗衛遲疑了兩秒,道,「不好評斷。」

  鎮南侯眉頭輕挑,「不好評斷?」

  暗衛點點頭,遞上幾張紙。

  鎮南侯接過,細細看著。

  家訓佛經且不說,單單這字,寫的極其漂亮,娟秀中透著灑脫,妍麗而無俗媚,看的人舒心。

  鎮南侯翻到最後面一張,掃了兩眼,眼前又是一亮。

  他一邊看,一邊吟誦出聲:

  大江東去,落日餘暉,鴉雀歸去,月朗星稀。

  山巔水岸,疏竹鬆鶴,亭台殿閣,文房雅室。

  幾爐沉煙,幾章詩文,幾杯濁酒,幾回醉醒。

  幾曲流水,幾人知音,幾度風發,幾多艱辛。

  幾次愛恨顛倒,幾帆悲涼滄桑,晨鍾暮鼓皆不空。

  九轉四海放歌,九牧五嶽太白,淡定尋常都是禪。

  正是錦繡文章時,大快心腸。

  「女兒家,能有這般詩才,著實不錯!」鎮南侯誇讚道。

  暗衛沒有說話。

  鎮南侯又問了一句,「你去的時候,三姑娘在做什麼?」

  暗衛額頭開始掉黑線了,但是主子問話,他就得回答。

  「挖狗洞。」

  鎮南侯還在看詩詞,這般文采,饒是他都比不過,不愧是江老太傅的外孫女,有其外祖遺風。

  鎮南侯正琢磨哪個嫡孫娶清韻,才不會虧待了她,好像挑來挑去,似乎只有彥兒最合適。

  乍一聽暗衛的回答,他愣了一下,「挖什麼?」

  「……狗洞。」

  鎮南侯,「……。」

  瞬間,清韻大家閨秀溫婉如水的形象坍塌碎裂。

  鎮南侯怔了半晌,方才大笑。

  笑聲雄渾肆意。

  「這一回,老夫只能對不住他江老太爺了。」

  「備馬,我要去江家一趟。」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11-3 11:32 PM

第19章 倒楣

  流鶯幾個把屋子翻個底朝天,也沒有找到那莫名其妙丟失的家訓和佛經。

  找不到,清韻就放棄了,認命的再抄兩遍補上。

  等抄完,廚房就送了晚飯來。

  流鶯和喜鵲高興壞了,沒想到廚房送了午飯,還有晚飯。

  更重要的是,送來的飯菜還是熱的,冒著騰騰熱氣。

  要知道,佛香院離大廚房遠著呢,有時候她去拎飯菜來,一路小跑回來,才能保證溫熱,秋兒拎回來,沒涼透就不錯了。

  而且送菜來的婆子,臉上沒有絲毫的不耐煩,反而有些獻殷勤。

  知道佛香院缺炭,婆子還拎了一大袋子的炭來。

  清韻有些唏噓,今兒老夫人不過是讓繡坊給她做了幾身衣裳,賞賜了幾套頭飾。

  這些人對她的態度就一百八十度大逆轉了。

  老夫人對她態度熱,她就有熱菜吃。

  老夫人對她冷淡嫌棄,別說熱菜,冷菜都不一定有。

  看來,要想頓頓吃飽飯,就得想法子拍老夫人的馬屁啊。

  喜鵲和流鶯站在一旁,有些高興,又有些忍不住想抹眼睛。

  要是三姑娘定下的是鎮南侯府嫡出少爺,估計這會兒早搬回泠雪苑住了。

  吃完了飯,喜鵲就燒好了熱水,清韻回屋泡了個熱水澡,舒服的她直哼哼。

  喝了藥,清韻便睡下了。

  一宿安眠。

  第二天醒來,只覺得神清氣爽。

  她試著開口說話,嗓子依然疼,但是好了許多,至少不會一開口說話,嗓子就癢的直咳。

  吃了早飯,清韻就無所事事了,她是極想去佛香院外逛逛。

  只是她現在還在禁足,沒有老夫人和大夫人的允許,她是不許邁出佛香院一步的。

  天藍雲白,陽光明媚。

  天氣好,清韻的心情也好。

  她讓流鶯和喜鵲把書桌抬了出來,就在院子裡抄佛經。

  吳婆子躺床上養病,沒有出來。

  秋兒出府去了,吳婆子挨了板子,疼的受不住,讓秋兒出府去給她買藥。

  清韻抄了兩遍佛經就煩了,這麼好的天氣,不冷不熱,最合適用來逛街了。

  清韻擱下筆墨,讓流鶯拿了鋤頭跟她走。

  流鶯先是一愣,旋即反應過來,「姑娘,你不會是想挖狗洞吧?」

  清韻點頭。

  流鶯就怕了,「這是違反家規的事,被大夫人和老夫人知道了,是要挨罰的!」

  清韻見不得她膽小怕事,拿了鋤頭就走。

  只要她不出去,流鶯或者喜鵲出去,小心點,根本就不會被發現。

  就算被發現了又怎麼樣?

  這狗洞是秋兒先挖的,別看吳婆子整天對秋兒大呼小叫的,有時候甚至動手掐,但她們睡在一個屋,情同母女呢,不然能縱著秋兒東逛西逛的,她的活,讓喜鵲和流鶯幫她做?

  吳婆子發現了,可以拿秋兒擋一擋。

  要是秋兒發現了,就更不怕了,洞是她先挖的,就是借她幾個膽子也不敢真去告狀。

  最多,這條狗洞大家走就是了。

  清韻是打定主意要挖狗洞,流鶯哪敢真讓她動手,這不趕緊接手裡。

  握了鋤頭,流鶯道,「姑娘,你就在這裡給奴婢望風。」

  說完,流鶯轉身就跑了。

  清韻遠遠的站那裏看著。

  流鶯扒拉開雜草,就是不動手,還頻頻望著她,盼著她改主意。

  清韻撫額望天,兩眼皮快翻沒了,這丫鬟膽子是有多小啊,天塌下來還有個高的頂著呢。

  得,還是她自己來吧。

  清韻邁步朝前走。

  才走了一步,她眼睛就被什麼東西閃了一下,有些刺眼。

  恍惚間,她好像見到一個人站在牆頭。

  清韻以為是錯覺,等她睜開眼睛。

  還真見到一男子站在牆頭上,俯視而下。

  男子帶著一張銀色面具,看不清楚他的容貌,但是一雙眼睛璀璨如星辰,似一顆通體澄明的寶石,閃著煜煜光華。

  他穿著一身藍青色錦袍,外面披著一月牙白披風,領口那雪白的狐毛,在陽光下,格外的漂亮。

  男子腰束玉帶,上面用金絲銀線繡了祥雲,腰間綴著玉佩,光澤瑩潤。

  四目相對。

  清韻,「……。」

  男子,「……。」

  清韻無語了,她不知道說自己運氣太好,還是該說她太倒楣了。

  居然這麼巧的讓她看見有人偷溜進伯府來。

  撞見人家有不軌行為,他不會殺人滅口吧?

  她什麼也沒看見!

  清韻正要開口說話,便見牆頭上站著的男子轉身要走。

  只是他一轉身,便身子不穩,搖搖欲墜。

  清韻看著都替他捏一把冷汗。

  武功不好,就別學人家飛簷走壁,站牆頭好不好,這要是摔了……

  還沒在心底咕嚕完,便聽見砰的一聲傳來。

  清韻遮住雙眼,不忍直視。

  牆頭那廝到底沒能穩住身子,往後一倒,栽牆裡頭來了。

  這聲音,把流鶯也給嚇住了。

  她看見有陌生男子倒在地上,忙拎了鋤頭過來。

  想著昨天,也不知道清韻怎麼了,就讓吳婆子摔了,她下意識的問,「姑娘,你把他怎麼了?」

  清韻白了她一眼,什麼叫我把他怎麼了,我什麼也沒幹好吧。

  是他武功不好,又膽小,才會摔暈過去好麼!

  只是一個大男人暈倒在佛香院牆角邊,肯定不行。

  要是有人進來,說她和男子幽會,她就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

  清韻邁步要過去,流鶯攔著她不許。

  清韻開口道,「放心吧,不會有事的。」

  看著清韻鎮定的眼神,流鶯遲疑了幾秒,還是把路讓開,乖乖的跟著清韻身後朝男子走過去。

  清韻走近幾步,便看見男子發紫的唇瓣,紫的跟茄子似地。

  流鶯見了,便低呼道,「姑娘,他中毒了呢。」

  聲音中有三分擔憂,餘下七分是害怕,這人不會死在這裏吧?

  清韻趕緊蹲下,抓起男子的手就幫他把脈。

  流鶯瞪圓了眼睛看著她,尤其是她抓著男子的手,「姑娘,男女授受不親啊,你……。」

  她說著,清韻噓的一聲打斷她,「先別說話。」

  流鶯嘴裡往外蹦的話,就這樣戛然而止了,一張臉都憋紅了。

  她咬著唇瓣,靜靜的看清韻幫男子把脈,別說,姑娘那架勢,還真的挺像個大夫的,可姑娘什麼時候學會幫人把脈了?

  越把脈,清韻眉頭越皺。

  等清韻收了手,流鶯這才憋不住道,「姑娘,他怎麼了?」

  清韻掰開男子的下顎,要看他的舌苔,一邊道,「他中毒了,好像還不止一種毒,少說也有七八種了,原本毒素彼此抑製,一旦運功,體內的毒素就會失去平衡,然後就暈倒了,暫時倒沒什麼大事。」

  流鶯原就睜圓的眼睛,聽了清韻的話,又睜大了三分,嘴角還隱隱有些抽搐,姑娘說話也太不靠譜了吧,不能看過兩次病,還真當自己是大夫了啊。

  你裝就裝吧,左右佛香院也無趣,就當是尋個樂子,可是你這樣糊弄我就不好了吧,她又不傻,會的把這些胡謅之言當真。

  她倒想問一句了,人家中了七八種毒,還暈倒了,這都叫沒什麼大事,那什麼才叫大事?

  「中那麼多種毒,還不死,這人真是命大呢。」流鶯嗡了聲音,拆台道。

  見清韻要摘人家面具,流鶯再次阻止道,「姑娘,男女授受不親!」

  清韻兩眼一翻,「手都碰了,看看臉怎麼了?」

  再說了,她根本就不稀罕看人家臉好不好,她是想看看人家眼睛。

  流鶯恨不得拉清韻走了。

  清韻見不得流鶯說這話,存心氣她似地,在人家男子臉上多摸了兩把。

  「這皮膚真滑。」清韻笑如春風。

  流鶯臉都漲紫了,站起來,跳腳道,「姑娘!」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11-4 11:09 PM

第20章 梧桐

  聲音太大,吼的清韻耳朵疼。

  清韻不得不敗下陣來,找理由說服她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只是看看他眼睛,看還有沒有的救,怎麼說,這裡也是佛堂,見死不救,菩薩可是會怪罪的。」

  流鶯這才反應過來,清韻說的對,在佛堂見死不救,菩薩要是知道了,肯定不會保佑她們的,方才她阻止姑娘救人,菩薩不會生氣吧?

  想著,流鶯趕緊催清韻救人。

  清韻無語了,要不要這麼迷信啊?

  不過清韻折騰了半天,也沒能把人家面具給摘下來,想看也看不了了。

  「他還有救嗎?」流鶯蹲在一旁問。

  雖然男子戴著面具,看不清全貌,但是這下顎真是漂亮,還有眉毛和額頭,他肯定是個美男子,只是戴著面具,別是毀容了啊。

  清韻蹲在另一邊,有些歎息道,「中毒有些深了,要是解不了,不出兩年,必死無疑。」

  流鶯看著男子發紫的唇瓣,好像這麼會兒,紫色褪去了三分,但還是很濃,不由得有些同情。

  這男子身上穿的衣裳,還有腰間掛著的玉佩,都是上等的,定然是哪個世家少爺,就這樣死了,也太可惜了。

  「只是他病著了,為什麼來佛香院?」流鶯問道。

  清韻聳肩,「誰知道呢,許是知道自己體力不支,所以從屋頂上走,省力氣吧。」

  除了這個解釋,她想不到其他了。

  「省什麼力氣啊,身子不好,就該乖乖待屋子裡養病,出來亂逛,還到處暈,方才真是嚇死人了……。」

  流鶯還沒說完,院門口就傳來一陣說話聲,「人呢,都去哪兒了?」

  是沐清芷的說話聲。

  流鶯嚇了一跳,趕緊站起來,有些慌亂道,「姑娘,二姑娘她們過來了。」

  清韻也嚇住了,那邊一繞過來,就能看見她們!

  一個大男人躺地上,怎麼解釋啊?!

  清韻要邁過去,可是流鶯一回頭。

  清韻身子不穩,一腳踩人家男子胸口上了。

  流鶯,「……。」

  人家已經夠倒楣的了,姑娘還踩人家……

  清韻用手撐額頭,「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說完,清韻趕緊往前走,務必要把沐清芷她們擋下。

  她往前走了幾步,沐清芷她們就過來了。

  見清韻臉上有慌亂之色,沐清芷眉頭皺隴了,「三妹妹,你們鬼鬼祟祟的做什麼?」

  說著,一邊走過來。

  清韻趕緊上前,一邊道,「沒什麼啊,我……。」

  一著急,喉嚨又癢了,疼的她直咳嗽起來。

  清韻在咳嗽,她們幾個人才不管她是疼暈,還是直接疼死,邁步就往前走。

  要是沒點貓膩,她會這樣急,丫鬟會急的滿頭大汗?

  清韻一邊咳一邊攔著她,結果被沐清柔一把推開,要不是流鶯及時扶著了她,估計都能摔了。

  流鶯心急如焚,「姑娘,該怎麼辦啊?」

  還能怎麼辦,涼拌!

  清韻站穩身子,趕緊追上去。

  可是往前走了兩步,她的眼睛就睜得如銅鈴大了。

  只見之前男子摔倒的地方,空蕩蕩的,哪還有人影啊?

  清韻大鬆一口氣,隨即又擰眉了。

  男子是真真實實的暈了,沒有半個時辰是絕對不會醒的,可他怎麼就不見了呢?

  沐清芷幾個沒發現不對勁之處,不由得怒看著清韻,「方才你們在這裏鬼鬼祟祟的,到底是做什麼?!」

  清韻有些想撫額,她好像還沒傻到這種程度吧,你都說是鬼鬼祟祟了,我能嚷嚷著讓大家都知道?

  你們要是發現了,我還得想辦法遮掩,你們問,我能說實話?

  這不是逼她撒謊騙她們嗎?

  看著地上的鋤頭,清韻走過去撿起來,嗡了聲音道,「昨晚我做了個夢,夢見我在棲霞寺後山種了棵梧桐樹,然後……。」

  清韻說一半,就停了。

  沐清柔最厭惡人家說話隻說一半,撓的人心底癢癢,不由的催道,「然後什麼?!」

  清韻臉紅了紅,「然後引來了鳳凰……。」

  沐清柔兩眼一翻,甚是鄙夷道,「就你,還引來鳳凰,烏鴉還差不多!」

  她說著,沐清芷和沐清雪就捂嘴笑了。

  沐清雪笑完,道,「三姐姐,你不會還夢到過自己做皇后吧?」

  清韻頭疼,這話題還有完沒完了,得趕緊結束啊,待在這裏不走,她心慌。

  清韻眼珠子一轉,笑道,「我沒夢到過自己做皇后,不過夢到過五妹妹做皇后,還賞賜了我一顆大東珠呢,有這麼大。」

  清韻用手比劃了一下。

  等她比劃完,再抬眸看沐清柔時,她臉上有羞紅,但是一雙眼睛明亮,帶著期盼。

  她的丫鬟春香就趕緊道,「這裏是佛堂,三姑娘做夢,定然能夢想成真。」

  清韻多看了丫鬟兩眼,不愧是大丫鬟,這馬屁拍的,夠響亮。

  沐清柔是高興了,沐清芷和沐清雪可就不大爽了,但是她們不會表露,反而笑道,「就是呢,這裏是佛堂,信口胡謅菩薩可是會怪罪的,指不定就爛舌頭了。」

  這是嚇唬她呢,她既然敢說,還怕嚇唬,清韻笑道,「是啊,信口胡謅,菩薩會怪罪的。」

  說完,又問了一句,「二姐姐覺得五妹妹做不做的成皇后?」

  聞言,沐清芷眼神一凝,她才嚇唬她,她立馬就還了回來,三妹妹幾時這麼聰慧過?

  不由得多看了清韻兩眼,見她笑容明媚,那雙剪水瞳眸竟是比身後的太陽,還要耀眼三分,絲毫不複以往的怯懦神情,就跟換了一個人似的。

  沐清芷笑了,她倒要看看她能有多聰慧,「要是以前,五妹妹還是侯府嫡女,我信她能進宮做皇后,可惜咱們這是伯府,哪個皇子願意娶一個沒有什麼助力的皇子妃?」

  這下,連清韻也不得不佩服沐清芷的腦袋了,轉的夠靈活。

  既不得罪沐清柔,還順帶挑起了沐清柔的怒氣。

  這不,聽了她的話,沐清柔原本羞紅的臉色,褪去了三分,看她的眼神又帶了些寒意,好像她做不成皇后,全是因為她害的。

  清韻轉著手裏的鋤頭,雲淡風輕的看了沐清芷一眼,笑道,「怎麼就不會了?二姐姐就那麼篤定咱們伯府沒法恢複侯爵?再說了,五妹妹長的漂亮,又聰明睿智,哪怕咱們伯府沒有什麼助力,她照樣能當皇后,歷史上百姓之女,小家碧玉做皇后的也不是沒有,難不成在二姐姐眼裡,五妹妹能當皇后,只是靠娘家?」

  一番話,說的沐清柔心底舒坦,看清韻的眼神又好了許多。

  只是看沐清芷的眼神,又帶了寒意了。

  沐清芷氣的咬牙,卻是拿清韻沒輒了。

  她要再說下去,那就是篤定伯府沒法恢複侯爵,要是叫老夫人知道,該惱了她了。

  流鶯站在一旁,聽著她們唇槍舌劍,幾次替清韻捏一把冷汗,又幾次恨不得替清韻拍手叫好。

  她做夢也沒想到清韻能壓沐清芷一籌,肯定是在做夢。

  流鶯掐了自己一把,很疼,但是她開心,三姑娘總算是開竅了!

  沐清雪站在一旁,她也難得見沐清芷吃癟一回,還是在清韻面前,這面子可是跌大了。

  她湊到沐清柔身邊,攬著她的胳膊道,「五妹妹,你送三姐姐大東珠,回頭也送我一顆唄?」

  這馬屁拍的恰如其分,沐清柔聽得心情舒暢,她也想有母儀天下,把大東珠隨便送人的時候。

  「都有!」她很大方道。

  沐清雪連忙福身道謝,但難掩眸底一抹鄙夷,真是給她三分顏色,還當真不含糊就開起了染坊了,半點自知之明也沒有。

  怕她們繼續糾纏,清韻忙道,「我方才轉了一圈,沒有見到梧桐樹,這裏又有些背陰,風有些冷,去前面曬著太陽說話吧。」

  沐清芷眸光流轉,把玩了繡帕道,「我記得流韻苑有好幾棵梧桐樹。」

  清韻瞥了她一眼,真不是什麼善茬,不挑事她就難受是吧。

  沐清芷挑事,沐清雪火上加油,「對啊,流韻苑就有,三姐姐可以去挖一株,趕明兒咱們去棲霞寺種上。」

  清韻連忙搖頭,「我可不敢去。」

  沐清柔見了就忍不住生氣了,「真是沒用!那原是你和大姐姐的住處,現在被人霸佔了,去挖一株梧桐樹又怎麼了?!」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11-5 10:20 PM

第21章 覺悟

  流韻苑,是伯府內院第三大住處。

  第一自然是老夫人住的春暉院了,其次是大夫人住的院子,再輪下來就是流韻苑了,那是伯府的繡樓,是嫡女住的。

  以前一直是沐清淩和清韻住,後來就騰給周梓婷住了。

  周梓婷是老夫人的外孫女,親娘過世後,老夫人就把她接伯府來住了,到現在也快三年了。

  如今,她不在府裡,她娘三周年祭,她回去磕頭上香去了,算算日子,這幾日也該回伯府了。

  周梓婷可不是好相與的,因著她娘的緣故,加上嘴又甜,會撒嬌,會討好獻殷勤,老夫人對她是極其寵溺,甚至連沐清柔都不及她一半,寵溺的她有些忘乎所以,三年過去,如今別說有寄人籬下的覺悟了,她是真把自己當伯府嫡女了。

  她進伯府的那一天,就把流韻苑給霸佔了。

  說是流韻苑是她娘出嫁前的住處,娘親過世,她想住娘親以前住的舊屋子,在那裏緬懷娘親,娘親能感覺到。

  如此孝心,老夫人怎麼忍心拒絕?

  當時侯爺也在,老夫人就幫著求了句情。

  那時候,流韻苑是沐清淩和清韻住的,沐清淩住樓下,清韻住樓上,他時不時的就去坐一坐,而且,流韻苑是嫡女的住處,哪能給一個外姓人住?

  可是周梓婷就默默的哭著,梨花帶雨,我見猶憐,尤其她還有三分像她娘,侯爺就想到少年時,他們兄妹在流韻苑嬉鬧玩耍,心中不免就動了惻隱之心。

  這不,侯爺就另挑了泠雪苑給清韻和沐清淩住,把流韻苑騰出來給她住了。

  這一住,就是三年。

  沐清芷幾個也氣了三年,除了氣周梓婷,就氣清韻姐妹了,尤其是沐清柔,她娘是繼室,她也是嫡女,流韻苑有一半就該是她的,只是當時沐清淩和清韻住了,她住進去就嫌擠了,等沐清淩嫁人,她就能住了,可是在沐清淩沒嫁人之前,流韻苑就被人霸占了。

  她倒是提過要搬進去住,可是周梓婷不願意!

  她不願意!

  也不知道她怎麼哄的老夫人不讓她搬進去住的,她只知道伯府嫡女住的繡樓被一個外姓人給霸佔了!

  想想,就窩火。

  但要真對周梓婷怎麼樣,她們又都不敢,怎麼也要顧著點老夫人不是。

  這樣的人,清韻能不招惹,還是不要招惹的好。

  清韻朝前走,沐清芷幾個也都走了。

  看著清韻抄佛經的書桌,沐清雪笑道,「我們不常來佛香院,不知道三姐姐原來過的這麼的愜意,難怪時不時的就犯錯被關來了。」

  明知道佛香院清苦,她每次都是被人算計來的,她還故意酸她,真當她是泥捏的了?

  清韻看著她,笑道,「四妹妹覺得我這裏愜意,要不搬來與我一起住?」

  一句話,哽的沐清雪直咬唇瓣。

  正巧這時,傳來一聲尖叫。

  聲音是從方才過來的地方傳來的,嚇的清韻背脊一涼,別到這會兒了還露了餡。

  那聲音,清韻不怎麼熟悉,但是沐清芷熟悉啊,是她的丫鬟桃香的。

  沐清芷往那邊走,她的丫鬟桃香連滾帶爬的跑過來,嚇的是花容失色,臉色蒼白。

  沐清芷瞧了便皺眉,問她,「出什麼事了?」

  桃香拍著胸口,指著後面,聲音顫抖的就跟篩糠似地,「那裡,有人挖狗洞要進伯府來!」

  清韻聽得一懵,有些回不過神來,是不是弄錯了,發現狗洞,不是應該先懷疑她嗎,怎麼先懷疑外面人了?

  沐清芷讓桃香說清楚些。

  沐清芷心思縝密,她根本就不信清韻說的挖梧桐樹,要是挖梧桐樹,有什麼好遮掩的,肯定有問題,所以就使了眼色讓桃香看仔細點兒。

  桃香看的很仔細,她見牆角有一處雜草,過去要拿開。

  誰想她還沒彎腰,一雙手伸進來,把那雜草撥開了。

  那一雙手很大,絕對不是女人的手!

  當時,桃香魂沒差點嚇飛了。

  桃香說著,大家腦中想一想那場景,身子也涼半截了。

  尤其是流鶯,她要是也碰上,估計能嚇暈過去。
  
  大家聽了之後,都不敢再待在佛香院了,萬一有人闖進來,她們的閨譽還要不要了?

  幾人才走了幾步,有丫鬟過來,福身道,「三姑娘,老夫人讓你去春暉院,說是江家派人傳了話來,一會兒江老太爺就到了。」

  清韻心上一喜。

  真是口渴了有人端茶,瞌睡了有人遞枕頭來啊,方才沐清柔她們走,她就猶豫著要不要也跟著去。

  桃香是沐清芷的丫鬟,她不可能幫著她把狗洞的事往外人身上推,而且她的害怕不是裝出來的。

  先是有男子站牆頭,又有人挖狗洞,清韻再膽大,這會兒也怕了。

  佛堂是怎麼也不能住了。

  清韻就跟著沐清柔她們後面去了春暉院。

  正屋內,老夫人坐在羅漢榻上,端茶輕啜。

  沐清柔幾個進去請安,老夫人見她們臉色蒼白,眉頭微皺了皺,「這是怎麼了,一個個嚇的臉色蒼白的?」

  沐清柔上前幾步,挨著老夫人坐下,說起佛香院的事來,「祖母,方才我們在佛香院差點嚇死,二姐姐的丫鬟桃香在佛香院牆角發現有人挖狗洞,想鑽咱們伯府來!」

  沐清柔才說了一句,老夫人的臉已經陰沉的可以滴墨了。

  沐清柔覺得還不夠,讓桃香上前把事情詳細的說一遍。

  一屋子的丫鬟婆子聽得是汗毛倒立。

  沐清芷瞥了清韻一眼,道,「幸好咱們今兒去了佛香院,讓桃香發現了,起先我們要去瞧瞧,三妹妹還阻攔不讓……。」

  這句話有些歹毒了。

  尤其她話只點到為止,好像是顧及她的閨譽清白,不敢胡亂猜測,只是她越這麼含糊其辭,越叫人想入非非。

  這不,聽了她的話,老夫人眸光陰冷了,丫鬟婆子看她的眼神都變了三分,好像她和牆外之人裏應外合似地。

  清韻暗捏了捏拳頭,就那麼靜靜的看著沐清芷,臉上沒有絲毫惱怒,反倒帶了些笑意,「二姐姐,你怎麼不接著說了,話說一半,不清不楚的,好像是我刻意阻攔你們發現有人挖佛香院牆角似地。」

  清韻說的坦蕩,老夫人手中佛珠輕動,看沐清芷的眼神就帶了些不悅了。

  她雖然上了年紀,極少過問府中的事,但這些個孫女之間,明爭暗鬥,還能瞞的過她?

  現在清韻正在議親,極有可能嫁進鎮南侯府,要是這時候傳出點什麼汙言穢語,這樁親事還能成?

  有些事就忌諱捕風捉影,不說清楚,任憑人胡亂揣測,指不定就傳成什麼樣子了。

  「到底怎麼回事,說清楚!」老夫人眼神犀利,聲音更是冷的嚇人。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11-6 10:24 PM

第22章 婚書

  沐清芷嚇了一跳,暗叫一聲倒楣,趕緊把事情說清楚了。

  清韻很鎮定,當時地上就有鋤頭,這是有目共睹的事,拿著鋤頭不挖樹,挖什麼,挖狗洞嗎?

  那狗洞明顯就不是鋤頭挖出來的,再說了,狗洞的黑鍋有人背了。

  等沐清芷說完,大家看清韻的眼神就都清明了。
  
  流鶯站在清韻身後,伸手拽了清韻衣裳一下。

  清韻朝她搖了搖頭,她知道流鶯想說什麼,流鶯想求老夫人讓她搬回泠雪苑住。

  清韻讓她別急,老夫人雖然不怎麼喜歡她,但事關伯府名聲,她又在議親,老夫人不會讓她繼續住佛香院的。

  這不,老夫人開口了,吩咐孫媽媽道,「找人去把那狗洞堵上,再四處好好檢查檢查,另外……。」

  說到最關鍵的地方,總會有人打岔。

  門外,丫鬟進來稟告道,「老夫人,江老太爺來了。」

  清韻一聽,當即站了起來。

  她原本該去二門迎接江老太爺的,只是怕沐清芷她們胡說,不放心要看著點兒。

  等她出屋子時,江老太爺已經進院門了。

  江老太爺年約六十,頭發花白,難見有幾根青絲,形容有些憔悴,但是臉色帶著濃濃的笑,滿是關心,看的清韻鼻子一酸。

  她快步下台階,上前福身見禮,道,「清韻給外祖父請安。」

  清韻的嗓子好了許多,但說話聲還有些不穩,一來是有些疼,二來是鼻子泛酸的緣故。

  看著這個酷似女兒的外孫女,江老太爺是打心眼裡憐惜,想到昨晚鎮南侯去找他,江老太爺就忍不住歎息一聲。

  丫鬟站在一旁請江老太爺,所以江老太爺就先進屋了,祖孫敘舊晚些也不遲。

  進屋,又是一陣請安。

  請了安之後,清韻幾個就都退到暖閣去了。

  正堂,老夫人讓丫鬟上了江老太爺最愛的君山毛峰,等他喝了兩口茶,將茶盞擱下,方才開口問道,「鎮南侯府給答覆了?」

  江老太爺輕點了下頭,「給答覆了。」

  老夫人就有些緊張了,「鎮南侯府到底誰聯姻?」

  看著老夫人那緊張又期盼的眼神,江老太爺有些張不開口,最終還是道,「鎮南侯昨夜去找了我,說是鎮南侯府上下一致贊同大少爺聯姻,而且定親玉佩也給了,再反悔嫁其他少爺,將來清韻嫁進鎮南侯府,太尷尬……。」

  老夫人一聽,當即冷笑一聲,「不過是搪塞之詞罷了,鎮南侯要是真要哪個孫兒聯姻,誰還敢違逆他?」

  大夫人坐在一旁,心中也是冷笑一聲,他們還真當清韻是哪根蔥了,江老太爺和鎮南侯政見不和,又是他親自上門要求聯姻的。

  鎮南侯重信守諾,願意聯姻已是難得,他們還挑三揀四了起來,也不看看清韻配不配得上人家。

  正想著,就收到老夫人給她使的眼色。

  大夫人就笑問道,「這麼說來,鎮南侯府還是大少爺聯姻了?」

  江老太爺點點頭。

  大夫人就綿長一笑,「我記得當初大姑娘許給定國公府時,江老太爺可是責怪伯府太薄情,害了大姑娘下半輩子,如今清韻的親事,又出了岔子,我們知道是鎮南侯府出的錯,江老太爺你是真心疼三姑娘,不過這原就是江家和鎮南侯府聯姻,也不是非得清韻不可,不知道江家打算誰聯姻?」

  江老太爺看了大夫人一眼,又望著老夫人。

  老夫人眉頭低斂,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了大夫人說的。

  江老太爺嘴角劃過一抹苦笑,「我倒是提過要筱兒聯姻,鎮南侯不同意……。」

  老夫人撥弄佛珠的手一滯,聲音拔高了兩成,「江老太爺,你果真捨得讓自己的親孫女聯姻嫁給鎮南侯府大少爺?」

  老夫人懷疑江老太爺是信口雌黃,把事情往鎮南侯身上推。

  江老太爺臉當時就黑了,要不是為了清韻,文人傲骨,他這會兒早甩袖子走人了。

  「親家母,好歹我們也做了快二十年的親家了,在你眼裡,老夫就是這樣一個信口雌黃之人?!」江老太爺氣的心口直起伏。

  老夫人也知道自己反應過激了,只是有些拉不下臉。

  孫媽媽就笑道,「江老太爺錯怪老夫人了,老夫人是見您連一個外孫女都捨不得她嫁的差,筱姑娘可是你親孫女,又那般有才華,你不捨得也正常。」

  孫媽媽這算是替老夫人認錯了,江老太爺也不好再生氣,只道,「不論是清韻,還是筱兒,在我心中都一樣,我誰都捨不得。」

  這話,老夫人相信是江老太爺的心裡話,不過她更關心的是,「到底誰聯姻?」

  聽到這話,江老太爺就氣短,「鎮南侯一定要清韻聯姻,我說服不了他。」

  大夫人就笑了,「一定要?在江筱姑娘和清韻之間,鎮南侯寧願要清韻聯姻?」

  江老太爺點頭,「我要是不答應,他就要進宮去求了皇后賜婚。」

  暖閣。

  沐清雪聽了就捂嘴笑了,「這哪是一定要了,這簡直就是非卿不娶了啊。」

  沐清芷上下掃視清韻兩眼,一臉古怪的笑,「真是奇了怪了,三妹妹你也沒出過伯府幾回,怎麼就生生壓了你那才滿京都的江筱表姐一籌,入了鎮南侯的法眼呢,他見過你?」

  清韻心裡鬱的慌,「我哪一次出門,不是跟在你們屁股後面,怎麼見鎮南侯?」

  沐清芷聽了也不生氣,因為清韻說的是大實話。

  沐清雪示意她們小聲,指了指牆道,「先聽。」

  外面,老夫人也和沐清芷一樣,疑問為什麼鎮南侯一定要娶清韻。

  江老太爺沒回答,而是從懷裡掏出一個信封出來,道,「這是鎮南侯親筆寫的婚書,定親玉佩就在信封裏,你看看吧。」

  孫媽媽接了信,送到老夫人手裡。

  老夫人趕緊拆開來看,她沒見過鎮南侯的字,但這字體粗狂豪邁,又有鎮南侯的印章,應該錯不了。

  事到如今,這門親事,伯府和江家是沒有回絕的餘地了。

  聯姻是江家提的,原就是清韻聯姻,鎮南侯府不許他換人,江家也沒輒。

  伯府沒問是誰聯姻,就同意了,還收了定親信物,如今想反悔,早前幹嘛去了,鬧大了,只會惹來笑柄。

  況且,信中,鎮南侯還為侯府的過失賠禮道歉,另外許諾,給清韻的聘禮以嫡孫迎親的規格來,就是添三成也行,還有伯府一心想恢複侯爵,只要幫得上的,鎮南侯府一定相幫。

  於情於理,老夫人都沒有再拒絕的理由了。

  只是鎮南侯這麼看中清韻,卻是為何?

  老夫人同意了親事,江老太爺卻沒法鬆口氣,鎮南侯府大少爺的病就是塊大石頭壓在他心口上,有些喘不過氣來。

  只要他身子骨好,就是聘禮少一半,他也高興啊。

  江老太爺道,「清韻身子骨消瘦,住在佛堂就得食素,如今也定親了,再住佛堂有些不合適了吧?」

  定了親,清韻就是半個鎮南侯府的人了,不看僧面看佛面啊。

  老夫人點頭一笑,「江老太爺考慮的是,一會兒我就讓她搬回泠雪苑住。」

  事情辦完了,江老太爺也就不多留了,起身告辭。

  老夫人讓清韻送江老太爺出去,讓他們爺孫兩個說會兒話。

  清韻就送江老太爺出門。

  等出了春暉院,走去二門的路上,清韻見江老太爺看著她眼神古怪。

  清韻眨了眨眼,讓流鶯和老夫人院子裡的丫鬟退後幾步,方才問道,「外祖父,你有什麼話要和我說的?」

  江老太爺從袖子裡拿了三張紙出來,遞給清韻。

  清韻看了一眼,眼睛就睜圓了,「外祖父,這怎麼在你手裡?」

  江老太爺歎息,「這是鎮南侯給我的。」

  清韻驚呆,更讓他驚呆的還在後面。

  因為江老太爺摸著她的腦袋道,「以後……莫要再挖狗洞了。」

  清韻臉倏然一紅,就跟天邊的火燒雲一樣。

  清韻又羞又惱又淚奔,千萬別告訴她,鎮南侯一定要她聯姻,就是看上了她擅長挖狗洞這門神技能!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11-7 10:54 PM

第23章 此道

  鎮南侯府,錦墨居。

  屋內擺設精致,雅趣盎然。

  紫檀木山水屏風前,有一小榻,上面躺著一男子,閉目沉睡。

  小榻前,站著兩個身著黑色勁裝,面色沉冷的男子。

  兩人盯著男子胸前的腳印,目不轉睛。

  其中一人,道,「爺就快醒了,你確定要留著腳印給他看?」

  另外一人,道,「為何不留著,咱們攔著不要他出府,他偏固執己見,不讓他知道,指不定下次還出去。」

  說著,小榻上的男子手動了一動,緩緩睜開雙眸。

  那一瞬間,就好像夜色中,錦盒打開,露出裡面的夜明珠,璀璨耀眼。

  「爺醒了。」暗衛說著,扶男子起來。

  男子手揉著後腦勺,碰一下,就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氣。

  暗衛就道,「爺,要不要請太醫來看看?」

  「不必了。」男子聲音醇厚,像是遠山晨鍾暮鼓。

  他身子還有些虛,要暗衛扶著方才起來。

  他低頭便瞧見衣襟前的泥巴腳印,眉頭一皺,有些生氣的問道,「誰踩的?」

  暗衛衛風輕咳一聲,道,「爺看仔細點兒。」

  男子又多看了兩眼,那腳印不大,不像是男子的,那就該是女子的繡花鞋了。

  「是我暈倒後,那姑娘踩我的?」男子耳根子微紅。

  他也真是夠倒楣的,還沒進安定伯府,就被人給發現了,還是個姑娘,不過那姑娘倒是膽大,見他站在牆頭,居然沒嚇的驚叫。

  衛風輕點頭,「是她踩的,不過她也不是故意的。」

  男子斜了衛風一眼,有些訝異,「不是故意的?」

  衛風點頭,男子又看了眼身上的泥巴腳印,複又坐下了,問道,「我暈倒後,發生了什麼事?」

  衛風就將男子暈倒後的事,詳細說來。

  包括流鶯阻止清韻,包括男女授受不親,包括清韻給他把脈,賭氣在他臉上多摸了兩把,說他皮膚真滑,還有看他下顎,要摘他面具,看他眼睛……等等。

  聽得這裏,暗衛衛律已是目瞪口呆,「什麼女子,這般膽大?」

  男子之前是耳根子微紅,這會兒耳根子紅的可以滴血了,眸光染上星星之火,他雖然暈倒了不知道,但確確實實是被人給調戲了。

  但下一秒,他就咳嗽了起來,不是因為病,是被口水給嗆的。

  衛風聳肩道,「如果安定伯府沒有兩位三姑娘的話,那她就是咱們未來的少奶奶了。」

  衛律看著他,「你沒弄清楚?」

  衛風搖頭,「我是想多聽聽的,當時爺暈著,我們躲在牆外面,誰想碰到江老太傅帶著管家過去,我怕被發現,就帶著爺回府了。」

  有人喊那姑娘三妹妹,外面又有江老太傅,基本已經能斷定是安定伯府三姑娘了。

  衛律唏噓,「想不到未來的少奶奶膽子真是不小……。」

  衛風點頭,「豈止是膽子不小,而且醫術還不錯呢,她居然只是把了爺的脈,就說的和太醫差不離了。」

  衛律愕然,急急問道,「那她可說了怎麼醫治爺?」

  衛風搖頭,「沒有說,碰巧來了人,要是不來人,或許她會說也不一定。」

  衛風的聲音中透著三分期待,但也只有三分。

  爺的病症,好些太醫都說的上來,可是並沒有人能救治,從來都是期望越大,失望越大,不過一個養在深閨的大家閨秀,居然會醫術,著實叫人驚詫。

  兩暗衛說著,楚北坐在小榻上走神。

  他今天去安定伯府就是想看看鎮南侯給他定下的姑娘,他一身的毒,不想害了人家。

  只是他怎麼也沒想到他在安定伯府見到的第一個女子,就是她。

  當時他已經堅持不住了,不然見到她,他就該躲起來,不讓她發現。

  只依稀記得她的容貌,方桃譬李,婉轉雙蛾遠山色,肌膚嫩得像清晨被露水潤澤,最叫他記憶深刻的是她的眼睛,像是籠著薄霧的夏天的湖水,被陽光照射,璀璨生輝。

  他在走神,直到聽到有說話聲傳來,「北兒?」

  不知什麼時候,鎮南侯進了屋,他趕緊起身,只是起的猛了些,頭有些暈眩。

  衛風趕緊扶著他坐下,鎮南侯看見他衣襟前的腳印,眉頭隴了隴,問道,「誰踩的?」

  楚北抬起袖子,三兩下就將胸前的泥巴腳印給糊沒了。

  鎮南侯就知道,他不想說這事,也不為難他,只道,「江老太爺派人傳了話來,定親信物,安定伯府已經收了。」

  收了定親信物,這親事就算是板上釘釘了。

  楚北望著他道,「祖父,我一身的毒,不能娶……。」

  鎮南侯抬手打斷他,道,「祖父說你的病能治好,就一定能。」

  楚北神情黯淡,這話他都聽了六年了,他的病他心裡清楚,恐怕時日無多了。

  「祖父為何就看中了她?」楚北忍不住問道。

  鎮南侯笑道,「安定伯府三姑娘不錯,雖然身份上是略差了些,但勝在性情不錯。」

  衛風、衛律站在一旁,嘴角忍不住抽了下。

  安定伯府三姑娘性情不錯?

  跟丫鬟賭氣,對著個陌生男子又是摸又是看的,簡直有違閨訓了,老侯爺肯定不知道,不然就不會這麼說了。

  一想到清韻的豪放性情,楚北耳根子又紅了三分,「祖父,她到底做了什麼,讓你不惜對江老太傅出爾反爾?」

  楚北知道鎮南侯重信守諾,他不可能因為幾位太太不同意,就出爾反爾的,定是有別的緣故。

  鎮南侯大笑道,「祖父記得你小時候,也曾挖過狗洞,正好,三姑娘也好此道,將來娶了她,不愁沒話說,這錦墨居又四面環水,祖父倒是想瞧瞧她還怎麼挖狗洞。」

  楚北,「……。」

  兩暗衛在一旁,臉緊緊的繃著,肩膀直抖,險些憋出內傷來。

  這就是老侯爺一定要大少爺娶安定伯府三姑娘的原因?

  還能更奇葩一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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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O(∩_∩)O哈哈~

  老侯爺對江老太爺說:你看,我孫子和你外孫女有挖狗洞這樣的共同興趣愛好,將來不愁木有話題聊,不是絕配是什麼?

  江老太爺:……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11-8 10:40 PM

第24章 丟臉

  遠在佛香院收拾包袱的清韻,忽然一個噴嚏襲來,身子都哆嗦了一下。

  清韻碰了碰鼻子,不知道是誰在背後議論她,肯定沒好事,正心中腹誹著,就聽流鶯道,「姑娘,屋子裡寒氣重,你去外面曬曬太陽,咱們東西不多,一會兒就收拾好了。」

  清韻點點頭,就出去了,屋子裡確實冷的厲害。

  她剛邁步出屋子,就見兩個粗壯婆子走過來,手裡拎著磚塊什麼的。

  清韻臉不期然紅了紅,她怎麼也沒想到桃香看到的那隻手是江家總管的。

  江老太爺怕她嚇壞了,夜裡做噩夢,所以跟她說了實話,讓她別擔心。

  清韻抬眸,四十五度望天,眸底有憂傷。

  她是不擔心了,可臉也丟的差不多了,丟到姥姥家不算,還丟到未來婆家去了!

  她簡直沒法理解鎮南侯,她挖狗洞,這可不是什麼好事,尋常人家聽了,就算定親了估計都會以此為藉口退親,他倒好,非要自己的孫兒迎娶她,他就不擔心她將來挖狗洞爬牆給他孫兒臉上抹黑,還是他根本就和自家孫兒有仇?

  可從江老太爺話中,鎮南侯是極其疼愛這個孫兒的,見不得他受半點委屈。

  清韻靠著走廊柱子,有一下沒一下的扭著手中繡帕。

  秋兒把兩個來補牆的婆子送了出去,然後湊過來獻殷勤。

  只是才巴結了沒兩句,流鶯就背著包袱過來,瞥了她道,「你想跟我們回泠雪苑伺候?」

  秋兒是點頭如搗蒜,毫不遮掩自己的想法,她就是不想在佛香院伺候了。

  她性子活乏,受不得冷清,有清韻她們在,佛香院還有些人氣,要是她們都走了,就留下她對著吳婆子,估計不出半個月,她不是累死,就是無聊的把自己憋死。

  看著她那樣子,流鶯是打心眼裡鄙視她,她當三姑娘是什麼啊,可以任由她揮之即來,呼之即去?

  她們在佛香院住,她沒少幫著大夫人使壞,為難她們,以前的事且不說了,就最近幾天,她就幫著吳婆子弄髒姑娘抄好的家訓,還跟吳婆子告狀她們拿了她的炭火,以前幫著吳婆子禍害她們,現在還想來巴結,她的臉真是夠大的。

  流鶯眼珠子一轉,嘴角一咧,笑道,「吳媽媽這會兒還躺在床上呢,你要是跟三姑娘走了,誰照顧她啊?」

  流鶯說話聲很大,吳婆子住的近,聽得是一清二楚,氣的嘴皮直哆嗦。

  那小賤蹄子,餵不熟的白眼狼,自己對她那麼好,現在她還病在床上,她居然想丟下她,跟三姑娘走,真是良心狗被啃了!

  吳婆子脾氣不好,這不,就在屋子裡破口大罵了。

  秋兒臉一白,氣洶洶的看了流鶯一眼,趕緊去找吳媽媽解釋去了。

  流鶯朝吳婆子屋子呲牙,作凶狠狀,「想跟我們走,想的倒美!」

  她話音一落,屋子裡就傳來秋兒的說話聲,同樣很大,「吳媽媽,你誤會了,我沒有想跟三姑娘走,別看她定了親,許給了鎮南侯府大少爺,誰不知道鎮南侯府大少爺是外室所出,還是個病秧子,她往火坑裡跳,我哪會傻的跟著去啊,佛香院雖然冷清,但是我從小就和吳媽媽住這裡,這裡就是我的家……。」

  一番話,說的流鶯火冒三丈,擄了衣袖就要過去。

  喜鵲攔了她道,「好了,別生氣,嘴長人家身上,你就是今兒攔著了,也攔不住明兒。」

  「就是看不慣她欺軟怕硬的樣子!」流鶯憤憤道。

  喜鵲笑道,「我知道,以後咱們不會再回佛香院了,和她八竿子也打不著了。」

  清韻已經邁步下了台階,朝佛香院走去。

  流鶯和喜鵲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面。

  兩人還有些覺得是在做夢,畢竟這一回,老夫人和大夫人是罰清韻住佛香院半年,如今一個月還沒到,就能搬回泠雪苑住了,怎麼能不高興呢。

  清韻心情不錯,一路東瞄西看,興致高昂。

  佛香院到泠雪苑,平常一盞茶的功夫就能走到,但是清韻走了兩刻鍾,才到流韻苑。

  遠遠的,她就看到流韻苑的繡樓了,玲瓏精致,青磚碧瓦,在陽光下,有些耀眼。

  路過流韻苑門口時,流鶯還忍不住咕嚕了一句,「姑娘該住這裏才是,表姑娘都住了三年了,還不還回來,不知道姑娘能不能從流韻苑出嫁。」

  聽流鶯這麼說,清韻多瞥了流韻苑兩眼。

  當初沐清淩出嫁,原是說好了從流韻苑出嫁的,誰想在她要搬流韻苑住的前一天,周梓婷就病了,臉色蒼白,還發著高燒。

  老夫人心疼她,連找了好幾個大夫來給她看病,她身邊跟著的周媽媽就說她要靜養,流韻苑太熱鬧了,於她病情不利。

  出嫁,哪有安靜時候,沐清淩要在流韻苑出嫁,那丫鬟是要忙的腳不沾地的。

  沐清淩知道周梓婷不想她搬到流韻苑,從流韻苑出嫁,估計使的苦肉計,她就提議說春暉院僻靜,讓周梓婷搬過去住兩日。

  可周梓婷說,她病的厲害,搬去跟老夫人住,會擾了老夫人的清淨,要是把病情傳染給了老夫人,那她就不孝了,母親在天之靈會責怪她。

  她這麼說,老夫人只覺得她孝順有加,疼的是心肝肉疼的,哪還要她搬出去啊,就對沐清淩道,「就從泠雪苑出嫁吧,搬來搬去的也麻煩。」

  是以,沐清淩是從泠雪苑出嫁的。

  想著腦中那些記憶,清韻都覺得無語。

  至於嗎,為了不讓沐清淩從流韻苑出嫁,居然連苦肉計都用上了,她就不明白了,讓沐清淩從流韻苑出嫁怎麼了,是少了一塊肉,還是要了她半條命啊?

  遠處,沐清柔幾個過來,身姿窈窕,蓮步款款。

  見清韻看著流韻苑走神,沐清雪笑道,「三姐姐這麼看著流韻苑,是想回流韻苑住了?」

  清韻收回目光,瞥了沐清雪一眼,道,「只是想起和大姐姐住在流韻苑玩耍的情節。」

  沐清芷聞言一笑,「幸虧梓婷表妹不在府裡,不然聽你這麼說,估計她又要想她娘親了。」

  聽到周梓婷,沐清柔就一肚子火氣,兩眼一翻道,「她要真有事沒事就想她娘親,覺得咱們伯府就她娘住過的地方最好,她怎麼不直接去找她娘?!」

  這話,沐清柔敢說,其他人可不敢。

  只笑笑不語,轉了話題,看著清韻,道,「恭喜三妹妹,這麼快就搬回泠雪苑住了。」

  沐清芷說著,沐清柔就加了一句道,「雖然是能搬回泠雪苑住了,可佛經家訓還得繼續抄。」

  清韻當時就沒了好心情,她望著沐清柔,看著遠處走過來一道熟悉的身影,清韻嘴角微勾,心平氣和的問道,「這是母親說的?」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11-9 10:16 PM

第25章 胡謅

  沐清柔點頭,「當然是娘說的了!」

  清韻嘴角不輕易劃過一抹笑,故作大鬆一口氣道,「母親和老夫人罰我抄半年的佛經家訓,除去我病的那幾日,還剩下五個半月,之前我送外祖父出去,外祖父還說鎮南侯希望盡早迎娶我過門,我正愁沒法回絕外祖父,如此一來,就不愁沒理由了,等我抄完佛經家訓,再繡嫁衣……我就能在府裡一直待著了。」

  清韻臉上寫滿了欣喜,好像恨不得大夫人再罰她抄半年佛經家訓才好。

  沐清柔嗓子一噎,「你是想拖著拖到鎮南侯府大少爺沒了命吧!」

  清韻看著她,有些慌張道,「五妹妹,我可沒有這樣的想法。」

  沐清芷幫沐清柔,「還說沒有,我看你根本就不想嫁。」

  清韻掃過她,反問道,「我為什麼要想嫁,我從小在伯府長大,嫁去鎮南侯府,人生地不熟的,能有伯府住的舒坦?再說了,母親讓我繼續抄佛經家訓,我聽話難道還有錯了,難道我要佔著定了親,就要去找母親抗議,說我不抄佛經家訓了?」

  說著,清韻頓了一頓,扭眉道,「我要在半年之內出嫁,那剩下沒抄好的佛經,總不至於讓我在鎮南侯府抄好了,派人送回來給母親過目吧?這樣……也能行?」

  要是這樣也能行的話,那大夫人的手伸的可就太長了。

  沐清芷眼神冰冷,有些咬牙,但是一瞬間,她又笑了,「這才定親呢,就知道藉著鎮南侯府打壓母親了,這些話,是江老太爺教三妹妹你的吧?」

  沐清柔也聽出味道來了,當即冷笑一聲,「還沒出嫁呢,只要在伯府一日,就歸娘親和老夫人管!」

  她說完,身後就傳來丫鬟說話聲。

  「孫媽媽好。」丫鬟們嘴很甜。

  沐清柔臉色變了一變,狠狠的瞪了清韻一眼,轉身回頭,笑道,「孫媽媽怎麼來了?」

  她神情有些擔心,方才她們說的話,孫媽媽肯定是聽見了,她肯定會告訴老夫人的!

  要是旁人,她還能收買或者警告,但是孫媽媽,連大夫人見了,都得給三分面子,何況是她們了。

  孫媽媽福身請安,然後笑道,「表姑娘來了信,說過兩日就回來了,她走了不少時日,老夫人怕流韻苑伺候的丫鬟散漫了,讓奴婢過來敲打一二。」

  說完,孫媽媽又福了福身子,邁步就要進流韻苑。

  等她一走,清韻也福身,要走。

  只是走了一步,就被沐清柔攔下了,她問道,「你昨晚做的夢,種在棲霞寺的梧桐樹是種在什麼地方的?」

  清韻怔怔的看著她,沐清柔就不耐煩的催了,「快說,明天我們要去棲霞寺玩,順帶幫你種了。」

  看著沐清柔一臉好心幫忙的神情,清韻有些無語。

  這是要幫她種樹嗎,根本就是覺得那夢吉利,要據為己有呢,反正也是捏造的,告訴你也無妨,你就是把棲霞寺種滿,她也不在乎。

  可現在問題是,她壓根就沒去過棲霞寺,天知道種什麼地方,就是想憑空捏造個地方也捏不出來。

  要是胡謅,弄錯了,讓她們白跑一趟,回來肯定會興師問罪……

  要是不說,那就是不識好歹,人家可是好心好意的幫忙,她能不識抬舉麼?

  清韻心中微動。

  想她為了出府逛逛,不惜挖狗洞,把自己後半輩子給搭上了,如今去棲霞寺玩的機會就擺在眼前,她怎麼可能會放過?

  清韻在走神,沐清芷就道,「三妹妹,五妹妹好心幫你,你遲遲不說話,是什麼意思?」

  一縷清風吹來,耳際的碎髮劃過臉頰,清韻隨手勾在了耳朵上,然後道,「我記得在一塊石頭旁,那石頭很漂亮,周圍有樹……。」

  清韻說著,沐清柔扭眉了,「棲霞寺有石頭有樹的地方多了,你說的到底在哪兒?!」

  清韻嘴角一抽,道,「從棲霞正殿前的香爐旁,往南走三百六十步,就是了。」

  沐清雪扭眉,「三百六十步,你記得這麼清楚?」

  清韻點頭,指了流鶯道,「在夢裡,流鶯跟在我屁股後面數的啊。」

  流鶯很高興,她沒想到她會出現在姑娘夢裡。

  可是高興過後,流鶯又一臉黑線了,她好像忘記姑娘說鳳棲梧桐是騙三姑娘她們的了……說的跟真的一樣了,要不是忽然想起來,她都要當真了。

  再看清韻臉不紅氣不喘,流鶯更是打心眼裡佩服。

  清韻說的坦然,沐清柔幾個信了。

  那邊,有丫鬟過來,是沐清柔的丫鬟,她上前道,「五姑娘,廬陽侯夫人來伯府了。」

  沐清柔聽了,瞥了清韻一眼,笑道,「三姐姐都定了親了,她來了也是白來。」

  沐清芷惋惜道,「不知道鎮南侯府大少爺到底身子骨如何,要是跟大姐夫一樣,還不如嫁給鄭國公府大少爺呢。」

  三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說著,存心挑起清韻對江老太爺的不滿,要不是他多事,好心辦壞事,估計她將來還少受些罪。

  沐清柔的丫鬟春香看那來稟告的丫鬟,見丫鬟欲言又止,便問道,「還有事?」

  丫鬟點頭,有些遲疑道,「有事呢,廬陽侯夫人說三姑娘和鄭國公府大少爺無緣就算了,府上還有其他適齡的姑娘……。」

  聞言,沐清芷和沐清雪臉色一白。

  沐清柔就笑了,她不擔心,有大夫人在,不可能允許老夫人把她嫁給鄭國公府大少爺的。

  不過,這樣有趣的熱鬧,她肯定要去看看的。

  她走後,沐清芷和沐清雪看著清韻,粉拳攢緊,恨不得把她撕碎了好。

  「是江家害的侯府被貶,你聯姻那是應當應分的,憑什麼要我們跟著遭罪?!」沐清雪吼道。

  她眼眶通紅,眸底隱隱有淚花,她要是嫁的不好,她別想有好日子過!

  吼完,她們兩個就走了。

  留下清韻站在那裏,也是一肚子的火氣。

  就算侯府沒被貶,以她們庶出的身份,她們以為能嫁到天上去呢!

  這一刻,清韻迫切的希望能恢複伯府侯爵。

  她倒是想看看,她們還是侯府千金,大夫人能給她們嫁個什麼樣的好夫君!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11-11 01:20 PM

第26章 銀票

  一路朝前走,等進了泠雪苑,清韻的怒氣方才消了些。

  院子裡,有兩個小丫鬟在掃落葉,年紀不大,十一二歲的模樣,梳著雙丫髻,模樣清秀,有些膽小。

  屋子裡,有兩個二等丫鬟在擦桌子,再加上流鶯和喜鵲,偌大一個泠雪苑就沒別人了。

  侯府被貶,府裡不得不縮減用度,第一個消減的就是泠雪苑,丫鬟婆子削去了一大半。

  這幾個丫鬟是不得不留下的。

  屋子一段時間沒人住,就沒了人氣,容易壞。

  修葺泠雪苑的費用比養幾個丫鬟要大的多,而且就算她被罰了,泠雪苑也還是她的住處,要是一點人都不留,跟伯爺也沒法交代。

  回了屋,丫鬟端了熱茶上來。

  清韻捧了茶,流鶯就道,「姑娘,奴婢出去轉轉。」

  清韻看了她一眼,見她眸底有閃亮,顯然是想去春暉院打聽消息,正好她也想知道事情到底會怎麼發展,便點頭應了。

  流鶯走了,喜鵲幫著收拾屋子。

  她們才走不久,屋子還和之前一樣,就是被子什麼的都鎖在櫃子裡,得拿出來熏香除除濕氣。

  半個時候後,流鶯就回來了。

  她進門時,喜鵲正好端了銅盆來擦第三遍桌子,流鶯趕緊接了手。

  喜鵲問她,「打聽到了?是看上二姑娘了還是四姑娘?」

  流鶯沒說話,端著銅盆進了屋。

  清韻坐在小榻上,也望著她,催她快說,流鶯終於憋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一個也沒看上。」

  清韻愕然,沒看上沐清芷和沐清雪,那看上的……豈不是沐清柔了?

  虧得沐清芷和沐清雪還憂心忡忡,誰想人家壓根就沒看上她們,這一巴掌,打的實在是響亮。

  流鶯聳肩道,「廬陽侯夫人一提這事,大夫人當即就回絕了她,說五姑娘還小,還要一年才及笄,她會多留她兩年,鄭國公府大少爺年紀不小了,耽誤不得。」

  清韻感慨,有人撐腰就是好,都不用沐清柔憂心,火坑就被人給填了。

  不過她怎麼也沒想到廬陽侯夫人會提出讓沐清柔嫁,這不是找釘子碰麼,看來是伯府對待她和沐清淩兩個嫡女的態度,讓她覺得伯府為了恢複侯爵,什麼都可以犧牲啊。

  兩相一比,清韻覺得原本就不熱的心又涼了三分。

  罷了,沒娘的孩子沒人疼,好在雖然有了後娘,但爹還是親的,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喜鵲拿了鑰匙去開箱子,拿了個錦盒過來,遞給清韻道,「姑娘,你的私房錢都在這裡了。」

  清韻接了錦盒,銀錢都是流鶯和喜鵲收的,她也不知道有多少,但是印象中,她爹離京辦差前,總會給她留些銀子防身,不過叮囑她,不能讓老夫人她們知曉。

  伯爺也擔心,太過偏袒清韻,是害了清韻,可要不留些,他就是去辦差也不放心。

  等錦盒被打開,清韻倒抽了一口氣。

  一錦盒,滿滿的都是零散銀子,有大有小,怎麼也有幾十兩了。

  想她是嫡女,一個月月錢才十兩,也算是有錢人了。

  「有錢的感覺真好。」清韻笑道。

  想到當初喜鵲把錢藏鞋子裡,她還以為她是窮的叮當響。

  喜鵲見了就笑道,「下面還有呢。」

  清韻愣了一下,「還有?」

  喜鵲點頭,「姑娘怎麼忘記了,錦盒是雙層的。」

  清韻恍然,打開夾層,看到了銀票。

  五十兩面額的,足足有十張。

  喜鵲笑道,「伯爺出差了十回了,每回走之前都會給姑娘留五十兩銀票,只是姑娘拿了錢,也沒地方用……。」

  清韻出不了府,更別說逛街買東西了。

  喜鵲和流鶯也沒機會出去,就算出去了,也沒法帶東西回來,上回的藥包,不就是個例子。

  是以,清韻有銀子都沒法請大夫看病,只能存在錦盒裡,好在沒被蟲咬,不然清韻非得氣吐血不可。

  清韻拿了五兩銀子裝荷包裡,又打賞了兩丫鬟一人二兩,高興的兩丫鬟笑的合不攏嘴。

  另外,清韻還拿了五兩出來,給兩丫鬟道,「平時和府裡的丫鬟走動時,手大方些,她們拿了好處,就不會對你們擺臉色了,就是打聽什麼也方便。」

  等安排好,清韻把錦盒合上,讓喜鵲拿去壓箱底。

  清韻揉著脖子,想著要不要睡一覺。

  外面,有丫鬟進來,道,「三姑娘,老夫人讓奴婢來告訴你一聲,家訓不用抄了,佛經修身養性,偶爾抄一抄也好,別累著了就行。」

  清韻嘴角上揚,日子算是往舒坦上過了。

  流鶯就有眼色的上去塞荷包了。

  丫鬟沒想到來傳個話,也有打賞,高興的直笑。

  等丫鬟走後,清韻就睡下了。

  醒來時,天邊有晚霞絢爛。

  吃了晚飯後,清韻沒事做,就拿了本書,隨手翻著,興致不高。

  流鶯和喜鵲則圍著火爐繡荷包。

  清韻無聊,想著她好像繡藝還不錯,就讓喜鵲也給她起了個繡棚子,打算繡個帕子自己用。

  繡了沒一會兒,又有了睡意。

  一宿安眠。

  第二天醒來,骨頭都睡酥軟了。

  她是被兩丫鬟喊醒的,睡眼朦朧中聽丫鬟道,「姑娘,該起床了,一會兒還得去給老夫人和大夫人請安呢。」

  清韻本來還睏的厲害,聽到這話,一個激靈襲來,睏意瞬間去了大半。

  差點忘記了,她現在不是禁足佛香院,可以任由她睡到自然醒,每天抄好佛經家訓就沒事了,她得去給長輩請安啊!

  她記得有一回請安去晚了,被大夫人呵斥,回來罰抄了家訓二十遍。

  尤其是昨天,沐清芷和沐清雪兩個一聽要她們嫁給鄭國公府大少爺,就氣的恨不得要活刮了她,廬陽侯夫人把主意打到了沐清柔頭上,大夫人能不生氣?

  想著,清韻就覺得腦袋一陣陣揪疼。

  不敢再耽擱,清韻掀了被子下床。

  喜鵲拿了衣裳來,要給清韻穿。

  看著那衣裳,清韻眉頭不期然跳了下,她怎麼把這事給忘記了,今兒可是打算跟去棲霞寺的,穿這麼一身偏短的衣裳,出去就是丟伯府的臉面,誰會允許她出門?

  清韻知道她沒合身的衣裳,繡坊雖然在做,但要送來最早估計也得後天了。

  清韻坐了下來,喜鵲手裡拿了衣裳巴巴的看著她,正要說話呢,就聽清韻問道,「我大姐姐出嫁前的衣裳全帶定國公府去了?」

  喜鵲不知道清韻為什麼這麼問,只回道,「一些珍貴的狐毛鬥篷,長輩賞賜的衣裳,都帶走了,繡坊做的,沒有八九成新的,都得留下。」

  沐清淩是及笄了才出嫁的,兩人身量差不多,那她的衣裳她現在穿只會大,不會小。

  清韻望著喜鵲道,「你去大姐姐留下的舊衣裳裏拿兩套合適我穿的來。」

  喜鵲不解,「繡坊已經給姑娘做新的了,為何還要穿大姑娘之前的舊衣裳?」

  那麼多天都穿了,不在乎多等一兩天啊。

  可偏偏這一兩天清韻就等不及了,催喜鵲道,「快去。」

  清韻有吩咐,喜鵲能不照做麼,把衣裳放下,趕緊就出了門。

  流鶯伺候清韻漱口洗臉,那柳條枝沾著竹鹽刷牙,真是要多難受就有多難受。

  很快,喜鵲就拿了兩套衣裳來,都是蜀錦的。

  一套天藍色繡竹節海棠,一套淡紫色繡金雀花,清韻試了試,都挺合身。

  最後清韻選了天藍色繡竹節海棠的,束腰和披帛也都繡著海棠,但顏色是鵝黃的。

  梳著流仙髻,戴了老夫人新賞賜的首飾,薄施粉黛,便已是盛顏仙姿。

  吃了早飯,清韻帶著流鶯就出了泠雪苑,朝大夫人住的紫檀院走去。

  很巧,在紫檀院前不遠的岔道處,和沐清柔還有沐清芷幾個迎面碰上了。

  只是,一大清早,就沒人對她有好臉色。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11-11 10:12 PM

第27章 眼熟

  沐清柔為昨天廬陽侯夫人替鄭國公府大少爺求娶她的事惱火,沐清芷在一旁煽風點火的道,「江家連累了咱們,卻只顧著三妹妹一人,害的五妹妹差點要嫁給鄭國公府大少爺,可真是害人不淺。」

  清韻眸光清冷的瞥著沐清芷,真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主,嘴角上揚,清韻勾起一抹笑來,「昨兒聽丫鬟說廬陽侯夫人要求娶其他姑娘,你和四妹妹就自動對號入座,對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我還真覺得是我定了鎮南侯府的親,鄭國公府不得已退而求其次,結果廬陽侯夫人壓根就沒提你們,現在,你們又挑五妹妹,讓她惱我,都說一家有女百家求,難道一百家都是好的,總有稂莠不齊的時候,再說了,鄭國公府大少爺也求娶過郡主縣主,也是我禍害了她們?」

  這一回,清韻說話真是半點情面不留。

  沐清芷一張臉火辣的厲害,像是被清韻扇了兩巴掌似地。

  沐清芷性子好強,不服輸道,「退而求其次,你說鄭國公府求五妹妹,也是退而求其次?」

  沐清柔臉上的怒氣更甚,幾乎怒不可抑,「你說我不如你?!」

  清韻暗翻白眼,驕縱就算了,還是炮仗性子,一點就炸。

  望著沐清柔,清韻一臉無辜道,「五妹妹忘記了,我可是覺得你能做皇后的,怎麼可能嫁給鄭國公府大少爺呢,我可是想都沒想過,二姐姐和四妹妹不也沒想過,不然怎麼一聽丫鬟說話,就覺得自己要嫁了?」

  聽清韻這麼說,沐清柔的臉色又好轉了三分,不過也還是夠惱火的,在廬陽侯夫人心中,鄭國公府大少爺居然配的上她!

  他除了身份好一點,其他簡直一無是處!

  沐清雪站在一旁,多看了清韻兩眼,對清韻的容貌,她心中妒忌,「三姐姐,你這衣裳不是繡坊新作的吧,明明有合身的衣裳,還故意在鎮南侯府大太太跟前丟咱們伯府的臉。」

  清韻就知道她們會這樣說,她抬了抬雲袖,問道,「你們不覺得這衣裳眼熟的很嗎?」

  沐清柔多看了清韻兩眼,道,「是挺眼熟的。」

  清韻點頭,「之前住佛堂,所以就將就的穿了,現在回泠雪苑住了,就得跟你們一樣請安,怕在母親和老夫人那裡碰到外客,丟伯府的臉面,方才出門之前,我特地找了大姐姐出嫁前的舊衣裳湊合兩日。」

  這一下,誰都沒話說了。

  她們都是大家閨秀,哪有幾個穿別人舊衣裳的,那是很丟臉的事。

  幾人沒再說話,進檀香院給大夫人請安。

  清韻心情愉悅,今兒趕上大部隊了,她跟著沐清芷她們身後就成了,大夫人總不至於明著挑她一個人的錯。

  她們四個進屋給大夫人請安,大夫人眼裡只看見了沐清柔,對她噓寒問暖。

  她們三個就站在一旁,不聞不問。

  等和沐清柔寒暄完了,才假惺惺的關懷她們兩句,然後便說起去棲霞寺的事,叮囑她們幾個要小心,誰要是闖禍,丟伯府的臉面,就算她幫著說情,老夫人也不會輕饒了她。

  這幾個人中,不包括清韻。

  清韻雖然想跟去,但是她不會跟大夫人提,因為提了也是白提。

  大夫人對其他庶女是不喜,對她則是厭惡。

  尤其那眸光掃過她臉頰,清韻總有一種,她會忍不住撲過來將她的臉抓花的錯覺。

  等出了紫檀院,便去春暉院給老夫人請安。

  進去的時候,老夫人正端茶輕啜,神情慈愛的緊。

  清韻幾個福身請安。

  沐清柔請了安之後,就挨著老夫人坐下了,撒嬌道,「祖母,你臉色比昨兒好多了,昨夜睡的可還好?」

  老夫人拍著她的手,笑道,「昨夜睡的香,起來精神好多了。」

  說著,她看了清韻一眼。

  清韻定了鎮南侯府的親,又有鎮南侯的許諾,她還有什麼不安心的?

  她也不求伯府能掙個國公爵位回來,能恢複侯爵她就心滿意足了。

  見清韻恭謹的站在那裏,還有些低眉順眼,老夫人眉頭就皺了一皺,到底沒有侯府嫡女的神韻,不夠活乏,嘴也不甜,還得多教,死氣沉沉的,有幾個男人會喜歡,不討的楚大少爺的歡心,哪能讓鎮南侯滿意,只有鎮南侯滿意了,對伯府恢複侯爵一事才會上心。

  清韻不知道老夫人在想什麼,她靜靜的聽沐清柔獻殷勤,聽她們你一句我一句的說去棲霞寺的事,去給伯爺祈福,求他離京辦差,諸事平安,求菩薩保佑,老夫人身體健康。

  老夫人見她們這麼孝順,點頭笑道,「你們的孝心,祖母都知道,去吧,別回來太晚了。」

  沐清柔想早些去,但還是依偎在老夫人身邊,以表示依依不捨,「等天氣再暖和些,祖母和我們一起去吧。」

  老夫人捏著她臉皮,笑道,「好,下個月十五,祖母帶你們去棲霞寺上香。」

  沐清柔幾個高興壞了,初一和十五兩日是棲霞寺最熱鬧的時候,會有很多貴夫人和大家閨秀去棲霞寺上香。

  等她們起身要告退,清韻才上前一步,望著老夫人道,「祖母,我也想去。」

  老夫人望著她,眉頭微動,有些恍惚,不記得清韻上一回喊她祖母,跟她提要求是什麼時候了,久的她都忘了。

  沐清柔看著清韻,一臉不樂意道,「你都定親了,哪能隨意出門?」

  雖然不能隨意出門,但是她又不是去別人家做客,是去上香好吧。

  清韻望著老夫人道,「外祖父昨兒走之前,聽說我抄佛經,讓我多抄兩遍,替鎮南侯府大少爺祈福,我想著要不去棲霞寺買些沾了佛氣的紙回來寫,然後再送去供奉,顯得有誠意些……。」

  沐清芷就笑道,「你要買紙啊,我們替你帶幾刀回來就是了。」

  清韻嗡了聲音,又加了一句,「父親走了許久,我也想去幫他求個平安。」

  要說之前,老夫人有些鬆動。

  聽了清韻這一句,老夫人哪能不答應。

  老夫人信佛,她不會阻止幫人祈福這樣的事,總覺得不許,對被祈福之人來說是禍事,況且同樣是女兒,都允許其他人去了,清韻這個伯爺最可心疼的女兒卻不許去,這也不像話啊。

  老夫人看了看清韻的穿戴,這才放心道,「在佛堂住了許久,出去走走也好。」

  然後就是叮囑她別闖禍,她極少出門,許多事不懂,就多跟著沐清柔她們。

  清韻是點頭如搗蒜,極盡乖巧,倒是惹的老夫人一陣憐惜。

  真是將她關太久了,能出門就這樣高興。

  等出了門,沐清柔就瞪了清韻了,「你為什麼非要跟去?!」

  清韻擰了下眉頭,語氣平靜道,「我去幫楚大少爺還有父親祈福。」

  沐清柔拿清韻沒輒,只氣呼呼的走了,臨走之前丟下一句,「別想和我坐一輛馬車!」

  沐清芷和沐清雪也不理會清韻,追著沐清柔就走了。

  清韻慢條斯理的跟在後面,她不擔心沒馬車坐,老夫人允許她出門,外院會給她準備馬車的。

  走了幾步後,清韻又有些不舒坦了,總覺得背後有人盯著她。

  她猛然回頭,什麼也沒看見,倒是把流鶯嚇了個臉色慘白。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11-12 10:23 PM

第28章 故意

  遠處大樹上,有一穿著黑衣勁裝的暗衛,見流鶯嚇的直拍心口,清韻給她賠不是,就忍不住想笑。

  倒是沒看出來,安定伯府三姑娘真能裝。

  在佛香院,膽子大的離奇,在其他人跟前,卻低眉順眼,要說她笨吧,說話又滴水不漏,要說聰明吧,連兩個庶女都敢對她橫眉豎眼,真是太奇怪了。

  最奇怪的還是她的醫術,她到底是跟誰學的,靠譜不?

  見人走遠了,他身子一閃,一路尾隨。

  很快,就到伯府大門前了。

  大門口,停了好幾駕馬車,為首一輛,奢華耀眼,馬車蒙著粉紅呢絨,車蓋有流蘇,四角還綴著銀鈴,隨風搖擺,發出叮鈴悅耳之聲。

  其後一駕,要遜色很多,沒有銀鈴,只有流蘇。

  再後面的就更普通了,就是青布蒙著。

  雖然沐清柔叫囂著不和清韻坐一駕馬車,最後也不得不讓清韻上去。

  在府裡,她可以為所欲為,出了府,還得講究個尊卑有序。

  這駕奢華耀眼的馬車,清韻比她更有優先權,身份擺在那裏,不服氣也不行啊。

  只是上了馬車之後,沐清柔就霸佔了最好的位置,然後用一雙噴火的眼睛剜著清韻,一字一頓道,「別和我說話!」

  清韻瞥了她一眼,沒有說話,連個答覆都沒給,把沐清柔給氣的,恨不得把清韻踹下去才好。

  很快,馬車就動了起來。

  大約一刻鍾後,便到了鬧市。

  清韻忍不住掀開車簾望向窗外。

  不愧是天子腳底,古色古香的街道,房屋連綿,或高或低,街道縱橫。

  街道兩旁,客棧酒肆,商鋪賭坊,多不勝數,絲綢坊,字畫鋪,胭脂樓,古董玉器店,青樓當鋪等等,應有盡有,商鋪前空曠處,有舞刀耍劍,胸口碎大石之類的,但更多的還是租不起店鋪的小攤販,做些小本買賣,在賣力的吆喝著,使得整條大街都熱鬧繁華。

  人聲鼎沸,摩肩接踵。

  因為人多,馬車走不快,清韻甚至能聽到路過小攤的討價還價聲。

  正看的津津有味,忽然一隻手拍了過來。

  在聽到啪的一聲響前,先手背一疼。

  清韻心上一怒,便聽沐清柔道,「東張西望的,你不嫌被人瞧見了丟臉,我嫌!」

  看著手背上被打出來的紅印子,清韻冷不丁一笑,「我才掀起一角,沒人會注意,但五妹妹這一嗓子,半條街的人都聽得見了。」

  「你!」沐清柔氣紅了臉。

  清韻揉著手背,把眼睛閉上,懶得理會她。

  大約又過了一刻鍾,馬車速度才快起來。

  半個時辰後,才到棲霞山,因為上山,馬車愈加的顛簸。

  好一會兒,馬車才慢了下來,然後就是車夫說話聲,「三姑娘,五姑娘,到棲霞寺了。」

  清韻坐在馬車門邊,掀開車簾,望向外面,看到好些馬車和軟轎,這裏應該是大家停馬車的地方。

  丫鬟速度快,很快就走了過來,要扶主子下馬車。

  清韻不想與沐清柔爭,讓她先下去。

  結果沐清柔拿了銅鏡和胭脂,對著鏡子照著。

  不知道她要多久才弄好,清韻就先下去了。

  只是她才轉出馬車,把手遞給流鶯,就出了意外了。

  沐清柔呀的一聲叫了起來,還不等清韻回頭,就聽她道歉,「三姐姐,對不起啊,我弄髒你裙子了,我不是故意的。」

  清韻回頭,就見裙擺上灑了胭脂,在天藍色的錦裙上,格外的顯眼。

  沐清柔一個勁的道歉,「對不起啊,我真不是故意的……。」

  清韻忍著怒氣,笑了,「我知道你不知道故意的,你是有意的!」

  「對,我是有意的!」沐清柔順著清韻的話說,等回過神來,不由的一怒,「我都說了不是故意的,你還想我怎麼樣?!」

  想怎麼樣?想你給我弄一身衣裳來!

  現在衣裳弄髒了,她還怎麼下去玩,沐清柔根本就不想她來棲霞寺,從在老夫人跟前阻止,到馬車,再到現在的胭脂,她怎麼也沒想她都到棲霞寺了,居然還讓她得逞了!

  流鶯站在一旁,有些生氣,更叫她生氣的還在後面,沐清柔的丫鬟春香過來,一把將她推到一邊去,道,「五姑娘,下馬車了。」

  流鶯一時沒注意,被春香一推,撞到一旁一個路過的小丫鬟身上,還踩了人家的腳。

  那丫鬟呲疼一聲,流鶯頭都大了,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那丫鬟穿著一身桃紅色裙裳,長的眉清目秀,聽了流鶯道歉,她搖頭一笑,嘴角邊有個小酒窩若隱若現,「沒事。」

  說完,她瞥了扶著沐清柔下馬車的春香一眼,她知道是春香推了流鶯一把。

  丫鬟沒說什麼,轉身朝前走,走的很急的樣子。

  那邊,沐清芷和沐清雪也下了馬車,走了過來。

  聽到清韻裙子弄髒了,兩人就笑了,問道,「三妹妹,你帶更換的裙子來了沒有?」

  清韻搖頭,「沒有。」

  沐清雪就可惜道,「你怎麼都不帶一套啊,現在怎麼辦,衣裳弄髒了,要是走來走去,得引得多少人看啊。」

  沐清柔扭著繡帕,眸光閃亮道,「這樣子,是不能出去玩了,要不,三姐姐你就在這裏等我們吧,你要幫父親祈福,在馬車裡對著大殿跪拜也一樣,至於抄寫佛經的紙,我幫你買了,就當是賠罪了。」

  清韻一忍再忍,道,「我就先回府了。」

  「那不行,我們指不定一會兒就回來了,你就多等我們一會兒就是了。」沐清柔拒絕道。

  她是打定主意,要清韻在馬車裏待著,玩不了,也回不去,憋死她。

  看她以後還跟不跟她們出來做跟屁蟲,還敢不敢和她擠一輛馬車了!

  幾人說完,叮囑了車夫兩句,就丟了清韻,出去玩去了。

  流鶯站在馬車邊,都快哭了,「姑娘,咱們現在怎麼辦?」

  清韻擰了眉頭,拿弄髒的裙子沒輒,問流鶯道,「有賣衣裳的沒有?」

  流鶯搖頭,「奴婢也不清楚,只瞧見有賣布料的。」

  「你去瞧瞧。」清韻想了想道。

  流鶯有些不放心,但清韻已經解了荷包,遞給她道,「去吧。」

  流鶯捏了荷包,點頭離開。

  清韻就坐在馬車裡,靠著車身閉目養神。

  忽然,有東西砸了她大腿一下,她受了一驚。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11-13 10:12 PM

第29章 衣裳

  忙睜開眼一看,只見大腿上有個玉質鏤空圓球,精致玲瓏。

  清韻拿了起來,才發現鏤空圓球裡有東西。

  她掰開圓球,從裡面拿出來一張薄紗,上面寫了有字。

  首先,便是道歉。

  沐三姑娘,我是替我家少爺給你賠不是的,我家少爺有些任性,不聽勸阻,身子虛弱,老爺不許他出府,他是偷溜出去的。

  昨兒,他路過安定伯府,驚著了三姑娘,實在不該,當時,我就在暗處,原是想上前帶我家少爺離開,只是見姑娘幫我家少爺把脈,不敢上前打擾。

  尤其聽三姑娘和丫鬟說話,便知姑娘醫術不凡,我家少爺久病不癒,做屬下的實在憂心,但凡有半點希望,都不想放棄,這才貿然給姑娘寫信,請姑娘相救。

  還有署名:衛風。

  看完這些,清韻的臉已經可以跟映山紅媲美了。

  她就說,一個暈倒,需要半個時辰才能醒的人,怎麼可能忽然間就離開了,原來有暗衛在!

  那她摸那男子的臉,他是不是也看見了?

  而且,這信……

  那暗衛不會是從伯府一路跟來的吧?

  這信的字裏行間都透著暗衛對主子的關心,叫人動容,而且他沒有貿然找自己,甚至為了求她相助,從安定伯府一路追來,就更顯誠心。

  清韻不是鐵石心腸,她能拒絕救人嗎?

  再說了,那暗衛能在眨眼間把人帶走,可見武功之高,她要是拒絕了……不知道小命還留不留的住。

  只是,那男子的病情有些複雜,就單從脈象來看,應該中毒多年,都沁入骨髓了,不容易解啊。

  不過,男子的命很大,當初應該是有人對他下了慢性毒在前,後又有人下劇毒,本該命喪的他,反而因此以毒攻毒,撿了一條命,至於其他的毒,或許是有人見他不死,又繼續下毒,又或者是哪位大夫以毒攻毒。

  清韻正走神,外面流鶯回來了,有些沮喪道,「姑娘,奴婢回來了。」

  清韻忙掀開車簾,問道,「衣裳買到了?」

  流鶯搖頭,「有賣衣裳的,可是那些衣裳要麼粗製濫造,要麼就是太大,要麼太小,倒是有兩套合適的,可要二十兩……。」

  衣裳是有,可是她們沒錢買。

  清韻瞬間後悔出門沒多帶銀子了,今天豈不是百來一趟了?

  車夫聽了就道,「流鶯姑娘,你在這守著三姑娘,我去方便一下。」

  說著,不等流鶯拒絕,趕緊走了。

  流鶯那個氣啊,車夫哪裏是方便,根本就是想去玩!

  三姑娘好不容易來棲霞寺一趟,還成給他看馬車的了!

  流鶯撅了嘴,要往馬車裡爬。

  遠處,衛風騎馬過來,他手裡拿了個包袱,走到馬車前,道,「衛風求見三姑娘。」

  清韻怔了一下,正要掀開車簾,就聽流鶯帶了警惕聲道,「你是誰啊,為什麼要求見我家姑娘?」

  打開車簾,清韻便瞧見了衛風,一身勁裝黑衣,顯得有些冷峻。

  衛風看清韻的眼神,帶了乞求,清韻看了看四周,馬車不少,但是沒什麼人,便放心道,「我只是粗略幫你家少爺把過一回脈,不敢隨意開藥方,我需要一碗他的血,好確定他都中了哪些毒。」

  衛風見清韻答應了,忙點頭道,「回去,我便將血送來。」

  清韻輕咳了兩聲,她懂衛風救主心切,可不是有血就夠了啊,「我手裡……暫時沒有驗血的藥材工具。」

  她沒本事空手驗毒啊。

  衛風恍然,這還真是個問題,要是他沒跟著三姑娘一天,估計還不知道她的處境,當她是搪塞他。

  衛風想了想道,「只要三姑娘願意救我家少爺,其他都不是問題,我會把藥材送到府上。」

  清韻愣住,「你要怎麼送?」

  清韻心底哀嚎,你別亂來啊,我雖然答應救你,可咱們不是很熟啊,你別給我惹事,我還沒偉大到為了救人不惜把自己搭上。

  衛風笑了,「三姑娘放心,屬下不會給姑娘惹事的。」

  清韻想想也是,她要是倒楣了,他家主子不就更沒人救了?

  姑且信他一回,只是他怎麼自稱屬下?
 
  衛風把手裡的包袱丟給流鶯,笑道,「那多謝三姑娘了,這裏不方便,改日再給姑娘行大禮。」

  說完,便在馬背上作揖,然後騎馬離開。

  流鶯抱著包袱,一臉的茫然,望著清韻,「姑娘,你認得他啊?」

  清韻深呼吸,「昨天,從牆上倒下來的那人就是他主子,人家以為我醫術高超,求我幫他主子治病呢。」

  流鶯嘴角抽了,「姑娘,你怎麼答應了,治病不是兒戲啊,萬一把人治出好歹來,人家會找咱們拚命的!」

  流鶯很懷疑,那人是想救他主子,還是存心的想他主子找死。

  不過他怎麼給她包袱了?

  流鶯好奇的打開,才看了一眼,便欣喜的叫了起來,「是衣裳呢!」

  說著,趕緊打開,「就是這件衣裳,要二十兩銀子!」

  越看越高興,「還是兩套呢!」

  高興之餘,流鶯又犯愁了,「姑娘,他送這麼貴重的衣裳,咱們要是收了,回頭救不了他主子怎麼辦?」

  清韻哪管其他,伸手拿了衣裳道,「放心,就算看在這兩套衣服的面子上,我也會盡力救他主子的。」

  清韻在換衣裳,流鶯則繼續看包袱,等見到包袱底下有銀票時,流鶯又頭暈了,「一千兩……。」

  清韻也怔住了,這求醫問藥的誠心當真是足足的,但見流鶯恨不得把她身上穿的衣裳扒拉下來還回去,清韻覺得好笑,一把抓過銀票,隨手揚了揚,笑道,「看來還是個有錢人家的少爺,等我幫他治好了病,收他一萬兩診費好了。」

  流鶯,「……。」

  姑娘,咱吹牛就算了,能不獅子大開口麼?

  不過現在清韻有了乾淨衣裳,就能下去玩了,流鶯趕緊下了馬車,然後扶清韻下來。

  等走遠了幾步,流鶯還不放心的回頭瞥了兩眼,她們走了,馬車怎麼辦?

  雖然車夫有三個,輪流看守的,可這會兒一個都不在呢。

  不過管它了,難不成她們要等到車夫回來?

  拋開這個問題,流鶯就興致勃勃的跟著清韻往前走。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11-14 11:07 PM

第30章 姻緣

  棲霞寺,香火鼎盛。

  正殿,巍峨雄渾。

  聽著遠處鍾聲,便覺得一股清明正氣,蕩然心間。

  前面,是熱鬧的集市。

  此處距離棲霞寺,還有九十九階台階。

  集市和鬧街差不多,賣的大多是女兒家喜歡的小玩意,如胭脂水粉,髮簪玉佩,紙鳶美人扇,也有字畫書籍,筆墨紙硯。

  有賣糖葫蘆的,有捏泥人,糖人的,手藝精巧,惹的清韻駐足觀看。

  遠處,沐清芷幾個圍著首飾攤子,挑首飾,興致高昂。

  丫鬟春香東張西望,看到了手拿泥人的清韻,眼睛睜大了些,趕緊拽沐清柔的袖子。

  沐清柔有些不耐煩,瞥頭,就見春香指著遠處,「姑娘,你看……。」

  她望向遠處,眼睛猛然一凝。

  清韻穿著一套藤青曳羅靡子長裙,上面繡著荷葉,隨著腳步走動,像是柔風掠湖,荷香陣陣。

  沐清柔俏臉帶怒,怒不可抑。

  不是生氣清韻出了馬車,而是那清韻身上穿的錦裙。

  一旁沐清芷就驚詫了,「那套裙裳,不是五妹妹看中的嗎?」

  二十兩銀子,便是沐清柔都捨不得買,現在居然穿在了三妹妹身上!

  清韻走過來,也看到她們三個了,逛街的好心情瞬間去了大半。

  尤其是沐清柔走過來,破聲質問道,「你哪來二十兩銀子買這套裙裳?!」

  流鶯有些心虛,不敢抬頭。

  清韻鎮定的很,不但鎮定,她還向沐清柔道謝,「這還多虧了五妹妹的胭脂了,害我出不了馬車,車夫又跑了,我在馬車裡都快睡著了,忽然有人敲我馬車,說是她家夫人要還願,問我有沒有什麼心願,我就想要套裙裳,人家就送我了。」

  見清韻穿著她想要的衣裳,沐清柔就一肚子火了。

  偏清韻還覺得不夠,添了一把火,不但把沐清柔燒的火大,沐清芷和沐清雪也是氣的不行。

  為什麼上天總是厚愛她些!

  給了她清秀絕倫的容貌,還給她這麼好的運氣,躲在馬車裡,還有人幫她!

  清韻見她們憤岔,卻沒再說什麼,就知道這一關算是過去了。

  誰想,剛鬆了一口氣。

  身後就有拆台的,「青天白日,佛祖腳下,居然就敢撒謊騙人,膽子可真是不小。」

  清韻回頭,便見到一個姑娘,她輕紗遮面,看不清楚容貌。

  但是她旁邊還有一位姑娘,眼熟的很。

  沐清柔就上前一步,笑道,「是大堂姐呢,你不是傷了臉,在家靜養嗎,怎麼來棲霞寺了?」

  提到臉上的傷,沐千染就緊了緊拳頭,這個罪魁禍首!

  沐清芷就笑道,「方才染堂姐說撒謊,誰撒謊了?」

  沐千染沒有說話,她身旁跟著的另外一個姑娘沐千嬌,就指著清韻身上的衣裳,笑道,「方才我看上了另外一套裙裳,大姐姐看上的是這一套,結果還未下定決心買,就被一個黑衣男子買走了,分明就是他送的!」

  清韻好笑,什麼分明,不過就是咋嚇她罷了,這裏離馬車雖然不遠,卻也有一段距離,除非她能一躍七八米高,否則根本就看不見。

  難道要她相信一個大家閨秀因為沒買到合心的衣裳,就跟蹤一個黑衣暗衛,伺機打劫?

  她們有這樣的膽量嗎?

  清韻望著沐千嬌,呢喃一笑,「分明?」

  「如此說來,男子送我衣裳,是二堂姐親眼所見的?」清韻笑的從容,像一朵綻放的山茶花。

  沐千嬌有些心虛了,她沒有親眼看見。

  清韻見她不說話,嘴角的笑就冷了三分,「怎麼不說話了,我還想著要真看見了,我還懷疑自己大白天見鬼了呢,能把一大男人看成是個丫鬟,打算拉著你一起去問問,那麼多馬車,有車夫在,總有人看見。」

  流鶯跟在清韻身後,有些傻眼了。

  明明睜著眼睛撒謊的是姑娘啊,怎麼她就那麼理直氣壯呢。

  沐千嬌被清韻逼的無話可說,但是輸人不輸陣,她道,「不管是不是人家還願,旁人的東西,還是不要收的好,拿人家的手短!」

  這一句,倒是說到點子上去了。

  沐清柔讚同道,「就是,平白收人家東西,誰知道人家打的什麼盤算?」

  清韻眼眉輕掃,點頭道,「確實不能隨便拿人家東西,可人家是還願送的,是好事,再說了,我有什麼值得人家盤算的?」

  一句話,問的沐清柔啞然。

  是啊,人家圖她什麼了?

  圖人?除非人家眼瞎還差不多,而且清韻都定親了。

  謀財?能大方送人錦裙,可見家底豐厚,還圖個毛線的錢。

  這個話題,就這樣不了了之了。

  然後,話題又轉到沐千染下顎傷疤上了。

  人家今兒來棲霞寺,就是求菩薩保佑,讓她下顎上的傷疤能盡早去掉。

  沐千嬌方才被清韻佔了上風,這會兒就笑道,「伯娘說安定伯府認錯的態度極好,想必今兒清韻妹妹來棲霞寺也是為大堂姐祈福的吧?」

  清韻輕碰額角,她不想承認,可還是點了點頭,不管當初她撞傷沐千染下顎的真相是什麼,伯府認罪了,尚書府不再追究,還怎麼翻案,一口黑鍋算是背到底了。

  只是想到自己背了黑鍋不算,還被逼著賠償了,這口氣,清韻想想就不順,遲早要還回來!

  沐千嬌就笑道,「那我們快進大殿上香祈福吧,等忙完了正事,我們再逛街好了。」

  她這麼說,倒叫清韻詫異了,她還以為有坑等著她呢,就這樣沒了?

  幾人就朝大殿走去。

  九十九階台階,清韻嬌弱的身子骨,一口氣走下來,還真有些吃不消,有些大喘氣。

  不過沐清柔她們也好不到哪裏去,額頭有細密汗珠,臉紅如霞,分外嬌豔。

  正殿前,很空曠。

  上面擺了一大銅香爐,熏香寥寥,來往香客眾多。

  清韻幾個先後邁步進大殿,殿內擺著佛像,下面設了香案,擺了瓜果糕點供奉。

  等了片刻,跪在蒲團的香客便離開了,騰了兩個蒲團出來。

  沐千染和沐清柔就跪了下去。

  沐千染跪拜之後,便找一旁的小和尚要籤筒求籤。

  小和尚問,「姑娘要求什麼?」

  「姻緣。」沐千染回道。

  清韻有些詫異,「你不都定親了嗎,怎麼還問姻緣?」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11-15 10:13 PM

第31章 姿勢

  沐千染接了籤筒,碰了下面紗,眸光一閃,有抹怒氣忽閃而逝,「傷了下顎,不知道能不能好,姻緣會不會有變。」

  這是擔心傷了容貌,會被定國公府三少爺嫌棄呢。

  沐千染誠心祈求,然後搖籤筒,半天之後,才跳出來一支籤。

  沐清柔眼尖,再沐千染拿起來前,瞄了一眼。

  淚眼問花花不語,亂紅飛過千秋去。

  沐清柔嘴角劃過一抹笑,是下籤呢。

  不過她沒有說,這不是招人惱怒麼?

  沐千染不滿意這籤,丟進籤筒裡,繼續抽,雖然都說第一支籤最靈,但人家香客要這樣,誰也攔不住。

  很快,她又抽到一籤。

  滿院落花簾不卷,斷腸芳菲遠。

  還是下下籤。

  沐千染頓時惱怒了,她眸光狠辣的瞥頭看了清韻一眼。

  活像她沒抽到好籤是清韻害的。

  沐千嬌扶沐千染起來,然後順勢跪了下去,繼續求籤。

  她沒有求姻緣,求的尋常籤,就是那種跳出來,或指仕途,或指運道,或姻緣。

  她求是中籤。

  沐清柔求的是姻緣籤,是中籤。

  她起來後,就沐清芷求,下籤。

  沐清雪求的是中籤。

  等她們全部求完了,才輪到清韻。

  和她們一樣,小和尚會問她求什麼,清韻道,「尋常的吧。」

  小和尚就把籤筒遞過來,清韻合著籤筒,虔心祈求,然後晃啊晃。

  半天之後,總算是抽到籤了。

  可是,兩根籤掉地上,連小和尚都驚詫了。

  「怎麼會是兩根籤呢。」小和尚咕嚕道。

  他負責遞籤筒,都兩年了,還是第一次瞧見這種情況,也從未聽說過有這等奇事啊。

  清韻愣住了,小和尚趕緊俯身把籤文撿了起來,他熟悉籤文,看一眼就驚道,「極凶之籤?極貴之籤?」

  小和尚說話聲不小,引得不少人都望過來。

  沐清柔趕緊問道,「什麼意思?」

  小和尚就道,「一根是極凶之籤,說求籤之人淒苦,短命早夭。」

  「另外一根卻是極貴長壽之籤,說求籤之人平安和順,求財得財,求安得安,求和得和,遇難可化險為夷,有扶……。」

  小和尚興奮,巴拉巴拉倒豆子。

  可是倒了一半,就被人給打算了,「學了幾天籤文,就敢人前賣弄了?」

  小和尚脖子一縮,再不敢說話了。

  一群人都望著進來那人,他年逾五六十,鬚眉斑白,但精神抖擻,叫人觀之可敬。

  「是慧淨大師啊!」有人低呼道。

  一群人趕緊給慧淨大師見禮。

  慧淨大師是棲霞寺得道高僧,尋常想見一面,難比登天呢。

  清韻站在一旁,早背脊涼透了,這兩根籤,沒準說的都是她啊。

  一根是真沐清韻,短命早夭,另外一根籤……不知道準不準。

  慧淨大師接了小和尚遞過的籤文,多看了清韻兩眼,問道,「姑娘議親了?」

  清韻有些懵,連忙點頭,「這兩日才定下的親事,許給鎮南侯府大少爺了。」

  是北兒?

  慧淨大師笑了,「兩根籤文,姑娘都不必放在心上,你求籤姿勢不對,才會有兩根籤。」

  清韻窘了。

  什麼叫求籤姿勢不對啊,她是標準的求籤姿勢好麼,大家都是這樣求的啊啊啊。

  其他人恍然大悟,難怪會有兩根籤了,原來求籤姿勢不對。

  這姑娘,瞧著模樣標致,怎麼連求個籤都能出岔子,也太笨了吧?

  清韻恨不得鑽地洞了,不過她心中隱隱一動,好像慧淨大師不想她求得兩根籤的事,鬧得沸沸揚揚?

  還有小和尚的話,好像沒有說完,就被他給打斷了,有扶什麼?

  慧淨大師走後,清韻就挨罵了。

  沐清柔咬了牙看著她,「求個籤都能惹笑話,你能別把臉丟到棲霞寺,丟到慧淨大師跟前來嗎?!」

  清韻無法辯駁,慧淨大師說她求籤姿勢不對,她還能說什麼呢?

  在家被人黑就算了,出了門,還被大師黑,她這是出門沒看老黃曆啊。

  清韻瞥了籤筒一眼,眼神哀怨。

  小和尚低了腦袋,默念佛號。

  沐清柔幾個轉身出大殿,她們實在受不了大家的指指點點了。

  清韻丟臉,她們也臉上無光。

  清韻也轉身出去,但是走了沒兩步,就被沐清柔低聲吼了,「別跟著我,我嫌丟人!」

  她吼完,遠處有小廝飛奔過來,氣喘籲籲道,「五姑娘,出事了!」

  沐清柔臉色難看的緊,丫鬟春香就問道,「出什麼事了?」

  小廝有些害怕道,「五姑娘和三姑娘坐的馬車被偷了……。」

  沐清柔頓時覺得有些頭暈目眩,「馬車怎麼會被偷,你沒看著嗎?!」

  小廝額頭有冷汗,怕被責罰,就指著流鶯,上下嘴皮一翻,就把責任推的一乾二淨了,「我肚子疼,要去方便一下,讓她幫忙看的,她不等我回來,就走了!」

  流鶯站在清韻身後,道自己烏鴉嘴,她擔心馬車會丟,誰想真的就丟了。

  沐清柔望著流鶯,那眼神,要不是在外面,估計都叫人拖下去打了。

  沐清芷手搭著沐清柔,望著清韻道,「五妹妹可是帶了不少東西來,衣裳鞋襪,還有頭飾銀票,現在因丫鬟失職丟了,三妹妹你可得賠呢。」

  沐清柔眼珠子一轉,對啊,讓她賠!

  清韻冷淡的瞥了沐清芷一眼,她不說話,不煽風點火會死嗎,還是想幫沐清柔狠狠的坑她一把,借機討得大夫人的歡心?

  現在馬車丟了,裡面的東西找不到,還不是隨沐清柔隨便說了?!

  她不管她怎麼阿諛奉承捧著沐清柔,但歪主意別打到她頭上來,她不是軟柿子,任由她想捏便捏。

  「是不是丫鬟失職,該不該我賠,不是二姐姐你說了算,你要是心急幫五妹妹討公道,現在就可以回去稟告了祖母,讓她定奪,該我賠的,我一錢銀子也不會少。」

  不該她賠的,除非她腦袋秀逗了嫌錢多才會賠!

  幸虧那一千兩銀票隨身帶了,不然非得肉疼死不可,可惡的賊!

  沐清芷氣捏了捏拳,沐清雪就笑道,「三姐姐都答應賠了,咱們先去玩吧,對了,梧桐樹沒丟吧?」

  小廝擦著額頭上的汗,忙道,「沒丟,沒丟。」

  沐清雪就道,「還不趕緊去拿來!」

  小廝應了一聲,趕緊跑了。

  清韻知道她們不樂意跟她一塊兒,就帶著流鶯走了。

  等她回頭時,沐清柔已經站在銅香爐旁,一步步的朝前走了。

  流鶯凝眉道,「要是三百六十步沒有石頭怎麼辦?」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11-16 10:09 PM

第三十二章 大方

  「那就是她腳步太小了!」清韻不在意道。     

  每個人的腳步都不一樣大,哪怕就差一點點,三百六十步也隔了不少了。   

  等清韻下台階時,流鶯呀的一聲叫了起來,「姑娘,我們忘記買紙了。」     

  雖然下面的集市有買紙的,可她們來就是為了買棲霞寺的紙。   

  清韻回頭看著流鶯,道,「那你去買,我在下面等你。」     

  流鶯有些不放心,「姑娘一個人多不安全,還是和奴婢一起去買紙吧,很快的。」     

  清韻就那麼看著她,流鶯就有些心裡犯怵,做丫鬟的怎麼能使喚主子,便嘴撅了撅嘴,道,「那姑娘你走慢一點,別跑太遠,奴婢怕找不到你。」     

  等清韻點頭答應了,流鶯方才轉身跑回正殿去。   

  清韻下了台階,在集市逛了起來。   

  那些精巧的小玩意,看的人目不暇接,有些甚至愛不釋手。   

  在一木飾小攤前,清韻仔細的看著,那些木簪都很精美,尤其是蘭花木簪,一眼就喜歡上了。   

  小攤販難得見到有大家閨秀光顧他的攤舖半天,不由得道,「姑娘喜歡,不妨買幾支?」     

  清韻笑笑,「我先看看。」   

  正看的起興呢,身後有人說話了,「就是她妒忌你定了門好親事,將你推倒,撞傷了下巴?」     

  清韻擰了下眉頭,轉身望去。   

  便見沐千染和沐千嬌旁邊多了個姑娘,穿著蜜桃色繡蘭花的裙裳,模樣倒是標致,只是下巴抬的高高的,眼神帶著輕蔑。   

  有些眼熟,好像是沐大太太娘家侄女,沐千染的表妹,叫孫琦?   

  清韻沒有理會她,轉身繼續看木簪。   

  孫琦的臉色瞬間就有些掛不住了,沐千染也有些生氣了,道,「老遠走過來,就見你在小攤舖前站著,好像很喜歡的樣子,既是喜歡,怎麼不買下它?」   

  沐千嬌就笑道,「大姐姐你忘記了,清韻妹妹經常被罰住佛香院,受罰期間,是不能領月錢的,沒錢買再正常不過了。」     

  沐千染愕然失笑,「木簪能值幾個銅板,伯府就算被貶了,也不至於就落魄到這種程度了,這不是讓人看了笑話嗎?」   

  說著,她大度道,「你看中哪幾根木簪,就算是我送你了。」     

  她們你 ​​一句,我一句,存心的讓清韻下不來台。   

  清韻看著她們,不冷不熱道,「我雖然被罰,卻也不至於連幾根簪子都買不起,就不勞大堂姐破費了。」   

  孫琦就逮著機會了,「你買得起,怎麼不見你買啊?」   

  清韻眸光不悅,偏沐千嬌還笑道,「你不買,那我們就送你了,一家的姐妹,不用太客氣。」     

  說著,讓丫鬟掏錢。   

  清韻能讓她們付錢?   

  付了錢之後,再傳到老夫人和大夫人跟前,她連幾根木簪都買不起,把伯府的臉都丟差不多了,就算現在她定親了,也少不了一頓呵斥。   

  正好,這時候,流鶯回來了。   

  懷裡抱著一大摞紙,有些亂,跑的是滿頭大汗,氣喘吁籲。   

  清韻看著她,問道,「怎麼這麼半天才來,有那麼多人買紙嗎?」     

  流鶯搖頭,「才沒有呢,只是倒霉,下台階的時候被人撞了一下,手裡的紙全掉了,奴婢撿了半天,耽誤了些時間。」     

  清韻點點頭,又拿了兩根木簪,對流鶯道,「付錢。」     

  流鶯點頭如搗蒜,就去摸腰間。   

  倏然,流鶯的眼睛就睜大了,把手中的紙往小攤上一擺,就摸腰間,找袖子,然後就火急火燎的了,「我的荷包不見了!」   

  清韻,「…… 。」     

  關鍵時刻,能不掉鍊子嗎?   

  一旁有丫鬟笑了,「到底是被賊偷了,還是壓根就沒帶銀子出門啊?」   

  流鶯氣大了,「沒帶錢出門,我拿什麼買的紙啊?」     

  孫琦就笑道,「大表姐,我看還是你幫著付了吧,一堆人看著呢,我臉都燒的慌。」     

  沐千嬌就不屑了,「沒錢就沒錢,有必要裝有錢嗎?行了,別找了,不過幾個銅板而已,丫鬟幫你付了。」   

  丫鬟從鼻子裡輕哼一聲,就去討荷包。   

  清韻這回是真生氣了,沐千嬌幾個低賤她,連個丫鬟都敢趾高氣揚!   

  不等丫鬟拿錢出來,清韻就從腰間拿了張銀票,隨手遞給小販。   

  小販愣了一瞬,他擺攤子這麼久,見過人家掏的最大的錢是五兩銀子,還從未見過銀票呢。   

  他想拒絕,但還是伸手接了,他也想瞅瞅這姑娘帶了多少錢出來。   

  等打開就倒抽了一口氣,「姑娘,一千兩銀子……太多了,這叫我怎麼找的開啊?」   

  小攤販怕把銀票弄損壞了,趕緊把銀票還給清韻。   

  銀票找不開,又沒有碎銀子,只好把木簪放下了。   

  這時候,流鶯撅了嘴掏出來幾個銅板,不好意思道,「姑娘,就剩這幾個銅板了。」     

  小攤販忙道,「夠買一個了,我常年在這裡做生意,姑娘下次來買也一樣,看中哪個,我給姑娘留著就是了。」

  這小哥做生意的態度,清韻很滿意。   

  她瞥頭去看沐千染幾個。   

  沐千染帶著面紗,看不清她臉色,但是沐千嬌滿臉通紅,孫琦不比她好到哪裡去。   

  她們一再篤定清韻沒錢,窮的連根木簪都買不起,結果人家隨手就掏出來一千兩銀票,比她們加起來都多!   

  清韻把銀票塞懷裡之後,方才看著沐千染和沐千嬌,笑道,「我以為自己拿的是五十兩銀票,誰想拿錯了,現在丫鬟身上的零散銀子被偷了,千兩的銀票又找不開,兩位堂姐借我五十兩銀子唄,等回伯府了,我讓丫鬟給你們送去。」

  清韻是真想借銀子,不然逛街光看著,不能買,還看什麼,那是自虐。   

  可聽在沐千染和沐千嬌眼裡,就是挑釁了,偏她們還拿她沒輒。   

  人家不是沒錢,是錢太大了找不開,才找她們借的,可她們出門,又沒帶多少銀子,就算加起來也不夠五十兩,怎麼借?!   

  就算把大小銀錠子全算上,夠五十兩了,借給清韻,也是沒臉,要隨手丟一張五十兩的銀票才夠氣勢。   

  清韻見她們不說話,就道,「五十兩多了點,我也用不完,要不借我十兩?」   

  沐千嬌雲袖下的手攢的緊緊的,臉火辣辣的,恨不得轉身就走。   

  可方才是她們走過來的,清韻被奚落,也沒有走開,現在向她們借錢,她們就不願意了,未免也太小氣了。   

  沐千染撇了丫鬟一眼,丫鬟趕緊拿了兩個五兩的銀錠子給清韻。   

  清韻沒接,流鶯忙接在了手裡。   

  沐千染笑道,「十兩銀子而已,談什麼借不借的,就當是堂妹買什麼,我這個堂姐送了就是,要是不夠用,再找我拿。」     

  夠大方了吧,十兩銀子,夠尋常百姓一家三口衣食無憂的過一整年了。   

  清韻也不客氣,福身道謝,「那我就多謝大堂姐贈銀了。」

  人家要裝大方,她傻了才不要,況且比起她賠償的,十兩銀子連皮毛都算不上,說是利息都嫌少了。   

  「那堂姐幾個逛著,我和丫鬟去那邊看看。」   

  沐千染咬了咬牙,十兩銀子不是小錢了,她一個月月錢也才十二兩!   

  她說送她,她還真要!

  清韻又福了福身子,帶著丫鬟離開。   

  等走遠了,流鶯就認錯了,「要不是那人找姑娘治病送了一千兩,咱們今兒臉就丟大了,都怪那可惡的賊,害我丟了荷包!」

  除了清韻的五兩,還有她自己的五錢銀子,想想就心疼。

  清韻笑道,「雖然丟了荷包,但咱們還掙了幾兩呢。」     

  流鶯睜大眼睛,怎麼能這樣算呢,「姑娘,你真不打算還錢給大堂姑娘啊?」

  「她那麼大方,我怎麼好拒之於千里?」

  對她一再奚落,不付出點代價怎麼行。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11-17 11:16 PM

第33章 心眼

  主僕兩個興致不錯,一路往前逛,碰到喜歡的就買。

  買的都是些小玩意,不值幾個錢,但是女兒家都喜歡,清韻是買來給流鶯送人的,怎麼也要把府裡丫鬟拉攏幾個,傳遞消息什麼的也好啊。

  清韻喜歡吃糖葫蘆,這在現代也有的賣,但是少見,凡是碰到了,就會買。

  到了古代,自然也不例外。

  只是不能像現代那般隨意了,得注意大家閨秀的形象啊。

  清韻買了兩串糖葫蘆,兩個糖人,還有一些糕點,然後往前走,打算找個僻靜的地方,慢慢吃。

  往前走了一會兒,就少人煙了,找了大石頭,用紙墊著,就坐了下來。

  流鶯啃著糖葫蘆,一邊往嘴裏塞糕點,道,「喜鵲也喜歡吃糖葫蘆,咱們今兒出府,都沒跟她說一聲,等回去,她肯定要抱怨了。」

  清韻笑道,「可以多買幾串帶回去。」

  流鶯點頭如搗蒜。

  一根糖葫蘆吃完,有些意猶未盡,就開始啃糖人了。

  只是還沒挨到嘴邊,流鶯就呀的一聲驚叫了起來,把清韻也嚇了一跳,忙問她,「怎麼了?」

  流鶯手裡的糖人都嚇掉地上去了,她看著腳邊的兔子,直拍胸口,然後把兔子揪了起來。

  「就是它,忽然咬我腳腕,嚇死我了。」流鶯朝兔子瞪眼,伸手去拍兔子的腦袋,「敢咬我,回去就把你燉了喝湯!」

  流鶯說的很大聲,遠處有姑娘跑過來,老遠就喊,「放下我的兔子,不許燉它!」

  流鶯揪著兔子,抬眸望去,就見一個穿戴奢華的姑娘跑過來。

  那姑娘年紀不大,才十三四歲,模樣俏麗,一雙剪水瞳眸,帶了些許怒氣,不是那種叫人討厭的怒氣。

  她過來,二話不說,就把兔子抱懷裡了,道,「它咬你,我替它給你道歉,但是你不許燉我的兔子。」

  流鶯頓時有些訕然了,「我只是跟兔子開個玩笑,嚇唬它的……。」

  「嚇唬也不行,它膽小。」那姑娘紅了臉道。

  流鶯嘴角輕抽,它嚇唬我在前啊,我又不是故意嚇唬它的。

  後面,有丫鬟拎了籠子跑過來,跑的是上氣不接下氣。

  流鶯見了她,就高興道,「是你啊。」

  丫鬟見到流鶯,也笑了。

  那姑娘就問丫鬟,「你們認識啊。」

  丫鬟笑道,「之前我跟郡主說的,不小心被一個丫鬟踩了腳,就是被她踩的。」

  流鶯再次道歉,丫鬟搖頭一笑,「你已經道過歉了,哪能每見一次,就跟我道歉一次啊?」

  清韻站在一旁,聽到郡主兩個字,眉頭挑了一下,福身道,「給郡主請安,不知是哪個王府的郡主?」

  那姑娘就笑道,「我父王是寧王,我叫若瑤。」

  清韻怔了一下,怎麼也沒想到會碰到寧王府若瑤郡主。

  寧王,乃是寧太妃之子,寧太妃是當今太后的表妹,兩人雖然同侍先皇,但寧太妃事事以太后為先,是太后在後宮的左膀右臂。

  後來先皇駕崩,皇上登基之後,封寧太妃所出二皇子為寧王,更恩準她出宮榮養,這樣的殊榮,可不是誰都享受的到的。

  而且寧王和皇上打小一起長大,是皇上最信任的人。

  若瑤郡主自報家門,然後望著清韻道,「你又是誰府上的姑娘?」

  清韻回道,「安定伯府三姑娘。」

  「安定伯府三姑娘?」若瑤郡主眼睛猛然睜大,隨即笑了,「方才傳的沸沸揚揚,說抽籤姿勢不對,然後抽到兩支籤的那個姑娘就是你啊。」

  清韻那個鬱悶,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了,一會兒工夫,誰都知道她抽籤姿勢不對的事了。

  若瑤郡主笑道,「我要和你做朋友。」

  清韻愣了一下,「為什麼?」

  若瑤郡主捂嘴笑,「母妃說,笨笨的人心眼少。」

  清韻,「……。」

  郡主,你這樣爽直,是不容易交到朋友的知道麼?

  若瑤郡主抱著兔子,看著糕點,還有沒吃完的糖葫蘆,當即回頭對丫鬟道,「你去,給我也買些吃的來。」

  清韻笑道,「我請郡主吃就是了。」

  若瑤郡主搖頭,「我也想吃糖葫蘆,平常都是買了帶回府吃的,還是你聰明,知道在這裏吃,沒人看見。」

  丫鬟就笑道,「那奴婢買些不一樣的來。」

  說著,把若瑤郡主懷裡的兔子裝籠子裡去,然後才走。

  很快,丫鬟就帶了個小廝,拎了一堆吃的來。

  還有水,給若瑤郡主洗手的。

  然後才坐在一旁,一邊吃糕點,一邊聊天。

  好吧,若瑤郡主就是好奇,清韻到底是用什麼樣的奇葩姿勢抽到兩根籤的。

  對此,清韻心塞的很,「我也不知道,就那樣跳出來了兩根籤。」

  清韻打定主意,以後再也不抽籤了。

  怕若瑤郡主揪著問題不放,清韻忙轉了話題,道,「郡主來棲霞寺是?」

  若瑤郡主正吃糖葫蘆,聽了清韻問話,她輕咬了下唇瓣,道,「我是來幫母妃祈福的,希望母妃能順利給我生個弟弟……。」

  清韻怔了一下,她好像問了不該問的了,忙道,「有郡主幫著祈福,王妃定然能安然無恙的給小郡主添個弟弟。」

  若瑤郡主郡主眼眶通紅,眼淚就跟六月的雨,說掉下來就掉了下來,「都怪我,當初母妃要不是生我傷了身子,也不至於每懷一胎都保不住……。」

  習慣性流產?

  清韻想多問兩句,可人家寧王府的私密事,郡主說得,她也聽得,但就是打聽不得。

  清韻勸她別多想,然後把話題岔開,說些叫人高興的事。

  漸漸地,若瑤郡主的悲傷就被轉開了。

  兩人相談甚歡,若瑤郡主還笑道,「和你在一起聊天真有趣,回頭我下了請帖,請你來王府……。」

  說到這裏,若瑤郡主的丫鬟就輕咳了兩聲,俯身在她耳邊低語了兩句。

  清韻隱約聽到幾個字:太后,皇后,不合……

  若瑤郡主聽的直呲牙,像是賭氣似的道,「不高興就不高興,我偏要請清韻姐姐去玩!回去我就下請帖!」

  「郡主……」丫鬟苦口婆心。

  若瑤郡主一臉的不高興,然後望著清韻,眼神堅定道,「我才不管她們喜歡誰不喜歡誰,我就喜歡和你做朋友,誰也攔不住!」

  清韻,「……。」

  看著若瑤郡主天真無邪的面容上帶了些氣憤,清韻能感覺的出來,這個小郡主不是很喜歡她的祖母。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11-18 10:27 PM

第34章 衝突

  清韻抬眸看著她的丫鬟秋霜,秋霜臉色無奈,撫額做頭疼狀。

  這丫鬟身上沒有焦躁之氣,也沒有仗著自己是郡主的丫鬟就高人一等,她能當著她的面勸說若瑤郡主,可見若瑤郡主要邀請她去寧王府玩,不是若瑤郡主有事,就是她有事。

  再看若瑤郡主賭氣的性子和神情,清韻腦殼也疼了。

  萬一若瑤郡主真邀請她去玩,她是去還是不去?

  風,靜靜的吹著,樹葉颯颯作響。

  誰也沒說話,靜靜的吃著糕點。

  秋霜見時間不早了,催道,「郡主,咱們該回王府了,不然王妃該記掛郡主了。」

  若瑤郡主撅了撅嘴,依依不捨的和清韻道了別,方才帶丫鬟走。

  等她們走後,清韻也帶著青鶯回棲霞寺。

  只是才走到集市,就有婆子過來找她們,道,「三姑娘跑哪兒玩去了,奴婢找你半天了。」

  清韻眉頭微動,青鶯就有眼神的上去塞荷包了,笑問道,「許媽媽這麼急的找姑娘是有什麼事嗎?」

  青鶯送上的荷包,許媽媽不著痕跡的捏了兩下,心中詫異,好像一對銀耳墜子,方才大堂姑娘說三姑娘有錢,隨便一出手就是千兩銀票,果真是出手不凡啊。

  許媽媽把荷包塞袖子裏,這才回道,「五姑娘和威北侯府鄭家二姑娘起了衝突,有些生氣,要早些回府。」

  清韻眉頭一皺,問道,「五姑娘怎麼和威北侯府鄭家二姑娘起的衝突?」

  婆子拿了好處,就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了。

  事情還得從清韻身上說起。

  她隨口胡謅說了個鳳棲梧桐的事,沐清柔就上了心,這不讓人挖了梧桐樹,要種在棲霞寺,招鳳凰來。

  依照清韻說的,走了三百六十步,還跟叫她看到了一塊石頭,四周也都是樹。

  沐清柔就要婆子挖坑種樹,可沐清芷就道,「五妹妹,我記得三妹妹說梧桐樹,是她親手挖坑種的,讓下人挖是不是有些心不誠?」

  別以為沐清柔是好心,她就是想藉機磨難一下沐清柔。

  鳳棲梧桐這樣的好事,別人夢見的,她居然說佔為己有就占為己有,太過霸道了!

  而且,她事事奉承沐清柔,可心底幾時服過氣,這麼絕好的機會,不把握她傻啊。

  有沐清芷提出來,沐清雪就在一旁幫襯著,鳳棲梧桐這樣的好事,別說親手挖坑呢,就是三跪九叩都不嫌多。

  沐清柔想想也是,讓下人挖坑確實不怎麼誠心,而且那日在佛香院,清韻是要自己挖梧桐樹的。

  她都讓下人挖了梧桐樹了,再不能讓下人幫著挖坑了。

  這不,沐清柔接了鋤頭,挖起坑來。

  只是她一個大家閨秀,哪會挖坑啊,婆子就在一旁教她。

  可憐婆子坑都挖好了,沐清柔才刨了兩下,別說種樹了,種棵草都嫌棄坑淺了。

  沐清芷和沐清雪兩個偷偷捂嘴笑,未免太過悠閒,招沐清柔生氣,兩人乾脆道,「五妹妹,我們去那邊看看,一會兒就回來。」

  沐清柔一心挖坑,哪顧得上她們啊,而且她挖坑太差勁,也怕在她們跟前丟臉,走了正好。

  就這樣,留下沐清柔和丫鬟,還有一婆子在。

  婆子想著一會兒種樹,還得澆點水,才容易存活,便去打水去了。

  留下沐清柔主僕在那裏挖坑。

  坑才挖了一小半,威北侯府鄭二姑娘就帶著丫鬟過去了,兩主僕有說有笑,興致高昂。

  誰想走過來,腳踩到一粒石子,往前一滑,好巧不巧的滑到婆子挖的坑裏去了,要不是丫鬟及時扶她,估計都要跌坐在地。

  沐清柔也嚇了一跳,她轉身看見是威北侯府鄭二姑娘鄭詩柔,就「嚇」了一跳,嚇的手裡的鋤頭一鬆,直接砸鄭詩柔腿上了。

  鄭詩柔疼的眼淚直飆,沐清柔趕緊撿起鋤頭,給她賠禮道歉。

  只是她的驚嚇明顯是裝的,鄭詩柔哪裏看不出來,這不,兩人就掐上了。

  這兩人的矛盾由來已久,少說也有三四年了。

  皆因一個字,柔。

  一個是清柔,一個是詩柔。

  小名都叫柔兒。

  兩人的矛盾起源是因為成國公府老夫人的破記性,她把沐清柔記成了沐詩柔,把鄭詩柔記成了鄭清柔。

  當眾被喊錯名字,兩人臉紅不已,互望一眼,眸底都有憤岔怒氣。

  為什麼你名字裡也有柔字?!

  兩人同樣是侯府嫡女,同樣是繼室所出,又碰巧名字裡都有柔字,打那天起,兩人見面就掐,勢要分出個高下來。

  後來,安定侯府被貶成安定伯府。

  威北侯府依然還是威北侯府。

  沐清柔就這樣憑白矮了鄭詩柔一節,每次見到,鄭詩柔總會往沐清柔傷口上撒兩把鹽,「呀!這麼久了,安定伯府還沒有恢複侯爵呢,不過這樣也好,至少咱兩不會被人再弄混了。」

  每每是把沐清柔氣的牙根癢癢,她和沐清柔一樣,都不是什麼善茬。

  碰到鄭詩柔,沐清柔的梧桐樹哪還能栽的下去,兩人掐起來,鄭詩柔直接把梧桐樹的幼苗給踩斷了。

  清韻一邊聽婆子說,一邊往前走。

  到馬車處,沐清柔已經換了身衣裳了,那身衣裳有些眼熟,好像是沐清雪的。

  雖然沐清雪比她大一歲,但沐清柔吃的好,身量不比沐清雪小,穿她衣裳很合身。

  見清韻過來,沐清柔一肚子火氣總算找到人撒了,「你跑哪裏去了,害我們等你半天!」

  知道她在氣頭上,清韻也不和她爭辯,只問道,「車夫回府取馬車回來了?」

  一來一回,最少也要兩個時辰。

  顯然沒到時辰啊!

  那邊,沐千染走過來,笑道,「清韻妹妹回來了,那我們就回府吧。」

  沐清柔狠狠的瞪了清韻一眼,朝沐千染走了過去。

  她和沐千染還有沐千嬌擠一擠,清韻和沐清芷她們坐一輛馬車,回府不成問題。

  等上了馬車之後,沐清芷就望著清韻,問道,「方才聽染堂姐說,你帶了一千兩銀票在身上,是真的?」

  清韻在心底一歎,她就知道,她亮出一千兩銀票,會被人逼問,果不其然。

  「你哪來一千兩銀子,是父親給你的?」沐清芷的聲音帶了三分妒忌,眼神也冷了下去,「父親當真是寵愛你!」

  聽著沐清芷話裏的酸味,清韻覺得她要不解釋兩句,會是禍害,便道,「父親是寵愛我,但沒有給我一千兩銀票,銀票是大姐姐給我的,那天我傷了喉嚨,大姐姐臨走前塞給我一千兩銀票,數目太大,我還讓喜鵲送回去,這才知道,大姐姐急著來見我,把一千兩銀票當成一百兩送我了。」

  「只是送出手的東西,不好再要回去,又讓喜鵲帶了回來,我身上沒銀子,又怕需要用錢,所以把銀票帶身上,以備不時之需,有問題?」

  最後一問,輕飄如三月嫩柳,輕點湖水,帶起陣陣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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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PS:N多讀者說流鶯不合適做丫鬟名字,遂改為青鶯。。。。。

  ~~o(>_<)o~~

  明明我喜歡流字的。。。。

  回來再來個丫鬟叫流鴿~~~~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11-19 09:57 PM

第35章 刻薄

  清韻說的,由不得人不信。

  誰能想到清韻會醫術?

  誰能想到會有人相信清韻會醫術,出手大方,送上千兩銀票?

  要不是清韻手裡沒散銀子,誰會傻到帶一千兩銀票來棲霞寺逛街,那些東西都便宜的很,一千兩銀票根本找不開,拿了也是白拿。

  沐清芷緊握了下手,眸底的妒忌之色散去了大半,只餘兩分。

  要是伯爺送的,沐清芷會很妒忌,雖然清韻是嫡女,可大家都是父親的女兒。

  父親最多賞賜她們些女兒家喜歡的東西,給銀子也有,但很少,若是給一千兩給清韻,對她們卻一毛不拔,那把她們置於何地?

  沐清淩給的就不同了,她和清韻是嫡親的姐妹,她們雖然都喊沐清淩一聲姐姐,可比起清韻,還差的遠著呢。

  她們不會妄想在沐清淩心中擠掉清韻的位置,再說了,她們也不稀罕。

  沐清雪看著沐清芷一眼,她也信了清韻說的。

  父親怎麼可能會那麼傻,給一千兩銀票給她,府裡哪有用到千兩銀票的地方,這不是幫她,而是害她了,這不是明顯惹大夫人不快麼?

  那天,清韻病危,丫鬟請沐清淩回來時,她臉色刷白,恨不得替清韻去痛的表情,她們看的清清楚楚。

  給銀子給清韻,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只是把一千兩錯當真一百兩給……這得急成什麼樣子才會犯這麼大的錯?

  她們有些不信。

  可要不是沐清淩給的,會是誰給她的呢,除了伯爺和沐清淩,還有誰會給清韻銀子呢?

  沐清芷捏了繡帕,笑道,「大姐姐待你可真是好,她統共才三四千兩的壓箱底,就大方的給了你一千兩,當真是叫人羨慕妒忌。」

  清韻低頭看著裙上的繡案,沒有說話。

  沐清芷和沐清雪也沒再說話。

  馬車汩汩朝前,一個時辰後,才到伯府前停下。

  丫鬟過來扶著她們下馬車。

  清韻她們沒有直接回院子,而是去給老夫人請安。

  到了春暉院,才知道,三房沐尚書府三老夫人來伯府了。

  清韻幾個魚貫而入,上前福身請安。

  六個姑娘,盈盈福身,清韻一身藤青曳羅靡子長裙分外惹眼,哪怕她站在後面,也不容人忽視。

  老夫人微微訝異,她是聽小廝稟告,說有貴夫人還願,送清韻一身裙裳,這身裙裳穿在她身上,著實不錯呢。

  三老夫人也看到清韻了,她笑道,「一段時間未見,三姑娘出落的越發標致了。」

  清韻臉頰緋紅,想謙虛說不及沐千染她們,可是想到沐千染傷了下顎,她說這話,不是謙虛,而是妒忌了,乾脆什麼話都不說了。

  老夫人還真擔心清韻傻傻的碰釘子,好在沒上當,便把這話岔開,問棲霞寺的事。

  沐清柔是想告清韻的狀的,只是三老夫人在,她說清韻丟伯府的臉,這是在說伯府沒把清韻教好,努力憋著,不提抽籤的事。

  可是沐清柔她們不說,還有沐千嬌她們在呢。

  沐千嬌笑道,「今兒我們見到慧淨大師了呢,他還和清韻妹妹說話了。」

  老夫人眉頭一挑,有些欣喜的問道,「說什麼了?」

  看著老夫人那高興模樣,清韻眼角就打顫了,別高興啊,不是什麼好事啊。

  清韻不說話,沐千嬌就笑道,「今兒清韻妹妹抽籤,結果抽到兩根籤,極凶之籤和極貴之籤,大家都很詫異,結果慧淨大師說抽到兩根籤是清韻妹妹抽籤姿勢不對……。」

  老夫人臉黑了。

  一群丫鬟婆子臉都憋的漲紅,肩膀險些逗脫臼。

  清韻頭微微低,臉窘紅著,白眼翻了又翻。

  她抬眸,看著沐千嬌得意的笑臉,她也笑了。

  你們會欲抑先揚,我也會禮尚往來的。

  清韻轉頭看著老夫人道,「祖母,方才我沒銀子買木簪,大堂姐大方的送了我十兩銀子。」

  三老夫人一聽,就笑道,「沒銀子買木簪?大嫂,不是我說你,伯府也不至於刻薄到這等地步吧?好歹也是正經伯府嫡女,怎麼就連買木簪的錢都沒有了……。」

  這一下,換沐千染和沐千嬌臉漲紅了。

  她們想打斷三老夫人說話,可是又不敢。

  老夫人原本臉就黑了,被三老夫人一說教,臉又青了三分。

  這時候,沐清雪湊到老夫人耳邊咕嚕了兩句,老夫人臉上所有的憤怒都散去,換了一副笑臉。

  沐清雪不是想幫清韻的,只是她知道說了,老夫人會高興,捧老夫人高興,比打壓清韻更重要。

  老夫人嗔了清韻道,「你這孩子,就算急著出門,也不至於帶錯銀票,把一千兩的銀票當成五十兩帶身上,棲霞寺是熱鬧,可都是小攤鋪,哪裏找的開,往後可不能再這麼毛躁粗心了。」

  這一回,換三老夫人臉青了。

  清韻乖乖點頭,「祖母,我記下了。」

  就衝老夫人這麼高興,清韻也知道她求籤姿勢不對的事暫時是過去了。

  然後,清韻就靜靜的站在那裏聽老夫人笑道,「到底是伯府嫡女,身上怎麼可能不帶銀子,只是身上有錢,也不能貼臉上不是?」

  三老夫人已經很久沒在老夫人面前吃過虧了,臉難堪的紅著。

  沐千染和沐千嬌心中叫苦,為了找回面子,這不,又把沐清柔和威北侯府鄭詩柔掐起來的事說了一遍。

  三老夫人這才掰回來些顏面,尚書府嫡女出門,可沒和人吵架。

  老夫人看沐清柔有些不悅,關她三天緊閉,抄家訓百篇,以示懲戒。

  沐千染見三老夫人臉色好了些許,但還是不夠,便道,「聽說清韻妹妹定親了,鎮南侯在她和江家大姑娘江筱之間,選中了清韻妹妹,江筱才情灼灼,清韻妹妹能勝過她一籌,當真是叫人吃驚。」

  沐千染說著,沐千嬌就順著她的話道,「以前只和清柔她們比過詩詞畫作,還沒有和清韻妹妹比過,指不定我們以前都是班門弄斧。」

  兩人一唱一和,清韻頗有些不耐煩,道,「我不擅詩詞,比不得兩位堂姐。」

  沐清柔站在一旁,憋了一肚子火氣,明明清韻犯的錯比她大,她挨罵了,她卻什麼事都沒有!

  沐清柔眼珠子一轉,就笑道,「三姐姐,你就別謙虛了,能被鎮南侯相中,你說你什麼都不會,誰會信啊,大堂姐她們要你和她比,你就比一回唄。」

  她這麼說,老夫人看她的臉色又冷了三分。

  自家姐妹不幫著,倒幫著個外人打壓清韻!

  可是沐清柔都這麼說了,清韻再不比,就不止是輸這麼簡單了,而是膽怯。

  堂堂伯府嫡女,就算是輸,也要輸的坦蕩!

  就這樣,清韻被趕鴨子上架,不得不和沐千嬌和沐千染比試了。

  沐千染覺得這樣還不夠,還把沐清柔她們三個一並拉上了。

  鑒於清韻說她不擅長詩詞,所以比畫作。

  清韻那個頭疼,她還不如說是比作詩呢,好歹她腦中還有不少千古名句。

  只是作畫,她也不是一點都不會。

  因為她會刺繡,作畫是刺繡最基本的技能,只是她印象中會畫的大多是那些刺繡圖案……

  她見過沐千染她們做的畫,畫工不錯,她想取勝,當真困難,必須出奇製勝。

  她算是領悟了秋荷說的,要想得老夫人歡心,就得壓沐尚書府幾位姑娘一籌,就方才,她讓沐千染她們丟了臉,老夫人看她的眼神,寵溺的都能掐出水來了。

  喜歡和不喜歡,區別的太明顯了。

  沐清芷問老夫人道,「祖母,咱們比作畫,畫什麼呢?」

  老夫人笑道,「畫自己喜歡的就行了,以兩盞茶時間為限。」

  大家一致同意,喜歡的就是自己拿手的,比指定畫什麼要公平的多。

  很快,丫鬟就過來稟告說筆墨紙硯準備妥當了。

  沐清柔幾個就去了暖閣。

  那裏擺著六張桌子,上面的擺設一模一樣。

  除了筆墨紙硯外,只有鎮紙。

  紙,是上等宣紙,每張桌子上都有兩張。

  大家挑了座位,便用心作畫。

  外面,老夫人和三老夫人在閒聊,聊的自然是鎮南侯府和安定伯府聯姻一事。

  鎮南侯府地位極高,便是沐尚書府都難高攀的上,只是清韻許給的是外室所出的大少爺,三老夫人又有些不屑。

  時間在閒聊中,很快就過去了。

  孫媽媽提醒,老夫人點頭道,「讓她們把畫作拿來。」

  秋荷就去暖閣傳話了。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11-20 10:47 PM

第36章 衝喜

  沐清柔帶頭,六個人出了暖閣,清韻排在最末。

  福身請安之後,沐清柔就把畫作拿了出來,她畫的是牡丹,雍容華貴。

  「不錯。」兩位老夫人看過後,都只說了兩個字。

  接下來是沐千染,她畫的是空谷幽蘭,有沐清柔雍容華貴的牡丹在前,她這個清幽雅致的多,就顯得沐清柔俗氣了些。

  再接下來是沐千嬌,她畫的是白鶴,栩栩如生,不過比之空穀幽蘭稍遜一籌。

  然後是沐清芷,她畫的也是山茶花,十八君子,只是比不得真十八君子好看。

  後面是沐清雪,她畫的是冬日踏雪尋梅,一穿著大紅鬥篷的女子,攀著枝丫折梅花。

  她這幅畫,畫的極好,不過沐清柔看她的眼神很不善。

  還真是小覷她了,不但畫畫的好,心機更深沉,要是她贏了,她們敢肯定,老夫人絕對會讓繡坊給她做一件一模一樣的斗篷來。

  她們五人都看過了,沐千嬌就笑道,「總算是輪到清韻妹妹了,方才我們想看看她畫的什麼,還藏著不許,只說我們都見過,弄的我們心裏跟貓撓了似地。」

  三老夫人嗔了沐千嬌一眼,笑道,「就數你心急。」

  清韻這才把畫作送上,她是送給三老夫人先看的,以客為尊。

  三老夫人接了畫作,隨手打開。

  看了一眼,她的眼睛便亮了起來。

  沐千嬌和沐千染就站在她身後,看了這畫,不約而同去看老夫人。

  彼時老夫人正端茶輕啜,感覺到不少雙眼睛望著她,笑道,「一個個都望著我做什麼?」

  三老夫人笑了,「畫的很傳神。」

  誇清韻的?

  老夫人怎麼有些不信,給孫媽媽使了個眼神,孫媽媽就過去接畫作了。

  等看清畫上畫的是什麼,孫媽媽也多看了老夫人兩眼,讚道,「當真是傳神,都畫出神韻來了。」

  說著,已經把畫送給老夫人看了。

  老夫人也看呆了,她怎麼也沒想到清韻畫的是她。

  她坐在羅漢榻上,身後是松鶴延年的屏風,兩旁有高幾,高幾上擺著花卉,就連站在一旁伺候的孫媽媽都畫了進去。

  還有下面的桌椅,三老夫人和她身後的沐千染也畫了上去,還有地毯,香爐,甚至糕點……

  能在短短兩盞茶的功夫裏,把這些全畫上,哪怕是她頭上戴的頭飾,都一樣不錯,且不說畫工如何了,就單說這心思,就堪稱玲瓏了。

  孫媽媽在一旁笑道,「老夫人讓三姑娘畫自己喜歡的,怎麼把奴婢也給畫進去了,奴婢活了大半輩子了,還沒人給奴婢畫過畫兒呢,沾老夫人的光了。」

  一番話,說的老夫人是通體舒暢。

  她看清韻的眼神透著和藹,「你這孩子,讓你畫自己喜歡的,怎麼畫我一個老婆子。」

  沐清柔站在一旁,氣的直扭帕子,她們幾個已經夠會拍馬屁的了,卻沒想到,今兒全栽沐清韻手裡了,她們誰都比不過她!

  聽著老夫人的話,她恨不得補刀道:祖母,你想多了,她喜歡的是你後面的屏風,或者是高幾上的畫,再不就是羅漢榻,絕對不可能是你!

  清韻站在那裏,臉通紅道,「我有許多喜歡的東西,但我最喜歡的還是祖母看我的眼神,我就把它畫了下來。」

  畫上畫的就是,方才千兩銀子時,老夫人看她的眼神,滿滿的都是寵溺和藹。

  老夫人心中感觸,她以前看她,多苛責不喜,難得流露一絲歡喜,她就高興成這般,老夫人心中有了些悔意。

  三老夫人笑道,「果真是不錯,難怪鎮南侯寧肯要她,也不願意迎娶江筱姑娘了,要是伯府還是從前的侯府,加上尚書府的幫襯,便是嫁給皇子妃也足夠了。」

  老夫人聽得在心底冷哼一聲,明知道清韻的親事已經定下了,現在再來說這話,也不嫌棄晚了。

  幫襯伯府?

  要真有那一天,尚書府為的也是自己的前程。

  三老夫人畫大餅,老夫人又還了回去,「她也就畫藝還算湊合,比起染兒和嬌兒還差的遠呢,可惜染兒許給了定國公府大少爺,要是沒許的話,等咱們伯府恢複侯爵,咱們兩府有力往一處使,我再豁出這張老臉去求鎮南侯,沒準兒咱們沐家還真能出個皇子妃……。」

  這皇子妃,不用說也知道指的是鎮南侯的外孫大皇子了。

  不過,這一切的基礎都是伯府恢複侯爵。

  老夫人這大餅畫的妙,充滿了誘惑,沐千染嫁了,還有沐千嬌呢,她也是三老夫人嫡親的孫女,她嫁給大皇子也成,但要想她幫忙,尚書府得先幫伯府恢複侯爵再說,否則,其他免談。

  兩老夫人互望一眼,然後端茶輕啜,這個話題就此打住。

  誰都不是傻子,做為他人做嫁衣的事。

  屋子裏,寂靜的落針可聞。

  沐千嬌打破寂靜道,「祖母,今兒我和大姐姐去棲霞寺卜卦問大姐姐臉什麼時候能好,占卜大師說很難,除非有人住棲霞寺幫大姐姐祈福半個月,每日誦讀經文三百遍……。」

  清韻正口渴,坐在一旁喝茶,聽了沐千嬌的話,她眉頭不期然跳了一下。

  才邁過一個坑,她們又接著挖坑了,鋤頭耍的真好。

  這一回,不等三老夫人開口,老夫人就先笑了,「可惜清韻定親了,不定哪日鎮南侯府就送了聘禮來,不然讓她去棲霞寺替染兒祈福最合適。」

  一句話,就把三老夫人的話給堵住了,總不至於伯府賠償了兩萬兩銀子,還要清韻去棲霞寺祈福吧,雖然送納采禮不一定要見清韻,但她總要在府裡,人家鎮南侯府送納采禮來,她卻出府去了,這像話嗎?

  三老夫人笑了,「鎮南侯府這麼快就送納采禮來?」

  老夫人手中佛珠輕輕撥弄,「鎮南侯看中清韻,要快些迎娶她過門,我總不好攔著不讓。」

  沐千嬌看了沐千染一眼,道,「這麼急,晚半個月不成麼,難道楚大少爺病危了,要清韻去沖喜?」

  老夫人臉沉了一沉,「要真急著沖喜,也就不會等到江老太爺出面幫清韻說親了,其實,還是嬌兒去幫染兒祈福最合適,清韻推了染兒,於情於理都該她去,只是她有些笨拙,連求籤,都能姿勢不對求錯籤,還被慧淨大師說教,她幫忙祈福,指不定就是幫倒忙了,嬌兒和染兒又素來親厚,她去,定會誠心幫染兒祈福。」

  清韻想笑,這算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了麼?

  沐千嬌氣的跺腳,卻沒法反駁。

  因為清韻確實夠笨!

  老夫人只是那麼一說,只要不是清韻去,到底誰去幫沐千染祈福,這是尚書府的家事,輪不到伯府來管。

  外面,有丫鬟進來,是尚書府的丫鬟。

  丫鬟手裏拿了封信來,道,「宣王府,玉萱郡主給二姑娘送了信來,奴婢擔心有急事,就給送了來。」

  沐千嬌面上一喜,趕緊過去接了信。

  沐清柔幾個就開始瞪清韻了,瞪的有些莫名其妙,關她什麼事?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11-21 11:20 PM

第37章 請帖

  等沐千嬌從信封中拿出一張請帖來,她就明白了。

  桃花宴。

  宣王府每年春天桃花盛開時,都會舉辦桃花宴,宴請京都貴夫人和大家閨秀還有世家少爺去桃花林賞花。

  去年,沐千染收到了請帖,帶沐千嬌去了,伯府沒有請帖。

  桃花宴之後沒多久,上門求親的人就多了起來。

  清韻敢打賭,沐尚書府是故意把請帖拿來顯擺的,指不定三老夫人今兒來,就是為了顯擺這張請帖。

  沐千嬌高興壞了,對三老夫人道,「祖母,玉萱郡主親自寫的請帖,請我去宣王府參加桃花宴。」

  說完,她就問沐清柔,「宣王府給你送請帖了嗎?」

  沐清柔臉漲的發紅發紫,偏不知道怎麼回答她。

  說她差,她絕對不會承認。

  說伯府門第低,入不了宣王府的眼,那是存心惹老夫人生氣。

  最後,只化為一記怒眼,送給了清韻。

  清韻在心底哀嚎,這還只是開始,要是沐清柔想不到別的法子去參加桃花宴,估計會恨死她的。

  尤其,沐千嬌還笑道,「玉萱郡主在信上說,王妃已經說服雲貴妃參加桃花宴,指不定皇上到時候也會去……。」

  這一下,沐清柔的眼神恨不得活刮了清韻了。

  沐清芷和沐清雪也開始瞪清韻了。

  清韻那個怒,就算伯府還是侯府,桃花宴也不會請她們兩個庶女去吧,她們跟著瞪什麼!

  老夫人臉色未變,但是手中佛珠攢的緊緊的。

  三老夫人知道她是憋著,她的目的達到,也該回府了,便起身告辭。

  只是她才站起來,外面周總管進來了,手裏拿了張大紅請帖進來。

  沐清柔心上一喜,沒準兒就是晚到的桃花宴請帖!

  周總管福身請安,道,「三姑娘,宣王府給你下了請帖,請你去參加桃花宴。」

  清韻聽得一愣,「給我的?」

  周總管點頭,他沒有送錯,是給三姑娘的。

  「為什麼?」清韻呢喃問了一句。

  沒道理啊,她名聲不顯,怎麼會給她下請帖呢。

  清韻只是隨口一問,誰想周總管還真的給了答覆,「我問了來送請帖的,來人問咱們府上和慧淨大師說過話的是不是三姑娘,如果是的話,那就沒有送錯……。」

  清韻,「……。」

  「為什麼和慧淨大師說過話就要請我去?」清韻越發鬱悶了。

  她和慧淨大師說話,又不是什麼長臉的好事,明明很丟臉好不!

  這一回,她求籤姿勢不對的事,非得傳遍京都不可了。

  老夫人哭笑不得,「慧淨大師地位崇高,連當今皇上都是記在他名下的俗家弟子,京都那麼多大家閨秀,還從未聽說過慧淨大師和誰說過話,甚至連面都難見,哪怕只是說你求籤姿勢不對。」

  沐清雪則道,「慧淨大師不止說三姐姐求籤姿勢不對,他還問三姐姐可議親了。」

  老夫人眉頭一挑,又多看了清韻兩眼。

  慧淨大師並非尋常人,他怎麼好端端的問清韻可議親了?

  三老夫人笑了,「我想這一回桃花宴,不但皇上會去,皇后也會去。」

  老夫人驀然抬眸。

  隨即她眉頭隴緊。

  雲貴妃和皇后不睦,二皇子和大皇子爭鬥不休,宣王妃和雲貴妃又是一母同胞的姐妹,清韻要嫁進鎮南侯府,就是皇后一黨的人,宣王妃此舉……

  老夫人眸光一冷,她是存心要清韻在桃花宴上出醜,到時候讓皇后難堪!

  慧淨大師和清韻說過兩句話,只是個幌子!

  本來老夫人還很高興伯府能收到宣王府的請帖,如今看來,有還不如沒有呢。

  她也摸不著清韻到底有幾分才學,但她常年住佛香院,身邊也沒奶娘教,不可能比清柔她們更好。

  連清柔她們都不一定入的了皇后的眼,清韻要是在桃花宴上丟了臉,那不是說鎮南侯識人不清,惹皇后和鎮南侯不快?

  到時候,就算鎮南侯重信守諾不退親,幫伯府估計是不會了,還有伯府其他女兒,肯定都挑不到好親事了,連堂堂嫡女都如此,其他女兒還能好到哪裏去?

  桃花宴,清韻萬不能去參加。

  可宣王府只邀請了清韻去,她要是不去,其他人又沒法拿著她的請帖去參加桃花宴。

  老夫人手中佛珠撥弄,忽而抬眸問道,「大夫人去哪兒了?」

  孫媽媽搖頭,她也不知道呢,趕緊派丫鬟去問。

  很快,丫鬟就回來稟告道,「大夫人回娘家忠義侯府去了,已經回來了。」

  丫鬟前腳稟告完,大夫人後腳就進來了。

  老夫人看著她,問道,「怎麼好好的回娘家了?」

  媳婦回娘家,是要婆母同意的,這是規矩。

  大夫人福身笑道,「回去急了些,就沒來和老夫人你先請安了,我院子裡那兩株桃花,到現在還沒影兒,我以為桃花宴還早,誰想宣王府今兒就下請帖了,我怕伯府和去年一樣,收不到請帖,就回忠義侯府看看,能不能把清柔也捎帶上……。」

  桃花宴的帖子,據說只送五十份,就算多些,也絕對不會超過六十,就算一份請帖兩個人,也是一堆人擠破了頭想去的。

  她去年就回去晚了,沒弄到名額,沐清柔才沒去成。

  今年,她倒是早早的就提了,可她大嫂說,帖子還沒拿到呢,就先許了人,到時候沒有,豈不是丟臉。

  老夫人點頭,問道,「忠義侯府帶清柔去?」

  大夫人看著清韻,眸光有一瞬間陰冷,但還是笑了,「這不是有請帖嗎,忠義侯府那邊一會兒我就叫人回了,也省得欠一個人情。」

  老夫人手中佛珠撥弄,她望著大夫人,眸底有些許懷疑,「忠義侯府果真答應了?」

  大夫人點頭,「這事,還能騙老夫人您嗎?」

  老夫人就笑了,端茶輕啜道,「既然答應了,就別回絕了。」

  大夫人臉色就有些難看了,她坐下來道,「這怎麼行,咱們伯府又不是沒有請帖,我再佔用娘家的名額,回去她們該有微詞了。」

  說著,她又覺得不對勁,老夫人愛面子,除非逼不得已,否則不會讓她去佔娘家的便宜的,便問道,「老夫人不會是想把名額讓出來給表姑娘吧?」

  大夫人這樣猜的,沐清芷和沐清雪兩個咬緊唇瓣。

  她們是嫡親的孫女兒,還比不上一個外孫女在祖母心中分量重,周梓婷霸佔清韻的流韻苑,那是清韻好欺負無能,想霸佔原該屬於她們的名額,她做夢!

  老夫人喝了兩口茶後,把茶盞擱下道,「我不打算讓清韻去參加桃花宴。」

  原本,她還擔心沐清柔去不了,既然忠義侯府帶她,她還有什麼好猶豫的。

  可大夫人臉色一會兒紅一會兒紫的了,恨不得把舌頭咬了才好。

  忠義侯府根本就沒答應帶沐清柔去,她只是為了面子才這麼說的,她是庶女,伯府恢複侯爵一事上,忠義侯府也沒幫著說幾句話,這是不重視她這個出嫁的女兒。

  娘家看重自己,出嫁的女兒有娘家撐腰,在婆家才有地位。

  這兩年,她隱隱能蓋過老夫人,全權掌握伯府中饋,就是因為侯府被貶了,她背後還有忠義侯府,她總是說忠義侯府會幫伯府,只是僅靠忠義侯府肯定不夠,還得多找幾個權貴府裏,這樣才穩妥些。

  不然,依照老夫人當年,能擊敗尚書府三老夫人,穩穩的保住侯府爵位,手段豈能一般?

  只是有求於她,不得不放權而已。

  「為什麼不讓清韻去?雖然她定了親,可鎮南侯府還沒有送納采禮來,外人知道的並不多,更何況宣王府送了請帖來,不去實在失禮。」大夫人笑道。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11-22 10:34 PM

第38章 不見

  老夫人不在意道,「便是桃花宴,也總有出岔子,出不了門的時候,宣王府不會不理解。」

  沐清柔在一旁,眸帶疑惑的望著大夫人,娘今天是不是吃錯藥了,她既然能去了,還要清韻去做什麼,萬一到時候清韻丟臉,她臉上也無光好不好。

  她不去,她求之不得呢。

  她還真擔心老夫人被她娘說服動了,便道,「娘,祖母不讓三姐姐去也是為了三姐姐好,反正她也定親了,去不去的無所謂。」

  大夫人那個氣啊,狠狠的瞪了沐清柔一眼。

  沐清柔被瞪的莫名其妙,娘只有在爹爹面前,才會因為清韻瞪她,這還是第一次。

  再見大夫人眸光若有似無的撇過桃花宴請帖,沐清柔這才後知後覺,臉都白了。

  她恨不得跺腳了,娘,你怎麼能為了點面子,就把我的桃花宴給攪了呢!

  大夫人則笑道,「左右桃花宴還要五天才辦,到時候再說不遲。」

  這是寬慰沐清柔的,還有五天時間,她還能說服不了老夫人讓清韻去?

  沐清柔也就沒說什麼了。

  大夫人轉了話題道,「我剛回府,就聽說馬車被偷了,怎麼回事?」

  沐清柔就把棲霞寺的事說了一遍。

  然後道,「我留在馬車裡的,除了衣裳頭飾外,還有五百兩銀票呢,全沒了。」

  「帶那麼多銀票去棲霞寺?」老夫人皺眉。

  五百兩銀子可不是個小數目。

  清韻帶千兩銀票,那是因為沒碎銀子,沐清柔可不會沒有。

  沐清柔就點頭道,「我想著去參加桃花宴,打算從棲霞寺回來,去挑一套上等頭面,現在全沒了,那是我存了好久的銀子!」

  清韻站在一旁,兩眼輕翻,伯府上下誰不知道她用錢最快,買頭飾最多。

  又要買胭脂水粉,又要買頭飾,還怎麼存銀子?

  這不明顯是要她賠五百兩嗎,她是不是該慶幸她沒有說帶了一千兩在身上?

  沐清芷就道,「車夫擅自離開,確實有錯,但人有三急,這也是情有可原的事,再加上當時三妹妹和丫鬟都在,他走開一會兒,原也沒事……。」

  也就是,車夫沒錯,錯的是清韻。

  清韻瞥頭看著沐清芷,笑了,「二姐姐這麼說,是覺得錯在我,車夫很無辜了?我只慶幸那賊晚來的一會兒,不然車夫不在,偷車賊連著我和丫鬟一並帶走了……我現在想想都後怕不已。」

  夫人臉一冷,別說清韻怕了,就聽她這麼說,老夫人背脊都發涼。

  車夫的職責就是看守馬車,他們卻跑去玩,讓清韻和丫鬟守著馬車,這是哪家的規矩?!

  老夫人一怒,那三個車夫就倒楣了。

  一人挨了四十大板。

  沐清柔在一旁,扭著繡帕,一臉的委屈道,「那我丟的衣裳頭飾和銀票怎麼辦,誰賠給我?」

  清韻緘默不語。

  這事要麼找回馬車,要麼只能自認倒楣了,難不成要她賠?
  
  方才被清韻嗆了一下,沐清芷也不敢說話了,沐清雪就更不說了。

  大夫人也不好說讓清韻賠,她還不知道清韻有一千兩銀子的事,就算知道,也沒法開口。

  她比誰都清楚沐清柔身上沒銀子,但是這便宜不佔白不佔,就道,「從公中拿吧,衣裳頭飾就算兩百兩,一並七百兩。」

  清韻趕緊道,「我的衣裳值二十兩。」

  大夫人眼神一冷,卻拿清韻沒輒,一起丟的,總不能沐清柔賠了,清韻不賠吧。

  老夫人就道,「再從公中拿二十兩給清韻……。」

  老夫人話音未落,外面有丫鬟進來道,「五姑娘,馬車找到了!」

  沐清柔頓時有些咬牙,什麼時候找到不好,偏這個時候找到,氣死她了!

  「怎麼找到的?」沐清柔問道。

  丫鬟不知道惹沐清柔不高興了,只道,「是小廝找到的,說是刑部尚書府少爺和戶部尚書府少爺比賽馬,看誰先到棲霞寺,刑部尚書府少爺贏了,戶部尚書府少爺拿石子偷襲,被刑部尚書府少爺彈開,好巧不巧的砸中了咱伯府的馬的眼睛,馬就跑了起來,他們兩個就去追咱們伯府的馬車了……路上,馬車還撞了個人,他們兩個送人去看大夫,耽誤了些時間,把馬車送回棲霞寺,幾位姑娘又回來了,又給送了回來,半道上還被車夫誤以為是偷車賊,不過兩位少爺沒怪罪小廝,小廝把馬車帶了回來,兩位尚書府少爺說馬車有丟什麼弄壞什麼,他們會賠的,還說改日再來府上賠罪……。」

  清韻就笑了,問道,「那東西丟了沒有?」

  老夫人嗔了清韻了,「口沒遮攔,這要叫人傳了出去,豈不是敗壞兩位尚書府少爺的名聲?」

  清韻撓額頭,道,「我是擔心馬奔跑,不小心把東西顛簸了下來,還有玉簪,萬一碎了……。」
 
  丫鬟就道,「馬車有些損毀,周總管怕急著用,讓人趕緊修好,所以三姑娘和五姑娘的東西,周總管讓丫鬟收拾送來了,就在外面。」

  老夫人就道,「那就拿進來看看。」

  丫鬟就轉身出去,拎了包袱進來了。

  清韻就一個包袱,裡面就一套衣服,都不用看。

  沐清柔帶了不少東西,銅鏡,首飾盒,兩套衣裳,還有鞋襪。

  可惜,沒有銀票。

  清韻就低呼了,「五百兩銀票好像不見了……。」

  老夫人臉一沉。

  沐清柔就恨不得掐死清韻了,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五百兩銀票到底丟沒丟,府裡人多口雜,要是傳錯了什麼流言蜚語,這是大禍!」老夫人眼神淩厲。

  要是這些話傳開了,是說刑部尚書府少爺和戶部尚書府少爺手腳不乾淨,這是壞人名聲的大事,指不定就結仇了。

  沐清柔咬了唇瓣,不說話。

  不汙蔑別人,那就只能抹黑她自己,她成了信口雌黃,佔公中便宜了。

  她不說話,大夫人瞥了沐清柔的貼身丫鬟春香一眼。

  春香就跪下來道,「是奴婢疏忽了,奴婢把銀票塞喜鵲登枝的荷包裡的,急著出門,肯定是拿錯了,奴婢有罪,請老夫人懲罰。」

  大夫人就呵斥道,「怎麼這麼毛躁,連荷包都能拿錯,罰你三個月月錢。」

  春香趕緊領罪。

  老夫人一直沒說話,但臉鐵青的,像是在隱忍什麼。

  方才大夫人使眼色,老夫人看見了。

  只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她忍著才沒有呵斥大夫人,不然她一個當家主母,縱容女兒撒謊騙人,佔公中便宜,哪還有臉面?

  清韻適時的抱著包袱道,「幸好衣裳找回來了,不然我都沒合身的衣裳換了,對了,五妹妹,你把我衣裳弄髒了,是不是該賠我一身啊?」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11-23 10:41 PM

第39章 驗血

  沐清柔氣的一口銀牙險些咬碎。

  清韻問的坦然,方才馬車丟了,你丟東西都要賠你,你把我衣裳弄髒了,不賠說的過去嗎?

  沐清柔氣道,「那是你衣裳嗎?那是大姐姐不要的舊衣裳!」

  一句話,堵的清韻啞口無言。

  老夫人的臉卻沉的厲害,不管是不是沐清淩留下來的舊衣裳,清韻穿在身上,她弄髒了,害的清韻不能下馬車,不道歉就算了,還說這話,簡直刁蠻至極。

  還有,清韻紙比沐清雪大四天,她穿她的衣裳完全可以。

  怎的有衣裳借沐清柔穿,沒衣裳借清韻穿?

  反倒讓清韻去穿人家還願的衣裳,這是打伯府的臉!

  「繡坊幹什麼吃的,知道三姑娘沒合體的衣裳,還不趕緊做好了送去?!」老夫人冷了臉道。

  大夫人眼神更冷,忙道,「許是繡坊想一並做好了再送去吧,媳婦這就派人去催,清柔弄髒清韻的衣裳,我再吩咐繡坊換個樣式,再做一身。」

  清韻眸底微笑,起身道謝。

  這時候,老夫人說乏了,大家就起身告辭。

  等出了春暉院,沐清柔就瞪了清韻了,想罵兩句,被大夫人叫住了。

  大夫人看清韻的眼神厭惡嫌棄中,帶著探究和審度。

  最後,探究和審度褪去,變成冷笑。

  當真是小瞧她了,訂了親之後就跟換了個人似的,背靠大樹好乘涼,以為定了鎮南侯府的親,伯府就奈何不了她了是吧!

  清韻才不管大夫人怎麼看她,她只乖順的福身告退。

  等走遠了,青鶯才忍不住道,「奴婢做夢也沒想到,宣王府會給姑娘下請帖,可是,偏偏老夫人不許姑娘去。」

  清韻也有些小失望,不過並未放在心上。

  那樣的宴會,熱鬧歸熱鬧,但少不了明爭暗鬥,爭奇鬥豔,太費腦力,還不如逛街呢。

  等回到泠雪苑,喜鵲站在門口,一臉哀怨的看著清韻和青鶯。

  「姑娘去棲霞寺也不告訴奴婢一聲。」喜鵲聳了鼻尖道。

  清韻上台階,掃了四下一眼。

  喜鵲就沒法生氣了,清韻雖然沒說話,但她知道清韻想表達什麼,這院子裡丫鬟雖然不多,可並非都是可信的,要是她說了,就不一定能出去了。

  青鶯就笑道,「這一次我跟去的,下一回讓你跟姑娘去玩,我還給你帶許多好吃的,下次你可得記得給我買啊。」

  喜鵲就生氣了,「我不是生氣姑娘不帶我去,我是在家等了好半天,都不見你們回來,快擔心死了!」

  她是擔心清韻犯錯,又被送佛香院受罰。

  清韻聽的心底暖流蕩漾,連連點頭,「下一次一定報備,不讓你擔心。」

  喜鵲就臉紅跺腳了,「奴婢是丫鬟!哪有主子跟丫鬟報備的!」

  青鶯拉著喜鵲進屋,道,「姑娘中午沒吃飯,有話咱們邊吃邊說,對了,前院可把東西送來了?」

  「送來了,一大包袱呢。」喜鵲點頭道。

  青鶯笑的眉眼散開,「我今天算是沾了兩位堂姑娘的光了,不然那一大包袱肯定要我自己拎回來……。」

  那麼多大丫鬟,就她拎了個大包袱,實在是礙眼。

  周總管就吩咐她把包袱擱下,一會兒叫人送泠雪苑來,她還擔心只是說說呢。

  鎮南侯府,錦墨居。

  錦墨居建於湖中心,水波粼粼,倒映著藍天白雲。

  清風徐徐,水波不止。

  一道黑影,輕點湖面,朝錦墨居而去。

  快著地時,幾片暗器飛過來,黑影連忙側身避開。

  他險而又險的踩著地面,身子後傾,幾乎要跌落湖中。

  他掙扎了幾下,勉強把身子穩住了。

  而後,一粒石子打過來,正中他腳腕。

  撲通一聲傳來,男子掉湖裡去了。

  男子很快爬了起來,一抹臉上的湖水,望著不遠處石桌前,穿著天藍色錦袍的男子,問道,「爺,屬下惹您生氣了?」

  說完,還瞪了他身側站著的衛律一眼。

  好端端的,偷襲他做什麼?!

  衛律聳肩,指了指頭頂上的太陽道,「你說出去一個時辰,這都幾個時辰了?」

  衛風就知道,事情沒瞞住。

  他昨晚輾轉反側了一晚上,還是決定去找清韻。

  知道楚北不會答應,所以他是偷溜去的,讓衛律幫著打掩護,說一個時辰就回來。

  這會兒,已經過去三個半時辰了。

  衛風抹去臉上的湖水,一步步往前走,身後帶起一條水跡。

  「都去哪兒了?」楚北擰了眉頭問。

  衛風很老實的回答道,「先是去了安定伯府,因為三姑娘身邊一直有人,屬下沒尋到機會和她說話,就一路跟去了棲霞寺,然後去了趟周記藥鋪,又進宮找大皇子拿了點舊東西,回府又去見了老侯爺,就到這會兒了。」

  他很忙,幾乎是片刻不歇。

  聽到衛風說進宮,楚北眼睛有一瞬間的滯住,「你進宮拿什麼了?」

  衛風忙從身後腰間取下個大荷包來,因為落水,荷包還在滴水,他忙遞給楚北。

  楚北從荷包裏拿出來一錦盒。

  看著錦盒,他眉頭緊鎖了下,他記得這錦盒裡裝的是個玉瓶?

  果不其然,打開之後,錦盒裡裝的就是個玉瓶。

  玉質精細,雕工叫人歎為觀止。

  衛律就詫異了,「你好好的去宮裡拿這玉瓶做什麼?」

  衛風就道,「玉瓶是用來裝血的,三姑娘答應幫爺治病,但是她不確定爺中的什麼毒,需要驗血。」

  只是一般東西裝血,用不了一會兒就會凝固。

  這玉瓶是貢品,有裝血不凝的功效。

  衛律看著衛風,又看了看楚北,然後問道,「你真信三姑娘醫術高超,能治好爺的病?」

  他這樣問,顯然是不信的。

  請十個大夫來看病,有一半直接說治不了,一半要了爺半碗血,驗毒之後說毒驗不出來,他們醫術淺薄,無能無力。

  爺這麼虛弱,一半是中毒,一半是失血過多。

  這又來一個要驗血的。

  衛律想有大夫來,可又怕大夫來,因為哪怕只有一分希望,也得拿一碗血讓大夫驗毒。

  他怕這樣下去,他家主子等不到毒發而亡,就先因失血過多而亡了。

  衛風看著衛律道,「高明點的大夫都會要驗血,總不能不讓大夫驗血吧,爺已經兩個月沒給大夫驗血了,要一點點血,沒事的。」

  楚北把玉佩放回錦盒,道,「還回去。」

  衛風就知道,他家爺不打算讓三姑娘幫他治病,他知道楚北是皮薄,當著三姑娘的面,從安定伯府的牆上摔下來,臉丟大了。

  爺長這麼大,還從沒這麼丟臉過。

  可是臉已經丟了,將來等三姑娘進門,遲早會發現。

  衛風只好道,「可屬下已經答應三姑娘了,還有老侯爺,他也知道明兒爺會送點東西去安定伯府給三姑娘,老侯爺說庫房裡的東西,可以隨便拿……。」

  「誰要送東西給她了?!誰許你先斬後奏的?!」楚北怒不可抑,耳根紅的能滴血。

  一想到衛風說清韻當著丫鬟的面故意調戲他,現在又跟老侯爺說他要送東西給清韻,這不明擺著說他中意清韻了嗎?!

  他還想著找個機會退了這門親事,現在還怎麼跟祖父開口?!

  他恨不得掐死衛風了。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11-24 11:05 PM

第40章 歸來

  泠雪苑。

  一宿安眠。

  第二天,清韻醒來,坐在床上伸懶腰。

  青鶯和喜鵲在屋子裏忙活,端銅盆的端銅盆,拿衣裳的拿衣裳。

  見清韻心情好,喜鵲問道,「姑娘嗓子全好了?」

  清韻輕咳一聲,試試嗓子,方才笑道,「好的七七八八了,不過好全還要幾天。」

  青鶯放下銅盆,過來幫清韻把帳簾隴好。

  清韻掀開被子下床。

  喜鵲把昨兒衛風送的那套衣裳拿來給她穿。

  結果才梳洗打扮好,外面二等丫鬟紅箋站在珠簾外道,「姑娘,繡坊管事劉媽媽送衣裳來了。」

  清韻嘴角上揚,這時辰送衣裳來,是怕她再穿舊衣裳,或者穿別人送的衣裳去給老夫人請安,到時候老夫人見了生氣吧。

  「讓她進來。」

  丫鬟退出去後,沒一會兒,劉媽媽就帶了個小丫鬟進來。

  劉媽媽面帶殷勤,捧著托盤給清韻請安,笑道,「繡坊連夜趕工,給三姑娘趕製了兩套衣裳出來,餘下兩套會盡快做好送來,三姑娘試試,看可有不妥之處。」

  喜鵲過去接了衣裳,清韻就到屏風後換去了。

  兩套衣裳,一套蔥綠色織金錦繡蝴蝶蘭,一套水藍色縷金繡山茶花,不論是樣式和繡工,都算不錯。

  清韻兩套都試了試,笑道,「辛苦繡坊了。」

  劉媽媽忙笑道,「這些都是繡坊應該做的,這套衣裳看著養眼,三姑娘皮膚又白皙,再合適不過了。」

  清韻摸著袖口上繡的山茶花,笑道,「我也覺得很合適,一會兒穿去給祖母過目。」

  聽清韻這麼說,劉媽媽大鬆了一口氣,連連點頭,然後道,「不耽誤三姑娘用早飯,奴婢這就告退了。」

  清韻讓青鶯送劉媽媽出去。

  吃了早飯,清韻便帶著喜鵲去紫檀院給大夫人請安。

  今天沒那麼好運氣,碰到沐清芷她們,她去的時候,大夫人不在。

  丫鬟說三少爺沐青陽夜裡有些受涼,早上輕咳了兩聲,食欲不佳,大夫人陪他用早飯去了。

  大夫人不在,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清韻就去春暉院給老夫人請安了。

  彼時,沐清芷和沐清雪兩個都在了。

  她繞過屏風時,正好聽孫媽媽稟告道,「老夫人放心,大夫來給三少爺瞧過了,只是有些受涼,吃兩副藥就不礙事了。」

  伯府就這麼一個嫡孫,那就是個寶貝疙瘩,一有點小病小痛,老夫人就緊張的很。

  聽孫媽媽說沒事,老夫人這才放心道,「沒事就好。」

  念叨兩句,又問道,「是丫鬟照顧不周?」

  孫媽媽回道,「聽三少爺的奶娘說,昨夜三少爺睡前有些口渴,就多喝了兩杯茶,起了兩回夜,應該是那時候不小心躥了風。」

  老夫人手中佛珠輕弄,道,「那時候是最容易受涼的,怎的這麼不小心,罷了,仔細養好,學堂就先別上了。」

  孫媽媽還沒說話,沐清芷就道,「母親讓徐夫子回府了,說是這幾日天冷,等天暖和了些,再請他來教。」

  沐清芷語氣溫和,面帶笑容,但難掩眸底一抹怒氣。

  前些天,大少爺著涼,大夫人只不許他去學堂,壓根就沒說什麼天冷不合適讀書的話。

  現在輪到三少爺病著了,就不合適讀書了?!

  不過是怕徐夫子多教了大少爺和二少爺,越過了三少爺去!

  老夫人眉頭幾不可察的皺了下,大夫人那點小心思,她比誰都清楚。

  只是嫡庶有別,庶子比嫡子優秀,確有不妥。

  但伯府只有三個孫子,不論嫡庶,老夫人都疼,伯府的將來還指著他們呢。

  老夫人吩咐秋荷道,「給大少爺和二少爺送一套筆墨紙硯和字帖去,徐夫子不在,也不能荒廢了學業,天涼就在屋子裡練練字帖,別到處跑了。」

  秋荷福身,領了吩咐出去了。

  在屏風處見到清韻,忙福身給清韻請安。

  清韻朝她笑笑,方才邁步上前,給老夫人請安。

  剛福身,還未說話呢,外面一丫鬟進來,稟告道,「老夫人,表姑娘回來了!」

  老夫人聽得一愣,「這麼早就回來了?」

  她話音剛落,外面便進來一個姑娘,清韻還沒看清楚來人,就感覺到一陣風刮過去,撲到老夫人懷裏,撒嬌道,「外祖母,梓婷走了許久,太想您了,所以天還沒亮,就從驛站出發,才能這麼早趕回來。」

  那姑娘說話聲有些發嗲,聽得清韻只覺得胳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再見她攬著老夫人一隻胳膊,頭靠著老夫人身上,甚至親昵。

  她容貌娟秀,玉面淡拂,柳眉如煙,眸含秋水,很漂亮。

  老夫人聽她這麼說,有些心疼道,「就算想外祖母了,也不用這麼急,都不顧身子了,這要是病著了,心疼的還不是外祖母?」

  周梓婷抱著老夫人的胳膊,不撒手道,「我就是想外祖母了,控制不住,我寧願病兩日,也要早早的看到外祖母安好才放心。」

  聽聽,多麼孝順的外孫女兒啊。

  老夫人的心都軟成了一灘水。

  沐清芷和沐清雪兩個站在一旁,看著周梓婷跟老夫人撒嬌,就一肚子鬼火,燒的兩人心肝肺疼。

  清韻身子還福著,不知道起來好,還是不起來好。

  所以乾脆,又請了一次安。

  這回,老夫人總算是瞧見她了,笑道,「怎麼還站在那裏,也不嫌累的慌。」

  周梓婷看到清韻有些訝異,她極少在春暉院見到清韻,因為清韻大多數時候都被罰住佛香院,不過她注意力很快就被清韻身上的衣裳吸引了,「三表妹身上的衣裳真漂亮,是京都新流行的樣式嗎?」

  周梓婷比清韻就大了一個月。

  她這麼說,老夫人就看她身上的衣裳了,還是素的。

  沐清芷和沐清雪兩個互望一眼,都從彼此眸底看到了一抹嫌棄。

  真是不要臉,一回來就拐著彎的要衣裳!

  沐清芷嘴角上揚,笑道,「梓婷,你回徐州也有一段時間了,你又剛出孝期,徐家肯定給你新做了衣裳,不知道徐州流行的樣式和咱們京都有沒有不同?」

  周梓婷捏著繡帕,道,「母親說我穿素色好看,又說徐州的衣裳,不論是繡工還是樣式都不及京都的好看,她給我做了,到了京都,穿身上也是給伯府丟臉,就沒給我做了。」

  老夫人聽她這麼說,臉就拉的老長的。

  堂堂周府,居然連幾身衣裳都捨不得給嫡女做,還說什麼素色好看,十幾歲的姑娘,正是鮮活時候,穿的太素,誰會喜歡?!

  一想到自己捧在手心裡疼的外孫女,回到周家,連幾身衣裳都沒給她做,老夫人就心裡堵的慌。

  周家不給做,她做!

  老夫人吩咐孫媽媽道,「回頭叫繡坊照著清韻身上的樣式給梓婷做幾身新的。」

  沐清芷氣的暗咬牙,更叫她生氣的還在後面呢。

  周梓婷福身道謝後,又挨著老夫人坐下道,「外祖母,方才我回府,聽丫鬟說,三表妹議親了,許給鎮南侯府大少爺了,是真的嗎?」

  沐清雪就笑了,「表姐消息可真靈通,才回府就什麼都知道了。」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11-25 11:29 PM

第41章 小產

  周梓婷臉色未變,挨著老夫人,笑道,「我進府,就問丫鬟外祖母身子可好,我走這段時間,可有人惹外祖母生氣,丫鬟這才說起來的。」

  清韻的親事,第一次江老太爺來可是著實氣了老夫人一回。

  她雖然打聽伯府的事,可出發點都是為了老夫人好。

  非但不會惹老夫人反感,反而覺得外孫女兒孝順貼心。

  清韻坐在一旁聽著,只覺得這表姑娘真真是厲害,嘴甜的跟抹了蜜一樣,不論說什麼話,總是捧著老夫人,事事以老夫人為先,也難怪老夫人疼她了。

  老夫人只心疼周梓婷舟車勞頓,讓她下去歇著。

  周梓婷搖頭,抱著老夫人的胳膊,軟嚅聲道,「梓婷不累,就想靜靜的靠著外祖母。」

  沐清雪把玩著繡帕道,「表姐,你不累,就和我們說說徐州唄,徐州好玩嗎?」

  周梓婷看著她,笑道,「大錦朝,最富庶繁華的地方就是京都了,沒旁的地方能比得過的,我回徐州之後,除了拜祭娘親,還參加了幾個宴會,比京都差遠了,對了,我昨兒住驛站,聽人說起宣王府的桃花宴,還說咱們伯府收到了請帖,是真的嗎?」

  沐清芷就捂嘴偷笑了,「三妹妹求籤姿勢不對的事,這麼快就傳到京都之外了?」

  清韻,「……。」

  老夫人臉黑了三分。

  周梓婷抿嘴一笑,這些她只是聽丫鬟說的,只是方才沐清雪嗆她才回來就打聽伯府的事,所以就往來的路上扣,就算她胡謅,也沒人去驛站求證不是?

  沐清芷知道周梓婷說這些是什麼意思,她笑道,「五妹妹可以和忠義侯府一起去參加桃花宴,梓婷表妹不會想跟三妹妹一起去吧?」

  周梓婷看著沐清芷,笑道,「我是很想去,但你和四妹妹都不能去,哪輪得到我一個表姑娘去啊。」

  沐清芷和沐清雪都是庶女,宣王府舉辦桃花宴,極少有人帶庶女去的,一次最多就那麼一到兩個。

  尤其伯府有兩個嫡女,就更輪不到她們兩個了,哪怕沐清柔可以跟忠義侯府一起,多出來一個名額。

  周梓婷這是一棍子把自己打死,但是在打自己之前,先給了沐清芷和沐清雪兩個一人一棍子。

  偏兩人有氣還撒不得,誰叫人家有自知之明說輪不到她去了。

  清韻卻笑了,周梓婷這話大有深意呢,她可沒有貶低自己,只是踩了沐清芷和沐清雪,畢竟沐清柔對忠義侯府來說,也是表姑娘。

  看來,不用她去爭什麼,周梓婷會說服老夫人讓她去參加桃花宴的。

  這個話題就此打住,周梓婷才回來,不合適提參加桃花宴的事,顯得她急巴巴的趕回來,只是為了桃花宴一般。

  她從徐州回來,怎麼也要帶點東西孝敬老夫人,還有清韻這些表姐妹。

  丫鬟拎了一堆禮物來。

  周梓婷送給老夫人的是一串佛珠,紫檀木的,據說是她在徐州玉禪寺前跪了三天才求來的,是某位大師開過光的。

  這話,除了老夫人相信外,沒人一個相信這是真的。

  可是,只要老夫人相信就夠了,不是嗎?

  周梓婷給沐清柔她們的是徐州特產的扇子,折扇,美人扇……

  沐清柔送了十二把,沐清芷和沐清雪就只有六把。

  清韻只有四把,外加一套筆墨紙硯。

  周梓婷還不好意思的解釋了兩句,她不知道清韻出佛香院了,在佛香院,筆墨紙硯的用處比折扇大。

  清韻只笑,她覺得周梓婷壓根就沒有給她準備禮物。

  這四把折扇應該是從沐清芷和沐清芷那裏勻出來的,筆墨紙硯是她自己的。

  不過人家送了禮,她就得道謝啊。

  有禮物收,沒人不高興。

  而且周梓婷很會送禮,她還一人送了幾把空白扇子,可容大家自己畫畫,拿來送給閨中好友。

  送禮時,沐清柔就來了。

  她拿著一把紫檀木絹扇,扇面畫著美人倚窗望月,左右看著,滿意的笑。

  走到老夫人身邊,沐清柔挨著老夫人道,「我正愁過幾日參加桃花宴,沒東西送玉萱郡主,我就借花獻佛,送這把紫檀木的扇子了,祖母,你看合不合適?」

  老夫人看著折扇,笑道,「不錯,折扇精致,還有淡淡的紫檀香,郡主應該會喜歡的。」

  沐清柔就向周梓婷道謝了,「謝表姐了。」

  周梓婷笑道,「早知道你要拿紫檀木扇子送人,我就多送你兩把了。」

  清韻把玩著空白扇面,嘴角劃過一抹笑意。

  周梓婷的話初聽很大方,但細細品味,又隱隱含著三分指責,因為她送禮之前,壓根就沒想過別人會把紫檀木的扇子轉送給別人。

  但沐清柔就很直接,你雖然給我準備了送人的扇子,可惜檔次太低,送不出手。

  除了扇子,還有其他一些小玩意,還有徐州的特產糕點什麼的。

  大家正吃著,外面進來一丫鬟,有些急切道,「老夫人,大姑奶奶出事了!」

  清韻正啃著糕點,聽丫鬟說話,就那麼望著她,半晌沒反應過來丫鬟口中的大姑奶奶是誰。

  還是老夫人問,「清淩出什麼事了?」

  丫鬟趕緊道,「說是懷了身孕小產了。」

  老夫人聽得臉一白,手裡的佛珠就那麼掉了下去。

  清韻更是驚站了起來,可憐她手裏還捏著半塊芝麻酥糕,等反應過來,往桌子上一丟。

  很不巧,砸喜鵲身上去了。

  老夫人坐在那裏,沒有說話,但臉白的嚇人。

  孫媽媽站在一旁,不知道說什麼好,定國公府這是辦的什麼事,大姑奶奶懷了身孕,這麼大的事,也不提前告訴伯府一聲,如今知道,卻是小產的消息。

  老夫人比誰都希望大姑奶奶懷身孕啊。

  大姑奶奶原就嫁的委屈,可為了伯府,犧牲她也是無可奈何,若是有了身孕,看在孫兒的面子上,定國公府也該幫著伯府才是,況且大姑爺中風偏癱在床,治好的希望極其渺茫,若是大姑爺哪一天去了,大姑奶奶將來可就指著伯府帶去的嫁妝過日子了,若是膝下有兒子,哪怕只是個女兒,日子好歹也過的舒心些,怎麼大姑奶奶就那般苦命呢。

  老夫人臉色蒼白,眸底有痛色,問道,「是怎麼小產的?」

  丫鬟搖頭,「不知道呢,來報信的丫鬟只說大姑奶奶小產,沒說其他。」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11-26 10:49 PM

第42章 愧疚

  老夫人臉就沉了,好端端的,怎麼會小產,定是有事。

  「去叫大夫人過來。」

  很快,丫鬟就把大夫人找了來。

  老夫人的意思是讓大夫人去定國公府瞧瞧,大夫人眸底有不耐煩之色,她兒子現在還病著呢,她正憂心,哪裏顧得上沐清淩。

  大夫人不願意出門,嘴上勸道,「老夫人,你也別急,定國公府比咱還盼著清淩早日生孩子呢,孩子沒了,定國公府比咱更心疼,咱貿貿然就上門,倒像是興師問罪似地……。」

  一聽這話,老夫人臉就更沉了,「不是去興師問罪,難不成是去給定國公府道賀?!」

  大夫人知道老夫人生氣了,忙道,「媳婦不是那個意思,只是讓清韻她們幾個姐妹先去看看……。」

  老夫人臉色冷的厲害,一雙眼睛像是要看到大夫人骨子裡去。

  清韻上前一步,正要說話,外面有小廝進來稟告道,「老夫人,鎮南侯府派人送了東西來。」

  清韻撫額了,這時候,鎮南侯府過來湊什麼熱鬧,嫌不夠亂是不是啊。

  定國公府雖然爵位上比鎮南侯府高,可在京都的地位,遠遠比不上鎮南侯府。

  鎮南侯府送東西來,可不是小事。

  大夫人納悶了,「沒說今兒送納采禮來啊?」

  小廝連忙搖頭,「不是納采禮,只是送一些東西給三姑娘。」

  大夫人起身,要去前院看看。

  清韻自然也要跟前的,但是走之前,對老夫人道,「祖母,一會兒等看完鎮南侯府送什麼給我,我就去定國公府看大姐姐了。」

  知道清韻和沐清淩姐妹情深,老夫人點了點頭,答應了。

  沐清柔幾個好奇,鎮南侯府給清韻送什麼來,也跟著去前院湊熱鬧了。

  前院會客的正廳,周總管正陪著鎮南侯府總管楚總管喝茶。

  見大夫人進來,楚總管站起身來,給大夫人見禮後,又給清韻請安。

  大夫人請他坐,然後問道,「鎮南侯府怎麼忽然給伯府送禮了?」

  楚總管笑道,「貿貿然送禮來,是有些唐突了,只是我家老侯爺要送,誰也攔不住,我家老侯爺素來重信守諾,總覺得虧欠江老太爺和三姑娘,所以想起來,就去庫房挑了些小玩意,叫我送來給三姑娘把玩,或許只是今兒唐突,或許以後時不時的就會送些東西來,大家習慣就好。」

  這話,是他來之前,鎮南侯叫他說的。

  鎮南侯也不確定自家的孫兒送東西給清韻是一時心血來潮,還是聽了清韻會挖狗洞,喜歡上她了,要是這樣的話,那以後送東西來的時候就多了。

  總不能每送一次,都要先稟告他一聲,藉著他這個祖父的名義送吧,總有他離京辦差不在的時候呢。

  未免以後麻煩,鎮南侯乾脆讓楚總管跑一趟,往後楚北要再送什麼,讓暗衛跑一趟就成了。

  楚總管說的雲淡風輕,可聽在清韻耳朵裡,總覺得有那麼一絲絲的淩亂。

  旁人愧疚,只是愧疚啊。

  還從未聽說過一愧疚,就趕緊送東西來,以求心安的。

  而且,可能不止今天愧疚,往後要是天天愧疚,那她豈不是天天收禮了?

  這鎮南侯府老侯爺也真是個怪人,不過她喜歡。

  大夫人坐在那裏,竟是無話可說了。

  楚總管站起來,繼續道,「除了些小玩意之外,還有一些藥材,說是大少爺的住處總有一股淡淡的藥香,怕三姑娘將來嫁了會不習慣,所以讓三姑娘也先適應一下……。」

  楚總管說著,一屋子人都看著他。

  楚總管不好意思的笑笑,這麼奇葩的事,也就鎮南侯府做的出來了,這不是往三姑娘傷口上撒鹽嗎,時時刻刻的提醒她,她將來要嫁的是個病秧子嗎?

  他是阻止老侯爺這麼做的,可是老侯爺寵溺大少爺啊,大少爺要送,他只會幫忙,不會阻攔。

  清韻站在一旁,聽著怪怪的。

  昨天在棲霞寺,衛風讓她幫忙替他家主子治病,她說手裡沒有驗毒的藥材工具,他說會想辦法送來,今兒就有藥材了……

  這藥材不會是他送的吧?

  那男子不會是鎮南侯府大少爺吧?

  清韻眉頭擰了,不是說鎮南侯府大少爺病的不能出門見太陽嗎?

  那天,男子站牆頭時,明明陽光燦爛啊。

  或許只是那男子來頭不小,藉著鎮南侯府的名頭送的藥材?

  清韻心底跟貓撓了似地,她很想問問楚總管,鎮南侯府有沒有一個叫衛風的,可是當著一屋子人的面,她實在問不出口啊。

  她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哪有機會見外人啊,尤其還是個男人,只能忍著了。

  楚總管說完,將禮單放下,就起身告辭了。

  大夫人讓周總管送他出去。

  等楚總管走後,大夫人的眸光方才落到楚總管送來的半大箱子上。

  她瞅著禮單,伸手要打開。

  那邊,沐清柔耐不住性子,走過去把箱子打開了。

  擺箱子的地方,正好曬到太陽。

  箱子一打開,一屋子的人眼睛都晃了一下。

  等看清楚時,又個個睜圓了眼睛,開始倒抽氣了。

  清韻也傻眼了,然後嘴角就開始抽抽了。

  這就是鎮南侯府送的小玩意?
 
  鎮南侯府送的居然是金錠子!

  鋪滿了整個箱子!

  這玩意小的有點可愛。

  黃金燦燦,甚是招人眼球。

  沐清柔她們幾個看著金錠子,又望著清韻,那眸底的羨慕妒忌恨,絲毫不加遮掩。

  大夫人眼神也是猛地一縮,低頭看禮單。

  若只是金子,也不用什麼禮單了。

  禮單上寫著,兩套金頭飾,兩套玉頭飾,兩套珍珠頭飾,還有珍珠手鏈兩條,珍珠項鏈兩條、金釧兩隻、金簪兩對……

  越往下看,大夫人的眼神越炙熱,可見這份禮單不輕了。

  只是這禮單,楚總管明說了,是鎮南侯因為愧疚,送來給清韻把玩的,可不是送給安定伯府的。

  最後,黃金三百兩。

  為什麼送黃金?

  只是單純的木箱子沒裝滿,拿黃金把箱子填滿,送人好看些。

  這是強迫症,衛風的強迫症。

  這箱子裏的東西是衛風去庫房挑的,他可是一心指望清韻幫他家主子治好病,別說這一箱子了,就是十箱子,他也捨得送來。

  等大夫人看好禮單,外面周總管領了幾個小廝抬了好六個大箱子進來。

  那裡面裝的都是藥材,各種各樣的藥材,包的好好的,寫了名字。

  還有石碾、銅秤、研槽、藥缽、藥戥……等等。

  看到那些,清韻直接石化了。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11-28 12:06 AM

第43章 大禮

  沐清柔無語道,「鎮南侯府不是把哪個藥鋪子搬來了吧?」

  沐清芷笑道,「估摸真是這樣的,楚總管方才只說讓三妹妹習慣藥香味,怎麼連藥戥都要熟悉了,倒像是要三妹妹你學醫似地,不會鎮南侯府還存著讓你學醫好替大少爺治病的想法吧?」

  這也太天真了吧?

  等三妹妹學完,指不定鎮南侯府大少爺都化成一堆白骨了。

  清韻看了她們一眼,朝大箱子走去,彎著腰,在大箱子裡翻來找去。

  很快,她就找到包裹好的銀針。

  她打開看了一眼,滿意一笑。

  然後就把銀針揣雲袖裏了。

  清韻藏銀針的舉動,其他人沒看見,但是周總管看見了,但是他沒說什麼。

  這些東西原就是送給清韻的,她拿的是自己的東西,誰也管不著。

  清韻站起來,望著周總管道,「我要去定國公府看大姐姐,這些東西,麻煩周總管先抬去給祖母過目,再送泠雪苑去,另外這些藥材……。」

  清韻糾結了幾秒,方才開口道,「這些藥材,就讓丫鬟婆子幫我在泠雪苑收拾出來一間空屋子,就依照藥鋪那樣幫我改成藥房吧。」

  周總管點點頭,道,「奴才記住了。」

  大夫人沒有說話,手裡拿著禮單就出了屋子。

  沐清柔幾個緊隨她身後走了,壓根就沒想過和清韻一起去定國公府。

  清韻也沒說什麼,說了也是白說,難道她還能強求她們陪她一起去安定伯府?

  再者,她也不是很想她們一起去。

  清韻帶著喜鵲出了門。

  清韻剛出去,秋荷就過來了,她手裡拎著個禮盒道,「三姑娘,這是一些血燕窩,老夫人讓你帶去給大姑奶奶補身子的。」

  清韻接了血燕窩,道,「麻煩秋荷姐姐辛苦送來。」

  秋荷搖頭一笑,「這都是奴婢應該做的。」

  喜鵲從清韻手裡接了血燕窩,兩主僕繼續朝前走。

  會客堂離大門不遠,走了沒一會兒就到了。

  大門前,早有馬車等候在那裏,喜鵲扶著清韻坐上馬車後,自己也爬了上去。

  馬車汩汩朝前。

  清韻坐在馬車裏,有些心急如焚,因為馬車很慢。

  安定伯府和定國公府隔的不遠,就三條街,可是鬧街上,人來車往,走的極慢。

  走走停停,磨磨蹭蹭了小半個時辰,才到定國公府。

  看到安定伯府的馬車停下,就有丫鬟迎了上來。

  看到是清韻,丫鬟愣了一下,「怎麼是三姑娘你來了?」

  丫鬟名叫琥珀,是沐清淩身邊的二等丫鬟。

  琥珀見了清韻,顧不得請安,身子後退,往馬車後看,沒見到別的馬車,就有些失望。

  喜鵲已經下馬車了,扶清韻下來。

  清韻斂了斂眉頭,問丫鬟道,「你在等誰?」

  琥珀有些著急,「大夫人啊。」

  短短四個字,清韻就能斷定,沐清淩受委屈了,等大夫人來給她做主。

  她問琥珀道,「大姐姐忽然小產,到底怎麼一回事?」

  琥珀搖頭,不說話。

  喜鵲就急了,「你倒是說啊,大姑奶奶到底怎麼了?」

  沐清淩沒出嫁前,琥珀和喜鵲她們都在一起玩,熟著呢。

  琥珀咬緊牙關,不知道怎麼說好,三姑娘未出嫁,那些事怎麼好讓她知道呢?

  只是三姑娘來了,大夫人估計是不會來了,想著沐清淩傷心,就先請清韻進府了。

  路上,清韻再一次詢問。

  琥珀拗不住喜鵲的纏,把事情原委說了。

  事情是這樣的,沐清淩嫁進定國公府也有一年多了,遲遲未有身孕,定國公夫人心急啊,再看沐清淩消瘦的模樣,她就懷疑她是不是生不出來孩子。

  再加上大少爺日漸病重,定國公夫人真怕他哪一天就撒手人寰了,要真這樣的話,大少爺這一脈,將來要想不斷,不就得過繼一個孩子?

  過繼來的,總比不上親生的,定國公夫人就讓丫鬟爬床……

  偏巧,被沐清淩給撞見了。

  她本來嫁給定國公府大少爺顧明川就夠委屈的了,誰想到定國公夫人還這樣對她。

  當時就羞憤交加,轉身跑了。

  只是跑的急了些,加上又傷心哭泣,就撞到了丫鬟,撞上了門上。

  當時也沒事,只是撞到的地方有些疼,可是回屋之後,就覺得不舒坦,有些見紅。

  丫鬟嚇壞了,趕緊找大夫來,結果一把脈,才知道懷了身孕,但是孩子保不住了。

  琥珀越說,嗓子越哽咽,眼眶更是通紅。

  清韻越聽越氣憤,定國公府真是欺人太甚了,自己的兒子都病成那樣子了,還責怪兒媳婦生不出孩子,找丫鬟來生。

  清韻攢緊雙手,深呼吸,平複心底怒氣。

  一炷香後,總算是到沐清淩的住處了。

  遠遠的,瞧見院門口有人迎接。

  有丫鬟過去說了什麼,迎接的人轉身進了院子。

  清韻就問道,「方才那是誰?」

  琥珀回道,「是二少奶奶。」

  清韻嘴角微冷,大夫人來,就派一個二少奶奶在院門口迎接一下,定國公府這是看不起她大姐姐,更是看不上安定伯府呢。

  進了院子之後,琥珀知道清韻心急,就直接領著清韻去見沐清淩。

  只是她從正屋路過時,聽到正堂有指責聲傳來,「還有沒有點規矩了?!」

  很大聲,用膝蓋想,清韻也知道是罵她的。

  琥珀有些擔憂,望著清韻,她很想補救,帶清韻去請個安。

  可清韻腳步沒停,徑直進屋了。

  方才沒先去請安,確實有些失禮了,但情有可原吧,她趕來就是記掛長姐病情,就因為沒去請安,就大聲說她沒規矩?

  繞過屏風,清韻便見到了沐清淩。

  她靠在大迎枕上,原本就消瘦的臉龐,更顯得蒼白無血,她沒有哭,但眼神空洞的有些駭人。

  想到那一天,沐清淩坐在她床前,握著她的手,哭的泣不成聲,恨不得替她病,替她痛的模樣。

  清韻就覺得鼻子泛酸,快步上前,喚道,「大姐……。」

  沐清淩瞥頭,看見是清韻,她眼睛闔了一下,清韻就見到一連串的眼淚掉了下來。

  清韻坐到床邊,緊緊的握著沐清淩的手。

  到這時,清韻才發現她的手冰涼有些嚇人。

  清韻喊沐清淩,但是她就是不說話,只流淚。

  清韻就趁機幫她把脈了。

  越把脈,眉頭越皺。

  沐清淩確實小產了,只是她憂思太重,身子骨又差,就算沒有撞到什麼,這一胎也極難保住。

  外面,有一陣腳步聲傳來。

  聽到丫鬟福身請安,清韻方才鬆開替沐清淩診脈的手,站起身來。

  進來好幾個人,為首一個夫人,年紀約莫三十七八,穿戴奢貴,應該是定國公夫人。

  她身側還站在個年紀比她小的夫人,穿戴不凡,方才丫鬟請安,應該是定國公府二太太。

  一旁還有個梳著靈蛇髻的少夫人,看到身上穿的,顯然方才在門口等候的就是她。

  清韻上前,福身見禮。

  只是身子還沒彎下去,就聽顧二太太陰陽怪氣的說話聲,「不敢擔沐三姑娘大禮。」

  清韻當真就沒彎腰了,抬眸看著她,問道,「為什麼擔不得,就算定國公府做了對不起我大姐姐的事,身為晚輩給長輩見個禮還是應當的吧?」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11-29 10:50 PM

第44章 養眼

  顧二太太臉一哏,多看了清韻兩眼,她怎麼也沒想到清韻會這樣直接。

  定國公夫人則望著清韻,問道,「怎麼府上大夫人沒來?」

  清韻福身,回道,「母親原是要和我一起來的,只是出門前,鎮南侯府派人送了些東西去,我心中記掛大姐姐,就先來了。」

  連大夫人都等不及,方才都到門口了,沒去給她們見禮,那是她們姐妹情深,這都要說沒規矩,那是她們做長輩的窮講究。

  聽到鎮南侯府幾個字,定國公夫人看清韻的眼神又有了些不同。

  因為沐清淩的關係,定國公府是最早知道清韻定了鎮南侯府的親事的。

  尤其是鎮南侯寧肯要娶清韻,也不娶江老太爺的孫女江筱的事,著實叫她詫異。

  鎮南侯府娶安定伯府姑娘,顯然不挑門第的,既然不挑門第,就更應該選江筱才是啊,她也很好奇清韻有什麼過人之處。

  方才一開口,她就知道清韻膽子夠大,嘴皮夠麻溜。

  只是她說的話,她聽著很不舒坦。

  顧二少奶奶上前一步,道,「沐三姑娘這話,我聽著不對味啊,什麼叫定國公府做了對不起你大姐姐的事?大嫂進門一年多了,未有所出,也沒有絲毫音訊,國公府給大少爺納妾合情合理吧?」

  清韻知道,她還不夠分量和定國公夫人說話,只能和顧二少奶奶扯嘴皮子了。

  扯就扯吧。

  清韻望著她,微福了福身子,才開口道,「我知道我大姐姐出嫁一年未有所出,定國公府於情於理都可以給大少爺納妾,可給大少爺納妾,必須要我大姐姐這個嫡妻的首肯吧,有人跟我大姐姐提過這事嗎,我大姐姐答應了嗎?」

  連著兩個反問,直接叫顧二少奶奶無話可說了。

  外面,走進來一個年約四五十歲的婦人,她眼眶通紅,手裡端著托盤。

  看見清韻,忙將托盤放下,上前見禮,聲音沙啞的喚清韻,「三姑娘。」

  清韻見到她,也喊了一聲,「江媽媽。」

  江媽媽,原是沐清淩的奶娘,後來清韻出生後,又做了清韻的奶娘。

  只是沐清淩嫁給中風偏癱的顧明川,江媽媽不放心,就跟著沐清淩嫁到定國公府來了。

  江媽媽看了清韻後,對定國公夫人道,「三姑娘年紀還小,有些事她不懂,有衝撞之處,還請夫人海涵……。」

  她話還沒有說完,清韻就出聲打斷她道,「江媽媽,我什麼都懂,大姐姐憂思成疾,就算不撞倒,這一胎也保不住,我沒有把大姐姐小產的錯,全算在定國公府頭上,我只是就事論事,但定國公府未經我大姐姐許可,就擅自納妾,這是不尊敬我大姐姐嫡妻的身份,這是兩碼事。」

  清韻說著,琥珀站在一旁,帶著疑惑看著她。

  從進府,她就一直跟著三姑娘,並未說過沐清淩小產有一部分是少奶奶自己的原因,三姑娘是怎麼知道的?

  定國公夫人看著清韻,笑道,「你什麼都懂?」

  這話,聽起來明顯是在吹牛。

  但清韻還真就全懂。

  她不卑不亢的望著定國公夫人,道,「大夫是不是說我大姐姐不僅憂思成疾,保不住這一胎,估計以後再懷上,也難保得住,所以定國公夫人您想等我母親來,好商議給大少爺正式納妾的事對也不對?」

  這一回,定國公夫人是驚訝的張大了嘴巴。

  因為清韻說的,和她想的一點不差。

  她望著清韻,正要說話。

  但清韻回頭了,她望著沐清淩,她知道沐清淩傷心,就是傷心這事。

  她道,「大姐姐,你放心,你的身子會調理好的,以後會生下健康的小少爺的。」

  二太太望著清韻,好笑道,「你倒是會信口拈來,太醫都說大少奶奶身子骨弱,保胎極難,你拿什麼篤定?」

  清韻白眼輕翻,我說我會醫術,你信嗎?

  她倒是想露一手,只是她回了伯府之後,又不知道怎麼跟老夫人她們交代了。

  只能憋著道,「我認識一神醫……。」

  好麼,清韻才說了這六個字。

  二太太就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神醫?來咱們定國公府看病的神醫,沒有十個也有八個了,不過是江湖騙子打著神醫的幌子招搖撞騙罷了,你還真信,到底是養在深閨裡的小姑娘,不懂人心險惡,容易相信人啊。」

  清韻,「……。」

  定國公夫人看著清韻,有些生氣了,她覺得清韻管的太寬了,「我不管你是真認識什麼神醫,亦或是只是勸你大姐姐寬心,但給大少爺納妾一事,是我國公府的家務事,我願意等府上大夫人來,是看在大少奶奶的面子上,給安定伯府的敬重,你一個未出嫁的大家閨秀,管起了已出嫁姐姐屋子裡的事……。」

  定國公夫人數落著,沐清淩出聲喊道,「清韻,你過來。」

  清韻擰了眉頭,走了過去。

  定國公夫人看著沐清淩的份上,沒有再繼續說什麼了。

  沐清淩握著清韻的手道,「你陪姐姐坐會兒,納妾的事,姐姐同意了。」

  清韻看著她,說同意二字時,聲音格外的沙啞。

  明顯是言不由衷。

  外面,有聲音傳來,是丫鬟的請安聲,「見過大少爺。」

  清韻微微怔,她腦中還沒有大少爺的印象,應該是沒有見過他。

  屋子裡,靜靜的。

  車軲轆聲就格外的響。

  丫鬟推著一輪椅過來,輪椅上坐著個相貌俊朗的男子。

  清韻扭眉,不是說中風偏癱,躺在床上動彈不得嗎,怎麼坐輪椅來了?

  她還以為和尋常中風那樣,歪嘴斜眼,不忍直視。

  方才她還在心中嘀咕,要真是那樣的話,大姐姐得忍著多嘔心才和他生孩子,想不到,容貌還挺養眼的。

  只是一想到他躺在床上,動彈不得,任由丫鬟為所欲為,那點養眼就消失不見了,轉而看著他的眼神帶了點點嫌棄。

  看到顧明川過來,定國公夫人忙道,「你怎麼過來了?」

  顧明川坐在輪椅上,微微頷首,算是行禮了,然後道,「我來看看清淩,你們別逼她,我不會納妾。」

  說完,丫鬟就推著輪椅,他就到床前來了。

  清韻多看了顧明川兩眼,方才那話,還很中聽,便起身給他行禮,喚道,「大姐夫。」

  身後,二太太道,「明川,你怎麼這麼不懂事,你娘也是為了你好,哪有男人不納妾的,況且大少奶奶自己都同意了。」

  定國公夫人則道,「納妾的事,我主意已定,不會更改的,明天就給丫鬟開臉。」

  說完,定國公夫人轉身便走。

  她走了,屋子裡的人也跟著走了個七七八八。

  清韻站在一旁,顧明川見她打量了自己好一會兒了,不解道,「三妹妹這麼看我做什麼?」

  清韻猶豫了片刻,問道,「你真的中風偏癱?我瞧著不像啊。」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11-30 10:40 PM

第45章 知覺

  清韻問著,江媽媽在一旁咳嗽,試圖打斷清韻。

  江媽媽急啊,哪有三姑娘這樣問話的。

  顧明川也怔了一下,隨即苦笑一聲,「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中風偏癱,有些大夫說是,有些大夫說不是。」

  但是躺在床上,動彈不得,在外人看來就是中風偏癱了,流言傳開,不是也是了。

  清韻望著江媽媽,咧嘴一笑,「江媽媽,我想吃你做的千層糕,你能不能給我做一點兒?」

  江媽媽快暈了,她離開三姑娘才一年多,三姑娘怎麼就變的這也不懂事了呢?

  沐清淩寵溺清韻,柔著聲音道,「江媽媽,你去給清韻做吧。」

  連沐清淩都發話了,江媽媽能不去麼?

  她走了之後,沐清淩又把其他人打發走了,只留下喜鵲在。

  顧明川看著清韻,見她幾次欲言又止,像是想說什麼,又很顧忌的樣子,不由得笑道,「有話不妨直說。」

  清韻看著他,嘴唇輕抿,道,「我知道,我是有些多管閒事了,但因為這閒事和從小就疼我的大姐姐有關,我才做不到袖手旁觀。」

  顧明川點頭,「我知道。」

  沐清淩握著清韻的手,道,「我也知道。」

  清韻不怎麼愛說話,今天為了她,能跟定國公夫人爭辯,她心中感動。

  但,清韻太衝動了,她的事,得伯府長輩來才有用。

  清韻反手握緊沐清淩的手,問她道,「大姐姐,我說我會醫術,你信我嗎?」

  沐清淩看著清韻,失笑搖頭,「不要逗大姐姐玩。」

  清韻就聳肩道,「我就知道你不信。」

  說著,她望著顧明川道,「大姐夫信我一回如何?」

  清韻伸了手,那是要替人把脈的姿勢,顧明川怔了兩秒,把手伸了出去。

  清韻往一旁坐了一點,好替顧明川把脈。

  顧明川病了有三年了,見過不少的大夫,但從清韻把脈的姿勢來看,還真像那麼回事。

  尤其是她蹙眉,瞥他兩眼,再蹙眉,真是越看越像個大夫。

  清韻把了兩回脈,方才收了手,問道,「大姐夫傷過腦袋?」

  顧明川直接怔住了,清韻又問了一遍,「可傷過?」

  顧明川點點頭,神情傷感,有些往事不堪回首,「我十五歲那年,從馬上摔下來,磕到過腦袋。」

  清韻略鬆了口氣,繼續問道,「是不是後來又撞到過背脊?」

  顧明川點點頭,心中驚駭,居然都說對了。

  清韻繼續問,問的很仔細,顧明川都很細致的回答。

  清韻總結了下,他腦袋時而清醒,時而會很痛,腦袋清醒時,雙腿麻木,沒有知覺。

  腦袋痛時,雙腿偶爾會有知覺,不明顯。

  而且他清醒的時候並不多,一個月,大約就五六天。

  昨天還很糊塗的他,今天一早醒來,什麼都知道,除了不能動。

  定國公夫人這才等不及讓丫鬟趁著他清醒的時候趕緊……那啥的霸王硬上弓那種。

  清韻望著顧明川,道,「也就是說,你現在雙腿是沒有知覺的對吧?」

  顧明川點頭,神情有些戚然。

  清韻從袖子裡拿出一小包裹,打開,露出銀針來。

  這舉動,把顧明川和沐清淩驚呆了。

  「清韻,你怎麼隨身帶著銀針?」沐清淩覺得她有些不認識清韻了。

  這怎麼可能是她那寡言少語的妹妹做的出來的事?

  可事實擺在眼前,又由不得她不信。

  清韻站起來,看了沐清淩一眼,對顧明川道,「我要給你紮兩針。」

  沐清淩有些怕了,「清韻,你別亂用針,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顧明川望著沐清淩,道,「讓她試試吧。」

  屏風處,趴著一丫鬟在偷聽,聽到這話,趕緊捂著嘴巴,一溜煙跑了出去。

  清韻走到顧明川身後,幫他摘下頭上束髮的玉冠,這一下,顧明川臉也白了。

  他以為清韻紮針是紮他腿,怎麼也沒想到清韻是要紮他腦袋……

  可他話已經說出去了,又不好反悔,只能忍著。

  沐清淩要阻止,清韻阻止她道,「大姐姐,你別說話干擾我,到時候我真紮錯了,可不是小事呢。」

  說著,她挑了一根針紮了下去。

  有些疼,顧明川嘴角抿的緊緊的。

  很快,清韻就紮了三根銀針。

  剛要紮第四根,定國公府大夫人就來了。

  一張臉鐵青的發紫,就跟霜打的茄子一般,眼神冰冷,大聲呵斥道,「當真是胡鬧至極!」

  清韻手裡還拿著銀針,望著定國公夫人道,「都站在那裏別動,也別說話,有什麼話,等我忙完再說!」

  定國公夫人一張臉,陰沉的能滴墨了。

  可清韻沒管她,拿了銀針就給顧明川紮了下去。

  不是她太肆意妄為,而是這銀針要麼全紮下去,要麼要及時取下來,錯過了這個機會,還不知道下一個機會在哪兒了。

  清韻有些無語,她這也算是上趕著替人治病了吧?

  替人治病,人家還對她橫眉怒目,要不是為了大姐姐,她吃飽了撐得慌做這等吃力不討好就算了,還討人嫌棄的破事。

  很快,七根銀針就紮了下去。

  清韻鬆了一口氣,其他人看著顧明川頭上的銀針,嚇的都不敢呼吸了。

  頭上用針,那是大忌諱啊,有人就是腦袋上施針,最後被紮死了的!

  就是太醫院的太醫,也不敢輕易往人腦袋上紮,她一個大家閨秀居然就敢動手了!

  定國公夫人覺得她沒被清韻嚇死,算是她鎮定了。

  這會兒,見清韻沒事了,再憋不住了,歇斯底裏的喊道,「來人,把她給我轟出府去!」

  她喊完,就有兩婆子過來,要抓清韻。

  清韻站在一旁,再婆子手碰到她時,臉上一怒,情急之下朝顧明川就踢了一腳。

  顧明川啊的一聲叫了起來,「疼!」

  那兩婆子被清韻踢人的舉動嚇住了,再不敢動。

  定國公夫人也嚇住了,只覺得清韻瘋了,氣的胸口直起伏,指著清韻,上下唇瓣張合間,哆嗦不止,「你還敢踢人?!當真是無法無天了,給我打出府去!」

  沐清淩躺在床上,直接驚呆了,回不過神來。

  兩個婆子繼續過來抓清韻,拽著清韻就往外拖,清韻掙扎了兩下,還被婆子用手狠狠的掐了兩下腰間,疼的她額頭直打顫。

  喜鵲過來幫清韻,結果被婆子抓著胳膊,一巴掌扇了過去。

  那一巴掌極其用力,直接把喜鵲打在了清韻身上。

  清韻看見喜鵲臉上五根手指印,清晰可見。

  這時候,顧明川說話了,他的聲音是顫抖的,是高興的顫抖。

  「有感覺了!我的腿有感覺了!」他說了兩句之後,見清韻臉難看的要死,忙道,「快放開她!」

  兩婆子懵了,趕緊放開清韻。

  定國公夫人看著自己兒子臉上的喜悅,才後知後覺……

  她兒子腿就是沒有知覺啊,就是要有知覺啊!

  屋子裡,寂靜的落針可聞。

  清韻扶著喜鵲,臉冷的厲害。

  她緊咬了下唇瓣,看了定國公夫人一眼,走到顧明川身邊,把他腦袋上的銀針取下來,然後福身,很心平氣和的道,「對不起,是我多管閒事了。」

  說著,三兩下把銀針收拾好,抓著喜鵲便走。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11-30 11:23 PM

第46章 寬心

  走了兩步之後,她回頭望著沐清淩道,「大姐姐,你的病,等你回伯府,我會幫你治好,我走了。」

  說完,再不管身後沐清淩喊她,帶著喜鵲朝前走。

  只是這一回,定國公夫人怎麼會讓她走呢?

  清韻是她兒子病癒的希望啊!

  定國公夫人攔下清韻,有些急切道,「你不能走!」

  清韻笑了,只是笑容未達眼底,「不能走?定國公府是想留下我,繼續讓人掐我,還是覺得我丫鬟臉一邊腫著難看,所以要把另外一邊臉也給打腫?我今天吃飽了撐著,多管人家府裏的閒事,我挨罵挨打,都是我活該,我也賠禮道歉了,國公夫人還想我怎麼樣?」

  清韻說話語氣生冷,有種拒人於千裏之外的陌生感。

  她賠禮道歉,自己認錯,卻叫定國公夫人打心底裡發寒。

  越是這樣冷靜,越是不容易說服啊。

  但是,今天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她走啊。

  定國公夫人望著那兩個掐人,打喜鵲巴掌的婆子,當即道,「拖出去,給我狠狠的打!」

  清韻不說話。

  那兩個婆子很快被拖了出去,板子聲打的啪啪響。

  二太太上前說好話道,「三姑娘,現在兩婆子也受罰了,你就別……。」

  清韻抬手,打斷二太太的話,笑道,「我沒認為那兩個婆子聽吩咐辦事有錯,國公府是打她們,還是獎賞她們,那是國公府的家務事,與我都無關,我現在只想回伯府。」

  二少奶奶就道,「那你大姐姐呢,你也不管了?」

  清韻看著她,嘴角揚起一抹笑來,隨即冷了下去,「我就是想管,今天才會急巴巴的跑來,可我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她除了是我大姐姐之外,還是定國公府的長媳,她受委屈,我替她出不得頭,我只能站在一旁看著。」

  「今天我才明白什麼叫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國公府願意給安定伯府面子,才會等大夫人來商議納妾的事,要真說起來,這都是定國公府的家務事,還輪不到我一個外人來管,我一個做妹妹的管到姐姐姐夫的屋子裡來,說出去讓人笑話。」

  這是方才定國公夫人數落清韻的話,現在清韻差不多一字不漏的全還了回去。

  定國公夫人還從未見過像清韻這樣難纏的主,可偏偏無話反駁,好像一下子就變得木訥了。

  沐清淩艱難的從床上要爬起來,她喚道,「清韻。」

  清韻回頭,沐清淩就問道,「你當真能治好明川的病?」

  眸底閃亮,期盼清韻能回答她。

  清韻只道,「我可以治好你。」

  就是不說治不治得好顧明川。

  沐清淩知道清韻是賭氣了,不由得又喚了一聲,「清韻。」

  清韻深呼兩口氣道,「原本有九成把握,只是方才那麼一嚇,我現在心慌的厲害,最近一兩個月我是不敢再用銀針幫大姐夫治病了,容我緩緩吧。」

  說著,她頓了一頓道,「我會醫術的事,一直瞞的死死的,祖母她們並不知道,今天要不是看在大姐姐你的面子上,怕你憂思成疾傷了身子,我不會暴露醫術讓你寬心,我也絕對不會管他。」

  「他要不是娶了你,他和我半毛錢關係也沒有,我不會為一個八竿子打不著的外人去冒著被祖母發現,被懲罰的危險來做吃力不討好的事。」

  沐清淩聽得眼眶通紅,連連點頭道,「我知道,你都是為了我好。」

  清韻輕哼一聲,「好什麼?你求我幫你治好他,然後呢?你身子骨差,等身子復原之前,沒法再懷身孕,定國公府可不會憐惜你,人家急著抱孫子,會給大少爺納十個八個的妾室,然後生上一打的孩子。」

  「我只要一想到,我親手醫治好的姐夫,身邊左擁右抱,卻讓我最愛的姐姐獨守空閨,默默拭淚,別說給他治病了,我沒狠心多紮他幾針就算對得起他了。」

  清韻說話夠衝,夠直白。

  顧明川坐在輪椅上,一張臉青紅紫輪換了變,他道,「我沒想納妾……。」

  清韻看著他,笑道,「你說不納妾的話,我聽見了,可惜,並不管用。」

  顧明川一時吶吶,臉紅如血。

  定國公夫人不傻,她哪裏聽不出來,清韻這是氣定國公府給顧明川納妾,氣傷了沐清淩,還不許她管的事。

  可清韻話說到底了,要不是顧明川娶了沐清淩,是她的大姐夫,她不可能被她罵了,還執意要救他。

  她方才要叫丫鬟偷聽什麼,不偷聽,有沐清淩在,她肯定會求清韻救明川的,偏她在這裏畫蛇添足,幫了倒忙。

  定國公夫人也不怕,現在沐清淩已經是定國公府的媳婦了,明川好,她大姐姐才會好。

  她要真為了她大姐姐好,就肯定不會不救明川的。

  清韻說這麼多,只是想定國公府表態,大少爺永不納妾。

  偏定國公府都像是沒聽見似的,是晾準了沐清淩會求情,她會心軟是吧?

  她心硬起來,比誰都硬。

  她上前福身,道,「大姐姐,回去我會叫丫鬟抓了藥給你送來,你要記得按時服用。」

  沐清淩點點頭。

  清韻這才看著顧明川,道,「方才,我可是真心實意的想替你醫治,讓我大姐姐放開心懷,活的輕鬆一些,現在麼,我只能告訴你,我大姐姐身子沒復原之前,我是不會替你醫治的,誰求情都沒有用,哪怕是皇上下聖旨。」

  「我寧死不會給他人做嫁衣裳,你可以說我沒醫德,沒有一顆善良的心,甚至是自私自利,但我不在乎,在大錦朝,我不是大夫,我只醫有緣人。」

  「反正你也在病榻上躺了三年了也不在乎再多躺個一年半載,亦或者兩三年的,不過說實話,你撐不了兩三年,當然了,世上高明的大夫很多,或許在我大姐姐身子復原之前,你就已經治好了。」

  顧明川呆呆的看著清韻,嘴張了張,不知道怎麼回答清韻好。

  清韻再一次福身,然後帶著喜鵲轉身走。

  路過定國公夫人時,還很懂禮數的福了福身子,方才離開。

  她身後,二太太有些氣急敗壞道,「就這樣走了?她還當真這世上只有她會醫治了?」

  可惜二太太再耍嘴皮子也沒有用,大少爺病了三年了,都沒找到大夫,這就是清韻的底氣。

  定國公夫人暗氣,卻不得不吩咐道,「吩咐下去,三姑娘會醫術的事,誰也不許走漏半點風聲,否則我拔了她的舌頭!」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12-1 10:26 PM

第47章 黑鍋

  定國公夫人怕啊,萬一定國公府走漏清韻會醫術的事,害她被老夫人責罵,以她的脾氣,會把這氣撒定國公府頭上來,到時候給顧明川治病,多拖上幾日,心疼的只是她這個做娘親的,她可不會心疼。

  定國公夫人捏緊拳頭,望著沐清淩,問道,「三姑娘會醫術的事,你當真一點都不知道?」

  沐清淩苦笑,「我不知道,要是清韻會醫術,可以治好大少爺的病,當初哪還用得著我……。」

  後面的話,她沒說出口。

  要是清韻會醫術,就憑她醫治好顧明川的病,這對定國公府來說就是天大的恩情了,要定國公府幫伯府恢複爵位的事上出把力,定國公府根本就不會推脫,比她聯姻更好,因為定國公府始終覺得伯府高攀了定國公府。

  定國公夫人想想也是,只道,「你這妹妹不簡單,瞞的夠嚴實的。」

  定國公府和安定伯府聯姻,定國公夫人對清韻也了解一二,據說時常犯錯,被關在佛堂,整日罰抄家訓佛經,性子木訥,寡言少語……

  方才三姑娘那能言善辯,巧舌如簧,能說她性子木訥,寡言少語?

  她這是把所有人都糊弄了啊,難怪鎮南侯寧願要娶她,也不娶江家江筱姑娘了,人家不是被眼屎蒙了眼睛,人家是慧眼識珠!

  只是不明白,她瞞了那麼久,為何現在不繼續隱瞞了?

  定國公夫人想不通,她抬手揉太陽穴,吩咐丫鬟道,「備上厚禮,我要去安定伯府拜訪老夫人。」

  出了屋子。清韻就去看喜鵲的臉。

  巴掌印還有些淤青,可見婆子是用了力打的。

  喜鵲見清韻眸底有心疼,忙搖頭道,「姑娘別擔心,奴婢不疼了。」

  「怎麼可能不疼,還青紅著呢。」

  喜鵲就是搖頭,「不疼。真的不疼了。姑娘,你什麼時候學會的醫術,奴婢怎麼不知道?」

  略帶眼淚的眸底。帶了探究和不解。

  清韻想撫額,她會醫術的事,騙過定國公夫人她們都不容易,何況是寸步不離身伺候的喜鵲她們了。只能靠忽悠了。

  「我抄了近萬篇佛經,嗓子疼的說不出來話時。對菩薩誠心祈求,求菩薩救我,菩薩說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然後我就會醫術了。」清韻的聲音輕柔,柔的像是能被風給吹散。

  喜鵲怔怔的看著清韻,不解的問。「姑娘,什麼是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

  清韻邊走邊解釋。

  喜鵲聽著有些恍惚。好像還真是,打姑娘傷了喉嚨之後,就給自己寫藥方了,難道真的是佛經抄多了,菩薩覺得姑娘心誠的緣故?

  可除了這個理由,她想不到其他了。

  清韻帶著喜鵲往前走,來的路比較好記,也不用丫鬟帶路。

  到了門口,等了片刻,伯府的馬車就來了。

  喜鵲扶著清韻上了馬車,然後也爬了上去。

  馬車回伯府。

  好像回去的時候比出來要快一些,現在正是吃午飯的時辰,街上人少,十有八九不是在酒樓用飯,就是回家吃飯了。

  馬車在伯府門前停下。

  清韻剛鑽出馬車,周總管就急急忙跑出來,下了台階來,「三姑娘總算是回來了。」

  清韻望著他,見他眸底有焦灼之色,眉頭幾不可察的跳了下,問道,「可是出什麼事了?」

  周總管點點頭,等喜鵲扶清韻下來,邁步進了伯府,周總管才道,「是出事了,只是不知道事情是大還是小。」

  清韻更迷糊了,「周總管,你說清楚點,我沒聽懂。」

  周總管輕歎一聲道,「是這樣的,姑娘出門前,鎮南伯府不是送了一堆東西來麼,幾位姑娘好奇,就挨個的打開看了看,其中有一個錦盒裏裝著個玉瓶子,那錦盒並未寫在禮單裏,五姑娘好奇,就打開看了看,因瓶口小,看不真切,就倒出來,誰想倒在手裏,竟是血,五姑娘當時就嚇壞了,連著玉瓶給摔了……。」

  要說之前,清韻還只是懷疑,那這會兒幾乎可以斷定了,那藥材就是衛風叫人送來的。

  清韻望著周總管,問道,「血全灑了?」

  周總管點頭如搗蒜,「全灑了,一滴不剩。」

  清韻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別人的東西,沐清柔她們要亂翻什麼,這不是給她添亂嗎?

  周總管擔憂道,「那玉瓶極其珍貴,裡面裝的血,不知道用處是什麼,只怕用處不小,還沒有寫在禮單裏,不知道是不是鎮南侯府下人辦事太疏忽,要真是什麼重要東西……。」

  清韻聽得心底一哼,這是沒寫在禮單裏,所以伯府害怕。

  要是寫在禮單裡,那就是送給她的東西,摔了無所謂是吧?

  清韻邁步朝前走,周總管在一旁陪著。

  剛邁步進二門,身後就有小廝喚道,「周總管,定國公夫人來了。」

  周總管愣了一下,忙對清韻道,「定國公夫人來了,我去大門口迎接她。」

  清韻點點頭,她知道定國公夫人為什麼來,這是來示好的,就衝她今兒在定國公府說的那一番話,就是借定國公夫人三個虎膽,她也不敢在顧明川病癒前給他納妾。

  二門處的丫鬟趕緊去春暉院稟告老夫人,清韻則帶著喜鵲不快不慢的朝春暉院走去。

  遠遠地,就見大夫人出了春暉院,朝這邊走過來。

  清韻站在一旁給大夫人行禮,大夫人理都沒理她,就趕去見定國公夫人了。

  喜鵲捂著臉,嘴撅了撅。

  她知道大夫人這是去巴結定國公夫人,她怎麼也想不到定國公夫人此番前來,巴結的是她不屑一顧的三姑娘?

  邁步進春暉院,清韻進屋給老夫人請安。

  屋子裡。沐清柔和周梓婷她們都在。

  清韻上前,福身請安。

  老夫人坐在羅漢榻上喝茶,小幾上有托盤,托盤裏擺著一堆碎片。

  清韻請了安,方才問道,「剛回來,聽周總管說五妹妹打碎了一個玉瓶。是這個嗎?」

  老夫人還未說話。沐清柔就道,「我不是故意的!」

  清韻看著她,眼神微冷。

  那從牆頭摔下來的男子。身子虛的很,要他一碗血驗毒,是逼不得已的事。

  現在倒好,血居然被她給毀了。她都不知道怎麼跟衛風交待了。

  沐清柔這種亂翻人東西的行徑,清韻不會姑息的。「是不是故意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玉瓶子被打碎了,這東西並不是送給我的,用這樣珍貴的玉瓶子裝。顯然很重要,我只想知道,要是鎮南侯府派人回來要。這東西是我賠,還是五妹妹你賠?」

  沐清柔氣的臉一紅。「當然是你賠了,我又不是故意的!」

  聽著沐清柔蠻橫之言,老夫人臉一沉,呵斥道,「怎麼就輪到清韻賠了,她都沒見到!」

  沐清柔有些害怕,扭著繡帕道,「鎮南侯喜歡三姐姐,說是她打碎的,鎮南侯或許不追究呢。」

  「萬一追究呢?」清韻反問。

  以前背的無數小黑鍋,背了也就背了,上回推沐千染,那是最後一次。

  這一回,又想讓她背黑鍋?

  不好意思,她不接受!

  沐清柔看著清韻,俏臉通紅,眸底怒氣畢露無遺,要不是你和江家招惹上鎮南侯府,鎮南侯府怎麼會送東西來,她又怎麼會失手把玉瓶打碎?!

  外面,丫鬟進來稟告,「老夫人,定國公夫人來了。」

  老夫人點點頭,丫鬟便退到一旁了。

  很快,大夫人就領著定國公夫人進來了。

  定國公夫人進門便笑道,「一段時間未見,老夫人氣色紅潤,身子骨依然硬朗啊。」

  老夫人笑著擺手道,「一大把的年紀,半邊身子都埋進黃土裡的人了,哪還硬朗的起來。」

  說著,然後請定國公夫人坐,吩咐丫鬟上好茶。

  定國公夫人就坐下了,老夫人就忍不住問道,「國公夫人這會兒來是?」

  定國公夫人輕歎一聲,道,「今兒早上,大少奶奶小產了,我讓人來伯府通報一聲,等了半晌,等府上大夫人去國公府,誰想等了半天,就等到了三姑娘,她說大夫人原是要去國公府的,只是鎮南侯府臨時送東西來,她等不及就先去了,我琢磨著鎮南侯府的事應該不小,府上沒時間,索性就親自跑一趟了。」

  定國公夫人說著,老夫人看大夫人的眼神有些飄冷,但看清韻的眼神就溫和慈愛的多。

  是個聰慧的,知道幫著伯府藏拙,幫大姑奶奶撐面子。

  老夫人笑道,「原是要去了,誰想又出了些事,我這會兒還頭疼呢。」

  定國公夫人怔了一下,問道,「出什麼事了,我國公府可幫得上忙?」

  這態度好的,叫老夫人都愣住了。

  慣常都是伯府請國公府幫忙,國公府還推三阻四,主動開口,今兒還是第一次呢。

  老夫人眸光輕動,那玉瓶,伯府是鐵定沒有一模一樣的,不知道定國公府有沒有,既然她主動開口,她也趁機試探一下她是真有誠心,還只是說說。

  老夫人指著身側的托盤,道,「就是這玉瓶子,是鎮南侯府送來的,並沒有記在禮單裡,卻和禮單上的東西一並送了來,我也不知道這玉瓶子是鎮南侯府送錯了,還是忘記寫在禮單上了,偏叫丫鬟毛手毛腳給打碎了。」

  定國公夫人聽得一笑,「一個玉瓶子而已,不用這般謹慎吧,我瞧瞧。」

  孫媽媽就趕緊把玉瓶子碎片拿去給定國公夫人看。

  定國公夫人也是見過不少好東西的,乍一看,只覺得這玉極好。

  再細看,定國公夫人的臉色就變了,「這玉瓶我見過……。」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12-1 10:43 PM

第48章 坦白

  老夫人見定國公夫人的臉色,心中就有不好的預感,「這玉瓶是……?」

  定國公夫人又看了幾片碎片道,「是了,沒錯,這就是幾年前皇上大壽,西楚送上的壽禮,楊枝玉瓶,當時據說玉瓶盛滿水,放在桃花樹下一夜,這玉瓶裡的水就帶著桃花香,後來聽說皇上將它賞賜給了安郡王,後來安郡王和大皇子打賭,玉瓶又輾轉到了大皇子手中,聽宣王妃說,皇后還曾用過這玉瓶盛梅花露泡過茶……。」

  定國公夫人越說,老夫人的臉越白。

  西楚進獻的壽禮,那必定是世上獨一份的,她還想買一個賠回去……

  還有玉瓶裡裝的東西,老夫人也懷疑那是不是血了,別是大皇子或者是誰辛苦積攢的東西啊。

  大夫人背脊發涼。

  沐清柔臉白如紙。

  這麼珍貴的玉瓶,肯定是鎮南侯府下人出岔子犯錯了,不可能送給清韻的,她現在把玉瓶打碎了,要真追究起來……

  沐清柔急了,手搖著大夫人的肩膀道,「娘,這玉瓶碎了,該怎麼辦啊?」

  大夫人拍著沐清柔的肩膀道,「別慌,這玉瓶下人又不是故意打碎的,再者,玉瓶是鎮南侯府送來的,就算真追究起來,也是鎮南侯府錯在先,只怕這會兒鎮南侯府還在急著找玉瓶子……。」

  要是沒有定國公夫人在,這事伯府還能隱瞞下來,畢竟不知者不為罪。

  現在被定國公夫人知道了,這跟送了把柄給她捏著一般,要真捅出去,罪名當真是不小。

  定國公夫人把碎片放下,端茶輕啜。

  呷了兩口茶後,她抬眸望著清韻,眸底有一抹笑。

  清韻知道,那是威脅的笑。

  想拿這把柄逼她給顧明川治病?

  未免也太小看她了,除了你急著要我治病。還有旁人呢,這玉瓶就算真打碎了,誰還敢怪罪伯府不成?

  只是那男子的暗衛衛風很心急他的病,現在血沒了。她就是華佗在世,也沒法替他治病啊,只能委屈他,再送一碗血來了。

  清韻上前一步道,「現在玉瓶已經碎了。我覺得應該主動把玉瓶碎片送鎮南侯府去,總比人家找半天最後找上門來好,畢竟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瞞是瞞不過去的。」

  老夫人手裡佛珠撥弄著,眸底有些糾結不安。

  大夫人贊同道,「我覺得清韻說的不錯,咱們伯府並不知道玉瓶珍貴,打碎了實屬無心之過,鎮南侯應該會諒解的。」

  老夫人點點頭。「那就把玉瓶碎片送鎮南侯府去,派可靠的人去,萬不可把事情弄得更糟了。」

  大夫人想了想道,「還是我親自去一趟吧,這事交給下人去辦,我不放心。」

  老夫人點點頭,「也好。」

  玉瓶是沐清柔打碎的,就算說是下人打的,要真查起來,是瞞不過去的。大夫人必定用心。

  大夫人便起身,和定國公夫人告辭。

  定國公夫人坐在那裏,看清韻的眼神又有了些不同。

  玉瓶打碎,這麼大的事。連老夫人和大夫人都有些坐不住了,就是發生在她身上,她估計都像沒頭蒼蠅似地,嗡嗡亂撞,她倒是鎮定的很,好像沒有什麼事能讓她心急一般。

  她該想什麼法子。讓她盡早幫忙醫治明川呢,等大少奶奶身子調養好,天知道得等到何年馬月?

  她在走神,那邊清韻再捂嘴咳嗽。

  老夫人就望著她,問道,「嗓子還未好嗎,要不要再請個大夫來看看?」

  清韻搖頭,道,「謝祖母關心,清韻已經好多了,再吃幾服藥就能好了。」

  沐清柔站在一旁,看清韻的臉色有些古怪。

  她嗓子怎麼會越來越好呢,不是應該越來越差的嗎?

  算了,不管了。

  她現在只期盼玉瓶的事早早的過去,別惹禍上身才好,萬一名聲敗壞了,她可怎麼辦啊。

  定國公夫人坐在那裏,看著老夫人對清韻的關心,還有兩人的話,她當真是無話可說了。

  自家的孫女醫術不凡,都敢往人家腦袋上施針了,自己病了,卻還要請大夫來治,她到底是怎麼隱瞞的,竟然誰都不知道。

  不過也有此可見,清韻對沐清淩的關心了,她為明川治病是為了沐清淩,不為明川治病還是為了沐清淩。

  定國公夫人輕歎一聲。

  老夫人望著她,這才想起來沐清淩,問道,「大姑奶奶到底怎麼小產的,怎麼她懷了身孕的事都沒人告訴伯府一聲?」

  因為定國公夫人主動上門,之前又說要幫忙,所以老夫人對她的態度還算好。

  定國公夫人忙回道,「不是國公府不稟告,實在是我也不知情,我可是盼著抱孫子,要知道她懷了身孕,我還不得將她當菩薩一般供著啊,只是才知道懷了身孕,就小產了,而且清淩身子骨弱,又憂思太重,大夫說就算是懷上了,也保不住。」

  聞言,老夫人臉色一白。

  定國公夫人急著抱孫子,偏清淩傷了身子,懷上了,也保不住,那她今天來是商議納妾一事的?

  老夫人不願意,可清淩生不了,她也沒輒,都是做娘的,將心比心。

  老夫人手裡的佛珠一粒一粒的撥弄,問道,「你是想給大少爺納妾?」

  定國公夫人忙笑道,「說實話,我是很想的,但現在清淩傷了身子,我要在這時候納妾,只怕她病情會更重。」

  老夫人心底一鬆,又有些訝異了,她真沒想到定國公夫人會如此為清淩著想。

  就聽定國公夫人繼續道,「清淩那孩子,我是真喜歡,我願意再給她一次機會,讓她好好調養身子,若是下一次懷上,還保不住的話……。」

  老夫人點頭,國公府這樣做,算是仁至義盡了,「要真還保不住,國公府納妾,我也無話可說。」

  定國公夫人就笑了,到底是過來人好說話些,只是這事老夫人同意了還不行,還得三姑娘同意啊。

  她望著清韻道,「三姑娘,你意下如何?」

  見定國公夫人問清韻的意思,老夫人詫異了,笑看了清韻一眼,道,「她一個姑娘家,你問她,她能知道什麼。」

  她知道什麼?她什麼都知道,不知道的是你這個做祖母的啊,定國公夫人笑道,「清淩小產,鎮南侯府是三姑娘未來的婆家,送禮來她都趕不及去看清淩,姐妹情深,叫人動容。」

  老夫人點頭笑道,「清淩出嫁前,她們兩姐妹一直住一個院子,幾乎是形影不離,當初清淩出嫁,她可是哭腫了雙眼。」

  形影不離?

  定國公夫人挑眉了,清淩出嫁不過一年半,她都不知道清韻會醫術,難不成那等高超醫術是在清淩出嫁之後學的?

  定國公夫人有些不信,可是不信又能怎麼樣呢,三姑娘就並非常人,哪個年紀像她這般的姑娘,有高超醫術啊,便是男子都沒有,太醫院醫術不凡的太醫,哪個不是鬍子一把,孩子一打的?

  清韻不想回答納妾的問題,但是定國公夫人一直看著她,她避無可避,只好含糊其辭道,「我只希望大姐姐能一輩子開心。」

  定國公夫人笑了兩聲,沒再說什麼了。

  她吃過的鹽比三姑娘吃過的飯都多,可惜在三姑娘跟前,卻處處勢弱。

  當真是一時大意,滿盤皆輸。

  定國公夫人放下茶盞,笑道,「伯府恢複侯爵一事,老夫人放心,我會督促國公爺的,府裡還有事,就先告辭了。」

  老夫人欣喜點頭,讓孫媽媽送定國公夫人出去。

  定國公夫人還想清韻送她,好趁機和清韻說兩句話,誰想清韻又假嗽了。

  等定國公夫人走後,老夫人就望著清韻了,問道,「定國公夫人今兒態度好的不尋常,你大姐姐小產,是不是和她有關?」

  老夫人可不是定國公夫人說幾句好話,就迷糊的暈頭轉向的人,只是有時候心裏清楚是一回事,為了面子不得不裝糊塗又是另外一回事。

  清韻點頭道,「大姐姐身子不好,保不住胎是實情,但今兒小產,確實和定國公夫人有些關係,大姐姐遲遲沒有身孕,她又急著抱孫子,就派了丫鬟偷偷的……被大姐姐發現了,大姐姐一怒之下,才小產的。」

  老夫人聽的眉頭微皺,以她對定國公夫人的了解,清淩胎兒保不住,她就算做錯了,也不見得有多愧疚,定然還有別的事,「只是這樣?」

  清韻輕點了下頭。

  老夫人就沒再問了,定國公府要是有什麼事,怎麼可能讓清韻知道,定然瞞的死死的。

  不過她答應給清淩機會,暫時不納妾,另外還幫伯府,這就夠了。

  現在就是玉瓶的事了,希望能安然無事才好。

  清韻見沒她什麼事了,就要福身告退回泠雪苑。

  這時候周梓婷眼尖,望著喜鵲道,「三表妹,你丫鬟喜鵲的臉怎麼腫了?」

  原本,這樣的小事,是沒人關心的。

  可喜鵲是跟著清韻去定國公府的啊,她挨打,可就不尋常了。

  清韻瞥頭看了喜鵲一眼,喜鵲揉了一路,臉上的指印消了,但還是腫著,清韻有些抱歉道,「是我不小心弄的,之前馬車顛簸了下,我急著穩身子,不小心打了她一下。」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12-1 10:59 PM

第49章 打碎

  說著,清韻起身道,「沒什麼事,我就先回泠雪苑了。」

  周梓婷就道,「三表妹是回去吃午飯吧,這會兒泠雪苑正忙著呢,好些小廝在幫你收拾藥房,你要餓了,就在外祖母這裏吃吧。」

  老夫人這才想起來,清韻還沒吃午飯,就吩咐廚房給清韻做幾個小菜。

  清韻就走不掉了,她還急著回去看人家將藥房收拾的怎麼樣了呢。

  她坐了下來,周梓婷就挨著老夫人坐著道,「外祖母,鎮南侯府愧對三表妹,送那麼多的珠寶首飾給三表妹,可見對三表妹很中意了,還有,三表妹在棲霞寺姿勢不對求錯籤的事,鎮南侯府不可能沒有耳聞,我想這時候鎮南侯府送禮來,一大半是寬咱們伯府的心的,宣王府送了請帖來,請三表妹去參加桃花宴,她要是不去,豈不是膽怯了?」

  沐清柔站在一旁,聽周梓婷的話,不由得在心底重重一冷哼,以她無利不起早的性子,還當真是好心了。

  祖母不讓三姐姐去桃花宴,三姐姐一句話都沒吭,她一個順帶的,倒是比誰都積極了,不過想到娘的叮囑,她笑道,「表姐說的對,我也覺得三姐姐應該去參加桃花宴,三姐姐也不是什麼都拿不出手的,畫的畫不就很不錯,連三老夫人都誇讚她了呢。」

  聽沐清柔幫周梓婷,別說清韻詫異了,就連周梓婷和老夫人都愣住了。

  沐清柔居然幫周梓婷,認同她的話,還誇讚清韻?

  清韻眉頭一挑,嗅到一絲不尋常的味道。

  沐清柔和周梓婷那就是針尖對麥芒,極少有合的來的時候,今天破天荒的居然幫周梓婷說話,還誇讚她,贊同她去參加桃花宴?

  想到她收到桃花宴請帖,大夫人就極力贊同她去,現在沐清柔也贊同了。

  應該是大夫人說服了沐清柔。 可大夫人和沐清柔從來不做對自己沒好處的事,她和周梓婷去參加桃花宴,對她有好處嗎?

  沐清柔挨著老夫人道,「祖母。你就答應讓三姐姐去吧,我跟著忠義侯府去,表姐們有自己的朋友,不一定帶我玩,我一個人多無趣。要是遇到什麼事,都沒人和我商量。」

  沐清芷和沐清雪兩個站在一旁,唇瓣咬著。

  她們在生庶出身份的氣,要是有嫡出的身份,肯定就能跟去了,哪裏輪得到周梓婷?!

  一左一右,兩人搖著老夫人的胳膊,央求她,「就讓三姐姐去吧。」

  清韻坐在那裏都無語了,道。「你們別搖晃祖母了,祖母不頭暈,我都暈了,祖母不讓我去桃花宴,自有祖母的思量,我不去無所謂的,五妹妹要擔心遇到事情沒人商量,就帶祖母身邊的大丫鬟去就是了,別……。」

  沐清柔又恨不得掐清韻了,她們幫她。她要拿喬起來了,真是給臉不要臉。

  老夫人見清韻這麼懂事,再見沐清柔和周梓婷都想她去,就道。「那就一起去吧,祖母可把醜話說前頭,你們三個一起的,誰要是犯了錯,三人一同受罰,決不輕饒。」

  沐清柔見老夫人同意了。忙點頭,然後撒嬌道,「那獎賞呢?」

  老夫人抬手,戳沐清柔的腦門,「獎賞,自然是各獎各的。」

  這一點,沐清柔不能更同意了。

  她可不想清韻跟著她屁股後面撿便宜。

  周梓婷就扯身上的衣裳了,「我穿這樣的衣裳和頭飾去,可以嗎?」

  沐清柔那個火氣,真是得寸進尺,能去參加桃花宴了,又想要衣裳和頭飾了?

  沐清柔看著她,道,「桃花宴,去的都是身份高貴的大家閨秀,頭飾自然不一般了,要是買新的話,沒有兩百兩肯定不行,我自己掏銀子買一套新的,至於衣裳,繡坊新作的我還有兩套沒穿。」

  周梓婷就咬唇瓣了,「繡坊給我也做了衣裳,可是頭飾……我還是不去了吧。」

  沐清柔在心底冷哼,又想以退為進,惹祖母心軟,到時候送她頭飾呢,想的倒美。

  沐清柔笑道,「人長的漂亮,就是戴木簪子也美,又不是非要新頭飾不可。」

  周梓婷望著她,「你長的比我漂亮,還買了新頭飾……。」

  沐清柔嘴角上揚,「那是我自己存的銀子,我遲早要買頭飾,既然要買,當然順帶參加桃花宴了。」

  然後,周梓婷就眼眶紅了,「那是舅母疼你,時不時的給你些銀子,我娘她若是在世,也會這般疼我的……。」

  聲音哽咽,眼淚往下掉,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老夫人就心疼了,然後就送她一套頭飾了。

  再然後周梓婷就高興的摟著老夫人叫外祖母。

  再然後沐清柔幾個就一肚子鬼火了。

  清韻坐在一旁,一直像沒事人一般看著,老實說,像周梓婷這樣賣乖示弱撒嬌奪寵的,很管用,但是她實在看不上眼啊,尤其說話發嗲,有時候清韻都恨不得捂耳朵了。

  一有不順心的,就把她娘抬出來,惹老夫人傷心,這就是她所謂的孝順?

  沐清柔一生氣,就望著周梓婷道,「表姐真是孝順呢,姑母都死了三年了,天天都聽你想起她,對了,流韻苑你也住了三年了,該還給三姐姐了吧,她如今都議親,要嫁人了,往後送添妝的人見她住泠雪苑,而不是嫡女該住的流韻苑,還不知道怎麼說咱們伯府呢。」

  周梓婷方才哭過,晶瑩的淚珠還掛在睫毛上,一顫一顫的,分外嬌憐。

  她輕輕抽泣道,「會說伯府什麼,流韻苑是舅舅讓我住的,是看在母親的份上疼我,流韻苑原該是三表妹和你的住處,現在讓給我了,大家會說你和三表妹大方呢。」

  清韻撫額,聽著這些沒營養的爭鬥,她耳朵都快長老繭了。

  鼻尖輕動,聞到一股香味兒。

  丫鬟端了飯菜進來,道,「三姑娘。飯菜做好了。」

  清韻早餓的饑腸咕嚕了,起身和老夫人一福身,就去暖閣用飯去了。

  沐清芷忍不住笑道,「我怎麼覺得桃花宴還不如一頓飯菜更讓三妹妹興奮?」

  沐清雪捂嘴笑。「三姐姐常年住佛堂,有時候會吃不飽飯,她幾乎沒參加過什麼宴會,不知道宴會有多好玩呢。」

  老夫人聽著,心中微歎。對清韻又多了三分憐惜。

  正屋在說笑,閒聊。

  清韻在暖閣靜靜的吃飯。

  別說,春暉院的飯菜就是比大廚房做的精致,因為老夫人信佛,所以飯菜油水不說沒有,但是少,她就喜歡這樣的。

  清韻餓啊,很快就吃完了一碗飯。

  丫鬟站在一旁看著,有些目瞪口呆。

  雖然三姑娘吃飯的姿勢很養眼,可吃的是不是太多了些?

  喜鵲忙解釋道。「三姑娘早上吃的不多,這會兒午時又過去很久了,麻煩冬菊姐姐再給姑娘盛半碗飯來。」

  冬菊笑道,「我知道三姑娘是餓了,不是我偷懶不去端飯,實在是這會兒吃多了,晚上就該吃不下了。」

  清韻臉微微紅,道,「夠了,我已經吃飽了。」

  說著。望著喜鵲道,「你也沒吃午飯,你先回泠雪苑,換青鶯過來伺候。臉上別忘記抹些藥膏。」

  喜鵲點點頭,福身告退。

  冬菊笑笑,過來幫清韻盛湯。

  清韻喝了半碗青菜雞蛋湯,方才漱口淨手。

  在院子裡溜達了一圈,青鶯就過來了。

  清韻問她,「藥房設在哪兒的。準備的怎麼樣了?」

  青鶯道,「藥房離姑娘的臥室很近,就在書房隔壁,小廝們還在忙,估計差不多一兩個時辰就能收拾好了。」

  清韻詫異,「這麼快?」

  青鶯捂嘴笑,「奴婢還嫌棄慢了呢,一堆人在那裏,吵死了。」

  她也嫌慢啊,吃飽喝足,散了會兒步,有些犯睏了。

  清韻在涼亭處,曬了會兒太陽,就進屋了。

  屋子裡,還在聊桃花宴的事,周梓婷興致勃勃的要大家幫她參考,送什麼東西給玉萱郡主好。

  沐清柔幾個是不好打擊她,隨便送點就是了,難不成你還覺得你有機會和玉萱郡主說話呢?

  清韻福身請安,老夫人就提醒她道,「一般去參加桃花宴的大家閨秀,都會給玉萱郡主帶些小禮物,可別忘了準備。」

  清韻點點頭,道,「清韻記下了。」

  半個時辰後,大夫人就回來了。

  她一進屋來,老夫人就忍不住問她道,「鎮南侯府可有怪罪伯府?」

  大夫人輕搖了搖頭,道,「老夫人放心,鎮南侯府沒有怪罪伯府,只是……。」

  老夫人剛鬆一口氣,一聽這話,心又提了起來,「只是什麼?」

  大夫人坐下來,好笑道,「鎮南侯府不知道怎麼回事,之前定親,鎮南侯不知道,鎮南侯府送清韻什麼東西,他還是不知道,起先他說打碎一個玉瓶子,不算什麼,可是一看玉瓶碎片,他又笑了,說東西再好,到底只是一個玉瓶子,碎了就碎了,回頭有漂亮玉瓶,再送來給三姑娘玩,一點小事,不必放在心上。」

  老夫人寬心一笑,「鎮南侯身兼大將軍和兵部尚書之職,哪會那麼清閒,什麼事不過是吩咐一聲,自然有下人去辦,下人辦事,哪有盡得主子心的,鎮南侯不怪罪,我就放心了。」

  沒事,清韻也放心了。

  等丫鬟來稟告說泠雪苑收拾乾淨了,清韻便帶著青鶯回去了。

  沒有回內屋,直接去了藥房。

  藥房布置的,清韻很滿意。

  鼻尖還能嗅到一股木頭清香。

  清韻吩咐把這些裝藥材的抽屜拿出去,刷洗乾淨,晾乾了再拿回來。

  兩丫鬟拿著抽屜,餘下清韻在倒騰藥材。

  窗戶吱嘎一聲打開,一道黑影閃了進來。

  清韻感覺到一陣涼氣傳來,身子骨哆嗦了一下。

  瞥頭,便見一黑衣勁裝男子站在那裏,鼻青臉腫的,有些眼熟。

  清韻多看了兩眼,不確定的問道,「你是衛風?你怎麼這副模樣了,誰打的?」

  衛風心堵的慌,「主子和衛律打的。」

  清譽凝眉,好笑道,「你主子打你做什麼?」

  衛風嘴角一動,就呲疼,「還不是因為你,我好不容易才勸服爺裝了一瓶子血給你驗毒,你怎麼把血連著玉瓶一起給摔碎了,爺大發雷霆,我就成這樣了。」

  「等等!什麼叫我把血連著玉瓶一起給摔碎了?」清韻問道。

  衛風望著她,眸底微微凝,道,「府上大夫人說你粗心,把玉瓶子給摔了,還特地去鎮南侯府賠禮了。」

  清韻臉一哏,氣就不打一處來,「她說是我摔的?」

  衛風點頭。

  清韻拳頭就攢緊了,「我根本就不知道有玉瓶,更不知道玉瓶裡裝了血,玉瓶是我五妹妹摔的,不是我!」

  衛風眸底就露寒芒了,那是一種殺意,看的清韻心驚。

  清韻出聲道,「血,我一滴也沒見到,要想給你主子治病,就得再取一碗來……。」

  衛風抹著嘴角的血,「還取血?昨晚取了一玉瓶的血,爺都體虛的差點暈過去,這要再取一碗,衛律非殺了我不可了。」

  清韻無奈,但是沒辦法,「我不驗毒,我就沒法替你家主子解毒了,讓他忍忍吧。」

  「就沒別的辦法了?」衛風問道。

  清韻搖頭,抱歉道,「沒有別的辦法了,我知道兩碗血,對你家主子來說,是有些吃不消,但只要毒解了,就無礙了。」

  衛風只覺得頭疼的緊。

  清韻望著他,糾結再三,還是忍不住小聲問道,「你家爺不會是鎮南侯府大少爺吧?」

  衛風望著她,嘴角抽了下,道,「三姑娘,我家爺的身份,屬下不便透露。」

  沒承認,也沒否認。

  說完,他身子一閃,就消失在了屋子裡。

  等衛風回到錦墨居,天邊有晚霞絢爛。

  楚北正在吃血燕窩,只是那表情,就跟吃毒藥似地。

  衛風站在一旁,道,「爺,裝血的楊枝玉瓶不是三姑娘打碎的,是她五妹妹打的,那會兒她去定國公府了。」

  楚北臉色很差,「送給她的東西,怎麼誰都能亂翻?」

  衛律在一旁,道,「應當剁手!」

  衛風看了衛律一眼,弱了聲音道,「爺,三姑娘還要你一碗血……。」

  楚北猛然看著他,把手裡的碗重重放下,「你怎麼不把我扛去直接送給她?!」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12-1 11:19 PM

第50章 銀針

  聲音很大,吼的衛風耳朵都嗡嗡炸響。

  衛風不敢捂耳朵,只望著他,一臉屬下忠心耿耿的表情,喚道,「爺……。」

  楚北深呼吸,閉上眼睛道,「給本……給我打!」

  衛律就捏拳頭,朝衛風走過去。

  一個時辰後,清韻吃了晚飯,鑽進藥房整理藥材。

  衛風進來了,當時還嚇了青鶯直叫。

  被衛風直接點在了那裏。

  這一回,清韻也嚇住了,看著衛風那紅腫的臉,驚呆了,「又挨你主子打了?」

  衛風欲哭無淚,「三姑娘,你行行好,別再出岔子了,我實在扛不住了。」

  說著,小心的把一瓷瓶放下。

  清韻拿起瓷瓶,輕輕嗅了嗅。

  血腥味中,夾著一股子藥味兒,可見衛風主子常年服藥,藥味入骨了。

  清韻點頭道,「放心吧,你主子遲早會感謝你的,對了,幫你主子治好病後,你主子還需付我一萬兩銀子的診費。」

  衛風,「……。」

  有沒有搞錯啊,你能先治病,治好了病再談診費嗎?

  「三姑娘,只要你能治好我家爺的病,別說一萬兩,就是十萬兩也給你。」衛風道。

  清韻就笑了,「那就這麼說定了,十萬兩。」

  衛風,「……。」

  看著衛風那呆滯模樣,清韻心情很好,笑道,「開玩笑的,我只要一萬兩,你回去吧,今晚我會驗毒,把救治的方法寫在紙張,你明早來取就成了。」

  衛風有些訝異,「一晚上就能驗好?」

  「用不了那麼久,大約兩三個時辰。」

  衛風就道,「那我就在外面守著。」

  說完。身子一閃,就出去了。

  然後,從窗戶處飛進來一粒石子,打在青鶯身上。幫青鶯解穴。

  青鶯揉著肩膀,狠狠的咒罵了幾句。

  清韻笑道,「好了,別生氣了,咱們這是拿錢幹活。」

  青鶯咧嘴一笑。方才清韻和衛風說話,她都聽見了,一萬兩呢,姑娘兩三個時辰就掙到了,那她挨一下疼,那也挨的委屈。

  清韻忙起來,很認真,不喜歡有人打擾。

  喜鵲搬了個小杌子,藥房門口守著。

  青鶯在屋子裡幫清韻。

  藥房裏,點了六盞燈。將屋子照的如同白晝。

  衛風就在外面的大樹上,透過微開的窗柩看著,有些緊張。

  生怕清韻驗不出來毒素,到時候空歡喜一場不算,他還會被衛律和爺活活揍個半死的。

  今晚估計是衛風有生以來,過的最慢的三個時辰。

  月上中天,夜涼如水。

  清冷的月華,像是一層薄紗籠罩著泠雪苑,有種朦朧的美。

  屋內,清韻忙了兩個多時辰。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讓青鶯把書桌收拾乾淨,然後研墨。

  拿鎮紙壓著紙,拿了紫檀木狼毫筆,清韻提筆沾墨。筆走龍蛇唰唰唰的寫起來。

  然後就著藥方,開始抓藥。

  等把藥包裹好,又在藥包上寫了字,然後就望窗外了。

  衛風身子一動,人影如風,進了藥房。

  青鶯又嚇了一跳。罵道,「就不能先出聲再進屋嗎?!」

  衛風擰了擰眉,道,「膽子真小。」

  青鶯氣的說不出來話。

  清韻把兩包藥,還有幾張紙遞給衛風。

  衛風接過紙張,翻看著,越看越皺眉。

  藥浴,泡夠兩個時辰,溫度不能變動太大,建議用火煮。

  泡藥浴時,每隔半個時辰,服用一碗藥。

  還有紮針,一百零八針……

  衛風看的,嘴皮直哆嗦,望著清韻道,「三姑娘,你確定這是治病,不是存心整我家爺的?」

  清韻兩眼一翻,「我辛苦半天,有必要騙你家爺嗎?」

  「說的也是,可這又是蒸,又是煮,還要紮針的,一百零八針,會把我家也紮成馬蜂窩的,我跟爺說,我會被打死的,沒別的法子了嗎?」衛風小心翼翼的問。

  爺這三樣分別都試過,兩兩也用過,可是三樣一起來的,還真沒有。

  清韻眼神一動,道,「有。」

  衛風一喜,「什麼法子?」

  清韻聳肩道,「三兩砒霜,煎一碗水服下去,不消片刻,便早死早超生,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衛風,「……。」

  青鶯站在一旁,捂嘴憋笑,肩膀差點抖脫臼。

  衛風無話可說,小心的把紙張和藥包那好,身子一閃,又消失不見了。

  等他一走,清韻便哈欠連天。

  回了內屋,輿洗一番,便睡下了。

  沾著枕頭,便睡沉了。

  錦墨居,卻徹夜通明。

  楚北打了衛風一頓,最終還是咬咬牙,又割破手腕,取了一碗血給衛風。

  他身體虛弱,喝了碗血燕窩,就直接睡下了。

  因為心裡積著事,夜裡就醒了。

  一直等衛風回來。

  衛風回去時,嚇了一跳,他以為衛律和楚北早睡了,誰想都沒睡。

  衛律望著他,問道,「怎麼去這麼久?」

  衛風拎了藥包,不敢上前,「三姑娘在驗毒,我怕爺的血再出岔子,就在外一直等著。」

  衛律看著他手裏的藥道,「三姑娘驗出毒了?」

  衛風點點頭,「開了藥方,怎麼醫治也寫了,爺用麼?」

  楚北當即沒好氣道,「為了這藥方,我都取了兩回血了,取著玩的呢?」

  衛風一喜,當即道,「那屬下去叫錢太醫來,咱們今晚就試試效果。」

  說著,一陣風捲出去。

  錢太醫睡的正香,就被衛風從被窩裏拽了起來。

  當著楚北的面,衛風把藥方給他看,「你看看,這藥方治爺的病怎麼樣?」

  錢太醫睡眼朦朧中看了藥方,掃了兩眼,瞌睡蟲就一掃而盡,道。「奇方!當真是一劑奇方!竟將溫吞之藥,用出虎狼之勢,只是……這藥方不能給大少爺用,大少爺身子太虛。恐承受不住。」

  楚北有些吃驚,她開的藥方,太醫都誇讚是奇方,可見醫術頗有造詣,「用了會如何?」

  錢太醫很肯定道。「不死即殘……。」

  楚北臉黑了,望著衛風。

  衛風縮著脖子,「不至於吧?」

  三姑娘和爺無冤無仇,沒必要害爺啊。

  錢太醫看了藥方兩眼,問衛風道,「就只有藥方嗎?」

  衛風忙將紙張遞給太醫,道,「還有施針。」

  錢太醫坐下來,細細看著,越看越扭眉。

  他的眼睛就在藥方和紙上來回打轉。最後道,「我醫術淺薄,只能看出點皮毛,這一百零八根銀針,像是引導虎狼藥力,又像是將虎狼藥力堵住,變化莫測……最好別用。」

  衛風站在一旁,聽太醫這麼一說,他也不敢了。

  楚北看著兩張紙,眉頭緊鎖。

  雖然他病了許久。但沒有久病成良醫。

  但太醫的話從不死即傷,到引導虎狼藥力,也算是一種認可了。

  楚北腦中出現一雙清澈明淨,帶著一些笑意的眼睛。像碎金子一般,閃閃發著光。

  這雙眼睛,一直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

  他深呼一口氣道,「就照這方子試一試。」

  「爺,這可不是小事啊。」衛律勸阻道。

  楚北把藥方放下。「去辦吧。」

  錦墨居,什麼都有。

  很快,衛律就扛了大木桶來。

  衛風將青石磚掀起來一塊,放了炭火,然後把木桶架上去,然後倒熱水。

  等楚北入了木桶之後,便是撒藥材。

  衛律端了藥了,楚北眉頭不皺,將藥一飲而盡。

  錢太醫還在看藥方,有些害怕道,「在腦袋上紮十八針……這可不是小事啊,要慎重。」

  他們這些太醫,在太醫院待久了,變的膽小怕事,用藥保守,治不好病沒關係,要是把宮裡的貴人治出好歹來,那就是抄家滅族之禍,所以一般治病,沒有九成九的把握,是絕對不敢寫藥方的。

  楚北閉著眼睛,道,「施針。」

  錢太醫沒輒,只能施針了。

  一百零八根銀針,紮在楚北的腦袋,脖子,肩膀,胸前和後背。

  衛風和衛律站在一旁,都有些不忍直視。

  錢太醫也是紮出來一頭的冷汗,針太多,不好施針。

  一百零八根銀針,錢太醫紮了半個時辰。

  剛紮完,衛律又端了藥碗來給楚北喝。

  屋子裡,靜的落針可聞。

  兩個時辰到,楚北還坐在浴桶裏,沒有絲毫變化。

  衛風洩氣,衛律頻頻看著他,眸底有指責。

  一點效果沒有,還連累爺失了兩碗血,還遭針紮之罪。

  錢太醫看著衛風、衛律道,「時辰到了,餵最後一次藥,我就要取銀針了。」

  衛風點點頭,端了藥給楚北。

  等他喝完,錢太醫深呼幾口氣,把銀針取下來。

  取下最後一針銀針時,楚北臉色一變。

  幾乎是控制不住的身子往前一仰,一大口血噴了出來。

  吐在青石地板上,竟黑的跟炭一般。

  錢太醫看了一眼,驚喜萬分,「是毒血!這藥方當真有效!」

  可是楚北吐完就暈了過去。

  兩暗衛顧不得高興,將楚北從浴桶裡拖出來,抱到床上。

  錢太醫過去幫著把脈。

  等他把完脈,衛風忍不住問道,「毒解了嗎?」

  錢太醫失笑,「大少爺毒入骨髓,哪是那麼容易解的,方才藥浴施針,身體裡的毒勉強才去了三分之一。」

  才去了三分之一?衛律和衛風互望一眼,有些失望,不過想到以前吃了那麼多藥半點效果沒有,能一次去三分之一,該知足了。

  「那明兒再試一試。」衛風聲音有些迫切,他是恨不得楚北身上的毒立刻馬上清乾淨。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12-2 10:10 PM

第51章 醫書

  錢太醫瞥了衛風一眼,道,「毒血也是血,你想你家大少爺失血過多而亡呢,這法子,勉強半個月能用一回,為了穩妥起見,最好一個月用一回。」

  衛風望著錢太醫,皺眉頭道,「穩妥?方才要不是爺堅持要試一試,以錢太醫的穩妥,這三分之一的毒還留在爺的體內,日日折磨爺呢。」

  錢太醫登時尷尬不說話了。

  這裡是鎮南侯府,要換成旁的府邸,以他太醫的身份,早拎了藥箱甩臉子走了。

  偏巧錦墨居又四面環水,他耍臉色,那是想淹死差不多。

  錢太醫站起身來,望著衛風道,「不知道給大少爺開藥方的哪位,他的醫術,我是望塵莫及,大少爺的毒該怎麼解,還得聽他的。」

  衛風心中高興,但是他不敢透露清韻半分,連老侯爺跟前,他都隻字未提。

  一個尚未及笄的大家閨秀,居然會醫術,甚至連太醫都望塵莫及,太叫人匪夷所思。

  這背後,定有隱秘。

  他可不想給三姑娘惹事,他家主子的病還得仰仗三姑娘呢。

  為了驗毒,清韻熬到半夜。

  青鶯和喜鵲陪了半夜。

  第二天,天已經大亮,天邊朝霞漫天,旖旎絢爛。

  兩丫鬟還睡的香,房門緊閉,沒有動靜。

  丫鬟紅箋過去敲門,兩人這才驚醒,慌忙的爬下床,顧不得洗漱便去伺候清韻。

  花梨木大床上,繡著牡丹的錦被下,清韻正睡的香甜,白皙如藕的手腕撐著腦袋,扇貝般的眼簾合著,看不見那如琉璃般璀璨雙眸,但她嘴角彎彎揚,有一抹淺淡笑意。

  見清韻睡的沉,青鶯有些不忍心喊她起床。可這會兒實在是晚了,昨晚就不該那麼熬夜。

  青鶯推了清韻兩下,清韻眉頭皺了皺,把被子拽了拽。又翻了個身。

  青鶯沒輒,繼續喊清韻,「姑娘,該起床了……。」

  連喊了好幾聲,清韻這才扒拉下被子。眼睛都沒睜開,就咕嚕道,「還睏著呢,一大清早的起來做什麼?」

  「請安啊,已經比昨天晚半個時辰了。」青鶯拽著被子不鬆手,有些急切道。

  清韻緩緩睜開眼睛,就如同扇貝打開,露出裡面珍藏的黑珍珠。

  她現在睏的厲害,根本就不想起床。哪怕一會兒要罰她抄佛經家訓,她也認了。

  清韻縮回被子裡,連著腦袋一起蒙上了。

  青鶯繼續拽被子,繼續喊清韻。

  珠簾外,喜鵲端著銅盆,打了簾子進來,道,「怎麼還沒將姑娘喊起來,方才我端水過來,老夫人院子的丫鬟七兒都過來問我。姑娘沒起,是不是病著了。」

  清韻似睡非睡間,聽喜鵲這麼說,忙把被子拉下。問道,「老夫人派人來問我病沒病,你怎麼回答的?」

  喜鵲把銅盆放下,裝著熱水的銅盆冒著騰騰熱氣。

  喜鵲拿了衣裳過來,笑道,「姑娘放心。奴婢不會亂說話的,只說昨兒鎮南侯府送了藥材來,姑娘在藥房聞藥材味聞到半夜。」

  清韻聽得腦門黑線直往下掉,這還不叫亂說話?

  聞藥材聞到半夜,這是一個正常人幹的出來的事嗎?

  她要是聽到誰幹這事,直接就當人家是傻子了。

  偏偏,這個傻子是她。

  清韻嘴角抽了下,睏意也去了大半,就是叫她躺下,這會兒也睡不安穩了。

  她不過是晚去請安了片刻,老夫人都派人來問了,別是有事才好。

  清韻趕緊下床洗漱。

  喜鵲是想清韻先去春暉院給老夫人請安再回來吃早飯,可她這會兒餓著呢,去老夫人那裏,要是有事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

  清韻一定要先吃早飯,兩丫鬟奈何她不得,把溫著的早飯端來。

  清韻吃的飛快,約莫半盞茶的功夫就吃飽了,然後帶著青鶯去春暉院。

  繞過梅蘭竹菊屏風,清韻便見到了老夫人。

  沐清柔和周梓婷一左一右挨著老夫人坐著,沐清芷和沐清雪則在站在一旁,笑的很歡。

  丫鬟在一旁,道,「老夫人,三姑娘來了。」

  沐清芷和沐清雪讓開些,老夫人這才看見清韻。

  清韻上前福身請安,老夫人見清韻眼簾下有一抹青色,眉頭微皺了下。

  沐清柔就笑道,「三姐姐,丫鬟說你昨晚聞藥材聞到半夜,你不會傻到這種程度吧?」

  清韻有些淩亂,尤其是沐清芷幾個都捂嘴笑。

  但很快,她們就笑不出來了,因為清韻望著老夫人道,「不是聞藥材聞到半夜,我見藥箱子裡有兩本醫書,就看了會兒醫書……。」

  周梓婷笑道,「看醫書?三表妹,你看的懂嗎?」

  清韻臉微微紅,有些吶吶聲羞道,「看的不是很懂,我閒來無事,就把之前大夫給我治嗓子的藥拿了出來,對照送來的藥,挨個的比對,然後翻看醫書,看看都有什麼效用,只是我發現有一味藥,醫書上介紹的,好像我服用,對我的病情很不利,我想不明白,就查醫書查到半夜了。」

  老夫人眉頭緊鎖,臉色有些難看。

  沐清柔有些心慌,她望著清韻道,「你又不是大夫,你知道什麼,再說了,那些藥你不是天天服用嗎,嗓子漸好,就說明藥有效果!」

  清韻望著沐清柔,搖頭道,「我沒有吃大夫開的藥,之前喜鵲去定國公府找大姐姐,帶回來幾劑補藥,我身子虛,就煎了服用,發現喝了藥之後,嗓子好了許多,就一直在喝,我昨晚也比對了下,發現那藥不僅僅補身子,還消腫止痛,我想大姐姐給的補藥,就是給我治嗓子的,只是大姐姐送的藥,只剩下最後一包了,我嗓子還沒好全,又不大敢擅自給自己抓藥……。」

  這一回。老夫人的臉是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了。

  清韻嗓子漸好,她下意識的就以為清韻吃了大夫開的藥,誰想竟然沒有。

  清韻能發現清淩給她的藥有消腫止痛的效果,那她讓大夫人找大夫給清韻治病。莫非那藥真的被動了手腳?

  想到大夫人的稟性,老夫人心底還真有些不安。

  她不著痕跡的看了清韻兩眼,道,「盡信書不如無書,醫書那麼多。你才翻了幾頁,不可亂說話,讓丫鬟把從清淩那裡帶回來的藥和大夫開的藥,一並拿來,看看哪個藥更好一些,回頭再配幾副。」

  青鶯嘴角微微彎,本以為被質問昨晚幹嘛了,姑娘會心慌,誰想姑娘卻藉機正大光明的告了大夫人一狀。

  秋荷過來,青鶯便和她一起回泠雪苑拿藥去了。

  清韻請安之後。就轉了話題道,「方才我進來,見二姐姐她們笑的高興,笑什麼呢?」

  沐清芷就笑指著周梓婷道,「梓婷表妹回了一趟徐州,學會了剪紙,剪了幾個新花樣,打算送給玉萱郡主。」

  笑容中含了些鄙夷,人家郡主什麼身份,會看的上幾張剪紙?

  周梓婷一張臉窘的通紅。道,「我是剪著玩的,哪會真送給玉萱郡主?」

  說著,趕緊轉了話題。望著清韻道,「三表妹,你打算送玉萱郡主什麼?」

  清韻輕搖頭,「還沒想好。」

  沐清柔就催她道,「只有三天就是桃花宴了,你抓緊了想。別送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到時候丟伯府的臉面。」

  她說著,還瞥了周梓婷一眼。

  顯然是在指桑罵槐。

  周梓婷咬緊了唇瓣,氣的恨不得跺腳。

  清韻點點頭,「我會盡快準備好。」

  沐清柔沒再說話,而是瞥了丫鬟春香一眼。

  春香會意的點了點頭,便要退出去。

  周梓婷眼尖瞧見了,笑道,「五表妹,你跟春香擠眉弄眼,讓她去做什麼?」

  沐清柔暗咬了下牙,「我讓丫鬟去做什麼是我的事,要跟你報備一聲嗎?」

  周梓婷氣的眼眶通紅,恨不得回一句,那我送什麼給玉萱郡主那是我的事,用得著你管嗎?!

  清韻看著春香,眼神從微冷,慢慢轉為笑意。

  不用猜也知道春香是去找大夫人通風報信的。

  原本大夫人和沐清柔在她藥裡動手腳,只是她胡亂看了兩頁醫書的猜測,做不得證。

  沐清柔偷偷叫丫鬟去通風報信,明顯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不用查都能斷定她猜測是真的。

  不然,老夫人的臉色怎麼忽然就青了三分?

  春香站在那裏,福身道,「早上五姑娘燉了些燕窩羹,這會兒該燉好了,讓奴婢去端來給老夫人服用呢。」

  周梓婷在心底輕哼一聲,笑道,「五表妹也真是的,端燕窩羹來而已,用得著和丫鬟擠眉弄眼嗎,正巧,早上我也吩咐大廚房燉了些蓮子羹,這會兒應該也燉好了,我讓丫鬟端來,外祖母吃五表妹做的燕窩羹,也要嚐嚐我準備的蓮子羹。」

  說著,周梓婷的丫鬟書蘭就站了起來,要和春香一起出去。

  春香暗緊了緊手,沐清柔哪裏做了什麼燕窩羹,她也是吩咐大廚房做的。

  原本出去了,可以直接去大廚房拿,現在周梓婷派了書蘭去,她不就露餡了?

  只能回去一趟,再說丫鬟毛手毛腳,把羹湯打碎了。

  春香和書蘭出去了。

  兩人一轉身,沐清柔和周梓婷兩個你望著我,我望著你,面容嬌媚,帶著笑意。

  但清韻怎麼看,怎麼覺得兩人眸底是刀光劍影,慘烈廝殺。

  外面,周總管邁步進來,神情有些焦灼,像是出了什麼事。

  老夫人見了蹙眉,問道,「出什麼事了?」

  周總管回道,「常寧伯府封侯了。」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12-2 10:22 PM

第52章 陪嫁

  老夫人臉色一青,「封侯?常寧伯府立了什麼功?」

  周總管就道,「說是常嬪懷了龍嗣,皇上龍顏大悅,加上常寧伯辦了什麼事,得皇上高興,就下旨封侯了。」

  老夫人手中佛珠撥弄著,周總管小心問道,「常寧伯府封侯,不是小事,各府得了消息都準備賀禮了,咱們伯府是不是……?」

  因為伯爺離京辦差,所以伯府的消息總是慢別人一拍。

  別人都上門送禮了,伯府才剛剛得知這消息。

  而且,常寧伯府和安定伯府還有些舊怨。

  舊怨不大,可常寧伯夫人的性子有些尖酸,現在又得了些勢,對伯府不是好事啊。

  老夫人斂眉,「當年皇后生下一對龍鳳胎,也沒見鎮南侯府更進一步,封為國公,雲貴妃生下二皇子,也是在二皇子滿月時,才恩及娘家,加封為國公,怎麼常嬪才懷了龍嗣,就這樣大加封賞了,以前也沒聽說皇上格外恩寵常嬪啊。」

  周總管沒說話,皇上的心思,誰能猜的透。

  清韻坐在一旁,靜靜的看著,聽著。

  皇上封妃,賞侯爵,在清韻看來,和伯府沒什麼關係,可老夫人就如臨大敵了一般。

  而且,更讓清韻吃驚的還在後面呢。

  大夫人趕了來,就連沐尚書府老夫人和大太太也過來了。

  到這時,清韻才知道常嬪加封為常妃的經過。

  清韻怎麼也沒想到,這事和她還有那麼一米米的關係。

  昨天,在皇宮禦花園,皇后午睡起來,在禦花園賞花,誰想無意中聽到常嬪碎嘴,笑話她抽籤姿勢不對,抽中兩根籤被慧淨大師說教的事,說她蠢成這樣,居然還有人娶。鎮南侯府挑孫媳婦,當真是一點都不挑人。

  還說安定伯府為了恢複侯爵,當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已經嫁了個女兒給中風偏癱的定國公府大少爺了。如今又嫁給外室所生的孽種。

  常嬪沒料到她背後笑話人,被皇后聽了個正著。

  皇后一怒,就以宮規罰了常嬪。

  原本罰的也不重,就在御花園跪了一個時辰,然後禁足半個月。

  誰想。常嬪才跪了半個時辰,就說肚子疼。

  正巧那時候,雲貴妃陪著太后逛禦花園,見常嬪叫疼,就找了太醫來幫她診脈。

  好麼,太醫診出來是喜脈。

  太后當時就高興的不行,然後就開始斥責皇后了。

  常嬪懷了龍嗣,就是犯了些小錯,也該以子嗣為先,這要叫常嬪跪出個好歹來。這罪她擔待的起嗎?

  太后說常嬪受了委屈,讓皇上好好安慰安慰常嬪。

  皇上就封常嬪為妃,又把常寧伯府進為了常寧侯府。

  聽尚書府大太太說完,沐清柔就瞪清韻了,「真是事多,抽個籤,也能惹出來這麼多事來。」

  清韻躺著中槍,本來就一肚子邪火了,沐清柔還火上澆油。

  清韻的好脾氣就憋不住了,她冷冷一笑。「我抽籤姿勢不對,我是趴著求了,還是倒著求了,籤筒裏蹦出來兩根籤。是我自己的事,我礙著誰了?慧淨大師說我求籤姿勢不對,他說了也就說了,一個個跟著起哄,我不過是求到了兩根籤,我是殺人了還是放火了。好像我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大事一般!」

  本來是一件小的不能再小的事了,就因為慧淨大事一句話,她簡直就成了眾矢之的。

  她是抽籤,不是抽人!

  要是再聽兩句,她估計要忍不住去找慧淨大事算賬了。

  清韻有些發火,老夫人皺了眉頭,道,「嘴長人家身上,人家要說什麼,沒人攔的住,府裡的人不許跟著起哄!」

  這也算是呵斥沐清柔,站在清韻這邊了。

  三老夫人看了清韻兩眼,她也無話可說了,就抽籤姿勢不對,居然引出來這麼多事,先是宣王府的請帖,現在又是常嬪封妃,她這也算是幫了常嬪一把了。

  三老夫人看著老夫人道,「以前侯府沒貶之前,常寧伯府就惦記侯府那八百畝良田,侯府被貶之後,常寧伯夫人就登了兩回門,想伯府把八百畝良田跟她換,現在常寧伯府封侯了,那八百畝良田……。」

  三老夫人說著便停了。

  大太太接口道,「常寧伯府封了侯,常嬪封了妃,腹中還懷有龍嗣,正是風頭正盛的時候,旁人巴結都來不及,我看伯府那八百畝良田就跟常寧伯府換了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老夫人臉青沉著,她沒有看大太太,但眼神透著生氣。

  敢情不是尚書府的地,尚書府不心疼呢。

  她不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常寧伯夫人是什麼人,針孔都比她心眼大!

  伯府那八百畝良田出產最好,離水源又近,灌溉方便,常寧伯夫人的地才四百畝,為了灌溉方便,就張口拿別處的地跟她換八百畝良田。

  那地離水源遠不算,還只有七百畝,就因為有一個三進院子是新建的,就理直氣壯的開口,以前是侯府,她都懶得搭理她。

  後來被貶為了伯府,大家平起平坐,她登門,她不好拒絕。

  如今倒好,才封侯,就來了說客了!

  再過幾天,指不定就爬伯府腦門上耀武揚威了!

  說到底,還不就是拿伯府的地去跟常寧伯府做人情。

  她都想像的出來,她要是答應了,回頭常寧侯夫人會怎麼說:看,我都說了那地遲早是我的,還偏不信,侯爵被貶,豈是那麼容易就恢複侯爵的,以前常寧伯府人家看不上,如今封了侯,就上杆子巴結了。

  只要想想,老夫人就氣的滿臉通紅。

  她望著三老夫人和大太太道,「那地我就是賣了,也不會跟她換!」

  三老夫人擰眉,「你這又是何必呢,常妃如今正得聖寵,伯府想恢複侯爵,怎麼能跟皇上的枕邊人交惡,那樣伯府什麼時候才恢複侯爵?況且大家都知道常寧侯夫人的為人,那地除非是買了巴結常寧侯府的,否則誰會買?」

  聽著三老夫人的話,清韻站起身來道,「我不贊同三老夫人的話,常妃嚼舌根,被皇后罰,雖然大部分原因是因為鎮南侯府,但也算是替我們伯府做主了,常妃笑話我安定伯府,我安定伯府還上杆子去討好她,這不是打皇后的臉嗎?她常妃得寵,也只是個妃,況且她肚子裡的孩子才多大點,如何跟大皇子和鎮南侯府相提並論?」

  大太太看著清韻,不悅道,「你一個姑娘家懂什麼,大人商議事情,不得插嘴。」

  清韻臉一哏,看向三老夫人。

  三老夫人臉有些難看,看她的眼神有些冷。

  清韻在心底翻了個白眼,她好像犯了個錯,她身為小輩,卻貿然說不贊同三老夫人的話,這算是跟三老夫人抬杠了。

  清韻站著不動,老夫人看她的眼神卻滿意的很,她朝清韻招手。

  清韻就上前挨著老夫人坐下了。

  老夫人笑道,「祖母年紀大了,只顧著賭氣,卻沒想到皇后那一層上去,你考慮的對,伯府不做撿了芝麻丟了西瓜的蠢事,那八百畝良田,我做主了,給你當陪嫁。」

  清韻怔了一秒,嘴角又有些抽了。

  她怎麼覺得老夫人腹黑的很啊,那八百畝良田,算是個燙手山芋。

  她一丟,就讓她帶著去鎮南候府了。

  常寧侯府敢欺負伯府,就是借她幾個虎膽,也不敢覬覦鎮南侯府的東西啊,回頭在常寧侯夫人跟前,還能把她氣個半死。

  而且,那麼好的良田做陪嫁,她嫁進鎮南侯府也有面子……

  簡直是一箭雙雕。

  可是老夫人同意,不見得大夫人就會同意,大夫人那性子,是寧可便宜外人,也不會便宜了她。

  「那八百畝良田,如今的市價要二十五兩銀子一畝,好的話能賣到三十兩,當初清淩出嫁,所有聘禮加起來,也才三萬多兩,到時候其他東西該怎麼準備?」大夫人問道。

  老夫人眉頭緊了緊,她幾乎預想到大夫人接下來要怎麼說了。

  果然,大夫人開口了,「那八百畝田要一分為二,靠近常寧伯府的給清韻做陪嫁,那一半留下來將來給清柔。」

  真不愧是親娘,只要有點好處,就想著自己女兒了,生怕清韻出嫁太風光,搶了沐清柔的風頭。

  她怎麼不說,靠近常寧伯府的那四百畝給沐清柔?

  風頭要她和鎮南侯府頂著,沐清柔拿了良田卻屁事沒有?

  老夫人看了大夫人一眼道,「這事不急,容後再議。」

  三老夫人和大太太互望一眼,兩人怎麼也沒想到老夫人會把燙手山芋往鎮南侯府上推,她們還有什麼話可說?

  大太太拿手中繡帕輕碰鼻尖,輕笑一聲,「常寧伯府大姑娘常嫻兒據說才學容貌都不錯,不知道宣王府有沒有邀請她去,我想就算沒邀請,今兒也該補請了。」

  聞言,清韻就頭疼的撫額了。

  大太太說著,三老夫人就把茶盞擱下了,要回府了。

  走之前,三老夫人還說了一句,安定伯府和常寧侯府能化解恩怨還是盡量化解的好,畢竟親家不是時時都靠的住的,萬事還得靠自己。

  她們走後,老夫人又動搖了,「宣王府的桃花宴,清韻還是別去參加的好。」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12-2 10:32 PM

第53章 挑事

  老夫人一說,周梓婷第一個不贊同,清韻不去,她就是拿著請帖,也進不了宣王府啊。

  事關她的利益,她不得不站出來道,「外祖母,你太小瞧三表妹了,三表妹不論是膽量,還是說話都思慮周全,不是任性妄為之人,她又定了親,出嫁之前就應該多見見世面才對,宣王府下了請帖,她說有恙不去,外人肯定會揣測紛紛,要麼說咱們伯府膽小怕事不要她去,要麼就是三表妹身子孱弱,有病在身了。」

  大夫人坐在那裏,端茶輕啜,好像老夫人要不要清韻去,她都無所謂的態度。

  和之前一力贊同清韻參加桃花宴,反差太大。

  她輕拭嘴角,方才笑道,「梓婷說的不錯,清韻就算才學稍差,又不是見不得人,咱們伯府藏著她,回頭鎮南侯府也藏著不成?」

  老夫人原就猶豫不決,她實在捏不住清韻了,說她什麼都不會,就知道闖禍吧,可她說話行事都有理有據,反應比她還快。

  可說她會什麼,可沒人教,就算她天賦異稟,也該埋沒了。

  「罷了,去就去吧。」老夫人鬆口道。

  清韻坐在那裏不說話,好像這些事和她沒關係似地,她想去得老夫人同意,所以周梓婷和大夫人勸老夫人,她沒有出來阻攔。

  她沒必要阻攔啊,只要老夫人同意她去,那最終去不去,主動權在她,她要不想去,伯府還能硬推著她去不成?

  外面,秋荷拎了兩包藥進來,從兩溜椅子後朝孫媽媽走去,在她耳邊嘀咕了兩句。

  孫媽媽臉色微皺。

  正好老夫人望過來,孫媽媽就朝老夫人點了下頭,神情有些說不出的味道。

  兩人主僕了幾十年,彼此一個眼神。就知道對方在想什麼了。

  老夫人臉色拉的老長了,擺手對周梓婷幾個道,「就要去參加桃花宴了,這兩日抓緊時間練習琴棋書畫。都回去吧。」

  周梓婷、清韻幾個就起了身,然後福身告退。

  大夫人也要起身,但是被老夫人用眼神止住了。

  老夫人的眼神有些冰涼,大夫人的背脊有些發麻。

  等清韻她們走遠了後,老夫人的眸光落到孫媽媽放在桌子上的藥包上。一抬手,直接呼地上去了。

  突如其來的一下,著實驚著了大夫人。

  看著藥包,大夫人能猜到是什麼事,但是她不會傻到老夫人一發火,她就認了,反倒一臉無辜不解的看著老夫人,問道,「老夫人這是怎麼了,好好的忽然發火?」

  老夫人笑了。笑容有些發寒,都到這時候了,還鎮定自若的跟她裝。

  老夫人手裡的佛珠撥弄著,質問道,「好好的忽然發火?我倒想問問清韻的藥,好好的怎麼就從能治病變得加重病情了?!」

  大夫人雙手交疊,緊緊的攢著,臉上卻滿是驚詫,「怎麼會?那日您讓我找大夫給清韻治嗓子,我可是片刻沒有耽擱。大夫開的藥方還存在藥房裏,總不至於是大夫開錯了藥吧?」

  老夫人赫然一笑,「大夫就算眼皮子淺,為了些好處做出有損醫德的事。也不會傻到在藥方上動手腳,給人把柄來壞自己招牌,看來藥房有人手腳不乾淨。」

  老夫人說一句,大夫人臉就白一分。

  老夫人撇了孫媽媽道,「去把藥房管事的叫來。」

  這一下,大夫人徹底坐不住了。

  外面。清韻幾個出了門,沒有立刻就各回各院,而是很好奇屋子裡老夫人和大夫人在說什麼。

  其實,大家都猜的出來,跟秋荷手裡拿著的藥包有關係。

  沐清柔擔心老夫人會罰大夫人,沐清芷幾個就純粹是看熱鬧了。

  幾人在回廊上站了會兒,發現聽不見屋子裡說話聲,就沒偷聽了。

  剛邁步下台階,遠處跑進來一丫鬟,瞧打扮,是外院的丫鬟。

  她心急了進屋稟告,但路被清韻她們擋住了,只能停下來福身見禮。

  見丫鬟臉上有急色,沐清雪道,「老夫人和大夫人在屋子裡說話,不許人進去打擾,前院可是出什麼事了?」

  丫鬟連連點頭道,「是出事了,剛剛莊子上有人來報,說是常寧伯府下人挑事,和咱們伯府的下人打起來了……。」

  一聽這話,沐清柔就氣不打一出來,「才剛封侯爵,那些個下人就敢胡作非,欺我伯府了!」

  沐清芷就哼道,「官大一級壓死人,誰叫人家現在封了侯,宮裏還有個懷了身孕正得寵的常妃,咱們伯府有什麼?」

  沐清柔捏緊拳頭,氣瞪著清韻,「都是江家!要不是江家拖累,沐府何至於沒了侯爵,讓人欺負到頭上來!」

  清韻眼神微冷,「伯府就算侯爵還在,也只和常寧侯府一樣,又拿什麼和人家常妃比?」

  沐清芷不贊同道,「要是侯爵還在,大姐姐肯定不會嫁給定國公府大少爺,以她的才貌性情,就是嫁給王孫公子也夠了。」

  她說著,清韻就那麼望著她,覺得好笑,這一切都是在假如上,她怎麼說都行,要都是真的,大夫人可能會給沐清淩挑好親事嗎?

  偏她說著,沐清柔幾個還都點頭贊同,認定一切的錯都錯在江家。

  伯府淪落至此,都是江家害的,江家和她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清韻深呼一口氣,眸光從沐清柔她們身上掃過去道,「大姐姐已經出嫁了,我也已經定親了,這是無法更改的,但伯府還有希望恢複侯爵,那時候,五妹妹是嫡女,侯府就靠你撐腰了,還有二姐姐你們,雖然只是庶出的身份,但容貌性情,一點不比誰差,完全可以記名在大夫人名下,有個嫡出的身份,我相信,沐家有你們三位嫡女,前途定是一片光明。」

  說完。清韻嘴角上揚,邁步走了。

  身後,沐清芷和沐清雪兩個互望一眼,眸底有光亮。

  她們哪裏不想記名在大夫人名下。有個嫡出的身份,可是大夫人壓著不許啊。

  沐清柔暗跺腳,恨不得撕了清韻好。

  府裡多她一個嫡女,她都嫌多了,她還想把沐清芷記名在她娘的膝下跟她爭。想的倒美!

  清韻沒有回頭,但她知道沐清柔有多氣憤,沐清芷和沐清雪有多期盼。

  她本來不想摻和她們的事的,可實在架不住人家天天把侯府被貶的事掛在她身上,聽的她耳朵都快長老繭了。

  三人同仇敵愾,齊力打壓她討好大夫人,她難道就不會離間她們了嗎?

  伯府恢不恢複侯爵,不是她們甩甩嘴皮子就能恢複的,這是長輩們操心的事,她們就是磨破嘴皮也沒有用。

  反倒是記名在大夫人膝下。有個嫡出的身份,比伯府恢複侯爵,她們受益更大,有了嫡出身份,伯府還恢複了侯爵,她們不也跟著水漲船高了嗎?

  清韻心情愉悅,青鶯則道,「大夫人不可能讓二姑娘和四姑娘記名在她膝下的,那樣大少爺和二少爺不也跟著有了嫡出的身份?」

  清韻嘴角微微一勾,笑意極快地又隱沒。她抬眸望天,羨慕那抹浮雲悠然自得。

  「她們給我畫了大餅,我怎麼能不禮尚往來的給她們也畫一個?」她聲音清脆如山泉濺石。

  只是大餅好看,不好啃。

  希望她們別心大的磕碎了牙才好。

  清韻繼續往前走。青鶯轉了話題,問道,「姑娘去宣王府參加桃花宴,老夫人叮囑你給玉萱郡主準備禮物,姑娘打算送什麼?」

  清韻腳步頓了一下,有些犯難。

  這要是在現代。能送的東西太多太多了,可這裏是古代啊,人家又是郡主,什麼好東西沒見過。

  還有宣王府並非真心實意邀請她去,她不必太上心,只要送的東西不掉價,過得去老夫人那一關就成了。

  一路上,清韻都在琢磨送什麼。

  最後,決定送一對小風鈴。

  上面是個精致的小木屋,下面是一簇桃花,再下面綴著銅鈴。

  只是木屋她做不了,還有木桃花,她也做不了,得畫了圖紙,讓青鶯拿外面找人訂做才行。

  正好,她昨兒說給沐清淩送藥材補身子,一會兒寫了藥方,抓兩副藥送定國公府去。

  想著,清韻的腳步就快了三分。

  回了泠雪苑,清韻直接去了藥房。

  推門進去,朝書桌走去。

  半路上,頭頂上掉下來一抹灰,惹的她直蹙眉。

  她抬頭,屋頂空蕩蕩的,什麼也沒看見。

  清韻拍了拍身上的灰,坐到書桌前,叫青鶯研墨。

  清韻畫圖紙,畫的很仔細,很認真。

  很快,就畫完了,再就是寫藥方,抓藥。

  等忙完了,才交給青鶯道,「先把藥和藥方送去定國公府交給大姐姐,然後找手藝好的木匠,讓他照著圖紙給我打造,多給他些銀子,務必明天做好。」

  青鶯拿了圖紙,小心疊好塞懷裏,道,「那奴婢就出府了。」

  那邊喜鵲端著茶水走過來,道,「要不要告訴大夫人一聲?」

  青鶯扭眉,「我出府這麼小的事,也要告訴大夫人嗎?」

  想到上回喜鵲被抓,未免多事,清韻道,「你去春暉院,跟秋荷說一聲,讓她跟孫媽媽打聲招呼。」

  青鶯點頭如搗蒜,福了福身子,就出去了。

  喜鵲把茶端到清韻跟前,清韻伸手接了。

  忙了半天,她也口渴了,她微微掀開一點兒縫隙,深深地嗅了一口,只覺得清幽冷雋之氣灌頂,整個人毛孔都舒張了。

  等茶盞蓋揭開,清韻打算喝一口,卻看到澄澈的茶湯中,倒影著一抹身影。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12-2 11:03 PM

第54章 毛病

  等茶盞蓋揭開,清韻打算喝一口,卻看到澄澈的茶湯中,倒影著一抹身影。

  有些眼熟。

  她若無其事的呷了一口茶,方才笑道,「要不要我叫丫鬟搬兩床被子來,你就在我泠雪苑房梁上住下?」

  清韻是對著手中茶盞說的,好像茶盞裏住了個人似的,喜鵲背脊有些發麻。

  清韻放下茶盞,才往房梁上看。

  才看了一眼,清韻就怔住了。

  她明明看到的是個斜臥在房梁上的男子,姿態慵懶,帶著面具看不清容貌,但是他嘴角一抹笑,淡如晨曦,清韻只覺得她看到月灑寒江、日耀雪峰。

  喜鵲也看到了男子,她捂著嘴,不讓自己叫出聲來。

  青鶯和她說過,那日牆頭栽下來一個帶著面具,渾身是毒的男子,莫非就是他?

  昨晚姑娘忙到半夜,就是幫他解毒?

  男子眸光從清韻身上,挪到丫鬟身上,吩咐道,「出去守門。」

  聲音很好聽,好像溪水叮咚,又像晨鍾暮鼓。

  但喜鵲卻身子一涼,腳底心像是抹了清涼油一般,生了一股風,低了腦袋就出去了。

  清韻那個氣啊,瞪了男子道,「你登堂入室不算,你還使喚我的丫鬟,你還有沒有一點自覺啊?!」

  男子從房梁上一躍而下,笑道,「你不怕被人發現,我可以叫丫鬟再進來。」

  說著,他頓了一頓,又加了幾個字,「多叫幾個也無妨。」

  清韻一口老血卡喉嚨裡,恨不得噴男子一臉,臉皮真是夠厚的,她望著男子,淡然一笑,「解了三分之一的毒,再來我安定伯府。氣色就是不同,不像上回,身子都不穩,直接就暈了。對了,上回從牆上栽下來,腦袋摔傷沒有?如果是為了感謝我的話,不用你親自跑一趟,讓衛風把銀票給我送來就成了。」

  清韻笑著。淡雅如一朵開的正盛的山茶花。

  男子的耳根,倏然一紅,在陽光照射下,竟如同血玉,有一種耀眼的美。

  門外的樹上,衛風和衛律面面相覷,肩膀直抖。

  打人不打臉,揭人不揭短啊,爺從牆頭栽下來的事,他們都不敢提一句。她怎麼能這麼直接的就問了呢。

  要是這會兒他們不怕死的去送鋤頭,爺都能在藥房挖地洞了。

  男子望著清韻,他哪裏不知道清韻是故意氣他的,想到他從屋頂上摔下來,也確實夠丟臉的。

  在看清韻笑如春風,他心裡就更不舒坦了,他身子一閃,就到清韻跟前了。

  清韻嚇了一跳,要不是她自制力強,估計都嚇出聲來了。

  這一回。換男子笑了,他的笑聲極好聽,像是能笑到人心坎裡去。

  只是說出來的話,就討人厭了。他俯身靠近,清韻當時抵著書桌,只能往後仰。

  男子呼出來的氣,都噴薄在她臉上,脖子上,有一種酥麻癢意。

  男子低聲道。「確實,你幫我解毒,與我有救命之恩,我給你銀票是應該的,但,你趁我暈倒,當著丫鬟的面調戲我就不應該了吧?」

  清韻臉騰的大紅,眼神亂飄了,「誰,誰調戲你了?我沒有!」

  嘴上死不認帳,心底後悔的直冒泡,她要是知道暗處有人看著,她說什麼也不會跟青鶯賭氣摸他兩把。

  後悔沒用,就開始在心底罵衛風了,他怎麼什麼都跟他主子說啊,這麼丟臉的事,他不應該替他主子隱瞞嗎?

  清韻罵著,男子伸手過來,好像要摸回來似地。

  清韻嚇了一跳,手胡亂抓,就抓到了搭在硯台上的毛筆。

  她手一拿,然後毛筆上的墨汁就撒在了男子的衣服上,就連面具和下顎上都有了。

  清韻手裏拿著筆,看著男子手上拿著的藥材,她直接淩亂了,她好像想歪了,人家只是見她頭上有藥材,好心幫她拿下來,她卻誤會人家有不軌企圖。

  清韻訕笑兩聲,趕緊把筆丟了,拿繡帕幫男子擦起來。

  可是不擦還好,一擦,男子整個下顎都是墨跡了。

  清韻嘴抽了一抽,睜著眼睛說瞎話道,「擦乾淨了,我不是故意的。」

  男子帶著面具,但是面具下,他臉是黑的,他咬牙,一字一頓道,「我要是不調戲你,我都對不起我自己了。」

  清韻臉紅如霞,偏不知道怎麼回答好,誰叫她手欠在前了,她望著男子,換了話題道,「楚大少爺,你看,這都快到吃午飯的時辰了,你該回鎮南侯府吃飯了吧?」

  「楚大少爺?」男子眉頭一動。

  清韻故作生氣的皺眉,「衛風說你叫楚北,難道他騙我的?」

  楚北一時吶吶,竟不知道怎麼回清韻了。

  窗外,衛風一身噴嚏打了,欲哭無淚。

  爺,你別罵屬下啊,屬下發誓,一個字都沒有透露,是三姑娘聰慧,又狡猾,她在炸你啊,你別上當。

  可是楚北不否認,那就是默認了。

  清韻臉又紅了,他要真是楚大少爺,那不就是她的未婚夫了?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尷尬氣息。

  半晌之後,楚北開口打破尷尬,他問道,「你真想伯府恢複侯爵?」

  清韻怔了一下,望著楚北,不懂他為什麼這麼問,只覺得好笑,「不是真想,難不成還是假想?」

  楚北也笑了,「伯府恢複侯爵,除了耳根子能略微清淨一些,對你並沒有什麼好處吧?」

  清韻的娘江氏只生了清韻和沐清淩。

  沐清淩已經出嫁了,她也定了親了,如她所說,改不了了。

  不論伯府恢不恢複侯爵,對她影響都不大。

  反倒是伯府其他人,特別是大夫人和沐清柔。

  伯府恢複侯爵,沐清柔就能挑個好親事,大夫人所出的三少爺將來能繼承侯爵,好處全在她們哪裏,清韻並不佔什麼。

  清韻很清楚,她望著楚北道,「確實,伯府恢不恢複侯爵對我影響並不大,但伯府要是恢複不了侯爵,她們會一直針對我,往後她們過的幸福還好,要是不幸福,只會把怨恨算在我頭上,我招惹不起,況且,伯府沒法恢複侯爵,外祖父會一直心愧不安,還有父親……。」

  雖然沒有實實在在的接觸過,但是沐清韻腦海中關於伯府的記憶都是溫馨的,是疼愛。

  為了不讓江老太爺愧疚,讓伯爺能坦然面對老夫人,她還是期望伯府能恢複侯爵的。

  至於其他,她也管不了。

  想著,清韻笑了。

  楚北看著她,問道,「你笑什麼?」

  清韻輕輕聳肩,「伯府能不能恢複侯爵,哪是我想想就可以的,我根本無從著手。」

  楚北笑了,他坐下來,道,「我可以幫你。」

  清韻眉頭一挑,上下掃視了楚北兩眼,眸底流出三分詫異。

  楚北見清韻不信,還故意抖了錦袍下擺,「你好像不信我能幫忙。」

  怎麼信?

  不是傳聞他是鎮南侯府大老爺外室所出嗎,這樣的身份很尷尬,就算得鎮南侯的寵愛,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讓鎮南侯請皇上恢複伯府侯爵的吧?

  要是這樣隨便,鎮南侯還在婚書裡許諾做什麼,直接去求了不更直接叫人信服?

  不過,信他一回也無妨。

  清韻望著他,問道,「你要怎麼幫我?」

  楚北望著清韻,張口要回答,偏偏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像是走神了。
   
  清韻腦門有黑線,說話啊,方才不是自信十足嗎,怎麼現在一個字都沒了,不會是吹牛,被她捅破了吧?

  清韻也不打擾,就等他回神。

  誰想人家回神過來,只看了她一眼,就跳窗走了。

  清韻淩亂了,這廝不會是有毛病吧,懂不懂禮貌啊,不請自來,還不打一聲招呼就走了,連窗戶都不幫她關好!

  清韻走過去,衛風從樹上跳下來,過來問道,「三姑娘,太醫說你開的藥方勉強半個月後才能給我家爺用一次,最好一個月用一回,我不知道該怎麼給爺用。」

  清韻點頭道,「前三個月,一個月用一次,等你家爺身子骨調理好了,再半個月用一次,要不了半年就能把毒解了。」

  說完,清韻望著衛風,很不滿道,「你家主子是不是有毛病啊,話說一半,就忽然走了,他說幫我恢複伯府侯爵,問他怎麼幫忙,又不說一句。」

  衛風黑線,爺有沒有毛病,你醫術高超,你不應該比我更清楚麼?

  不過爺忽然就走了,這還真不像是爺的性子,只是幫伯府恢複侯爵,這事說難很難,說簡單也簡單。

  想到什麼,衛風臉色也古怪了起來,他好像有些明白爺的反常了。

  爺身子還虛著,早上醒來,知道他要來問問三姑娘之後該怎麼治,爺就堅持要來。

  還在暗處盯了半天,可見對三姑娘上了心,只是……

  「三姑娘,你救了我家爺,就是爺的恩人,爺許諾的事,不會食言的,你放心吧。」

  衛風說完,行了一禮。

  然後縱身一躍,便消失了。

  「毛病!」清韻沒好氣的把窗戶關上了。

  然後出門,喜鵲就坐在回廊上,腦袋靠著大紅漆木柱子,盯著房門,眼睛一眨不眨。

  聽到門吱嘎一聲打開,喜鵲忙站了起來,走了過來,低聲問道,「姑娘沒事吧?」

  說著,一雙眼睛往藥房裡瞟。

  清韻搖頭,「沒事。」

  那邊,丫鬟拎了食盒過來,遠遠的喊道,「姑娘,該吃午飯了。」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12-3 10:22 PM

第55章 心大

  清韻回內屋用了午飯。

  吃完飯,看了小半個時辰的書,又小憩了會兒。

  剛醒來,正坐在床上伸懶腰呢,喜鵲就打了珠簾進來道,「姑娘醒了啊,二姑娘和四姑娘來了。」

  沐清芷和沐清雪來了?不知道來找她有什麼事,清韻揉著脖子,隨口問道,「來多久了?」

  喜鵲笑道,「差不多有一盞茶的功夫了。」

  清韻正掀被子要下床,聞言頓了下,眼角上挑,難得她們兩個登門遇到她安睡,還這麼好耐性的等著。

  起床漱口,又洗了把臉,重梳了個髮髻,又過去一盞茶的功夫。   

  正屋,沐清芷和沐清雪兩個有說有笑,倒沒有等的不耐煩。

  瞧見清韻進來,兩人笑站了起來,道,「昨晚熬了夜,中午補一覺,三妹妹可覺得好些了?」

  如此關心,還是第一次。

  清韻沒有覺得受寵若驚,只覺得是個大麻煩,明擺著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啊。

  清韻福了福身,和沐清芷她們見禮,然後問道,「二姐姐、四妹妹怎麼有空來我這兒?」

  沐清芷坐下來,輕歎一口氣道,「怎麼沒空,府裡就我和四妹妹最有空了,五妹妹和梓婷表妹為了在桃花宴上大放異彩,這會兒正苦練琴棋書畫呢,我們過來是想看看三妹妹你打算在桃花宴上表演什麼,誰想到……。」

  說著,沐清芷捂嘴一笑。

  沐清雪也笑了起來,笑聲很是愉悅。

  清韻嘴角不動,臉也未紅,她不覺得有什麼好笑的,午睡是再正常不過的一件事了,難道她要在桃花宴上表演怎麼快速入眠,還是給人展示一下她是怎麼打呼嚕的?

  見清韻不笑。還打了個哈欠,沐清芷和沐清雪也不笑了。

  確實沒什麼好笑的,她什麼都不懂,現在又不用抄經書女誡。不睡覺,難道望天發呆嗎?

  就算是臨時抱佛腳,好歹平時也會燒兩柱香吧。

  沐清芷望著清韻,道,「說句實在話。三妹妹你常常被罰住佛堂,琴棋書畫那些東西,以前還會一點皮毛,這一兩年幾乎就沒見你碰過,梓婷表妹是想能跟著去參加桃花宴,所以才在老夫人跟前極力贊同你去,她可不是真心為你好。」

  雖然沐清芷也存了私心,不想周梓婷一個表姑娘佔伯府的便宜,但這話說的確實不錯。

  沐清雪接著道,「就是。雖說你出門少,可你許給了鎮南侯府大少爺,以鎮南侯府的門第,將來什麼宴會你不能參加,有鎮南侯府做靠山,還沒人敢刁難你,可比現在好。」

  清韻抬眸,看看沐清芷,又看看沐清雪,「你們兩個到底想說什麼?上午才數落我。怪我和江家拖累了伯府,怎麼一轉眼,就變了態度?」

  沐清芷臉微微紅,道。「以前是我們不對,不知道三妹妹一心為了我們兩個好。」

  清韻腦袋有黑線了,若果她沒有猜錯的話,她們兩個說的是記名在大夫人名下的事吧?

  她隨口一說,轉眼就忘了,她們兩個還放在了心上。

  不得不說。心確實夠大。

  清韻聽懂了,但依然裝不明白的望著兩眼。

  沐清芷沒想到清韻這麼呆,上午說的話,這會兒就不記得了。

  兩人擺擺手,把屋子裡的丫鬟都轟了出去,包括喜鵲。

  然後才道,「三妹妹,早上你說我和四妹妹記名在大夫人膝下的事,我們兩個商議了下,覺得沒什麼可能,我們想記在你娘的膝下……。」

  不管清韻當時說這話是誠心的,還是故意氣沐清柔的。

  但清韻確確實實說了,還是當著那麼多人的面提的,她態度誠懇,不會否決。

  清韻怔了下,隨即笑道,「你們要記在我娘的膝下?」

  沐清雪和沐清芷兩個點頭如搗蒜。
   
  清韻這回是真笑了,嘴角弧起,怎麼彎都彎不下去。

  這兩人的心比她想不但要大,而且要狠的多。

  一邊要便宜,一邊擔心大夫人,所以把她推她出去跟大夫人鬥,招大夫人的白眼,她們好跟在後面撿便宜,哪有這樣的好事?

  清韻端茶輕啜,然後才笑道,「我是很希望你們都成嫡女,將來都能有一門好親事,只要大夫人和老夫人同意,我是不會反對的。」

  沐清芷一聽就高興道,「那這麼說,三妹妹是答應去跟老夫人提這事了?」

  清韻臉微沉,她什麼時候答應了,她只是不反對而已,有這麼拿著雞毛當令箭的嗎?

  清韻眸光閃亮,唇角噙笑,點頭道,「行,等機會合適,我就跟老夫人說。」

  等機會合適?

  什麼時候是機會合適,這不是搪塞她們嗎,沐清雪催道,「三姐姐,這事有什麼機會合適的,我覺得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兒吧。」

  清韻嘔血,擇日不如撞日,這話聽著怎麼那麼耳熟,好像在古代,說這話,不是拜把子就是成親吧?

  讓她今天去觸大夫人的眉頭,還是幫她們去,她除非是睡傻了,之前幫著大夫人寒磣她,現在說兩句軟話,她就任她們擺布了?

  想到大夫人,她今兒出春暉院,老夫人正為了藥包的事找大夫人呢,不知道怎麼樣了。

  清韻望著沐清芷,笑道,「今兒老夫人留下大夫人,二姐姐可知道是為了什麼事?」

  沐清芷扭著繡帕,嘴角一抹笑,帶了三分欽佩。

  不得不說,清韻的命當真是大,就像那籤文上說的,遇難總能逢凶化吉。

  咽下半根繡花針,居然還活了過來,大夫人在給她治嗓子的藥裡動手腳,不但沒成功,還偷雞不成蝕了把米。

  「老夫人把藥房管事的找了去,開始管事的死都不承認在藥裡動了手腳,只說府裡下人辦事粗心,把藥材弄混了,可他是藥房管事,那些藥材就算混了也認的出來。」

  「老夫人一氣之下,打了三十板子,藥房管事扛不住招認了,說是他故意的,他覺得三妹妹是禍害,只有你死了,府裡才能安生,所以才在你的藥裡動了手腳,全是為伯府好……。」

  這樣的理由,傻子才會信。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12-3 10:30 PM

第56章 不急

  可管事嘴嚴的很,寧肯打死,也不招認出大夫人,老夫人也拿他沒輒。

  老夫人是要打死藥房管事的,不管清韻怎麼禍害伯府,那也是主子,豈是他一個下人看不順眼,打著為伯府好的名號就胡作非為的。

  大夫人於心不忍,替藥房管事的說情,覺得把管事的和他一家子丟到莊子上去就成了。

  老夫人沒理大夫人,依然杖斃了藥房管事,他的家人一人挨了二十板子,通通發賣。

  而大夫人自己,老夫人除了訓斥她管教下人不利,還罰了她一個月月錢。

  沐清雪道,「原本老夫人還給藥房管事的機會,只要他招認出幕後主使,就饒了他家人,送莊子上去,可是藥房管事什麼也沒說。」

  清韻只笑不語。

  怎麼可能會說,藥房管事的要招認出大夫人,在挨板子時就該招認了,定是大夫人拿他的家人要挾於他。

  就算老夫人說饒了他家人,可人丟莊子上去了又如何,大夫人想要報復他家人,那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

  被賣了,總比被大夫人報復沒了命強。

  由此可見大夫人的手段之狠毒,對下人的震懾力有多強。

  清韻把話題岔開,沐清雪眉頭微皺,道,「三姐姐,你說希望我和二姐姐都能有個嫡出的身份,正說的起勁,卻故意把話題岔開,不會只是嘴上說說吧。」

  清韻臉微沉,她是說過希望她們有嫡出的身份,難道說了,她們能不能有嫡出的身份就是她的責任了,她的義務了?

  「我說機會合適。會提這事,四妹妹還想我怎麼樣,我要是說希望你和二姐姐都能進宮做皇妃,我是不是還得想辦法送你們兩個進宮?」清韻語氣生冷,透著三分不耐煩。

  沐清雪臉一哏,不知道怎麼回清韻,只生氣道。「你要是做不到。就別給我們希望,我們……。」

  清韻心底的火氣騰的一下就憋不住了,什麼叫她給她們希望。她倒是想問問,她什麼時候給過她們希望了?

  在伯府,她們兩個庶女都敢對她大呼小叫,她幾時說話這麼管用過?

  她說著。沐清芷趕緊出聲打斷她道,「四妹妹。你別心急,三妹妹不是那種說話不算話的人。」

  沐清雪便不說話了,坐在花梨木椅子上生悶氣。

  沐清芷則望著清韻道,「四妹妹是心急了些。可你也知道,若是能有個嫡出的身份,對我們這些庶出的女兒來說是多麼的重要。將來說親門第也會高三分。」

  小事上,沐清雪最冷靜。遇到大事,冷靜的反而是沐清芷了。

  清韻冷不丁一笑,「你們倒是高看我,你們覺得在老夫人那裡我說話很管用,我說讓你們記在我娘的名義下,老夫人就會聽?大夫人會不阻攔?我連自己的親事都做不了主,遑論幫你們,我是希望你們都能有嫡出的身份,將來挑門好親事,能幫襯伯府,我說錯什麼了嗎?」

  「我這樣希望不對,還是我應該希望你們將來都嫁的比我差,下半輩子過的痛不欲生才好?難道只要是我希望的,我就要為之努力,將希望變成真的,甚至為了你們不惜去和大夫人為敵。」

  「我倒是想問一句了,你們憑什麼認定我就會幫你們?是憑著聽你們說伯府被貶是我,是江家的錯長出來的老繭嗎?」

  清韻一口氣說了一堆,都有些口渴了。

  沐清芷和沐清雪兩個臉漲的發紫,就跟霜打的茄子似地懨懨的。

  心口堵著氣,卻不知道怎麼舒緩,她們沒法回答清韻。

  從侯府被貶之後,兩人看清韻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半點敬重也沒有,這樣的情況下,居然舔著臉面要清韻幫她們謀個嫡出的身份,清韻說不反對,甚至時機成熟會幫她們,她們居然還催她,當真是給她們三分顏色,就不含糊的把染坊給開了。

  沐清芷捏緊拳頭,雙眸閃著一簇火苗。

  片刻之後,那抹火苗散去,沐清芷望著清韻,笑道,「三妹妹也太激動了,我們兩個只是來試探一下你的,我們知道你不會幫我們,你也幫不了我們。」

  沐清雪凝眸,看著沐清芷。

  沐清芷朝她輕搖了下頭,是她們太操之過急了,清韻不是傻子,會任由她們使喚。

  沐清雪耷拉了臉,譏諷一笑,「連累侯府被貶,這是事實,我們跟在後面倒楣,難道抱怨幾句都不行嗎?」

  沐清芷就望著清韻道,「這一點,五妹妹說的對,伯府被貶,我們跟著受了多少委屈,以前那些巴結討好我們的人,都在背地裡譏笑我們,就連我們的月錢,都從十兩變成了七兩,三妹妹,你有疼你的大姐姐,我們呢,姨娘的月錢也跟著消減,我們就不委屈了嗎?」

  清韻笑了,笑聲酣暢淋漓。

  除了笑,她實在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在人家心裡,伯府被貶是她的錯,她們抱怨那是應該的,甚至是輕的,她還有什麼可說的?

  沐清芷望著她,冷了臉問,「你笑什麼?」

  清韻嘲弄一笑,「仰不愧於天,俯不愧於地,父親重情重義,不愧於天地,卻遭到這麼多人的抱怨,難道不可笑嗎?」

  清韻是好脾氣,不然就直接說笑話她們眼皮子太淺了。

  江家是安定伯府的親家,江家出事,做女婿的都不幫著說話,這樣趨利避害的勢力小人,不知道誰豬油悶了心會和他結交,要是伯爺真的袖手旁觀,不知道他還怎麼在京都立足了,那時候,她們還是侯府千金,卻沒什麼人敢娶了吧?

  京都那些高門世家,互相聯姻,她們還真以為是看中了彼此的性情容貌,有多少都是只看家世背景的?

  不都是求個互相幫襯,要是哪一天他們出事了,親家卻不聞不問,這樣的親家要來何用?

  留著逢年過節多個送禮的嗎?

  沐清雪也笑了,「父親是重情重義,可更多的還是偏袒!」

  屋子裡就三個人,所以沐清雪說話也沒什麼顧忌。

  出了這個門,她打死不承認說過這話就是了。

  再說了,其實大家心裡就是這麼想的,只是敢想不敢說罷了。

  安定伯府的親家不只是江家,還有忠義侯府,伯爺對忠義侯府的態度遠不及他對江家的一半。

  沐清芷也笑了,「要是哪一天忠義侯府出事,父親絕對不會像幫江家一樣幫忠義侯府。」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只是想證明伯爺不是重情重義,只是偏袒江家,但清韻卻覺得好笑,「如果江家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錯事,父親還不遺餘力的幫江家,那才是偏袒,我想以父親的性情為人,要是江家是這樣的話,父親對外祖父別說有半分敬重,指不定還會大義滅親。」

  清韻這話中深意不淺。

  沐清芷聽明白了,要是忠義侯府出事,伯爺不幫忠義侯府,那絕對是忠義侯府不值得幫。

  這一點,她不反對。

  沐清芷挑了下眉頭,想不到清韻說話會這麼的嚴謹,她想抓她錯處都抓不到,她只說江家,不提忠義侯府一個字。

  清韻敢說忠義侯府的不是嗎,沐清芷斷章取義的本事她不是沒見過,大夫人原就看她很不順眼了,她說忠義侯府的不是,除非嫌日子太舒坦了差不多。

  這個話題,就這樣不了了之了。

  沐清芷又說起別的來,聊了一會兒之後。

  沐清芷就轉了話題道,「對了,還有兩個月就是老夫人的壽辰了,三妹妹開始準備壽禮了沒有?」

  清韻嘴角微勾,她有預感,她們今天來,除了嫡出的身份,就是為了老夫人的壽禮了。

  清韻搖頭,「還有兩個月,不急。」

  只說了這一句,就沒了下文了,不說不錯,誰知道哪裡是坑,等著她往下掉?

  沐清雪暗氣,她怎麼就一點好奇心都沒有,只得問道,「三姐姐怎麼不好奇二姐姐打算送什麼給祖母?」

  清韻嗡了嗓子道,「我是挺好奇的,但我藏不住話,要是不小心說漏了嘴,傳到祖母耳朵裡,壽宴那天,豈不無趣。」

  沐清芷撕扯繡帕,笑道,「去年祖母的壽宴沒有大辦,我們送的都是些小針線,今年應該會大辦一番,我想送些不一樣的。」

  清韻點頭,表示贊同,然後繼續喝茶。

  沐清芷一心想清韻問她準備的壽禮,她好將話題引開,可清韻偏偏不如她的願,她又有些拉不下臉,一時間,屋子裡有些安靜。

  可她都來了,也提到壽宴了,也只能咬著牙繼續了。

  沐清芷睜著一雙明仁杏眼,望著清韻,語氣溫和道,「我和四妹妹打算合繡一幅雙面繡百壽圖給祖母拜壽,我們挑了各種絲線,都不滿意,想著用金線最好,能壓沐尚書府一籌,讓祖母高興,只是我們兩個……。」

  話說到這裡,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人家是來借錢的。

  一幅雙面繡百壽圖,沒有二三十兩黃金來買繡線不可能繡的完,就以她們兩個的月例,就算加上大姨娘和二姨娘的,也完不成。

  錢,她手裡有不少。

  可借給她們,清韻想都沒想過,她們感情還沒好到借錢的地步,要是真好,幾百兩銀子就是送給她們也無妨。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12-3 10:39 PM

第57章 牛皮

  清韻赫然一笑,「送壽禮,貴在心意,又不是和誰攀比,量力而為就好。」

  沐清芷柔了聲音道,「伯府處處被尚書府壓著,我們只是想祖母高興,難道你就不想祖母高興?」

  清韻望著沐清芷,嘴角蕩漾一抹淺笑,「我自然想祖母高興了。」

  沐清雪就接口道,「那三姐姐,你掏四十兩黃金,我和二姐姐出力繡百壽圖,到時候我們三個送給祖母,讓她高興。」

  聞言,清韻沒差點被胸腔噴薄而出的老血給嗆死過去。

  她還以為她們來是借錢,敢情是來要錢拉她一起的。

  她出錢,她們出力。

  聽起來很公平,可她花四十兩黃金,也就是四百兩銀子,完全可以準備一份很好的壽禮給老夫人了,為什麼要帶上她們兩個?

  繡的壽禮,重在心意,她只掏了錢,那錢還不是她攢的,是人家鎮南侯府送的,卻不插手,就跟獻上四十兩黃金有區別嗎?

  而且伯府要大辦壽宴,就算伯府沒落了些,可以前送出去的人情,人家都會還回來,到時候肯定會來不少人,當著那麼多人的面,一幅金線繡成的百壽圖,還是雙面繡的,必定震驚滿座賓客,到時候傳揚開,她們孝順還心靈手巧,名聲在外,她這個掏錢的可不會被人記住,區區四百兩銀子,有幾個貴夫人會看在眼裏?

  拿她的錢,去討老夫人的歡心,揚自己的名聲,虧她們想的出來。

  清韻搖頭,「送給祖母的壽禮。我另有想法,就不和你們一起了。」

  沐清雪和沐清芷兩個就不高興了,「三妹妹,方才我們問你可準備了給祖母的壽禮,你說沒有,現在又有了想法,你不願意掏錢就直說。何必這樣惺惺作態。」

  清韻好聲好氣的和她們說話。居然換回來惺惺作態四個字,再好的脾氣也沉不住了,偏沐清雪還在一旁起哄。「就是,鎮南侯府送來三百兩黃金,還有大姐姐送你的一千兩銀票,只讓你拿四十兩黃金出來。不過是九年一毛,買金絲線繡百壽圖給祖母都不願意。伯府為了江家犧牲了多少,祖母因為侯府被貶,在三老夫人跟前受了多少譏笑,我們幾個日日想著怎麼能幫祖母掰回一局。好不容易想到個好辦法,偏你小家子氣,捨不得。是不是祖母被三老夫人氣死你才高興?」

  沐清雪說著,清韻就那麼看著她。眸底冷笑連連。

  說來說去,不還是那事,怪伯爺幫江家,害侯府被貶嗎,就因為這事,她就該心存愧疚,在她們跟前低一等,她們提什麼,她都只有照做的份,否定就是對不住伯府做出的犧牲。

  要是伯府不能恢複侯爵,她往後還有日子過嗎?

  要想活的坦蕩,就不能受愧於人。

  清韻站起身來,臉色不耐道,「夠了,我會竭盡全力幫伯府恢複侯爵,讓祖母高高興興!」

  方才沐清雪說了一通,清韻沒說話,她們還以為說服了清韻,誰想到等了半天,就等出來這麼一句。

  沐清芷笑了,笑清韻不知天高地厚,「幫伯府恢複侯爵?你可真是會大言不慚,大姐姐聯姻,祖母和大夫人送了多少的禮,如今都兩年了,一點音訊都沒有,你以為恢複侯爵只是你嘴上說說呢。」

  清韻也笑了,「伯府恢複侯爵是難,但不是沒有可能,在這之前,你們天天把江家害侯府被貶掛在嘴邊,我就算不耐煩,我也盡量忍,等伯府恢複了侯爵,我不希望再聽到半句。」

  沐清芷也站了起來,「你要真有本事,讓伯府恢複侯爵,我若再多說一句,我就咬斷舌頭!」

  說著,她看了一眼坐著沒動的沐清雪,見她兩眼望著天花板,嘴角微勾,也跟著看,嘴上問道,「四妹妹在看什麼呢?」

  沐清雪微微笑,「看人吹牛皮呢。」

  說完,她望著清韻,笑容更深,「希望三姐姐說到做到,別讓我們等太久。」

  清韻知道她們不信,在笑話她吹的牛皮滿天飛,她沒必要說服她們。

  她坐下來,換喜鵲進屋倒茶。

  清韻以為她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還有有丫鬟在,沐清芷和沐清雪不會再提百壽圖的事了,誰想當著丫鬟的面,她們還不死心道,「百壽圖的事,希望三姐姐再考慮考慮。」

  說完,她們才起身走。

  喜鵲端著茶進來,有些懵懂的看著清韻。

  見清韻皺眉,就知道沒好事。

  其實不用看,她也知道,有好事也不可能輪到她家姑娘,她只希望她家姑娘別被二姑娘她們算計了。

  喜鵲換了新茶,清韻才端上手,青鶯就回來了。

  她一臉喜色的進來,只差沒在臉上寫有好事幾個字了。

  喜鵲見了就笑道,「這麼高興,撿到銀子了?」

  青鶯搖頭如波浪鼓,她回頭看了兩眼,見沒人在,方才說話道,「銀子哪是那麼好撿的,要有也是人家送的。」

  說著,從懷裡掏出來兩個十兩的銀錠子。

  喜鵲看的一愣,「誰出手這麼大方?收人家這麼多銀子,肯定沒好事。」

  青鶯走過來,丟了一個銀錠子給她道,「定國公夫人給我和你的,我知道她有求於姑娘,我不想收她的錢,然後幫她在姑娘跟前說好話,可是大姑奶奶讓我收,我又不能不聽。」

  說著,青鶯一臉苦癟之色。

  不過想到她拒絕,青鶯又忍不住想笑。

  定國公夫人塞銀錠子給她,說是昨兒打了喜鵲一巴掌,委屈了她,這些錢是給喜鵲治臉的。

  她當時就搖頭道,「不用了,喜鵲臉腫著,姑娘親自調製了藥膏,我出門時,已經好全了。」

  一句話,定國公夫人當時就下不來台,哼,誰叫她讓人掐了姑娘,還打喜鵲的!

  喜鵲望著青鶯,她知道青鶯的脾氣,不由得愈加好奇了,「那你方才高興什麼?」

  青鶯湊上前,望著清韻,把聲音壓的低低的稟告道,「不知道定國公夫人是不是故意的,奴婢去了之後,就陪大姑奶奶說話,定國公夫人就去了,她把銀子塞給奴婢之後,就有人拿了禮單過來讓她過目,那是準備了送沐尚書府去的請期禮,原是六十四抬,定國公夫人看了之後,改成了五十六抬,說是不能越過大姑奶奶去……。」

  青鶯高興,就是高興這事,尚書府把沐千染許給定國公府三少爺,不就是晾準了大少爺身子不好,將來國公府由三少爺繼承麼,現在大少爺的病,只要清韻願意出手相救,治好那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

  那天,青鶯陪著清韻去尚書府。

  沐千嬌說以後沐千染和沐清淩就是妯娌了,她們又是堂姐妹,叫沐千染多關照沐清淩。

  什麼關照,不過是藉機寒磣伯府而已,要是叫尚書府知道,大少爺的病能好,絕對會氣的牙根直癢癢。

  青鶯說著,喜鵲也捂嘴笑了,「之前定國公府送給沐尚書府的納采禮和問名禮都比伯府重三分,沒想到最重要的請期卻不能越過伯府,沐尚書府肯定要生氣。」

  可是沐尚書府生氣沒有她家姑娘生氣來的叫人可怕啊。

  沐尚書府再怎麼生氣,親事定下了,沐千染就得出嫁,可清韻不一定會幫大少爺治病。

  清韻嘴角也帶了笑,問道,「大姐姐還好吧?」

  青鶯連連點頭,「好著呢,不過大姑奶奶心太軟,今兒大姑爺又發病不清醒了,她希望姑娘你能早日救治大姑爺。」

  清韻就猜到沐清淩會心軟,不由得有些撫額,她怎麼就那麼傻呢,人家做娘的寧願兒子多病些日子,甚至一年半載,也要給兒子納妾,現在她心軟了,以後小妾添堵,誰來憐惜她?

  反正惡人已經做了,那就做到底。

  想到納妾,清韻眼角不期然抖了兩下。

  她也定親了,未婚夫也見到了,人家病歪歪一身的毒能解啊,不會他以後也納妾吧?

  清韻臉紅了一紅,發覺自己想太多了,便喝了口茶,出了門。

  她沒有回屋,而是去花園逛逛。

  遠遠地,便聽到有縷縷琴音,悠遠婉轉。

  周梓婷在花園涼亭彈琴。

  涼亭四周蒙了紗綢,隨風而動,越加顯得撫琴之人身影朦朧。

  清韻邁步走了過去。

  一曲畢,周梓婷停手歇會兒,丫鬟端茶給她喝。

  她喝了兩口後,把茶盞遞給丫鬟,眼角餘光掃到清韻,她微微訝異,「桃花宴在即,凡是參加桃花宴的都要表演,你怎麼不抓緊時間練習?」

  清韻臉微窘,好像她是沒怎麼上心,就聽周梓婷繼續問道,「對了,你打算表演什麼?」

  這話還真把清韻問倒了,對桃花宴,她根本一無所知。

  她搖了搖頭,正打算問問,就聽周梓婷道,「不會,還不趕緊練習,外祖母說了,到時候出了差錯,一起罰,你可別連累我們。」

  「行了,你回去練習吧,再不到別處玩去,別影響我練琴。」

  說完,周梓婷手又搭在了琴弦上,琴音又響了起來。

  清韻沒生氣,青鶯氣大了,什麼態度啊,這裏是花園涼亭,又不是她一個人的,姑娘就在涼亭坐著,她也沒權利轟人啊!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12-3 10:59 PM

第58章 姓周

  清韻轉身走了,青鶯還暗剁了下腳。

  周梓婷很用功,清韻在花園逛了小半個時辰,她就練了小半個時辰,幾乎沒有歇片刻,連清韻都佩服她的毅力了。

  而且,讓清韻吃驚的是,第二天一早,她起床洗漱,打算去給大夫人請安,她就在涼亭練琴了,而且練了半個時辰了。

  去紫檀院給大夫人請了安,清韻又去春暉院給老夫人請安。

  剛走到屏風處,就聽屋內有說話聲傳來,「老夫人,姑娘在花園涼亭練琴,讓奴婢代她來給老夫人您請安。」

  說話聲有些蒼老,清韻饒過屏風,就見到一個老婦人。

  應該是周梓婷的奶娘,周媽媽。

  她說完,沐清柔就笑道,「連來給祖母請安的時間都沒有,表姐未免也太用功了吧?」

  這不是誇讚,是怪罪。

  周媽媽笑道,「可不是,奴婢也是這樣勸她的,只是姑娘倔強的很,說把琴練好了,去參加桃花宴,才能給伯府爭面子,奴婢就是磨破嘴皮子,她也不聽。」

  她這麼說,老夫人心都軟成了一灘水,哪裏還會責怪周梓婷,隻笑道,「梓婷的倔強,是隨了她娘了,她娘未出嫁前就喜歡在流韻苑外的涼亭彈琴,只是這天氣涼的很,仔細別凍著了。」

  說著,吩咐丫鬟道,「讓廚房燉碗燕窩粥,給表姑娘送去。」

  沐清柔暗氣,她辛苦練舞,比彈琴更辛苦,祖母都沒賞賜她燕窩粥!

  不過她周梓婷就是能彈出繞梁三日的天籟之音也沒用,她不可能有機會去參加桃花宴!

  清韻上前,福身請安。

  老夫人臉色溫和,問道,「梓婷撫琴,清柔跳舞,你在桃花宴上表演什麼?」

  清韻回道。「畫畫。」

  老夫人就想到那日清韻的畫了,畫的很傳神,還算不錯,至少不會落了伯府的臉面。

  正要督促清韻兩句。大夫人進來了。

  她腳步有些不複以往的沉穩,有些急切,老夫人見了就道,「出事了?」

  大夫人搖頭,「沒出什麼事。只是外間傳聞,說是這一回桃花宴,皇上皇后她們都去宣王府,是有意給大皇子、二皇子他們物色皇子妃,忠義侯府知道了這事,派人來跟我說,伯府有請帖,就不帶清柔去了……。」

  周媽媽還沒走,她站在一旁,起先聽大夫人說皇上皇后會去。還是給大皇子他們物色皇子妃,臉色就帶了喜色。

  可是聽到後面,那抹喜色蕩然無存,還顯得有些僵硬生冷。

  忠義侯府不帶沐清柔去了,安定伯府又只有一張請帖,難道她還能奢望大夫人不讓沐清柔去,讓周梓婷去嗎?

  老夫人眉頭皺了一皺,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大夫人話說的漂亮,她面帶愧疚道。「我娘家出爾反爾是有些不對,可我當初去求她們,是不知道宣王府會給咱們伯府送請帖來,伯府收了請帖。我沒有回去說一聲,還佔著娘家的名額,原就是我不對了,現在人家要收回去,我也不好攔著,只能委屈表姑娘不去了……。」

  想到周梓婷為了能去參加桃花宴。昨晚練琴到半夜,一大清早就起來了,就是想給伯府爭臉面,老夫人就心疼不已,誰想到忠義侯府會反悔,不帶清柔去,就少了一個名額。

  偏偏帖子請的是清韻,她不能不去,否則就讓梓婷替她去了。

  要依照才華性情,梓婷猶在清柔之上,可清柔才是伯府嫡女啊,她只是個表姑娘。

  老夫人望著大夫人,問道,「就沒別的法子,再弄一個名額?」

  大夫人心中不慍,但臉上不動聲色道,「桃花宴請帖珍貴,加上皇上皇后都去,就更珍貴了,咱們伯府不是沒有請帖,我哪好意思去張口求人,不過往年,黑市都會有賣桃花宴請帖名額的,據說賣到一千兩銀子一張,今年,估摸著怎麼也能賣到三千兩……。」

  言外之意,就是想去就得掏銀子買了。

  不過就是一千兩,老夫人都不可能掏出來買,何況是三千兩了。

  清韻站在一旁,恨不得開口道:那我多出來的名額要賣錢,你們誰也別搶,價高者得。

  就這樣,周梓婷沒法去參加桃花宴了。

  丫鬟趕緊去花園涼亭稟告她。

  周梓婷當時正在彈琴,聚精會神,丫鬟一稟告,她就分了心,手一動,直接把手指割破了。

  一滴鮮血冒了出來,滴落在琴上。

  周梓婷怒從心來,一張臉漲的發紫,恨不得把琴給摔了。

  周媽媽心疼,一巴掌打在了丫鬟的臉上,罵道,「沒長眼睛呢,姑娘在練琴,就說這些事!」

  丫鬟委屈,不敢吭氣,縮著身子要退出去。

  周梓婷望著她,吼道,「我手受傷的事,不許告訴老夫人!」

  丫鬟連連稱是,然後趕緊了跑。

  幸好她是老夫人院子裏的丫鬟,不然今兒肯定不止挨了一巴掌這麼簡單,指不定要挨幾十板子,她真是倒楣,叫她有事趕緊通知她的是表姑娘,又不是她願意跑腿的,以後這樣的事,給多少錢她也不做了!

  周媽媽握著周梓婷的手,看著她發紅的眼睛,巴拉巴拉往下掉的眼淚,心疼的心一揪一揪的,瞥頭吩咐丫鬟去拿藥來,然後勸道,「姑娘別氣壞了身子,桃花宴到底只是個宴會,咱不稀罕去。」

  周梓婷撲在周媽媽心裏哭,「外祖母再怎麼疼我,我到底也只是個表姑娘……。」

  周媽媽嘴上安慰周梓婷,心裏也是惱火不已,這會兒四下沒人,她就罵了,「都怪忠義侯府,出爾反爾,要是開始就不讓姑娘去,這會兒也不至於這麼失望。」

  周梓婷正哭的傷心,聽到周媽媽說這話,她眼神閃了一閃,想到之前大夫人和沐清柔的反常,她抹了眼淚不哭了。

  「之前外祖母不讓三表妹去參加桃花宴,大夫人就有些反常,我當時只顧著高興,沒有多想,指不定忠義侯府從一開始就沒許諾帶五表妹去!」周梓婷很聰明。

  周媽媽臉冷了,「你是說大夫人為了在老夫人面前撐臉面,故意騙老夫人的?」

  周梓婷點頭,「我只是猜測,還不確定,你去打聽打聽。」

  周媽媽點點頭道,「我這就去問問,要真是這樣……。」

  說著,周媽媽眸底一冷,有抹狠毒一閃而過。

  丫鬟拿了藥來,周梓婷抹了藥,傷口有些疼,但是不注意看不出來。

  她對著鏡子照了照,眼眶有些紅,丫鬟要拿粉給她抹,她咬了牙道,「不用!」

  說完,就邁步下了台階,朝春暉院走去。

  她進正屋時,屋子裡還在說桃花宴的事,因為皇上要給皇子物色皇子妃,所以更慎重了。

  要是沐清柔能被選中做皇子妃,這對伯府來說可是再好不過的事了。

  大夫人笑道,「兩年前才選的秀,那時候幾位皇子年紀稍小了些,等明年又偏大了一點,皇上皇后有意在桃花宴上物色皇子妃,也很正常,可惜宣平侯府是給清韻下的帖子,她定了親,當真是沒必要再去,不然不就能把梓婷帶上了。」

  聽著大夫人這話,周梓婷臉要多冷就有多冷,冠冕堂皇的話,誰不會說?!

  她邁步進去,臉上的冷色褪去,只帶了三分委屈,餘下的七分是認命。

  她福了福身子,輕咬唇瓣道,「外祖母,我不去了。」

  聲音沙啞中透著倔強,再加上微紅的雙眸,怎麼看怎麼覺得她滿腹苦楚。

  老夫人招手,周梓婷就挨著她坐下了,老夫人道,「好孩子,委屈你了。」

  周梓婷咬著唇瓣,搖頭,她沒有說話,像是一張嘴,眼淚就控制不住往下掉。

  她越是這樣,老夫人越心疼。

  這不,又賞了她一個玉鐲子。

  沐清芷幾個看著,肚子裡的火氣蹭蹭蹭的往上漲。

  委屈?

  她周梓婷委屈什麼了啊,她原就是表姑娘,這請帖就沒她的份好不好,她們這些伯府女兒,只因是庶出,所以就不能去,她們更委屈好不好!

  上回賞了她一套頭飾,又加一個玉鐲子,她們什麼都沒有!

  再這樣下去,祖母那裏的好東西不得全被她騙走!

  老夫人對周梓婷的寵溺,清韻都有些看不過眼了,老夫人如此偏袒周梓婷,可不是什麼好事,俗話說得好,不患寡而患不均,雖然嫡庶有別,但她也有那個自知之明,不會奢望去爭什麼,她也不在乎,可還有沐清柔呢,大夫人一雙眼睛盯著呢。

  那些東西雖說都是老夫人自己的,她愛賞賜給誰就賞賜給誰,誰也管不著,可要是沒有周梓婷,老夫人手裡那些東西,絕大部分不還是沐清柔的,在大夫人眼裡,老夫人是把原本屬於她女兒的東西賞賜給了一個外姓人啊。

  還有周梓婷,作為外孫女兒,她討老夫人歡心可以,可她心大,想和沐清柔一爭高下,這不是找罪受嗎?

  要不是她姓周,她都分不清誰才是伯府嫡女了。

  拿了玉鐲,周梓婷的眼淚才歇住了,依偎在老夫人懷裡。

  老夫人怕她傷心,輕拍她肩膀,擺擺手道,「都回去吧。」

  清韻幾個便起身福身告退了。

  等出了春暉院的門,沐清柔徹底憋不住了,跺腳道,「她要是改姓了沐,住流韻苑,祖母怎麼疼她,我也認了,可她姓周!」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12-4 10:14 PM

第59章 肚量

  沐清芷嫌棄沐清柔不夠氣,火上澆油的笑道,「要真改姓了沐,這一回桃花宴五妹妹你可就去不了了。 」

  沐清柔險些氣炸肺。

  清韻不願參合,帶著丫鬟就回泠雪苑了。

  雖然她定了親,桃花宴和她關係不大,畫畫還算湊合,老夫人還是叮囑她要多練習,不可丟了伯府的臉。

  清韻只能聽話,乖乖練習作畫了。

  畫了幾幅花鳥山水後,清韻就沒興致了,坐在那裏打哈欠。

  喜鵲站在一旁伺候,青鶯不在,她昨天奉命去定製桃花小屋,約定今兒上午去取。

  清韻歇了一盞茶的功夫,喜鵲就主動的幫清韻擺好畫紙,用鎮紙抹平。

  清韻沒輒,只好繼續了。

  只是才提筆沾墨,外面就傳來一陣腳步聲。

  「是青鶯的腳步聲。」喜鵲笑道。

  她正要過去,門吱嘎一聲打開,青鶯拎了個大包袱進來。

  喜鵲忙搭了手,問道,「累了吧?」

  青鶯額頭有細密汗珠,她搖頭道,「都是些木頭,看著很沉,其實一點都不重。」

  喜鵲拎在手裡,還真的不沉,只道,「那你一臉的汗,我還以為很沉呢。」

  青鶯抹了汗珠,道,「雖然不沉,但我是一路小跑回來的,方才我在街上,聽說這一回的桃花宴和以往不同,以前是大家閨秀擅長什麼就表演什麼,這一回不是了,說是改抽籤決定了,表演什麼看抽到什麼。」

  喜鵲一聽,就望著清韻了。眸底有擔憂。

  姑娘就會畫畫啊,要是抽到別的可怎麼辦,到時候丟了伯府臉面,老夫人肯定會責怪姑娘的。

  清韻也頭疼了,琴棋書畫,詩詞歌賦,要是抽到下棋和作賦。她可以當場飆淚了。

  清韻忍不住問道。「宣王府年年桃花宴都一樣,怎麼今年改了呢?」

  並非所有大家閨秀都是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樣樣精通,宣王府這樣一改。只怕有不少人不高興了。

  表演最拿手的,才更有可能叫皇上皇后和雲貴妃他們看中啊。

  萬一因此錯失了皇子妃之位,心中對宣王府的怨恨可不是一點兩點。

  青鶯點頭道,「不是宣王府要改的。街上都說是大皇子提議的,皇上讓他也參加桃花宴。大皇子說往年的桃花宴他雖然沒露面,但是都看過,人還是那些人,舞還是那些舞。他過目不忘,看多了嫌棄膩味,今年就不去了。可皇上和皇后是打算給大皇子他們選妃的,他不去不行。大皇子就隨口一提,皇上覺得甚好,桃花宴就改了……。」

  聞言,喜鵲加了一句,「大皇子真討厭……。」

  喜鵲還沒咕嚕完,就啊的一聲捂著腦袋叫了起來。

  一粒鵝卵石砸青石地板上,發出清脆響聲,如珠玉墜盤。

  石子是從窗戶飛進來的。

  清韻朝窗戶走去,就見一黑影閃過來。

  正是衛風。

  清韻看著他,秀眉輕挑,眸底一抹心虛,瞬間煙消雲散。

  雖然鎮南侯府是大皇子的外祖家,這個朝代也沒有什麼言論自由,背後說大皇子討厭,還被人逮著了,不是小事,但誰叫人家有求於她了。

  「有事?」清韻嘴角帶笑,若無其事的問衛風。

  衛風嘴張了下,又合上了。

  他是有事來的,想托三姑娘幫爺一個忙,在桃花宴上奪魁,可聽丫鬟方才的抱怨,他又有了些猶豫。

  三姑娘就算聰慧過人,可到底還未及笄,有那麼高超的醫術,又常年住在佛堂抄家訓佛經,如何學習琴棋書畫,他提這事,不是叫三姑娘為難嗎?

  可是來一趟,什麼都不說,就打了丫鬟一下,又忽然離開,只怕三姑娘要多心了,便尋了話題問,「我是來問問,我家爺的身子,能喝酒麼?」

  聞言,清韻眸光一凝,清澈明亮的眸底就帶了些怒氣。

  他一身的毒,最忌諱的就是喝酒了,酒對他來說,如同砒霜。

  這事她沒有叮囑,但太醫都會說吧,看來衛風肯定是阻止了他,才來問她的。

  「他為什麼要喝酒?」清韻問道。

  「爺心情不是很好,想借酒澆愁。」衛風回道。

  語氣有些喟歎。

  清韻倒是好奇了,「他有什麼好愁的?知道身子的毒能解了,不應該高興嗎?」

  衛風不知道怎麼回答清韻了,爺愁就是愁身子漸癒。

  「以前爺一副病歪歪的身子,連出門都難,一心只想著活命,倒也不用想其他,現在身子漸好,要想的事就多了,越想就越心煩。」衛風歎息道。

  「……越想越心煩,所以還不如死了算了是吧?」清韻沒好氣道。

  衛風愕然,她沒想到清韻說話這麼的衝,連忙搖頭,「爺一身毒,痛起來生不如死都堅持了下來,何況是現在了,只是爺想報仇,可是要報仇,必定要捨去一些捨不得的東西……。」

  衛風這樣一說,清韻臉色就緩了三分了。

  楚北身上的毒,原就來的不尋常,沒人能誤食毒藥,中那麼一身的毒。

  想他中毒六年,所受的苦楚,豈是常人所能想像的,只怕他能堅持下來,就是因為心中的恨意。

  現在身子漸好,確實該思量怎麼報仇了,亦或者早思量過了,現在該著手了。

  只是六年前,他才十二歲,這樣小的年紀,能招惹來什麼敵人,難道給他下毒的是鎮南侯府的人?

  清韻想問,但是知道的太多,對她並無益處,所以忍著了。

  「我不知道你家爺捨不得什麼,但喝酒解決不了問題。」清韻道。

  衛風點頭,表示贊同。

  然後他等著,清韻卻不再說什麼了。

  衛風忍不住道,「三姑娘就沒什麼話想屬下轉交給爺的?」

  清韻臉一窘,她有什麼話好跟楚北說的,不熟好麼!

  要說有什麼,還真有,「讓他以後懂點禮貌,走之前,要記得打招呼。」

  衛風臉紅了,三姑娘肚量真心不大,都過去一天了,還記得爺的失禮之處呢。

  清韻撫額,見衛風遲遲不走,便問道,「你想我跟你家主子說什麼?」

  衛風輕咳了咳嗓子道,「只是一些勸酒的話,讓爺保重身子,你不想做寡婦之類的……。」

  清韻沒差點被口水嗆死,撫著額頭道,「我不介意做寡婦的。」

  衛風,「……。」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12-4 10:46 PM

第60章 暈倒

  三姑娘,你說話能別這麼直接麼,我家爺要是知道了,沒喝酒醉死,不先被你活活氣死了啊。

  見衛風那樣,清韻覺得自己說話傷人了些,就道,「你家爺身子骨要好,還得半年呢,就算報仇,也不急於這一年半載的,這半年時間,多想想清楚不就行了。」

  清韻說的雲淡風輕,可是衛風歎氣,「要是真有半年時間可以想就好了。」

  他說話聲極小,但清韻還是聽清楚了,正要問兩句呢,衛風就作揖告辭了。

  清韻兩眼一翻,說的不清不楚的,鬼才知道你家主子糾結什麼呢。

  等衛風走了,青鶯才罵道,「下手真重,喜鵲腦門上都砸出來一大包了!」

  喜鵲咬著唇瓣,有些後怕道,「是我不對,我不應該說大皇子的不是。」

  清韻沒在意,大皇子憑一己喜好,覺得桃花宴無趣就讓皇上改了,旁人還不能抱怨他兩句了?

  想到桃花宴上,她作畫的可能性只有八分之一,清韻也不練畫了。

  讓丫鬟把包袱拿來,把桃花木屋風鈴製好。

  又拿了顏料來,把木屋塗上顏料,掛在窗戶上,有風吹來,銅鈴作響。

  青鶯是喜歡的不行,看清韻的眼神都冒著光,「姑娘真聰明,這樣的禮物,玉萱郡主肯定喜歡。」

  清韻點頭一笑,不喜歡也無所謂,「就掛這裏晾涼味道。」

  說完,她就起身去了內屋。

  流韻苑,內屋。

  周梓婷瞅著指腹的傷口,有些腫了,她在給自己抹藥。

  外面,周媽媽進來,擺手讓丫鬟退出去,方才道,「姑娘,查清楚了。忠義侯府今年也就一張請帖。」

  周梓婷的臉立馬冷成冰塊了,冷笑如刀,「我記得忠義侯府有三位嫡女,一張請帖都不夠她們用的。居然還大方的擠出來一名額給五表妹?」

  周媽媽冷笑道,「不過是欺瞞老夫人不會去打聽罷了。」

  「最近兩年,外祖母越發不管事,不過就是想著忠義侯府能幫伯府恢複侯爵,往常大夫人都說忠義侯府有在幫伯府。如今看來,十有八九是糊弄外祖母的。」

  周梓婷看著指腹,眼光一閃,有抹寒芒一閃而逝。

  第二天一早,清韻跟以往一樣,起床穿戴洗漱,然後去給大夫人和老夫人請安。

  以前幾次,在紫檀院,清韻都沒和大夫人說幾句話。

  今天,大夫人開口了。她望著清韻道,「你已經定了親,桃花宴去不去對你影響並不大,我不反對你去,是因為你的畫畫功底還算湊合,就算不能替伯府爭光,也不至於丟伯府的顏面,但現在,桃花宴規矩改了,我伯府不能冒險。更是為了你好,人要懂得藏拙,所以明兒去參加桃花宴,你和清柔進了宣王府後。你就藉口身子不適回府吧。」

  清韻聽呆了。

  這不是赤裸裸的過河拆橋嗎?

  還是為了她好?

  如此理由,清韻偏還找不到好藉口回絕了,誰叫她什麼都不會了。

  可要她巴巴的送沐清柔去宣王府,然後再回來,除非她腦子秀逗了!

  清韻的眸光從青石地面上落到大夫人臉上,道。「我回來了,就留五妹妹一個人在宣王府?」

  大夫人在端茶輕啜,她說的很清楚了。

  清韻壓抑著心底怒氣,要真惹毛了她,她明兒病的起不來床,誰也去不了。

  「我可以不參加桃花宴,但明兒我想在街上逛逛。」清韻眼神堅定道。

  大夫人眉頭一皺,她不喜歡別人忤逆她。

  她身邊的丫鬟就道,「三姑娘,你藉口身子不適,沒法參加桃花宴,怎麼還能逛街呢,改日吧。」

  丫鬟說完,大夫人就放下茶盞道,「下去吧。」

  也算是默認了丫鬟的話,不許清韻明天逛街,讓她改日再去。

  清韻就帶著一肚子邪火出了紫檀院。

  等到無人處,青鶯才忍不住氣的跺腳道,「哪有這樣欺負人的,簡直是欺人太甚了!」

  清韻拳頭攢緊,忍著心裏憤岔道,「她是伯府當家主母,哪怕宣王府給我下了帖子,去不去卻不是我能做主的。」

  青鶯很生氣,但是見清韻生氣,她又勸道,「不去就不去,反正姑娘也定了親了,將來姑娘以鎮南侯府大少奶奶的身份,想看那些大家閨秀表演,有的是機會。」

  話雖如此,但心底的氣還是夠憋屈的。

  清韻去春暉院給老夫人請安。

  清韻心中積了火氣,臉上再忍也帶了三分,沐清芷見了,就問道,「三妹妹心情好像不好?」

  清韻看了眼老夫人,方才道,「母親讓我明兒送五妹妹去宣王府就回來。」

  清韻語氣略帶抱怨。

  沐清芷和沐清雪兩個聞言先是一怔,隨即又笑了。

  老夫人眉頭微沉,顯然大夫人讓清韻送沐清柔去宣王府就回來的事,她並不知情。

  她雖然也不想清韻去參加桃花宴,但她不會像大夫人這樣戳人心窩子,哪有不許清韻去,還讓清韻送沐清柔去的道理。

  但現在大夫人提了出來,老夫人雖然心中不屑,卻也不好反對,只能順著大夫人的話說了。

  她撥弄著手中佛珠道,「你定親了,不去也罷。」

  清韻還有什麼好說的,伯府兩個當家做主的都怕她去宣王府參加桃花宴,丟伯府的臉面,還要拿她做墊腳石,她還能怎麼樣?

  偏沐清芷還在一旁道,「三妹妹,我們都知道你心中有怨,但祖母和母親也是為了你好,你可別一氣之下,病著了,連累五妹妹去參加不了桃花宴。」

  沐清芷這麼說,老夫人眉頭就凝了起來。

  以己度人,這樣的事擱誰身上,也不可能甘心。

  清韻笑了,笑沐清芷考慮周全,「放心,我就算真病了,就是扛,也會扛著把五妹妹送到宣王府才病發。」

  說著,清韻還加了一句,笑容燦爛,透著滿滿的真誠,「我這麼辛苦,五妹妹要是選不上皇子妃,就太辜負我了。」

  這一回,沐清芷和沐清雪都笑了。

  那麼多大家閨秀,以沐清柔的才學容貌性情,想選皇子妃?

  除非皇上皇后瞎了眼還差不多。

  有些人,沒有自知之明就算了,還讓一堆人跟著受委屈。

  不過,老夫人到底比大夫人心軟,這不,看清韻委屈,賞了她一根金簪。

  可一根金簪子,怎麼化解的了清韻心裡的憋屈?

  昨兒周梓婷沒法去參加桃花宴,老夫人可是賞了她一隻玉鐲!

  清韻受的委屈比她小了?

  要不是長者賜不敢辭,清韻還真想把金簪還老夫人跟前小几上去。

  清韻起身,欲告退。

  正巧這時,外面一丫鬟火急火燎的跑進來,道,「老夫人,有人闖進咱們伯府,還暈倒在了流韻苑外。」

  聞言,一屋子人眼睛都睜大了。

  老夫人臉色卻是青的。

  偌大一個伯府,卻被人闖了進來,還是內院,還是個男子!

  孫媽媽就擔憂了,「別是什麼賊匪才好……。」

  清韻額頭有些黑線,她擔心是楚北。

  雖然他身上的毒去了三分之一,可還有三分之二呢,要是真的毒發,還會挑地方暈麼?

  而且當初就那麼巧的被她撞見,難保今兒不是丫鬟眼尖看見了……

  所幸是在流韻苑外暈的,要是暈倒在泠雪苑,她可以撞牆以示清白了。

  她正走神,屏風處,兩粗壯婆子抬著一男子進來。

  男子暈著不算,還被五花大綁著,臉上鼻青臉腫的,但穿戴不凡。

  一身竹青色蜀錦袍子,用金絲銀線繡了暗紋,腰間帶著玉佩,頭束玉冠。

  沒戴面具,瞧身量也不是楚北,清韻就放心了。

  心才從嗓子眼落回去,孫媽媽一句話,又叫她挑眉了。

  「怎麼瞧著像是定國公府三少爺?」孫媽媽語氣驚詫。

  她是望著老夫人說的,老夫人看了孫媽媽一眼。

  孫媽媽就扶了老夫人起來。

  當時,兩粗使婆子已經把人放下了,男子就倒在地毯上。

  老夫人是見過他的,定國公府大少爺顧明川臥病在床,是他這個做弟弟的騎著高頭大馬代他來伯府迎娶沐清淩的。

  其實,府裡見過他的人不少,只是顧一川鼻青臉腫的,丫鬟就算覺得眼熟,也不敢胡亂說話。

  老夫人多看了兩眼,當即道,「快扶起來。」

  兩粗使婆子趕緊把顧一川扶坐到花梨木椅子上。

  只是婆子怎麼折騰,顧一川就是不醒,老夫人見了臉色越沉,趕緊道,「快去請大夫來。」

  說完,又加了一句,「再派人去定國公府,告知定國公夫人一聲。」

  老夫人眼神帶著擔心,怕顧一川有什麼萬一。

  雖然還不知道顧一川好端端的怎麼出現在伯府內院,還一身的傷,叫人認不出來,但定國公府和安定伯府是姻親,顧一川又即將迎娶沐千染,更是親上加親,他要是在安定伯府出了什麼好歹,定國公府和沐尚書府都不好交代。

  孫媽媽扶著老夫人坐回去,顧一川還暈在椅子上。

  清韻坐在那裏不動,她可以看得出來,顧一川的傷看著很重,其實只是一些皮外傷。

  至於他暈著不醒,像是被人點了穴道?

  被點了穴道,人動彈不得,那他暈倒在伯府……莫非點暈他的人是伯府裡的?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12-4 10:59 PM

第61章 打人

  伯府內院有這樣的高手,那老夫人怎麼一臉的不知情?

  孫媽媽望著老夫人道,「要不要差人告訴尚書府一聲?」

  老夫人手中佛珠輕動,眸底有抹笑意,轉瞬又逝去了,擺手道,「罷了,我也不在乎在她跟前爭這一點臉面。」

  這個她,指的自然是三老夫人了。

  自從沐尚書府和定國公府定了親之後,三老夫人沒少在老夫人跟前誇顧一川,老夫人心裏嘔著氣呢。

  如今,三老夫人看中的好孫女婿,卻被人打的鼻青臉腫的,還暈倒在伯府,要是告訴三老夫人,準能氣得她面紅耳赤。

  可老夫人不是那等意氣用事之人,她固然可以氣三老夫人一回,可她什麼都不說,幫定國公府兜著顏面,這是賣定國公府人情。

  很快,顧一川被人打了,暈倒在伯府的事,一陣風刮遍伯府。

  老夫人嚴令不許往外洩露一句,但是大夫人得知了消息很快就來了。

  就連恨不得把一刻鐘掰成三刻鐘用來練習琴棋書畫詩詞歌賦的沐清柔都來了。

  大夫人進來就道,「定國公府三少爺才貌性情都不錯,不是那等隨隨便便就與人結怨之人,怎麼就被人打成了這樣,不知道是被誰打的,別是惹上了不該惹之人才好。」

  她是怕顧一川給伯府惹來禍端。

  要知道顧一川背後可是定國公府,打狗還得看主人呢,要不是對手太強大,哪敢下這樣重的狠手?

  聽大夫人這麼說,老夫人的臉色又沉了三分。

  一盞茶功夫後,丫鬟將大夫請來了。

  大夫把脈之後,道,「傷的不重,都是些皮外傷,昏睡不醒。是被人點了穴位所致……。」

  大夫說著,大夫人出聲打斷他,「被人點了穴道?怎麼會是被人點了穴道呢?」

  大夫搖頭,這一點他就不清楚了。他慚愧道,「我只會些淺薄醫術,不會解穴。」

  老夫人看著顧一川,道,「麻煩趙大夫幫他上藥。」

  大夫就聽話的幫顧一川抹藥了。

  剛抹完呢。定國公夫人就趕到了。

  她來的有些急,進屋都有些喘氣,看到顧一川坐在椅子上,鼻青臉腫的,心都揪成了一團。

  大夫人寬慰她道,「三少爺沒事,只是些皮外傷,等穴道解開就醒過來了。」

  定國公夫人斂眉,道,「給府上添麻煩了。」

  說著。她眸光從清韻臉上掃過去,帶了些複雜難測的神情。

  清韻眼睛眨了兩眼,有些不解。

  定國公夫人那眼神,好像是在說,定國公府三少爺挨打和她有關?

  拜托,跟她半毛錢關係也沒有好麼!

  知道兒子沒事,定國公夫人心稍稍放心,跟老夫人道歉完,又趕緊道謝。

  老夫人看了顧一川兩眼,問道。「三少爺和人結仇了?」

  定國公夫人登時覺得頭疼,不知道怎麼回答老夫人好。

  她兒子素來聽話,怎麼會和人結仇,他來安定伯府定是找三姑娘救他大哥的。只是伯府沒有成年的少爺,最大的才九歲,還是庶出,一川能以這個藉口進府嗎?

  根本沒理由來伯府,只能不顧禮數的偷溜進府了。

  他早上跟她請安時,還沒事。卻在伯府傷成這樣,不是伯府裡人打的,還能是誰?

  但是老夫人和大夫人的神情,像是一點都不知情。

  定國公夫人懷疑是清韻打的。

  清韻不知道定國公夫人所想,不然非得吐血不可。

  定國公夫人小坐了片刻,顧一川還沒醒,她實在不好意思坐下去了,就起身要帶顧一川離開。

  說來,也是巧了。  

  定國公夫人手還沒碰到顧一川,顧一川就呲疼出了聲。

  他醒了。

  他抬手碰嘴角,一聲比一聲叫疼,叫的定國公夫人臉紅脖子粗,恨不得捂顧一川的嘴好。

  顧一川睜開眼睛,見到一堆人看著他,他後知後覺,發現不是在定國公府。

  臉瞬息間紅如天邊的晚霞,就是臉青腫著,也看的出來。

  定國公夫人望著顧一川,跟他使眼色,問道,「你怎麼到安定伯府來了?」

  顧一川紅著臉,道,「不知道誰偷襲我,我抵不過,想去找千況兄……。」

  沐千況,是沐千染的親大哥。

  他要去找沐千況,卻來了安定伯府,出了這樣的岔子,唯一的解釋,就是人家認錯府邸了,他不是故意闖進來的。

  尚書府和伯府挨著,認錯府邸也正常。

  定國公夫人恨不得打他道,「回去給我好好反省,和人打架就算了,還不經允許就擅闖人家府邸,國公府的臉面都被你丟盡了。」

  定國公夫人罵著,老夫人就道,「他也不是故意的,就別罵他了,他臉上的傷,得好好養養。」
   
  定國公夫人羞愧不已,又是賠禮道歉,然後帶著顧一川走了。

  臨走前,還看了清韻一眼。

  出了春暉院的門,定國公夫人就瞪著顧一川,聲音壓的低低的,「你能不能給我省點心?」

  顧一川抹著嘴角道,「娘!大哥病的連我都不認識了,我於心何忍?」

  定國公夫人無話可說,只問道,「是三姑娘打的?」

  顧一川臉又紅了三分,他一個大男人,要是叫一個姑娘打成這樣,他還有臉活在這世上嗎,還不如直接撞牆死了算了。

  他搖頭,道,「不是她,打我的人有些眼熟,好像在什麼地方見……。」

  話還沒說完,顧一川臉又白了三分,還有些慌亂不安。

  他想起來了!

  那人,他曾在大皇子身邊見過,好像叫衛風。

  曾經形影不離的跟著大皇子,後來據說被大皇子送給了楚大少爺……

  他今兒闖進沐三姑娘閨房,還被楚大少爺的人發現了,他不會因此誤會他和三姑娘有什麼吧,他只是來求醫問藥的,並非想給她添亂啊。

  話說。顧一川著實給清韻添了一回亂。

  她原是要回泠雪苑的,因為顧一川暈倒,她就留下看了回熱鬧。

  顧一川被定國公夫人帶走,老夫人也乏了。她們就各回各院了。

  清韻直接去了藥房,還沒進門,就感覺到一股子涼氣,她不自主的哆嗦了下,推開門。邁步進去,就見到一雙冒著騰騰流火的雙眼。

  那怒氣不加遮掩,像是想將人灼燒成灰。

  清韻看的一愣,她下意識的看了下身後。

  青鶯縮著脖子,不敢抬頭。

  怕成這樣,清韻就道,「你先出去吧。」

  青鶯看著她,她雖然怕,但是得守著姑娘啊。

  清韻點點頭,給她一個放心的眼神。青鶯猶豫了幾秒,方才出去。

  她得守著門啊,哪怕楚大少爺和姑娘定親了,可沒成親,私下相會,那是要被人笑話的。

  等青鶯出去,把門帶上,清韻才望著楚北,扭了眉頭問,「這麼瞪著我。吃錯藥了?」

  衛風站在一旁,很不厚道的笑了。

  但笑了一聲,就強迫自己把臉繃緊了,爺發怒呢。他笑不是找死麼?

  楚北臉有多沉看不出來,但是眸底那火苗蹭的一下又旺盛了三分。

  他很生氣,但不知道氣從何來。

  清韻不怕他,見過兩次,也算是熟人了,道。「藥方已經給過你了,沒有比那更好的方子了,就是天天來,也還是那方子。」

  這是逐客令。

  楚北站起身來,咬了牙道,「不讓我來,是怕我撞見別人來吧!」

  話裡泛酸,讓清韻好笑。

  她這泠雪苑除了他們主僕會來,還能有誰來?

  她嘴角彎起一抹弧度,隨即又僵硬了,她好像忘記了一件事,她瞪大眼睛,「定國公府三少爺不會是你打的吧?」

  清韻問完,衛風就在一旁,抬手指著他自己道,「是屬下打的。」

  語氣隱隱有邀功。

  清韻賞了他兩白眼,然後讚賞他道,「打的好!」

  此情此景,不說打的好,她還能說什麼?

  她和楚北已經定親了,她是他未過門的嫡妻,卻被別的男子登堂入室,雖然人家什麼都沒做,她也沒見到,但在古代,這跟給他戴了頂綠帽子也沒什麼區別了,偏偏還被他給逮到了!

  不知道說她倒楣,還是說定國公府三少爺倒楣。

  想到顧一川那一臉的鼻青臉腫,清韻就撫額了。

  打人不打臉,他們卻專挑人臉打。

  衛風聽清韻說打的好,就後悔道,「早知道三姑娘也嫌棄他,屬下就不應該手下留情。」

  清韻,「……。」

  清韻望著衛風,眼睛餘光瞥著楚北,她能感覺到,她說打的好,他的怒氣消散了幾分,便道,「雖然他不應該來泠雪苑,但我想他應該是來求我給他大哥治病的……。」

  清韻話才說了一半,楚北就不悅道,「我不管他是來治病,還是為了其他,這裡就不是他能來的地方!」

  語氣霸道,不容人質疑,像是責怪她縱容外人進來似地。

  清韻就心底冒火了,「這裡確實不是他能來的地方,好像也不是楚大少爺你能來的吧?」

  一句話,哏的楚北直拿眼睛剜清韻。

  清韻也剜著他。

  爭鋒相對,互不相讓。

  半晌之後,他又轉身了。

  只是這一回,他不是一言不吭。

  「我會盡快迎娶你過門,到時候……,」他語氣帶怒,說完重重一哼。

  顯然是因為清韻數落他不該闖她香閨而堵了氣。

  等娶回鎮南侯府,看她還怎麼數落他!

  他這是不佔理,敗給了清韻,不得不退步,但也是更近了一步。

  清韻臉騰地一紅,想阻止,可人家已經跳窗走了。
   
  衛風沒走,他站在那裏沒動。

  清韻紅著臉,沒好氣的轟人道,「你主子都走了,你還不走,想留下來吃午飯呢?」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12-4 11:20 PM

第62章 藏拙

  衛風腦門有黑線,他也想走啊,可是爺在這裏等她一兩個時辰,他以為是為了伯府恢複侯爵和大皇子娶妃的事,誰想到就為了吵那幾句啊,他從來沒見爺那麼憤怒過,要不是他自告奮勇動手,定國公府三少爺不斷胳膊斷腿才怪了。

  不過也是,他們來找三姑娘,卻見到定國公府三少爺在三姑娘的書房,看她畫的畫,還饒有興致。

  爺的臉當時就鐵青鐵青的,他站在一旁,沒差點凍成冰人。

  要不是定國公府三少爺有自言自語的毛病,爺知道他是第一次來,不然他能活著出去?

  只是爺和三姑娘互相生了氣,終究是不好,他早說了,傳話這樣的小事他來辦就成了,爺非得來,到頭來,平白生了一肚子氣,還不是他來辦。

  他動了動唇瓣,努力幫自家主子挽回形象,「三姑娘,爺今兒來是想告訴你,眼下就有一個好機會幫伯府恢複侯爵。」

  清韻臉又紅了三分了,人家來幫她,她卻把人氣走了,一個大男人,肚量怎麼這麼的小呢。

  「什麼機會?」清韻厚著臉皮問。

  衛風道,「只要三姑娘在桃花宴上奪魁,爺就能幫安定伯府恢複侯爵。」

  清韻睜大眼睛,不解的問道,「桃花宴上奪魁?為什麼要奪魁?他幫我就幫我,還要我奪魁做什麼?」

  一連好幾個問,把衛風問暈了,爺說盡快迎娶三姑娘過門,是不是意味著計劃有變啊,他可不能壞爺的事,便訕笑道,「屬下也被爺弄暈乎了,屬下問問清楚,再稟告三姑娘你。」

  清韻嘴角微抽,果真是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暗衛,一樣的不靠譜,抬手打斷他道,「不用問清楚了。我不參加桃花宴。」

  衛風望著清韻,清韻輕輕一聳肩,嘲弄一笑道,「伯府嫌我才疏學淺,不通曲藝。不讓我去桃花宴上丟臉。」

  人家都這麼嫌棄她了,她還巴巴的跑桃花宴上去為伯府恢複侯爵而努力,她吃飽了撐著呢。

  就算要幫伯府,幫父親,幫外祖父,也得顧著點她的心情吧。

  而且,桃花宴上奪魁,原就招人恨了,這一回,又事關選妃。她一個定了親的去奪魁,不得被人用口水淹死啊,再說了,她還有點自知之明,她沒那本事。

  伯府低看她,低到塵埃裡去了,這主僕兩個又太高看她了吧?

  她長的很才華洋溢嗎?

  衛風道,「三姑娘藏拙太深。」

  清韻失笑,「不用拍我馬屁,我是真拙。」

  衛風。「……。」

  衛風走後,丫鬟就敲門喊清韻吃午飯。

  清韻吃了午飯,喝了藥,又回了藥房。繼續忙活。

  其實也沒什麼可忙活的,就是找點喜歡的事做,打發時間。

  一忙起來,就忙到了半夜。

  要不是丫鬟催,她都不想睡。

  一宿安眠。

  第二天,清韻醒來時。只覺得神清氣爽。

  她掀開被子下床,喜鵲就拿了衣裳過來,一套嶄新的裙裳,是繡坊昨天下午送來的。

  原本清韻是打算穿去參加桃花宴的,只是想到她出府,只是送沐清柔去宣王府,一大清早的好心情就沒了一半了。

  可她是要跨進宣王府的,哪怕只是邁進去一腳,穿戴就不能馬虎了。

  梳洗打扮完,又吃了早飯,清韻才帶著青鶯去春暉院。

  在春暉院門口,清韻瞧見了周梓婷。

  她穿著一身淺青刻絲蝶紋雨花錦,頭上戴著老夫人新賞賜的頭飾,容光煥發,嬌豔逼人。

  心情不錯,沒有因為不能去參加桃花宴,而憋悶生氣。

  她見了清韻,還笑道,「三表妹送五表妹去宣王府,大約多久回來?今兒春光明媚,我讓丫鬟備了風箏,我們放風箏玩。」

  清韻點頭一笑,道,「只是送五妹妹去宣王府,最多在宣王府逗留半盞茶的功夫就回來了。」

  周梓婷點點頭,見青鶯手裡捧著錦盒,笑問道,「這是送外祖母的?」

  清韻聳肩,嘴角擠出來一抹苦笑道,「這是準備了送玉萱郡主的禮物。」

  周梓婷就笑了,「看我這破記性,怎麼把這事給忘記了,三表妹雖然盡快回來,可只要進了宣王府,這禮物就要送。」

  不得不說,三表妹的脾氣當真是夠好,要換做是她,這禮物早被她丟湖裡餵魚去了,要她送沐清柔去宣王府,還得自己準備禮物,大夫人要不幫著準備,她不去就是了!

  也就她們兩個被大夫人母女耍的團團轉!

  兩人並肩,邁步進春暉院。

  進了正屋,清韻規矩恭謹的請安,周梓婷就撲到老夫人懷裡,軟嚅發嗲的喊外祖母,問她昨晚睡的可好,孝順的不行。

  相比之下,清韻就不討喜的多,可要她那樣撒嬌,她寧願不討喜。

  很快,沐清柔就來了,她穿著一身湖藍色裙裳,裙擺上繡著空穀幽蘭,臉上施了粉黛,眉心一朵桃花,嬌豔可人。

  她上前請安,周梓婷看著她,有些詫異的問道,「五妹妹怎麼這會兒才來,瞧你眼圈還有些發黑,莫不是昨晚沒睡好吧?」

  聽她這麼說,沐清柔忍不住碰了下眼簾,她昨晚是沒怎麼睡好,她一直想桃花宴的事,要不是丫鬟點了安神香,她估計會徹夜不眠。

  夜裡沒睡好,眼瞼就有些青,已經抹了粉了,丫鬟都說看不出來,偏她眼尖!

  沐清柔就道,「方才陽哥兒在紫檀院,他知道我要出門一天,要跟著我一起去,我多哄了他一會兒。」

  老夫人點點頭,笑道,「陽哥兒病了幾日,可好多了?」

  沐清柔上前,挨著老夫人坐下道,「好多了,不好娘也不讓他去紫檀院,他原是要跟我一起來春暉院的給祖母請安的,娘怕他太鬧騰,惹的祖母不安生,沒許他來。」

  老夫人點頭笑道,「只要他身子好了,來不來給我老婆子請安倒無所謂。」

  沐清柔連連點頭,笑如盛開的牡丹。

  周梓婷望著她,眉頭微擰,她回頭看了丫鬟一眼。

  丫鬟點了點頭,她又放心的笑了。

  周梓婷望著沐清柔的丫鬟春香,見她手裡抱著個錦盒,那不是長條錦盒,不是說送紫檀木扇子給玉萱郡主嗎?

  她眉頭微挑,又望著沐清柔道,「五表妹換了禮物送玉萱郡主?」

  沐清柔點頭,有些不虞道,「換了,紫檀木扇子雖好,但是樸素了些,我換了個金手鐲送她。」

  她之所以失眠,就是因為那把紫檀木的扇子。

  她越看越覺得樸素,讓丫鬟拿了金粉來,打算用金粉描畫,可誰想到,夜裡窗戶沒關嚴實,一陣風吹來,將蠟燭吹滅了,烏漆墨黑的,嚇了她一跳。

  手裡的墨筆往紫檀木扇子一衝,就把畫給毀了,當時沒差點將她氣死。

  可扇子髒了,又不能洗乾淨,只能另外準備禮物了。

  挑來挑去,才決定送金手鐲。

  只是終究不滿意,誰讓金手鐲貴重了,送輕了不如不送,只能挑最好的送,她想著能不能把禮送貴重點,到時候讓玉萱郡主給她走個後門,幫她抽籤抽到跳舞,然後就想這事,激動糾結到半夜。

  周梓婷點頭,「紫檀木的扇子確實樸素了些,不過金手鐲又稍顯貴重了些,要是能中和一下就好了,對了,三表妹,你送的是什麼,方才我就想看了。」

  清韻坐在那裏,笑道,「只準備了點小玩意。」

  沐清柔就不滿道,「別太輕了,到時候丟伯府的臉面。」

  清韻臉微沉,她現在很煩丟臉兩個字,好像她活著,就是丟伯府的臉面似地。

  她有些抑制不住脾氣道,「我只是送五妹妹你去參加桃花宴而已,指不定連玉萱郡主的人都見不到,我要送她什麼貴重的禮物,你要嫌棄我準備的禮物丟了伯府的臉,大可以替我準備一份。」

  沐清柔氣的臉一紅,恨不得用眼神活刮了清韻。

  她搖著老夫人的胳膊道,「祖母,你看她這態度,伯府不讓她去參加桃花宴,是為了她好,她還覺得委屈,她肯定沒好好準備給玉萱郡主的禮物,去年就有人準備的禮物不好,被人笑話的,到時候她回府了,被笑話的就是我了。」

  沐清柔的話,讓老夫人微微蹙眉,有些不悅。

  她能去參加桃花宴是沾了清韻的光,清韻自己不能去,還得受馬車顛簸送她去宣王府,這還不委屈,那什麼才叫委屈?

  已經夠委屈的了,她還怕被她連累笑話,這像什麼話?!

  沐清柔也覺察到老夫人不悅了,忙改口道,「我看看你準備的禮物,要是太輕,我幫你準備就是了。」

  她都這樣說了,清韻還能不給她看。

  青鶯把錦盒送上。

  錦盒很大,有沐清柔的十幾倍。

  秋荷從青鶯手裡接過錦盒,打開給老夫人看。

  乍一看,錦盒裏並排兩個小木屋,就覺得精致玲瓏。

  周梓婷過去拿起來,木屋下面掛著的桃花銅鈴,叮鈴作響。

  她眸光閃亮道,「好精致的禮物,玲瓏雅致,既不失禮,也不諂媚。」

  她這是暗罵沐清柔諂媚。

  沐清柔氣道,「好什麼好,咱們伯府送玉萱郡主的禮物,居然送銅鈴,送不起銀鈴嗎?」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12-5 10:28 PM

第63章 裝病

  周梓婷把桃花木屋放下道,「五表妹,說句實話,三表妹的禮物比你的好,你的只是貴重,但三表妹這個可是用了心的,我以前都沒有見過,玉萱郡主肯定喜歡。」

  清韻看著桃花木屋道,「銀鈴自然是送的起,可沒那個必要,要是真想送的貴重,這木屋用一整塊的玉,這桃花用羊脂玉雕刻,這銀鈴用紫金或者玉的……我是送不起,五妹妹你可以送。」

  沐清柔臉氣的漲紅,看著清韻的眼神就跟丟一把把鋒利的匕首似地。

  清韻懶得看她,覺得口渴,端茶輕啜。

  沐清柔看了看春香手裡的錦盒,又看了看青鶯手裏的,眸底微閃,有一抹笑意忽然而逝。

  她吩咐春香道,「去我屋裏拿兩個銀鈴來換上。」

  春香怔了一下,抬眸看到沐清柔如花笑面,她趕緊福身,退了出去。

  春香走沒一會兒,就有丫鬟來稟告馬車準備妥當了。

  老夫人叮囑沐清柔,叫她切莫與人起衝突,沐清柔一一應下。

  周梓婷坐在一旁,拳頭攢緊,有些著急。

  清韻看著她,不知道她急什麼。

  老夫人叮囑完,就笑道,「時辰不早了,可以去宣王府了。」

  沐清柔和清韻兩個福身告退。

  兩人剛轉身,外面進來一丫鬟,才繞過屏風就道,「老夫人,不好了,三少爺上吐下瀉,又發起了高燒!」

  老夫人臉一白,問道,「不是說病情大好嗎,怎麼比之前還差了?」

  沐清柔也急了,「怎麼會這樣,我來之前,陽哥兒還纏著我回來給他帶糖葫蘆啊。」

  丫鬟搖頭,「還不知道呢,三少爺好像突然就拉肚子了。已經去請大夫了。」

  周梓婷坐在一旁,臉微泛白。

  她咬緊唇瓣,手中繡帕扭成麻花。

  清韻不動聲色的打量她,嘴角微勾。方才就覺得她看沐清柔的眼神有些不對勁,到這會兒,她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十有八九是她下的手,讓沐清柔上吐下瀉,沒法去參加桃花宴。到時候她不就能頂替沐清柔去了?

  只是不知道為何,沐清柔沒事,有事的成沐青陽了。

  周梓婷站起來,擔憂道,「別是吃壞了肚子。」

  說完,她看著沐清柔道,「時辰不早了,五表妹你快和三表妹去宣王府,陽哥兒有這麼多人照顧呢,斷然不會有事的。你別擔心。」

  她這樣說,連清韻都佩服她的敏捷反應了。

  老夫人也道,「放心去吧,你們就是留在府裡,也幫不了什麼忙。」

  沐清柔這才福身,和清韻往大門走去。

  剛邁步上台階,便瞧見小廝領著大夫進來,正是昨兒給定國公府三少爺診脈的大夫。

  等上了馬車,馬車便汩汩朝前駛去。

  坐在馬車裡,沐清柔還在嘀咕。「怎麼好端端的就上吐下瀉了呢,娘從不給他吃生冷的東西,不可能吃壞肚子啊。」

  沐清柔對唯一的胞弟陽哥兒向來寵溺,他忽然上吐下瀉。還發高燒,她憂心不已。

  清韻就問道,「他早上吃什麼了?」

  沐清柔瞥了清韻一眼,方才回道,「聽丫鬟說,早上吃了一碗粥。加三個玲瓏蝦餃。」

  「在他自己屋子裡吃的?」清韻繼續問。

  沐清柔點頭,「當然了,吃過了才去給娘請安的。」

  清韻見沐清柔一臉不樂意搭理她,她還是問了最後一句,「就吃了這麼點,沒吃別的了?」

  「吃了,大廚房煮了碗血燕窩給我,他聞著味道香,我早上吃的又飽,吃不下就給他吃了。」沐清柔回了,就不耐煩道,「本來就夠心煩的了,還問東問西!」

  清韻啞然,再不多問了。

  馬車朝前走,起先還很快,後面就慢了起來。

  沐清柔沒什麼耐心,她掀開車簾一角,見街上人來人往,眉間愈發心煩。

  「怎麼這麼多人?」沐清柔煩躁道。

  她說完,半天沒人搭理她,又生氣的瞪清韻了,「跟你說話呢,啞巴了?!」

  嘴裡不滿,還伸腳去踢清韻。

  馬車走的慢,清韻正望著手中繡帕發呆,被沐清柔一踹,她猛然抬眸,眸光冰冷,有些淩厲,讓沐清柔背脊發涼。

  可是再細看,又好像方才那是錯覺。

  清韻抑制住心中氣憤,努力心平氣和道,「我想今兒街上人多,應該和皇上皇后他們去宣王府有關。」

  尋常百姓,有幾個見過天子聖顏,今兒皇上皇后會參加桃花宴,大家都想著能一堵聖顏,所以早早的出來,占個好位置,不足為奇。

  聽清韻提起皇上皇后,沐清柔就坐正了,臉上的擔憂之色一掃而空,換上了興奮之色。

  她甚至還拿了銅鏡和胭脂水粉出來,對鏡看眼瞼,看著那點青色,甚是懊惱。

  想到上回,沐清柔故意藉著照鏡子,弄髒她衣裳,清韻就默默的坐遠了一點兒。

  她的舉動太明顯,沐清柔狠狠的剜了她一眼,卻也沒說什麼。

  她傻啊,她們要一起進宣王府的,她衣裳髒了,對她沒好處好麼!

  馬車往前走,又慢慢快了起來。

  沐清柔對著銅鏡,一會兒近了看,一會兒拿遠了看,碰碰瀏海,摸摸髮簪,眨眼睛,看唇瓣,務必追求完美。

  清韻瞧了暗笑。

  這要是在現代,沐清柔絕對是個自拍狂人。

  閒的無聊,清韻把眼睛閉上了。

  可是閉上還沒片刻,馬車一晃蕩,耳邊就是沐清柔抓狂的叫聲,「啊!」

  她睜開眼睛,便見沐清柔裙裳上撒滿了胭脂。

  她不厚道的笑了,上回故意害她,這一回遭報應了吧。

  沐清柔氣的一臉漲紅,往馬車旁一挪,憤岔的掀開馬車。

  她是想罵車夫的,可是她看見對面一駕馬車,她的怒氣就轉移到馬車上了。

  那是威北侯府的馬車!

  馬車裡坐著的是鄭詩柔。

  真是冤家路窄。

  車夫有些害怕道,「原本馬車能過去了,威北侯府的馬車忽然搶道,奴才怕馬車撞上,就勒緊了韁繩……。」

  就是這樣,兩馬車還是撞了一下。

  鄭詩柔望著沐清柔,生氣道,「把路讓開,我要過去!」

  沐清柔怒道,「你不會讓嗎?!這麼急,趕著去投胎呢?!」

  鄭詩柔握著車門的手,恨不得掐斷木頭。

  兩人離的很近,要是在平地,四下還無人,估計就直接動手了。

  清韻有些頭疼,她吩咐車夫道,「讓威北侯府先過去。」

  車夫不敢動,因為沐清柔說,「我不許!」

  清韻就皺眉了,她要是不在馬車裏,絕對不會管沐清柔的任性,可她要是任由沐清柔任性,到時候丟了伯府的臉面,她敢打賭大夫人會怪她沒有看住沐清柔。

  因為大夫人叮囑過沐清芷她們,要是沐清柔遇上鄭詩柔,多勸著她點。

  「後面還有不少馬車,裡面指不定坐著哪位貴夫人……。」

  清韻只說了這麼一句,沐清柔就心慌了,她怎麼把這事給忘記了,一碰到鄭詩柔她就不會想事情了!

  忙吩咐車夫讓路。

  鄭詩柔見沐清柔退讓了,立時像一隻鬥勝的公雞,昂著脖子,露出高傲來。

  沐清柔氣的牙根癢癢,恨不得將她踩在腳底下,狠狠的碾壓。

  半個時辰後,馬車才到宣王府前停下。

  宣王府門前,立著兩隻威武的石獅子,鎏金的匾額在陽光下閃著耀眼的光芒。

  門前有小廝和丫鬟迎接賓客,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

  沐清柔先下的馬車,她換了身藕荷色蜀錦錦裙,上面繡著芙蕖,栩栩如生。

  清韻下來後,沐清柔把請帖塞給了她。

  清韻便邁步上台階,把請帖遞給丫鬟。

  丫鬟看了請帖,忍不住多看了清韻兩眼,眸底微微驚訝,這就是因為求籤姿勢不對,求到兩根籤被慧淨大師笑話的安定伯府沐三姑娘啊?

  看著沒那麼呆啊,反而透著一股靈氣,美的叫人瀲灩啊。

  春香捧著兩錦盒,也遞給宣王府的丫鬟。

  她們送給玉萱郡主的禮物,都是丫鬟代收,然後送去給玉萱郡主,畢竟來的人不少,要是每個都當面送,然後聊上幾句,一天差不多就沒了。

  丫鬟代玉萱郡主道了謝,然後領她們進王府。

  等邁過了宣王府門檻,沐清柔就大鬆了一口氣,看著雕梁畫棟,飛簷峭壁的宣王府,她眸底流出渴望和羨慕。

  然後就開始過河拆橋,卸磨殺驢了。

  她望著清韻,壓低聲音道,「你可以裝病了。」

  清韻氣笑了,是啊,進了宣王府,她可以功成身退,回府榮養了。

  也好,總比她辛苦走到宣王府二門,然後再裝病回來好。

  她又走了幾步,就開始咳嗽了。

  咳的有些重,宣王府的丫鬟有些皺眉。

  傳聞安定伯府三姑娘有些呆蠢,怎的身子還這麼弱啊,走兩步就氣喘咳嗽,別是有病在身才好,桃花宴上來的都是些大家閨秀,要是傳染了可怎麼辦啊?

  沐清柔就問清韻道,「怎麼好端端的就忽然咳嗽了,你嗓子受傷還沒好?」

  清韻輕點頭道,「還有些疼。」

  丫鬟就道,「沐三姑娘沒事吧?」

  清韻搖頭,還沒說話,沐清柔就慚愧道,「她性子魯莽,前幾日吃魚,被魚翅卡了喉嚨,一說話就疼,只是郡主特地相邀,又不好不來……。」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12-5 10:38 PM

第64章 破例

  沐清柔撒起慌來,也是眉頭不皺,好像清韻真的性子魯莽似地。

  聽沐清柔要清韻回去,丫鬟想阻止,郡主特地下了請帖,就是想見見她的,都來了,還轉身離開,豈不是叫郡主失望?

  可人家病著,她又不能攔著,只能點頭應了。

  清韻就一邊咳嗽,一邊轉身了。

  只是才轉身,就聽到一個歡快的聲音喊她,「清韻姐姐?」

  聲音有些軟嚅,還有些熟悉。

  她抬頭,就見到若瑤郡主如一隻翩然翻飛的蝴蝶跑過來,臉上洋溢著甜美的笑容。

  她走過來,欣喜道,「沒想到你這麼早就到了,我還想著一會兒找你玩呢。」

  清韻也沒想到這麼巧,她福身請安,「見過郡主。」

  沐清柔站在一旁,雙眼瞪圓,眸底帶了三分探究七分妒忌,她是認得若瑤郡主的,可清韻什麼時候結識了若瑤郡主,還被她親昵的喚著清韻姐姐?

  她忍不住,就直接問了,「三姐姐,你怎麼認識的若瑤郡主?」

  清韻一邊咳嗽,一邊回道,「就是前幾日在棲霞寺認識的。」

  聽清韻咳嗽,若瑤郡主看著她,眸底有擔憂,「幾天沒見,你怎麼病了,沒事吧?」

  清韻搖頭,「沒事,就是嗓子有些癢,沒法參加桃花宴,打算回去了。」

  回去?不參加桃花宴了?

  若瑤郡主望著清韻,問道,「有那麼嚴重嗎,宣王府舉辦桃花宴,請了幾位太醫坐鎮。要不讓他們給你看看?」

  沐清柔忙道,「那怎麼好麻煩太醫呢,她回去養著就成了。」

  若瑤郡主扭眉頭了,「一定要回去嗎?」

  清韻點頭,有些無奈。

  若瑤郡主就惋惜道,「真不湊巧,昨兒我進宮。皇上和皇后還說起你。原本皇上想傳召你進宮的,皇后說你會參加桃花宴,皇上說。既然你參加桃花宴,那在桃花宴上見也一樣……。」

  清韻,「……。」

  宣王府的丫鬟一聽,就趕緊道。「沐三姑娘身子不適,還是叫太醫看看吧。就先別回府了,萬一皇上要見你,你還得來王府。」

  皇上傳召,就是病的下不來床。也得來見他。

  沐清柔不知道怎麼辦好了,天知道怎麼皇上忽然要見清韻了,她何等何能。要單獨被皇上傳召?

  不過她要是見皇上皇后,她不就能跟在一旁露個臉了?

  還有若瑤郡主。京都那麼多郡主,只有她是皇上親賜的封號,深得皇上的寵愛,平常都難和她說上話,今兒能跟若瑤郡主站的這麼近,還是借了清韻的光,要是清韻走了,若瑤郡主還會搭理她?

  早知道,就不讓清韻裝病了,現在都下不來台了!

  就她事多!

  沐清柔笑看著清韻道,「慣常在府裡,你咳嗽不止,喝杯茶就能半天不咳嗽了,要不你喝茶試試?」

  清韻腦門有黑線,虧的沐清柔說的出來,她當喝茶包治百病,是靈丹妙藥,一喝就止咳呢。

  丫鬟也點頭,「喝茶壓壓,能好受不少。」

  說著,一旁就有丫鬟去倒了茶來。

  清韻捧著茶盞,喝了好幾口,然後道,「喝了茶,好受多了。」

  若瑤郡主點頭,道,「一會兒再不行,還是讓太醫幫你看看。」

  清韻笑著點頭。

  沐清柔就找機會跟若瑤郡主聊天了,她問道,「皇上怎麼要見我三姐姐呢?」

  她語氣溫和,半點不見驕縱之氣。

  若瑤郡主沒有不理她,只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呢,之前聊天說抽籤,皇上就說要見見清韻姐姐,很突然,我都沒反應過來。」

  若瑤郡主納悶呢,皇上日理萬機,從來不是個八卦的人,清韻姐姐抽到兩根籤,這是小的不能再小的一件事了,誰不是笑笑就拋諸腦後了,皇上卻上了心,太叫人匪夷所思了。

  沐清柔就拿眼神剜清韻了,就沒見過她那麼笨的,抽個籤都能驚動整個京都,連皇上都要見她,肯定是看她長的有多愚蠢的!

  清韻欲哭無淚,這一回,她是真想回安定伯府榮養身子了。

  丫鬟領路,她們穿過垂花門,進了內院,去正院給宣王妃請安。

  正堂,熱鬧非常。

  遠遠的,就聽到有愉悅的笑聲從正堂飄出來。

  若瑤郡主在前,清韻和沐清柔並肩隨後,邁步進正屋。

  稍稍抬頭,就將正屋裡的情形一覽無餘。

  正堂中間,羅漢榻上,坐著一個穿戴奢貴,年約三十三四的貴夫人,她模樣雍容端莊,膚如凝脂,臉上帶著笑意。

  兩旁,一溜煙一排座椅,上面都坐了貴夫人,或喝茶,或說笑。

  她們身後還有一張圓桌,上面坐了一兩個貴夫人。

  沐清柔看了一眼,就呼吸急促,有些緊張了。

  那些人,她都不怎麼認得,唯一確認的越國公府大太太,還坐在幾乎最末的位置,可見其他人身份了。

  見若瑤郡主進來,宣王妃就笑道,「是若瑤來了呢。」

  若瑤郡主歡快著腳步上前,福身道,「若瑤給王妃請安。」

  宣王妃就笑道,「嘴巴真甜。」

  若瑤郡主臉微微紅,道,「母妃身子不適,不能來參加桃花宴,讓若瑤代她給王妃賠罪。」

  宣王妃搖頭一笑,「你母妃有孕在身,我原該去看看她的,只是今年的桃花宴比往年的忙,抽不開身,等忙完了桃花宴,我就去看她。」

  她說完,她左下手坐著的一貴夫人就笑道,「宣王妃可是姐姐的送子菩薩,去年你請她參加桃花宴,她懷了身孕,今年她才答應。就又有了身孕,她好像有三年沒參加桃花宴了?」

  宣王妃點頭,「是有三年了,我就想著能在桃花宴上聽她彈奏一曲,想了三年。」

  那貴夫人是寧王府側妃,沈側妃。

  她笑道,「這幾年。我也極少聽到姐姐彈琴。一年裡,能有一兩回就不錯了,整個京都。除了皇后,沒人在琴上的造詣能越的過姐姐去。」

  說起這事,宣王妃就笑道,「我還記得十九年前。皇后和寧王妃在宮裡合奏一曲鳳求凰,引來百鳥和禦花園養的孔雀。當時,孔雀還落了淚,只是那一回之後,皇后就不再碰琴了。如今,寧王妃也因身子不適,極少撫琴。實在可惜……。」

  屋子裡,大家在竊竊私語。

  寧王妃不彈琴。是因為她容易流產,必須臥床休養。

  可皇后卻不知道為何就不彈琴了,起先北晉使臣請還是三皇子妃的皇后彈琴,她不好回絕,就用金簪刺破手指。

  後來南楚使臣,當眾請皇后彈琴,皇后面無表情的回了一句,「此生不再撫琴。」

  那語氣,別說對琴有喜歡,說憎惡都不為過。

  不知道出了什麼事,讓皇后對琴深惡痛絕了起來。

  屋子裡在說話,清韻也不敢上前打擾。

  丫鬟上前,道,「王妃,安定伯府三姑娘和五姑娘來了。」

  宣王妃眉頭一挑,看清韻的眼神就多了些打量,還有些訝異。

  清韻上前,福身給宣王妃和諸位貴夫人見禮。

  屋子裡,只要是雙眼睛,就落在她身上,打量著她,臉上都是一副原來「她就是安定伯府三姑娘啊」的驚詫表情。

  清韻有些頭暈,她恨不得挺直了腰板,回一句:沒錯,我就是安定伯府三姑娘,貨真價實,如假包換!

  正在這時候,身後有丫鬟進來,道,「稟王妃,鎮南侯府大太太來了。」

  聞言,一群貴夫人臉上的笑意更濃。

  因為清韻求籤姿勢不對,她名揚京都,連帶著她許給鎮南侯府大少爺的事,大家也都有所耳聞了。

  京都誰人不知道,鎮南侯府大少爺是外室所出,身份汙垢,是鎮南侯府大太太心底的一根刺?

  現在未來的大兒媳婦又笨的連求籤都能求錯,當著一眾人的面,鎮南侯府大太太的面子不知道怎麼掛的住?

  聽著腳步聲進來,清韻頭皮緊繃,腦殼隱隱做疼。

  楚大太太進來,就覺察到一些意味不明的笑意,她眉頭微挑,笑道,「這麼看著我做什麼,不認得我了?」

  宣王妃就笑了,「哪裏不認得了,只是笑怎麼這麼巧了,前腳沐三姑娘進來,後腳你就到了。」

  楚大太太上前,跟宣王妃微福了福身子。

  之後,其他貴夫人又站起來跟楚大太太見禮,然後就自然而然的有一位貴夫人去後面圓桌坐,騰一個位置出來給楚大太太坐。

  她笑道,「是挺巧的,沒聽說往年桃花宴下過帖子請定了親的大家閨秀來參加桃花宴,今年怎麼破例了?」

  宣王妃勾唇輕笑,「宣王府請沐三姑娘來參加桃花宴,說破例也確實破了例,說沒破例也尚可,要不是沐三姑娘和慧淨大師說過話,我還真不知道三姑娘和鎮南侯府大少爺定了親。」

  「鎮南侯寧願娶三姑娘,也不要娶才情滿京都的江筱姑娘,可見三姑娘才情灼灼,如此有才華的大家閨秀,卻在成親之前,沒有參加過我宣王府的桃花宴,實在可惜,我思來想去,只能破例了。」

  宣王妃說著,楚大太太就望著清韻了,見清韻雙頰緋紅,美不驚人,她暗搖了搖頭。

  宣王妃是雲貴妃的胞妹,雲貴妃和皇后不睦,這事整個京都都知道,安定伯府又怎麼可能沒有耳聞。

  明知道宣王府請她來參加桃花宴,是不懷好意,她居然還真就來了,桃花宴當真就那麼有趣,就是龍潭虎穴,她也要闖一闖?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12-5 11:00 PM

第65章 荷包

  楚大太太收回眸光,笑道,「老侯爺為何在江筱姑娘和沐三姑娘中選中了三姑娘,老實說,我也很好奇。」

  她一句話,就堵住了所有貴夫人的嘴。

  清韻和楚北的親事,是鎮南侯定下的,至於為何要娶清韻,也不願意娶江筱,其中緣由,只有鎮南侯知道,她並不清楚。

  這話聽到大家的耳朵裡,就是她對這樁親事並不上心,宣王府想藉清韻來讓她下不來台,這如意算盤是打錯了。

  宣王妃勾唇輕笑,不再繼續說清韻和楚北的親事,轉而笑問道,「怎麼沒見到侯府姑娘來?」

  楚大太太笑道,「怎麼可能不來,整個京都,除了皇宮盛宴,可沒哪個宴會比得上宣王府的桃花宴,哪能不來湊趣,這不,半道上,被玉萱郡主拉著玩去了,怕是要一會兒才來給王妃見禮。」

  她話音剛落,外面就傳來一陣環佩叮鈴之聲,夾著腳步聲和歡笑聲,像是走近了黃鶯谷中。

  清韻瞥頭望去,就見到一穿戴不凡的姑娘進來,她穿著一身晚煙霞紫綾子如意雲紋衫,頭上戴著靈芝竹節紋玉簪,肌若凝脂,氣若幽蘭,月貌花容,見之忘俗。

  正是玉萱郡主。

  她進來之後,跟進來七八個大家閨秀,個個珠環翠繞,光豔耀人。

  看見玉萱郡主進來,臉上還掛著笑,宣王妃也笑了,「這麼高興,定是收到了不少禮物吧。」

  玉萱郡主連連點頭,「是呢,她們太客氣了,每個都給我帶了禮物來,尤其是安定伯府五姑娘送我的禮物,寧欣還要跟我搶。」

  沐清柔和清韻站在一起,聽了玉萱郡主當眾誇她,登時有些受寵若驚了起來。

  清韻就凝眉了。沐清柔送玉萱郡主的不過是一隻金手鐲,至於讓寧欣郡主去搶嗎?

  京都幾位郡主,清韻還是知道的。

  這位寧欣郡主,是若瑤郡主的姐姐。正是沈側妃所出,因受寧太后和太后寵溺,特封為郡主。

  玉萱郡主說完,沈側妃就笑開口了,「寧欣。你搶玉萱郡主東西了?」

  寧欣郡主就臉頰微紅,撒嬌道,「母妃,我們隻是鬧著玩的,我想看看清楚,回頭給若瑤也做一個玩。」

  若瑤郡主就站在清韻身邊,聽了寧欣郡主說話,清韻和明顯聽到她哼了一聲,可見若瑤郡主不喜歡她。

  不過若瑤郡主哼了一聲,就笑了。「你這麼說,我就好奇沐五姑娘送玉萱姐姐的是什麼禮物了,要是好東西,不用你幫我搶,我自己動手。」

  語氣霸道,但不惹人生厭,反倒覺得她可愛。

  宣王妃就嗔了玉萱郡主了,「母妃也好奇了,沐五姑娘送你的是什麼禮物了。」

  玉萱郡主就讓丫鬟把禮物拿了來。

  看著丫鬟捧過來的大錦盒,清韻眼神凝緊了。

  她瞥頭看著沐清柔。微冷的眸底帶了詢問。

  沐清柔倒是氣定神閒,眸光帶了警告的看著清韻,好像清韻要敢戳破此事,她絕對會讓她吃不了兜著走!

  丫鬟上前。玉萱郡主打開錦盒,把裡面的桃花小屋拎出來。

  精致玲瓏的小木屋,手輕輕晃蕩,銀鈴作響,十分悅耳。

  玉萱郡主喜歡的不行,「母妃。不止我喜歡呢,她們都喜歡,我打算在桃林湖畔也建一個這樣的木屋,你覺得好不好?」

  宣王妃看了一眼,點點頭,笑道,「好,都依你。」

  玉萱郡主把桃花小屋遞給丫鬟,吩咐道,「拿我屋掛在窗戶前。」

  等丫鬟走後,她又看著沐清柔道,「你送的禮物我很喜歡,我以前從未見過,是你自己做的嗎?」

  沐清柔連連點頭,臉不紅氣不喘道,「是我親手畫的圖紙,讓府裏的木匠師傅做的,時間倉促,做的有些粗陋,蒙郡主不嫌棄。」

  說著,她很大方的加了一句,「我不知道寧欣郡主她們也喜歡,趕明兒我做了給你們送去。」

  寧欣郡主就道,「我能要個和玉萱郡主樣式不一樣的嗎?」

  沐清柔點頭如搗蒜,十分爽朗大方。

  然後,其他人就圍了過來,問沐清柔怎麼就想到做那樣的小木屋了。

  沐清柔就漫天胡謅,真正做桃花木屋的清韻反倒被擠到了一旁。

  宣王妃瞧了好笑,隨口問道,「沐五姑娘送你桃花木屋,沐三姑娘送你什麼了?」

  玉萱郡主臉微微紅,有些難以啟齒道,「她送我一個荷包,裡面裝了蘭花。」

  她雖然不是第一次收到荷包,可送她荷包的都是一些郡主或者大家閨秀親手繡的,大多是她開口要的,只是玩鬧,在桃花宴上,絕對是第一次。

  清韻瞪圓了眼睛,以為自己聽錯了。

  怎麼可能送的是荷包呢,不應該是金手鐲嗎?

  她瞥頭望著沐清柔,沐清柔眼神有抹慌亂。

  清韻眼神就冷了,她以為沐清柔是拿金手鐲換的桃花木屋,她不想出風頭,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誰想到,沐清柔拿來跟她換桃花小屋的只是個塞了些乾花的荷包?!

  聽著四下的低笑聲,還有望過來的眼神,帶了嘲弄和嗤之以鼻,清韻臉紅如血,恨不得鑽了地洞好。

  她這是得多蠢,才以為宣王府玉萱郡主沒見過好東西,稀罕她一個荷包?

  蠢的連楚大太太臉上都有些掛不住了。

  沐清柔站在清韻身邊,把聲音壓的低低的,帶了三分心虛七分理直氣壯道,「你也別在意,本來在大家眼裡,你就很蠢,連求籤都能求錯,送荷包也沒什麼稀罕的。」

  清韻笑了,「是嗎,希望回府之後,你也能如此回答祖母。」
 
  其他人,她不在乎。

  就算在乎,也沒有用了,現在丟臉的是她,她要是把桃花木屋的事戳破,丟臉的還是她。

  就憑她笨的連抽籤都能姿勢不對抽錯。誰會相信桃花木屋是她送的?

  要是沐清柔再反咬一口,她就是妒忌她,故意敗壞沐清柔的名聲,伯府姐妹不合。徒惹人笑話。

  到時候誰都討不了好,回了伯府之後,她還得陪著沐清柔一起受罰。

  這一下,沐清柔徹底心慌了。

  她只是捨不得金手鐲,才拿荷包換的。誰會想到宣王府會把這事捅出來讓大家知道?

  現在做都做了,威脅她又什麼用?

  只要她能被皇上賜婚,祖母疼她都來不及,怎麼可能罰她?

  沐清柔眼神堅定,自信滿滿。

  若瑤郡主見清韻臉紅著,心有不忍,來時她就不應該攔下她,趕緊道,「我喜歡裝著蘭花的荷包,玉萱姐姐。你要是不喜歡,就送了我吧?」

  玉萱郡主笑了,她知道若瑤郡主是幫清韻的,搖頭道,「那不行,這是沐三姑娘送我的,你要喜歡,趕明兒我另外送你一個。」

  她不給,若瑤郡主就沒輒了,只道。「去年這時候,都開宴了,今年怎麼晚了些?」

  這時候,丫鬟上前道。「郡主,前院派人傳話來,說人都到齊了。」

  玉萱郡主輕點了下頭,望著宣王妃道,「母妃,王府送出去的請帖。都收了回來,是不是可以開宴了?」

  宣王妃點點頭,笑道,「也該開宴了,不然要忙到晚上了。」

  說著,她站了起來,請諸位貴夫人去桃林賞花。

  走了一會兒,鼻尖便聞到陣陣沁人心脾的清香,從鼻間撲到心尖,腳下的步子都忍不住快了三分。

  又走了百餘步,便看到一片桃林,桃花似海,一陣風拂來,會有片片桃花瓣吹落在地。

  桃紅、嫣紅、粉紅、銀紅、殷紅、紫紅、橙紅、朱紅……真是萬紫千紅,賞心悅目。

  遠遠望去,桃花的身影分外妖嬈,似乎是從天上掉下來一大片朝霞。

  近看桃花,你挨著我,我挨著你,緊挨在一起,如一對對璧人,形影不離。

  一陣輕柔的微風吹過,那些美的令人驚異的花瓣就隨風散落,在風中搖曳,追逐嬉鬧。

  走在桃林中,身上頭上不可避免的落了幾片桃花。

  清韻伸手接了一片桃花瓣,至於鼻尖清嗅。

  宣王府這片桃花林極大,走了幾百步,都望不到邊,而且品種極多,只要想的到的,這裏都有,而且還不止一顆。

  桃林正中間修建了一座桃香居,年年桃花宴都在這裏舉辦。

  彼時,桃香居已經擺好了桌椅。

  宣王妃走在前面,笑道,「我吩咐丫鬟採了最新鮮的桃花瓣,做了一些桃花糕,與往年的都不同,諸位嚐嚐味道如何。」

  有貴夫人笑道,「我可是從去年桃花宴辦完出宣王府,就等來年辦桃花宴再來嚐桃花釀了。」

  宣王妃笑道,「去年桃花宴上桃花釀不多,沒能讓大家喝盡興,今年我特地讓人多釀了不少,大家管夠,但可別喝的醉醺醺的回府,不認得諸位大人,趕明兒在皇上跟前彈奏我可就不好了。」

  她的一番話,惹的大家直笑。

  進了桃香居,大家就落了座。

  一條大紅地毯將桃香居一分為二,一邊是大家閨秀的座位,一邊是世家少爺的座位。

  此時,世家少爺那邊還空蕩蕩的。

  不過很快,那些世家少爺就來了,等他們坐下後,宣王妃才笑道,「諸位應該聽說了,今年的桃花宴和往年的不同,往年都是大家喜歡表演什麼就表演什麼,今年要約束的多,原先是以抽籤決定表演,怕出現岔子,又改了規矩,我將表演順序和表演項目藏在了銀球裡,又將銀球藏在桃林中,讓大家去找,找到什麼表演什麼。」

  她說著,玉萱郡主補充道,「而且,只有九十九銀球。」

  她一共送了五十八張請帖出去,據丫鬟統計,有一百一十六位大家閨秀來參加桃花宴,這樣一來,也就是有十七位大家閨秀是不用表演的。

  玉萱郡主一說,在場的大家閨秀就有些慌亂了,生怕倒楣沒找到銀球,那不就沒有了在皇上面前露臉的機會?

  抽籤決定表演,怕出現岔子,出什麼岔子?

  不就是抽籤姿勢不對,抽到兩根籤嗎?!

  那些大家閨秀都瞥頭看著清韻,眸底帶了一抹怒氣,整個桃花宴,敢情是在為她一個人舉辦的呢!

  清韻躺著中槍,無話可說。

  有貴夫人問道,「那些世家少爺也是如此?」

  宣王妃點頭輕笑,「一般無二,世家少爺也是銀球,不過大家閨秀的銀球下多了個流蘇。」

  貴夫人點點頭,有些擔憂道,「桃林那麼大,找到銀球,若是拆開看,發現不是自己擅長的,又還回去,豈不是失了公允?」

  宣王妃笑道,「這一點,大家不必擔心,每個銀球都上了鎖,就算大家私下交換,不開鎖,誰也不知道表演什麼。」

  如此一來,可保公平公正。

  大家閨秀這邊,玉萱郡主帶著大家進桃花林找銀球。

  世家少爺那邊,宣王世子帶著大家去找銀球。

  雖然男女混亂,不可避免碰上,但桃林裡有不少丫鬟,所以也不用擔心。

  玉萱郡主笑道,「大家就在這裏散了吧,去找銀球去。」

  清韻就帶著青鶯往前走。

  青鶯眼尖,很快就看到一桃樹上掛著一銀鈴,上面有流蘇,她欣喜道,「姑娘,你看,那裏就有一個銀球!」

  說著,她就要過去取。

  清韻伸手攔下了她。

  青鶯巴巴的望著她,清韻聳肩一笑,「我還是別參加比試的好,銀球原就不多,我還霸佔一個,不得被人瞪成肉泥?」

  青鶯輕哼一聲,道,「這是宣王府的決定,關姑娘什麼事,她們氣她們的,咱不理她們就是了。」

  清韻搖頭一笑,看著青鶯。

  青鶯恍然,後知後覺的咧嘴一笑。

  銀球不夠,這對姑娘來說是好事啊,萬一銀球裡不是作畫,那姑娘不就要丟臉了?

  不比不錯,不錯就不會丟臉,就吃著喝著,看別人爭鬥,多好?

  不過,要是銀球裡是作畫呢,她還是希望清韻能出一回風頭,省的大家把她當成傻子看。

  她抬眸,用一種留戀的眼神朝銀球望去。

  然後,她就瞧見一個丫鬟麻溜的把銀球取了下來,還順帶瞪了青鶯一眼,「看什麼看,我先拿到的!」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12-6 10:10 PM

第67章 反話 作者少標一章

  顯然,是青鶯那一嗓子,她聽到了趕緊過來取的。

  青鶯鄙視她。

  清韻邁步朝前走。

  也不知道是她眼尖,還是運氣好,朝前走了二十多步,居然瞧見了三個銀球,其中有兩個她可以摘下來。

  她只賞桃花,不取銀球。

  一步步朝前,看著一地的桃花瓣,像是鋪成一桃花錦毯,她都不忍心踩上去。

  越走越遠,大家閨秀的歡笑聲也漸行漸遠。

  半道上,青鶯好奇仰著頭,指著桃樹道,「為什麼大家閨秀的銀球都掛的那麼低,世家少爺的就那麼高呢,都夠不著。」

  清韻笑道,「找銀球對世家少爺來說,也是一種考驗。」

  若是弱到樹梢上的銀球都摘不下來,還談什麼比試?

  清韻往遠了望,見有一株紫紅的桃花,開的格外燦爛。

  她邁步要走過去。

  正巧見到沐清柔帶著春香過來,她一路走,一路跳腳,手上還拽著桃花,用力一扯,帶起一陣桃花雨。

  清韻見了就心疼了,哪有這樣糟踐桃花的,她這樣生氣,怕是沒找到銀球。

  沐清柔見了清韻,撇了一眼,就往前走了。

  清韻選了和她相反的路。

  走了沒一會兒,忽然一東西掉下來砸她腦門上,很不巧,勾在了她金簪上。

  清韻嚇了一跳,青鶯就道,「是銀球呢。」

  說著,趕緊幫清韻把銀球取下來。

  青鶯抬眸四望,笑的眉眼彎彎道,「都說桃樹有神,銀球掉下來,剛好砸到姑娘,會不會是要姑娘你表演?」

  清韻揉著腦門,看著青鶯手裡的銀球,暗暗瞪眼。

  「把銀球……。」清韻開口。

  她才說了三個字,就聽不遠處有罵聲傳來,「真是見鬼了,一個銀球都沒見到!」

  是沐清柔的聲音。她又繞了回來。

  春香罵道,「都是威北侯府鄭姑娘,明明那銀球是姑娘先看見的,她卻搶了先!」

  沐清柔咬了牙道,「遲早給她一點顏色看看!」

  說著。她瞥頭,又看到了清韻。

  她一臉不悅的皺緊眉頭,「真是活見鬼,想看見的看不見,不想看的偏看到……。」

  話還沒說完,她就笑了。

  她看見了青鶯手裡的銀球,她嘴角一勾,快步走了過來,手一伸,十分粗暴的把銀球搶了過去。

  青鶯頓時氣紅了臉。「這是三姑娘的!」

  沐清柔拿了銀球,就心情好了,青鶯頂撞她,她也不介意,只道,「這個我要了,你再重找一個就是了,找不到正好不用表演,難不成你還想丟臉?」

  青鶯氣的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之前在屋外。她就聽說桃花木屋被她霸佔了,要不是春香和她站在一處,她都恨不得捅出來了。

  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五姑娘主僕這麼不要臉的。在府裡,還嫌棄三姑娘準備的送給玉萱郡主的禮物單薄,丟了伯府的臉面,結果轉過臉,她就據為己有了。

  沐清柔捏著銀球,轉身便走。

  背後。青鶯張牙舞爪,雖然她知道那銀球清韻不要,可她就見不得別人搶她的東西。

  沐清柔朝前走,忽然一銀球朝她飛過去,直接砸她腦門上。

  疼的她呀的一聲尖叫起來。

  清韻眼睛都看直了。

  方才她就懷疑銀球是有人故意丟的,沒想到還真是。

  沐清柔撿到銀球,氣罵了幾句,把兩個銀球都帶走了。

  清韻則朝遠望去,只見一縷天藍錦袍。

  有男子枕靠在樹幹上,清韻望過去,他正好起來。

  那一瞬間,清韻驚豔了。

  男子清雅絕俗,容顏氣質像一株溶了月色的淡淡梨花,他肌膚細膩,宣有光澤,眉如遠黛,眼若桃花,淺淺的鳳眸微瞇,仿若三月的煙花般璀璨。

  眉似潑墨,眸如珍貴的黑曜石般璀璨如玉,一張清淺淡薄的唇若含丹,明眸皓齒,瑰姿豔逸,風姿卓絕,眉眼間有著淡淡的溫柔。

  他嘴角輕輕上揚,清韻就被他的笑給煞住了,那微笑,像極了夜間綻放的幽曇,幽靜絢爛,又像天山之巔,在冰天雪地絕世綻放的雪蓮,美的叫人不敢呼吸。

  他懶懶的伸腰,雖然姿態慵懶,卻有一種渾然天成,叫無法抗拒的王者霸氣。

  他俯身低看著清韻,低沉的嗓音一笑道,「看了這麼半天,還沒找到詞形容我?」

  清韻臉一紅,心道:這人長的真美,好像什麼詞都不足以形容他。

  想到什麼,清韻抬眸,念道:

  羨彼之良質今,冰清玉潤;慕彼之華服今,閃灼文章。

  愛彼之貌容今,香培玉琢;美彼之態度今,鳳翥龍翔。

  其素若何,春梅綻雪。其潔若何,秋菊披霜。

  其靜若何,鬆生空穀。其豔若何,霞映澄塘。

  其文若何,龍遊曲招。其神若何,月射寒江。

  清韻念著,男子眉頭輕皺,「你這是在形容我嗎?」

  明明是在形容女子!

  清韻聽出他話中怒意,她很想說一句,女子不及你半分。

  想到方才的窘迫,她轉了話題道,「你為何用銀球丟我?」

  男子勾唇一笑,縱身一躍就從樹下跳了下來,直接落到清韻跟前。

  靠的太近,清韻忙後退一步。

  男子低笑,心情極愉快,「我很好奇,是什麼樣的女子比江山還要重要?」

  清韻被問的一愣,下意識的回道,「比你還美的?」

  男子臉一黑。

  清韻恨不得把舌頭咬了,她不傻,看的出來,眼前的男子不喜歡聽到美這個詞。

  趕緊道,「這世上,有愛美人不愛江山的嗎?」

  男子笑了,「你遇到過,但沒見到過。」

  清韻窘了,她雖然不是純純粹粹的古代人,可遇到和見到這兩個詞,區別很大嗎?

  一桃花瓣飄落,正巧落到清韻青絲上。

  男子伸手,要替她拿掉。

  可是他的手才碰到清韻,就被另外一隻手攔住了。

  那隻手拿走桃花瓣,還重重的拍了一下。

  清韻發怒,扭頭,就見到一張銀色面具。

  她的怒氣,瞬間沒了一半,只剩下一點心虛。

  昨天,他見到定國公府三少爺找她,今天又撞見這男子,他怎麼總是撞見她?!

  楚北骨節分明的手捏著桃花瓣,望著男子道,「你不是說不來嗎?」

  男子輕笑,望著清韻道,「你沒見過他的容貌吧,他可不比我差分毫。」

  清韻微微怔住,扭眉看著楚北。

  清澈明淨的眸底帶了詫異,還有些不信。

  真的假的?

  世上還有人的容貌能跟眼前的男子一爭高下?

  清韻臉上的質疑,叫楚北心中不快,他望著清韻,沒有說話,但眸底明顯在生氣,在轟人。

  清韻沒好氣的扭頭走了。

  她走之後,男子望著楚北道,「你當真要娶她?」

  楚北望著清韻清瘦的背影,他很清楚,清韻惱火了。

  想到清韻的脾性,楚北有些頭疼,下次見,還不知道怎麼嗆他了。

  等清韻走遠了,他才收回目光道,「我會扶持你登基。」

  男子笑意輕淺,不以為然,「皇上身體健康,我登基那是幾十年後的事,你先幫我過了選妃這一關,不然我只能逃婚了。」

  楚北凝眉,問他,「逃婚,你能逃的掉?」

  男子笑道,「放心,我還是有辦法的。」

  楚北能放心才怪了,「皇上下旨賜婚,你就是逃了,回來依然要娶,不要做無謂的掙扎,還有,安郡王和你暗鬥已久,在京都,他有所顧忌,不敢胡來,你不要出京都……。」

  他話還沒說完,男子便抬手打斷他道,「每一條登帝之路,都是鮮血鋪就的,我不怕他。」

  清韻帶著青鶯朝前走。

  青鶯忍不住道,「方才那是誰啊,長的那麼漂亮,他還說未來姑爺不比他差,不知道未來姑爺長什麼模樣?既然那麼漂亮,為什麼要戴面具呢?」

  想到楚北,清韻就一肚子火氣,「人家說的是反話!」

  不然,他怎麼就生氣了?

  肯定是羨慕妒忌恨的!

  清韻摸著自己的臉,原本夠漂亮的了,這一比,簡直是自慚形穢。

  青鶯四下張望,道,「怎麼沒見到人了?」

  清韻道,「應該是回桃香居了。」

  「那我們快回去吧,不然又該說姑娘你笨了。」

  清韻,「……。」

  嘴角微抽,清韻的腳步快了三分。

  不快不行啊,不知道是不是她聽岔音了,她好像聽到有公鴨嗓子喊皇上駕到?

  清韻三步並兩步往前走,可是緊趕慢趕,還是遲了,她看到有好些太監宮女守在桃香居外,還隱約看到幾個穿著官服的大臣進了桃香居。

  清韻以為會被攔下來,誰想太監宮女就站在一旁,紋絲不動,任由她進去。

  剛邁上台階,便聽到雄渾不失溫朗的聲音道,「平身。」

  她趕緊往前跑了幾步,遠遠地就見一身明黃的龍袍坐下,身側還有兩個女子,離的太遠,看的不真切,但她猜的出來,應該是皇后和雲貴妃。

  離近了,清韻的腳步又輕了起來。

  打算不動聲色的從一旁溜回座位上,免得引人注意。

  清韻想的極好,也輕著腳步往沐清柔走去。

  可是才走了一半,就出現意外了。

  有些安靜的屋子,忽然傳來哐當一聲響,格外的刺耳。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12-6 10:33 PM

第68章 郡王

  清韻把人家桌子上的糕點盤子碰到地上去了。

  那桌子坐著兩個姑娘,模樣清秀標致。

  清韻臉紅如霞,她清潤眸底帶了些怒氣,她走過來時,盤子還在桌子中間,她的裙擺又不是鐵做的,怎麼可能掀掉盤子?

  那姑娘一臉無辜,眸底還有三分挑釁和譏笑,這是她的座位,盤子放在哪裡,隨她高興,誰也管不著。

  宣王妃坐在那裡,唯恐宣王府準備不周,掃了皇上的雅興。

  誰想皇上才坐下,茶都沒端上手,就出了岔子,宣王妃是氣不打一處來。

  她看著清韻的眸底有些不善,隨即又大度的笑道,「是沐三姑娘呢,方才請安,就發現你不在,打算讓丫鬟去找你,誰想就回來了,怎麼不上前給皇上請個安?」

  清韻窘紅的臉,瞬間又紅了三分。

  她膚白如玉,帶了些紅,就跟雪山上,映照著晚霞,絢爛旖旎,叫人看的錯不開眼。

  被這麼多人,這麼多雙眼睛注視著,清韻有些犯怵。

  尤其是宣王妃點出她進門,沒給皇上請安,就偷溜回座位,是對皇上的大不敬。

  清韻暗暗捏拳,深呼一口氣,努力擠出一抹笑,從容淡定的上前,當著一眾人的面給皇上皇后還有雲貴妃請安。

  皇上還沒說話,雲貴妃就先笑了,「這位就是安定伯府三姑娘呢,果真是百聞不如一見。」

  她的笑不是誇讚,嘲弄。

  早前就聽說安定伯府三姑娘在棲霞寺因求籤姿勢不對,求到了兩根籤,被慧淨大師笑了兩句,她還納悶,是用怎樣的姿勢,才求到兩根籤,方才見她打翻糕點盤子,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糕點盤子那麼遠。她都能打翻了,求錯籤還有什麼好奇怪的?

  清韻抬眸,望向雲貴妃。

  雲貴妃穿戴華貴,頭上戴著金絲珍珠髮髻。綰著一根丹陽朝鳳金簪,風華極美,有弱柳扶風之姿,一雙妙目間流波萬種,碎玉爍金。嫵媚可人。

  她嘴角噙笑,笑如春風,可惜是初春的風,只帶了些許暖意,更多的還是蝕骨的寒冷。

  她眉梢一揚,望向一旁的皇后。

  清韻也看著皇后,只一眼,她的眼睛就睜大了。

  默默的把之前一句話收回來,這世上還是有比那男子更美的女子的。

  和雲貴妃的嫵媚不同,皇后更多的是婉約清麗。她鬢若堆鴉,眉橫丹鳳,白似梨花帶雨,嬌如桃瓣隨風,體欺皓雪之容光,臉奪芙蓉之嬌色,儀容絕世。

  再看坐在正中間的皇上,年約三十六七,一身明黃龍袍,讓他原就俊朗的容貌更添威嚴。

  他眉梢輕挑。眸底有一抹探究和玩味,像是饒有興致的看清韻是怎麼賠罪解困的。

  清韻請了安,方才羞愧道,「清韻冒失。打翻糕點盤子,驚了聖駕,還請皇上恕罪。」

  不卑不亢,背脊還挺直著。

  滿殿都在笑,當真是夠笨的,求籤求錯就算了。還冒失打碎糕點盤子,真不明白,鎮南侯怎麼就看中她了,寧願娶她,也不娶江筱姑娘。

  清韻站在那裏,皇后看著她,見她臉紅,但並不膽怯。

  眸底就流出三分讚賞來,當著那麼多人的面丟了臉,被人當眾笑話,還能保持這份從容不迫,當真是不容易。

  皇后的讚賞,不加遮掩,雲貴妃就笑了,「皇后好像很中意沐三姑娘?」

  皇后瞥向雲貴妃,眸底笑意散去三分,朱唇輕啟道,「想起一件陳年往事,有些想笑罷了。」

  雲貴妃就挑眉了,笑道,「皇后想起什麼往事了?」

  聽她這麼問,皇后嘴角的笑意更清麗,猶如一朵清然綻放的山茶花,她輕笑道,「當初我懷宸兒時,陪皇上去棲霞寺祈福,當時,我肚子太大,跪不下去,是皇上替我求的籤,我若是沒記錯,那一次,皇上也是求的兩根籤?」

  皇后一說這話,一屋子人都不吭聲了,臉漲紅著,恨不得咬了舌頭好。

  心中更是震撼,想不到皇后膽子這般的大,為了給鎮南侯挑中的孫媳婦解圍,不惜落皇上的臉面。

  他們更沒想到,皇上居然也曾求到過兩根籤,那他們之前笑話安定伯府三姑娘愚蠢,不也是在笑話皇上嗎?

  只是皇后未免也太蠢了些吧,身為皇后,不想著維護皇上的顏面,反而落皇上的臉面卻幫別人,難怪皇上不寵她,一個月只在初一、十五宿在她宮裏,從無例外。

  這麼蠢的嫡妻,哪怕美成天仙,男人也不會多看一眼。

  皇上坐在那裏,他看了眼皇后,笑道,「皇后不說,朕都忘記有這回事了,難道十八年前,朕也曾求籤姿勢不對過?」

  他問的雲淡風輕,可是一屋子人都低了頭,不敢在說話。

  唯有清韻睜大了雙眼,嘴角怎麼癟都癟不下去,她心情愉悅啊,這下好了,她求籤姿勢不對的事,往後是沒人敢再提一句了。

  清韻高興的太早了,皇上當眾丟臉,一堆人想辦法幫他把丟掉的臉撿起來呢,這不,有大臣站起來笑道,「皇上當初幫皇后求籤,臣猜應該是替皇后腹中胎兒求的簽,皇后懷著龍鳳胎,求到兩根籤,這是棲霞寺的簽靈驗啊。」

  這是把皇上和清韻求到兩根籤撇開。

  皇上求到兩根籤,是棲霞寺的簽靈驗。

  清韻依然是求籤姿勢不對。

  清韻心底那個火啊,皇后犧牲這麼大,不惜拖皇上下水幫她,這大臣幫皇上,不是明著跟皇后作對嗎?

  清韻抬眸,然後一怔。

  只見皇上一直帶著溫潤笑意的臉,此刻有些青,像是在隱忍著怒氣。

  應該不是生皇后的氣,那就是生那位大臣的氣了?

  大臣幫皇上解圍,皇上卻生了氣。

  清韻用膝蓋想,也知道當初皇上求的那兩根籤不怎麼好,他寧願是求籤姿勢不對,也不願意棲霞寺的簽文靈驗。

  皇后臉也沉了,當初皇上就不願意她看那兩根籤,隨手就丟回了籤筒裡,現在,皇上又這樣。

  那兩根籤,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正想著呢,外面便傳來太監公鴨嗓子,「安郡王到!」

  清韻眉頭一挑,猶豫著要不要福身回去,剛抬眸,就見皇后看著她,笑的溫和,「坐回去吧,小心些。」

  清韻臉紅窘著,趕緊福身告退。

  然後繞回座位,坐到沐清柔身側。

  沐清柔那個火氣啊,「你還能再笨一點嗎,伯府的臉都被你給丟盡了!」

  清韻斂眉不悅,方才那姑娘存心害她丟臉,這個仇,她不會輕易忍下,只問道,「方才我打碎糕點盤子的姑娘是誰?」

  沐清柔瞥了那邊一眼,道,「她就是常寧侯府大姑娘常嫻兒。」

  是她?

  清韻眼神微冷,嘴角劃過一抹冷意,常寧侯府強買強換,要伯府八百畝良田,伯府不換,居然就算計上她了。

  清韻眸光不著痕跡的掃過常嫻兒,卻看到門口,走進來一個身著紫色玄衣,袖口繡著幾朵梅花的男子。

  他長身玉立,鼻若懸膽,唇若塗脂,神明爽俊。

  他走進來,薄薄的唇瓣,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容,五官精致而華麗,巧奪天工。

  他走上前,給皇上和皇后他們請安,態度恭謹,叫人怎麼挑剔,都找不出一點錯來。

  安郡王,是一個微妙的存在。

  別看他只是一個郡王,但他身份高貴,便是連當今大皇子二皇子都比不上。

  當今皇上是他親叔叔,當今太后是他的親祖母,他父王在未過世前,是大錦朝太子,若不是他父王離世,如今的皇上只是一介親王,大錦朝是他的。

  據傳聞,皇上遲遲不立太子,就是有意把太子之位傳給他。

  這也是當今太后的要求,太后對安郡王極其寵溺,只要他想要的,哪怕是天上的星星,太后也會叫人摘下來給他。

  在京都,眾多皇子親王中,安郡王的府邸最大,封地最多,賞賜最多,甚至還有一面免死金牌,可見他有多受寵了。

  而且,皇上對安郡王用的心,比所有皇子加起來都多,給他請最好的太傅……

  好吧,說到這事,就不得不提一下江老太傅了,皇上想他給安郡王授課,江老太傅不知道說了什麼話惹怒了皇上,然後就被罷官了。

  至今都沒人知道江老太傅說了什麼話,惹怒了皇上,還讓皇上牽怒安定伯府。

  等安郡王請安,皇上就笑道,「前幾日,朕問你選不選妃,你說不選,今兒來,是不是改主意了?」

  安郡王望著皇上,點了點頭,道,「方才我進宮,被皇祖母數落了兩句,說父王跟我這麼大時,都娶了母妃,有了我了,把我轟了出來,說我不娶郡王妃,不許我進宮……。」

  說著,安郡王眸底有一抹無奈。

  他是被逼來參加桃花宴的,被逼選郡王妃的。

  雲貴妃笑道,「郡王爺前不久滿十九了,也難怪太后心急了。」

  安郡王臉微微紅,皇上看著他道,「是該成家立業了,有看中的姑娘,朕給你賜婚。」

  安郡王臉更紅,他四下望了望,換了話題道,「聽說這一回桃花宴改了,是大皇子提議的,他怎麼沒來?」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12-7 09:55 PM

第69章 耍劍

  皇上這才注意到大皇子沒來,不由得蹙眉,有些不悅。

  雲貴妃就趁機落井下石道,「方才一起出的宮,怎麼就不在了,偌大一個桃花宴因他提議改了,別到頭來他卻不來了……。」

  雲貴妃話音未落,門口就傳來一聲打噴嚏聲,然後便是說話聲,「也不知道是誰嘮嘮叨叨的念叨我,害本皇子當眾打噴嚏丟臉。」

  雲貴妃臉一紅,頓時氣紅了臉。

  沒辦法,誰叫大皇子來的這麼湊巧,還不知情的罵了雲貴妃嘮叨了。

  看著走進來的人,那熟悉的容貌,清韻眼睛猛然睜大。

  在桃花林拿銀球砸她和沐清柔的怎麼會是大皇子?

  清韻看看他,又看看皇后,難怪覺得皇后有些眼熟了,原來大皇子有五分像她。

  大皇子進來,若無其事的請安,然後道,「宣王府桃林太美,兒臣實在忍不住進去逛了一圈,耽誤了些時間,還請父皇恕罪。」

  大皇子解釋為什麼晚來了,皇上也不好責怪他,但還是輕斥了兩句,這事就算揭過了。

  大皇子和安郡王落座。

  兩人坐的位置也微妙的很,安郡王的位置比大皇子的更靠近皇上。

  清韻看著大皇子,眉頭微斂。

  她還是不敢相信啊,他居然是大皇子。

  他是大皇子,那楚北還那麼粗暴的拂開他的手?

  就算大皇子是鎮南侯府外孫,和楚北是表兄弟,可君是君,臣是臣,不應該是涇渭分明嗎?

  想不通。清韻也就不想了。

  她收回目光,正好瞧見沐清柔紅著臉,望著對面。

  她隨著她的眼光望去,正好瞧見安郡王。

  清韻嘴角輕動,沐清柔這是看上安郡王了?

  她多看兩遍,又察覺沐清柔再看大皇子,而且臉更紅了三分。

  不但臉紅。而且眸光一直在大皇子和安郡王之間打轉。像是在糾結著嫁給誰更好一些?

  清韻撫額,希望是她看錯了,沐清柔不至於這樣心大吧?

  不過。這難怪她糾結了。

  安郡王和大皇子,容貌自是不用說了,都俊朗,但大皇子更勝三分。

  身份上。要是安郡王只是一個郡王,大皇子的身份能甩他幾條街。可偏偏大皇子坐他下首,略輸他一籌。

  上回,清韻胡謅鳳棲梧桐的時候,就看出來沐清柔的野心了。她是想做皇后的。

  既然她要做皇后,那她要嫁的人,必定是將來的太子。未來的皇上啊。

  清韻覺得沐清柔愁,就是愁這事。她到底選大皇子好,還是安郡王好呢?

  清韻好笑,從沐清柔眼裡,她有一種大皇子和安郡王是砧板上的肉,可隨她沐清柔任挑任選了。

  這時候,宣王爺站起來,望著皇上道,「皇上,時辰差不多了,您看桃花宴是不是可以開始了?」

  皇上聞言,輕點了點頭,道,「開始吧。」

  宣王爺就看著宣王府總管,朝他點點頭。

  宣王府總管就站在一側,說起桃花宴規則起來。

  其實是老調重彈,可必須說一遍,皇上來的晚,怕他不清楚。

  方才大家在桃林找銀球,也都做了登記,一會兒就依照銀球裡的表演順序來。

  因為時間不夠,所以同一個數字,一起上。

  總管說著,沐清柔望著清韻道,「算你運氣好,一會兒,你表演作畫。」

  清韻愕然,「我也表演?」

  沐清柔輕嗯了一聲,聲音中大有不滿,像是清韻佔了她一個大便宜似的。

  清韻無話可說,她怎麼也沒想到大皇子隨手一丟,沐清柔會把多餘的一個銀球給了她。

  也幸好是作畫,不然其他,她還真沒什麼把握。

  其實清韻想多了,沐清柔怎麼可能那麼好心?

  那銀球,她是打算拿來做人情的,可那時候她來的太晚,皇上都快到了,旁人都落了座,她沒人可以給。

  只能給清韻了,而且她第一個給丫鬟的是作畫。

  她會作畫,但是畫藝一般,她彈琴和跳舞都比作畫好。

  她決定拚一把,才把作畫讓給了清韻,也是她運氣好,銀球裡碰巧是作畫,皆大歡喜。

  一個世家少爺,一個大家閨秀。

  誰都以為先上場的該是世家少爺,偏偏是大家閨秀先上場。

  她穿著一身鵝黃色裙裳,模樣嬌媚。

  她上台時,宣王府小廝端了桌椅來,她表演作畫。

  她都提筆作畫了,男子還遲遲不上台。

  總管催了兩下。

  才有一男子磨磨蹭蹭的上了台,他長的文質彬彬,但是一張臉,窘紅窘紅的。

  大家都好奇他臉紅什麼,直到見到小廝捧著一把劍給他。

  不巧啊,他要表演舞劍。

  他是翰林院學士府少爺,讓他舞文弄墨可以,讓他舞劍,那不是趕鴨子上架嗎?

  這不,拿著劍的手都在顫抖。

  可桃花宴的規矩,沒有放棄一詞,哪怕丟臉,也得上啊。

  那劍耍的……

  嗯,反正清韻臉是笑抽筋了。

  其他人也都憋的臉漲紅,連皇上都笑出了聲。

  那男子耍了一會兒劍,然後一不留神,劍脫手了。

  他羞赫的恨不得鑽了地洞才好。

  也顧不得行禮,一溜煙下了比試台,回座位坐了。

  雲貴妃瞧了好笑,望著皇上道,「皇上,臣妾忽然有個想法呢。」

  皇上眉頭一挑,笑問道,「貴妃有什麼想法?」

  雲貴妃就笑道,「大皇子提議,一改宣王府桃花宴規矩,方才臣妾瞧來,還真是不錯。至少能逗皇上開懷一笑,以往桃花宴,都是從世家少爺和大家閨秀中分別選出魁首來,予以獎勵,現在大家閨秀和世家少爺一起表演,臣妾覺得宣王府的獎勵依舊,在這之外。不妨將兩人算作一組。到時候哪一組贏了,皇上獎賞他們一番可好?」

  雲貴妃的提議,皇上笑了。「這提議不錯,哪一組贏了,朕許他們一個願望。」

  此言一出,滿堂都興奮了。

  只有正在作畫的大家閨秀一肚子邪火。方才林學士府少爺的舞劍,街上耍猴的都比他好看。她不是輸定了嗎?

  皇后坐那裏喝茶,宣王妃站起來,問道,「那由誰打分呢?」

  雲貴妃想了想。笑道,「世家少爺由皇上打分,大家閨秀由皇后打分如何?」

  皇后神情淡淡。道,「可以。」

  皇上眉頭微挑了下。看了皇后一眼。

  雲貴妃就哏紅了臉,她只是隨口一說,以她對皇后的了解,她不喜歡摻和這些事,她肯定往自己身上推,到時候不就是她跟皇上打分了?

  宣王妃趕緊讓人準備筆墨。

  一刻鍾不到,大家閨秀便畫完了。

  丫鬟取了畫,送給皇后過目。

  皇后看完,丫鬟就端了筆墨紙硯來,皇后沒動,只道,「六分。」

  皇上也沒拿筆了,笑道,「一分。」

  那耍劍男子臉漲紅的,恨不得暈過去才好。

  第一組表演完了,就第二組了。

  世家少爺表演吹簫,大家閨秀跳舞。

  只是男子吹的蕭一般,女子跳的舞也一般。

  第三組,世家少爺作詩,大家閨秀作畫。

  大家閨秀作畫時,世家少爺就在一旁看著,他做的詩得和畫相配啊。

  只是看著大家閨秀的畫,男子眉頭抖啊抖啊抖。

  原諒他眼拙,沒看出來,那畫的是什麼……

  如此,叫他怎麼作詩?

  男子詩不錯,皇上給了七分,至於畫,皇后給了兩分。

  很快,就過去了四十六組。

  得分最高的是十三分,有兩組。

  清韻坐在那裏看著,幾次笑的臉抽筋,有一回,她在喝桃花釀,直接嗆住了,咳嗽起來。

  幸好當時不少人在笑,沒人注意到她,不然又一次丟臉了。

  這一回,比試的是沐千染。

  和她一起的是個世家少爺,清韻不認得是誰。

  但是沐清柔就哼道,「這一回,他們肯定不止十三分了,指不定魁首就是他們這一組了。」

  清韻訝異,以沐清柔的個性,她肯定不會輕易說這話,讓她背後誇沐千染,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那誇的就該是那男子了?

  那男子天姿秀出,模樣俊朗,眉間有一抹溫和,像是與生俱來,叫人觀之可親。
   
  「他是誰?」沒聽到總管說是誰,清韻忍不住問道。

  沐清柔就笑了,「你居然不認得他,將來你嫁進鎮南侯府,他還要叫你一聲大嫂呢。」

  清韻臉騰的一紅,是鎮南侯府的少爺呢。

  能讓沐清柔這麼看重的,應該只有鎮南侯府二少爺楚彥了。

  楚彥作畫,沐千染作詩。

  皇上看了畫,大為誇讚,給了九分。

  至於詩,皇后給了七分。

  沐千染一張臉紅的跟晚霞一樣。

  一半是高興的,一半是羞的。

  高興得分第一,羞的自然是她的詩,配不上人家的畫啊。

  這個分數保持了很久很久,才被兩個八分給平了。

  和沐千染旗鼓相當的一組是玉萱郡主和衛國公府大少爺。

  衛國公府是雲貴妃和宣王妃的娘家,衛國公府大少爺是玉萱郡主的表哥,表哥表妹聯手,威力不容小覷啊。

  然後,一輪下來,輪到沐清柔了。

  她有些緊張,不知道和她一組的是誰。

  等見到一男子站起來,沐清柔的臉當時就黑了。

  「怎麼會是他?」沐清柔心底那火氣啊,蹭蹭蹭的往上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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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說:

  許多人說女主幫伯府恢複侯爵,腦迴路不對,可女主這樣做,只是為了免除麻煩,為了江家,為了疼她的父親和為侯府犧牲的姐姐……

  當然了,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原因。

  重要的是站的高摔的慘,表忘記了,大夫人身後有忠義侯府,伯府不恢複侯爵,老夫人不會收回權利……

  女主不是軟柿子,伯府恢複侯爵對她可以說根本沒什麼好處,她可能做便宜別人,便宜大夫人的事?

  她的反抗需要一個起點,那就是伯府恢複侯爵,這些年她受到的抱怨和怨恨,她會讓大夫人母女從頭也品嚐一遍。

  透劇了……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12-7 10:04 PM

第70章 吐血

  清韻一臉茫然,不知道那男子又是誰了。

  沐清柔一臉不甘不願的上了比試台。   

  清韻聽四下議論,才知道那男子是誰。

  然後,清韻撫額了。

  那男子居然是常寧侯世子。

  安定伯府上下一聽到常寧侯府幾個字就不高興,方才常嫻兒還故意害她丟臉。

  清韻望著比試台,常寧侯世子撫琴,沐清柔跳舞。

  常寧侯世子的琴……堪稱魔音。

  他一碰琴弦,不少人就炸了毛,恨不得轟他下去了。

  好在他彈了幾下,琴弦就斷了。

  沐清柔一個人跳舞,常寧侯世子彈琴時,沐清柔舞步淩亂,他不彈了,她反而跳的好了。

  為此,皇后給了她六分。

  至於常寧侯世子,皇上給了他零分。

  回到座位時,沐清柔那火氣啊,就跟吃了一樣,恨不得活刮了常寧侯世子。

  「要是和我一組的是鎮南侯府二少爺,我肯定能得第一!」

  楚彥九分,她八分,就超過玉萱郡主了!

  沐清柔氣他的,比試台上表演依舊。

  清韻吃著糕點,喝著桃花釀,心情很不錯。

  一組表演完,皇上皇后打完分,就輪到下一組了。

  小廝搬來琴台,退了下去。

  遲遲不見有人上台。

  清韻拿了綠豆糕,小心啃著,一副興致很高的樣子。

  總管走過來,喊道,「請八十九組上台表演。」

  喊完,還是沒影。

  總管就道,「請安定伯府三姑娘和獻王府逸郡王上台表演。」

  可憐清韻嘴裡還啃著糕點。忽然一堆人眼睛望過來,清韻的臉瞬間大紅。

  不是說她表演作畫嗎,怎麼會是撫琴?

  清韻趕緊把糕點放下,將嘴裡的糕點咽下去,咽的太急,還哽住了,喝了一盞桃花釀。方才順坦。

  她上了比試台。還是不見獻王府逸郡王。

  宣王爺就問道,「方才還見到逸郡王,怎麼不見了?」

  逸郡王單獨一桌。他身後桌,有男子站起來,道,「方才有丫鬟遞了個紙條給郡王爺。郡王爺就走了。」

  今年的桃花宴,當真是見鬼了。往年不來的,今年都到了,還一個個狀況不少。

  「逸郡王不在,那表演怎麼辦?」宣王妃問道。

  雲貴妃笑道。「逸郡王不在,只能算做棄權了,沐三姑娘只能單獨表演了。雖然不能贏得皇上的許諾,但還是能贏得宣王府的獎賞。」

  清韻坐在琴台邊。有丫鬟在一旁道,「請沐三姑娘彈唱名曲《朱砂》。」

  清韻瞬間懵怔了。

  老天,名曲《朱砂》怎麼彈?

  別說唱了,聽都沒聽過啊啊啊!

  腦子裡沒印象啊!

  看著清韻那一臉懵了的表情,丫鬟捂嘴一笑,府裏都傳安定伯府三姑娘不通才藝,沒想到連《朱砂》名曲都不會,這是有多差啊?

  看著丫鬟故意的笑,清韻眸光閃動,嘴角的笑隱隱透著寒意。

  沐清柔說她表演作畫,那神情語氣,不是騙她玩的,她沒那個閒情雅致。

  宣王府卻讓她撫琴唱曲,這是讓她故意出醜呢?

  她進宣王府時,嗓子疼的直咳嗽,連說話都不利索,縱然能彈琴,只怕也不能唱曲吧?

  只是,宣王府不知道她是故意裝的咳嗽,她嗓子雖然受了傷,但這些天喝藥,已經好差不多了。

  可嗓子好了又有什麼用,《朱砂》她不會彈,更不會唱啊。

  清韻擰了眉頭,不知道怎麼辦好。

  清韻遲遲不動,不少人在議論紛紛,看著她的眼神都帶著瞧熱鬧的笑。

  清韻暗暗咬牙,她今天已經丟臉很多次了,萬不能再丟臉了,不然回了伯府,還不知道老夫人和大夫人怎麼數落她呢。

  大錦朝的名曲《朱砂》她不會,可她會《朱砂淚》啊!

  彈錯曲子,最多耳朵有毛病,彈雜亂魔音,那會丟臉死的,她只能兩權相害取其輕了。

  打定主意,清韻就笑了。

  她輕抬皓腕,摸著琴弦,嘴角露出一抹笑來。

  看著這琴,她就忍不住想起她那性子活乏開朗的表姐,從小就不喜醫學,酷愛藝術,尤其喜歡古琴,只是她是舅舅的獨女,從出生就注定是杏林世家的傳人,她就是再喜歡藝術,也沒用啊,杏林世家,一根銀針,世代相傳,都傳了二十多代了,哪能在表姐手裡斷了?

  當初,表姐勢單力孤,為了抗爭,只能想法設法的找小夥伴,很不巧,和表姐玩的最好的是她。

  當時,她也是年紀小不懂事,覺得做長輩的不應該強迫小輩做不喜歡的事,為了支持表姐,咬牙學了幾首曲子,然後就被外祖父外祖母送回家面壁反省去了。

  後來,表姐一意孤行,報考了藝術。

  她這個幫凶,就被外祖父外祖母盯上了,原本父親要她學西醫的,可是外祖父外祖母要她學中醫,繼承家學,不能斷了傳承,否者要跟她娘斷絕關係……

  那段日子,當真是不堪回首。

  如今想來,卻滿是懷念。

  清韻指節如蔥白如玉,輕輕一劃,便帶起一連串飄渺琴音。

  差不多有十年沒有碰過琴弦了,當初就不怎麼熟稔,如今更是生疏了。

  好在這副身子也學過兩年琴,十指靈動,越彈越熟練。

  只是一屋子的人都睜大了眼睛。

  因為這不是他們熟悉的名曲《朱砂》!

  沐三姑娘怎麼能不依照規矩彈琴呢,她這樣擅自更改表演,哪有公平可言?

  清韻扶著琴,望著大門,怕大家閨秀和世家少爺面對皇上。會膽怯,所以面對著大門的。

  屋外,陽光燦爛,她看見兩株盛開的桃花上,立著一隻喜鵲。

  忽然,喜鵲撲騰著翅膀,往空中飛去。

  有人走過來。他帶著銀色面具。長身立玉,就那麼走過來,有一種與生俱來的貴氣。

  是楚北!

  清韻微微臉紅。他怎麼來了?

  她和他已經定了親,依照規定,訂了親的男女,在成親之前。是不能見面的,他們私底下見面是一回事。正大光明的見,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清韻臉頰羞紅,如扇貝般的眼簾輕眨,修長的睫毛輕輕顫動。

  只一瞬間。她的眼睛就瞪大了。

  不知何時,楚北多了柄長劍。

  他手持長劍,躍身而來。

  陽光下。劍身泛著冰冷寒芒,有些晃眼。

  嚇的滿堂賓客盡失色。

  然後。屋子就騷亂了,甚至有公鴨嗓子帶著顫抖高呼,「有刺客!護駕!快護駕!」

  清韻,「……。」

  楚北,「……。」

  不少大家閨秀都嚇住了,慌亂要逃,甚至有打翻桌椅糕點的。

  護衛抽刀,保護皇上,手中凜凜寒刀,帶著怯意在顫抖著,沒辦法,宣王府外有官兵層層包圍,就是為了保護皇上安全,此人單槍匹馬,好吧,連馬都沒有,就敢來刺殺皇上,可見武功不凡,不可掉以輕心。

  皇上當時在喝茶,聽到公公喊護駕,他還驚了一下,公公擋在他跟前,他看不清來人,把公公拽開,才看見是楚北,他就忍不住撫額了。

  北兒怎麼也來了,還如此冒失的出現?

  孫公公也反應過來,嘴角不自主的顫抖了兩下,默默的站回原位,對著護衛擺手,讓他們趕緊退下去。

  然後就是開始擦拭額頭上的冷汗了,鎮南侯府大少爺怎麼也來了,他不是病歪歪的躺在錦墨居,出不了侯府嗎,他那樣子,哪裡像是有病?

  楚北縱身而來,輕飄落地,正巧,他的劍指著皇上。

  不過只一瞬,就動了起來。

  他動時,正巧清韻朱唇輕啟,一陣輕柔婉轉歌聲傳來:

  引歌長嘯浮雲,劍試天下白衣染霜華

  當年醉花蔭下紅顏剎那菱花淚朱砂

  猶記歌裡繁華夢裡煙花憑誰錯牽掛

  黃鶴樓空蕭條羈旅天涯青絲成白髮

  流年偷換憑此情相記

  驛邊橋頭低眉耳語

  碧落黃泉紅塵落盡難尋

  回首百年去

  鏡湖翠微低雲垂佳人帳前暗描眉誰在問君胡不歸

  此情不過煙花碎愛別離酒澆千杯淺斟朱顏睡

  輕寒暮雪何相隨此去經年人獨悲只道此生應不悔

  姍姍雁字去又回荼蘼花開無由醉只是欠了誰一滴朱砂淚

  男子舞劍,女子撫琴。

  一個沉浸在劍中,一個沉醉在琴中。

  一堆人沉浸在婉轉歌聲中。

  偌大的屋子,靜的只聽見的劍破長空聲。

  皇上坐在那裏,溫朗的面龐上,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他瞥頭看向皇后,卻見她溫和婉約的臉上,有了淚痕,宛如一朵帶雨的青豔梨花。

  皇上就那麼看著她。

  琴聲猶在耳畔。

  清韻彈完,楚北也收了劍。

  屋子裡,一堆人都還沉浸在歌聲中,回不過神來。

  「只道此生應不悔……,」皇后赫然一笑,笑聲淒涼,帶著嘲弄之色。

  隨即臉色一變,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然後,暈了過去。

  「綰娘!」皇上臉色蒼白。

  這一切,來的太快,快的清韻都還沒有起身,屋子就再一次騷亂了起來,比前一次更亂。

  清韻忙要站起來,然後就被皇上撞了一下,要不是楚北扶著她,她都要被撞倒在地。

  皇上抱著皇后,急急忙離開,身後孫公公在高呼,「太醫!快叫太醫!」

  清韻看著一堆人跟著皇上離開,耳畔是楚北帶著不解的聲音,「我從未見他那麼急過……。」

  清韻瞥頭望著他,只看得見他完美到無可挑剔的下顎,如果她猜的不錯,楚北口中的他指的好像是皇上?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12-7 10:26 PM

第71章 釣魚

  他一個鎮南侯府外室庶子,對皇上很熟悉嗎?

  「皇后她也有病在身?」清韻忍不住問道。

  楚北搖頭,眸底流露擔憂之色,「沒聽說皇后有恙在身。」

  沒病,那怎麼好端端的吐血暈倒?

  雲貴妃坐在那裏沒動,她臉色很難看,當初她在御花園暈倒,皇上都沒抱過她,今天,皇后吐血,他竟然那麼急,哪怕用心急如焚都不足以形容!

  她甚至從來不知道皇上會喊皇后綰娘,皇后閨名不是叫楚瀾嗎?!

  綰娘是哪來的稱呼?!

  雲貴妃深呼兩口氣,一堆人都去看皇后了,她身為貴妃卻不去,實在不合適,也起了身。

  她踩著紅毯下台階時,清韻正從楚北懷中掙脫,要去瞧瞧皇后。

  結果才邁了一步,就聽身後有怒聲道,「站住!」

  清韻腳步一滯,轉身回頭,見是雲貴妃喊她,趕緊福身。

  雲貴妃望著她,她就坐在皇上身邊,她雖然聽琴聲,可她關注的更多的還是皇上,皇上從她開始彈琴,就一直望著皇后。

  皇后暈倒之前,嘴裡還咕嚕著「只道此生應不悔」,可見吐血暈倒與這首曲子有關。

  「這首曲子本宮之前從未聽說過,是你寫的?」雲貴妃眼神淩厲,聲音更帶著威嚴。

  清韻心咯噔一下跳了,之前她就懷疑皇后暈倒和這個曲子有關,只是不大敢確定,現在雲貴妃如此關心,幾乎可以確定了。

  清韻想哭了,她怎麼這麼倒楣,撫琴一曲,居然害皇后吐血暈倒。

  清韻連忙搖頭,「貴妃娘娘太高看清韻了,這首曲子不是清韻寫的。」

  雲貴妃看著清韻,她沒有懷疑清韻的話。可不是誰都能寫曲子,「那是從何得來的?」

  清韻又開始撒謊了,她不喜歡撒謊騙人啊,「我也不知道。以前住佛香院時,有一風箏掉在院子裡,風箏上就寫著這首曲子,也沒人來要,我覺得不錯。就記下了……。」

  雲貴妃挑了下眉頭。

  清韻說不是她寫的,她信。

  可說曲子是寫在風箏上的,她有些不信,雖然不少人喜歡在風箏上題詩,寫上夙願……好像寫曲子也不是不可能?

  難道是皇后寫的?

  可要是皇后寫的,那她聽到還吐什麼血?

  雲貴妃想不通,也就不想了,她還擔心皇后呢,要是皇后一命嗚呼,對她來說。可是再好不過的事了。

  雲貴妃清冷眸光從清韻臉上掃過,邁步往前走。

  清韻和楚北緊隨其後。

  皇上沒有帶皇后回宮,還在宣王府裡。

  院子裡,烏壓壓擠了一堆人,連大皇子都在院外等候。

  雲貴妃要進屋,被孫公公攔下了,「雲貴妃留步,皇上有令,沒有他的吩咐,誰也不許進屋。」

  雲貴妃臉色難看。「本宮只是想進去看看皇后病情!」

  孫公公一臉為難,卻穩穩的站在那裏不動,「皇上的吩咐,奴才不敢違逆。還請貴妃娘娘見諒。」

  宣王妃走過來,遞台階給雲貴妃,請她去正堂,也是順帶商議事情。

  皇后在宣王府吐血暈倒,這可不是小事,從皇后暈倒起。她的背脊涼到現在,都沒有暖和起來。

  皇后沒事還好,要是有事……她不敢相信鎮南侯府會對宣王府如何。

  正堂,坐了一堆貴夫人。

  大家都在小聲議論,沒人往清韻身上想,誰能想到皇后吐血是因為那首曲子?

  清韻撫琴,他們都聽見了,只覺得好聽,有些悲傷,但別說吐血,連噴嚏都沒打一個。

  她們面面相覷,心中有自己的揣測。

  無非是兩種。

  一種是,宣王府給皇后下毒。

  一種是,皇后給自己下毒,存心嫁禍給宣王府。

  不論哪一種,皇后吐血暈倒,要沒個合理的解釋,宣王府難逃其咎。

  雲貴妃可是宣王妃的親姐姐,皇上登基多久,雲貴妃就惦記了皇后之位多久,偏偏皇后不怎麼受寵,皇上就是不廢黜她,這其中固然有鎮南侯府手握十萬兵權的緣故,可今兒瞧來,皇上對皇后也不全然無情啊。

  雲貴妃讓宣王妃別擔心,然後告訴她皇后暈倒是清韻所致。

  宣王妃蒼白的臉色,這才有了些氣色,但看清韻的眼神,要多嫌棄,就有多嫌棄。

  好好一個桃花宴,都進行了大半了,偏她不守規矩,擅自更改曲目,害皇后吐血暈倒,害她擔心了許久!

  雲貴妃才邁步上正堂台階,那邊偏屋門吱嘎一聲打開。

  雲貴妃停下腳步,宣王妃就走了過去,有些急切的問道,「皇后娘娘如何了?」

  太醫搖頭道,「王妃放心,皇后並無大礙,只是這麼多年皇后鬱結難舒,不知何故,牽引她動了情緒,悲從心來,才會忍不住吐血,休養些時日就不礙事了。」

  方才雲貴妃的話,只讓宣王妃的心放了一半,這會兒聽了太醫的話,她的心算是徹底放下了。

  太醫還要去抓藥、煎藥,就先告辭了。

  一會兒之後,皇上也出來了。

  宣王爺趕緊道,「皇上,要不送皇后回宮歇養?」

  他話音未落,另一太醫就道,「皇后還暈著,不宜動她,等她醒來再回宮歇養不遲。」

  宣王妃就問道,「那皇后什麼時候醒?」

  太醫就道,「約莫一兩個時辰。」

  宣王妃就放心了。

  宣王爺看著一院子的人,和宣王妃商議道,「皇后吐血暈倒,今年的桃花宴要不要提前結束?」

  宣王妃也正有此意呢,她算是嚇怕了。

  可是一群大家閨秀意猶未盡啊,聽說桃花宴不辦了,都扭眉瞪著清韻。

  就這麼一會兒,她們都知道皇后吐血暈倒是清韻害的了。

  清韻臉有些發白,不知道怎麼辦好,桃花宴要是就此結束,她算是把一堆大家閨秀給得罪死了。

  回去,她該怎麼面對老夫人的責難?

  越想。清韻臉色愈白。

  楚北看著她,眸底有抹憐惜,他一把抓了清韻,往前邁步。

  清韻嚇了一跳。微白的臉,泛著紅暈,想掙脫,偏楚北拽的緊,她掙脫不開。

  清韻就被楚北拽著走到了皇上跟前。他膽子大的很,他望著皇上道,「桃花宴都進行到這會兒了,不能半途而廢。」

  皇上臉色一沉,怒從心來,「皇后因為你們兩都暈了,你還有心情惦記桃花宴?!」

  皇上說著,清韻清楚感覺到楚北握著她的手又緊了三分,握的她有些生疼。

  他望著皇上道,「我和清韻當眾表演。那麼多人都在看,都在聽,唯獨皇后有事,是皇后自己的原因,豈能怪罪我們?」

  聽著楚北的話,清韻只覺得呼吸急促,恨不得暈過去才好。

  他哪來的膽量,敢如此跟皇上說話?

  她總覺得皇上恨不得掐死楚北。

  宣王爺和五六位大臣有些暈了,鎮南侯府外室所出的大少爺,怎麼會這般膽大。皇后不是她姑母嗎,他怎麼不向著皇后?

  不過他說的也不錯,同樣的曲子,一堆人都在聽。只有皇后有事,肯定是怨皇后自己啊。

  大皇子趕緊上前,道,「父皇,母后還要一兩個時辰才醒,桃花宴貿然不舉行了。沐三姑娘和楚大少爺只怕要承受不少流言蜚語,等母后醒過來,也會自責。」

  他說著,遠處有一男子拎了條魚過來,年紀比楚北略小一歲的樣子,但模樣俊朗出塵。

  見一堆人看著他,他俊朗的臉,有些窘紅。

  這男子,就是原該和清韻一組的獻王府逸郡王。

  他走過來,把魚丟楚北懷裡,很生氣道,「你要的魚!」

  楚北接了魚,隨手一丟,暗處衛風閃出來,把魚接了。

  一群人,「……。」

  逸郡王丟了魚,才望著皇上,指著楚北,告狀道,「皇上,他要挾我放棄比試,在宣王府荷塘給他釣魚!」

  一群人,「……。」

  不是吧,鎮南侯府外室所出大少爺,簡直膽大包天啊!

  獻王府逸郡王,那是什麼人?

  好吧,他只是一個郡王爺,沒有當過太子的爹。

  可他有一個祖父,是當今皇上的親叔叔!

  是大錦朝皇室中,輩分最高的人,皇上見了他,都得乖乖請安問好。

  整個京都,甚至是大錦朝,安郡王誰都敢惹,哪怕是皇子親王,唯獨逸郡王,他客客氣氣的。

  這樣一個人,楚大少爺居然逼迫他放棄比試,在宣王府荷塘給他釣魚?

  一堆人心底都在冒小泡了,楚大少爺絕對掌握了逸郡王什麼把柄,不然他能這麼聽話?

  皇上斂眉,「他怎麼要挾你的?」

  逸郡王,「……。」

  都說了是要挾,他能說嗎?

  重點不是要挾,是他被要挾了好不好?

  逸郡王望著皇上,一臉委屈道,「他以死要挾我的,他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說他一身病,好不容易定了親,不想外人跟他未來媳婦一起表演,尤其是比他英俊,比他有才華的我,萬一沐三姑娘姑娘因此看中我,非我不嫁,他會死不瞑目的,將來他做鬼也不會放過我,以我對他多年的了解,他是說到做到的……。」

  他怕死,所以選擇了釣魚。

  一堆人,「……。」

  這樣的理由,誰信呢?

  這樣堂而皇之的欺君,也就逸郡王有這樣的膽量了,不過,就算他說了謊,只要楚大少爺不戳破,假的也成真的了。

  皇上望著楚北,眸光瞥著清韻,最後落在大皇子身上。

  皇上眸底有一抹悲涼。

  安郡王站在一旁,他嘴角噙著一抹玩味的笑,饒有興致的看著清韻。

  雲貴妃和皇后鬥了快二十年了,都不能傷皇后分毫,她一支曲子就讓皇后吐血暈倒了,當真是有趣。

  還有皇上那眼神……莫非左相說的話都是真的?

  右相上前一步道,「皇上,皇后並無大礙,修養即可痊愈,這會兒又不能回宮,幹等著不如讓桃花宴繼續?」

  皇上斂緊神情,順著右相的台階往下走,擺手道,「依右相之言,桃花宴繼續。」

  就這樣,大家又回了桃香居。

  既然桃花宴繼續,那清韻和楚北就要打分啊。

  等大家落座之後,宣王妃就站出來道,「雖然沐三姑娘的曲子聽著不錯,只是並非是我宣王府要求彈奏的名曲《朱砂》,還連累皇后吐血暈倒,分數應當作廢,還有楚大少爺,他……。」

  宣王妃說著,楚北赫然一笑,「想不到堂堂宣王府也做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事。」

  宣王妃臉色一變,眸帶怒火道,「楚大少爺,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12-8 10:01 PM

第72章 干政

  楚北瞥著她,譏諷一笑,「我什麼意思,宣王妃不明白嗎,沐三姑娘原本該表演的是作畫,為何無緣無故變成了彈琴唱曲,宣王府擅自更改曲目在前,她更改在後,有何不可?」

  宣王妃眸光一慌,臉色極其難看,冷看著楚北道,「你無憑無據,信口雌黃,汙我宣王府!」

  楚北笑了,笑聲越來越大,「無憑無據?信口雌黃?我親眼所見,親耳所聞算不算證據?還是宣王妃要我揪出丫鬟,當著一眾的人,逼問出真相來?」

  他原是要離開宣王府的,只是擔心清韻被人算計,才跟了來,他一直在暗處看著。

  他親耳聽見宣王府丫鬟說清韻嗓子有傷,把她表演改成唱曲,不然他怎麼可能要挾逸郡王?

  他以為逸郡王不在,清韻能不用表演,避過難堪。

  誰想到宣王府咄咄逼人,他更沒想到清韻琴技還不錯。

  他又另改了想法,助她一臂之力。

  這下,宣王妃當真是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了。

  宣王爺有些頭疼,看宣王妃那樣子,也知道她真的動了手腳了。

  雲貴妃和皇后爭鬥已久,宣王府幫雲貴妃,和鎮南侯府就是對頭,她做手腳,還被鎮南侯府大少爺逮住了,他能指望他給宣王府留兩分顏面?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戳破這事,待會兒玉萱和她表哥就算贏了第一,只怕也不少人心中不服。

  只聽楚北繼續道,「我想,若是沐三姑娘表演作畫,也不至於讓皇后悲從心來,最後吐血暈倒吧?」

  這是把皇后暈倒的錯,算在宣王府頭上。

  偏宣王府無可辯駁。

  雲貴妃趕緊打馬虎道,「桃花宴規矩一再更改,宣王府臨時做出些調動,也無可厚非。我看明年桃花宴還是依照往年的來吧。」

  她一腳,把宣王府的錯踢大皇子腦門上了。

  說完,她看著皇上道,「皇上。皇后暈倒,後面還有幾組表演,就讓臣妾代皇后打分吧?」

  皇上點頭,「也好。」

  雲貴妃又看著清韻和楚北道,「至於他們兩個……。」

  右相站起來。笑道,「沐三姑娘定了親,讓他和逸郡王撫琴舞劍確實欠妥,楚大少爺替逸郡王表演,逸郡王都同意了,咱們還反對什麼?總不能讓沐三姑娘和逸郡王再比一回吧?」

  人家就是不高興自己未來媳婦和別的男子一起比試,才出來阻止,當然了,不排除是故意戳破宣王府的算計。

  這事,原就是宣王府不對在前。宣王府理應主動退一步,事情鬧得越大,對宣王府越沒有好處,人家楚大少爺背後有鎮南侯府,不怕宣王府啊。

  這時候,逸郡王站出來了,道,「皇上,你知道的,我比他只好不差。他替我舞劍,我還擔心他丟了我的臉呢。」

  貼金高手,臉皮夠厚。

  皇上瞥了宣王府一眼,眸底有些不悅。擺手道,「行了,給他八分。」

  楚北眉頭皺了下,沒再說什麼。

  雲貴妃有些為難了,楚大少爺這樣咄咄逼人,明顯是衝著皇上的許諾來的。她給清韻七分,他能善罷甘休?

  給八分,就和玉萱郡主還有沐尚書府持平了,她們能高興?

  雲貴妃可是個聰明的,她笑道,「皇上,沐三姑娘這分當真是不好給呢,臣妾是代皇后打分,她的琴曲讓皇后悲痛吐血,還暈了過去,臣妾可不知道皇后對沐三姑娘的琴曲是喜歡,還是厭惡。」

  皇上面無表情道,「她的分留著,等皇后醒來再說。」

  清韻福身,回她的座位。

  沐清柔看著她,眸底滿是嫌棄,壓低聲音道,「你能不能給我安生一點兒,盡給伯府惹事!」

  要是遭了皇后嫌棄,伯府還能有未來可言?

  沐清柔火氣很大,就衝清韻這麼能惹事,她都覺得不會有人再上門求娶她了。

  楚北不請自來,沒有離開。

  楚彥朝他招手,喊道,「大哥,坐我這裡。」

  楚北就去和他坐了。

  比試台上表演依舊,不過大家興致都不怎麼高。

  皇后還暈著呢,皇上心情不暢,他們能痛快的笑?

  是以,後面那些人的得分並不高。

  除了得分不明的清韻和楚北,目前得分最高的是沐千染和楚彥,還有玉萱郡主和衛國公府大少爺。

  比試剛完,門口就走進來一個丫鬟。

  她上前,福身道,「皇上,皇后醒了。」

  她是皇后的貼身丫鬟珍珠,模樣清秀,皮膚白皙。

  聽到皇后醒,皇上表情淡淡,輕嗯了一聲,那樣子,仿佛之前急著抱皇后離開的不是他一般。

  珍珠繼續道,「皇后讓奴婢轉告皇上一聲,她給沐三姑娘打了十分,不知道桃花宴什麼時候結束,她先回宮了,讓沐三姑娘明兒進宮一趟。」

  十分!

  加上楚北的八分,就是十八分了。

  沐千染暗捏了捏拳頭,她那琴曲,就算好聽,怎麼可能得十分,皇后這是偏袒她!

  珍珠稟告完,福了福身子,就告退了。

  大皇子也起了身,跟皇上告退,「兒臣送母后回宮。」

  等大皇子走後,雲貴妃笑了,「看來,皇后對沐三姑娘的琴曲是喜歡至極了。」

  哪怕打九分,也是清韻和楚北贏,可皇后就是給了十分。

  一首曲子,聽得人吐血,那是唱到人心坎裡去了,也難怪皇后會給十分了,要他們給,會給九分。

  不過九分也好,十分也罷,結果都一樣。

  逸郡王瞥著楚北,笑道,「現在如願以償了吧,就算真病發身亡,記得別來找我啊。」

  整個京都,論毒舌,逸郡王第二,沒人敢認第一。

  明知道人家有病在身,命不久矣,他偏提這事,不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往人傷口上撒鹽嗎?

  不過楚大少爺有膽量威脅他,也該有這樣的心裡準備。

  楚北站起身來,許是因為起的猛了些,頭有些暈眩。

  他出門太久,有些撐不住了。

  楚彥扶著他,有些擔憂道,「大哥?」

  楚北朝他輕搖了下頭,邁步走向比試台。

  見他站起來,清韻也紅著臉站了起來。

  楚北帶著面具,看不清容貌,身子也單薄,但挺拔昂揚,像是山巒之巔,插著的一柄古劍,風華內斂。

  清韻容貌婉秀,眉彎楊柳,臉綻芙蓉,不施粉黛而顏色如朝霞映雪,殊色驚人。

  兩人並肩而立,有風吹來,拂起清韻那順滑如綢緞般青絲。

  皇上坐在上面,凝視著兩人,眸底深處有一抹沉痛,沉痛中又有一抹欣慰和希望,藏的很深,沒人能察覺。

  等兩人走近,皇上又端了茶盞,掀了茶盞蓋,輕輕撥弄著。

  楚北和清韻給皇上行禮。

  皇上喝了兩口茶,把茶盞擱下,擺手讓兩人起身,才問道,「可想好讓朕賞賜你們什麼了?」

  楚北望著清韻。

  清韻低著腦袋,臉頰緋紅一片,別看著我啊,若不是你有那膽量請皇上讓桃花宴繼續,還據理力爭,他們怎麼贏得皇上的許諾?

  楚北低笑,他還從未見過清韻這樣害羞的模樣,比她怒目而視,伶牙俐齒的時候可愛多了,他笑聲歡愉,「我沒什麼所求,難得贏得皇上許諾,你有什麼想要的,盡管開口,皇上金口玉言,不會食言而肥的。」

  清韻,「……。」

  她知道楚北這話是什麼意思,他是讓她求皇上恢複伯府侯爵呢。

  只是複爵這樣的大事,豈是這樣隨隨便便就能恢複的,怎麼也要立些功勞吧?

  就算皇上許諾了,不會食言,可文武百官反對也沒有用啊。

  不過,試試也無妨?

  想著,清韻抬眸看著皇上,然後跪了下去,道,「臣女別無所求,懇請皇上息了對父親的怒氣,恢複父親侯爺身份。」

  清韻說著,屋子裡盡是倒抽氣聲。

  一個個的都瞪直了眼睛,滿目不敢置信。

  他們都很好奇清韻求的是什麼,跟皇上開口求東西,可是不容易呢,求的東西不好,人家會說她傻,畢竟這樣的機會難得。

  要是求的東西太貴重,又會被人說太貪婪,要是那東西,正好是皇上的心頭好,亦或者是哪位后妃惦記上,打算尋了機會跟皇上討要的,沒準兒就無意中和人結了仇。

  他們是既羨慕,又好奇。

  只是他們怎麼也沒想到,清韻開口求的竟然是侯爵身份,不過她話說的好聽,是求皇上息怒,恢複安定伯府侯爵之位。

  皇上眉頭微皺,眸底有一抹不悅。

  可見不喜歡清韻的請求。

  皇上還未說話,整個屋子就哄了起來,雲貴妃更是臉陰沉著,呵斥道,「放肆!後宮尚且不能干政,你一個大家閨秀居然過問起了朝堂上的事!」

  清韻望了雲貴妃一眼,沒有搭理她,只跪著道,「清韻只是求皇上息了對父親的怒氣,算不上干政吧,清韻不知道外祖父說了什麼話,惹怒了皇上。」

  「但父親身為女婿,在外祖父出事之後,幫著求情,他或許沒弄清楚事情原委,就莽撞衝撞了皇上,但父親重情重義,無愧於天地,也請皇上體諒他不知者無罪。」

  「外祖父因為牽連父親,連累侯府被貶,心中愧疚,而父親,他從祖父手中接管侯府,沒有守住祖上靠著赫赫戰功封賞得來侯爵之位,愧對列祖列宗,他們是清韻心中最重要的人,清韻希望他們每天都開心,僅此而已。」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12-8 10:25 PM

第73章 東珠

  右相看著清韻,眸底有讚賞,若不是此事事關重大,他還真想替她說句情。

  左相站起來道,「沐三姑娘孝順有加,但安定侯府被貶不是小事,恢複侯爵更是大事,豈能因為你在桃花宴上贏了皇上的許諾,就提這樣的要求,皇上金口玉言,自是不錯,可你要皇上封你為公主郡主,甚至要皇上的皇位,難不成皇上也要給你?要求總要合乎情理吧,只要安定伯為朝廷盡心盡力,自有恢複侯爵的一天。」

  左相說完,又有大臣站起來道,「沐三姑娘,說句實在話,整個桃花宴,我們都在場,論才藝,你並不算頂尖,但皇后喜歡,我們也沒辦法,你提如此要求,如何服眾?只怕皇上答應你了,明兒滿朝文武的奏折都能淹了皇上。」

  大臣說完,雲貴妃又開口了,「一首曲子,誰聽都沒事,唯獨皇后吐血暈倒了,實在蹊蹺,偏安定伯府和鎮南侯府又結了親,皇后給你十分,難不成是事先算計好的?」

  雲貴妃說著,楚北就笑了,「好像誰贏,就得皇上一個願望,是雲貴妃你提出來的吧?」

  他的聲音有些顫抖,被笑聲掩蓋,但唇角有一抹淡紫。

  雲貴妃臉一哏,恨不得把舌頭咬了好。

  她是為玉萱郡主求的,可不是替他們兩個求的!

  可她要不張這個口,能有現在這些事?

  她想把髒水潑向皇后,那是算計錯了人。

  一屋子,就沒人贊同清韻,都出言反對,連沐清柔嚇懵了,大著膽量上了比試台,跪下來請皇上息怒,更瞪著清韻,讓她換一個要求。

  清韻冷冷拂開沐清柔的手,她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還能改口?

  除非她不想回伯府還差不多了!

  她得想個法子,給自己退一步。

  清韻眼珠子一轉,清潤眸底有一抹狡黠笑意,她抬眸望著皇上。清秀白皙的臉上滿是倔強和固執,她道,「皇上,在清韻心中,求您息了對父親的怒氣。只是一件小事,卻沒想到會有這麼多人不贊同,可要清韻改口,求些別的,清韻並無其他所求,清韻憑著一首琴曲贏了第一,清韻也很詫異,更知道大家心中並不服氣,清韻前些天,偶得一幅上聯。只要滿朝文武和在場的大家閨秀和貴夫人在三天之內對出下聯,清韻贏來的許諾就此作罷,絕不再提一句。」

  這個退讓,可是不小呢。

  從恢複侯爵,到只對個下聯,幾乎是天上地下了。

  看著清韻那清澈明亮的眼神,皇上眉頭一挑,來了興致了。

  她一個大家閨秀,膽量當真是不小,居然敢挑釁文武百官。甚至整個京都,還讓給他們三天時間來對下聯,看來,她是自信十足了。

  他倒是好奇。那是怎樣一個上聯了。

  皇上望著幾位大臣,笑道,「諸位大臣意下如何?」

  左相搖頭一笑,道,「沐三姑娘都如此說了,臣等還怎麼好反對?」

  清韻一個姑娘。都退了這麼多步,他們哪好意思不答應,那樣豈不是說滿朝文武都沒那個文才?

  要真對不出來,他們也沒臉再說清韻贏得的許諾是僥幸,她再求皇上恢複伯府侯爵,誰還有那臉皮站出來反對?

  萬一清韻求皇上給出下聯怎麼辦?

  比起皇上丟臉,還是恢複伯府侯爵簡單容易些。

  大臣們不反對,那些貴夫人就更不會反對了,只在心底笑話清韻不知道天高地厚,得虧她定親了,不然誰還敢求娶她?

  皇上斂了斂龍袍,大笑一聲,「好!若是滿朝文武三天之內給不出下聯,朕就恢複伯府侯爵之位!」

  聽見皇上許諾,清韻就大鬆了一口氣,嘴角一抹笑,清麗出塵。

  楚北站在一旁,見她一雙清澈明淨的眼睛透著笑意,那是一種挖了坑,捕捉到了獵物的笑。

  他也好奇了,那是怎樣一個上聯,讓她這般自信?

  丫鬟搬來桌子和文房四寶,請清韻寫下上聯。

  清韻也不扭捏,提筆沾墨,很快就寫了幾個字。

  楚北看了一眼,眉頭挑了幾下,嘴角閃過一抹笑意。

  孫公公親自過來,取了紙張,遞到皇上手裡。

  皇上看了一眼,眸光一亮,清韻的字娟秀婉約,卻難掩一股爽朗之氣。

  紙上寫著:煙鎖池塘柳。

  「好一個上聯!」皇上脫口讚道。

  寥寥五個字,就描繪了一個絕美意境,一個幽靜的池塘、綠柳環繞、煙霧籠罩,又用五行作為偏旁,難度更添了幾分。

  皇上思索了片刻,就知道這對聯不容易。

  他把對聯遞給了孫公公,孫公公趕緊拿給幾位大臣過目。

  然後,漸漸的,這個上聯就傳開了。

  能來參加桃花宴的,都有幾分才學,都想對出這個對子,大出一回風頭。

  清韻站在那裏,眸光璀璨耀眼,像一顆水洗的黑珍珠。

  這個可是千古絕對,歷經幾百年,有多少才子,都只給出幾個下聯,還或多或少的有瑕疵。

  她就不信大錦朝有那等才子,能在三天之內給出下聯來,要真這樣,皇上不答應恢複伯府侯爵,她還有什麼話可說的?

  清韻自信的很。

  她雖然苦學醫術,可是閒暇之餘,也會看幾本小說,這幅對聯出場率之高,堪稱穿越絕對,它幫著無數穿越女為難了無數人,無一例外,她就不信,這穿越絕對到她手裡就失了威力,只是那些穿越女,大多用絕對為難敵人,亦或者敵國,她用來為難滿朝文武,好像穿越絕對打開方式有些不對,是不是不應該啊?

  想著,清韻就笑了,她可真是心情不錯,居然還有閒心打趣自己。

  那邊,宣王爺站起來,笑道,「大皇子提議改了桃花宴規矩,表演什麼全靠運氣,在這樣的情況下,鎮南侯府二少爺還得了九分,沐三姑娘得了十分,當真不容易。」

  他說著,有丫鬟捧著托盤上來,那是宣王府準備的獎勵。

  世家少爺是一套上等筆墨紙硯和一支玉簫,還是羊脂玉的,晶瑩剔透的不見一絲瑕疵,玉簫下還綴著一塊羊脂玉佩。

  大家閨秀的是一套精美頭飾和一顆大東珠,東珠難得,稀罕少見,圓潤有光澤,看一眼,就叫人挪不開眼,想據為己有。

  現在歸楚彥和清韻了。

  清韻沒想到,桃花宴的獎勵會這麼豐厚,居然拿大東珠做獎賞。

  她抬眸,就見到宣王妃不慍的眼神。

  往年的桃花宴,只有一套精美頭飾,但是今年皇上皇后都來了,宣王府哪好意思小氣了?

  這不就拿了大東珠做獎賞,只是宣王妃是打算讓玉萱郡主和衛國公府大少爺贏的,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誰想到會出意外?

  早知道如此,她還請沐三姑娘來做什麼?!

  越想,宣王妃越心疼。

  沐千染坐在那裏,咬緊唇瓣,手中繡帕撕扯著,眸底有一抹寒意,好像原本屬於她的東西被人給搶了。

  要不是清韻僥幸,她和玉萱郡主打成平手,難分高下,會重新比過,有楚二少爺在,她贏的機會很大,只要她贏了,那大東珠還能不是她的?!

  清韻福身道謝,楚北則行禮告退。

  轉身離開之前,他還看了清韻一眼。

  清韻注意到他唇瓣,有些發紫,眸底有隱忍,她心微微提緊。

  他的身子虛弱的很,一身的毒,只除了三分之一,一大半還留在他體內,方才舞劍,她就擔心他會支撐不住。

  楚北轉了身,清韻注意到他腳步有些輕浮。

  楚北剛邁步出屋子,身子往前一傾,就倒了下去。

  一道黑影閃過來,將他扶住。

  眨眼間,兩人就消失不見了。

  只看見,天邊有晚霞,紅得幾乎滴血,就像是一朵碩大的紅牡丹在天邊怒放,盡情的噴芳吐豔。

  一群人唏噓不已,他們還以為楚大少爺跟傳聞不一樣,一點事沒有,誰想到會唇瓣發紫,還會暈倒?

  看來他命不久矣的傳聞,是真的。

  皇上也望著門外,他的臉色有些沉,手緊緊的握著,他忽然站起來,道,「回宮!」

  說完,邁步便走。

  皇上怒氣來的莫名其妙,沒人知道怎麼來的。

  孫公公反應過來,趕緊追著皇上走了。

  雲貴妃也慌亂起身,之後是幾位大臣。

  一群貴夫人和大家閨秀福身恭送皇上。

  然後便是竊竊私語,揣測是誰惹怒了皇上,清韻的嫌疑最大,可大家都清楚,那怒氣並非是針對她,都說伴君如伴虎,當真是不假啊,方才還嘴角帶笑,轉眼就陰沉的能滴墨,誰招架的住啊?

  今年的桃花宴,哪怕有皇上皇后在,也很歡樂,但並沒有她們想像的好,甚至可以說很失敗。

  這樣能選什麼妃出來,選那些出洋相的大家閨秀嗎?

  最失望,最生氣的莫過於宣王妃了,皇后吐血暈倒,她差點嚇暈,她指使丫鬟算計清韻的事,又被楚北戳破,還讓清韻贏了大東珠,最後皇上還生氣離開!

  昨晚,她還和宣王爺商議,今兒無論如何也要讓皇上高興了。

  皇上高興了,加上雲貴妃幫著說好話,皇上會獎賞宣王府。

  現在她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12-8 10:46 PM

第74章 鐵證

  宣王妃一肚子火氣,都能將她氣暈過去,還不能表露出來,她宣王府既然拿大東珠出來做獎賞,就不會捨不得!

  皇上走了,桃花宴就結束了。

  宣王妃努力擠出笑容來,送一眾貴夫人和大家閨秀離開。

  人太多了,清韻在前院等了好半天,才坐上馬車。

  等坐上伯府,沐清柔就伸了手道,「把你的大東珠給我看看。」

  清韻就把放在身邊的錦盒遞給了沐清柔。

  沐清柔接了錦盒,打開便看見了大東珠,碩大飽滿,圓潤晶瑩,有五彩光澤,光彩熠熠,高貴奢華。

  她拿出大東珠,放在手中把玩著,越看越喜歡,竟是捨不得放手。

  見沐清柔眸底有貪婪之色,清韻心突的一下跳了,有不好的預感。

  但是沐清柔玩了一會兒,又把大東珠放回錦盒,還給了清韻。

  清韻眉頭微挑,難道她看走眼了?

  臨近傍晚,街上的行人少了許多,馬車速度快了不少,回伯府所需的時間,比清韻預想的要快一刻鍾。

  馬車到伯府,青鶯扶著她下馬車起,她就見到伯府下人用一種不可思議,不敢置信的眼神望著她,就連平時眼高於頂的下人,看她都帶了些膽怯。

  清韻再傻,也知道她在宣王府犯傻,膽大妄為的事傳了回來。

  清韻小心肝有些顫抖,硬著頭皮往前走。

  她出門一天,得去給老夫人或者大夫人請了安,才能回泠雪苑。

  才走到二門,剛要邁步上台階,秋荷就迎了上來,福身道,「兩位姑娘可算是回來了,老夫人讓兩位姑娘去春暉院。」

  清韻輕點了下頭,朝秋荷笑了笑。

  秋荷沒有笑。表情有些凝重。

  清韻就知道沒什麼好事等她。

  春暉院,正堂。

  老夫人坐在羅漢榻上,面色沉靜,一雙眼睛看不出情緒。手中佛珠輕動。

  大夫人坐在下首,清韻進去的時候,她原是要端茶輕啜的,見了清韻,手收了回來。眸底一抹冷芒一閃而逝。

  清韻和沐清柔上前,乖乖的福身行禮。

  沐清芷和周梓婷她們幾個都在,一個個都睜大了眼睛看著清韻,嘴唇輕動,卻沒有說出來半個字。

  老夫人沒有說話,大夫人就拍桌子了,「孽障!還不跪下!」

  清韻站在那裏沒動。

  大夫人原本就很生氣,說話清韻不聽,面子更掛不住,她怒氣更甚。「出門之前,我一再叮囑,讓你送清柔去宣王府就回來,你竟將我的話當成耳旁風,以至闖下大禍!」

  清韻望著大夫人,不卑不亢,輕飄飄反問道,「我闖什麼禍了?」

  今天她也算是為了伯府豁出去了,她有什麼立場責怪她?

  大夫人氣的臉一青,她笑了。笑意冷如冰刀,「當真是沒看出來,我一直以為伯府三姑娘性子溫吞,沒想到卻是這般大膽至極!伯府為了幫江家。已經被貶了,你還要連累伯府萬劫不複是不是?!」

  清韻也生氣了,幾乎是怒不可抑,她冷冷一笑,「我是性子溫吞,膽小唯諾。可是從父親幫外祖父,被皇上遷怒,導致侯府被貶之後,那麼些責怪和怨恨,無數次委屈懲罰,甚至在清冷的佛香院一住兩年,連下人都敢欺我辱我,我若是承受不起,早尋了一塊白綾,抹了脖子一了百了了。」

  說著,清韻嘲弄一笑,「在棲霞寺,五妹妹和威北侯府姑娘打架,怪我害侯府被貶,害她平白矮了威北侯府姑娘一節,她收不到桃花宴請帖還是怪我,為了伯府,大姐姐的犧牲是應該的,甚至為了維護伯府長輩的顏面,她還得對外宣稱是自願嫁給定國公府大少爺!」

  「二姐姐四妹妹怨我,是我連累了侯府被貶,連累她們月錢減少,甚至害她們將來許不到中意的親事,你們都怨我,我卻不能怨父親,你們捫心自問,我和大姐姐到底做錯了什麼?」

  「就因為我們長的酷似娘親,父親多疼了我們一點?!我們有求過父親幫外祖父嗎,有以死相逼過嗎?父親重情重義,我欽佩他!」

  「連累侯府被貶,這樣的責怪,夜裡想想,都輾轉反側,夜不能寐,我若是不能幫伯府恢複侯爵,只怕伯府要怨恨外祖父和我們姐妹一輩子!」

  「如今機會擺在了眼前,我爭取有錯嗎?我若是放過了這個機會,你們讓我從哪裏找機會幫伯府恢複侯爵?!是想我在你們責怪和怨恨中過一輩子嗎?!」

  這些話,壓在清韻心裡許久,不吐不快。

  她知道,老夫人和大夫人聽她說這番話,會憤怒,可是她不怕。

  明天她還要進宮見皇后,她們就算氣死,今天也不敢對她怎麼樣。

  老夫人握著佛珠的手都在顫抖,她這回是氣大了,都說不出來話了。

  大夫人更是氣紫了臉。

  可清韻說的對,她和沐清淩沒有求過伯爺什麼,是伯爺要幫江家,她們對清韻是遷怒。

  沐清芷幾個則驚呆了,怔怔的看著清韻,好像從未認識過她一般。

  不過她們不止一次聽到清韻說這話,所以震驚最小,沐清芷道,「你說幫伯府恢複侯爵,可你最後不是做了退讓嗎,對出對聯就不再提許諾一事。」

  清韻望著她,譏諷一笑,「皇上和文武百官都給我三天時間,伯府就這麼等不及,要先罵我一頓出出火氣?若是三天之內,沒人對出對聯,伯府恢複侯爵,我能把你們瞪我的眼神,和呵斥我的話全還回去嗎?」

  沐清芷笑了,「要你真有那本事,讓伯府恢複侯爵,讓你瞪我三天三夜又如何?」

  她明顯是不信。

  沐清雪則搖頭道,「三姐姐,我們知道你心中有怨有氣,可你這回真做錯了,你太驕傲自負了,一個對聯,再難能難到哪裏去,滿朝文武,有多少是狀元進士出身,他們飽讀詩書,玩了一輩子的筆墨,還比不過你?只怕這會兒大家都在笑話你不知天高地厚,笑話咱們安定伯府沒把女兒教好。」

  清韻笑看著沐清雪,「如果我說是鎮南侯讓楚大少爺教我這麼做的,難道他也不知道天高地厚?」

  一句話,讓沐清雪哏紅了臉。

  別說是她了,就是老夫人和大夫人一張臉都變了,青紫紅,輪換了變。

  老夫人望著清韻,眸光肅然,「當真是鎮南侯教你這麼做的?」

  清韻做的那是膽大妄為,要是鎮南侯,那就是另當別論了。

  當然不是了。

  清韻在心中腹誹,可她要不這麼說,今日怕是難善了了。

  她雖然不怕她們,可真纏起來,她還真沒那閒心招架。

  只能藉著鎮南侯的勢了,而且這對她來說,是好事。

  畢竟鎮南侯府會娶她,是因為江家的緣故,那鎮南侯府幫伯府,也是看在江家的面子上,若是伯府能恢複侯爵,隻是因為她,伯府上下對江家不會有愧疚,或許父親回來,她們還不許父親和外祖父走的近,免得再被連累一回,指不定她連去江家都不許,既然伯府被貶是因為江家,那再因為江家而恢複,那江家就不再虧欠伯府什麼。

  她更要告訴老夫人,江家就算被貶了,也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可比大夫人的娘家忠義侯府好的多,口口聲聲說幫伯府,說了兩年,可曾實現過?

  清韻在宣王府的事,伯府下人聽聞了,趕緊回來稟告老夫人。

  尤其是清韻撫琴唱曲,害的皇后吐血暈倒的事,老夫人是聽出來一身冷汗,要不是周梓婷在一旁勸她,說皇后就算看在鎮南侯的面子上,也不會為難清韻,她估計都能嚇暈。

  前腳剛嚇完,後腳又有小廝回來告訴她清韻贏了皇上的許諾,她還沒來得及高興呢,就聽小廝說清韻當眾跪求皇上息了伯爺怒氣,求皇上恢複伯府侯爵,老夫人當時就覺得頭暈目眩。

  要是伯府侯爵是那麼好恢複的,還用得著兩年?!

  況且在那樣的情況下,皇上的許諾,要的都是些小玩意,哪有她這樣不懂分寸,胡亂張口的,還是當著那麼多貴夫人和大家閨秀的還有朝廷重臣的面!

  皇上金口玉言,說出口的話不能反悔,不然說出去讓人笑話。

  可要皇上心不甘情不願的恢複了伯府侯爵,皇上心裡能不氣?

  皇上一旦生了氣,伯爺還有什麼未來可言?

  那些朝臣,最擅長揣測聖意,知道皇上惱了安定伯府,一雙雙眼睛就盯著伯府了,到時候伯爺行差踏錯一步,哪怕是半步,彈劾的奏折就如小山高了,到那時,能不能保住伯府都難說。

  這一切是清韻做的,老夫人只會往壞處想。

  聽清韻說是鎮南侯教她的,老夫人就開始往好的地方想了。

  老夫人沒有懷疑清韻在狐假虎威,誰叫楚大少爺不請自來,一力幫清韻了,這就是鐵證。

  老夫人手中佛珠撥弄的緩了些,眸光精明,鎮南侯手握十萬重兵,不是魯莽之人,他肯定是知道皇上會當眾許諾,才讓楚大少爺來幫清韻,只是求伯府恢複侯爵之位,不是易事,所以才借對聯以退為進,逼的群臣沒臉反對皇上恢複伯府侯爵之位,這一招,當真是高。

  她是欽佩至極。

  只是那對聯……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12-9 10:18 PM

第75章 功勞

  想著,老夫人又有些擔憂了,「那對聯,當真有那麼難,難得住文武百官嗎?」

  大夫人望著老夫人,她輕搖頭,不信道,「我覺得懸,朝堂上,別說滿腹經綸的文臣,就是武將,也有幾個會對對子的,鎮南侯那對子,也不知道是誰出來的,若是他自己……。」

  好吧,大夫人打心眼裡是看不上鎮南侯的,覺得他一個武將,文才就算好,能好得到哪裏去?

  老夫人抬手打斷她道,「還從未聽說鎮南侯做過沒把握的事,他既然讓清韻這麼做,那對子難度必然不小。」

  「難度不小,這是肯定的,可萬一有人對出來了呢?」大夫人道。

  清韻站在那裏,兩眼輕翻。

  萬一,萬一,她怎麼那麼多萬一?!

  老夫人這會兒正抱著希望,她應該哄的老夫人高興才是,偏潑冷水,是不是伯府沒法恢複侯爵,她就高興了?

  看大夫人的神情,清韻嘴角微弧。

  大夫人這些年能掌伯府大權,一半是老夫人上了年紀,有些疲乏,一半是伯府需要仰仗大夫人娘家,不得不放權。

  若是伯府恢複了侯爵,老夫人不需要仰仗忠義侯府了,大夫人還能一手掌管伯府?

  至少,老夫人要收回一半的權利,就算不收回來,在重要的位置上安插幾個人,對老夫人來說,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

  不過,她這樣擔心,是不是眼皮子太淺了?

  很快,清韻就發現,是她想的太淺,把大夫人想簡單了。

  老夫人撥弄佛珠的手,又遲疑了起來,「要是真有萬一……。」

  她才說了幾個字,沐清柔就道,「咱們以防萬一才行。派人出去打聽,誰對出了下聯,咱們給他好處,讓他別說。」

  聽沐清柔說這話。清韻就撫額了,沐清柔天真的她都要醉了。

  更讓她醉的還在後面,大夫人道,「我可以讓娘家幫著打聽,機會難得。怎麼也要讓皇上恢複咱們伯府侯爵。」

  清韻嘴角抽了兩下,她看著大夫人那眸底光亮,清韻心一沉。

  大夫人讓忠義侯府去打聽是假,搶功勞才是真!

  到時候她說有人對出了對聯,被忠義侯收買了,這功勞可就平白被忠義侯府搶去一大半了。

  大夫人有忠義侯府做後台,老夫人不敢小覷她,到時候提起江家,大夫人就會來一句:如果不是忠義侯府幫一把,咱們伯府能恢複侯爵嗎?

  那時候。她不得被氣吐血?

  見老夫人有些動搖,清韻上前一步道,「祖母,咱們伯府可不能做這樣畫蛇添足的事,再說了,京都有那麼傻的人嗎,滿朝文武都對不出來的對子,有人對出來了,這麼大出風頭的事,會有人願意忍著?」

  大夫人斂眉。不悅道,「只要他三天之內不對出來,咱們伯府恢複了侯爵,並不影響他名揚京都吧?」

  清韻一時吶吶。竟無話反駁,這豈止不影響啊,簡直是名利雙收。

  老夫人也覺得大夫人想法甚好,正要贊同呢,清韻就道,「這樣確實能以防萬一。可要是被鎮南侯知道了,覺得我伯府對他不信任,只怕要惱怒了,往後咱們伯府再有事相求,再想他答應,可就難比登天了。」

  好吧,清韻又狐假虎威了一回。

  老夫人方才動的心,這一回算是死徹底了。

  要是得罪了鎮南侯,那可不是小事,鎮南侯府願意迎娶清韻,是看在江家的面子上,可不是伯府,要是氣大了,伯府就算恢複了侯爵,只怕也要被貶回來。

  老夫人連連擺手道,「罷了,聽天由命吧,誰也不許私下去打聽。」

  最後一句,老夫人眼神犀利,帶著冷肅。

  大夫人氣的咬牙,卻只能順從。

  周梓婷站在一旁,好奇道,「若是鎮南侯讓你贏得皇上許諾的,他是什麼時候教你的,你怎麼都不說呢,還有,皇后她……沒事吧?」

  周梓婷原是想問皇后是不是故意暈倒的,為的就是伯府恢複侯爵。

  只是人多口雜,她非議皇后,是大罪,所以連忙改了口。

  清韻知道她說是鎮南侯幫她,勢必會引得皇后被人非議,隻道,「我也不知道,楚大少爺劍舞之後,對我說了複爵兩個字,要不是我機靈,差點沒反應過來。」

  沐清柔就哼道,「我就知道,你沒那膽子!」

  清韻望著她,笑了,「是,我是沒那膽量,不過比五妹妹你膽量還是要大那麼三分,皇上和幾位大人反對,我都不動搖,倒是你拽著我,讓我向皇上另外提要求,我差一點點就向皇上改口了,幸好楚大少爺暗暗朝我搖頭。」

  清韻也夠壞,沐清柔踩她一腳,她還了一腳不算,還順帶捅了一刀。

  她可是一心為伯府恢複侯爵,豁了出去,沐清柔可是怕死的扯她後腿呢。

  老夫人神情不悅。

  沐清柔臉一哏,恨不得掐死清韻了。

  清韻暗自好笑,她不是軟柿子,任由她們母女揉捏算計,等伯府恢複了侯爵,大家井水不犯河水,自然相安無事。
  
  若是她們算計她,那就別怪她反抗了。

  周梓婷挨著老夫人坐下道,「外祖母,鎮南侯是把咱們伯府恢複侯爵的事記在了心上,我想就算這一回沒法恢複侯爵,他也會另外想法子幫咱們的,咱們伯府恢複侯爵是遲早的事,您就放寬心吧。」

  老夫人臉色慈藹,拍著周梓婷的手,望著清韻,神情又慈藹的三分。

  鎮南侯如此相助,要是伯府恢複了侯爵,她也投桃報李,讓清韻盡早出嫁。

  清韻是不知道她怎麼想的,不然能鬱悶的吐血。

  周梓婷望著青鶯,眸光落到她手裡捧著的錦盒上,想著清韻得了一套精美頭飾和一顆大東珠,她就羨慕妒忌恨了。

  要是今兒能跟去是她,以她的才學,甩清韻幾條街,偏她沒那麼好運氣。

  她眼珠子一轉,嘴角就笑了,要是那大東珠在外祖母手裡,她多掉幾滴眼淚,不就是她的了?

  那頭飾,她雖然也想,但也知道不大可能,外祖母一把年紀了,常年就戴一兩套頭飾,樣式老成,她不會要清韻的頭飾的。

  她正要開口,卻被沐清柔搶先一步,她攬著大夫人的胳膊道,「娘,三姐姐孝順呢,在馬車上,她說今兒沒有聽你的話擅自去參加桃花宴,知道你會生氣,說把大東珠送你消氣呢。」

  沐清柔張口就來,活像清韻真說過這話似地。

  清韻站在那裡,都聽怔了,原來在馬車上,她把大東珠還給她,她還詫異,原來是在這裡等著她!

  再看大夫人一臉笑意,清韻一肚子邪火,都能煮開水了。

  她笑了,好一個孝順,就算孝順,她也該孝順老夫人先吧?

  她還沒說話,就聽周梓婷驚訝道,「我還以為……。」

  只說了幾個字,清韻心一提,真是前有狼,後有虎啊。

  她趕緊打斷她,笑道,「我原是想把大東珠送給祖母的,五妹妹說母親會生氣,我就有些害怕,不過方才進春暉院,我還是決定把大東珠送給祖母,母親孝順,我就是把大東珠送給了她,她一轉手,還是到祖母手裡,我又何必費事饒這麼一大圈?」

  讓她把大東珠送老夫人,她不情願。

  送大夫人,她是萬分不情願,可大東珠留不住……

  沐清柔差點氣炸,滿臉通紅,就跟那燒得發紅的炭火一般。

  只是再氣也沒有用,她胡謅在前,清韻胡謅在後,要戳破,誰都討不了好,只會兩敗俱傷。

  沐清柔看清韻的眼神有些冷寒,她才發現,她沐清韻居然這樣牙尖嘴利!

  清韻轉身看著青鶯,朝她伸手。

  青鶯暗咬了咬牙,心底不情願清韻把好不容易贏回來的大東珠送人,老夫人又沒那麼疼她,可是她也知道,大東珠到了大夫人手裡,鐵定是收不回來了,要是在老夫人手裡,沒準兒將來還能給姑娘做陪嫁。

  而且,便宜大夫人還不如送給老夫人,好歹老夫人的心沒大夫人那麼狠,大夫人收了大東珠,不會對姑娘有幾天好臉色,姑娘幫伯府恢複了侯爵,老夫人不會再責怪將軍,沒準兒以後就疼姑娘了呢。

  青鶯把錦盒遞給清韻,清韻雙手送到老夫人手裡。

  清韻孝順她,她高興呢,她活了一大半年紀,東珠有過不少,大東珠也見過兩回,還沒有摸過。

  老夫人接了錦盒,打開看著。

  清韻站在一旁,有些遲疑道,「祖母,明兒我要進宮見皇后,她今兒吐血暈倒,我明兒進宮需不需要帶些藥材?」

  沐清柔當即沒好氣道,「宮裡什麼好東西沒有,要你帶藥材去!」

  她火氣很大,老夫人聽得眉頭皺緊,看著她的眼神,有些失望。

  沐清柔性格太偏私,還驕縱,一有什麼事不順她的心,她就生氣。

  清韻站在一旁,弱聲道,「我也知道皇宮什麼都有,皇后什麼都不缺,我只是聊表心意而已,皇上坐擁天下,每年過壽,大臣不還是送壽禮嗎?」

  就因為皇上什麼都有,過壽辰時,什麼都不送,這是沒把皇上放在眼裡。

  沐清柔再一次被清韻輕聲軟玉給嗆的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12-9 10:46 PM

第76章 知足

  老夫人看了清韻兩眼,眸光落到手中錦盒上,她合上錦盒,遞給清韻道,「明兒進宮,藥材就不用帶了,把這顆大東珠送給皇后吧,若非有她,你也贏不了第一。」

  清韻嘴角微弧,她就知道老夫人會把大東珠還給她,讓她送給皇后。

  她到底是怕皇后生氣,惱了伯府,影響伯府前途呢。

  在老夫人心目中,伯府排第一,其他都是次要的。

  清韻沒有接,而是望著老夫人,老夫人笑道,「你的孝心,祖母知道呢,祖母一把年紀了,要大東珠做什麼,祖母收下,是想留給給你做添妝,只是皇后吐血暈倒,她雖然給了你十分,但惱沒惱你,沒人知道……。」

  老夫人這麼說,清韻這才接了大東珠。

  她知道老夫人說的不是假話,她是真心想把大東珠給她做添妝,不過周梓婷是顆定時炸彈,她一哭一鬧,老夫人就心軟了,什麼初衷在她的眼淚中也變了。

  看著大東珠回到清韻手裡,周梓婷就開始扭繡帕了,那樣子,簡直是煮熟的鴨子飛了的神情。

  事情到這裡,也沒什麼好說的,就等三天之內,有沒有人對出下聯了。

  老夫人疲乏了,擺手讓大家告退。

  大家就起身給老夫人福身,然後退出去。

  剛轉身,沐清柔就用一雙狠辣雙眼剜著清韻。

  清韻沒理她,邁步回泠雪苑。

  走在半路上,青鶯忍不住道,「姑娘,五姑娘都沒挨罰,肯定下人將宣王府的事稟告老夫人時,把五姑娘換掉你桃花小屋的事給隱瞞了!」

  青鶯有些氣憤,她在屋子裡,一直等著老夫人發難,可遲遲沒見到。她是想告狀,又不敢。

  清韻勾唇冷笑,伯府是大夫人當家做主,下人告她的狀。得的是好處,告沐清柔的狀,除非嫌日子過的太舒坦了差不多。

  只是沐清柔換掉她桃花小屋的事在她跪求皇上恢複侯府伯爵前,只能算芝麻綠豆大的小事了,不值一提。

  可是事情既然發生了。就瞞不住,老夫人遲早會知道。

  最好是等伯府恢複侯爵之後再捅出來,那時候,沐清柔的懲罰會更重。

  所以,清韻並不心急,邁步朝泠雪苑走去。

  院門口,喜鵲翹首以盼,老遠的就跑過來迎接。

  她神情緊張,見清韻和青鶯都是沒事,她就放心道。「嚇死我了,我還以為又要罰姑娘。」

  青鶯捂嘴笑道,「怕什麼啊,自打姑娘定了親,以前有事沒事就挨罰的日子已經一去不複返了,沒事別一驚一乍的。」

  喜鵲臉一紅,狠狠的嗔瞪了青鶯兩眼。

  看著兩丫鬟你瞪我,我瞪著你,清韻好笑。

  她肚子有些餓,雖然在宣王府沒少吃糕點。可糕點不頂餓啊,宣王府的糕點,她越吃越餓,想吃飯。

  知道清韻餓了。青鶯道,「姑娘回屋喝杯茶,丫鬟估計就將晚飯送來了。」

  清韻點點頭,要朝內屋走去。

  然後,一塊石子丟過來,正在丟清韻跟前。

  清韻眼睛眨了下。四下張望,根本沒人。

  她心中一動,邁步朝藥房走去。

  她推門進去,那邊衛風跳窗進來。
 
  清韻望著他,挑眉問道,「有事找我?」

  衛風臉有些紅,「不算有事,只是方才在春暉院,屬下聽三姑娘說那對聯是老侯爺做的……。」

  清韻臉騰的一紅,心中嚎叫倒楣,她拿鎮南侯做擋箭牌,被人家暗衛發現了,清韻趕緊解釋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實在沒轍,只能拿鎮南侯搪塞……。」

  見清韻緊張認錯,衛風搖頭笑道,「不是,屬下不是怪罪三姑娘,只是覺得這樣說甚好,老侯爺叱吒疆場三十年了,戰功赫赫,可朝堂上就有那麼一群老匹夫吊著書袋說老侯爺就會殺人,當年,老侯爺也是文武雙全,只是在戰場久了,看的都是兵書戰論,早些年的文采,早忘了個七七八八,屬下想要是這對聯真的是三姑娘做的,往老侯爺身上推也沒事,好好難一難文武百官,讓老侯爺長長臉。」

  清韻窘了,她這是正中人下懷了?

  「上聯就是鎮南侯出的。」清韻斬釘截鐵道。

  衛風,「……。」

  他知道清韻的意思,趕緊作揖,「謝三姑娘了。」

  清韻擺手,笑道,「沒事,正好我也不想出風頭。」

  她也是為了伯府恢複侯爵拚了,她那千古穿越絕對一出,要是難道滿朝文武,只怕她往後出門,都不少被人刁難了。

  她說著,眉頭一挑道,「對了,除了這事之外,還有什麼事找我?」

  若是沒事,總不至於一天到晚的看著她吧,那她還敢隨意說話了?

  別說,清韻還真猜對了。

  衛風尷尬道,「是爺讓屬下來的,說是怕有不三不四的人來叨擾三姑娘清淨,讓屬下看著點,順帶有什麼問題,讓屬下盡量幫忙,哦,對了,還有一暗衛叫衛馳,他和屬下輪流守護三姑娘。」

  清韻,「……。」

  什麼不三不四,什麼守護,話說的冠冕堂皇,說白了,不就是怕她紅杏出牆,給他戴綠帽子,所以派了人監視她?!

  清韻氣紅了臉,差點要跺腳,衛風趕緊溜了。

  一路飛簷走壁,很快就回了錦墨居。

  彼時,楚北剛醒來,唇瓣還餘有紫青,有些氣弱無力。

  衛律端了藥過來,楚北望著他,伸了手,問道,「是她開的藥?」

  衛律搖頭,「是錢太醫開的藥,三姑娘開的藥方要配合斟酒藥浴才能服用。」

  他說著,楚北把手收了回來,「拿出去倒了。」

  這些藥,他喝了六年,還沒有喝夠?

  見楚北閉上眼睛,手揉太陽穴,衛律看著手中藥碗,沒有勸楚北服藥。轉身放回桌子上。

  他也知道這藥用處不大,可是他要是不煎藥心裡不舒坦,每日煎藥已經成了他的習慣了。

  往常一個月,一眨眼就過去了。這一回卻慢吞吞的,熬的人心急如焚。

  衛風進屋,走向楚北。

  楚北睜開眼睛望著他,問道,「安定伯府有人刁難她了?」

  衛風點頭。「如爺猜測的那般,伯府眾人刁難三姑娘,不過三姑娘聰慧,那麼點刁難在她眼裡根本不算事。」

  聞言,楚北嘴角微上揚。

  能在伯府那麼壓迫下,還學得一身醫術,能簡單了?

  「她是怎麼避過刁難了?」楚北心情不錯,他不願意放過任何一個了解清韻的機會。

  與其說他擔心清韻被刁難,不如說他更好奇清韻是怎麼避過刁難的。

  衛風就倒豆子似地把清韻藉鎮南侯之名打壓大夫人和老夫人的事一通說。

  聽得衛律目瞪口呆,「藉老侯爺之名。她這樣也太……。」

  他話還沒說完,就傳來老侯爺雄渾的笑聲,「不愧是老夫挑中的孫媳婦,膽大聰慧,知道孝順人。」

  誇清韻孝順,是說這對聯是他出的,等於是把才名往他腦門子上扣啊。

  鎮南侯高興之餘,又有些不理解,「世人擠破頭想名揚天下,她倒好。有揚名機會還要往外推。」

  衛風站在一旁,道,「三姑娘怕出名了,惹麻煩上身。」

  鎮南侯笑了。「淡泊名利,不錯。」

  如此性子,正好能耐的寂寞住在錦墨居,要是貪慕權勢,隻怕和北兒也合不來。

  楚北起身給鎮南侯見禮,鎮南侯也不攔著他。只問道,「你之前送東西給三姑娘,今兒又去宣王府幫了她一把,你和她之前見過?」

  他這孫兒可不是有那等閒情逸致的人。

  楚北臉紅了,撒謊道,「見過,祖父說她擅長挖狗洞,我就去看了下。」

  鎮南侯知道楚北在撒謊,他也不戳破,坐下來道,「她可比你小時候聰明多了,你要不挖狗洞挖倒一堵牆,也不至於被你爹打的皮開肉綻。」

  楚北臉又紅了三分,這是他一輩子的屈辱,他忍不住辯白道,「那不是我弄倒的,是逸郡王!」

  那貨,從小就會幫倒忙。

  幫了倒忙,就趕緊溜。

  留下他挨罰受罪,今兒讓他釣魚,那是輕便的了。

  看楚北氣急敗壞,鎮南侯心情甚好,隨即望著楚北道,「慣常你連門都出不了,今兒還去宣王府幫三姑娘,還舞了劍,你身子好些了?」

  他來就是為了詢問這事,以北兒的身子骨,根本堅持不了那麼久。

  楚北點頭,道,「已經好轉了一些了。」

  鎮南侯眸光一亮,旋即皺眉,「這半個月,是錢太醫在醫治你,他醫術見長了?」

  太醫院德高望重,醫術不凡的太醫,一年裡都會在鎮南侯府小住幾天,就是為了醫治楚北。

  錢太醫來了不下十回了,要是有那本事醫治,不會藏著掖著。

  楚北搖頭,「不是他。」

  「那是誰醫治的?」鎮南侯驚詫。

  他雖然不是天天都來錦墨居,但隔三差五都會來一回,沒聽說府裡請了大夫回來。

  楚北知道他身子漸好的事瞞不住,他也沒打算瞞,如實回道,「是三姑娘醫治的。」

  簡短七個字,落在鎮南侯耳朵裡,卻如同是驚濤駭浪。

  驚的他以為聽錯了。

  「她一個大家閨秀,有這等本事?」鎮南侯語氣驚詫,滿是不信。

  說是錢太醫治的,估計他還相信。

  楚北不知道怎麼解釋,衛風就站出來邀功了,如此大好機會,錯過他傻啊。

  衛風上前一步,想說話,然後他啞巴了。

  因為怎麼說,都越不過楚北暈倒,被清韻調戲把脈的事。

  邀功是不錯,可是惹怒爺,那不是找打麼?

  有銀子是好,可也得有命花不是?

  衛風半天不說話,鎮南侯挑眉了,「莫不是北兒在三姑娘跟前暈了?」

  楚北,「……。」

  這半年來,楚北毒發暈倒,是家常便飯,就是在他跟前都有五六回了,讓衛風難以啟齒,顯然是楚北丟了臉,鎮南侯還能猜不出來?

  只是他怎麼也想不到楚北是在牆頭暈倒,當著清韻的面栽了下來。

  鎮南侯猜中了開頭,衛風就好說了,鎮南侯才喝了半盞茶,他就將事情說清楚了。

  聽到衛風說楚北半年就能將身體裡的毒剔除乾淨,他瞥頭看著他,「當真半年就能除乾淨?」

  楚北點頭,眼神篤定。

  鎮南侯望著他,神情難得一見的肅然,「你有何打算?」

  楚北的回答就兩個字,言簡意賅,但殺氣凜凜:報仇。

  鎮南侯原是要將手中茶盞放回桌子上,聞言,手滯了下,他望著楚北,「只是報仇?」

  楚北望著他,漂亮鳳眸有光芒閃爍,有些遲疑猶豫。

  最終,他點了點頭。

  鎮南侯把茶盞擱回花梨木雕花桌子上,眸光有些惋惜。

  楚北就笑了,「一身的毒,能去除乾淨,孫兒該知足了。」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12-10 10:02 PM

第77章 嫌隙

  鎮南侯也笑了,「祖父看你知足的不是一身的毒解了,是有三姑娘相伴吧?」

  楚北臉騰的一紅。

  鎮南侯笑的更歡了,「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祖父並不詫異,況且她又與你有活命之恩,將來琴瑟和諧,倒是一樁美事,祖父可惜,只是覺得你更合適那個位置,既然你主動放棄,也免得兄弟相爭,彼此生了嫌隙,算是兩全其美了。」

  衛風、衛律站在一旁,兩人表情不一。

  衛風臉上掛著笑,衛律則眼神暗冷,隱隱有一抹殺氣。

  鎮南侯小坐了片刻,就讓楚北好好休養,然後走了。

  衛風和衛律送鎮南侯出去。

  等鎮南侯腳踏湖面離開後,衛律望著衛風,問道,「你說,爺用三姑娘開的藥方,半年內真的能將體內毒素全部去掉?」

  衛風點頭,「這還用說?當然是真的了。」

  說完,他就轉身回屋了。

  衛律回頭望著他,又轉頭看著腳踏湖面離開的鎮南侯。

  眸光晦暗莫測。

  是夜,月明星稀,有風徐徐。

  藥房內,清韻正忙活著,丫鬟青鶯和喜鵲幫著煎藥。

  屋內,彌漫了一股子藥味。

  喜鵲輕搖蒲扇,和青鶯商議,「明兒,是你陪姑娘進宮,還是我陪?」

  青鶯望著喜鵲,眼睛眨了下,道,「今兒是我陪姑娘去宣王府的,按理是你陪姑娘出府,只是這一回,姑娘在宣王府惹的皇后吐血暈倒,皇宮不是那麼好去的,你要去嗎?」

  喜鵲拿了蒲扇,回頭看著清韻,見清韻拉開抽屜,稱藥,喜鵲就笑了。「你瞧姑娘那樣子,像是擔心明兒進宮麼?」

  青鶯捂嘴一笑,「這兩日我算是看出來了,姑娘擺弄藥材時。就是天塌了,她眼裡也只有藥,一會兒等上床歇息了,你就知道她急不急了。」

  喜鵲也捂嘴笑了,道。「那明兒還是我陪姑娘進宮吧,將來姑娘嫁進了鎮南侯府,咱們有的是機會陪姑娘進宮。」

  兩丫鬟說話聲不小,清韻把藥材倒紙上時,忍不住道,「你們兩個不用爭了,明兒,老夫人會派人跟我進宮。」

  青鶯和喜鵲一愣,都站起來望著清韻。

  清韻一邊打開抽屜,一邊笑道。「若是可以,指不定陪我一起進宮的就是老夫人了。」

  當然了,老夫人不可能會去的,因為皇后只傳召了她。

  只是她今兒闖的禍不小,老夫人嚇怕了,青鶯和喜鵲看不住她,她得找個信服的丫鬟看著才能安心。

  她私心裡希望那丫鬟是秋荷。

  清韻繼續忙活,外麵傳來一陣急切的叩門聲,丫鬟喚道,「三姑娘。」

  清韻眉頭一皺。青鶯就趕緊過去開口了。

  門外站著個青衣小丫鬟,見了青鶯,嘴很甜,喚道。「青鶯姐姐,大夫人派丫鬟來取些藥材,說是三少爺又起了高燒,藥房裡藥材不夠,這會兒出府,怕藥材鋪都關門了。讓過來取一些。」

  青鶯沒有讓丫鬟進來,而是回頭望著清韻。

  清韻走過去,她眉頭微挑。

  今兒忙了一天,回來又遭到訓斥數落,也沒顧得上問問三少爺的情況,沒想到這麼嚴重,都一天了,高燒還沒退。

  而且,今兒她回來挨罵,周梓婷就站在老夫人身邊,應該是沒有受懲罰。

  清韻問道,「需要什麼藥材?」

  丫鬟忙道,「只要一些柴胡和獨活。」

  清韻就轉身包了兩包柴胡和獨活給丫鬟。

  等丫鬟走後,清韻問道,「沒查到三少爺病因?」

  喜鵲點頭,「查出來了,大夫一來,就知道三少爺被人下了巴豆,只是不知道怎麼就被人下了巴豆了,早上三少爺吃剩下的早飯,被丫鬟分食了,她們都沒事。」

  早飯當然沒問題了,有問題的是燕窩。

  「那燕窩呢?」清韻問道。

  既然檢查早飯,不可能會漏掉燕窩。

  說起燕窩,喜鵲就笑了,「今兒大夫人還挨罵了呢,那碗血燕窩原是表姑娘燉了孝敬老夫人的,是五姑娘的丫鬟送食盒回大廚房,聽丫鬟說五姑娘身子虛,今兒桃花宴又緊張,要吃一碗血燕窩補補才好,表姑娘又不去,吃了也是浪費,丫鬟就把表姑娘丫鬟端在手裡的燕窩給搶了,讓廚房給表姑娘再重新燉一碗……。」

  清韻聽呆了,她怎麼也沒想到那碗下了巴豆的燕窩,是被搶走的。

  害了人,還委屈。

  周梓婷算計人的手段,讓人不寒而慄。

  那碗燕窩是給周梓婷的,要是不被沐清柔的丫鬟搶,那什麼事都沒有,就算查出血燕窩裡有巴豆,誰能想到周梓婷身上去?

  況且血燕窩被三少爺吃的乾乾淨淨,丫鬟沒吃一口,早早的把碗給洗了,沒有證據證明血燕窩有問題。

  這個啞巴虧,大夫人算是吃定了。

  清韻決定以後離周梓婷遠點兒,免得什麼時候被算計了都不知道。

  清韻繼續忙活。

  窗戶微開,有風吹進來,吹的燭火搖曳。

  院外,一道黑影躍進來。

  樹上看守的衛馳從樹上躍下,迎上去道,「衛律,你怎麼來了?」

  衛律面無表情道,「爺找你有事,讓我來接替你。」

  衛馳不疑有他,點點頭,轉身便走。

  等衛馳走後,衛律望著窗戶良久,看著清韻忙活的聲音,衛律攢緊雙手,「三姑娘,別怨我,我也是為了爺……。」

  說著,他取出黑紗蒙住臉頰。

  剛要抽出腰間的軟劍,他耳朵一動,身子一閃,迅速躲到暗處。

  牆外,有四名黑衣人躍進來,手中的刀,在夜色下,閃著嗜血的光芒。

  屋內燭火搖曳,有那麼一瞬間,風大滅了一掌。

  喜鵲站起身來。道,「姑娘,夜裡涼,該回屋歇息了。」

  清韻搖頭。「就差一點點,就忙完了,把窗戶關上就行了……。」

  清韻話還沒說完,就聽到窗戶砰砰砰作響聲。

  清韻抬眸,便見到四個黑影跳窗進來。

  看著黑影手裡泛著冷光的劍。丫鬟尖叫一聲,死死的站在清韻身邊,哆嗦著身子。

  清韻背脊也涼了,因為那劍指著她,她都能感覺到那劍的寒氣撲面而來。

  清韻要瘋了,有人要殺她!

  不是說楚北派了暗衛來護著她嗎,人呢,刺客都進了屋了,她都沒聽到打鬥聲啊!

  清韻努力鎮定,她手裡拿著藥材。問道,「你們要殺我?我和你們無冤無仇!」

  刺客蒙著面,冷冷的,一句不言,他邁步上前。

  手中的劍一抖,就要殺過來。

  清韻忙問道,「給我一個理由,讓我死的瞑目!」

  刺客笑了,手中的劍輕輕顫抖,像是叫囂著鮮血。「因為你抽中了兩根籤!」

  清韻,「……。」

  有一種死不瞑目,叫做被大師坑死。

  要不是慧淨大師說她抽籤姿勢不對,她抽到兩根籤的事。根本沒幾個人知道,更不會廣為流傳,被人笑話。

  現在好了,招來殺手了!

  她到底是倒了幾輩子血楣才抽到兩根籤,還有,她抽到兩根籤。關你們屁事啊,要殺我?!

  清韻背脊發涼,額頭都在冒冷汗了,她不知道該怎麼逃。

  就憑她和兩個丫鬟就想從刺客劍下逃走,刺客都能去買塊豆腐撞死算了。

  清韻後悔,她沒調一些毒藥,這要是死了,當真是死不瞑目啊。

  她要真死了,絕對會半夜去瞧慧淨大師的門,和他聊聊。

  「動手!」一旁的刺客,冷聲道。

  近前的刺客,就要殺過來。

  好麼,兩丫鬟尖叫一聲,然後就暈了。

  清韻往後避,直接挨到了藥材架。

  那劍速度很快,劍鋒都刺到了頸脖。

  清韻下意識的把眼睛閉上了,然後沒有痛感傳來,而是哐當一聲。

  緊接著便是打鬥聲。

  清韻大鬆了一口氣,抬頭,便見到一個黑衣勁裝男子和那四個刺客打鬥。

  那黑衣勁裝她認得,衛風身上穿的就是,莫非他就是衛風口中的暗衛衛馳?

  清韻不懂武功,但她也看的出來,楚北的暗衛和刺客武功都不差,暗衛武功略高一些,可以一敵四,顯然寡不敵眾。

  這不,很快,暗衛的胳膊就被刺傷了,鮮血刺目。

  但是他抵死阻擋,那些刺客竟上不了前。

  可是清韻知道,楚北的暗衛支撐不了多久。

  清韻幾次心驚膽顫,因為那劍從暗衛脖子上滑過,要不是暗衛伸手敏捷,這會兒早身首異處了,她都看見他脖子出有鮮血滴落。

  那四名刺客心狠手辣,招招致命,暗衛身上有了三處傷。

  然後,三名刺客圍攻暗衛,一刺客過來殺清韻。

  就在這時候,房門被人推開了,一丫鬟站在外面,看見這一幕,嚇的直驚叫,然後暈了過去。

  刺客的劍刺過來,清韻有種死到臨頭的錯覺。

  然而,她的命很大。

  衛風跳窗進來,手執長劍,將刺客的劍挑開。

  這一回,進來的除了衛風,還有一名暗衛。

  就衛律一人,都能周旋四名刺客許久,又添了兩個幫手,那四名刺客哪有還手之力?

  幾個回合之後,就要逃走。

  衛律一劍擊殺了三人,逃了一人。

  逃的那人,原本衛風有機會殺他,被衛律擋開了。

  衛風冷望著衛律,神情微冷,不複以往的嬉笑,「你險些闖下大禍!」

  衛律面無表情,「我會將功補過!」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12-10 10:17 PM

第78章 守護

  說完,他縱身一躍,便追著刺客走了。

  清韻深呼兩口氣,望著窗戶問道,「明明可以抓住,為什麼要放走,再去追?」

  這不是多此一舉嗎?

  衛風望著清韻,見她臉色蒼白,就知道她受了不小的驚嚇,便解釋道,「這些刺客都經過訓練,紀律性強,不是貪生怕死之輩,就算抓了,也難從他們口中問出話來,放他們走,是想查出他們背後主使,以絕後患。」

  清韻點頭,她對這些事知道不多,只是這幾個要殺她的人,清韻真是要多厭惡就有多厭惡。

  把眼睛從刺客身上挪開,清韻望著站在衛風身邊的暗衛。

  暗衛膚色青銅,見清韻看著他,忙作揖行禮道,「屬下衛馳,見過三姑娘。」

  清韻怔了一下,失笑道,「你才是衛馳啊,我還當剛才那個是……。」

  說著,清韻頓了下,問道,「那剛才那位是誰?」

  衛風回道,「是衛律,和我一樣,是爺的近身暗衛。」

  暗衛也是分等級的,有些是外出辦事的,有些只是跟在主子身邊,近身保護,這樣兒的暗衛權利最大。

  衛馳檢查刺客屍體,並沒有什麼發現,這些刺客穿戴普通,就連手中的刀,都是街頭買的尋常刀劍。

  見衛馳要搬屍體離開,清韻頭疼了,「我看還是把刺客屍體留下吧,方才那麼打鬧,住在泠雪苑的丫鬟婆子肯定聽見了,瞞不過去。」

  那些丫鬟並非都是她的心腹,她想收買不容易。

  而且,泠雪苑有刺客。丫鬟也怕死啊,世上還是少有人愛錢不惜命的。

  清韻都發話了,衛馳就把手鬆了,刺客又倒了下去。

  一屋子的血腥味,叫人作嘔。

  清韻皺隴鼻子,窗外有動靜傳來。

  清韻轉身,便見衛律躍身進屋。他隨手一丟。就將一把小匕首丟給了衛風道,「刺客死了。」

  不多說,也知道刺客死於小匕首之下。

  衛風看著手中匕首。眼神微凝,「這匕首……。」

  當初刺傷大皇子的匕首似乎就是長這樣?

  殺大皇子的,多和儲位有關,可這一撥人怎麼要殺三姑娘?

  衛風望著清韻。問道,「三姑娘惹到過什麼人沒有?」

  清韻兩眼一翻。「惹誰啊,刺客要殺我的理由是我抽到了兩根籤!」

  她長這麼大,連出安定伯府都沒幾回,以前住佛香院。從未遇到過刺客,顯然沒有敵人。

  今兒去參加一回桃花宴,就招來了刺客。要說得罪了誰,只有宣王府吧?

  她不傻。看的出來那顆大東珠,宣王妃不樂意賞給她。

  大東珠雖然稀罕少見,可要是因此招來殺身之禍,她覺得毫不猶豫的丟糞坑裡去。

  衛風站在那裡淩亂。

  衛律則擰眉,聲音沉冷道,「我覺得刺客不是在說笑。」

  他們真的是因為清韻抽到了兩根籤才殺她。

  清韻嘴角猛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她有一種想剁手的衝動,沒事抽哪門子的籤。

  衛風望著衛律,眸光微動。

  莫非他改主意,就是因為這事?

  他心急知道緣由,只是當著清韻的面,不好過問,只叮囑衛馳道,「刺客才死,一時半會兒應該不會再來,你收好泠雪苑,我會請主子再派暗衛過來。」

  說完,衛馳點頭,縱身一躍,便出了藥房。

  衛風和衛律也和清韻告辭,清韻還想給衛律包紮傷口,被衛風阻止了。

  等出了安定伯府,衛風就憋不住問衛律,「三姑娘對爺有救命之恩,你殺她,將爺置於何地!」

  衛律對楚北很忠心,衛風心裡清楚。

  他也明白,衛律殺清韻的原因,正因為知道,在發現衛律不在錦墨居時,他就反應了過來,又在半道上遇到了衛馳,他當時差點嚇死,趕緊往泠雪苑趕。

  他擔心衛律真的殺了衛風,好在衛律迷途知返。

  衛律要是袖手旁觀,任由刺客殺清韻,清韻這會兒估計都在奈何橋排隊喝孟婆湯了。

  衛律很實誠,他雖然沒有殺清韻,反而救了她,但他敢作敢當,不否定對清韻動了殺念,「我不希望爺為了一個女人放棄所有!」

  衛風差點氣暈,一拳揍了過來,直接將衛律揍倒在地。

  嘴角一抹鮮血流了出來。

  衛風憤怒道,「要是沒有三姑娘,爺連命都不一定保得住,還談什麼其他!況且你讓爺去爭什麼,爭贏了敵人,那自己人呢?!爺選擇放棄,這是最好的結果了,爺爭回來一身的毒,還不夠嗎?!」

  衛律爬起來,抹著嘴角的血,沒有說什麼。

  衛風打了一拳,也就消氣了。

  他知道衛律方才沒殺清韻,以後就不會再動殺念了,只問道,「你為何又改了主意。」

  衛律望著衛風道,「因為刺客殺三姑娘的理由。」

  只因為清韻抽到了兩根籤,所以招來殺身之禍。

  這理由初聽很可笑,可衛律就是信了,直覺告訴他,這就是理由。

  這兩根籤引出來的流言蜚語,背後明指清韻很笨,蠢不可及。

  可這兩根籤牽扯甚廣,它招來了慧淨大師。

  慧淨大師不管俗事,卻因為清韻抽到兩根籤,而打斷小和尚說話,這明顯透著詭異。

  而且,更重要的是,當年皇后懷著孩子時,皇上也抽到了兩根籤。

  雖然沒人知道籤文是什麼,可皇上卻莫名的對清韻上了心。

  皇上日理萬機,等閒之事,怎麼可能引起他的主意?

  清韻抽到兩根籤,就算她笨,也只是她和楚北的事。娶她的是楚北,只要楚北不嫌棄她笨,礙不著旁人什麼事,可偏偏有人要殺她。

  衛律大膽猜測,清韻抽到兩根籤,和當年皇上抽到兩根籤有所牽連。

  雖然刺客殺了清韻,也省的他再動手。可是他袖手旁觀。不就是助紂為虐,幫著敵人欺負自己主子?

  這讓一個忠誠為主的屬下如何能忍?

  簡直是忍無可忍好麼!

  衛律的腦回路,衛風有些醉。但是他很慶幸,不然可就是無法挽回的錯了。

  藥房內,清韻將喜鵲和青鶯拍醒。

  兩丫鬟是嚇怕了,抱著清韻一陣痛哭。嚇的不行。

  清韻安慰她們說沒事,兩丫鬟好半天才回轉。

  喜鵲咬了唇瓣道。「姑娘只是抽到了兩根籤而已,怎麼就倒楣的遇到這麼多糟心事。」

  清韻心情很差,她有預感。

  這還只是開始,後面紙怕還有更糟心的事。

  青鶯則道。「姑娘別擔心,姑娘福大命大,幾次倒楣。都有人相助,籤文也說了求籤之人平安和順。求財得財,求安得安,求和得和,遇難可化險為夷,有扶……。」

  說到這裏,青鶯眨眼了,「扶什麼呢?」

  是啊,扶什麼呢。

  只怕,這後面的話,才是她今日之禍根。

  得想辦法再去棲霞寺一趟。

  這樣不明不白的被人刺殺,她心底膈應。

  清韻看著淩亂的藥房,那三具屍體,眉頭皺緊。

  兩丫鬟把倒地的桌椅收拾乾淨,還有清韻煎的藥,和製好的一些藥丸全部收在櫃子裡,上了鎖。

  等忙完,外麵便有急切的腳步聲傳開,好像來了很多人。

  清韻煩躁,她都被人刺殺了,伯府的人還這麼慢吞吞的來,來的還都是一些尋常小廝,在那些武功高強的暗衛面前,只怕都不夠他們砍的。

  堂堂伯府,都沒有暗衛嗎?

  周總管還以為清韻被殺了,可是喜鵲開門,一堆人瞧見清韻,都驚詫了。

  清韻臉色青的很,「怎麼,沒瞧見我的屍體,很詫異是不是?」

  周總管頭皮一緊,趕緊道,「三姑娘福澤深厚,遇難總能逢凶化吉。」

  嘴上這樣說,心底卻驚濤駭浪。

  那三個倒地的屍體,都是一劍封喉,三姑娘一個大家閨秀,如何殺得了他們?

  正納悶呢,那邊窗戶人影一動。

  衛馳就出現在了屋內,周總管還將他當成是刺客,臉一白,就不知道怎麼辦了。

  身後一群小廝倒是拿了刀,但是渾身哆嗦。

  衛馳眸光帶著鄙夷,就這群人如何護的住三姑娘,他上前一步道,「在下衛馳,乃鎮南侯府暗衛,奉老侯爺之命守護三姑娘。」

  說著,從懷裡掏出一張令牌出來。

  上面一個大字:楚。

  衛馳不好意思說是楚北派他的,雖然楚北和清韻定了親,但畢竟沒成親,私下往來,有損清韻閨譽,往鎮南侯身上推,就沒事了。

  周總管這才了然,原來這三個刺客是鎮南侯府暗衛殺的,也幸好鎮南侯府派了暗衛守護三姑娘,不然三姑娘這會兒真的就凶多吉少了。

  周總管作揖像衛馳道謝。

  衛馳面無表情,「分內之事。」

  說完,身子一閃,就消失在了屋內。

  周總管擦拭額頭汗珠,望著清韻道,「三姑娘,藥房髒亂,您先回內屋,我讓下人連夜把藥房收拾乾淨。」

  清韻點點頭,留下喜鵲看著,便帶著青鶯走了。

  春暉院,內屋。

  老夫人靠在喜鵲鬧春大迎枕上,面容有些憔悴。

  孫媽媽站在一旁,手也攢緊,眸底有不安。

  清韻屋子裏有打鬥聲的事,丫鬟一早就過來稟告了,她們擔心清韻出事。

  聽到有腳步聲傳來,老夫人趕緊望著屏風處。

  紅綢快步進屋,老夫人就問道,「可出事了?」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12-10 10:39 PM

第79章 連累

  聲音有些顫抖,還帶了些沙啞。

  紅綢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道,「老夫人放心,三姑娘和丫鬟都沒事,泠雪苑是進了刺客,但是鎮南侯派了暗衛在暗處守護三姑娘,刺客被鎮南侯府的暗衛給殺了。」

  聽丫鬟說清韻沒事,老夫人提到嗓子眼的心總算是放下了。

  只是鎮南侯府派了暗衛保護清韻……

  老夫人眉頭緊鎖,不知道是高興好,還是不高興好。

  堂堂伯府,任由人隨意進出,自家孫女,還需外人來保護,這說出去不是打伯府的臉嗎?

  孫媽媽跟了老夫人幾十年,對老夫人的想法摸的透徹,當即就道,「鎮南侯府會派人來保護三姑娘,莫不也是江老太爺要求的?」

  這個也字,讓老夫人皺緊的眉頭鬆了一瞬,旋即又皺的更緊了。

  她知道孫媽媽是說在宣王府桃花宴上,鎮南侯府楚大少爺幫清韻奪的第一,要求皇上恢複伯府侯爵的事。

  鎮南侯對清韻如此上心,那伯府恢複侯爵,就更用心了,讓她往好處想,伯府恢複侯爵大有希望。

  確實,老夫人原本只信三分,這會兒信了七分了,她抬手揉太陽穴,無奈道,「家醜不可外揚,他怎麼能全抖給鎮南侯知道?」

  孫媽媽不知道怎麼回答,這是伯府的家醜,不是江家的。

  江老太爺為了三姑娘,都放下身段和裡子面子去找鎮南侯了,也算是豁出去了,哪還顧得上其他?

  老夫人也只是那麼一說,談不上怪罪不怪罪,想著清韻受到驚嚇,她有心把清韻叫來春暉院住,只是有暗衛在,多有不便。

  她也怕鎮南侯府多心,覺得她責怪他們不該派暗衛來。

  最後擺手道。「找幾個丫鬟婆子去泠雪苑,人多也安心些。」

  孫媽媽點頭應下道,「奴婢這就去辦,讓紅綢伺候您歇下。」

  半個時辰後。清韻剛沐浴完,要上床歇息。

  喜鵲就來稟告,藥房收拾乾淨了,孫媽媽領了四個婆子,兩個小丫鬟和兩個二等丫鬟來。

  清韻疲乏的很。也沒心情見她們,就上床睡了。

  早上醒來,脖子有些泛酸。

  在藥房受驚嚇,夜裡做了噩夢,翻來覆去睡不安穩,有些精神不濟。

  起床梳洗打扮,還抹了些粉,看些來才有了些紅潤。

  吃了早飯,清韻就帶了喜鵲去春暉院。

  等出了院門,喜鵲就道。「姑娘,昨兒夜裏,流韻苑死了個丫鬟。」

  方才清韻起來,她就忍不住想說了,這是這麼遭心的事,說了怕清韻吃不下早飯。

  清韻斂眉,「是刺客殺的?」

  喜鵲點頭,「應該是,丫鬟被抹了喉嚨。」

  清韻就沒再說什麼了。

  兩人邁步朝前走。

  陽春三月的清晨,雖有陽光。但風更寒峭。

  進了春暉院,剛邁步饒過屏風,就見沐清芷和沐清雪迎了上來,一人拉了她一隻手。姐妹情深道,「三妹妹,看到你沒事,我們就放心了,昨兒我們聽說了刺客的事,沒差點嚇死。還好你沒事,我擔心的一宿都沒睡著。」

  清韻見兩人擔憂的臉色,笑了,「你這樣擔心我,擔心的都睡不安穩,倒叫我心愧了,不過芷瀾苑離我住的泠雪苑不遠,若是再有下一次,你還是派個丫鬟去瞧瞧我,知道我沒事,不就能安然入睡了。」

  清韻嘴角噙著笑,淡然如菊。

  沐清芷嘴角的笑,就慢慢僵硬了。

  她虛情假意,清韻可不傻,關心,可不是嘴上說說,她就信了。

  要是真關心,昨晚沒去就算了,一大清早的也不去看看她,跑到老夫人跟前來關心,來秀她們姐妹情深,她沒那個閒情雅致陪她們玩。

  清韻一句話把沐清柔打發了,沐清雪就不說擔心她了。

  她轉了話題道,「三妹妹,你知不知道,昨晚差一點點,刺客就把表姐當成是你給殺了。」

  清韻挑眉,沐清雪就將事情娓娓道來。

  昨晚流韻苑被殺了一個丫鬟不假,還有一個丫鬟是嚇暈了。

  當時兩丫鬟是起夜去上茅廁,兩丫鬟閒聊清韻明天進宮的事,還說在宣王府大膽求皇上恢複伯府侯爵的事,還感慨要是周梓婷能去就好了。

  她們伺候周梓婷,周梓婷好,她們才好。

  許是這樣,讓刺客知道,流韻苑住的不是他們要殺了清韻。

  這不就抓了丫鬟問,清韻住哪兒。

  膽小的嚇暈了,膽大的估計指使出清韻住處,然後被殺了。

  要是沒兩個丫鬟,周梓婷估計要做清韻的替死鬼了。

  清韻聽著,沒什麼表情。

  但是,周梓婷看她的眼神就不善了,她質問道,「三表妹,你什麼時候惹到別人了,都派刺客來殺你了,還險些連累我。」

  老夫人臉一沉,看周梓婷的眼神第一次有了些不悅。

  清韻眼神微冷,但是臉上卻帶著笑,「連累?梓婷表姐這話我就聽不明白了,這連累二字從何而來?」

  周梓婷當時就哏紅了臉,氣的直咬唇瓣。

  清韻則一臉後知後覺,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刺客要殺的是伯府嫡女沐三姑娘我,依照往常,我應該住在伯府繡樓裡,偏咱們伯府和一般府邸不一樣,是梓婷表姐住在裡面,刺客又不知道,這要真誤殺了梓婷表姐你……。」

  清韻說著就停了,沐清柔撲哧一聲笑道,「那可真是有冤無處伸,死不瞑目了。」

  老夫人臉瞬間又冷了三分。

  清韻瞧見了,嘴角勾起一抹笑,這就叫神補刀。

  她繼續補了一刀,笑道,「被誤殺總是冤枉,這一次,說我連累,我也認了,不過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惹到了敵人,這一次僥幸逃過,是多虧了鎮南侯府暗衛相助,流韻苑裡可沒有暗衛保護著,要是再有刺客來……我覺得吧,梓婷表姐你還是換個地方住穩妥一些。」

  周梓婷臉一青,眸光就閃冷芒了,但是很快被笑意掩過去,「三表妹要住流韻苑?」

  清韻搖頭一笑,「我就不住了,我在泠雪苑住了三年,不想搬來搬去,要是有刺客來,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我,多好?」

  周梓婷就氣了,「你就不能不惹事嗎?!」

  清韻心底更沉了,她有什麼立場來指責她,「有時候不是我惹事,是別人惹我。」

  「一個巴掌拍不響!」周梓婷是嚇壞了,所以失了以往的鎮定。

  老夫人越聽越沉,難得出口呵斥道,「夠了!」

  周梓婷嚇了一跳,眼眶當即就紅了。

  老夫人有些心疼,但是這一回她的心很硬。

  要是以往,她不會責怪周梓婷,可是現在,她清楚,暗處有暗衛守護清韻。

  流韻苑才該是清韻的住處,伯府給一個外孫女住,已經出格了,現在還由著一個外孫女欺負伯府嫡女,連翻出聲質問,這像什麼話,不是說伯府不講規矩嗎?

  她當真是寵的梓婷忘了身份了。

  周梓婷來伯府三年,還是第一次遭到老夫人的呵斥,只有這麼簡短兩個字,周梓婷卻如同遭受了巨大委屈。

  坐在一旁嚶嚶泣泣,嬌不可憐。

  她哭了片刻,才挨著老夫人坐下,道,「外祖母,你別生氣了,梓婷也知道說連累二字重了些,不應該,可梓婷差一點點就沒命了,只要一想想,梓婷的背脊都是涼的,情急之下,才會口沒遮攔,外祖母別怪梓婷。」

  說著,又跟清韻賠禮道歉。

  她認錯了,雖然不是真心的,可是清韻得接著啊,只道,「我說話也重了些,梓婷表姐也別怪我,我聽到連累兩個字,頭皮就發麻,以往我是能忍就忍了,這不昨兒一番驚嚇,一點委屈都受不了了,有話就說,我只盼著伯府能早日恢復侯爵,將連累這二字從腦門上摘掉,這兩個字太沉太重,壓的人喘不過氣。」

  這一番話,是說給周梓婷聽得,也是說給老夫人她們聽得。

  老夫人手中佛珠撥弄。

  外面,丫鬟進來,福身道,「老夫人,三少爺的燒退了。」

  這樣一打岔,清韻和周梓婷的口角就算揭了過去。

  老夫人點點頭,如釋重負道,「一夜了,燒總算是退了。」

  沐清柔在一旁,抱怨道,「也不知道是誰看陽哥兒不順眼,給他下巴豆,陽哥兒那麼小,竟也下得去手。」

  要是叫她知道是誰下的毒手,她砍她兩隻手!

  周梓婷坐在一旁,悶不吭聲。

  她手中繡帕輕扭,眸帶嘲弄。

  清韻坐了片刻,外面丫鬟來報,說馬車準備妥當了。

  到這時,老夫人才望著清韻道,「今兒,也不知道皇后為什麼找你進宮,昨兒皇后吐血暈倒,傷了身子,說話行事務必小心謹慎。」

  清韻點頭應下,然後如她昨晚猜測的那般,老夫人派了得力丫鬟紅綃陪她進宮。

  老夫人發話,清韻只能聽從。

  清韻福身,剛要告退,外面進來一丫鬟,急急忙稟告道,「老夫人,寧王府若瑤郡主來了。」

  老夫人眉頭一挑,不知道若瑤郡主怎麼好端端的來伯府。

  沐清柔幾個就趕緊道,「祖母,我們出去迎接若瑤郡主。」

  老夫人點頭,丫鬟趕緊道,「不用迎接了,若瑤郡主是來找三姑娘的,就要到春暉院了。」

  說著,丫鬟就把若瑤郡主領了進來。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12-11 10:31 PM

第80章 親啟

  若瑤郡主穿著一身天藍色雲錦裙裳,繡著蘭花,精致玲瓏,她面容嬌美,嘴角一抹笑,無邪天真。

  若瑤郡主身份尊貴,便是老夫人都得起身見禮。

  若瑤郡主臉微微紅道,「不必多禮,我貿貿然登門,太唐突了,不過,是母妃讓我來的。」

  老夫人眉頭微動,由著丫鬟扶著坐下,然後請若瑤郡主坐下道,「王妃讓郡主來伯府是?」

  若瑤郡王望著清韻道,「母妃讓我來找清韻姐姐的,怕她早早的進宮見皇后,特地讓我趕來接清韻姐姐去王府一趟。」

  說著,她又道,「老夫人放心,母妃和皇后關係最好,母妃先請清韻姐姐,皇后不會怪罪的,一會兒等見過母妃,我送清韻姐姐進宮。」

  老夫人哪會拒絕,手中佛珠輕弄,望著清韻道,「那你就跟郡主去見王妃,隨後再進宮。」

  就這樣,清韻跟若瑤郡主走了。

  等她走後,孫媽媽就忍不住問道,「寧王妃知道三姑娘要進宮,怎麼今兒要見她?」

  老夫人眸光深遠,微微一歎,「怕就是和清韻進宮見皇后有關。」

  出了春暉院,清韻就忍不住問若瑤郡主道,「王妃找我是?」

  若瑤郡主左右瞄瞄,湊而清韻耳邊道,「我不知道到底為了何事,但我無意中聽母妃對父王感慨,說『阿瀾已經多年不曾流過眼淚了,我真怕她憋壞身子,如今會哭,卻吐血暈倒,當年到底出了什麼事,明明一對璧人,怎麼就走到今日地步』,父王寬慰母妃說『你有孕在身,別太過操心,當年的事。我又何曾知道,多問幾句,皇上都要跟我翻臉』。」

  說著,若瑤郡主聳肩。臉紅道,「我還是第一次聽說皇上和皇后曾經是一對璧人呢,我一直當皇上娶皇后是不甘不願,被逼的。」

  聽若瑤郡主這麼說,清韻心底就跟煮開的茶水一般。翻騰著,叫囂著八卦。

  皇宮,一直是京都大小權貴最關心的地方,稍微有一點八卦,都能傳出來。

  皇上和皇后不和,皇上和太后也不合。

  太后和皇后,那不是不合了,幾乎能用敵人二字來形容了,嫌棄的不行。

  太后一直希望廢后,但是獻王說是先皇賜婚。皇上廢后就是對先皇不敬,廢后,大錦必降天譴,民不聊生,是以這麼多年,皇后雖然不怎麼受寵,但地位還算穩固。

  昨兒宣王府,皇后吐血暈倒,皇上那緊張模樣,情真意切。

  這會兒聽若瑤郡主說。皇上和皇后曾經是一對璧人,清韻相信。

  只是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麼事,一對璧人走到今日這般?

  難道是婆媳關係?

  皇上夾在太后和皇后中間,左右受氣。一邊是心愛之人,一邊是親娘,要是親娘以死相逼,皇上還怎麼和皇后琴瑟和諧?

  只是太后怎麼就那麼討厭皇后呢?

  難道是因為皇后太美?

  清韻覺得自己真相了,那樣美的容貌,多招人羨慕妒忌恨啊。

  若瑤郡主隻說了這句。就道,「我們快走吧,我怕母妃會等不及。」

  清韻腳下步子就快了三分。

  若瑤郡主拉著清韻坐她的馬車,紅綃和若瑤郡主的丫鬟秋霜坐後面的小馬車。

  等坐上馬車,若瑤郡主就笑了,「上回,我就想邀請你去王府玩了,只是怕給你,給母妃添麻煩,所以忍了,沒想到母妃會讓我來請你。」

  清韻輕笑,她細細打量若瑤郡主的車駕。

  奢華,舒適。

  遠非沐清柔的馬車可別,幾乎是天上地下了。

  尤其是左右車簾,從外面看是一方紗簾,看不到裡面,可是從裡面卻能看到外面,而且很清楚。

  清韻忍不住摸著那紗綢,嘖嘖驚歎,若瑤郡主捂嘴笑道,「清韻姐姐慧眼獨具,我這馬車最好的地方,就是這紗簾了,是皇后賞賜我的,本來是一套,只可惜被人搶了一大半去。」

  說到最後,嘴就撅了起來。

  不用說,清韻也能猜到是誰搶的。

  當真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身為郡主也有煩惱啊。

  不過若瑤郡主天生樂觀,被寧欣郡主搶了就搶了,她有兩個窗口也夠了。

  這馬車,清韻是不能更滿意了,大大方方坐在馬車裡看鬧街,還不用擔心被人說無禮。

  看著街上人來人往,形形色色的人,或叫賣,或討價還價,或遛鳥,或搖玉扇,當真有趣。

  若瑤郡主拿糕點請清韻品嚐。

  清韻拿了塊山楂糕,輕輕咬著,望著窗外。

  正好瞧見一人騎馬過去,那人瞧著有些眼熟,清韻訝異,「好像是皇上?」

  若瑤郡主正給清韻倒茶,聽清韻說這話,趕緊往外看,可是哪還瞧見皇上,不由笑道,「肯定是你看花眼了,皇上怎麼可能出宮?」

  皇上出宮,那是要閒人避讓的。

  清韻臉微微紅,她估計真看錯了,皇上怎麼可能孤身一人騎馬在鬧街行走,身邊還不帶一個侍從的?

  馬車又行了一茶盞的功夫,就到寧王府前了。

  丫鬟扶著若瑤郡主下來,紅綃扶清韻下來。

  等馬車趕走之後,清韻回頭看了一眼,微微挑眉。

  衛馳怎麼不在了?

  他不是跟在馬車左右的嗎,她還瞧見了兩回啊,怎麼這會兒不見了。

  有人要她命,看不見暗衛,清韻心底發毛。

  若瑤郡主拉著清韻進寧王府。

  清韻深呼兩口氣,寧王府可不是伯府,誰都敢隨便闖進來殺人。

  寧王府,古木參天,怪石林立,環山銜水,亭台樓榭,廊回路轉,處處透著輝煌富貴,亦不失清致素雅。

  走了一刻鐘,才到寧王妃住處。

  有若瑤郡主帶路,直接就進了寧王妃內屋。

  進去的時候。正好瞧見太醫再給寧王妃把脈。

  若瑤郡主就急了,「母妃,你怎麼了?」

  寧王妃臉有些虛白,她搖頭道。「母妃無礙。」

  太醫收了手,輕輕歎氣。

  聽著那歎氣聲,寧王妃臉上僅有了一分紅暈,頓時散去,眼眶就濕潤了。問道,「有幾分希望?」

  太醫不知道怎麼說好,只道,「微臣盡力。」

  說是盡力,但是他的語氣中就透著濃濃的無力。

  太醫叮囑道,「微臣去開藥方,王妃要保持好心情,切莫大喜大悲。」

  王妃抹著眼淚,沒有說話。

  丫鬟送太醫出去。

  若瑤郡主坐在床榻便,握著王妃的手。道,「母妃,我將清韻姐姐帶來了。」

  寧王妃點頭,努力擠出一抹笑出來,望著清韻。

  清韻福身給她請安,抬頭,露出一張吹彈可破的臉來,杏面桃腮,顏如渥丹。

  寧王妃輕點頭,她眸光落到一旁的琴台上。道,「我讓若瑤去請三姑娘來,不為別的,只是想聽聽昨兒三姑娘在桃花宴上彈奏的琴曲。」

  清韻怔住。她怎麼也沒想到,若瑤郡主紆尊降貴去請她,就為了聽她一首琴曲。

  寧王妃相求,還是這麼一個小要求,清韻怎好拒絕。

  她轉身走到琴台處,寧王妃擺手。讓丫鬟全部退出去,只留下若瑤郡主。

  清韻撫摸琴弦,看了寧王妃一眼,就輕撥琴弦。

  屋子裡靜謐,只聽得見清韻婉轉妙音。

  等她唱完,寧王妃已經淚流滿面了,她趕緊拿帕子抹眼淚。

  若瑤郡主有些擔心,「母妃?」

  寧王妃搖頭,道,「你先出去,我有幾句話要單獨問三姑娘。」

  若瑤郡主撅嘴了,「母妃!」

  若瑤郡主要留下,但是寧王妃不許,她只能出去了,把紅綃也帶走了。

  屋子裡只剩下寧王妃和清韻。

  清韻茫然的看著寧王妃,忍不住問道,「王妃有什麼想問清韻的?」

  寧王妃請清韻坐,清韻就坐下了。

  寧王妃問道,「這首曲子,是不是皇上讓你唱的?」

  清韻,「……。」

  跟皇上有什麼關係?

  這曲子是前世的曲子啊,和皇上有關係?

  清韻搖頭,再把琴曲得來胡謅一遍。

  寧王妃皺眉,「當真不是?」

  清韻連連搖頭,真的不是啊,要不,她發個誓?

  「那會是誰寫這麼別有用心的曲子?」寧王妃漂亮的眉頭隴緊。

  清韻,「……。」

  這不是別有用心,只是一個巧合啊。

  還有寧王妃說了曲子別有用心,還懷疑是皇上?

  清韻忍不住問道,「這首曲子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她怎麼那麼倒楣,抽籤倒楣,隨便唱首曲子還倒楣,這叫她以後還敢隨便出門嗎?

  見清韻擔心,寧王妃微微一笑,寬慰她道,「或許只是巧合,這首曲子勾起了皇后許多傷心往事,聞琴傷情,才會吐血暈倒,往後這首曲子,就別再彈了,也別將琴曲給別人,誰要,就說是我叮囑你的,包括皇后在內。」

  清韻點頭,道,「謝王妃叮囑,清韻記下了。」

  王妃點頭一笑,隨即她從被子下,抽出一封信來,遞給清韻,笑道,「這是今兒下早朝時,鎮南侯給王爺的信,誰想信裡有信,是給你的,王爺原是想叫若瑤給你送去,我想鎮南侯此舉,定然不尋常,所以才叫若瑤將你請了來。」

  這才是若瑤郡主巴巴跑去將清韻請來的真正原因。

  清韻也詫異了,鎮南侯要送信給她,讓暗衛送一下不就行了,何必饒這麼大一彎子?

  清韻接了信,拆開……

  然後,裡面又是一信封。

  上面寫著:寧王妃親啟。

  清韻,「……。」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12-11 10:41 PM

第81章 笑話

  清韻淩亂的把信遞給了寧王妃。

  寧王妃也是哭笑不得,「一封信而已,老侯爺這是要把信交給誰呢?」

  她當信裡還有信,誰想打開裡面有一張紙條,上面就幾個字:請三姑娘給你保胎。

  要不是那字雄渾霸道,寧王妃只當自己看花了眼。

  可鎮南侯什麼人,絕對沒那閒工夫和她開玩笑,他讓她求三姑娘給她保胎,莫非三姑娘會醫術?

  寧王妃望著清韻,問道,「三姑娘會醫術?」

  清韻愣了下,輕點了下頭。

  寧王妃眸光立時染起了希望來,她要下床,求清韻給她保胎。

  清韻哪敢當寧王妃大禮啊,況且,寧王妃一激動,肚子就疼了起來。

  嚇了清韻一跳,不敢耽擱,趕緊幫王妃診脈。

  診脈之後,又趕緊施針。

  寧王妃疼痛減弱,清韻才忍不住問道,「王妃小產過幾次?」

  寧王妃聲音哽咽,「五次了。」

  清韻心涼了一下,流產三次以及三次以上會習慣性流產,而王妃身子虛,心裡壓力又大,流產的幾率更大。

  王妃見清韻臉微白,心就提了起來,「也保不住嗎?」

  清韻搖頭,「保得住。」

  清韻的回答很乾脆,但其實她只有七分把握。

  可她知道,哪怕她說有九分,寧王妃都不可能放下心中擔憂,這對保胎不利。

  清韻是鎮南侯推薦的,寧王妃就算不信清韻,也得相信鎮南侯啊。

  一會兒後,清韻取下銀針,道,「王妃放寬心,我會幫你保住腹中胎兒的,剛施過針,王妃情況還算穩定。一會兒我開服保胎藥,王妃煎服三日,等我回了伯府,會調製保麟丸送來給王妃服用。」

  王妃一聽保麟丸。眼神就黯淡三分,「我吃過保麟丸,效用並不大。」

  清韻,「……。」

  不用說,肯定是重名了。

  清韻笑道。「保麟丸只是我隨口起的稱呼,藥丸是我根據王妃的身體情況配的,製成藥丸,王妃早晚服用一粒。」

  寧王妃這才安心,她太在乎腹中胎兒了。

  清韻是大夫,她自然理解寧王妃的慎重不安。

  屋子裡就有筆墨,清韻過去寫了藥方,交給寧王妃。

  寧王妃玲瓏人,鎮南侯用這樣的方式告訴她清韻會醫術的事,是不想旁人知道。畢竟一個大家閨秀會醫術,太匪夷所思。

  等忙完,外面若瑤郡主等不耐煩,偷偷跑進來了,站在珠簾外問,「母妃,你們兩個悄悄話,說完了沒有?」

  寧王妃嗔怪她,「說完了,進來吧。」

  若瑤郡主就進來了。她看著寧王妃,詫異的望著清韻,「清韻姐姐,你和我母妃說什麼了。母妃臉上竟有了一些潤色。」

  寧王妃摸著臉,笑道,「說完了,你送清韻去皇宮,切莫惹事生非。」

  若瑤郡主撅嘴,「我很懂事好不好。母妃小瞧我!」

  說完,賭氣似的拉著清韻走了。

  兩人出了屋,走了沒幾步,便見院門口,一個姑娘迎面走來,正是寧欣郡主。

  她笑道,「聽丫鬟說你急匆匆出門,我還以為你有急事呢,原來是去安定伯府請三姑娘來。」

  一個郡主,跑去一個被貶的伯府,紆尊降貴,也不怕失了身份。

  若瑤郡主也不生氣,只問道,「你來尋我,莫非是對出那對聯來了?」

  寧欣郡主臉一紅,道,「父王說今兒早朝,滿朝文武什麼事都沒做,就琢磨下聯去了,我猜這兩日,整個京都,有點才華的,估計都在想下聯了。」

  滿朝文武都對不出來,她對不出來也沒什麼丟臉的。

  清韻,「……。」

  若瑤郡主捂嘴笑,「一個對聯,難倒那麼多大臣,還是第一次呢,對了,清韻姐姐,你知道下聯嗎?」

  清韻不好意思笑笑,「我要是想的出來下聯,也不會拿來為難朝臣了。」

  若瑤郡主想想也是,誰都知道清韻要的是伯府恢複侯爵,可不是一個下聯,轉而望著寧欣郡主道,「清韻姐姐還要進宮見皇后,我送她進宮了。」

  寧欣郡主道,「這麼急做什麼,我是想昨兒那琴曲好聽,想沐三姑娘教我。」

  清韻汗顏,要不是寧王妃叮囑在前,寧欣郡主這樣說,她肯定就給了。

  這會兒,她只能搖頭了,「方才我答應王妃,將琴曲忘掉,我不能言而無信,抱歉了。」

  清韻這樣直言回絕她,寧欣郡主還能說什麼呢。

  若瑤郡主就拉著清韻要走,寧欣郡主沒有把路讓開,而是笑道,「太妃要見她。」

  若瑤郡主就道,「今兒怕是不行了,我去安定伯府時,她就要進宮,是我生拉硬拽將她帶回了王府,已經耽擱許久了,再耽擱下去,皇后該急了,太妃那裏,改日我再請清韻姐姐去見她。」

  說著,就拉著清韻朝前走。

  身後寧欣郡主在笑。

  屋內走出來個丫鬟,在寧欣郡主身邊停了片刻,低語道,「郡主,王妃吩咐丫鬟拿兩套頭飾和王爺新賞給她的紫玉鐲給三姑娘,那紫玉鐲,郡主討了兩回,王妃都沒給她。」

  寧欣郡主微微挑眉,讓若瑤親自去請,還送這麼重的賞賜,連若瑤喜歡的紫玉鐲,王妃都捨得送了,沐三姑娘何德何能,讓王妃這樣中意?

  寧王府外,清韻上了馬車後,丫鬟就送來個包袱,對若瑤郡主道,「郡主,這是王妃送給三姑娘的禮物。」

  若瑤郡主接了包袱,望著清韻,笑道,「母妃真是的,和你說了半天悄悄話,不給你,這會兒又巴巴送來,對了,母妃和你說什麼了?」

  清韻撫額,不說話,若瑤郡主就把包袱擱在清韻大腿上了,紅著臉道,「我就知道,母妃肯定叮囑你不許告訴我了,她為什麼不相信我呢。」

  若瑤郡主活潑爽朗,心直口快,怒氣來的快,去的也快,幾乎是眨眼就忘了。

  馬車汩汩朝前,清韻把包袱放到一旁。

  寧王府離皇宮很近,很快就見到宮門了。

  皇宮守衛深嚴,哪怕是若瑤郡主,也不能隨便進宮的。

  若瑤郡主掀開車簾,從懷裡掏了塊令牌出來,給侍衛看,「母妃讓我進宮見皇后,馬車裡坐著的是皇后召見的安定伯府三姑娘。」

  今兒會有什麼人進宮,這些侍衛都知道。

  見了令牌,又知道是清韻,趕緊把路讓開。

  進了皇宮,下了馬車,便有丫鬟帶路朝皇后住的長信宮走去。

  正要邁步進長信宮,裡面走出來一女子,梳著靈蛇髻,穿戴奢華,容妝精致,眉間透著嫵媚。

  丫鬟扶著她,小心提醒她,「小心門檻。」

  若瑤郡主見到她,微微福身,「見過常妃娘娘。」

  清韻愣了一下,沒想到她進宮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常妃。

  常妃嘴角帶笑,「是若瑤郡主來探望皇后呢,不過皇后有令,誰也不見,這一趟怕是要白跑了。」

  若瑤郡主笑道,「皇后召見清韻姐姐,我只是送她來。」

  清韻?

  這名字怎麼這麼耳熟?

  常妃眉頭一挑,上下掃視了清韻兩眼,嘴角的笑意更深。

  「原來你就是安定伯府三姑娘,以一幅對聯,就想難住文武百官,逼皇上恢複伯府侯爵,當真是膽量不小!」常妃嘴角的笑,轉為譏笑。

  就衝常寧侯府和安定伯府的矛盾,清韻也不指望常妃對她有好臉色。

  況且常寧伯府常嫻兒害她當眾丟臉,這事她記著呢。

  清韻福身請安,旁的話,一句沒說。

  若瑤郡主則道,「皇后召見,改日再給常妃娘娘請安。」

  說著,福了福身子,拉著清韻往前走。

  身後,有丫鬟問,「娘娘,那對聯真的沒人對的出來嗎?」

  有譏笑聲道,「不過是癡心妄想罷了,回宮。」

  若瑤郡主望了清韻一眼,見她面色從容,絲毫不帶怒氣,她就驚歎了,「你都不生氣嗎?」

  她又沒有招惹過常妃,只是出對聯為難文武百官而已,又沒有礙著常妃什麼事,她卻冷譏熱諷,真是有毛病。

  清韻失笑,「我生氣做什麼,她說的是文武百官癡心妄想,並非是在說我。」

  若瑤郡主,「……。」

  她還以為清韻姐姐是寬厚大度,心胸豁達,原來是傻啊,她都沒聽出來常妃是在笑話她麼?

  這樣笨笨的,能長這麼大,當真不容易。

  要是清韻知道她只是說了個笑話,若瑤郡主卻這樣想,估計要吐血。

  往前走了十餘步,便嗅到一股幽鬱的香氣。

  不遠處,有花開豔麗,姿態嬌麗清音,形似令箭,花似睡蓮。

  除了令箭睡蓮,還有佛手花、香櫞花、碧桃、丁香……

  花開鬥豔,幽香撲鼻。

  皇后吐血暈倒,太醫叮囑她臥床休養,是以丫鬟領著清韻進了內屋。

  屋內,擺設精致細膩,無一不精,無一不雅,既奢貴,又低調,就當看這屋子,就能感受到一股子母儀天下的氣息。

  清韻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多精美的瓷瓶玉雕,眸光閃亮。

  紫檀木龍鳳床上,皇后靠著牡丹大迎枕,面色還有一些蒼白,但比昨天吐血暈倒時好了許多了。

  見到若瑤郡主,皇后笑道,「若瑤也來了呢。」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12-11 11:04 PM

第82章 身份

  若瑤郡主上前福身行禮,道,「母妃不放心,讓若瑤來看看您身子好轉了些沒有。」

  皇后點頭笑道,「你母妃有孕在身,還為我擔憂,我身子已經無礙了,讓她安心養胎。」

  若瑤郡主連連點頭,表示一定把皇后的話帶給她母妃。

  然後,皇后的眸光才落到清韻身上。

  清韻上前請安,皇后看著她,眸光瀲灩如碧波。

  她擺了下手,屋子裏的丫鬟便退了出去,就連若瑤郡主也出去了。

  清韻有些緊張,不知道皇后要說什麼。

  在皇后開口之前,清韻趕緊把紅綢走之前遞給她的錦盒送上,跪下認錯向皇后俯首認錯,「昨天桃花宴上,您幫清韻解圍在前,清韻卻以一首琴曲害您吐血暈倒,罪該萬死,卻怎麼也沒想到您會給清韻十分,讓清韻和楚大少爺贏了魁首,這大東珠是桃花宴的獎賞,清韻愧不敢受,請皇后饒了清韻無心之失。」

  看著清韻消瘦的身影跪在地上,皇后心生憐惜,道,「起來吧。」

  清韻就起身了,她把錦盒擱在床頭小几上。

  皇后瞥了錦盒一眼,眸底有抹笑意,「我可沒說收下你這顆東珠。」

  清韻臉紅,她是佔著屋子裡沒丫鬟,皇后又下床不便,把大東珠硬塞給皇后了。

  收了大東珠,總不好再生她的氣了吧?

  誰想她把大東珠都放下了,皇后還把話點名了,清韻望著皇后,有些惶恐不安。

  皇后望著清韻,見她清澈明淨的雙眸,想到昨天桃花宴上,清韻撫琴,楚北舞劍的場景。

  皇后的眼眶就有些紅,漂亮的雙眸裡盛滿了淚水,隱隱泛著光澤。

  但是沒有掉落下來。最終化為一抹欣慰笑容來,「我有幾年未曾見過北兒了,卻沒想,他會出現在桃花宴上。還和你舞劍,那孩子這些年吃了不少苦,我希望你能好好待他。」

  清韻窘了,這話不應該對她說吧,楚北身子漸好。往後他應該好好待她才對。

  不過皇后這樣說,顯然是不再生她的氣,或許從始至終就沒有生氣過。

  就是不知道皇后找她來是為了何事?

  正想著,就聽皇后問道,「你在棲霞寺求到兩支籤,那兩支籤上都寫了什麼?」

  清韻求到兩根籤的事,傳遍京都,可大家笑的只是她求籤姿勢不對,並不知道她求的是什麼籤,當然了。他們也不關心。

  想著皇后問起,清韻臉紅如霞,嗡了聲音道,「清韻抽到的是兩極之籤,一支是極凶之籤,一支是極貴之籤,籤我並沒有看到,慧淨大師把籤帶走了,小和尚倒是說了兩句。」

  兩極之籤?

  慧淨大師把籤文帶走了?

  當初皇上也是不給她看籤文,莫非當初抽到的也是兩極之籤?

  皇后忍不住問道。「小和尚說什麼了?」

  清韻據實回答道,「極凶之籤指求籤之人命裡淒苦,短命早夭,極貴之籤。說求籤之人長壽,平安和順,遇難可化險為夷……。」

  聽到清韻說命裡淒苦,短命早夭,皇后臉白如紙。

  屋子裡,靜的落針可聞。

  清韻大氣不敢粗喘。她知道皇后擔心什麼,是擔心那一對龍鳳胎也是兩極之籤。

  一個早夭,一個長壽。

  可兩個孩子,都是她心頭肉,誰夭折,她都捨不得。

  清韻想,要真是兩極之籤,十有八九應驗在和親北晉的端敏公主身上,和親公主,極少有好下場的。

  清韻望著皇后道,「一個人,兩根籤,還是這麼極端的兩根籤,說什麼也不會靈驗啊,慧淨大師說我是求籤姿勢不對,沒準兒我真的姿勢弄錯了。」

  說到最後,清韻語氣都帶了羞澀和苦惱,倒是把皇后逗笑了,那些胡思亂想也給衝淡了。

  正巧這時,外面有擋路聲傳來,「還請雲貴妃留步,皇后身體不適,正臥床靜養,這幾日的請安就不必了。」

  聞言,皇后眉頭一皺,眸底有抹不耐煩一閃而逝。

  旋即,外面就傳來雲貴妃的笑聲,「本宮知道皇后昨兒吐血暈倒,傷了身子,本宮不想來打擾皇后靜養,但太后有事要找皇上,其他宮都尋過了,就差長信宮了。」

  丫鬟回道,「皇上不在長信宮。」

  「是嗎?」雲貴妃綿長一笑,「本宮可以不進長信宮,但太后問起來,本宮只好如實回答了,到時候耽誤了太后大事……。」

  雲貴妃話還沒說完,就聽到有聲音傳來,「讓她進來。」

  丫鬟擋著大門,聽皇后說話,這才把路讓開。

  雲貴妃嘴角一抹冷笑,由著丫鬟扶著上台階,隨後進屋。

  進了屋之後,瞥了眼站在一旁給她請安的清韻,然後給皇后請安,笑道,「打擾姐姐靜養了,妹妹也是奉命行事,姐姐莫要生氣。」

  皇后面色尋常,不喜不怒。

  雲貴妃就在屋子裡找起來。

  皇后的內屋很大,可能藏人的地方也就那麼幾個,很快就找完了。

  清韻就站在一旁看著,不知道什麼時候若瑤郡主也進來了,她拽了下清韻雲袖,輕聲道,「沒準兒皇上真的出宮了。」

  清韻點頭,就聽那邊皇后帶著笑意問,「這就找完了,床底下要不要找一找?」

  清韻瞬間淩亂,她怎麼也沒想到,這樣的冷笑話像是從皇后嘴裡說出來的。

  別說清韻淩亂了,連雲貴妃都怔住了,不過她很快就怒道,「皇后說的什麼話,皇上九五之尊,怎麼可能躲床底下?!」

  她以為抓住了皇后低賤皇上的把柄,可皇后既然敢說,會怕她嗎?

  皇后冠絕無雙的臉上,薔薇色唇瓣上揚,勾起一抹不懼譏笑來,「不論躲哪裏,都有失他九五之尊的身份!」

  皇上,天下之主,有什麼事需要他藏起來的?

  長信宮雖然大。可還沒有哪個角落是公公公鴨嗓子到不了的地方。

  知道太后傳召,還故意不出來,這是一個君王應該做的嗎?

  雲貴妃一定要進來找人,就是個錯。

  皇后更知道雲貴妃心裡清楚皇上不在她屋裡。是故意進來鬧她清淨的,要是皇上真的躲著不見太后,她雲貴妃不會傻到為了巴結太后,得罪皇上。

  雲貴妃氣紅了臉,手中繡帕緊扭。偏一個字說不出來。

  誰讓她認定皇上藏在皇后屋子裡,皇后指出床底下,那是因為床底下是最好藏人的地方。

  跟在雲貴妃身側的丫鬟,忙上前一步,打圓場道,「娘娘,皇上不在長信宮,太后又急著找他,咱們還是去別處再找找吧?」

  雲貴妃臉色不慍,卻也只能順著台階下了。正要說話呢,外面有丫鬟急急忙進來道,「不好了!皇上出事了!」

  皇后臉色一變。

  雲貴妃趕緊問道,「皇上怎麼了?」

  丫鬟就道,「皇上出宮,遇到了刺客,胳膊被劍劃傷了。」

  雲貴妃聽完,邁步就往外走,腳步飛快,還撞上了端著藥碗進屋的丫鬟。

  碗摔落地。發出清脆刺耳聲。

  清韻站在一旁,她轉頭望著皇后。

  不知何時,皇后已經下了床了,一身明黃綢緞。透著皇室尊貴,她臉上有焦灼之色,但是她沒有吩咐丫鬟更衣,去探望皇上,而是坐回床上了。

  珍珠望著皇后,道。「娘娘,咱們是不是也去……?」

  皇后臉上絲毫不見擔憂之色,好像方才的焦灼是錯覺,她擺手道,「不必了,端燕窩粥來,本宮餓了。」

  清韻,「……。」

  不是吧,皇上受傷,后妃應該擔心的食不下咽才對,皇后還食欲大開了?

  明明很關心皇上,不然方才怎麼會那麼急,只是聽說皇上受的是輕傷,又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了?

  這和昨天,皇上對她的態度,倒是如出一轍了。

  有事,焦灼不安。

  沒事,漠不關心。

  真是奇怪。

  若瑤郡主拽了拽清韻的雲袖,然後上前福身,對皇后道,「皇上受傷,若瑤去看看他有沒有大礙。」

  皇后點點頭,笑道,「去吧,早些回王府,免得你母妃擔憂。」

  清韻也上前行禮,她是若瑤郡主帶進宮的,自然要一起走的。

  皇后也沒有留她,就這樣,若瑤郡主和清韻去探望皇上去了。

  皇后的長信宮和皇上住的含元殿離的很近,走路,半盞茶的功夫就到了。

  皇上受傷,這可不是小事,得知此事的大臣都進了宮,把含元殿門口堵的是水洩不通,還有些正急快著腳步走來,生怕落後了一步。

  不過他們都沒能進殿,就連雲貴妃都在門外等候。

  兩人知道進不去,就站在大紅漆柱旁,看諸位大臣交頭接耳,揣測非非。

  清韻豎著耳朵聽到兩句,讓她眉頭蹙攏,因為皇上是在棲霞寺遇刺的。

  皇上孤身去棲霞寺做什麼?

  清韻對棲霞寺三個字很敏感,求到兩根籤,被慧淨大師黑,她恨啊。

  而且,直覺告訴她,皇上去棲霞寺和兩根籤有關。

  正想著呢,走過來個公公,有些眼熟,是皇上身邊的總管太監孫公公。

  他過來道,「沐三姑娘,皇上讓你進內殿說話。」

  清韻怔了下,看了眼站在一旁鼓著腮幫子的若瑤郡主,訝異道,「只找我?」

  孫公公點頭一笑,「只找三姑娘,隨我進去吧。」

  說著,便轉了身,在前面帶路。

  清韻有些惴惴不安,皇上遇刺,殿外一堆大臣他不找,獨獨找她做什麼?

  難不成和皇后一樣,是問兩根籤的事?

  帶著疑竇,清韻跟著孫公公往前走,一群大臣自覺讓開一條道,眸光落在清韻身上,帶著探究和審度。

  清韻臉紅如霞,恨不得抬眸瞪了:看什麼看!

  邁過門檻,進了寢殿。

  走了幾步後,孫公公忽然頓住腳步,回頭看著清韻。

  清韻嚇了一跳,清澈水潤的眸底望著他,微帶驚詫。

  孫公公朝她一笑,把聲音壓得低低的,吐了四個字,「免死金牌。」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12-12 10:12 PM

第83章 中計

  清韻聽得懵懵的,不明白孫公公好好的提免死金牌這四個字做什麼,還只說四個字,也不解釋兩句,她就是想猜都不知道從哪猜起。

  她想問兩句,偏孫公公朝她輕搖了下頭,就繼續帶路了,好像他壓根就沒跟她說過話似地。

  孫公公說話夾一半,卡在清韻喉嚨裡,是不吐不快,偏只能忍著,帶著疑竇跟著孫公公往前走了。

  走到寢殿前,有丫鬟麻溜的打了珠簾,讓孫公公進去。

  清韻腳步輕滯了下,只見遠處站在龍床邊,有一穿著黑衣勁裝的男子,如勁鬆般挺直的站在那裏,不苟言笑。

  清韻眼睛輕眨,再三確定自己沒有看錯,那就是衛馳。

  只是,他怎麼進宮了,還在皇上的寢殿裡?

  寢殿,入目皆明黃,那是帝王尊貴身份的象征,紗帳,錦被上面用金絲銀線繡著龍,威武生動。

  龍床前,有太醫在幫皇上把脈,一旁還站在兩名太醫,神情焦灼,略有不安。

  清韻輕著腳步上前,原是想請安的她,越靠近龍床,眼睛越睜越大。

  皇上臉色如常,沒有因為受了傷,就麵色蒼白,他衣袖上擼,裹著紗布,有星星點點的血跡。

  這不是重點,清韻不是沒見過人受傷,她詫異的是皇上的胳膊。

  皇上的胳膊上,有好多傷疤,粗略瞥了一眼,就有七八條了,都是些陳年舊傷,因處理不當,留下了難以去除的傷疤。

  龍體啊,損毀一分,那都是舉朝震驚的大事,皇上身上怎麼會有那麼多傷疤?

  清韻看著那些傷痕走神,太醫站起來,正要回稟皇上,結果皇上擺了擺手。太醫就閉嘴不言,退到一旁了。

  皇上望著清韻,眸底有笑。

  那笑,很溫朗。像寒冬飄雪數日,清晨推開窗柩,射進屋來的一縷暖陽,又像夏日晨露,在荷葉上搖滾。圓潤如東珠。

  皇上的眸光透著喜悅和欣慰,可清韻只覺得背脊發麻。

  有問題啊,昨兒在宣王府桃花宴上,她求皇上恢複伯府侯爵,皇上的臉色很難看,尤其他還是甩袖走的,才不過一日,他又去棲霞寺被人刺傷,火氣該很大才對,怎麼對她笑啊?

  還對她笑成這樣。清韻有一種,皇上要把她賣了,還下旨要她幫著數銀票的憋屈感。

  希望是她感覺錯了。

  清韻又上前了兩步,給皇上請安。

  皇上點頭,抬手道,「平身吧,今日你讓衛馳去保護朕,救了朕一命。」

  清韻,「……。」

  她什麼時候讓衛馳去保護皇上了,沒有的事啊。

  清韻望著衛馳。衛馳望著清韻,什麼話都沒說,但眸底意思很明顯:他就是奉命行事。

  清韻淩亂了,救皇上一命。他可知道這是多大的恩情啊,加官進爵,不在話下啊,居然就往她腦門上推了?

  這不是天上掉餡餅,直接砸她腦門上了嗎?

  清韻心中感動,她知道衛馳是在幫她。楚北幾名暗衛救她,幫她,這恩情……難還啊。

  清韻望著皇上道,「皇上福澤深厚,就算沒有衛馳,皇上也一樣……。」

  清韻話還沒說完,就被皇上抬手打斷了,「今兒若是沒有衛馳,朕早魂歸九泉了。」

  斬釘截鐵,毋庸置疑,叫清韻還有什麼話好說的?

  當皇上的,要賞罰分明,救命之恩,那賞賜能少了?

  皇上是要賞賜衛馳的,讓他任禁衛軍副統領,但是衛馳拒絕了,他把功勞往清韻腦門上一推,皇上就只好賞清韻了。

  皇上便笑了,「昨兒在桃花宴上,朕就見識了沐三姑娘的大膽,不知道今兒沐三姑娘要朕賞賜的物什會不會再讓滿朝文武震驚一回?」

  清韻臉頰緋紅,想到昨天桃花宴,她求皇上恢複伯府侯爵,卻是膽量夠大。

  現在可是絕好機會,可以求皇上恢複伯府侯爵,皇上肯定不會再拒絕。

  但是清韻甘心嗎?

  且不說她對那幅對聯有足夠的信心了,就衝昨兒從宣王府回伯府,那麼多質問聲,她現在想起來,心頭火還大著呢,要不是為了江家和父親,她會做那等吃力不討好的事?

  她會看著她們站的高,摔的慘。

  只是這會兒要些什麼賞賜合適呢?

  要錢?太俗。

  要地?更俗。

  要官?可惜生做了女兒身。

  清韻抬眸,想搖頭,可正巧看到孫公公給皇上端茶。

  清韻眉頭幾不可察的跳了下,她想到了進屋前,孫公公跟她說的四個字:免死金牌。

  孫公公莫不是要她向皇上討要免死金牌吧?

  可免死金牌是那麼好要的嗎,多少大將軍,為朝廷立下戰馬功勞,也沒能得到皇上賞賜的免死金牌,她找皇上要免死金牌,皇上會給嗎?

  可孫公公提免死金牌四個字做什麼呢,總不會無緣無故吧,他是皇上的近身公公,跟隨皇上幾十年,是皇上的心腹,要是沒有皇上的準許,他不可能幫和他無緣無故的自己,當然了,不排除孫公公和鎮南侯是一夥的。

  不管怎樣,她都應該賭這一把。

  旁的東西她不需要,要是皇上真有心賞賜她免死金牌,還讓孫公公提醒她了,她還讓煮熟的鴨子飛了,那她腦袋絕對被門夾了。

  打定主意,清韻窘紅了臉望著皇上,道,「其實,清韻膽量不大,只是當時能贏得魁首,心情激動,加上心中有所求,沒有多想,就豁去了。」

  「當著幾位大臣,還有那麼多貴夫人和大家閨秀的面,清韻求皇上恢複伯府侯爵,卻沒想到他們會嚴詞厲色,嚇的清韻背脊都發涼,只能退縮給自己找台階下,只是經過昨兒那麼一嚇,清韻膽量越發膽小了……。」

  清韻說著,眸底有委屈之色,那樣的情況下,換成是誰,都嚇的不輕。

  皇上端茶輕啜,茶水氤氳中,難掩他嘴角一抹淺笑。

  昨天清韻的鎮定,和幾位大臣爭辯時,口舌伶俐,不卑不亢,叫人刮目相看,她說自己膽小,他會信?

  皇上把茶盞放下,好整以暇道,「你那台階不好下,不少大臣都順著台階掉坑裡去了。」

  清韻,「……。」

  寢殿內其他人,都憋紅了臉,不敢笑。

  衛馳不苟言笑的臉,都有了一絲絲皸裂。

  孫公公實在憋不住了,掩嘴抖肩膀,心中微動,看來皇上今兒心情不錯呢,他跟在皇上身邊有二十年了,對皇上極了解,自打登基後,就極少從皇上臉上看到他那發自肺腑的笑。

  至於開玩笑,那更是少之又少,一年裡能有一兩回就不錯了,今兒獨自出宮,去了棲霞寺,遇到了刺客,本該龍顏大怒,心情卻出奇的好,看來他是沒有揣錯聖意。

  清韻臉紅如霞,絢爛旖旎。

  皇上大笑,道,「行了,你的膽量有多大,朕清楚,文武百官也清楚,膽大心細不是壞事,說吧,要朕賞賜你什麼?」

  「免死金牌。」

  皇上話音還在寢殿內蕩漾,清韻就麻溜的接上了。

  皇上眉頭一挑,幾位太醫就望著清韻,眼神驚秫,不敢置信。

  清韻是看著皇上說的,見皇上挑眉,而不是詫異,她就知道皇上有心要她開口要免死金牌。

  清韻嘴角就開始抽抽了,至於麼,衛馳救了你,你要賞賜我免死金牌,直接賞賜我不就成了,何必要我提呢,這樣繞彎子好麼?

  要是她膽量不大,不敢提,豈不是辜負了皇上一番美意?

  清韻覺得,一塊金光閃閃的免死金牌再朝她招手,有了免死金牌,在伯府她能橫著走了,她就不信,免死金牌她們也敢要!

  清韻想的很美,但是一聲呵斥傳來,嚇了她一跳。

  「混賬!」

  聲音肅冷,帶著淩厲之氣。

  清韻腳底心一涼。

  皇上寢殿,沒有皇上的準許,不許外人進來,可是偌大皇宮,有一個人是例外,那就是太后。

  太后駕到,就是借那些太監幾十個虎膽,也不敢將太后攔在門外啊。

  清韻暗叫倒楣,用膝蓋想,太后那一聲混賬罵的是她,她怎麼就混賬了,她又沒有找她要金牌。

  清韻抬眸,打算找皇上求救,卻見皇上嘴角噙著笑,有些疏遠,有些冷沉,更多的還是瞧熱鬧的笑。

  清韻的心拔涼拔涼的,還以為免死金牌是天上掉來的餡餅,誰想皇上拿她當槍使……

  太后和皇后不合,舉朝皆知,她要免死金牌,遲早要帶到鎮南侯府去的,太后能同意才怪了。

  清韻暗瞪了皇上一眼,默默的轉了身,就見到雲貴妃扶著走進來的太后。

  太后年約五十五,穿著一身鳳袍,容貌端莊,氣勢威嚴,眼神透著冷漠,眼角有皺紋,但依稀可見她年輕時的驚豔殊色。

  雲貴妃年輕貌美,膚白如玉,甩太后幾條街,但氣勢上輸了太后好幾籌,她掃視了清韻兩眼,呵斥道,「當真是膽大妄為,身為大錦朝臣民,救皇上是本分,居然敢要免死金牌!」

  清韻想撫額,卻只能不吭聲的屈膝給太后請安。

  太后望著清韻,冷冷一笑,「哀家活了大半輩子,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膽大妄為的大家閨秀,因皇后偏頗,贏了桃花宴魁首,就膽大妄為的當眾要求皇上恢複伯府侯爵,本以為這就是你的極限了,哀家當真是小瞧你了,你居然敢找皇上要免死金牌。」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12-12 10:33 PM

第84章 感悟

  太后說完,雲貴妃就皮笑肉不笑的接口道,「她沒有直接找皇上要玉璽,就算不錯了。」

  太后冰冷的語氣,就凍的清韻不知道怎麼辦了,雲貴妃還火上澆油。

  清韻對皇上的埋怨,又增加了三分。

  看來,真的有必要一塊免死金牌護身啊。

  古代,家規嚴厲,皇權霸道,人命低賤如螻蟻,就她出一次門,就倒楣一次,沒免死金牌,還不知道能活多久。

  既然話已經說了,如同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來了。

  不過皇上拿她當槍使,她怎麼能由著他舒服坐在龍床上看熱鬧?

  清韻望了皇上一眼,然後嗡了聲音道,「昨兒清韻膽大了一回,讓滿朝文武和皇上都認定清韻膽大,清韻怕欺君,不敢膽小。」

  皇上,「……。」

  世上有一種無奈,就是明知道她說的是假話,你還拿她沒輒。

  清韻隨口一推,就把膽大要免死金牌的事推到皇上身上了。

  她剛剛可是說自己膽小的,是皇上說她膽大,還說文武百官都知道,她敢膽小麼?

  要是膽大,開口找皇上要的東西能隨便了?

  要免死金牌,很正常了好不好!

  清韻理直氣壯,雲貴妃笑了,笑容冰涼,未達眼底,「當真是牙尖齒利,膽大至極,居然把事情往皇上身上推,是佔著救了皇上一命,皇上不會怪罪你吧!」

  清韻望著雲貴妃,溫和了聲音道,「貴妃娘娘太高看清韻了,清韻正是因為膽小怕死,才會求皇上賞賜一塊免死金牌,以保自己周全。」

  一句話,堵的雲貴妃啞口無言,一時間,竟知道怎麼反駁清韻了。

  說清韻膽大。她確實膽大,不然怎麼敢開口要免死金牌。

  可她說自己膽小也對,不膽小怕死,要免死金牌做什麼?

  太后望著清韻。見她肌膚嬌嫩如花瓣,吹彈可破,白裡透紅,淨潤無瑕,眼神澄澈如泉。一看就不是膽小之人,而且說話嚴謹,不留破綻。

  太后眸底流露一抹讚賞,很快就被冰冷代替。

  她望著皇上,問道,「皇上怎麼不帶一個侍衛,就獨自出宮,還險些遭遇不測,你要是有什麼萬一,大錦朝的江山社稷怎麼辦?」

  雖有擔憂。但更多的還是責怪。

  皇上神情淡淡,有些疲乏道,「只是出宮散心罷了,勞太后憂心了。」

  語氣疏遠,並沒有親生母子之間該有的親厚。

  也難怪,太后那話,明顯江山社稷比皇上的安危更重要。

  太后臉色鐵青,顯然不滿皇上疏遠態度,她雙手攢緊道,「沐三姑娘護駕有功。理當賞賜,但免死金牌過於貴……。」

  太后說著,皇上抬眸望著太后,道。「免死金牌確實過於貴重了,朕登基快二十年,也只在前年賞賜了安郡王一塊免死金牌,沒曾想沐三姑娘會膽大找朕要免死金牌,她的暗衛救了朕一命,朕賞賜她一塊免死金牌。也無不可。」

  聽皇上這麼說,清韻就默默的把埋怨皇上拿她當槍使的話收了回來,看來皇上是真的想賞賜她一塊免死金牌。

  可是為什麼呢?

  她和皇上非親非故,皇上為什麼要對她這麼好?沒理由啊。

  清韻抬眸,正好見到太后鐵青的臉色,好像比之前臉色更差了。

  清韻微挑了下眉頭,她也聽聞太后和皇上關係不睦,太后寵溺先太子,更寵溺安郡王,甚至有流言說,皇上遲遲不立太子,就是太后希望皇上立安郡王為太子,傳位於他。

  皇上不是沒有兒子,有不少呢,卻傳位給侄兒,那些皇子會怎麼想?

  是,安郡王出生高貴,他有個前太子的爹,可惜他爹短命啊,連帶著他身份尷尬。

  太后憐惜安郡王年幼喪父,養在膝下,悉心照顧,自然比其他皇孫親厚些,可因為偏疼,就讓皇上棄子立侄,這未免太不公平了吧,而且於朝綱不利。

  太后面容威嚴,不像是那等拎不清的人啊。

  太后臉色青沉,她望著皇上,語氣嚴厲道,「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身為大錦朝臣民,救皇上是應當應分的,若是憑著救命之恩,就要皇上賞賜她免死金牌,往後人爭效仿,難保不會有人因此生出不該有的心思。」

  皇上靠著大迎枕,面色如常,他的眸光從太后身上挪到清韻身上,嘴唇輕揚,道,「既然有膽量要朕賞賜你免死金牌,就該預料到文武百官會阻止,想必三姑娘早想好了應對之策。」

  清韻,「……。」

  皇上,你又坑我!

  清韻想哭了,她也遇到過大大小小的坑,可還沒哪個坑有皇上挖的坑這麼大,這是要坑死她呢。

  皇上,你要再坑我,信不信我裝傻充愣把你和孫公公賣了。

  清韻賭氣的想,那邊雲貴妃就看著清韻,譏笑道,「昨兒你以一幅對聯以退為進,今兒本宮倒要看看你要如何難得住文武百官。」

  她就不信,她有那麼多難對聯為難文武百官!

  雲貴妃說著,殿內其他人都望著清韻,那樣子,像是在等她出對聯為難他們。

  清韻想哭了,千古絕對她就記得那一幅啊,倒是還記得幾個對聯,可是都有上下聯,既然有人對出來,她敢拿出來刁難人嗎?

  好在,只要難得住文武百官就成了,不是一定要用對聯。

  清韻望著雲貴妃道,「對聯我今兒就不出了,只是有個問題,清韻有些想不明白。」

  清韻說著,眼睛從幾位太醫臉上掃過,有太醫就很上道的問了一句,「什麼問題?」

  清韻嘴角上揚,問道,「縱觀史書,不論是聖明君王,還是無道昏君,為臣者都謹記一句話,叫伴君如伴虎,鮮少有人敢跟皇上推心置腹,以至於皇上稱孤道寡,清韻不明白,什麼是伴君如伴虎,又為何聖明君主,也有朝臣如此感慨?」

  她的聲音空靈悅耳,卻如同一塊巨石,被人粗暴的丟進湖裡,激起數丈高的水幕,又狠狠的砸落湖面。

  幾位太醫臉白如紙,尤其是順著清韻話問什麼問題的,恨不得把舌頭咬斷才好,他後退幾步,低著腦袋,唯恐清韻點名叫他回答。

  清韻望著雲貴妃,虛心求教道,「貴妃娘娘,可否給清韻解釋一二?」

  雲貴妃望著清韻,看著她那精致如玉的臉龐上,笑容明媚如春陽,帶著如沐春風的笑,誠懇的想叫她抓花她的臉。

  伴君如伴虎,這幾個字,大家心知肚明,可沒人敢捅出來,更沒人敢在皇上面前提。

  要是單說幾個字,別說解釋了,她還能借機奉承皇上兩句,說皇上聖明,可偏偏清韻把聖明君王也一並提了。

  君王無非兩種,一種是聖明,一種是昏庸,怎麼繞都繞不過去。

  雲貴妃真恨不得皇上當即發飆,一張口要人砍了清韻的腦袋,讓她體會一下什麼叫伴君如伴虎!

  雲貴妃拿眼睛狠狠地剜著清韻,就是不提一個字。

  雲貴妃不說,她是不敢回答,也不知道怎麼回答。

  有丫鬟機靈的把清韻的問題傳到門外,去問大臣,看他們怎麼回答清韻。

  這個問題,問的那些大臣滿頭冷汗,只覺得清韻刁鑽,這是問問題嗎,這根本就是借刀殺人!

  一個回答不好,失了帝心,毀了仕途不說,指不定連命都要交代在這裡了。

  別說回答問題了,那些大臣,恨不得抬腳就走,生怕被皇上點名進寢殿回答問題。

  雲貴妃沉了個臉,因為丫鬟進殿,朝她輕搖了下頭,雲貴妃氣的攢緊手,只能轉了話題道,「都說女子無才便是德,三姑娘縱觀史書,可找到答案了?」

  清韻撲哧一笑,「若真的女子無才便是德,那昨兒的桃花宴,豈不是明著比才鬥豔,實則比誰最道德敗壞了?清韻有幸贏得第一,豈不是堪稱道德淪喪了?」

  好吧,清韻是拿自己打趣,無所謂。

  可寢殿裏其他人,聽了腮幫子都憋疼了。

  連皇上都笑了,他問道,「三姑娘既然問伴君如伴虎,想必心中有所感悟吧?」

  清韻,「……。」

  感悟?!

  就方才,她感悟夠了!

  感悟的她快憋不住要發飆了,讓她刁難文武百官的是皇上,她照著吩咐做了,現在又轉過頭刁難她,皇上,您老到底想做什麼,能直說嗎?!

  被皇上坑,清韻只能搬起石頭砸自己腳,自己出的難題,自己回答了。

  清韻苦笑一聲,回道,「清韻認為這是一句氣話,人有七情六慾,朝臣自然也一樣,哪怕面對君王,總有心中憋悶的時候,要是尋常人,大可以數落爭執兩句,可皇上是九五之尊,手握生殺大權,誰敢和皇上爭執?唯有一句伴君如伴虎寬慰警醒自己罷了,正如女子無才便是德,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都是一樣的,是在生氣時說的話。」

  皇上輕點了下頭,表示認同清韻的回答,隨後笑問道,「想必方才,三姑娘也想說一句伴君如伴虎吧?」

  清韻,「……。」

  皇上,你既然心知肚明,又何必問的這麼一清二楚呢。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12-13 09:51 PM

第85章 綠綺

  「不敢。」清韻低頭腦袋道。

  沒辦法,皇上敢問,她不敢答啊。

  皇上一笑置之。

  太后站在一旁,從進來起,她的臉色就沒有好看過,尤其聽皇上說話,幾乎可以說是當著她的面慫恿清韻刁難文武百官了。

  太后心裡跟明鏡似的,免死金牌說是賞賜給沐三姑娘的,其實,還不是賞賜給鎮南侯府的,只是迂回了下罷了!

  太后臉色陰冷,語氣透著森森寒意,「哀家知道沐三姑娘才學廣博,能刁難的住文武百官,哀家賞識她,她的暗衛救駕有功,理當有賞,但免死金牌這等貴重之物,也該賞的文武百官心服口服,而不是以難題逼的他們不得不服,皇上受傷不輕,需要歇養,賞賜沐三姑娘這等小事,哀家代勞了。」

  太后眼神堅定,不容人冒犯。

  皇上眉頭輕沉了下,點頭道,「也罷,賞賜沐三姑娘的事就交由太后了。」

  清韻暗撇了下嘴,交給太后,太后不賞賜她幾十大板,她就謝天謝地了,哪還敢奢望其他?

  可皇上都應了,她能說什麼,再者,衛馳救皇上,可不是為了回報。

  清韻抬眸,卻見皇上從枕頭下摸出半塊碎玉,上面還有明黃穗子。

  皇上用指腹輕輕摩挲著,隨即抬眸望著清韻,道,「這塊玉是朕最喜歡的玉,今日碎了,只有這半塊還算完好,朕將它賞賜與你,他日若遇到難題,盡管拿著來找朕。」

  皇上說著,孫公公站在一旁。怔怔的望著皇上。

  要不是皇上喊他,孫公公都回不過神來。

  孫公公雙手恭敬的捧過碎玉,轉身送到清韻跟前,他看清韻的眼神又不同了些,那是一種震撼。

  清韻有些摸不著頭腦,不就是賞賜她半塊碎玉嗎,有那麼震驚嗎?

  不過皇上賞賜。哪怕是一粒米。也得歡歡喜喜的接了,然後跪謝聖恩。

  太后的眸光從那塊碎玉上劃過,並沒有說什麼。與免死金牌相比,這半塊碎玉根本就不算什麼。

  皇上疲乏,擺手,眾人就福身告退了。

  雲貴妃扶著太后離開。因為太后把賞賜清韻的事攬在了身上,所以清韻就跟著太后去永寧宮了。

  若瑤郡主不放心她。尾隨陪同。

  半道上,若瑤郡主輕拽了下清韻的雲袖,朝她搖頭,幾乎用乞求的語氣道。「一會兒,你膽子別太大,太后不是皇上。更不是皇后,你別嚇我。」

  方才聽清韻要免死金牌。若瑤郡主就有些頭暈目眩了,有些東西可以求,有些東西那是提都不能提。

  她雖然任性胡鬧,可比起清韻,那是小巫見大巫啊,她要免死金牌不算,還拿伴君如伴虎來刁難文武百官,這不是與滿朝文武為敵嗎?

  得罪了滿朝文武,安定伯府就算恢複了侯爵,又如何在朝堂立足?

  她膽子實在是大,大的若瑤郡主心肝亂顫,生怕她在太后跟前闖禍。

  太后發怒,連皇上求情都沒有用啊,她喜歡清韻,不希望她出事。

  聽著若瑤郡主的話,再看她眸底的擔憂,清韻暖陽一片,嘴角輕揚,輕點頭道,「你放心,我不會惹怒太后。」

  「你發誓。」若瑤郡主不放心道。

  清韻,「……。」

  她是有多不靠譜,要發誓才讓若瑤郡主相信她啊?

  不過,若瑤郡主此舉卻更讓清韻心暖,她當真發誓了,「我沐清韻保證不惹太后生氣,如有違背,就讓我嫁不出去。」

  若瑤郡主撲哧一笑,「你都許了人了,哪裏還嫁不出去?」

  清韻也笑了,「那可說不準,指不定人家會退親呢。」

  她不信誓言,尤其是惹別人生氣這樣的誓言,簡直是小孩胡鬧,人家要生氣,就跟天要下雨一般,誰管的了啊?

  而且,太后已經生氣了,都說太后不喜皇后,人,總是會遷怒,會愛屋及烏,自然會厭屋及烏,沒辦法的事。

  這個話題,就這樣不了了之了。

  永壽宮離的有些遠,走了一盞茶的功夫才到。

  進了正殿,雲貴妃扶著太后坐下,又恭謹的端上茶水,孝順有加。

  太后看雲貴妃的神情,溫和慈藹,笑道,「陪了哀家一上午了,你也坐吧。」

  雲貴妃搖頭笑道,「太后不嫌棄臣妾話多,臣妾就是陪太后幾天幾夜也不覺得累。」

  太后笑嗔了雲貴妃,「就屬你嘴甜。」

  雲貴妃捂嘴笑,她看著站在殿內的清韻和若瑤郡主,笑道,「太后,臣妾有一事不明呢,皇上出宮,身邊不帶一個侍衛,就連孫公公都沒帶,沐三姑娘怎麼就派暗衛跟著皇上呢,還那麼湊巧的救了皇上一命?」

  聽著雲貴妃的話,清韻心底咯噔一下跳了。

  雲貴妃話語輕柔,可話裏話外,都在指責她派衛馳跟蹤皇上,偏那麼湊巧,皇上還遇刺,叫衛馳救了,指不定就是有心為之。

  這樣的罪名,她可承擔不起。

  衛馳跟著進來了,他上前一步,回道,「屬下奉命保護三姑娘,在街上,屬下就認出了皇上,原也沒有在意,是三姑娘詫異說皇上怎麼出宮了,屬下就回頭看了一眼,無意中,發現有人跟蹤皇上,行為鬼祟,怕皇上有事,才跟了去。」

  聽了衛馳的解釋,雲貴妃無話可說。

  總不能看到有鬼祟之人跟蹤皇上,還坐視不理吧?

  只是她詫異了,「奉命保護三姑娘?奉誰的命?」

  「鎮南侯。」

  衛馳好不含糊,直言相告。

  雲貴妃就挑眉了,她望著太后,笑道,「臣妾還詫異呢。以安定伯府怎麼會培養出這麼武功高強的暗衛,原來是鎮南侯府的暗衛,看來鎮南侯對未來的孫媳婦當真是喜歡至極,唯恐她受人欺負呢。」

  最後一句話,雲貴妃有些陰陽怪氣。

  清韻是怎麼和鎮南侯府結親的事,雲貴妃一清二楚,不單是她。京都不少人都心知肚明。

  安定伯府將嫡出大姑娘嫁給定國公府中風偏癱的大少爺。為的就是聯姻,恢複伯府侯爵,如今把主意打到沐三姑娘身上。人家外祖父心疼了,放下身段,去求鎮南侯,碰巧鎮南侯又重信守諾。這才有了這樁親事。

  要說沐三姑娘也真是可憐,一樁親事。迂回波折,最後嫁的還是個有病在身的外室孽種,將來注定是守寡的命。

  不過俗話說的好,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當真是不假。

  安定伯府欺她至此,她還不忘記豁出自己求皇上恢複伯府侯爵,當真是愚不可及。爛泥扶不上牆。

  太后端茶輕啜,繃著個臉道。「江老太傅,見識廣博,文采斐然,深得先皇賞識,一身傲骨,又固執倔強,讓他放下身段去求鎮南侯,當真是不容易。」

  雲貴妃接口笑道,「鎮南侯重信守諾,臣妾倒是知道一二,可江老太傅和鎮南侯沒少爭執,能讓鎮南侯放下心中芥蒂,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呢。」

  太后瞥了雲貴妃一眼,沒有說什麼。

  鎮南侯要是真的放下了心中芥蒂,怎麼不讓楚彥聯姻,而是拿個病歪歪的外室庶子來打發人?

  這些事,她沒興致知道。

  太后輕呷了兩口茶,將茶盞擱下,然後望著清韻,道,「皇上金口玉言,言出必行,這是為君之根本,你很聰明,抓住皇家重臉面,更知道如何逼迫文武百官退讓,昨天的事,哀家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安定伯府能不能恢複侯爵,全看難不難的住文武百官了,但免死金牌,哀家不會準許皇上輕易賞賜人,不止是你,就是文武百官也一樣,朝廷大事,不是兒戲,可以任由皇上胡鬧。」

  清韻站在那裏,低著腦袋看著地上的大紅地毯,上面繡著的牡丹,雍容華貴。

  等太后說完,清韻抬眸,道,「清韻知錯了,謹遵太后教誨。」

  認錯態度良好,太后也沒說什麼了,皇上已經把賞賜清韻的事交給了她,她也說了不會賞賜免死金牌,再揪著這事不放,倒顯得她這個太后太小家子氣。

  清韻的暗衛衛馳救了皇上一命,這是事實,有功不賞,還挨罰,往後誰還敢救皇上?

  賞清韻,這是必須的。

  太后就算對清韻不滿,因為鎮南侯府和皇后遷怒,這賞賜也不會輕了。

  這不,太后賞賜清韻黃金三兩,良田六百畝,頭飾六套,手鐲六對,雲錦六匹,蜀錦六匹。

  這樣的賞賜,雲貴妃的眸光都帶了些妒忌之色,可見賞賜不輕。

  雲貴妃也缺錢啊,二皇子想謀儲位,就要拉攏朝臣,花錢如流水,她手頭並不寬裕。

  如此重的賞賜,清韻都詫異了,她跪下謝恩。

  太后語氣平淡,道,「起來吧。」

  那邊,有青衣丫鬟捧著一架琴過來。

  雲貴妃看著那紫檀木琴匣,微微怔住,「那是……綠綺琴?」

  太后瞥了眼那琴匣,麵無表情道,「是綠綺琴,哀家將它賞賜給沐三姑娘了。」

  聞言,雲貴妃當即不贊同道,「太后,不可……。」

  她只說了幾個字,太后臉就沉了下去。

  雲貴妃就不敢再說什麼了,只是心中懊悔不已。

  她經常陪著太后,綠綺琴就放在太后寢殿內,她經常看見,她也是愛琴之人,對名琴更是鍾愛。

  她向寧太妃打聽過,那綠綺琴是皇上鍾愛的,有一次離京辦差,跟太后說起,太后就記在了心裡,派人花了重金買了回來,原是打算賞賜給皇上的,只是後來不知道什麼緣故,沒有賞賜給皇上,而且太后一怒,還將綠綺琴的琴弦全部扯斷,後來,又讓人重裝了琴弦。

  是以,這麼多年,她沒見太后碰過綠綺琴,也沒有賞賜給皇上,只擱在那裏,有丫鬟日日擦拭。

  她想要,卻不敢開口討要。

  誰想,太后竟捨得將它賞賜給清韻?

  太后都捨得賞賜給清韻了,那她開口要,不早就是她了?!

  清韻瞥頭看著琴匣,那古樸氣息,就注定裡面的琴不簡單,況且要是尋常之物,雲貴妃會那樣震驚嗎?

  清韻覺得她有些摸不透太后了,一邊不許皇上賞賜她免死金牌,又送她貴重的古琴,到底是鬧哪樣啊?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12-13 10:03 PM

第86章 遲鈍

  東西賞的多,清韻很高興。

  可是一想到,回了伯府,會有一堆人惦記,清韻又開始犯頭疼了。

  她總不能像大東珠那樣,拿皇后搪塞吧?

  要是單送給老夫人,清韻願意,可是送給老夫人之後,周梓婷會撒嬌哄去,那她豈不是給她人做了嫁衣裳?

  她寧願把那些賞賜,送給那些貧苦百姓,也不願意白白便宜了她們。

  清韻在走神,那邊太后問衛馳道,「今兒皇上去棲霞寺做什麼?」

  衛馳望著太后,回道,「見慧淨大師。」

  太后神情微動,「說了些什麼?」

  衛馳搖頭,「皇上和慧淨大師說話,聽不見,也不敢偷聽。」

  衛馳說不知道,太后也不好追問,其實她心中有數,在慧淨大師和皇上跟前偷聽,確實不易。

  皇上孤身去找慧淨大師,定是有大事。

  只是誰會刺殺皇上呢,而且皇上怎麼會遇到刺客,暗衛都全身而退了,皇上怎麼會受傷?

  想不通,還想的頭疼,太后就擺手道,「哀家累了,你們都退下。」

  清韻從進門起,就等這句話,如今等到了,趕緊福身告退。

  等出了永寧宮,看著遠處的天,蔚藍如玉,乾淨的不見一絲瑕疵。

  她邁步往前走,走了兩步後,身後有喚聲傳來,「沐三姑娘留步。」

  清韻頓住腳步,就見一個穿著粉色裙裳的丫鬟走過來。

  丫鬟走到清韻跟前,福身道,「奴婢春蘭,是貴妃娘娘宮中丫鬟。貴妃娘娘喜歡三姑娘在桃花宴上彈奏的琴曲,特吩咐奴婢來找三姑娘討要一份琴曲譜子。」

  清韻挑了下眉頭,抱歉道,「不好意思,在進宮之前,寧王妃怕我彈琴惹皇后傷心傷身,求我忘記那首琴曲。我答應了。所以不能給貴妃娘娘琴曲了。」

  丫鬟原先臉上還帶著笑,聽清韻這麼說,臉瞬間沉了下去。聲音也帶了三分氣勢,「貴妃娘娘極少有求於人,沐三姑娘……。」

  丫鬟說著,清韻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來。

  好言相求。她不答應,就瞬間變臉。開始仗勢壓人。

  那她壓錯了人,她沐清韻還沒弱到懼怕一個貴妃。

  不等丫鬟說完,清韻就抬手打斷丫鬟道,「貴妃娘娘有事相求。我本不該回絕,但我答應寧王妃在前,不能食言而肥。還請貴妃娘娘諒解。」

  說完,清韻輕點了下頭。轉身便走。

  走了幾步後,若瑤郡主就紅了臉道,「我母妃給你添麻煩了。」

  清韻搖頭道,「多虧了王妃提醒,不然我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就闖了禍。」

  那首琴曲,能讓皇后吐血暈倒,雲貴妃和皇后又爭鬥不休,她要琴曲,能有什麼好事?

  寧王妃應該是知道會有人找她要琴曲,才會出言提醒,甘願給她做擋箭牌。

  一行三人隨著領路公公往前走。

  等到停馬車處,衛馳望著清韻道,「三姑娘,屬下有要事,需回侯府一趟。」

  清韻點頭笑道,「你回去吧,有若瑤郡主送我回去,不會有事的。」

  衛馳點點頭,翻身上馬,揚起馬鞭,絕塵而去。

  錦墨居,書房。

  衛馳快馬加鞭趕回來,將皇上遇刺始末告知楚北。

  在街上發現有人跟蹤皇上後,衛馳就一直跟蹤那人,尾隨皇上去了棲霞寺。

  衛馳沒有打草驚蛇,他也好奇皇上為何孤身一人去棲霞寺,而且,那跟蹤之人並未動手,他不知道是保護皇上的,還是意圖不軌,就一直跟著。

  皇上是在下山途中被刺殺的,暗處有啐了劇毒的短箭朝皇上射去,是衛馳出來,將短箭打落,才救了皇上一命。

  而後,才有刺客出來,八名訓練有素的殺手,招招致命,狠辣無比。

  若非慧淨大師出現,就憑他和皇上想全身而退,當真極難。

  楚北坐在書桌前,他戴著面具,看不清他的臉色,但一雙漂亮雙眸,此刻晦暗不明。

  估計任何一個人聽聞皇上在棲霞寺遇刺,都好奇他為何孤身去棲霞寺。

  楚北也不例外,他凝了眼神問,「皇上孤身去棲霞寺做什麼?」

  衛馳搖頭,「屬下離的遠,聽不見皇上說什麼,但從皇上的唇形來看,似乎和三姑娘有關。」

  他聽不見皇上和慧淨大師說什麼,但是他會看。

  楚北挑眉。

  衛馳就道,「皇上像是在問,三姑娘抽中兩根籤,是不是那一線生機。」

  楚北沒說話,衛風就忍不住問道,「什麼一線生機?」

  衛馳搖頭,他不知道。

  楚北問道,「慧淨大師怎麼說?」

  「冥冥之中自有定數,順應是福,強求是禍。」

  大師說話,就沒有言簡意賅的,好像不滿含深意,就不是大師似地,凡夫俗子已然習慣。

  但這話也算是默認了清韻就是那一線生機。

  一線生機,這四個字透著希望,但背後卻意味著危險。

  想到清韻昨晚被人刺殺,也是因為她抽到兩根籤,衛風的心就提緊了,他問道,「那跟蹤皇上之人呢?」

  衛馳低頭,「刺客出現後,他就不見了。」

  不見了?

  楚北眼神冰冷。

  衛風心愈加不安,他打算替衛律瞞下昨晚之事,只怕他再遮掩下去,終成禍端。

  衛風俯身,將昨晚刺客刺殺清韻的事告知楚北。

  楚北唇瓣抿的緊緊的,一雙眼睛像是啐了毒一般,冰冷陰翳。

  想到什麼,楚北驚站起來,邁步便走。

  風滿樓,二樓。

  臨窗處,有一男子。俊朗出塵,他手執玉盞,輕輕晃蕩,品味酒香,頗有閒情。

  他身側站著個侍衛,目不斜視。

  門,吱嘎一聲打開。有一黑衣男子進來。

  走到男子身邊。俯身低語兩句。

  男子眼神一冷,「沒有弄錯?」

  黑衣男子語氣篤定道,「屬下確定沒有弄錯。」

  說完。黑衣男子就站到一旁。

  男子繼續飲酒,只是眼神越來越冷,渾身籠罩一股騰騰殺氣。

  他將手中酒,一飲而盡。

  拿起桌子上的玉扇。轉身要走,卻無意間瞥到窗外有駕馬車。

  他嘴角殺意散去。轉而勾起一抹晦暗難測的笑來。

  那駕馬車,坐著的是清韻和若瑤郡主,兩人有說有笑,興致高昂。

  兩人約好。挑一個春光明媚的日子去棲霞寺上香。

  正說著呢,忽然馬車一晃蕩,兩人身子往後一倒。腦袋磕在了馬車上。

  疼的清韻和若瑤郡主啊的驚叫。

  可馬車像是受了驚嚇似地,拚了命的往前跑。驚的路人紛紛避讓,有些避不開的,直接被撞開了。

  整條鬧街,因為馬兒發狂,變得混亂不堪,驚叫聲,撞翻聲,絡繹不絕。

  馬車內,清韻和若瑤郡主一邊叫,一邊隨著馬車撞來撞去,苦不堪言。

  馬車狂奔,車夫根本抓不住韁繩,直接被顛倒在地,可憐他手裡拽著韁繩,被拖了一會兒,一身衣裳在地上磨著,手腕差點勒斷,直到撞到一旁的小攤上,撞暈了過去。

  車內,若瑤郡主和清韻撞的東倒西歪,不知道來回撞了多少回。

  兩人驚叫救命。

  遠處,有一男子騎馬過來,追著馬車跑。

  他縱身起來,踩著馬背,朝前追去。

  他一把抓著馬車窗戶,往前借力,坐在車夫的位置上,勒緊韁繩。
   
  馬車內,清韻和若瑤郡主被撞的渾身都疼,頭暈眼花,只恨不得一下子撞死算了,免得受罪。

  窗簾看的見外面,清韻知道有人在救她們,晃蕩間,她瞧見那人模樣。

  有些眼熟,有些陌生。

  忽然,車又晃了一下。

  清韻清楚的感覺車身發出吱嘎聲,然後就散開了,清韻和若瑤郡主被拋了出去。

  身子軟綿,如風中柳絮。

  兩人都有種死到臨頭的感覺。

  男子勒緊韁繩,轉身回頭要救人。

  只是他才要抓到清韻,就有一道身影閃過來,將清韻攔腰抱住。

  另外,過來一隻腳,直接踹他胸口了。

  男子被一腳踹飛。

  清韻能感覺到有人抱著她,而且抱的很緊,鼻尖似乎還嗅到一股淡淡的藥香,很熟悉。

  她心定了三分,等腳挨到地面,提到嗓子眼的心才徹底放下。

  她睜開眼睛,就見到一張銀色面具,一雙亮如星辰的眼睛,此刻滿含擔憂。

  清韻微微一怔,蒼白的臉,倏然染上煙霞色。

  然後臉色大變。

  只見楚北一口血噴出來,正好吐在清韻胸前,如一朵絢爛綻放的牡丹。

  楚北吐了血之後,身子後仰,帶著清韻又倒了下去,就是這樣,手也沒有鬆開。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快的清韻感覺到砰然落地聲,才反應過來。

  楚北暈倒在地,清韻伏在他胸前,感覺到無數雙眼睛盯著她,清韻是又羞又惱,心急楚北,又扛不住那麼多人看著他們。

  她掙扎著要起來,卻聽到耳畔有道歉聲傳來,「不好意思啊,學武不精,反應遲鈍,一時間收不住腳,踹到安郡王了,見諒,見諒!」

  安郡王?

  這聲音像是逸郡王的?

  清韻瞥頭,就見到逸郡王作揖賠禮。

  不遠處,安郡王站在那裡,他一身月牙色錦袍,胸前一個大鞋印,清晰刺眼。

  他嘴角還有一抹血,可見逸郡王那一腳踹的不輕。

  安郡王臉色陰沉,像是六月的天,烏雲密布,狂風亂作,看著逸郡王的眼神,恨不得將他剝皮卸骨。

  什麼學武不精,反應遲鈍?!

  他就是故意的!

  不過安郡王臉色再難看,火氣再大,逸郡王也不怕他,他就是故意的怎麼了,看你不爽,就是想踹你,用得著解釋嗎?

  隨口賠了句不是,逸郡王就去看楚北了。

  看清韻掙扎要起來,逸郡王笑了,蹲在一旁,嘖嘖笑道,「當真是鶼鰈情深啊,都病成這樣了,還巴巴的趕來送死,本來還能活個一年半載的,這樣下去,指不定什麼時候就玩完了。」

  說著,逸郡王望著清韻道,「你小心了,他這樣子,估計死了,也要你陪葬的,我若是你,怎麼也趕緊把親退了。」

  清韻,「……。」

  這貨嘴巴真毒。

  能別蹲著看熱鬧,搭把手救人嗎?

  臉都丟盡了啊啊啊!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12-13 10:12 PM

第87章 挨罰

  楚北救清韻,衛馳救若瑤郡主,逸郡王渾水摸魚,藉機踹了安郡王一腳。

  若瑤郡主受驚不小,一張小臉,滿是淚珠兒,胳膊撞的發疼,見清韻倒在地上,她趕緊過來幫忙。

  可是楚北抱的緊,哪是若瑤郡主掰的開的?

  見逸郡王蹲在一旁看熱鬧,若瑤郡主沒好氣扭眉瞪著他。

  逸郡王望著她,頗擔憂道,「瞪著我做什麼?撞出眼疾來了?」

  清韻差點氣吐血。

  若瑤郡王氣的胸口直起伏,逸郡王這才伸手掰開楚北摟著清韻的胳膊,若瑤郡主扶著清韻起來。

  看到清韻臉頰有血,若瑤郡主眼淚又出來了,聲音哽咽道,「你的臉……受傷了。」

  清韻輕抬皓腕,想碰傷口,最終忍了,搖頭道,「一點小傷,不礙事。」

  清韻臉上的傷,是在馬車裡撞來撞去時,撞在了若瑤郡主頭上的金簪上,是金簪劃傷的,傷口有小指頭那麼大,有些嚴重。

  對愛惜容貌的女子來說,別說傷的這麼嚴重了,就是輕輕一點劃痕,都急的亂跳腳了。

  知道若瑤郡主自責,清韻寬慰一笑,道,「別擔心,一點小傷,真的不礙事,過幾日傷口就恢複了。」

  說著,清韻趕緊去看楚北。

  比起她臉上的傷,她更擔心楚北。

  楚北一身的毒,毒素未清,本該悉心調養,他卻一而再,再而三的運功,導致體內毒素亂竄,毒發吐血。

  想到。方才那千鈞一髮之際,他忽然趕到,不顧身體,將她救下,清韻就鼻子泛酸,抑制不住的想哭。

  心中焦急,也顧不得遮掩了。清韻抓起楚北的手。要幫著把脈。

  才碰到楚北,衛風就道,「三姑娘。爺身子不適,屬下送爺去看大夫。」

  說著,把楚北扛了起來。

  清韻手還伸著,不知道做什麼反應好。

  她幫楚北把脈。衛風怎麼不讓?

  衛風朝清韻點頭,然後扛著楚北上了馬。騎馬離開。

  衛馳沒有走,他在檢查被安郡王殺了的馬。

  清韻轉身之際,衛馳正站起來。

  他手中拿了根針,是從馬的眼睛裡找到的。

  是這根針。讓馬忽然發了狂,才有清韻和若瑤郡主驚魂一幕。

  衛馳走過來,逸郡王從他手中接了針。哆嗦了聲音道,「好歹毒的人。居然借馬殺人!」

  那邊,有侍衛牽馬過來,道,「郡王爺,你被踹傷,該請太醫診治一番。」

  安郡王胸前的鞋印早擦乾淨了,他翻身上馬。

  他勒緊韁繩,掉轉馬頭,望著清韻。

  清韻向他福身道謝,「方才謝安郡王出手相救,清韻感激不盡。」

  安郡王面色溫朗,道,「舉手之勞,不足言謝,告辭。」

  說完,他一夾馬肚子,就騎馬離開了。

  等他走後,若瑤郡主就剜了逸郡王道,「看你幹的好事,安郡王好心救我和清韻姐姐,你還踹了他一腳。」

  逸郡王聳肩,嘴角噙著一抹笑,不以為然道,「安郡王救你們,並不妨礙我看他不順眼。」

  一句話,嗆的若瑤郡主氣紅了臉。

  清韻也無語了。

  逸郡王看著腳下的木頭,隨腳一踢,笑道,「寧王府的馬車,當真是豆腐渣做的。」

  若瑤郡主沒好氣罵道,「你才是豆腐渣做的!」

  若瑤郡主罵他,逸郡王也不生氣,「馬車不是豆腐渣做的,那就是你們兩個太沉了,把馬車撞散了架。」

  若瑤郡主氣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清韻則眼神凝緊,她和若瑤郡主能有多重,馬車撞的她們胳膊都快斷了,她們能把馬車撞散架?

  衛馳撿起地上的斷木,眸光凝滯,望著逸郡王道,「麻煩郡王爺送若瑤郡主回寧王府,屬下護送三姑娘回伯府。」

  逸郡王不滿意道,「還是本郡王送三姑娘回安定伯府吧,你家主子一直怪本郡王不善挖牆角,本郡王要讓他刮目相看。」

  清韻,「……。」

  衛馳頭大,作揖道,「還請郡王爺別為難屬下。」

  他說著,那邊紅綃和秋霜趕過來,兩丫鬟心急如焚。

  尤其是秋霜,見若瑤郡主髮髻淩亂,眼眶紅腫,說話聲都顫抖了,「郡主,你沒事吧,你別嚇奴婢。」

  若瑤郡主捂著胳膊,道,「撞了好幾下,有些疼,別的事就沒了。」

  秋霜趕緊道,「郡主撞傷了,快些回王府,請太醫醫治。」

  若瑤郡主望著清韻,清韻朝她一笑道,「快些回去吧,別讓王妃擔憂。」

  清韻怕了,明顯是有人想殺她,要是因此連累若瑤郡主,她真是萬死難辭其咎了。

  若瑤郡主的馬車壞了,只能委屈她坐下人馬車了,逸郡王護送她回寧王府。

  遠處有馬車過來,衛馳丟了塊銀錠子給車夫,車夫拿了銀錠子,連連道謝。

  衛馳坐在車轅上,駕馬車過來,請清韻屈就一下。

  紅綃扶著清韻上了馬車後,自己也上去了。

  等上了馬車,紅綃才望著清韻,道,「三姑娘,你沒事吧?」

  清韻揉胳膊,搖頭道,「沒事。」

  紅綃就沒說什麼了,只是心底覺得清韻可憐。

  三姑娘莫不是流年不利吧,最近出了三次門,就倒楣了三回。

  棲霞寺,求到兩根籤,被慧淨大師說求籤姿勢不對,成為京都笑柄。

  昨天,宣王府桃花宴上,贏了魁首,求皇上恢複伯府侯爵,一幅上聯為難滿朝文武,回府被大夫人責難。

  今兒進宮,先是大膽求免死金牌,被太后呵斥,又得太后賞賜。好不容易挨到出宮回府,半道上又遇到馬車出事,怎叫一個心驚膽顫。

  紅綃打定主意,往後說什麼,她也不陪三姑娘出門了,嚇都能被嚇死了。

  清韻靠著馬車坐著,她掀起雲袖。紅綃就倒抽了一口氣。

  只見清韻白皙如藕節的胳膊。此刻滿是紅紫淤青。

  清韻一張臉繃的緊緊的,眸底泛著冰冷寒芒,她到底招惹上了哪個煞星。非要她的命不可,她是抽到了兩根籤又如何,又不是挖了誰的祖墳,要如此待她?!

  紅綃看著清韻。被清韻臉色怔住,不敢說話。

  一炷香後。馬車在安定伯府前停下。

  衛馳下了馬車,拿了凳子來。

  伯府門前,有守門小廝。

  起先瞧見馬車停下,就站在那裏瞧著。也不過來幫個忙。

  等瞧見紅綃下來,小廝態度瞬間變了,趕緊過來幫忙。殷勤的陪著笑臉,「紅綃姐姐回來了呢。」

  紅綃沒理會他們。扶著清韻下來。

  看見清韻,兩小廝直接傻眼了。

  只見清韻髮髻淩亂,衣裳上有血,臉上有傷,紅綃扶著她,清韻嘴角呲疼。

  等兩小廝反應,紅綃扶著的淒慘姑娘,是他們的三姑娘時,清韻已經進了伯府了。

  清韻的淒慘模樣,一路上,不知道惹的多少小廝丫鬟注目揣測。

  有機靈的丫鬟,趕緊跑去春暉院稟告老夫人。

  春暉院,正堂。

  氣氛有些微妙,丫鬟甚至不敢粗喘氣。

  紫檀木羅漢榻上,老夫人在撥弄佛珠,臉色有些難看,三老夫人則在端茶輕啜。

  大夫人也在,還有周梓婷、沐清柔、沐千染等,都在屋內。

  三老夫人喝了兩口茶後,歎道,「當真是看走眼了,清韻瞧著溫和柔弱,說話輕聲軟玉,甚至有些怯懦,卻不曾想,膽子比咱們沐家所有人加起來都大,昨兒求皇上恢複伯府侯爵且不說了,那孩子孝順,只是這求皇上賞賜免死金牌,當真是膽大,連老太爺都不敢想的東西,她就敢開口要了,大嫂,你都不教教她什麼是分寸嗎?」

  老夫人手中佛珠攢緊,瞥了三老夫人道,「清韻膽子有多大,我心裏清楚,免死金牌那東西,她想都不敢想,何況是要了。」

  三老夫人挑眉,「不敢要,那還向皇上討要?」

  清韻進宮,還是被皇后召見,老夫人擔心她在宮裏惹出禍事來,派了周總管盯著,一有什麼消息,就趕緊傳回來,是以,清韻向皇上要免死金牌,被太后和雲貴妃阻止的事,老夫人知道。

  她不信清韻有那麼大膽,而且,救皇上的是鎮南侯府的暗衛,那暗衛能聽清韻的吩咐去救皇上?

  昨天,清韻有那麼大的膽量,是因為有鎮南侯府幫著她撐腰,今兒定然也是。

  只是鎮南侯到底想做什麼,他想要免死金牌自己向皇上要就是了,何必藉清韻之手?

  他到底是在幫伯府,還是存心害伯府啊。

  正想著,有丫鬟急急忙進來,湊到孫媽媽耳邊嘀咕了兩句。

  孫媽媽臉色微變,老夫人就迫不及待問道,「又出什麼事了?」

  孫媽媽望著老夫人,道,「三姑娘回來了,丫鬟瞧見她頭髮淩亂,臉上有傷,像是挨罰了。」

  「挨罰?是太后罰的,還是雲貴妃?」大夫人語氣擔憂,但一雙眼睛帶了笑意。

  清韻挨罰,她再高興不過了。

  既然能從宮裡回來,顯然不會遷怒伯府,她不擔心。

  老夫人則擰眉,「怎麼會挨罰?暗衛救了皇上,就算不賞賜,也不可能罰清韻啊。」

  沐清柔站在大夫人身後,忍不住接口道,「那可說不一定,三姐姐闖禍的本事格外的大……。」

  老夫人臉色沉著,沐清柔就不敢再說了。

  正巧這時,紅綃扶著清韻繞了屏風進來。

  一屋子人,看見清韻,都睜大了眼睛。

  連老夫人都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氣,「怎麼,怎麼就傷成這樣了?」

  語氣急切,帶著濃濃的擔憂。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12-13 10:42 PM

第88章 在乎

  孫媽媽說了,清韻頭髮淩亂,臉上有傷,老夫人只當是髮髻亂了,額頭撞出來淤青,卻沒想過會傷的這般嚴重。

  尤其是那嬌豔如牡丹的臉,血痕觸目,比當日沐千染撞傷下巴嚴重的多。

  清韻站在那裏,她清澈眸光掃過眾人,將眾人神情都納入眼底。

  若說伯府還有誰對她有三分真心,只有老夫人了。

  其他人,都把關心掛在面皮上,眸底閃亮,帶著幸災樂禍的笑。

  清韻心底發涼。

  周梓婷走過來,擔憂道,「三表妹,你這是怎麼了?」

  清韻望著她,她知道周梓婷過來,不是真心想問她怎麼了,只是靠近了,才能看清她的臉傷的嚴不嚴重。

  清韻的容貌,在整個沐家,她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

  平素,她就容易招人羨慕妒忌恨,如今容貌受損,清韻相信,她們剛才在心裡拍手叫好,大呼快哉了。

  清韻沒有理會她,轉身上前,恭謹的給老夫人還有三老夫人她們請安。

  老夫人注意到,清韻走路的姿勢,不像是挨了板子,怎麼的傷成這樣了,要說在宮裡被罰掌嘴,可臉上只有那一道血痕,並沒有淤青啊。

  老夫人瞥頭吩咐孫媽媽道,「快去請大夫來。」

  孫媽媽點頭應下,轉頭吩咐秋荷。

  老夫人則沉聲問紅綃,「到底出了什麼事?」

  紅綃不敢耽擱,忙將清韻從坐上若瑤郡主的馬車到寧王府說起,有些事她不知道,所以略了過去。

  清韻找皇上要免死金牌,和被太后阻止的事,老夫人知道。

  卻沒想到清韻被太后喚去,賞賜了一堆東西,那些東西,聽得老夫人斂眉,大夫人眸露寒芒。沐清柔幾個妒忌的扭緊香羅帕。

  紅綃繼續道,「從宮裡出來後,不知道怎麼的,有人用暗針射傷馬的眼睛。馬就癲狂了起來,安郡王出手相救,楚大少爺趕來,救下了三姑娘和若瑤郡主,只是楚大少爺不知道怎麼回事。忽然吐血暈倒了,三姑娘身上的血,就是楚大少爺吐的,三姑娘臉上的傷,是在馬車晃蕩時,被若瑤郡主頭上的金簪劃傷的……。」

  紅綃說完,就退後兩步。

  老夫人看著清韻,眉頭皺緊。

  昨晚,有刺客闖進伯府,欲刺殺清韻。今天又射傷了馬的眼睛,這顯然不是意外,是有人要清韻的命。

  她今兒還找了清韻的大丫鬟來問,丫鬟說刺客殺清韻,是因為清韻抽中了兩根籤,這樣的理由荒誕不羈,可丫鬟指天發誓,她豈能不信?

  清韻求到兩根籤,到底是因為抽籤姿勢不對,還是大有玄機?

  清韻站在那裏。髮髻淩亂,她抬手輕碰。

  老夫人就吩咐紅綢道,「帶三姑娘下去梳洗一番。」

  清韻就福了福身子,隨著紅綢走了。

  只是才轉身。就聽到大夫人發難道,「救命之恩,怎麼要免死金牌那等遙不可及的東西,怎麼不繼續求皇上恢複伯府侯爵?」

  大夫人不放心啊,那對聯難度很大,她知道。

  可萬一被人對了出來。那伯府就不能恢複侯爵了,她比誰都期望能恢複侯夫人的身份。

  老夫人手中佛珠撥弄,神情微動。

  三老夫人就笑了,「清韻不是在宮裡被罰,還得了一堆賞賜,咱們沐家也安心了,只是她到底年紀小,做事少分寸,今兒可是恢複伯府侯爵最好的機會,比起侯爵身份,那些賞賜就是再多一倍,也不值得啊。」

  屋子裡,議論揣測。

  清韻在偏屋,換下髒了衣裳,重新梳理髮髻,臉上的傷,丫鬟倒是拿了藥來,但是清韻沒用。

  約莫一盞茶功夫,清韻又回了正堂。

  老夫人看著她,對臉上的傷口,她是怎麼看都不順眼,「沒抹藥?」

  清韻搖頭,「一碰就疼,等結痂了再抹藥。」

  那些藥,效果並不好,擦了也沒什麼效果。

  沐千染站在一旁,嘴角彎起一抹笑來,旋即又抿緊了,「我下巴撞傷,到現在疤痕還在,你的臉……。」

  「一條傷疤而已,我沒染堂姐那麼在乎。」清韻無所謂道。

  沐千染臉色一僵。

  她聽出清韻弦外之音了,當初她被清韻推倒,要清韻賠禮道歉了,還賠了兩萬兩銀子。

  她傷的還只是下顎,若不盯著看,根本看不出來,清韻傷的是臉,傷口比她的大,她說不在乎,就是不找若瑤郡主賠償,甚至不責怪若瑤郡主。

  沐千染在心中冷哼一聲,到底是不在乎,還是不敢在乎?

  就是借伯府幾個膽子,又有誰敢要寧王府賠錢,不過是嘴上說的好聽罷了!

  沐千染受了嗆,冷笑道,「清韻堂妹當真豁達,換做任何一個大家閨秀,估計都做不到。」

  她說著,沐千嬌就捂嘴一笑,「清韻堂妹許是真不在乎。」

  都說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己者容,被楚大少爺當眾救了,還吐了一身的血,如何在乎的起來?

  那樣的身子骨,就算熬,又能熬幾年?

  沐千嬌還是第一次幫清韻,沐千染望著她,沐千嬌別有意味的笑了笑。

  沐千染也笑而不語了。

  然後,性急的沐清柔就忍不住質問清韻了,「是誰讓你要免死金牌的,你怎麼不求皇上恢複伯府侯爵?」

  聽她說這話,清韻冷淡的瞥了沐清柔一眼,道,「昨天桃花宴上,我已經豁出去求過皇上了,回府之後,沒人認為我做的對,生怕我將伯府推入萬劫不複,我又不是傻子,事情做錯了,不知反省,還一而再,再而三的明知故犯。」

  沐清柔臉一哏,氣的恨不得撕了清韻。

  明明是她別有居心,居然把過錯推到她和她娘頭上來!

  「那你為什麼要免死金牌?!」沐清柔氣問道。

  清韻沒有看她,而是走到老夫人身邊,俯身在老夫人耳邊低語了兩句。

  老夫人身子一怔。抬眸望著清韻,「當真?」

  清韻點頭,眼神明淨堅定。

  老夫人手中佛珠輕輕撥弄著,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

  她怎麼也沒想到。居然是皇上要清韻討要免死金牌的,她還以為是鎮南侯呢。

  皇上要賞賜清韻免死金牌,大可以直接賞賜,何必繞這樣的彎子呢?

  可清韻是她看著長大的,就算這兩年受了些委屈。性子有所改變,可也不會膽大包天。

  清韻說完,就退回了原位。

  感覺到老夫人看她的眼神和以往都不同了,那是一種重視。

  清韻低著的腦袋,微微上揚。

  她要的就是老夫人重視她。

  皇上要她開口求免死金牌的事,她原不打算說的,但是告訴老夫人,對她有好處。

  只有皇上重視的人,才會賞賜免死金牌,皇上都重視的人。誰敢輕視慢待了?

  現在,大家都責怪她沒求皇上恢複伯府侯爵,而是擅自做主要免死金牌,這樣的責怪,聽多了嫌棄煩。

  她能違逆聖意,一意孤行嗎?

  老夫人抬頭,掃視眾人,沉了聲音道,「清韻向皇上求免死金牌的事,伯府上下。不許多言半句!」

  責怪清韻,那就是責怪皇上不對。

  萬一因此惹怒皇上,伯府可吃罪不起。

  等老夫人說完,清韻就出動出擊道。「衛馳救了皇上一命,皇上要賞他官做,做禁軍副統領,他不願意,說是奉清韻的命保護皇上,太后賞賜了清韻不少東西。其實都是他的功勞,那些東西,清韻受之有愧,不知道是留下好,還是給鎮南侯府送去……。」

  清韻說著,三老夫人倒抽兩口氣,「禁軍副統領,他都不願意當?」
 
  清韻點頭。

  老夫人也無語了,禁軍副統領,又對皇上有救命之恩,可以說是一步登天,居然甘心做個小暗衛,把功勞讓給清韻?

  他是當暗衛當傻了吧?

  心裡這樣想,老夫人卻讚同道,「鎮南侯府的暗衛果然非同一般,盡忠職守,不慕權勢,只是那些賞賜,當真是不好處理,抬去鎮南侯府肯定不行,暫且收好了,將來當做嫁妝抬去。」

  清韻紅著臉,點頭應下。

  老夫人又道,「昨兒楚大少爺助你贏了桃花宴第一,今兒又救了你一命,還吐血暈倒,咱們伯府理當去探望他一番。」

  既然探望,就要備下禮物,這事自然而然的落到了大夫人身上。

  大夫人不願意,也得去辦,她望著老夫人道,「今兒時辰不早了,等備下禮物,再去鎮南侯府已經晚了,我明兒上午去。」

  老夫人點頭,表示同意。

  清韻站在那裏,肚子有些餓,想回泠雪苑吃飯了,可是老夫人請了大夫,她得見了大夫才能走。

  走不了,清韻站的腿酸,就找了個椅子坐下。

  這時候,老夫人才望著三老夫人道,「三弟妹來半天了,也沒說來伯府所為何事呢。」

  方才三老夫人來,正巧下人稟告清韻在宮裏的事,老夫人憂心忡忡,也沒顧得上問,這會兒才有空。

  不過三老夫人遲遲不提,顯然不是什麼大事了。

  三老夫人笑道,「我來伯府能有什麼大事,只是待在府裡悶的慌,來找大嫂閒聊解悶。」

  老夫人點頭道,「確實悶的慌。」

  三老夫人端起茶盞,輕撥弄茶盞蓋,她知道老夫人悶什麼,是擔心那對聯被人解出來。

  她笑道,「清韻那幅上聯,難度不小,聽我家老太爺說,就這幅上聯,翰林院幾位老學士琢磨了一夜,都難出了幾根白頭髮,他是斬釘截鐵的說,伯府這回恢複侯爵大有希望。」

  這事,老夫人也聽說了,她笑道,「話說的太早了,伯府能不能恢複侯爵,後天才能知曉。」

  周梓婷就挨著老夫人,嘟著腮幫子,嗲聲抱怨道,「平常,一天一眨眼就過去了,今兒當真是度日如年。」

  她說著,沐千染就點頭道,「當真比尋常時候慢的多,這不,聽祖母說來伯府,我們也跟來了。」

  說著,沐千染望著沐清柔道,「五堂妹,昨兒你送給玉萱郡主的禮物,她喜歡,我們也喜歡呢,你能不能也送我們一個?」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12-14 10:58 PM

本帖最後由 小叛叛 於 2015-12-14 11:03 PM 編輯

第89章 十兩

  有求於人,沐千染說話的語氣軟綿如三月柳絮,軟的能掐出水來。

  卻叫沐清柔心一提,臉色微變。

  她看了眼清韻,不知道該怎麼接口好。

  周梓婷不知情,她笑道,「五表妹送給玉萱郡主的禮物貴重,哪能隨便送人啊?」

  周梓婷說著,沐千染心情就有些不虞了,桃花木屋而已,再精致玲瓏,也隻是一堆木頭,何來貴重二字?

  沐千嬌就笑道,「那禮物精致,有不少人喜歡,五堂妹爽朗大方,答應每人送一個呢,昨兒我沒有湊趣要,是覺得咱們姐妹,不用在外人跟前那麼生份了。」

  答應每人送一個?

  周梓婷驚訝的張大了嘴,「每人送一個,五表妹,你瘋了不成?」

  那金手鐲,沒有一百兩根本買不下來,桃花宴上有多少大家閨秀,她每人送一個,伯府多少家當,也不夠她敗的啊。

  老夫人蹙緊眉頭,眼神微涼,這麼大的事,要不是屬實,沐千嬌不敢那麼說。

  沐清柔站在那裏,臉頰微白,她以為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把事情瞞過去,誰想到會被沐千嬌捅破,就這樣,還想她送她們桃花木屋,做她們的春秋大夢去吧!

  事情到這份上,她也遮掩不住了,索性抬頭挺胸了。

  沐清柔走到清韻身邊,望著老夫人道,「祖母,你弄錯了,我昨兒原是打算送金手鐲給玉萱郡主的,可是半道上,我改了主意,三姐姐不去參加桃花宴,那她送玉萱郡主桃花木屋太過浪費。我就找她要了……。」

  她說著,清韻站起來,道,「五妹妹擅自做主,換了我的桃花木屋,我並不知情,當時出府之前。她還嫌我準備的桃花木屋太寒酸了。只是五妹妹做的太過分了,我以為她是拿金手鐲換了我的桃花小屋,誰想到……。」

  清韻說著。沐清柔就拿眼神剜清韻。

  清韻乾脆不說了。

  老夫人眉頭緊鎖,追問道,「誰想到什麼了?」

  清韻搖頭,故作膽怯不語。

  沐千嬌站在一旁。無比震驚的幫清韻把話補齊了,「五堂妹。你就太過分了,你拿了三堂妹的桃花木屋,就算不是拿金手鐲換的,也不能隨便拿個荷包啊。害的三堂妹被那麼多大家閨秀和貴夫人笑話小氣,要不是她早定了親,指不定這輩子都嫁不出去了。我還聽到不少人背地裏說伯府沒有家教,誰想到三堂妹無辜受了這麼多的委屈。偏她都忍著不說,要是她當眾抖出來,你還有什麼閨譽可言?」

  沐千嬌看清韻不順眼,那是妒忌清韻的容貌,如今清韻毀容了,嫁的又不怎麼好,什麼氣也消了。

  沐清柔就不同了,她有大夫人寵溺,穿戴有時候比她們都好,而且,當初推到沐千染的罪魁禍首是她,這麼好的落井下石機會,她們怎麼可能任由它溜走?

  沐千嬌每說一句,老夫人的臉就沉一分,等她說完,老夫人的臉陰沉的能滴墨了。

  怒不可抑,老夫人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混賬!給我跪下!」

  沐清柔嚇的臉一白,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大紅地毯上。

  她眼眶通紅,緊咬唇瓣,像是受到了極大的委屈一般。

  清韻無語,她都不知道她委屈在哪裏?

  見老夫人震怒,大夫人臉色泛青,清韻上前一步,道,「祖母息怒,當時我並未打算參加桃花宴,是進了宣王府才臨時改了主意,所以我並不責怪五妹妹,比起在棲霞寺求錯籤,被人笑話,多一個送荷包,我也不在乎,只是五妹妹爽朗大方,那麼多大家閨秀喜歡桃花木屋,她許諾每人送一個,還打算換樣式送,我昨兒原想阻攔的,只是當時五妹妹被一堆人圍著,我擠不上前,又擔心事情敗落,讓五妹妹名聲受損,所以就沒說了,再者當時,五妹妹說那桃花木屋是她親手繪圖讓人定製的,我就想,我那十兩銀子算是白花了,打算回頭找五妹妹陪我十兩,或者陪我一個桃花木屋,這事就算了。」

  清韻說話聲清脆溫和,吐氣如蘭。

  沐千嬌卻聽得兩眼直翻,眼皮子太淺啊,十兩銀子和她受的委屈比起來算的了什麼?

  鎮南侯府送給她的錢,還有太後賞賜的,她不缺錢啊。

  她居然就打算這樣算了,難怪被大夫人母女壓的常住佛堂的,簡直是蠢到姥姥家了。

  清韻說著,就退回去坐著了。

  她不在乎被人說蠢,她借機把狀告了就成了,沐清柔不只是占了她的桃花木屋,還誇口說那桃花木屋是她親手畫的,從頭到尾都在霸道。

  沐清柔有大夫人護著,她只能委屈求全。

  另外,沐清柔打算送每個大家閨秀一人一個桃花木屋,還打算換了樣式送,她表明態度就成了,那桃花木屋是她花十兩銀子買回來的,她能畫最好,不能畫……那隻能食言而肥了。

  聽清韻這麼說,沐清柔急了,「那桃花木屋你是從哪裏買的?」

  清韻聳肩一笑,「街上。」

  說著,清韻好意提醒道,「聽丫鬟說,賣木屋的是個老者,因為稀罕,所以價格賣的高。」

  沐清柔臉更白了,她顧不得老夫人生氣,急道,「就一個,那怎麼辦,我答應換了樣式送那些大家閨秀啊!」

  清韻臉色無辜,「那我就不知道了,我見你答應的爽快,以為你會呢。」

  清韻上下嘴皮一翻,把事情推了個乾淨。

  至於沐清柔,她要怎麼辦,那是她的事。

  沐清柔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比起被老夫人罰,她更擔心食言,壞了閨譽。

  她以為那桃花木屋是清韻畫的,因為她從來沒在街上看過。既然霸占了清韻的桃花木屋,那乾脆說是她做的,博個心靈手巧的美名,誰想到清韻也是買來的,而且還那麼貴!

  一個十兩,還不算上銀鈴,那麼多大家閨秀。除了威北侯府和常寧侯府。凡是參加桃花宴的,她都要送。

  就是有桃花木屋,她都送不起。何況街上還沒有的賣。

  沐清柔急的快哭了。

  大夫人坐在那裏,見老夫人臉色鐵青,心也提了起來,當著三老夫人的面。老夫人最講伯府的規矩,沐清柔強占清韻的東西。一頓罰是免不了了。

  大夫人腦袋轉的飛快,想替沐清柔求情。

  可還沒等她想出辦法來,老夫人再次拍桌子了,氣的嘴皮都打哆嗦。她冷眼看著大夫人,氣道,「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好女兒!出門之前嫌棄桃花木屋。出門之後,就占為己有。還拿荷包頂替,害清韻被人當眾笑話,如今犯了錯,清韻還替她求情,她什麼態度,她有知道什麼叫知錯就改嗎?!」

  大夫人被劈頭蓋臉的罵了,偏無話辯駁,只能忍了。

  老夫人發怒,三老夫人則端茶輕啜,既不走,也不求情。

  依照伯府家規,信口雌黃,佔人功勞,男子杖責三十,在祠堂罰跪三天。

  女子要輕的多,因為女子嬌貴,恐身子骨吃不消,所以杖責十五,在佛堂罰跪一天,罰抄家規三百篇。

  當著三老夫人的面,這些懲罰一點不落。

  大夫人心疼女兒,求情道,「老夫人,清柔有錯該罰,只是她答應送那些大家閨秀桃花木屋,就不能食言,之前的桃花木屋是清韻買的,這事就交給她去辦吧。」

  清韻臉一沉,她女兒闖禍,就把難題往她腦門上推,除非她腦子被門擠了,才會答應。

  清韻站起身來,搖頭道,「如此重任,清韻不敢擔,桃花木屋是丫鬟買回來的,她也不認得賣木屋的人,只是碰巧遇到,看著喜歡就買了,要是街上遇不到,她也不知道去哪裏找人,母親還是交給其他人去辦吧,人多找起來也快,萬一耽誤了五妹妹送人,清韻擔當不起。」

  清韻說著,大夫人臉愈加青沉。

  可惜,清韻不怕她,反而火上澆油道,「對了,買桃花木屋的十兩銀子記得給我,我被人笑話就算了,習慣了,無所謂,不過銀錢上吃虧,我會翻來覆去,夜不能寐。」

  清韻說著,沐千嬌撲哧一笑,「我怎麼覺得三堂妹不生氣,就是為了要回這十兩銀子啊?」

  清韻臉窘,不再辯駁,她就是要大家知道她看中錢財,往後打她錢財的主意,都掂量一二。

  清韻推脫,而且說的在情在理,大夫人也不好強求。

  只是她不贊同打沐清柔板子,堅持說事已至此,沐清柔會吸取教訓,往後不敢再犯。

  要是打了沐清柔板子,身上有傷,到時候買了桃花木屋,總不好叫丫鬟去送,還得沐清柔去。

  老夫人覺得有理,就免了沐清柔板子,讓她在佛堂多跪三個時辰。

  清韻坐在那裏,聽著沐清柔哭泣求情,可是老夫人絲毫不動搖,心情愉悅的她想直哼哼。

  沐清柔被罰去佛堂罰跪,她前腳趕走,後腳丫鬟就將大夫請了回來。

  當著一眾人的面,大夫幫清韻把脈。

  三老夫人端茶輕啜,她一邊喝茶一邊打量清韻。

  清韻臉色紅潤,如三月桃花,美豔不可方物。

  三老夫人心中暗暗吃驚。

  任何一人,經受馬車出事,臉頰受傷,還有可能毀容,未來夫君吐血暈倒,都不可能鎮定自若。

  就從這份從容不迫,就叫人刮目相看。

  再看她方才說話,明著求情,暗著告狀,受了委屈,能一笑置之,理直氣壯的要賠償,還把難題推的一乾二淨。

  既鎮定,又聰慧,還識大體,懂分寸,絕非池中之物啊。

  以前當真是看走眼了。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12-15 10:03 PM

第90章 為難

  大夫來之前,丫鬟已經把清韻的事大概說了,大體就是撞傷了,有些受驚。

  大夫忍不住多看了清韻兩眼,好吧,不論是從清韻的脈象,還是臉色,都看不出來,她受驚了。

  清韻確實受驚了,不過她恢複力強大,她接連躲過兩劫,今天是衛馳回了鎮南侯府,給了敵人可趁之機,不然馬車不會受驚。

  有暗衛保護,她很放心。

  大夫就依照脈象開了些補藥,還留下了一瓶祛瘀藥膏。

  等丫鬟送大夫離開,清韻站起來,跟老夫人福身道,「祖母,清韻回去擦藥膏,就不陪您和三老夫人說話了。」

  老夫人點點頭,神情慈藹道,「好孩子,祖母以前讓你受委屈了,以後不會了。」

  這是一句承諾,她會護著清韻。

  清韻眼眶微紅,再次福身道,「謝祖母。」

  然後,退了出去。

  彼時,青鶯已經等在外面了。

  她懷裡抱著個包袱,那是清韻換下來的衣裳。

  看著清韻臉頰上的傷,已經不流血了,但是傷痕驚人,青鶯鼻子一酸,眼淚就在眼眶裡打轉。

  清韻朝她一笑,道,「別哭了,你家主子我就算毀容了,也不會嫁不出去。」

  一句話,叫青鶯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最後一跺腳道,「委屈人家楚大少爺了!」

  清韻,「……。」

  這丫鬟有人要嗎,她打算送人了,有這麼損她的嗎?

  主僕兩邁步朝前走,很快消失在了眾人眼前。

  正屋。老夫人在喝茶。

  一旁有丫鬟過來,手裏拿著東西,走到孫媽媽身邊,問道,「孫媽媽,奴婢在偏屋撿了個東西,不知道是誰丟的。」

  說著。丫鬟把東西交給孫媽媽。

  那是一塊碎玉。上面有明黃穗子。

  明黃色,皇家專用,不論在哪裏。都格外的顯眼。

  丫鬟說話聲不小,引得一堆人望著她,包括老夫人。

  孫媽媽就把碎玉交給了老夫人,老夫人細細看了看。惋惜道,「是塊好玉。可惜碎了。」

  紅綃就上前一步,稟告老夫人道,「這塊碎玉,是皇上賞賜給三姑娘的。說是今兒遇刺弄碎了,讓三姑娘以後遇到麻煩事,拿著碎玉去找他。」

  這碎玉。是皇上的承諾啊。

  清韻怎麼那麼馬虎,丟在了偏屋內。這是對皇上的大不敬啊。

  老夫人把碎玉交給孫媽媽,叮囑道,「給三姑娘送去,務必叮囑她小心收好,萬不可丟了。」

  孫媽媽雙手捧著碎玉,慎重點頭。

  泠雪苑,清韻邁步進院。

  才走了沒兩步,那邊喜鵲就喚道,「姑娘!」

  清韻尋聲望去,就見喜鵲端著繡簍子站在藥房前,朝她笑。

  清韻心中一動,邁步走了過去。

  等走近了,喜鵲才忍不住道,「姑娘,楚大少爺等你半天了。」

  清韻輕點了下頭,推門進藥房。

  藥房內,有一張小榻,楚北就躺在小榻上,衛風焦急的站在一旁。

  聽到門打開,衛風忙迎了上來。

  可是見到的是清韻的冷臉,「方才不要我把脈,這會兒又來做什麼?」

  衛風知道方才在街上,他唐突了,只好解釋道,「三姑娘會醫術的事,不能讓外人知道,於三姑娘不利。」

  他神情凝重,不是開玩笑。

  清韻心一提,問道,「我會醫術的事,為何不能讓人知道?」

  她瞞著伯府,是怕惹麻煩,可這事遲早瞞不住,現在她定了鎮南侯府的親,就算老夫人和大夫人知道了,她也不怕。

  而且,她要糊弄過去也簡單,就說這些日子一直在看醫書,難得遇到機會,看看學的怎麼樣了,只是被人笑話不知天高地厚,不會有任何問題啊。

  衛風不知道怎麼解釋,只道,「有些事,屬下知道的不是很清楚,也不是很了解,但三姑娘接連兩日遇刺,可見有人要三姑娘的命,雖有暗衛守護,可就怕萬一,三姑娘越平平無奇,越安全。」

  清韻點頭,望著小榻上還昏睡不醒的楚北,問道,「刺殺的人,是不是就是給他下毒之人?」

  衛風搖頭,「屬下不確定,但極有可能是。」

  說著,衛風走到床邊,看了眼楚北,又望著清韻,擔憂道,「爺到現在都沒醒,會不會有事?」

  別說衛風擔心了,清韻的心也提著呢,尤其見到楚北唇瓣紫黑,和銀色面具對比鮮明。

  她走過去,坐在小杌子幫楚北把脈。

  越把脈越心驚,清韻的臉色也越加難看。

  等清韻收了手,衛風就望著她,「爺……沒事吧?」

  清韻望著衛風,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道,「今日,他救了我,我感謝他救命之恩,但站在大夫的位置上,我不得不說一句,他這是在自尋死路,要是他再這樣,就是華佗在世,也救不了他了。」

  說完,不等衛風說話,清韻吩咐道,「替他寬衣,我要幫他施針。」

  清韻語氣鎮定,衛風不敢遲疑,麻溜的把楚北的衣裳扒了。

  看著楚北只剩下一條褻褲,清韻臉紅如霞。

  青鶯臉更是紅的能滴血,要是以往,她估計會勸清韻,可是清韻的話,讓她害怕,她要是阻止,衛風指不定會殺她。

  青鶯只能低著頭寬慰自己,反正楚大少爺遲早要娶姑娘,遲早有肌膚之親,而且他也是為了救姑娘才會吐血暈倒。

  楚大少爺好,姑娘以後才會好,他要是真死了,姑娘可就慘了。

  清韻從雲袖下掏出銀針,給楚北施針。

  那認真的神情。叫衛風驚訝。

  三姑娘當真是迷一般的人,就是太醫院錢太醫,都不敢隨意在爺腦袋上施針,她卻面不改色,難怪她有膽量向皇上要免死金牌了。

  說她是一線生機,當真沒有說錯。

  要不是有三姑娘,爺一身的毒。無人可解。

  只是爺為了三姑娘。能豁出命去,衛風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施了針,清韻直起腰來。輕捏了後腰兩下。

  在馬車上撞來撞去,腰上有淤青,多彎一會兒,就疼的她直皺眉了。  

  清韻望著楚北。感覺他眉頭輕皺,清韻要取銀針。

  這時。門外有說話聲傳來,「孫媽媽怎麼來了?」

  清韻抬手撫額,就聽孫媽媽笑道,「三姑娘在屋內?」

  「姑娘在屋內忙。孫媽媽找姑娘有事嗎?」喜鵲回道。

  「三姑娘將皇上賞賜的玉落在了老夫人那裏,老夫人讓奴婢送來,請三姑娘出來。」孫媽媽回道。

  孫媽媽說著,門吱嘎一聲打開。

  清韻走了出來。笑道,「麻煩孫媽媽特地送來。」

  孫媽媽見清韻出來,就把藥房門關上了,她眉頭挑了下,這舉動像是怕她進屋似地?

  藥房而已,有什麼不能進的?

  孫媽媽多看了藥房兩眼,她有心進藥房看看,只是想到鎮南侯府有暗衛盯著,三姑娘不至於沒有那分寸,也就放心了。

  她把碎玉交給清韻,道,「老夫人讓奴婢叮囑三姑娘,這東西是皇上賞賜,要小心收好,萬不可在馬虎丟了。」

  清韻臉紅,點頭道,「清韻謹記老夫人教誨。」

  孫媽媽笑笑,正要轉身走,卻聽到屋子裡有動靜傳來。

  孫媽媽凝眉,「什麼聲音?」

  清韻忙笑道,「沒事,青鶯在屋子擦桌子。」

  說完,清韻就道,「孫媽媽慢走,清韻就不送您了。」

  話還沒說完,清韻就推門進了屋。

  哐當一聲,把門關緊了。

  孫媽媽嘴巴張著,愣是一個字沒說出來。

  有什麼十萬火急的事,三姑娘要這麼急?

  喜鵲警惕的看著孫媽媽,孫媽媽再傻,也知道屋子裡有貓膩,更知道清韻不想她知道。

  做人,難得糊塗。

  孫媽媽就轉身走了。

  屋子裡,衛風摁著楚北兩隻腳,不許他動彈。

  清韻趕緊過去,將楚北腦袋上的銀針取下來兩根,又在別處紮上。

  又將幾根銀針,或紮進去三分,或取出來三分,看的衛風是眼花繚亂。

  尤其清韻的手,就搭在楚北的脈搏上,不曾挪動半分。

  就這樣忙了半盞茶的功夫。

  清韻這才鬆了手,將楚北的手抓起來,戳破他食指。

  一汩濃黑毒血便滴落下來。

  清韻拿茶盞接了。

  衛風知道,清韻是在幫楚北解毒,他斂眉道,「三姑娘明明有辦法幫爺解毒,怎麼……?」

  清韻搖頭道,「方法是有,只是變動性太大,需根據脈搏做出調整,稍有差池,不是治病,是害命,不是萬不得已,我也不會用。」

  連她自己都不敢用,何況是寫出來,交給旁人了。

  做大夫的,寧願多花些時間,保守治療,也不願意冒太大的風險。

  只有情況緊急,才會豁出去。

  「而且,此法沒法清淨他體內的毒,只是將攻心毒血逼出來而已。」

  清韻說完,楚北滴落下來的血就是紅的了。

  清韻趕緊將其餘銀針取下,又取了些藥來,幫楚北止血。

  止了血,清韻就望著楚北,等他醒來。

  楚北臉上的銀色面具,清韻是越看越不順眼,覺得礙事。

  她想到大皇子的話,楚北的容貌,比他絲毫不差。

  他到底長什麼模樣啊,大皇子是開玩笑呢,還是開玩笑?

  心中好奇,清韻的手就伸了出去。

  結果還沒碰到,就被衛風阻攔了。

  清韻臉紅如霞,望著衛風道,「看看也不行?我會治毀容。」

  衛風搖頭,「爺的臉,誰也不能看。」

  清韻擰眉,「看了會如何?」

  「死。」

  衛風的回答,乾脆利落,卻叫清韻心涼了半截。

  「我也不例外?」清韻問道。

  衛風依然搖頭。

  「三姑娘別為難屬下。」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12-15 10:29 PM

第91章 進來

  衛風語氣略帶乞求,求清韻別讓他為難,他只是依照吩咐辦事,他知道清韻不同,楚北為了她能不顧性命。

  可有些事,對誰都沒有例外。

  清韻臉色難看,她坐回小杌子上,手拿繡帕,望著楚北臉上的面具,笑看著衛風,「將來我嫁給他,只能終日對著個面具?」

  衛風沒接話,他實在不知道說什麼好。

  清韻覺得無趣,也就不說了。

  在她看來,終日戴面具的無非兩種人,一種是長的太醜,醜到羞於見人的,這樣的人,萬中無一。

  而且,這樣的人,無一例外的很自卑,楚北絕非是個自卑的人,他甚至給人一種從骨子裏就很高貴的感覺。

  一個外室庶子,哪來的膽量直面皇上,據理力爭,不屑宣王妃和雲貴妃?

  清韻一直當他是毀了容,想幫他治療,結果好心被當成驢肝肺。

  第二種,就是那張臉不能見人,見不得光。

  這樣的人,就更少見了,容貌是爹娘給的,有什麼不能見人的?

  還看一看就要死,他當他是誰呢。

  不讓看拉倒,誰稀罕啊!

  想著,清韻重重一哼,站起身來,要走。

  衛風望著她,有些尷尬道,「三姑娘生氣了?」

  清韻沒好氣道,「不敢生氣,比起看你主子的臉,我更愛惜自己的命。」

  衛風一張臉漲紅的發紫,偏偏無話可說。

  清韻走了,青鶯還瞪了衛風兩眼,「沒良心!我家姑娘看你家主子的臉怎麼了,是看沒了他的命,還是少了幾塊肉啊,居然還想殺我家姑娘!」

  衛風嘴唇抿著,一肚子憋屈無從說起。

  他也知道,他那話,對於三姑娘來說。太重了些,也太傷人。

  可他說的已經是最輕的了,爺的臉,能要的不止是他的命。還有一堆無辜之人的性命,他不敢懈怠。

  清韻氣出了藥房,青鶯罵了一句後,也跟著出來了,勸清韻道。「姑娘別生氣,咱們大人有大量,不跟他們一般見識。」

  清韻深呼兩口氣,她不是驕縱蠻橫之人,她想看楚北的臉,和衛風說那話,她承認是在賭氣。

  不過衛風的為人,她心裡清楚,不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他不會說的那麼決然。毫無回轉的餘地。

  而且,清韻相信,沒有人喜歡終日戴著面具。

  想著,清韻又是一歎。

  她會醫術的事,鎮南侯府的都知道,她卻連楚北容貌都不知道,真是越想越憋屈。

  越憋屈,肚子越餓。

  「有飯菜沒有,好餓啊。」清韻望著青鶯道。

  青鶯。「……。」

  她還以為她家姑娘在生氣呢,結果人家的心思全在肚子餓上了,虧得她還在絞盡腦汁的想法子勸她想開點呢。

  只是泠雪苑沒飯菜啊,青鶯趕緊道。「姑娘進宮,我們都當姑娘和若瑤郡主在宮裏吃,就沒準備了,屋子裡有糕點,姑娘吃些墊墊肚子,奴婢去大廚房端飯菜來。」

  清韻點點頭。

  青鶯轉身去了內屋。這會兒早過了午飯時辰,離晚飯又早了些,這時辰讓大廚房準備飯菜,那是要另外加錢的。

  青鶯去端飯菜,喜鵲留在藥房外,繼續守著。

  清韻回了內屋。

  屋內,有兩個面生的丫鬟在擦桌子。

  見了清韻,兩丫鬟忙放下手裡的活,過來請安。

  兩丫鬟年紀不大,才十三歲左右,模樣清秀,皮膚白淨,尤其是一個嘴角還有淺淺梨渦,笑起來,梨渦淺陷,俏麗活潑。

  清韻一邊呷著茶,一邊問道,「叫什麼名字?」

  「奴婢叫梅兒。」梨渦丫鬟回道。

  另外一個則道,「奴婢叫蘭兒。」

  看兩人穿戴,又能進內屋幹活,顯然是二等丫鬟。

  清韻有兩個二等丫鬟,一個叫紅箋,一個叫冬荷。

  清韻便看著梨渦丫鬟道,「以後你就叫冬梅。」

  說完,又望著另外丫鬟道,「以後你叫紫箋。」

  兩丫鬟忙道,「奴婢謝姑娘賜名。」

  兩丫鬟很機靈,清韻給她們重新賜名,兩人趕緊表忠心,為清韻馬首是瞻。

  清韻一邊喝著茶,等兩丫鬟說完,她才道,「忠心不是嘴上說說,我會看,你們忠心,辦事誠懇,我不會虧待了你們,若是為了些小恩小惠,就賣主求榮,我也不會輕饒了她。」

  最後一句,清韻聲音淩厲。

  兩丫鬟背脊一涼,連連磕頭,恨不得舉天發誓,「奴婢們不敢存小心思,如對姑娘不忠,就讓我們不得好死。」

  兩人的態度,清韻還算滿意,便道,「都起來吧。」

  兩丫鬟這才敢爬起來,清韻讓她們忙自己的去了,她則靜靜的啃著糕點。

  吃了兩塊糕點,清韻就沒吃了,而是去看今兒太后賞賜給她的東西。

  這些東西,周總管登記造冊,然後派人送了來,就擺在屋子裡,沒人敢碰。

  清韻將賞賜之物,都翻看了一遍,青鶯還沒有回來。

  清韻幾次看門口,百無聊奈,繼續看賞賜。

  等了好一會兒,青鶯才回來,進門就道,「讓姑娘等著急了。」

  清韻望著她,問道,「怎麼要這麼久?」

  青鶯一手拎著食盒,一手拿了個大銀錠子,笑道,「回來的路上,正巧碰到大夫人院子裡的丫鬟給姑娘送桃花小屋的銀子來,拉著奴婢說了會兒話,耽擱了些時間,她讓奴婢把銀子帶回來,也省的再跑一趟。」

  看著那銀錠子,清韻失笑道,「是向你打聽桃花小屋是在哪條街買的,那老者又長的是什麼模樣吧。」

  青鶯捂嘴笑,「姑娘就是聰明,一猜就準。」

  清韻只笑不語。

  青鶯麻溜的把飯菜擺好,三菜一湯,一葷兩素。

  清韻淨了手,坐上桌,吃飯。

  青鶯站在一旁。看著那一堆的賞賜,笑的是見牙不見眼,自打姑娘定親之後,姑娘的私房錢是蹭蹭蹭的長。甩五姑娘好幾條街,引得其他姑娘羨慕妒忌恨。

  尤其是這會兒五姑娘還在佛堂罰跪。

  沐清柔罰跪,是讓青鶯最高興的事,誰叫五姑娘誣陷她家姑娘,還讓她家姑娘幫她背黑鍋。還賠了堂姑娘不少銀子,想想就生氣,如今總算是老天有眼,輪到她倒楣了。

  讓她倒楣的,還不止這一件呢。

  那桃花小屋是姑娘畫的圖,她出去找木匠定製的,她可是叮囑那木匠小哥,不許洩露一句,圖紙也帶了回來。

  把桃花木屋裝好,上色都是姑娘做的。沒有假手於人。

  想在外面買到一模一樣的,那是做夢。

  想著,青鶯忍不住道,「姑娘,十兩銀子買一個桃花小屋,咱們要不要掙這筆錢?」

  清韻正吃菜,聽著青鶯這話,直接嗆了起來。

  青鶯臉微微紅,清韻瞥了她道,「你把事情想得簡單了。」

  十兩銀子。買一個桃花木屋,她相信,大夫人為了沐清柔會買。

  可是,以大夫人的精明。她只會買一個。

  府裡有木匠,照著做,只需一些木頭,哪裏需要十兩銀子?

  讓她為了那十兩銀子,勞心勞力,她吃飽了撐著呢。又不是缺了那十兩就不行了,萬一漏了餡,大夫人還不知道怎麼責罰她欺瞞長輩,不顧念姐妹之情。

  她就靜靜的看熱鬧就好了,她沐清柔不是會畫圖,會做桃花木屋嗎,讓她自己畫就是了。

  清韻吃著菜,吩咐青鶯道,「將這些賞賜鎖進箱子裏,好生收好了。」

  青鶯應了一聲,就忙活去了。

  一刻鍾後,清韻歇了筷子。

  青鶯把賞賜也收好了,過來道,「姑娘,皇上賞賜你的碎玉也收起來嗎,奴婢沒瞧見。」

  清韻就去摸腰間,然後她窘了。

  碎玉不知道去哪兒了……

  這東西是不是跟她無緣啊,才到她手裡,就丟兩回了。

  她記得孫媽媽給了她碎玉之後,她就進了藥房,然後……

  她顧著給楚北取銀針,隨手放在了小榻上。

  這麼半天過去了,他應該醒了吧?

  想著,清韻就邁步朝藥房走去。

  喜鵲依然蹲在藥房外,做著針線活。

  清韻推門進屋。

  然後,她臉騰地一紅。

  屋內,楚北正在穿衣裳,聽到聲音,他回頭,清韻正好瞧見他未繫好的衣裳,露出胸前肌膚。

  別看楚北一身的毒,弱不禁風,時不時的暈倒。

  他肌肉結實,還有腹肌,強勁有力。

  這一幕,讓清韻直接傻眼了,臉倏然大紅,幾欲滴血。

  她頓住腳步,轉身要走。

  卻被楚北喚道,「進來!」

  他說話語氣霸道,叫清韻很不爽。

  這是她的地盤,在她的地盤上吆五喝六,他真當自己是根大蔥呢。

  清韻想走,偏腳步像是被定住了一般。

  清韻只好轉了身,他的身體,她不但看過,還摸過,有什麼好害羞的。

  想通,清韻就進屋了。

  彼時,楚北已經將衣裳穿好了。

  清韻臉上熱度褪去,道,「叫我有事?」

  楚北望著清韻,他手一伸,就掉下來一塊碎玉。

  明黃穗子輕輕搖曳。

  「這是你的?」楚北問道。

  清韻伸手,要去搶過來。

  楚北一手握緊,清韻撲了個空,沒好氣道,「是我的!」

  「從哪得來的?」楚北再次問道。

  「要你管!」清韻哼了鼻子道。

  楚北神情凝重,問了第三遍。

  那樣子,像是不問出來,就不罷休似地。

  清韻眉頭微皺,楚北問這話,怎麼聽著怪怪的?

  像是以前見過這碎玉似地,它不是今天才碎的嗎?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12-16 10:01 PM

第92章 自殺

  清韻抬眸望著楚北。

  他幽深的瞳仁裏麵,閃著期望的光芒,清澈得如水一般不摻任何雜質,又好似水晶似的透明乾淨。

  那炙熱的眼神盯著她,一眨不眨。

  清韻臉微紅,哪還記得賭氣,隻如實回道,「是皇上賞我的。」

  「不可能。」

  她話音未落,楚北就斬釘截鐵回了她這三個字。

  聲音冰冷,不帶一絲溫度,在清韻耳畔炸開,如同一把火,將清韻點燃了,她抬眸剜著楚北道,「什麼叫不可能?!就是皇上賞賜我的,衛馳親眼所見,不是皇上賞賜我的,難不成是我偷來的?!」

  清韻也生氣了,追著問她,她說了又不信,還問她做什麼?!

  楚北眸光從清韻帶著嗔怒的臉上落到手中碎玉上,看著碎玉走神良久。

  清韻想轟他走,卻按捺不住心中好奇,問道,「你見過這碎玉?」

  楚北點頭,「我小時候就見過它。」

  清韻愕然,「不是吧,皇上說這是他最喜歡的玉佩,今兒碎了,所以賞賜給了我,讓我以後有了麻煩,拿著碎玉去找他求助……。」

  說著,清韻聲音就弱了。

  這碎玉,棱角平滑,怎麼可能是今天才碎的呢。

  那皇上為什麼撒謊?

  而且楚北小時候就見過,一塊碎玉,再珍貴,也只是一塊碎玉,能讓皇上留了十幾年?

  想著,清韻抬眸,想問楚北兩句,卻見楚北看她的眼神有些怪異,像是妒忌她。

  清韻眼睛越睜越大,再三眨眼,確定她沒有看錯。

  楚北就是妒忌她。

  清韻腦門有黑線,卻見楚北直接把碎玉踹懷中了。

  清韻徹底無語,「那是皇上賞賜給我的!」

  我倆還沒熟到不分彼此吧,就算將來嫁給你了。你的是我的,我的還是我的啊。

  楚北哼了鼻子道,「我跟它有仇。」

  清韻,「……。」

  不是吧。大哥,說好的心胸開闊,你至於和一塊碎玉一般見識嗎?

  楚北要將碎玉據為己有,清韻怎麼會同意,她伸手道。「那不行,祖母要我收好碎玉,萬一哪天心血來潮要見一見怎麼辦?」

  清韻不傻,要不是好東西,皇上會收藏十幾年,楚北會要嗎?

  你要就要,好歹告訴我這是什麼吧?

  清韻的想法很簡單,就算把她賣了,她也要知道她價值多少。

  「你就說是我拿走了,沒人會怪罪你。」楚北雲淡風輕道。

  清韻瞥了楚北,翻白眼道,「是沒人會怪罪我,還是沒人敢怪罪你?」

  楚北嘴角上揚,勾起一抹璀璨笑容來,「結果一樣,不是嗎?」

  「不是!」清韻嗡了聲音,指著楚北胸前道,「別糊弄我,我知道它不尋常。它到底是做什麼用的?」

  楚北坐下來,抬眸望著清韻,搖頭道,「你說的對。碎玉很重要。」

  要是不重要,他也不可能因為它挨了一頓打。

  他這輩子,就被打了那麼一頓,印象深刻,這一輩子都忘不掉。

  「至於它為什麼重要,我並不知道。」

  聽著楚北的話。清韻居高臨下的看著他,伸手道,「既然不知道,那就還我。」

  楚北看著清韻白皙無骨的手,道,「我會去查。」
 
  「我也會去查!」清韻氣道。

  楚北雙眸嶄亮,比夏日星辰還要明亮,他挑眉笑問,「你怎麼去查?」

  清韻瞬息啞然,是啊,她怎麼去查,她根本無人可用,難道讓青鶯和喜鵲去查嗎?

  要是拜托衛馳和衛風,那和直接把碎玉交給楚北有什麼區別?

  清韻有些洩氣,結果楚北站起來道,「我不知道皇上為什麼把碎玉交給你,但它留在你手裡,只會給你帶來危險。」

  他聲音醇厚如酒,站的又近,呼出的滾燙氣息噴在清韻頸脖上,帶起陣陣酥麻癢意。

  聽著楚北強勁有力的心跳,鼻尖是他身上縈繞的淡淡藥香,清韻覺得呼吸有些急促,忙後退一步。

  她紅著臉,望著楚北道,「你要,給你就是了。」

  楚北極少見到清韻這麼害羞模樣,只覺得好玩,饒有玩味的問道,「當真捨得給我?」

  清韻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得了便宜還賣乖,不捨得,難不成要將他砸暈,將碎玉取出來嗎?

  清韻斂眉,尋由頭轟人走,免得見了生氣。

  結果楚北抬起手,輕撫清韻的臉,那帶著老繭的指腹摸在她的臉,楚北只覺得滑膩,如同摸在綢緞上,清韻卻覺得刮的皮膚生疼。

  一張嬌嫩如山茶花的臉,瞬間如漫山盛開的映山紅。

  屋子裡,靜的有些可怕,落針可聞。

  衛風站在一旁,驚呆了,他沒有想過他家主子有如此孟浪之舉,敢調戲三姑娘。

  怕站在一旁礙眼,衛風躡手躡腳的跳窗走了。

  清韻連忙後退,誰想不小心踩到了裙擺,身子往後仰,險些摔倒。

  楚北上臂一攬,就將清韻攬在了懷中。

  清韻努力掙扎,楚北只是輕輕用力,清韻卻怎麼也掙脫不開他的桎梏,只能氣咻咻道,「快放開我!」

  只是聲音透著軟嚅,別說殺傷力,簡直跟春風一樣柔軟。

  楚北低聲悶笑,心情愉悅。

  可是很快,笑容就僵硬在了臉上,清韻一腳踩在他的腳上,還狠狠的碾了碾。

  清韻連吃奶的力氣都使了出來,可楚北就是不放手,還故意和清韻作對似地,將胳膊抱緊了些。

  然後清韻就悶疼出了聲,煙眉隴緊,眸中帶痛色。

  楚北怔了下,趕緊把胳膊鬆開了,有些緊張道,「怎麼了?」

  清韻揉著胳膊,發飆道,「本來就撞疼了,你還故意勒緊我!」

  楚北耳根通紅,他見清韻氣色紅潤,一時間,將清韻驚馬的事給忘記了,在馬車裡撞來撞去,肯定撞傷了。

  看著清韻的臉,他心疼道,「一會兒我讓衛風給你送些祛淤青和傷疤的藥來……。」

  他說著,清韻撲笑出聲,「這裡是藥房。」

  簡短五個字,叫楚北脖子紅透。

  他是關心則亂,他自己的病都要清韻幫著治,難道清韻還能祛不掉臉上的傷疤?

  說到祛傷疤,清韻就有話說了,「今兒,我在皇上寢宮,瞧見皇上胳膊上有好些傷疤,有些嚇人,他經常遇到刺客嗎?」

  清韻睜著一雙清澈水眸望著楚北,裡面閃爍著好奇的光芒。

  楚北眸光有些深遠,有些事,他不想說。

  可他怕不說,清韻會在懵懂無知時,闖下大禍,桃花宴上那首曲子,不就連累皇后吐血暈倒?

  他注視清韻良久,最後搖頭道,「皇上十四歲就跟隨獻王爺和祖父征戰沙場,他驍勇善戰,屢建奇功,後來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他就跟瘋了似的,一心尋死,聽祖父說,先皇賞賜給皇上一件天蠶護甲,他上戰場前,會偷偷脫下來,兩軍對壘,他會直接衝進敵人陣營,每次都帶一身的血回來,別看現在皇上模樣儒雅,他有『瘋王』稱呼,叫敵人聞風喪膽,因為太瘋狂,祖父怕他真的會戰死沙場,和獻王爺擅自做主將他打暈,送回京都,後來,先皇過世,留下遺詔,傳位給皇上,到如今已經十九年了,至於那一身傷疤,宮裡無人敢提起。」

  清韻驚呆,她怎麼也想像不到,楚北口中的皇上和她見到的皇上是同一個人。

  見清韻一臉詫異,不敢置信,楚北望著她道,「這就詫異了?還有許多事,是你我不知道的,甚至連祖父,查了許多年,都弄不清,當年是什麼事導致皇上性情大變,想戰死沙場,就連皇后,都曾割腕過,我不希望你對那些事太好奇,它可能會害死你。」

  清韻震驚的嘴巴張大,幾乎能塞進去一個雞蛋了。

  皇上想死就算了,皇后居然割腕想自殺?

  本來她還不好奇,他這麼說,她能不好奇嗎?

  可俗話說的對,好奇害死貓,她再好奇,也不敢拿性命開玩笑。

  清韻抬眸望著楚北,正要說話。

  外面,傳來一陣敲門聲。

  喜鵲喚道,「姑娘,若瑤郡主派人給你送了藥來。」

  清韻轉身,應了一聲。

  等她再回頭時,屋子裡哪還有楚北的人影。

  楚北走了,清韻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屋外,喜鵲在那裏,除了她,還有若瑤郡主的丫鬟秋霜。

  秋霜手裡捧著個錦盒,福身給清韻請安,然後道,「今兒馬車出事,連累三姑娘受驚了,郡主心愧難安,特派奴婢送了些祛淤青的藥來,郡主讓奴婢轉告三姑娘一聲,三姑娘臉上的傷疤盡管放心,郡主一定會幫你治好,不會留下一點傷疤的。」

  說著,秋霜將錦盒送上。

  看著錦盒,清韻心裡真不是滋味,馬車出事,還不知道是誰連累誰呢。

  她伸手接了錦盒,對秋霜道,「我的臉劃傷,只是意外,郡主不必愧疚,也不必將祛除傷疤的事放在心上,等過五六日,我臉上的傷好了,我再和郡主去棲霞寺玩。」

  秋霜連連點頭,「奴婢一定將三姑娘的話送到,沒事,奴婢就告辭了。」

  清韻讓喜鵲送秋霜出府,她則拿著錦盒回了內屋。

  若瑤郡主送的藥,祛淤青效果不錯。

  清韻沐浴了一番,抹了藥,然後又鑽進藥房,給自己調製祛傷疤的藥。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12-16 10:09 PM

第93章 節儉

  忙到一半,丫鬟過來請清韻吃晚飯。

  清韻頭也不抬道,「我不餓,你們去吃吧。」

  青鶯笑道,「姑娘是吃了飯,可是白日裡沒怎麼吃,晚上肯定會餓,飯菜先留著,晚上當夜宵吃。」

  清韻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了。

  這一忙,從剛見晚霞,忙到華燈初上,再到繁星漫天。

  清韻要忙的事多著呢,她得幫寧王妃調製安胎丸啊。

  等忙完,出藥房時,累的她是腰酸背痛。

  喜鵲落鎖,青鶯則道,「一會兒回屋,奴婢幫姑娘捏捏,舒緩一下。」

  清韻沒說話,喜鵲就嗔了青鶯道,「你別禍害姑娘,姑娘身上還有淤青。」

  青鶯臉一燥,「誰禍害姑娘了?!」

  她聲音很大,在寂靜的夜裡,忽然響起來,嚇的喜鵲直拍胸口。

  清韻邁步回屋。

  打了簾子進屋,便聞到一股子飯菜香,叫人食欲大動。

  銅火盆上,溫著飯菜。

  喜鵲忙洗了手,幫清韻把飯菜端上桌。

  晚飯很豐盛,醬醋排骨、醬燒鱸魚、醬炒雞心,還有一碗青菜老鴨湯。

  等飯菜擺好,喜鵲站到一旁道,「大廚房說,今兒姑娘受了驚,要好好補一補,所以準備了雞鴨魚肉。」

  清韻看著桌子上的菜,不得不說,和她平常吃的比,確實豐盛了。

  可都是醬燒的,她現在臉受了傷,若是不想留疤,最好不要吃醬油,大廚房倒好,專給她燒用醬的菜,怕她不留疤呢。

  清韻食欲全無,擺手道,「不吃了,把飯菜裝進食盒。明兒拎去給老夫人看。」

  喜鵲和青鶯睜大眼睛看著清韻,拔高了聲音道,「菜裡有毒?」

  清韻嘴角一抽,撫額道。「沒毒。」

  伯府還沒有恢複侯爵,暗處又有鎮南侯府的暗衛,誰敢毒死她?

  清韻疲乏了,輿洗一番,便睡下了。

  一宿安眠。

  第二天醒來。身上的疼痛輕了許多。

  洗漱梳妝,坐在銅鏡前,看著鏡中的自己,那傷疤有些刺眼。

  青鶯站在一旁,她手裡捧著兩方紗巾。

  一方鵝黃色,一方天藍色。

  清韻穿著一身鵝黃色裙裳,腰間束腰天藍色,所以清韻拿了天藍色紗巾罩上。

  再看鏡中人,眸含春水,臉如凝脂。肩若削成,腰若約素,肌若凝脂,氣若幽蘭。

  罩一方紗巾,更添三分誘惑,讓人忍不住好奇紗巾之下,是何等傾城容貌。

  早飯和以往一樣,並無區別,清韻吃了一碗粥,幾個玲瓏蝦餃。就帶著喜鵲去了春暉院給老夫人請安。

  她去的有些晚,周梓婷、沐清芷她們已經在陪老夫人聊天解悶了。

  瞧見清韻進來,喜鵲手裡還拎著食盒,周梓婷就笑道。「三表妹,你拎了什麼好東西來孝敬祖母?」

  清韻上前,語氣尋常的,「我不是來孝敬祖母的,是來告狀的。」

  周梓婷眉頭一挑,聲音綿長道。「三表妹要告誰的狀?」

  「大廚房。」清韻回道。

  周梓婷挑眉了,三表妹告大廚房的狀是假,告的是大夫人吧,大廚房不過是一群狗腿,聽人吩咐,看人臉色行事罷了。

  清韻福身給老夫人請安。

  老夫人臉色微沉,問道,「大廚房怎麼了?」

  清韻瞥頭望著喜鵲,喜鵲就上前,把食盒送上。

  孫媽媽過來,接了食盒,打開給老夫人看。

  大廚房的飯菜做的不錯,即便是冷的,味道也很香。

  看著食盒裡的菜,孫媽媽臉色就變了變,「三姑娘臉受了傷,大廚房怎麼能用這麼重的醬燒菜……。」

  清韻望著老夫人道,「清韻和丫鬟年紀小,有許多事不懂,要不是暗衛說這菜我不能吃,我還傻乎乎的全吃了。」

  原本老夫人看到那幾盤子菜,臉就沉了。

  又聽清韻說這話,臉頓時拉的老長。

  要是一盤子醬燒排骨,可以說是沒注意,可三盤子用醬燒的菜,說是巧合,誰信?

  老夫人怒上心頭,吩咐道,「把大廚房管事的給我找來!」

  丫鬟去傳大廚房管事的來。

  周梓婷就望著清韻,問道,「三表妹,一大清早,廚房就給你送這些吃的?」

  清韻坐在那裡,搖頭,「是昨兒的晚飯。」

  周梓婷又看了眼那些菜,道,「這些菜,像是沒動過,你昨晚沒吃?」

  清韻搖頭,「不敢吃。」

  老夫人坐在那裡,手中佛珠撥弄著,難掩一抹怒氣。

  很快,丫鬟就將大廚房管事的請來了。

  進來的是個模樣白淨的媽媽,夫家姓陳,是外院二等管事,所以大家喚她一聲陳媽媽。

  她神情鎮定,一點也不慌亂。

  她上前,給老夫人請安,問道,「老夫人找奴婢來是?」

  老夫人指著桌子上的食盒,道,「這是大廚房給三姑娘準備的飯菜?」

  陳媽媽看了飯菜一眼,然後搖頭道,「不是啊,昨兒我擬的菜單,這是給五姑娘準備的飯菜,五姑娘中午食欲不振,吃的不多,說是嘴裡乏味,奴婢打算用醬燒幾個菜,給五姑娘開胃。」

  陳媽媽才說了一句,清韻就知道她接下來要說什麼了。

  難怪進門時那麼鎮定,麵不改色,不慌不亂呢,敢情早想好了說辭呢。

  這些菜,其實不是給清韻準備的,是準備給沐清柔的。

  計劃趕不上變化,沐清柔被老夫人罰跪佛堂,罰跪期間,是不能吃喝的,伯府提倡節儉,沐清柔不吃了,加上清韻受驚,老夫人吩咐廚房做些好的,給她調養身子。

  正好,這些飯菜又開胃,又豐盛,就直接拎給了清韻,還不浪費,兩全其美。

  大廚房有錯,錯在太節儉。

  這樣的錯,當真是不好懲罰呢。

  清韻心底冷哼一聲,面色卻笑的溫和,「原來是弄錯了啊,我還以為有人故意給我燒了幾盤子醬呢,沒頭沒腦的就想把事情鬧大,給大廚房一個警醒,免得伯府往後還粗心大意,在鎮南侯府跟前丟了臉,不過,我的份例是四菜一湯,兩葷兩素,想不到五妹妹的飯菜比我豐盛的多,雞鴨魚肉俱全,比祖母吃的都好呢。」

  這一回,陳媽媽臉白了。

  她在節儉上做文章,清韻就揪著沐清柔吃的太奢侈不放。

  論身份,清韻比沐清柔更尊貴,吃的要比沐清柔更好才對。

  結果她吃的是給沐清柔準備的,她吃不了,才輪到的她。

  陳媽媽額頭有汗,辯白道,「大廚房不是頓頓給五姑娘燒這些飯菜,昨兒五姑娘食欲不佳,才會……。」

  清韻好笑,「我只知道,食欲不佳,就更不應該做油膩的菜,而是些清淡小菜,更能開胃,陳媽媽做大廚房管事,連最基本的常識都不知道,如何幫府中大小主子調養身子?」

  清韻輕飄兩句話,直接把問題上升到陳媽媽能不能勝任廚房管事上了。

  她節儉固然是好,可不能正確運用食材,更是浪費。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12-16 10:17 PM

第94章 譏諷

  陳媽媽的臉又蒼白了三分,額頭有細密冷汗,有些滑到眼睛裡,火辣生疼。

  陳媽媽忍不住,抬手擦了下,然後才道,「奴婢知道清淡小菜更能開胃,中午做的就是清淡小菜……。」

  她話還沒說完,清韻就打斷她,盈盈笑問道,「不知道中午大廚房給五妹妹送的是什麼清淡小菜?」

  清韻臉色溫和,眼神更清澈的能掐出水來,卻叫陳媽媽背脊發涼。

  伯府,大夫人當家做主,五姑娘是她的心肝兒,大廚房對五姑娘的吃食是盡心盡力,是最精致最好的,可能連大夫人都比不過些。

  陳媽媽不說話,清韻催她道,「陳媽媽怎麼不說話了,是上了年紀記不得了嗎,大廚房有不少媳婦婆子,你要是不記得了,我可以找她們來問!」

  說到最後,聲音清冷如寒冬冽風。

  老夫人臉沉如霜,重重的拍著桌子,呵道,「說!中午給五姑娘準備了什麼菜!」

  陳媽媽背脊一涼,冷汗順著臉頰滑進脖子,在老夫人冷眼逼問下,陳媽媽不敢不招認,她顫抖了聲音道,「大廚房中午給五姑娘準備的菜有雙味蹄筋、落葉琵琶蝦、炒桂花魚翅,還有兩個小炒素菜和一碗清湯銀耳。」

  陳媽媽說著,清韻笑了,「五菜一湯,三葷兩素,和祖母的份例一樣呢。」

  周梓婷站在一旁,冷不丁接口道,「昨兒中午,我陪祖母用的午飯,還比不過五表妹吃的呢。」

  這句話,無疑是火上澆油,燒的老夫人怒火叢生。

  老夫人生氣喜歡拍桌子,她怒極時,則喜歡摔茶盞洩憤。

  這不,老夫人氣極了,手一抬。就將桌子上秋荷才端上來的滾燙茶水給摔了。

  哐當一聲傳來,一上等青花瓷茶盞就摔在了地上,瞬間碎成了好幾瓣。

  那滾燙的茶水,濺在陳媽媽身上。燙的陳媽媽面容扭曲,悶疼出聲。

  老夫人摔了茶盞,而後道,「把大夫人給我叫來!」

  丫鬟不敢耽擱,轉身就走。

  只是丫鬟還沒走幾步。那邊大夫人就繞了屏風進來。

  她神情焦灼,進來就道,「老夫人,不好了,外麵傳聞清韻那幅對聯有人對出了下聯。」

  老夫人臉色一滯,聲音有些顫抖,「當真對出來了?」

  大夫人搖頭,有些緊張道,「我也不確定,下人是這麼稟告我的。我已經讓周總管出去打聽了。」

  見老夫人擔憂,大夫人嘴角微揚,道,「那幅對聯關係著我伯府能不能恢複侯爵,媳婦昨兒就想焚香禱告,求列祖列宗保佑咱們伯府,只是清韻進宮,媳婦心中記掛,怕出事給忘記了,這會兒拜。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

  清韻坐在那裡,看著大夫人嘴角的笑,清韻心中冷笑。

  陳媽媽是大夫人的心腹,她管著大廚房。一年不知道幫她撈多少的油水。

  如今,陳媽媽被她逮了錯處不放,要是繼續追究下去,陳媽媽還能繼續掌管大廚房?

  現在伯府有望恢複侯爵,老夫人肯定要收回部分權利。

  她倒好,就在這關頭。拿伯府恢複侯爵的事擾亂老夫人的心思,和伯府恢複侯爵相比,大廚房給沐清柔多燒了幾盤子菜算的了什麼?

  不得不說,大夫人心思縝密,會拿捏人的軟肋。

  老夫人的心思全在了對聯上了,大夫人的提議,她讚同道,「是該焚香禱告,求列祖列宗保佑咱們沐家長盛不衰。」

  沐清芷站在一旁,眼珠子一轉,上前一步,道,「祖母,三妹妹從宣王府回來,我就抄佛經祈禱伯府能恢複侯爵,我再回去多抄幾篇。」

  聽沐清芷這麼說,周梓婷緊咬了下牙關,叫她搶先了一步!

  她趕緊站起來道,「二表姐說的對,我們也抄佛經祈福。」

  沐清雪也不落人後。

  唯有清韻還坐著,對這幾個人的小心思,她一清二楚。

  沐清芷抄佛經祈福?不過是嘴上說說,在老夫人跟前表孝心罷了。

  沐清芷幾個這麼懂事,惹的老夫人一陣憐愛。

  沐清芷望著清韻,道,「三妹妹,你不抄佛經嗎?」

  清韻這才站起來,輕搖頭道,「我就不抄了,我對那幅對聯有信心。」

  沐清芷不讚同道,「那幅對聯是難,可外麵都有傳聞說有人對了出來。」

  清韻把玩手中繡帕,語氣隨意道,「傳聞而已,咱們何必自己嚇唬自己?」

  「萬一是真的呢?」周梓婷有些緊張道。

  清韻望著她,笑道,「要是真的,咱們就是抄十年的佛經,長伴青燈古佛,也改變不了什麼。」

  周梓婷啞然,不知道怎麼回駁清韻。

  清韻低斂眉頭,繼續道,「我在佛堂抄了兩年佛經,也誠心祈求了兩年,最後幫我的只有外祖父和鎮南侯,我寧願相信他們。」

  她抄佛經都抄膩了,今兒無論如何,她也不會抄佛經了。

  沐清芷望著清韻,真想抱怨一句,要是昨天她不求什麼免死金牌,伯府早恢複侯爵了,又哪來這麼多擔憂,害的她們一顆心七上八下的!

  聽清韻這麼說,老夫人手中佛珠又緩緩撥弄了起來,最後望著大夫人道,「罷了,等伯府恢複了侯爵,再焚香稟告列祖列宗吧。」

  不焚香禱告了,沐清芷她們自然也就不用抄什麼佛經了。

  清韻又把眸光落到了陳媽媽身上,陳媽媽就跟跪在針板上,不敢動,甚至連氣都不敢粗喘。

  本以為大夫人來,她能逃過一劫,誰想到事情又繞到了她身上來,她今兒怕是逃不過去了。

  陳媽媽望著大夫人,向她求救。

  大夫人臉沉的厲害,在來之前,大夫人就知道陳媽媽幹了什麼好事,她知道陳媽媽對她忠心不二,可是她做的事,實在愚蠢。

  三盤子醬燒的菜。她還不如直接在飯菜裡下砒霜呢!

  可是大廚房太重要,她無論如何也要保住陳媽媽。

  大夫人望著陳媽媽,詫異道,「這是怎麼了?」

  她一臉的茫然。好像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沐清芷殷勤的把事情經過稟告大夫人知道。

  等沐清芷說完,大夫人就笑道,「我還以為是什麼事呢,清柔多吃兩個菜,是我吩咐大廚房的。」

  聽大夫人這麼說。清韻有些怔住,老夫人還沒有逼問,她居然先招了?

  她望著老夫人,老夫人眸光有些淩厲,她在等大夫人解釋。

  大夫人眸光森冷的掃過清韻,走到老夫人身側,在她耳畔低語了兩句。

  老夫人臉上的怒氣散去,轉而變成了擔憂。

  大夫人說完,直起身子,道。「老夫人別擔心,經過一段時間的食補,清柔身子骨好了不少,這段時間,媳婦違背伯府家規,擅自叮囑大廚房多用了兩分心,也沒事先稟告老夫人一聲,實在不該,媳婦認罰。」

  食補?身子骨大好?

  清韻嘴角有一抹冷笑一閃而逝。

  好一個大夫人,先是轉移老夫人的注意力。被她打岔了過去,又拿沐清柔做擋箭牌,她吃的好,那是因為她身子有病。需要調理。

  還食補了一段時間,身子骨好了不少。

  這麼說了,她就是想找大夫來給沐清柔看看,戳破她的謊言都做不到!

  當真是心思縝密,說話做事滴水不漏。

  想到什麼,清韻眸光又凝了三分。

  嘴角的笑愈加深。她還是太小瞧大夫人了,她說這話,是為了救陳媽媽,更是為了救沐清柔。

  人家身子骨弱,好不容易才食補好,如今又被罰跪佛堂。

  佛堂偏僻清冷,寒氣重,跪一天一夜,誰受的住?

  老夫人不是鐵石心腸,又疼沐清柔,要是她身子骨好,罰了也有就罰了,要是身子骨差,罰就害她。

  清韻腦袋飛快的轉著,想著有什麼辦法戳破大夫人的謊言。

  清韻聰慧,陳媽媽也不傻。

  瞧老夫人的神色,就知道不會怪罪大廚房給五姑娘多燒了兩個菜,那她就沒事了。

  大夫人救她,她感激,有些話誰說都合適,偏大夫人不行,她連忙道,「老夫人,五姑娘瞧著氣色紅潤,其實身子虛的很,調理了許久,好不容易才好了一些,佛堂寒冷,容易寒氣入體,還請老夫人免了五姑娘的罰……。」

  她說著,沐清芷也趁機討好大夫人,幫沐清柔求情道,「祖母,我們都不知道五妹妹身子不適,如今好不容易調養好了,沒得罰跪佛堂又病了,她換掉三妹妹的桃花木屋有錯,不過三妹妹不追究,五妹妹也知道錯了,您就饒了她這一回吧。」

  沐清芷一求情,沐清雪和周梓婷也只能幫著求情了。

  老夫人心就軟了,她看著清韻。

  其他人她無所謂,沐清柔挨罰是因為將清韻的桃花木屋據為己有,清韻幫沐清柔求情,她才能放了她。

  清韻臉上沒笑,眸底一抹嘲諷不加遮掩。

  沐清芷瞧見了,忍不住道,「三妹妹,你怎麼不說話,我們幫五妹妹求情,你是不是不高興,咱們都是親姐妹,血脈相連,又沒有深仇大恨,你……。」

  清韻聽得不耐煩,她求情就算了,還要拉上她一起,睜著眼睛說瞎話不算,還要她認同?

  清韻站起來,譏笑道,「二姐姐和五妹妹姐妹情深,我是瞧見了,至於和我,恕我眼拙,當真沒看出來,我在佛堂住了兩年,二姐姐幾時替妹妹我求過情?有過嗎?更好笑的是,到今兒,我才聽說佛堂寒冷,容易寒氣入體,還是說,從我走了後,佛堂就沒了人氣,變冷了?」

  清韻越說,嘴角的笑越加的嘲弄。

  沐清芷一張臉青紅紫輪換了變,手中繡帕狠狠的撕扯著,一雙眼睛迸發寒芒,恨不得將清韻活活掐死。

  清韻不在乎,她還氣死人不償命的望著沐清芷道,「對不起,我說話太衝了,我和二姐姐你們說過,我討厭聽到連累兩個字,姐妹情深四個字也一樣,我聽著連累,背脊會發涼,聽到姐妹情深,就容易起雞皮疙瘩,控制不住,我想,我應該找個大夫瞧瞧了。」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12-16 10:26 PM

第95章 搶人

  正堂內,靜的有些駭人。

  所有人都望著清韻,臉色木然,像是不知道該做什麼表情好。

  沐清芷眼眶通紅,她被清韻氣哭了。

  她只是幫沐清柔求情而已,她憑什麼指責譏諷她?!

  沐清芷覺得受了極大的委屈,偏偏她想反駁,卻不知道說什麼。

  因為清韻說的是實話。

  她在佛堂住了兩年,沒有人幫她求過半句情,甚至,就是她們使壞,害她被老夫人罰住佛堂抄寫佛經家訓。

  如今,沐清柔犯錯了,她犯的錯,比清韻當初犯的錯要大的多,也不過是罰跪了一天一夜,抄家訓百篇就算了。

  就這樣,還有人嫌罰重了,要替她求情。

  求情的理由,還好巧不巧的撞在了清韻槍杆上,她在佛堂住兩年,沒人提過一句佛堂清冷,有寒氣。

  沐清柔罰跪佛堂,還是跪的蒲團,不是青石地板,大家就心疼憐惜她了。

  說白了,她們不關心清韻的死活,只在乎沐清柔罷了。

  清韻心知肚明,心底正氣悶著,努力告訴自己別生氣,不值得,偏偏有那沒眼色的,明知道她一肚子邪火,還故意撩撥她,強要她認同她們。

  她要不說破,真當她是軟柿子,會顧及她們的臉面,任由她們搓扁揉圓呢。

  屋子裡,要說臉色最難看的,非大夫人莫屬。

  她雙手攢緊,塗著大紅丹蔻的指甲,掐進肉裡,她都沒有察覺。

  她只知道,清韻說了這幾句話。老夫人不會免了沐清柔的罰。

  沐清柔要想出佛堂,得跪夠時辰。

  一想到她捧在手心裡疼的女兒,餓著肚子在清冷佛堂罰跪,大夫人的心就一揪一揪的,看清韻的眼神,猶如寒刀,恨不得將清韻淩遲了。

  明明老夫人都動搖了。要放了清柔。偏偏她出來抱怨攪局,讓老夫人的心又硬了。

  要是以前,老夫人厭惡她。她說什麼,老夫人根本不會聽,她也沒機會站在這裏抱怨。

  可現在不同了,她定了鎮南侯府的親。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還有昨天不知道她和老夫人說了什麼,老夫人看她的態度又不同了些,隱隱有些重視。

  伯府還沒有恢複侯爵,老夫人就這麼重視她了。要是真恢複了,老夫人還不知道多疼她了!

  屋子裡,始終安靜著。沒有人開口打破沉靜。

  直到,周總管邁步進來。他敏銳的感覺到屋子裡氣氛不對勁。

  他站在那裏,不敢上前。

  周總管雖然什麼都沒說,但他本身就是個大台階,老夫人順著台階就下了,見周總管神情不妙,老夫人心就提了上來。

  她沒忘記大夫人來時說的話,說街上有傳聞,說有人對出了下聯,周總管來,定是為了這事。

  老夫人緊張的繃緊了身子,問道,「當真有人對出了下聯?」

  周總管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回道,「奴才派人去打聽了,街上確實有傳聞,說有人對出了下聯。」

  「是誰?」大夫人迫不及待的問道。

  周總管看了清韻一眼,才道,「江老太爺。」

  清韻眉頭隴緊,怎麼可能是外祖父呢,能做到太傅位置,又豈是尋常人,他那麼期望伯府能恢複侯爵,知道老夫人擔心會有人對出下聯,他就算真對出來了,也不可能鬧得人盡皆知啊。

  聽周總管說是江老太爺,大夫人就冷笑了,「我算是看明白了,鎮南侯幫咱們伯府恢複侯爵是假,幫江老太爺恢複太傅身份才是真,一個對聯,難倒滿朝文武,只有江老太爺對出了下聯,生生壓了滿朝文武一頭,這是踩著咱們伯府上位呢!」

  老夫人臉色鐵青,心胸上下起伏,可見氣的不輕。

  清韻站出來,道,「上聯是我出的,外祖父對出下聯,那是拆自己外孫女的台,外祖父和祖母做了多少年的親家,該知道他的為人,不可能做這樣笑掉人大牙的事,定是有人故意散播謠言,惹祖母擔心,離間兩府情分。」

  老夫人是氣壞了,沒往深處想,聽清韻這麼說,她又細細想了想,點頭道,「說的不錯,祖母是急糊塗了。」

  大夫人則道,「空穴不來風,此事還需慎重,畢竟江老太爺,位居太傅,文采卓然,我信他有那本事對出下聯。」

  這話就比之前那句,要中聽的多。

  老夫人點頭,「江老太爺的文采,自是不必說,說他對出下聯,我也信。」

  說著,老夫人吩咐孫媽媽,道,「你去江家一趟,把事情問問清楚。」

  孫媽媽點了點頭,轉身走了。

  陳媽媽還跪在地上,不敢起來。

  老夫人見了蹙眉,擺手道,「下去吧。」

  陳媽媽如臨大赦,趕緊爬起來,告退。

  走的太急,險些和進來的丫鬟撞上。

  進來的是個穿著粉紅色裙裳的小丫鬟,她手裡拿了個錦盒。

  她上前,福身行禮,道,「老夫人,安郡王府下人送了瓶子藥來,說是送給三姑娘的。」

  清韻睜大雙眼。

  老夫人也怔住了,以為聽岔了,下意識的問道,「誰送來的?」

  「安郡王。」丫鬟有些膽怯,把錦盒往前一送,怯生生道,「守門小廝不敢收,可是安郡王府下人把錦盒放下,就走了。」

  清韻臉頰緋紅,感覺不少眼神落在她身上,她都有種恨不得鑽了地洞的感覺。

  安郡王這是給她送藥,還是存心給她添麻煩呢。

  大家閨秀,豈能隨便收外男東西,尤其她還是定了親的,安郡王到底想做什麼?

  看著丫鬟舉著的錦盒,老夫人有些頭疼了。

  她伸了手。丫鬟就把錦盒送了上來。

  老夫人將錦盒打開。

  錦盒裡,是一黃玉瓶,晶瑩剔透。

  周梓婷挨著老夫人站在,她瞧見玉瓶,微微訝異道,「養顏膏?」

  沐清芷站在一旁,方才被清韻嗆了一通。一直沒再說話。聽到養顏膏,她就忍不住了,道。「是那個三年隻供應兩瓶的養顏膏?」

  周梓婷連連點頭,「安郡王送來的,肯定是真的了,太后寵溺他。他要什麼沒有?傳聞養顏膏,有生死肌。肉白骨的奇效,只聽過傳聞,想不到今兒還見到了。」

  沐清雪看著清韻的眼神,就有些泛酸了。「有養顏膏,別說臉只受了些小傷,就是毀容了。也不怕。」

  周梓婷看著那玉瓶,心就癢癢。可是老夫人把錦盒闔上了。

  周梓婷這才望著清韻,問道,「安郡王怎麼送你這麼貴重的藥,應該是鎮南侯府楚大少爺送你才對啊。」

  她說著,沐清芷就在心底冷哼了,一個外室生的庶子,他有這麼貴重的養顏膏嗎?

  清韻站在那裏,臉通紅的,「我也不知道安郡王為什麼送我養顏膏。」

  清韻不知道,可大家都知道安郡王為什麼送。

  一個郡王爺,忽然送一個大家閨秀這麼珍貴的藥膏,除了對她有傾慕之心外,還能有別的解釋嗎?

  而且,藥膏還不送到清韻手裡,就放下走了,根本就沒給伯府回絕的機會。

  安郡王府此舉,莫不是想橫刀奪愛吧?

  越想,老夫人心情越沉重,在心底祈禱是她多心了。

  可這麼珍貴的藥膏,豈是說送就送的?

  要是安郡王真的要娶清韻,伯府該怎麼辦?

  得罪不起安郡王,也得罪不起鎮南侯,只能夾在中間活受罪。

  大夫人坐在那裏,看清韻的眼神不慍,帶著冷寒嫌惡。

  清韻沒有看她,但也知道大夫人那眼神是什麼意思,好像在說她不守清閨,四處招蜂引蝶,給伯府惹禍。

  清韻一口老血卡在喉嚨裡,沒噴出來,算她能忍了。

  她招哪門子的蝶,真是活見鬼了。

  清韻上前一步,道,「祖母,這養顏膏如此珍貴,清韻消受不起,還是派人給安郡王送回去吧。」

  老夫人抬手揉太陽穴,「安郡王府小廝把藥膏放下就走了,這是不給伯府拒絕的機會,貿貿然送回去,只怕會惹怒安郡王。」

  清韻也知道伯府勢弱,惹不起安郡王。

  她定下鎮南侯府的親,安郡王不會不知道,昨天,楚北還救了她。

  在這樣的情況下,安郡王還送藥來,簡直沒將楚北和鎮南侯府放在眼裡。

  她沐清韻有這樣大的魅力,讓一個郡王神魂顛倒,不惜搶親嗎?

  明明沒有好麼!

  清韻有那個自知之明,她望著老夫人道,「鎮南侯府派了暗衛保護我,安郡王送我養顏膏的事,暗衛肯定會稟告鎮南侯。」

  清韻在努力洗白自己,告訴大家她沒有招蜂引蝶,人家鎮南侯府派了人看著她,她敢在人家眼皮子底下給安郡王拋媚眼麼?

  而且,她根本就不會拋媚眼,她只會翻白眼。

  聽清韻這麼說,老夫人這才安心兩分。

  安郡王,她和伯府是沒膽量拒絕,可是鎮南侯有啊。

  這難題,只能靠鎮南侯解決了。

  安郡王送清韻養顏膏的事,衛馳聽到,也很震驚。

  他不敢耽擱,趕緊回鎮南侯府稟告楚北。

  彼時,楚北正在吃血燕窩,見衛馳匆忙趕回來,他有些擔心,「出什麼事了?」

  衛馳忙回道,「爺,安郡王送了一瓶養顏膏給三姑娘。」

  楚北眼神一冷,一用力,手中的碗就捏的粉碎了。

  衛風氣大了,「安郡王送養顏膏給三姑娘是什麼意思,他要跟爺搶人嗎?」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12-16 10:42 PM

第96章 制衡

  衛律望著楚北的手,道,「安郡王要是真搶,爺搶不過他。」

  衛律潑的一手好冷水,氣的衛風差點揍他。

  但不能否認,衛律說的是實情。

  楚北只是鎮南侯府外室所出庶子,若不是靠著鎮南侯府,他要權沒權,要勢沒勢。

  安郡王是先太子所出嫡子,是皇上的親侄兒,太后最寵愛的嫡長孫。

  最最重要的是,太醫院那麼多的太醫都知道爺一身的毒,不久於人世。

  三姑娘聰慧大膽,嫁給爺,在大家看來,那是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

  衛風越想越氣,安郡王怎麼那麼喜歡搶人東西。

  太子之位,他要搶。

  爺的女人,他也要搶。

  感覺到身子有些冷,衛風哆嗦了下,望著楚北。

  楚北戴著面具,看不清他的容貌,但他唇瓣抿成一條線,眼神冰冷,有殺氣。

  幾個暗衛不敢動,也不敢吭聲。

  半晌之後,楚北站了起來。

  衛風忙問道,「爺,你要去哪兒?」

  楚北沒有說話,縱身一躍,就踏著湖面,離開了錦墨居。

  衛風急壞了,三姑娘可是叮囑過,爺要安心養身子,不能隨便動武啊,還要不要命了?

  春暉院,正屋。

  清韻坐在椅子上,喜鵲站在她身後,她手裡捧著錦盒。

  錦盒裡裝的正是安郡王送來的養顏膏。

  這盒養顏膏,伯府是不好給安郡王還回去,加上清韻提及鎮南侯府暗衛,所以老夫人讓清韻把養顏膏交給暗衛,讓暗衛帶回去給鎮南侯。

  此事最後怎麼解決,全看鎮南侯府的意思。

  清韻接了錦盒,沒有急忙離開,她要等孫媽媽回來。

  左等右等,等的清韻覺得屁股都坐僵硬了,孫媽媽才回來。

  她進來。不等她見禮,老夫人就迫不及待的問道,「江老太爺當真對出了下聯?」

  孫媽媽搖頭,有些生氣道。「沒有的事,江老太爺根本就沒對出下聯,不知道怎麼街上就有這樣的流言了,而且,奴婢去江家的時候。鎮南侯也在。」

  聽孫媽媽說江老太爺沒有對出下聯,老夫人就大鬆了一口氣,隨即又氣道,「到底是誰胡亂嚼舌根,說江老太爺對出了下聯,憑白害我伯府擔憂!」

  周梓婷挨著老夫人坐著,幫老夫人道,「胡說八道,四處散播謠言,遲早要爛舌根!」

  聽她那麼說。大夫人的臉色有一瞬間的青。

  不過很快,她又恢複如常了,笑道,「既然是謠言,那就說明沒有人對出下聯,媳婦還有事,就先下去了。」

  老夫人心鬆了,擺擺手道,「都別杵在這裏了,該幹嘛幹嘛去吧。」

  清韻就站起身來。和沐清芷她們一起給老夫人行禮告退。

  等退出去,沐清芷就咬牙切齒的剜著清韻,「害我在祖母跟前沒臉,算你狠!」

  她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像是跟清韻有深仇大恨似地。

  清韻冷冷的瞥著她。

  沐清芷像是不願意和清韻多說話似地,扭頭就走。

  她走後,沐清雪望著清韻道,「三姐姐,雖然我們都知道你說的是實話,你也受了不少的委屈。可如此明目張膽的拆二姐姐的台,跟大夫人作對,對你並沒有什麼好處,我若是你,就算一肚子委屈,忍無可忍,我也要忍下,現在想法子補救,或許還能消了大夫人的氣,既往不咎。」

  補救?

  清韻笑了,話都說出口了,她要怎麼補救?

  這會兒回去求老夫人,免了沐清柔的罰嗎?

  她沒那份閒心。

  清韻隨手,摘下一朵開的嬌豔的月季,笑道,「四妹妹,你當真覺得我回去跟祖母求情,放了五妹妹,大夫人就會既往不咎了?」

  沐清雪啞然不語。

  清韻輕輕一笑,「連你自己都不信,又何必做這個說客,我理解你們的難處,但我不是你們的墊腳石,大家井水不犯河水,自然相安無事,但誰要拿我當傻子,想算計便算計,我不介意叫她嚐嚐我的手段。」

  清韻語氣溫和,但那股氣勢卻叫沐清雪怔了一怔。

  等沐清雪回過神來,清韻已經轉身走了。

  看著清韻的背影,沐清雪嘴角勾起一抹譏笑來。

  她倒是自信,也不看看是不是真有那等手段,要是真有手段,又怎麼會被大夫人和老夫人罰住佛堂兩年,連丫鬟都敢給她臉色看,還咽下繡花針,差點變成啞巴。

  不過是有鎮南侯府這個靠山,背靠大樹好乘涼罷了。

  她原還想奉勸她一句,別小看了大夫人,大夫人現在忍著,不過是想求鎮南侯府幫著恢複伯府侯爵。

  一旦伯府恢複侯爵了,她的死期也就不遠了。

  她倒是好奇,鎮南侯府的暗衛有沒有那本事護她周全。

  屋內,老夫人坐在羅漢榻上,神情平和的撥弄著手中佛珠。

  孫媽媽端茶過來,老夫人伸手接了,歎息道,「這兩日,我是越發疑神疑鬼了,還比不上清韻一個姑娘家想事周正,險些錯怪了江老太爺。」

  孫媽媽笑了笑,擺擺手,讓屋子裡其他丫鬟退出去。

  老夫人正喝茶,瞧見孫媽媽此舉,她的眉頭不期然挑了下,笑道,「有什麼事要偷偷告訴我?」

  孫媽媽走到老夫人身後,幫老夫人捏肩膀,歎道,「有件事,奴婢覺得有必要告訴老夫人一聲。」

  老夫人把茶盞擱下,輕擦拭嘴角,笑問道,「什麼事?」

  孫媽媽瞥了四下一眼,湊到老夫人耳邊嘀咕了兩句。

  老夫人身子一怔,她扭頭看著孫媽媽,不敢相信道,「真下跪了?」

  孫媽媽點頭,聲音哽咽道,「為了三姑娘的親事,江老太爺犧牲太多,如今伯府能恢複侯爵,就算他能對出下聯,只怕是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也不會吭半個字。」

  老夫人心沉了,她怎麼也沒想到鎮南侯府願意娶清韻,是江老太爺下跪求的鎮南侯。

  那樣一身傲骨的文臣,為了外孫女的親事,大半夜的登門求見,甚至不惜下跪相求……縱然鎮南侯是鐵打的心,只怕也軟了。

  老夫人緩緩回過身來,孫媽媽繼續幫她捏肩。

  「奴婢也是無意中聽到的,今兒鎮南侯去江家,是給江老太爺賠罪,江老太爺避過身子不讓,鎮南侯就笑道,『怎的,還要老夫給你跪回來不成?老夫可是直說了,不跪!你真要人給你下跪,趕明兒讓北兒來給你磕幾個響頭』。」

  「當時江老太爺就氣道,『我還沒死呢,他給我磕哪門子的頭?!』鎮南侯也不生氣,只笑說,『當然不是白磕頭的,北兒聰慧敏捷,只是這些年,久病於身,我怕他勞心傷神,也沒給他請過先生,都是他自己看書,你閒著也是閒著,就勉為其難的教教北兒為人處世的道理,這外孫女婿滿不滿意,你自己看。』」

  孫媽媽學起鎮南侯和江老太爺說話來,是學的有模有樣。

  老夫人歎道,「楚大少爺有病在身,以前不能勞心傷神,現在就能了?」

  想到昨天,楚北救清韻,還吐了清韻一身的血,老夫人就高興不起來。

  替江老太爺不值。

  江老太爺位居太傅,皇子見了他都要恭謹行禮,見了皇上可以不下跪,卻跪鎮南侯,放下了尊嚴,就換回來這樣一樁親事,她要是江老太爺,都能氣吐血。

  孫媽媽搖頭,「這奴婢就不知道了,鎮南侯堅信楚大少爺的病能治好,讓江老太爺對楚大少爺嚴厲些,該打打,該罵罵,不用心疼。」

  「能治好,自然是好。」老夫人聲音透著惋惜。

  孫媽媽繼續幫老夫人捏肩,說著話,打發時間。

  老夫人閉著眼睛聽著,聽到什麼,老夫人眼睛猛然睜大,問道,「你說鎮南侯讓江老太爺教楚大少爺什麼?」

  老夫人忽然說話,嚇了孫媽媽一跳,她趕緊回道,「制衡之術。」

  老夫人心裡驚起驚濤駭浪來。

  帝王之道,制衡之術。

  制衡的目的是用來穩固皇權的,這是未來儲君才學的啊。

  鎮南侯怎麼讓江老太爺教楚大少爺學這個?

  老夫人心中納悶,就聽孫媽媽繼續道,「鎮南侯原是想江老太爺教大皇子的,只是他被貶,不能入宮,大皇子又不能天天出宮,就教楚大少爺,將來由他扶持大皇子,給大皇子做謀臣,謀個從龍之功,封王不在話下,鎮南侯想的極好,卻被江老太爺笑了一頓,說他這個做祖父的,孫子還沒學會爬,就拿鞭子趕他跑了。」

  老夫人聽得恍然,「原來如此,只是鎮南侯怎麼不讓江老太爺教楚二少爺?」

  孫媽媽就捂嘴笑了,「楚二少爺是鎮南侯府嫡孫,可誰讓楚大少爺是江老太爺未來的外孫女婿,親疏有別。」

  老夫人也笑了,「要是楚大少爺的病能治好,又能學得江老太爺幾分本事,加上鎮南侯府的權勢,何愁在朝中站不穩腳跟?」

  孫媽媽也在笑,「想的都好,只是江老太爺可不是隨隨便便就收學生的,要是楚大少爺他瞧著不滿意,只怕鎮南侯給他下跪,他都不一定教。」

  主僕兩個,在屋子裡閒聊著。

  也不知過了多久,有敲門聲傳來。

  「老夫人,逸郡王求見三姑娘。」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12-17 10:24 PM

第97章 有病

  聽到丫鬟稟告,孫媽媽驚訝了,心道,今兒還真是奇怪了,安郡王差了下人給三姑娘送養顏膏來,這才過去多會兒,逸郡王也跑來找三姑娘了?

  這兩個郡王爺,可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主啊。

  老夫人頭疼的厲害,以往伯府想高攀都尋不到門,如今倒好,來了一個,又來一個。

  「罷了,讓他們在清風亭見一面。」老夫人吩咐道。

  孫媽媽沒有說什麼,桃花宴上,楚大少爺要逸郡王放棄比試,去給他釣魚,天不怕地不怕,連皇上的衣裳都敢用火燒的逸郡王照做了。

  昨兒,三姑娘和若瑤郡主受驚時,除了楚大少爺和安郡王,逸郡王也在,他還是和楚大少爺一起的。

  如此瞧來,逸郡王和楚大少爺應該是好友。

  他求見清韻,還不知道是為了什麼事見,不好回絕,也不敢回絕。

  他貿貿然登門求見清韻,於禮不合,伯府答應清韻相見,也於禮不合。

  不過暗處有鎮南侯府的暗衛守著,伯府不怕不能給鎮南侯府交代。

  老夫人吩咐了,孫媽媽就走了出去,吩咐秋荷,讓她去通知清韻。

  可憐清韻,剛回到泠雪苑,喜鵲沏了盞茶,冒著騰騰熱氣。

  清韻有些口渴,等了半天,剛能入口。

  好了,秋荷進來,稟告她道,「三姑娘,逸郡王求見你,老夫人讓你們在清風亭說話。」

  聽到逸郡王三個字,清韻眼皮子不期然抖了兩下。

  想到逸郡王的毒舌,說話毫不顧忌,清韻就腦殼一陣陣抽疼。不知道逸郡王特地來伯府找他是為了什麼事。

  清韻沒有立刻就走,而是將手中茶喝了一半,方才起身。

  清風亭。

  是伯府最大的涼亭,它位於花園處,環境雅致。

  遠遠的,清韻就瞧見清風亭外,站了四個丫鬟。周總管帶著兩個小廝伺候著。

  清韻走近。然後,她腦門就開始往下掉黑線了。

  只見涼亭,石桌處。逸郡王正大快朵頤。

  沒錯,他在大吃特吃。

  清韻以為自己瞧花眼了,眼睛越睜越大。

  一旁有小廝提醒道,「郡王爺。三姑娘來了。」

  好了,小廝一提醒。

  逸郡王噎著了。連連咳嗽起來。

  小廝臉紅如猴屁股,趕緊端了茶給他,道,「郡王爺。您吃慢些。」

  這裡不是王府啊,咱能顧著點形象麼?

  逸郡王喝了茶,還拍了胸口兩下。可見方才哽的不輕。

  他看著清韻,指著桌子道。「別客氣,坐啊。」

  清韻,「……。」

  小廝捂臉,恨不得一頭撞死算了,這裏是安定伯府,是三姑娘的家啊,哪有爺叫三姑娘別客氣的?

  小廝尷尬的看著清韻,道,「三姑娘見諒,我家郡王爺昨兒在街上踹了安郡王一腳,回府之後,老王爺罰他三天不準吃飯,郡王爺餓了一天,才會這樣狼吞虎咽,形象全無。」

  小廝說完,就聽逸郡王打著飽嗝道,「安定伯府的飯菜味道著實不錯,比王府的好吃多了。」

  清韻扶額頭,笑道,「伯府的飯菜如何能跟王府比,郡王爺是餓極了,吃什麼都香。」

  逸郡王端了茶,悠哉啜著,道,「閒著沒事,一會兒我們聊聊人生,談談理想,本郡王今兒說什麼也要蹭了晚飯,才回王府。」

  清韻,「……。」

  清韻抬頭,看了眼天上的太陽。

  時值正午,她還沒吃午飯呢,逸郡王就想到蹭晚飯了,還聊聊人生?

  逸郡王吃飽了,周總管過來,招呼丫鬟把飯菜端下去。

  逸郡王見了他道,「你們都下去吧,這裏不用人伺候。」

  周總管有些為難,他望著清韻。

  清韻朝他點了點頭,周總管就告退了。

  他走之後,逸郡王瞥頭看著他帶來的小廝成安,道,「你也離遠一點兒。」

  成安看了逸郡王一眼,不敢忤逆他,乖乖的走了。

  涼亭裡,就剩下清韻和逸郡王,還有徐徐清風。

  清韻望著逸郡王,問道,「逸郡王來找安定伯府找我,應該不只是蹭一頓午飯吧?」

  聽到清韻這麼問,逸郡王笑了,他容貌俊朗,笑起來,烏黑的瞳仁裡,眼裏深處有光芒綻放,恍若繁星閃爍。

  他隨手一彈,青花瓷茶盞就發出清脆響聲,和他的笑聲混在一起,「本郡王來找你,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清韻挑眉,以逸郡王的身份和性情,能托他辦事的人不多。

  恰巧,她認得一個。

  就是不知道他托逸郡王來辦什麼事,直接讓暗衛傳話不就行了,何必繞這麼大一個彎子?

  心中好奇,清韻望著逸郡王問道,「不知道楚大少爺托郡王爺來辦什麼事?」

  逸郡王睜大眼睛看著清韻,「果然聰慧,本郡王都沒說是他,你就猜到了,不過,你肯定猜不到,他托我辦什麼事。」

  說到最後,逸郡王嘴角噙著一抹邪笑,笑的清韻有些毛骨悚然。

  清韻笑道,「我自然猜不到楚大少爺托郡王爺辦什麼事,但我想,這事必然很難,只有郡王爺能辦到。」

  這句話,略帶奉承,捧的逸郡王眉開眼笑。

  他站起來,不知道何時手中多了把紅玉骨扇,搖頭道,「事要說難,倒也不算難,只是本郡王內心有些抗拒。」

  這麼說,清韻就更好奇楚北托逸郡王辦什麼事了,她問道,「什麼事叫郡王爺抗拒,還願意幫他?」

  「他讓我搶他媳婦,也就是搶你。」逸郡王語不驚人死不休。

  末了,還踩楚北一腳。「你說他是腦子有病,還是真的要不久於人世,在努力安排後事了?」

  清韻,「……。」

  逸郡王的話,讓清韻覺得頭暈的厲害,嘴角僵硬,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清韻不說話。逸郡王就看著清韻。從上到下打量。

  那模樣,像是看清韻做他媳婦合不合適。

  要說模樣,那是極美。雖然帶著面紗,他知道是因為臉頰有傷,他記得她的容貌。

  要說性情,爽直大方。臉頰毀容這麼大的事,也不曾責怪過若瑤郡主。這份大度,難能可貴。

  最最重要的是膽量,桃花宴上跪求皇上恢複伯府侯爵就不說了,昨天驚馬。還被甩出馬車,命懸一線,若瑤郡主嚇的打擺子。臉色蒼白,回到寧王府。抱著王妃就一陣痛哭,昨天晚上,還做了噩夢,發起了高燒……再看她,還在大街上,就面色如常了,這樣子,也不像做過噩夢,膽大不怕死。

  叫他欽佩的地方,當真是不少。

  逸郡王點點頭,笑道,「我決定娶你了。」

  清韻,「……。」

  清韻淩亂著,她站起來,扯了嘴角道,「他為什麼要你搶我,還有我還沒答應呢。」

  本來親事她就做不了主,就夠窩囊的了,誰叫她的親事是江老太爺求回來的,她退親,那是無情無義。

  現在倒好,楚北還求別人來搶他未婚妻,清韻賭氣的想,他那腦袋,肯定是進門被門夾,爬窗被窗戶夾!

  正氣著,偏逸郡王又澆了一把熱油,「他要權沒權,要勢沒勢,還是外室所出庶子,身份叫人笑話,你都願意嫁了,本郡王要權有權,要勢有勢,還有一副健壯的身軀,要說有什麼地方比楚北差一點,就容貌略差了一厘,這你都不願意,那本郡王可就要生氣了。」

  一番話,聽得清韻又氣,又好笑。

  什麼叫容貌比楚北就差了一厘?

  能讓逸郡王承認這一厘,那楚北比他只怕要俊美十分了。

  清韻煙眉淡掃,眸光閃亮如辰,她笑道,「就這樣一個要權沒權,要勢沒勢,還是外室所出庶子,身份叫人笑話的楚大少爺,郡王爺卻能受他之托,願意娶我,可見有他的人格魅力……。」

  清韻還沒說完,逸郡王就打斷她道,「屁的人格魅力,那是本郡王有同情心!」

  清韻,「……。」

  沒法溝通了有沒有?

  清韻揉著太陽穴,不知道說什麼好。

  正巧這時,有人來了。

  周梓婷帶著丫鬟走過來,詫異道,「周總管,你站在這兒做什麼?」

  周總管便給周梓婷行禮,回道,「三姑娘在涼亭陪逸郡王說話。」

  周梓婷就望著涼亭了,嘴角勾起一抹笑。

  她知道逸郡王來伯府的事,更知道他和清韻在清風亭說話。

  方才故作驚訝,只是顯得她來這裡只是湊巧。

  周梓婷邁步要過去。

  周總管阻攔她,道,「表姑娘,郡王爺不許人靠近涼亭。」

  周梓婷就有些不悅了,壓低聲音道,「是外祖母叫我過來的。」

  周總管愣了一下,是老夫人叫表姑娘來的?

  老夫人怎麼會叫表姑娘來見逸郡王呢,就是伯府嫡姑娘,嫁給郡王爺,身份都差了,何況是個表姑娘了?

  周總管心中有疑,只是周梓婷說是老夫人叫她來的,他不敢再阻攔。

  畢竟,不排除這樣的可能,要是逸郡王真的喜歡上表姑娘,要娶她,這對伯府來說是好事。

  周總管將路讓開,周梓婷就走了過去。

  她的丫鬟就沒有過去了。

  周梓婷娉娉嫋嫋的上台階,進了涼亭,福身給逸郡王請安,「見過郡王爺。」

  她聲音發嗲,逸郡王聽著,身子不自主顫抖了下,好像要炸毛。

  瞧見他那樣子,清韻偷偷捂嘴笑,故意跟逸郡王作對似地,站起來迎接周梓婷道,「表姐來了,快坐。」

  周梓婷點頭輕笑,順勢坐了下來。

  然後抱歉道,「我是不是打擾了三表妹和郡王爺說話了?」

  清韻訕笑,你都說服了周總管讓你過來,還坐下了,再問這話,是不是過於虛假了些?

  她知道周梓婷打的什麼盤算,可是她失算了。

  逸郡王性子爽直,還有些毒舌,她說話發嗲,還虛的很,逸郡王能看得上她才怪了。

  正要回答周梓婷,逸郡王卻站了起來,道,「我還有事,先走一步了。」

  說完,趕緊跑。

  身後,清韻笑道,「郡王爺不留下吃晚飯了?」

  逸郡王擺手,「不吃了,再不走,我剛吃的午飯都要被熏出來了。」

  清韻愕然,沒明白逸郡王話中意思。

  一旁周梓婷也炸毛了,「什麼東西,這麼臭?」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12-18 09:53 PM

第98章 蹭飯

  周梓婷說著,驚站了起來。

  然後,清韻也聞到一股臭味。

  臭的她當時就作嘔,趕緊把鼻子捂緊了。

  那味道,她知道是什麼,是臭蟲的味道。

  清韻趕緊離的遠遠的。

  周梓婷見她走,也跟了過來,那股臭味又格外的明顯了。

  那臭味,像是周梓婷身上散發出來的一般。

  周總管聽到涼亭動靜,趕緊過來。

  嗅到臭味,他也把鼻子捂住了。

  丫鬟也過來伺候。

  周梓婷的丫鬟書蘭,剛站到周梓婷身後,就指著周梓婷的裙子,道,「臭蟲在姑娘裙子上!」

  一句話,引得周梓婷跳腳。

  可是她能把臭蟲跳下來才怪了,她一屁股把臭蟲坐死了。

  周梓婷臉紅如血,恨不得鑽了地洞好。

  她怎麼會那麼倒楣,遇到臭蟲,還把逸郡王熏走了,他肯定以為她是個臭姑娘了!

  想著,周梓婷就捂著鼻子跑了。

  她得趕緊回去換衣裳,不然她要被熏死了。

  周梓婷一走,逸郡王的小廝成安又回來了,他手裡拿著個錦盒,有些眼熟。

  之前安郡王送來的錦盒,不正是長這樣的嗎?

  成安望著清韻道,「郡王爺走的匆忙,他來伯府,也是給三姑娘送養顏膏的。」

  清韻,「……。」

  不是說養顏膏,極其珍貴,三年才得兩瓶嗎?

  怎麼這些郡王送起來,就跟尋常人家送大白菜似地?

  這是炫富呢還是炫富?

  清韻遲疑不接,成安捧著錦盒。走到青鶯跟前,直接塞了過去。

  然後對清韻道,「老王爺只許郡王爺出府兩個時辰,我得看著爺,怕他溜了。」

  說著,胡亂一行禮,趕緊追著逸郡王走的方向跑去。

  青鶯看著手裡的錦盒。望著清韻。「姑娘?」

  清韻撫額,將青鶯遞過來的養顏膏接了,邁步朝春暉院走去。

  逸郡王忽然來伯府。老夫人肯定想知道他來做什麼。

  而且,他和安郡王一樣送了她養顏膏,這事該怎麼辦,還得老夫人拿主意才行。

  只是。一會兒老夫人要問起來,她要怎麼回答呢?

  說楚北拜託逸郡王跟他搶媳婦?

  楚北做的出來。逸郡王也說的出口,可是她臉皮沒那麼厚啊。

  一路上,清韻都在想搪塞之詞,可是等她饒過屏風進屋。都沒想到好理由。

  屋內,老夫人正在喝茶。

  紅綃在幫老夫人捶腿,見清韻請安。老夫人擺手,她便退到一旁站著。

  老夫人把茶盞放下。望著清韻,問道,「逸郡王忽然來訪,找你何事?」

  老夫人看見了清韻手中錦盒,她沒有在意。

  清韻眸光落到錦盒上,紅著臉,望著老夫人道,「逸郡王來,也是給我送養顏膏的。」

  老夫人眉頭一皺,「也是送養顏膏給你?」

  清韻點頭,表示她沒有聽錯。

  老夫人眸光就凝緊了,「除了送養顏膏,就沒說點別的?」

  清韻就嗡了聲音道,「他說昨兒在街上救我和若瑤郡主時,不小心踹了安郡王一腳,被獻王爺罰三天不許吃飯,他是藉著送養顏膏的機會出王府,來伯府蹭飯……。」

  逸郡王餓的事,老夫人知道。

  丫鬟領著他去清風亭,給他端茶,他就問丫鬟,「有飯菜沒有,端兩盤子來。」

  丫鬟就趕緊來稟告她了,正巧是午時,大廚房在做菜,沒有耽擱逸郡王用飯。

  只是,逸郡王辛苦跑這一趟,只是為了蹭飯嗎?

  為了蹭一頓飯,就送養顏膏這等貴重之物?

  清韻這麼說,老夫人是不信的。

  只是清韻一臉真誠,絲毫看不出來她在撒謊。

  老夫人就在心中揣度了,安郡王送養顏膏送的莫名其妙,逸郡王更是莫名其妙。

  要說安郡王是存了傾慕之心,難道逸郡王也有這樣的心?

  這未免也太巧合了吧,自己的孫女,她清楚,還沒那麼大的魅力,能讓兩位郡王都為之傾倒。

  清韻見老夫人不說話,就出聲道,「祖母,這藥膏怎麼辦?」

  老夫人望著錦盒,眸底有抹無奈,「祖母也不知道怎麼辦,全交給暗衛吧。」

  清韻點點頭,然後就福身告退了。

  出了春暉院,青鶯就忍不住咕嚕道,「姑娘,你說兩位郡王爺到底想做什麼呢?」

  清韻搖頭,「我要知道就好了。」

  雖然逸郡王是說楚北要他搶她,可她並不相信。

  青鶯跟著清韻走,走到半道,她又憋不住了,「姑娘,你說這傳的神乎其神的養顏膏到底長的什麼樣呢,比姑娘調製的藥膏還要好嗎?」

  別說青鶯好奇了,清韻也好奇著呢。

  三年才進貢兩瓶的極品祛傷疤藥,是進貢給皇上用的,偏偏皇上還一身的傷疤,這不是打臉嗎?

  她倒要看看,這藥膏是不是空有虛名。

  清韻打開錦盒,把玉瓶拿出來。

  青鶯拿著錦盒,清韻打開瓶塞,置於鼻尖輕嗅。

  她眉頭皺了皺,怎麼什麼氣味都沒有?

  不應該啊。

  清韻又嗅了幾下,還是沒聞到一點氣味。

  要不是她能嗅到一旁的花香,真懷疑她是不是沒了嗅覺了。

  清韻將玉瓶傾倒,將裡面的東西倒在手心。

  白皙無骨的手,像清晨蓮葉,托著露珠,在晨曦照耀下,散發著光澤。

  青鶯瞧的驚呼,「姑娘調製的藥膏晶瑩剔透,泛著淡淡的藥香,這藥膏,純凈的不見一點雜質呢,嗯,也聞不見香味,太神奇了,難怪三年才得兩瓶呢。」

  清韻嘴角猛抽。

  這笨丫鬟,這哪是藥啊。

  根本就是水好不好!

  逸郡王巴巴的跑一趟,就送她一玉瓶的水?

  他和楚北到底玩的什麼把戲?

  還只是純粹的逗她玩,亦或者真的只是來伯府蹭一頓飯?

  清韻想不透,她把手一抖,將手心的水抖乾淨。

  青鶯驚呆了,「姑娘,這是藥啊,你怎麼……。」

  清韻腦門有黑線了,「有這麼笨的丫鬟,我需要靜一靜。」

  說著,清韻把玉瓶裝錦盒裡,拿著錦盒便走。

  身後,青鶯摸不著頭腦,她怎麼笨了?

  清韻邁步進泠雪苑,才邁過院門檻,就見喜鵲在內屋前踱步。

  一旁紫箋端著銅盆,苦著張臉道,「喜鵲姐姐,你還讓不讓我進屋擦桌子啊。」

  喜鵲紅著臉道,「現在還不行,姑娘沒回來……。」

  說著,她就瞧見了清韻,心上一喜。

  瞧喜鵲那高興勁,用膝蓋想,清韻也知道楚北在她屋內。

  他還敢來!

  一會兒,看她不氣死他!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12-18 09:58 PM

第九十九章 沒理

  清韻打定主意好好氣一氣楚北,可是一進門,先受氣的卻是她自己。

  站在珠簾外,便瞧見楚北正在她屋內用飯。

  吃的差不多了,衛風在幫楚北盛湯。

  清韻原就生氣了,乍一見人家將她的午飯吃了,那火氣蹭的一下就從心底燒到了眉頭。

  唰的一下,清韻打了珠簾進去,怒視楚北。

  楚北瞧見了,他一手接過衛風端給他的羹湯,拿湯勺輕輕攪著,隨口問道,「逸郡王惹到你了?」

  清韻險些氣暈,不過她努力忍著,嘴角微揚,發自肺腑的笑道,「怎麼會,逸郡王風度翩翩,又爽朗大方,我們相談甚歡,他說要娶我,我答應了。」

  清韻是看著楚北說的,她越說,楚北的眼神越沉,眸底深處有火苗在跳躍,似乎要灼燒她。

  清韻還嫌他氣的不夠,笑道,「逸郡王說是你拜託他娶我的,也就是你不反對我嫁給他了,你幫我跟逸郡王牽紅線,我不知道該怎麼感激你,對了,這飯菜夠不夠,要不要我再叫廚房做幾個送來?」

  清韻語氣溫和,清脆動聽,卻把楚北氣的夠嗆。

  「我吃飽了!」楚北語氣不慍。

  連羹湯都沒喝一口,就擱在了桌子上。

  清韻眸底劃過一抹淺笑,她坐在一旁的小杌子上,把玩著繡帕。

  衛風站在一旁,眼睛睜大,緊緊的盯著清韻,想從她臉上看出真假來。

  清韻嬌容溫婉,眼睛清澈如水,別說怒氣了。甚至還帶了一絲感激不盡。

  衛風心底就打鼓了,逸郡王行事古怪,喜歡率性而為,做事顧頭不顧尾,他說娶三姑娘,還真不一定是假的啊。

  逸郡王身份尊貴,甩爺好幾條街。整個京都。只有他不想娶的,還沒有他娶不到的。

  可是三姑娘會是那等被榮華富貴迷住心眼的人嗎?

  衛風在懷疑,卻聽楚北沉了嗓音道。「你先出去。」

  「是。」

  衛風應了一聲,就跳窗走了。

  衛風走後,清韻瞥了楚北,轟人道。「你也吃飽喝足了,該走了吧?」

  楚北有些來氣。他穩坐不動,一雙耀如星辰的眼睛,緊緊的凝視著清韻。

  清韻也望著他,毫不退卻。臉上還寫了幾個字:我說的是真的,不信拉倒!

  楚北笑了,那笑容從嘴角映到眸底。好像碧潭中,一朵幽蓮。清然綻放,看的清韻有些回不過神來。

  擁有這樣漂亮的唇瓣,和一雙攝人心魄的眼睛,不知道容貌該是何等俊美?

  想到衛風說看他的容貌,會死,清韻的好奇心瞬間熄了一半。

  她哼了鼻子道,「有什麼好笑的?!」

  楚北的眸光沒有從清韻臉色移開,「我和逸郡王認識快十二年了,你以為你說的,我會信?」

  聞言,清韻兩眼一翻,「別說認識十二年,有些人,你就是認識一輩子,你也不見得就了解他。」

  她又沒有撒謊,逸郡王確實說要娶她,只不過她沒有答應罷了。

  只是她沒想到,楚北和逸郡王認識快十二年了,他今年也才十八歲,也就是六歲的時候就認識逸郡王了?

  這交情當真不淺啊,難怪能使喚的動逸郡王放棄比試,幫他釣魚了。

  想著,清韻覺得眼前有些暗。

  她抬眸,就見楚北站在她跟前,他在解腰間玉帶。

  清韻見了一愣,忙站了起來,紅了臉道,「你想幹嘛?」

  楚北瞥了清韻,賭氣道,「這不是很明顯嗎,將生米煮成熟飯,免得有人打你的主意!」

  清韻臉紅的能滴血了,方才進門故意氣人的氣勢早蕩然無存了。

  她轉身要跑。

  可是楚北身子一閃,就將清韻的去路堵住了。

  清韻跑的急,一時剎不住腳,直接撞楚北懷裡去了。

  這哪裡是逃啊,分明就是投懷送抱。

  清韻又羞又惱,氣罵道,「想死,就死遠點兒,別死在我的泠雪苑裡!」

  都叮囑過他多少回了,安心養病,別有事沒事就動武功,不用武功會死啊!

  楚北悶著聲音道,「你要再故意氣我,等不到毒發身亡,我就先被你氣死了。」

  清韻用力掙扎,窘紅了臉,氣道,「那是你氣我在前,我只不過是禮尚往來罷了。」

  楚北低笑,捏著清韻的臉,道,「嘴硬的很,你不是大夫嗎,不知道不應該氣病人嗎?」

  清韻氣大了,「你還是男人呢,好男不跟女鬥,你不照樣跟我一個弱女子一般見識?!」

  楚北愕然失笑,「牙尖齒利,叫人無從辯駁。」

  他這算是服軟了。

  清韻哼道,「你無從辯駁,那是因為你沒理!」

  楚北,「……。」

  碰到清韻,他詞窮了。

  被桎梏在懷中,清韻渾身不自在,她想掙脫開。

  可是動了兩下後,清韻臉更紅了,她清楚的感覺到有東西頂著她小腹。

  她不傻,知道那是什麼,更何況,耳邊還有低悶聲。

  清韻嚇住了,他方才解腰帶,不會真的想來硬的吧?

  這姿勢太危險了,清韻忙道,「我口渴,想喝茶。」

  楚北也尷尬著,他方才解衣,是被清韻氣壞了,也存心的氣氣她,逗她玩的。

  誰想到,清韻多動了兩下,他就有反應了,只是她一個大家閨秀,應該不懂吧?

  想著,楚北就鬆開了胳膊。

  從楚北懷中出來,轉身時,清韻輕呼了兩口氣,趕緊端起茶盞,猛灌了兩口。

  然後把話題岔開,道,「是你讓逸郡王給我送的養顏膏?」

  楚北也坐下了,耳根通紅。和銀色面具對比鮮明,他給自己倒茶,點頭道,「是我讓他送的。」

  清韻無語,「你送藥就算了,有必要給我送一瓶子水來嗎?」

  楚北將茶壺放下,才抬眸望著清韻。道。「養顏膏用完了,就裝了些清水送來。」

  清韻撫額,沒有就算了。她又不是一定要養顏膏,可用完了,就送一瓶子清水來,她倒是要問問了。「你們是送藥來,還是存心來氣我呢?」

  就那一玉瓶的清水。洗臉都嫌不夠好不好!

  楚北也知道這樣做太過分,只得解釋道,「送養顏膏不是目的,目的是叫人知道。逸郡王也給你送了養顏膏。」

  清韻抬眸望著天花板,不讓楚北瞧見她腦門上成摞的黑線。

  她到底遇到的是怎樣一個奇葩啊,送藥不是送給她用的。而是送給別人看的,她怎麼覺得心肝胃疼的厲害。要氣出內傷來了。

  還說他會被她氣死,還不知道誰先氣死誰呢。

  深呼兩口氣後,清韻的眸光從天花板上挪到楚北身上,問道,「讓大家知道逸郡王也給我送來養顏膏之後呢?」

  楚北搖頭,「我還弄不明白,安郡王為何好端端的給你送養顏膏,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清韻在心中一嘆,她就知道逸郡王送她養顏膏和安郡王有些關係。

  天知道,安郡王怎麼好端端的給她送養顏膏來,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啊。

  「過幾日,就知道安郡王打的什麼算盤了。」楚北聲音有些飄忽。

  清韻點頭,然後望著楚北,問道,「安郡王和你有仇嗎?」

  楚北正端茶盞,聞言,手滯了下,搖頭道,「我只是鎮南侯府外室所出庶子,如何招惹的上安郡王,和他有仇的是大皇子。」

  清韻心中瞭然,笑道,「關於立儲謠言,我也有所耳聞。」

  有人的地方,就難免爭鬥,更何況是皇家,爭的是君臨天下的位置,哪怕爭個頭破血流也在所不惜啊。

  楚北望著清韻,眸光微暗,「那些謠言,並非空穴來風,你覺得,皇上應當立大皇子為太子,還是應該傳位給安郡王?」

  清韻聳肩一笑,「按理自然是立嫡長子了,可要都依理來,也就沒爭鬥了,不過,不論皇上立誰為太子,和我關係都不大。」

  清韻答的隨意,楚北笑了。

  笑容肆意歡愉。

  只是說出口的話,就不那麼歡愉了,「有時候,你不想爭,也不想鬥,卻被形勢逼著,不得不去爭鬥。」

  清韻臉紅了,她剛剛說話,好像直接把大腦饒了過去。

  自古成王敗寇,若是將來登基的是安郡王,鎮南侯府能有好下場?

  只怕整個鎮南侯府都會被滿門抄斬,很不幸,她是未來的鎮南侯府大少奶奶。

  她如何能倖免,關係如何不大?

  她想的太簡單了啊,可對朝廷爭鬥,她不感興趣啊。

  她望著楚北,問道,「那安郡王送我的養顏膏,我該怎麼辦?」

  楚北望著清韻道,「我先帶走。」

  清韻就去拿轉著養顏膏的錦盒,遞給楚北。

  楚北剛要接,門吱嘎一聲打開。

  喜鵲進來道,「姑娘,大夫人找你有事。」

  清韻眉頭皺緊,有些不耐煩,不知道大夫人找她有什麼事。

  她不想去,可是大夫人派了人來請,不去又不行。

  拜託,她還沒吃午飯好不好!

  清韻帶著不悅,邁步朝前走。

  走到珠簾處,她再回頭,屋內哪還有楚北的人影,早不見了。

  神出鬼沒的!

  屋外,有一個青裳丫鬟等在那裡,見了清韻,福了福身子,就在前面帶路。

  清韻帶著青鶯去紫檀院。

  路上,青鶯殷勤的拉著丫鬟說話,笑道,「不知道大夫人找三姑娘是有什麼事?」

  丫鬟嘴巴緊的很,搖頭笑道,「奴婢也不知道呢,不過二姑娘和四姑娘,還有表姑娘都在大夫人那裡。」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12-18 10:03 PM

第一百章 不爽

  紫檀院。

  院內,繁華盛開,春色融融。

  清韻進院時,正巧見到兩丫鬟捧著花盆走過去。

  盆內栽著瓜葉菊,花色繁艷。

  葉子層層疊疊,竭力伸展自己的身軀,讓自己立得舒服點。

  清韻喜歡瓜葉菊的青蔥如故,即便在蕭瑟的秋日,它依然保持自己蔥蘢的本色。

  大夫人院子裡,栽了不少的瓜葉菊,還有西府海棠、紫玉蘭。

  清韻隨著丫鬟邁步上台階,進了正屋。

  繞過屏風,清韻便見到大夫人坐在圓桌前,她手裡拿了幾張紙,瞧得仔細。

  沐清芷、沐清雪還有周梓婷則站在一旁,像是怕打擾了大夫人似地,都沒說話。

  見到清韻過來,丫鬟提醒大夫人道,「三姑娘來了。」

  大夫人這才抬眸,那一瞬間,一抹凌厲冷芒掃過,射在清韻身上,有些刺骨的冷。

  但是再眨眼,又好像是錯覺似地。

  但清韻確定,那不是錯覺。

  她上前,恭謹的請安,然後問道,「不知道母親傳清韻來,可是有什麼事?」

  大夫人把紙放下,端起茶盞來。

  沐清雪就過來,拉著清韻笑道,「三姐姐,是這樣的,五妹妹在桃花宴上,許諾要送給那些大家閨秀桃花木屋,還換了樣式送,可是府中下人在街上找了一上午,都沒見到有賣的,可是五妹妹許諾了,就不能食言,得想法子補救,那一天。我們也只是匆忙的瞧了桃花木屋兩眼,只憑著印象,大概的畫了個圖紙,桃花木屋是你的,你觀察的肯定最細緻,你將圖紙畫出來,讓府裡下人照著做。至於樣式不同。表姐說,將下面的木桃花換成梅花,蘭花。做些細微變動,也算是做了更改。」

  不得不說,這確實是個好辦法。

  雖然有些換湯不換藥的感覺,可沒別的辦法。只能這樣了,保證面子上過得去就成了。

  不過沐清芷她們能幫忙。都盡量幫了,她再撇清,可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清韻上前,將桌上的圖紙拿起來看著。圖畫的和她當日做的,有七八成像了。

  清韻不好推脫,就提筆蘸墨。在圖紙上做了幾處修好,然後道。「我記得,木屋好像是這樣的。」

  沐清雪就站在一旁看著,連連點頭,「對,就是這樣的。」

  大夫人看了兩眼,就交給了丫鬟碧春,「拿去叫木匠照著這樣式做一百個。」

  她剛吩咐完,就有丫鬟進來稟告道,「大夫人,尚書府大太太來了。」

  大夫人眉頭微皺,她怎麼來了?

  她還想問問養顏膏的事呢。

  大太太登門,大夫人只能去迎接了。

  沐清雪望著沐清芷道,「堂嬸娘來,肯定是有事,咱們去瞧瞧吧?」

  沐清芷嘴角帶笑,尚書府來伯府,炫耀居多,再不就是存心的氣老夫人和大夫人,沒別的事了。

  幾人帶著好奇,跟著大夫人出門,迎接大太太。

  說是迎接,其實大夫人撲了個空,大太太沒等大夫人去迎接,她直接去了春暉院。

  好在丫鬟及時稟告,不然大夫人要白跑一趟,非得氣死不可。

  沒輒,大夫人又趕到春暉院了。

  進門,大夫人就笑了,「堂嫂來,丫鬟稟告了我,我還特地去接你,誰想撲了個空。」

  大太太站起來,跟大夫人互相見禮,笑道,「心急,就顧不得規矩禮節了。」

  大夫人挑眉,「心急?堂嫂心急什麼呢?」

  大太太嘆氣道,「還不是染兒,傷了下顎,傷疤遲遲不退,一日總要照個十七八回的鏡子,也氣上個十七八回,這不,聽說安郡王和逸郡王給清韻送了兩瓶子養顏膏來,非要我來討一瓶回去。」

  老夫人眸底微沉,沐千染是傷了下顎,可伯府賠償了兩萬兩銀子,現在又來要養顏膏了,那點點傷痕,不細看,根本就瞧不見。

  大夫人坐下來,笑道,「女兒家愛美,容不得臉上有瑕疵,咱們這些過來人,也理解她。」

  大太太搖頭,無奈道,「我是被她吵的沒輒了,幸好清韻有兩瓶子養顏膏,不然我還真不好意思張這個口。」

  她說著,大夫人就在心底冷笑了。

  你不好意思張口?

  這是有兩瓶子,便是只有一瓶,你也會來分半瓶走。

  當真是嘴長她身上,話隨她說了。

  老夫人聽得不慍,端起小几上的茶盞,拿起茶盞蓋,輕輕的撥弄著。

  氤氳霧氣,帶著茶香,抹去了三分怒氣。

  老夫人呷了口茶,才道,「清韻已經定了鎮南侯府楚大少爺的親,安郡王和逸郡王送養顏膏給她,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都於禮不合,清韻收不得,那兩盒養顏膏,我叫人送去鎮南侯府了。」

  大太太怔住,「全送去了?」

  她的聲音透著些不愉快,她急巴巴的趕來,就是為了養顏膏,誰想養顏膏都沒了。

  老夫人點頭,「沒有留下一點。」

  大太太的臉,就拉的有些長了。

  清韻站在一旁,見了就心裡不爽了,好像她沒給沐千染留一玉瓶養顏膏,就對不起沐千染似地。

  清韻上前一步,望著大太太問道,「嬸娘,染堂姐臉上的傷當真那麼難消嗎?我賠償了她兩萬兩,夠不夠用?」

  清韻語氣輕柔,態度虔誠,叫大太太不好甩臉色。

  加上清韻臉也受了傷,還比沐千染的嚴重,算是遭了報應了。

  她嘆氣道,「我也不知道夠不夠用,這才幾天,已經用了三千兩了,一點好轉的跡象都沒有。」

  大太太說她的,一群人都翻白眼。

  這明顯是假話好不好,這才幾天啊,就用了三千兩了?

  不過,用了三千兩,還剩下一萬七千兩呢。

  清韻看著大太太道,「昨兒,鎮南侯府給我送了一瓶子藥膏來,說是花了一萬兩買的,我用了一日,效果極好,染堂姐要不要試一試?」

  大太太點頭,道,「那你將藥膏拿來,我拿回去給染兒試試。」

  清韻無語,都說了是一萬兩買的,她毫不猶豫就要她拿來給沐千染,她說的出口。

  藥給沐千染治好了,那沐千染不是憑白落下一萬七千兩?!

  老夫人聽著,臉也沉的厲害,她道,「那怎麼行,清韻的藥,是鎮南侯府送的,給她恢復容貌用的,要是給了染兒,那清韻怎麼辦,左右染兒還有一萬七千兩買藥,拿一萬兩出來,叫清韻托鎮南侯府買一瓶,應該不是難事。」

  大太太知道老夫人生氣了,但是她並不在意,染兒毀容,是清韻害的,她有那責任幫她恢復容貌。

  她在乎的是藥有沒有效果。

  「那藥效果當真好?」大太太有些不信。

  清韻笑道,「我試過了,效果不錯,鎮南侯府送來的,我想差不了吧?嬸娘要是擔心錢花了,卻沒什麼效果,可以再等五日,五日後,我的臉就恢復如常了,我的臉傷的比染堂姐重,要是我都治好了,沒道理染堂姐的治不好不是?」

  清韻語氣溫和,透著自信。

  大太太有些信了,她就算不信清韻,也該相信鎮南侯府不是?

  只是一萬兩銀子,買一瓶子藥,叫她如何捨得?

  而且,沐千染的臉,恢復的差不多了,根本用不到一瓶子,買了也是浪費。

  可她找清韻要,就算清韻肯,老夫人也不肯啊。

  大太太在權衡,房樑上,衛馳臉有些冷。

  屋子裡的談話,他聽得一清二楚。

  三姑娘傷了沐尚書府大姑娘的臉,還是傷在下顎,還比三姑娘昨天傷的要輕,居然賠償了兩萬兩?

  她可知道兩萬兩能辦多少的事了!

  賠償了錢不算,還要三姑娘把藥給她用?

  而且,三姑娘性子溫和,不是喜歡惹事的性子,必定是被人冤枉了。

  衛馳越想越氣,最後,他身子一閃,就消失在了屋內。

  清韻說完,就坐下了。

  大夫人的眸光一直打量著她,眉頭隴緊,眸底有一抹若有似無的狠辣之色。

  當真是小覷她了,攀上了寧王府若瑤郡主,定了鎮南侯府的親,安郡王和逸郡王都上趕著給她送稀罕少見的養顏膏來。

  清韻的本事,叫大夫人心驚。

  大太太來,只是為了養顏膏,現在養顏膏沒了,她小坐了片刻,就走了。

  大夫人送她出門。

  清韻和沐清芷幾個陪著老夫人坐了會兒,老夫人乏了,她們也都福身告退了。

  出了春暉院,清韻邁步下台階。

  周梓婷嘆道,「時間過得真慢啊,還不入夜。」

  沐清芷笑道,「入了夜,也會擔憂的睡不著覺。」

  沐清雪就笑道,「要不我們去流韻苑繡針線吧,一朵牡丹繡下來,不晚也晚了。」

  周梓婷點頭叫好,「不繡牡丹,下棋作畫也好啊,總要找些事做,打發時間。」

  幾人約好,去流韻苑玩,沒有要算上清韻的意思。

  幾人有說有笑的,沐清芷還挑釁似地撞了清韻一下。

  青鶯鼓著腮幫子,氣撅了嘴,問清韻,「姑娘有沒有撞疼?」

  清韻搖頭,正要說沒事。

  那邊,秋兒火急火燎的奔進來,大喘氣道,「不好了,五姑娘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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