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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一度君華 -【灰色國度】《全文完》 [打印本頁]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5-10-16 09:49 AM     標題: 一度君華 -【灰色國度】《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magic03e 於 2015-10-27 02:27 PM 編輯

【書名】:灰色國度

【作者】:一度君華

【內容簡介】:

  秦菜出生在一個重男輕女的農村家庭,初中畢業之後輟學待嫁。

  突然鎮上的陰陽先生白河看上了她,用月薪一千二買去當了徒弟。

  可惜這貨正統道術一點沒學會,

  卻在一連串的意外中精通了控屍、奪舍、五行逆轉之邪術。

  「太過分了吧,師叔,幫點小忙居然還要加收一千塊錢!」

  「是一千零一塊,剛才我救了你的命。」

  「哦。嗯?!我的命難道才值一千零一塊嗎?!」

  「準確地說,是救你時用的那個罈子價值一千塊。」

  「我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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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需要恢宏大氣、波瀾壯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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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別瞎想了,湊合著看看得了。>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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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5-10-16 09:52 AM

楔子

  “我還是處女啊,我真的沒有勾引過你們的男人!我繼父也從來沒有做過那些禽獸事情,你們為什麼要胡說?!為什麼要胡說?!”

  那一年,黃小蓮二十五歲,她站在一米多高的石條上,一件一件地脫衣服。四周圍滿了同村人,有人看,有人罵,有人笑,有人議論紛紛。

  黃小蓮的皮膚是不屬於農村姑娘的白,身材高挑,腰也細。她就這麼脫得寸縷不著,臉上的表情像在哭,又像在笑:“我給你們看。”她把手伸進女子最私密的地方,再次伸出來時,那細長的手指上便沾了一縷鮮紅的血。

  那顏色太艷,在太陽下刺眼。她卻只是笑:“你們看,你們看啊!為什麼你們要胡說,為什麼?”

  人群裡漸漸沒有人說話,那以後,黃小蓮就瘋了。她只會說一句話——為什麼你們要胡說?

  黃小蓮三歲就死了父親,她母親帶著她改嫁到朱陽村。沒想到幾年後,她母親也撒手西去,只留下繼父跟她相依為命。

  四十幾歲的男人,跟出落得越來越漂亮的姑娘生活在一起。不知道什麼時候,朱陽鎮開始流言四起。長舌的婦人們做完家務就聚到一起,納鞋底、織毛衣的時候就將二人的奸情講得彷彿親眼所見。

  “上次我去給我家那口子送飯,就看見二人在地裡就親熱上了,那姑娘也不知羞,還給他擦汗來著,那眉來眼去的呀……看得我都不好意思……”

  流言傳著傳著就成了事實,眼看黃小蓮長成了個大姑娘,就是沒人說親。黃小蓮的繼父左求右求,終於在一個媒婆那裡聽到一些風聲。

  這個木訥的漢子回到家裡,整整一天沒吃東西。晚上黃小蓮推開門,就發現他冰冷僵硬地躺在床上,滿臉烏青,旁邊放著一個空空的農藥瓶子。

  或許他以為他的死能給自己視如己出的女兒帶來安寧,然而家裡失了主梁,周圍一些不懷好意的男人成了黃小蓮的另一場惡夢。

  黃小蓮棲身在一個早已廢棄的防空洞裡,她的病時好時壞,好的時候就這麼安安靜靜地呆著,一隻老鼠竄過去也會嚇得瑟瑟發抖。

  壞的時候她會出來罵人,口齒不清,也聽不明白內容。但說得最多的還是那句話——為什麼你們要胡說?



第一章:秦小妹

  “秦小妹你今天有病是吧,憑啥不讓我在這裡淘豬草?”池塘邊的石階上,一老一少正在拉扯,老人家年過六旬,高不過一米六,背微微有些駝.如今他扯著裝豬草的竹簍,聲音越來越大。

  而搶他豬草簍子的小姑娘不過十五六歲,常曬太陽、做農活,臉有些黑,身體倒是壯實。這時候她左手搶豬草簍,右手就把老人往台階上扯:“邱大爺,您今天別在這兒淘豬草。”

  老人不幹了,嗓門越來越大:“你今天還非得說出個道理來不可!我在這裡淘了幾十年的豬草,為啥今天就不能淘了?”

  小姑娘急得直搓手,見他又往台階下面走,不由就壓低聲音說了句:“你會淹死。”

  年過花甲的老人哪個不忌諱這話,他頓時就揚手給了女孩一巴掌:“個熊孩子,有娘生沒娘養!”

  女孩挨了一巴掌,眼淚在眼眶裡轉著圈,也不敢再多說,提了自己的豬草簍子就往家裡走。

  經這麼一鬧,老人還是很注意,小心翼翼地淘完豬草,見安然無恙,他不免又有些好笑——童言無忌,不說自己識水性,這水塘最深處也不過就兩米多高,還真被嚇住了不成。

  他提著豬草簍子往上走,冷不防腳上的膠鞋一滑,他在台階上摔了個大馬趴,更不好的是右手還抓住豬草簍子,那簍子往下一砸,撲通一聲響,他整個人都摔進了池塘裡。

  豬草簍上斜出的竹篾勾住了衣服,他在水裡拚命撲騰,突然想到剛才秦老二家姑娘說的那句話——你會淹死。

  田邊的池塘裡淹死人了,村裡人全都跑了過去。被淹死的人是東邊大院裡的邱大爺,兒女們直到吃晚飯的時候才發現他淘豬草沒回來。趕到池塘邊一看,只見池塘裡到處都是豬草,人撈起來的時候早沒氣了。

  秦菜沒有出去看熱鬧,她在家裡做飯,一盆肥肉炒冬瓜就是她們家今晚的晚飯。村裡比較窮,她爹秦老二是個屠夫,每逢趕集時都賣肉,一家人生活相對別家來說還算是富裕。

  等到冬瓜炒好,外面秦老二和兒子也回來了。秦菜把飯菜盛好端上桌,秦家七口圍桌而坐。“這老邱也是,太不小心了,好端端的人說沒就沒了。”畢竟鄰居,抬頭不見低頭見,秦媽媽有些同情,又有些後怕,“以後咱們是不是把池子給填了?”

  “放屁,哪有死個人就把池子填了的?”秦老二脾氣不好,家裡他說話別人不敢插嘴,“快吃飯,明天恐怕還要幫他們家抬石頭修墳,等會我過去看看。”

  秦菜正埋頭吃飯,秦老二突然又說話了:“老四,你也初中畢業了,前幾天劉媒婆給你說了個男的,有空讓你媽帶你去見見,以後就別讀書了,你三哥讀高中、弟弟讀小學,家裡負擔太大。再說女娃成績再好有啥用,初中文化很不錯了,你大姐三姐還只有小學文化呢。”

  秦家兒女多,三個女兒、兩個兒子,秦菜排行老四,村裡人都叫她秦小妹.秦老二是一家之主,受老祖宗影響,重男輕女的思想比較嚴重,秦菜也不敢多話,答應了一聲又繼續吃飯。

  第二天一早,秦老二去了邱家幫忙,秦小妹做完家務,正在陪小弟做暑假作業。聽到外面聲音,她跑出去,原來是邱家人請了陰陽先生看地。

  “四姐,這個題怎麼做?”五弟秦小貴拿了暑假生活問她,秦小妹有點心不在焉,回去教他查了字典,又在門口望來望去。

  陰陽先生在後面的柴山上看了半天,終於劃下一塊地來。秦小妹想了大半天,看眾人都要走了,終於跑到山上:“邱大爺不能葬在這裡。”

  陰陽先生是附近有名的,名號白河先生,經常給人看地。有他在,眾人又哪把一個小孩的話聽在耳朵裡,只是陰宅、陽宅最怕這種不吉利的話,邱家人看在是同村,不好計較,心裡卻老大不高興。

  秦老二當時就上去給了她一耳光,他打兒女是不手軟的,這一巴掌打得響亮無比。秦小妹捂著臉,她還是很倔:“你們別聽那個白騙子的話!別葬在這!換個地方。”

  傳說中的“白騙子”背著手站在原地,絲毫不以為恥。倒是秦媽媽過來拉了她回去,一邊走一邊罵,秦小妹哭著被拖走了,心裡還是氣——早知道說出來也沒人信,幹嘛要說出來?每次都這樣!

  她一邊擦眼淚一邊暗恨——再也不說了,哼!

  邱大爺出殯後第三天,邱大爺的三兒子從摩托車上摔下來,當場斃命。邱家人想起當時看地時秦小妹說的話,看見秦老二跟看見仇人一樣,秦老二氣不過,回家又把秦小妹打了一頓。

  又過了三天,邱大爺四歲的孫子突然高燒。家人還沒抱到診所就沒了生氣。出殯六天,家裡接連死了兩個人,邱家人開始有點慌了,隱隱地也開始相信是老爺子墳地出了問題。

  下午,秦小妹剛割完豬草回來,就見邱大媽在家裡喝茶。秦小妹還在為那兩頓打生氣,也不理她,一回來就去了灶台後面燒火。邱大媽搓著手和秦媽媽訴了會苦,還是忍不住,終於走到廚房灶台旁邊,和秦小妹搭話。

  開始還問些閒話,後面她終於開始旁敲側擊地打探:“小妹啊,上次我們老頭的墳……你為什麼說不讓葬那啊?”

  秦小妹很警覺,馬上摸臉:“我都已經挨過打了,你們還想幹啥?”

  邱大媽又安慰了她一番:“秦老二這個躁脾氣,我們都沒說啥,他打啥孩子。小妹,你告訴大媽,為啥那裡不能葬?”

  秦小妹看看廚房,秦老二不在,她往灶膛裡添了把柴:“我說了你們別打我啊。”邱大媽自然連連保證,秦小妹這才說話:“葬在那裡,你們家要死五個人。”

  邱大媽驚得魂不附體:“五個?已經兩個了,兩個了!”她趕緊又問,“要死哪五個?”

  “邱三哥、邱大哥的小兒子、邱三嫂、邱河……和你。”秦菜仔細想了想,隨後又搖頭:“不過現在已經葬了,我也不知道該咋辦,你們還是去找個先生再看看吧。”

  邱大媽顫顫兢兢地回了家,晚上,秦菜夢見自己站在柴山上。新墳剛起,邱大爺坐在墳前,場景跟白天沒什麼區別,好在她從小什麼稀奇古怪的事都夢習慣了,也不害怕。只上前把他扶起來,突然想起秦大媽的話,不由自主就問:“邱大爺,你這要怎麼埋才不會再死人啊?”

  邱大爺還是生前的模樣,扶著她的手說話:“把墳堆圓,圓了就行。”

  夢到這裡,秦菜就醒了。

  天還沒亮,邱家大院裡又有人又吐又屙,邱大媽一家人找過來,衝著秦小妹說不盡的好話,幾乎就要下跪。

  秦小妹只得硬著頭皮上:“他說把墳堆成圓形就成,不過先說好啊,只是他這麼說,我也不知道行不行。不行你們也別怪我!”

  秦老二還是有些怕,畢竟人命關天:“小娃家家的話哪能信得,還是趕緊送醫院要緊!”

  邱家人互相望了一眼,這邊把人送醫院,另一邊就帶上鐵鍬鋤頭,匆忙趕往邱大爺的墳地。

  說來也怪,這次把墳堆成了個圓形的墳包,人卻治好了。邱大媽一家口上不說,暗裡卻送了好些水果、雞蛋、白糖過來,秦老二推拒不過,終是收了。

  事情沒過幾天,邱大爺末七之時。邱家人畢竟還是不放心,又把白河先生請過來一次。白河像模像樣地在房屋四周走了一圈,灑了點米,念了段經,說是經,也不貼切,基本上沒人聽清他念了段什麼,或者他只是唱了段rap……誰知道呢。

  反正他像模像樣地做了場法事,就在邱家堂屋裡坐了下來,大談邪祟對人類的危害性……呃不,應該說他是開始大講鬼故事!!

  秦菜不得不承認,這廝的鬼故事是講得真的好,那語氣聲調、那神情動作、那緊湊的劇情,如果配上音樂,他絕對可以申請主持午夜心跳之類的電台節目。

  幾個鬼故事講下來,連站在門口的秦菜都覺得背後有人、脖子上長頭、全身發冷。而這時候,白河就從他印著八卦圖案的布袋裡掏出幾張黃紙——我了個擦,他居然就這麼一臉高深莫測地開始兜售起所謂的鎮宅驅鬼符來。

  秦菜強忍住想一扁擔把他打跑的衝動,那邊還真有許多白癡肯掏腰包的。

  “白先生,您一張符居然要賣一百塊!!太坑了,少點吧?嘿嘿,您看咱鄰里鄰外的,抬頭不見低頭見您說是吧?”有人低聲下氣地討價還價。

  “嫌貴呀,好說。”白河慢條斯理地從布袋裡又取了張符,“這個,只要一塊。”

  “哈哈哈哈,這個行,這個不錯!您也不早說,哈哈哈哈。”那人把一塊錢遞過去,眉開眼笑,“白先生,兩者沒有什麼區別吧?”

  白河指指左邊的符:“這個,值一百塊,能擋百分之一百的鬼。”

  “哦,原來是這樣。呵呵呵……額……”那人突然不笑了,“那我這張……”

  沒有人說話,那人等了半天,終於忍不住慘嚎:“,那我這張不會是只能擋百分之一的鬼吧?!”

  ……

  秦菜終於忍不住,嘀咕了一聲:“神棍!”

  按理她離得遠,眾人說話聲音又大,這一聲嘀咕白河是絕計聽不見的。但秦菜分明看見他轉過頭來,陰森森地衝她一笑,露出一排白牙。

  邱大爺末七後不久,就有人找上門來。

  來人身材高瘦,卻穿了一身舊時的藍色長衫,捲著雪白的袖子——正是白河。他把秦菜上下打量了一通:“你就是秦小妹?”

  他臉繃得緊,秦菜一個鄉下姑娘,沒見過什麼世面,頓時就往秦媽媽身後躲。秦媽媽趕緊擋在前面:“老白你有毛病撒,嚇個孩子作死啊。”

  秦菜是真有些怕,白河的臉繃得像棺材板一樣,一副要打人的樣子。她以為是上次邱大爺墳地的事,也就壯了膽子:“那墳本來就沒埋對嘛,關我什麼事!”

  白河將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通,突然對秦媽媽露了個笑臉:“這孩子骨格清奇,質資不錯,反正秦老二也不讓她讀書了,不如跟著我學徒弟算了。”

  秦媽媽急了:“老白你胡說啥,她一個女娃娃家怎麼能跟著你學那種東西。”

  白河背著手將秦菜打量了一通,又咧著嘴笑了笑,轉身走了。

  而第二天,秦老二也不知道聽白河說了些啥,竟就將秦菜趕到他那兒學徒弟了。秦媽媽跟他又哭又鬧:“老白一個單身男人,你讓女兒跟他學徒弟,吃住一塊,就不怕別人閒話?”

  秦老二卻是吃了秤陀鐵了心,嫌秦媽媽哭得煩人,又打了一頓老婆:“我自己的女兒我不知道操心?臭婆娘給我閉嘴!”

  後來秦菜終於知道,其實白河說的話很簡單:“讓你家秦小妹跟我學徒弟,一個月我給一千兩百塊錢。”

  白河先生,年齡不詳,家世不詳。前幾年搬到鎮上,租了兩間房子,專門給人看地、算命、卜卦,偶爾還會給遺體化化妝,哪家遇到點疑難雜症也得去找他。反正他缺錢的時候,就是上天入地無所不能,不缺錢的時候就是空氣……打著燈籠你也別想找著。

  雖然難免有裝神弄鬼的嫌疑,但除此之外,他也沒做過啥奸淫擄掠的事,是以在鎮上,風評還算不錯。

  只是,當秦菜真正拜倒在他的燈籠褲下之後,秦菜崩潰了。

  這個人真正總結下來,應該是這幾個字——吃喝嫖賭抽,坑蒙拐騙偷!

  尼瑪能不能叛師啊……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5-10-16 10:00 AM

第二章:白河先生

  白河要收秦菜為徒,秦菜萬不料他是打算來真的。

  白河租的房屋在鎮上,離家裡大約八里路,一大早,秦老二就催著她出門,日後就住在白河家裡。

  秦媽媽萬般不願意,仍是啼哭:“老頭子,白河來歷不明,又是個單身男人,你讓老四住到他家,還不被村裡人的唾沫星子給淹死啊!”

  秦老二絲毫不為所動,其實他也沒辦法,白河的要求裡就有這一條。他橫下心把秦菜趕出了家門。一千二百塊錢一個月,不是小數目,她一個丫頭片子,去哪裡掙呢?

  秦菜就這麼帶著幾件衣服住到了白河的出租屋裡。

  當天,白河便帶她進了內室。秦菜這才仔細打量他的住處。鎮上還沒有到寸土寸金的地步,房子寬敞,外面一間擺了許多香燭冥器,裡面左右兩間房,左邊是臥室,右邊空置。

  白河直接將她帶進了自己的臥室,秦菜就唬得面色發白——難道這騙子真的有什麼下流的企圖?

  她正尋思著用什麼東西自衛,卻發現白河的臥室裡間還有個小房間。外面幾個房間都不時可見灰塵,唯獨這個房間十分乾淨。

  秦菜一頭霧水。進到裡間,發現裡面安置一座神台,上面供著幾副畫像,其中一副畫的不是人,倒好像……好像三朵紅色的蘑菇。

  白河抽了三柱香,隨手一翻,三柱香奇異地點燃。秦菜大為驚奇,正要細看,白河卻把香遞給她:“跪下,磕頭上香。”

  拿人手短,白河實在是不想吐槽,索性乖乖地上了香。

  然後是拜三清、四方神仙,拜祖師張角。最後白河筆直地站在旁邊,神色嚴肅:“再磕頭,拜我。”

  秦菜不服:“我為什麼拜你?你做過什麼值得我磕頭的事?”

  白河沉默半晌:“我給了你一個月一千兩百塊錢的工資。”

  “……”尼瑪!秦菜深吸一口氣,好吧,看在錢的份上,磕頭就磕頭吧。不過這傢伙不會有什麼精神病吧?

  白河等她拜完才輕聲道:“正所謂投師如投胎,你既入我門下,在出師之前一切事宜都歸我掌管。你俗緣未斷,師父也不賜你名號。”他的目光看向神台後面的畫像,忽而又道,“這是吾門祖師。”

  秦菜實在是不想笑場,真的。但她還是捂著肚子直不起腰:“白河,你昏頭啦,拜三朵蘑菇……”

  白河嘴角抽搐:“閉嘴!這是紅菌老祖!不得無理。”

  秦菜跪在蒲團上,笑得東倒西歪:“什麼紅菌黑菌,這分明就是三朵蘑菇!”

  白河卻依舊嚴肅:“吾道之初,稱前三百年徒教師,後三百年師教徒。初入吾道的先輩們並不知如何悟道,見三菌生氣旺盛,乃拜其為師,日日奉而悟道。經三百年潛心修行,紅菌得悟天道,方才教化弟子。”

  他說得嚴肅,秦菜也收起笑意——不是相信,是怕挨揍。白河垂首肅立,卻十分恭敬:“紅菌得道之後,化為三清,即如今的玉清元始天尊、上清靈寶天尊、太清道德天尊,也就是太上老君。”

  秦菜目瞪口呆:“這三個神仙居然是三朵蘑菇?!”

  白河瞪眼:“紅菌老祖!”

  “好吧,”秦菜搖頭——這人是真的瘋了,“紅菌老祖就紅菌老祖吧。”

  看在一千兩百塊錢的份兒上……

  一番折騰之後,白河望定她,許久終於遞過去一個紅包,緩緩道:“日後你我便是師徒,你既入我門下,便要刻苦修行,戒貪、戒淫、戒嗔。我輩身入玄門,便是自領貧、夭、孤之命。為師是三者中的貧……”

  他話未落,被正在掂量紅包的秦菜打斷:“什麼平妖菇?”

  白河一板一眼地解釋:“貧,清貧。夭,少壽早亡。孤,克親克友。”

  “……”秦菜沉默了半天,終於忍不住跳將起來,“我了個去!!坑爹呀這是!!我不要拜師了!”

  白河聲音出奇的冷靜:“不行。”

  秦菜怒髮衝冠:“現在是什麼社會?你懂不懂什麼叫人身自由?憑什麼一定要讓我拜師?還是入這樣又窮又短命又倒霉的邪教!!”

  雖然逆著光,但是秦菜清楚地看見白河唇角露了一絲笑意:“因為我一個月付了一千兩百塊錢。”

  “艸……”秦菜像個霜打的茄子,蔫了,許久之後她終於無力地揮了揮手,“算你狠。”

  拜師之後,白河用黃毛邊紙寫上秦菜生辰八字和一些奇怪的字符,在祖師爺像前焚燒。之後便另外給了秦菜點錢,隔壁房間裡只有一張鐵架床。秦菜又買了被褥、床單等,算是真的在這裡安置下來了。等她忙完已經是下午五點過了,夏天天黑得晚,她正在門口擇菜準備煮飯,突然前面街道上秦老二騎著自行車越走越近。

  秦菜連菜都沒丟,握著半把豆芽就衝過去:“爸!”

  秦老二隻看了她一眼,連車都沒停:“嗯,家裡豬有點吐,我去叫劉大看看。”

  秦菜還來不及說話,他的自行車已經行過了她面前。秦菜只有對著揚起的塵土輕輕說了聲:“哦。”

  秦菜在家就是個勤快的丫頭,在白河家也閒不住,過來就把屋子裡內都收拾了一翻,又把桌椅和那些冥鈔冥器都擦了一番。就他和白河兩個活口,不用煮豬食、餵豬,秦菜倒還省了不少事兒。

  吃過晚飯,天漸漸黑了。秦菜突然有點想家,她在門口等了很久也沒看到秦老二,心知他可能在自己做飯的時候已經回家了。

  這個家離她只有八里路,她走的話四十多分鐘就可以到,可是她不能回去。如果她偷偷跑回去,白河反悔了,秦老二肯定會狠揍她一頓。

  六點多,以往這時候該是全家圍著桌子吃飯的時間,秦菜心裡空空落落的。見白河閉目養神,她把鍋裡剩下的飯菜都熱了熱,裝在一個塑料盒子裡,悄悄出了門。

  往家的方向走差不多一里路,旁邊有片玉米地,地和公路中間有個防空洞。秦菜把塑料盒子放在洞口。洞裡面的陰影裡坐了個女人,秦菜也不說話,蹲在洞口看了她好一陣。

  她嘴裡零零碎碎也不知道念了些啥,不時又突兀地笑一聲。

  秦菜很久才起身,她知道這個女人叫黃小蓮,也知道她是怎麼瘋了的——黃小蓮發瘋的那一年,她也在人群之中。九歲的孩子,什麼都不懂,只知道跟著起哄。

  天色徹底暗下來,秦菜終於回了屋。

  白河坐在櫃檯裡面的籐椅上,左手執毛筆正替人寫著紙錢封面,眼睛卻在看她。秦菜放下飯盒,沒好氣:“看我幹啥?”

  白河也不生氣,只用毛筆桿敲了敲搪瓷的茶杯。秦菜沒辦法,只好又給他泡了茶。

  茶泡好了,他又埋頭寫字。他人品不咋的,偏生寫得一手漂亮的毛筆字,鎮上的人有點什麼紅白喜事都喜歡找他寫對聯。他示意秦菜在櫃檯外面的凳子上坐下來,寫好一封紙錢才不緊不慢地問:“你如何知道邱家老太爺的墳會死五個人?”

  秦菜也給自己泡了杯茶,心裡也明白過來——還真是為了這事興師問罪的:“你管我。”

  白河神色嚴肅起來:“說。”

  秦菜也學他的模樣用杯蓋撫開茶葉浮梗:“作夢夢見的,你管得著嗎?”

  白河也並不驚訝,只是擱了筆,又喝了口茶才道:“講講你的夢。”

  秦菜便開始講她的夢,白河越聽神色越溫和,他似乎……挺高興的:“其實世界分陽陰兩面,兩界之間只隔薄薄一層。這兩個世界原本是平行的時空,也就是說會有兩個一模一樣的人,明白嗎?”

  秦菜搔頭:“這是……要改成科幻嗎?”

  白河不緊不慢,繼續道:“這兩個時空的人大多抵背而存在,陰面的時間比陽面快,所有的事都是陰面已經發生,然後陽面才會跟著發生。而有的人同陰面的自己中間這一層間隔比較薄,所以能敏銳地感應到一些將要發生的事。大多數人同陰面的自己隔得厚,而且精神凝聚程度不夠,漸漸地完全失去了這種能力。”

  秦菜總算有點明白了:“你是說,在我背後還有一個自己?”她往自己背後看了看,心裡也有點發毛。

  白河微笑:“其實邱家老太爺的墳地沒有問題,只是出殯時間和死亡時間犯沖,形成了梅花煞。花有五瓣,轉到一瓣死一個人。墳堆成圓形之後去了花瓣,轉不到也就不死人了。也就化解了煞氣。”

  秦菜撇嘴:“吹吧,你既然知道幹嘛不幫忙嗎?事後諸葛亮!”

  白河又拿起筆,蘸了墨接著寫字:“因為我燒了個龜殼,發現是吉凶莫問之象。先時我也曾有不解,後來方明白。”他抬頭看了秦菜一眼,似乎也不願多說,“有些事,時間久了你也會明白,不必急於一時。晚了,給祖師爺磕頭上香,睡吧。”

  秦菜也不想客氣:“那我真睡啦?”

  白河頭也沒抬:“嗯。”

  那一晚,秦菜沒睡踏實,總怕有人進來,更怕進來的不是人。輾轉反側了一晚上,半點動靜沒有。一直到窗外天色發白,秦菜終於睡著了,夢見秦老二和秦媽媽來看她,笑著說接她回家。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5-10-16 10:02 AM

第三章:UFO

  第二天,白河給秦菜的任務是學扎紙人。這可是個實打實的技術活兒,先以竹篾為骨、紙為皮,最好用糨糊,有時候趕時間就用膠水、膠布,反正外表看起來像就行。

  秦菜對竹蔑不陌生,但是扎紙樓、紙人什麼的就有難度了。費了半天勁終於扎出來一個紙樓,但想像力太發達,成品的長相超越了地球的種族。

  白河站在“紙樓”面前深情地凝望了它半晌,最後默默地走開了。

  十點多有人進來拿寫好的紙錢,白河把錢收了,又引著人去挑紙紮洋樓、汽車什麼的。

  來人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子,腆著啤酒肚,戴著墨鏡,也不問貴賤,亂七八糟的買了一大堆,最後他站在秦菜紮好不久的紙樓面前,終於有了和白河同樣的疑惑:“這個是什麼?”

  白河稍作停頓,隨後坦然:“UFO。”

  ……

  秦菜絕倒,那中年男子頓時一臉驚歎:“連這個都有!”

  白河面不改色:“與時俱進。”

  中年男子一拍大腿:“來一輛!!”

  秦菜崩潰了,尼瑪那是樓房,老子扎的樓房!你家樓房能當UFO啊!她當時就幽幽地插嘴:“就算真有UFO,你覺得你家祖宗會開嗎……”

  “所以你還需要燒一本操作說明書。”白河跟在中年男人身後,只淡淡地瞅了秦菜一眼,氣定神閒。中年男子還在看麻將桌,白河的下一句話卻毫無疑問引起了他足夠的重視,“不然他要是不會用,讓你下去教就不太好了……”

  ……

  當天下午,店裡不僅賣出去了幾個“UFO”,還順便賣出去了幾本“操作說明書”。秦菜扎紙紮到後來,膽子也大了——反正白河賣得掉,她大膽地隨便胡亂紮了一通。速度倒是快了許多。白河背著手,原本還指導她,後面就發覺這個徒弟儼然已經無師自通了。

  扎到中午,秦菜的手被竹篾割了好幾道口子。白河從抽屜裡掏了藥給她,還沒遞到她手裡,突然想起什麼,遂又收回:“這藥太貴,徒弟啊,你還是用創可貼吧。”

  ……

  如此紮了幾天的紙人紙器,秦菜就開始受不住了:“我說,你不是應該斬妖除魔的嘛,天天讓我糊紙人算什麼事啊!”

  白河不為所動:“糊紙人是吃飯的手藝,斬妖除魔是問道的手藝,你連飯都吃不飽,問什麼道?”

  秦菜冷哼:“沒本事就是沒本事吧,就會忽悠人。”

  這幾天正逢中元節,紙燭店生意好得不得了。秦菜手都扎腫了,白河那個小氣鬼終於讓她用了一次藥。她雙手塗著藥還要給他泡茶煮飯。好在平時在家裡也是做慣了活計的,沒那麼嬌貴,她倒也沒抱怨。

  下午時分,突然有人火急火燎地來找白河,說是孩子吐得厲害,不知道怎麼了。

  白河正在逗弄他養的那只中華草龜,聞言只是淡淡道:“孩子吐應該去醫院。”

  對方卻急了:“白先生您行行好,千萬給看看。孩子病發得急,從發病到現在才一會功夫,眼瞅著就臉色都變了。”

  都在一個鎮上,來人姓唐,叫唐文殊,家裡離得近,平日裡雖然沒有什麼來往但也是抬頭不見低頭見。

  白河就去了他家,離鋪子隔著不到兩家人。進去之後就見唐文殊的媳婦抱著孩子,孩子嘴裡不停地吐出白色的泡沫,臉色發青,眼瞅著是快沒了。

  白河也不多話,在屋子裡轉了一圈:“今天中午,家裡可有動過土?”

  唐文殊想了想:“沒有哇……”

  白河看著孩子情況,也冷了聲音:“仔細想!”

  唐文殊突然大悟:“中午那會我釘了兩根釘子掛牆畫算不算?”

  白河二話不說,和他趕到堂屋的牆面前,先將兩根釘子撬了出來。然後他讓唐文殊拿了一碗水,在房子四周走了一圈,唸唸有辭了半天。唐文殊和媳婦也不敢打擾他,只得守著孩子。

  說來也怪,釘子拔掉後不久,孩子就沒有再吐,閉著眼安安靜靜地睡了。

  白河回來時碗裡的水已經沒了,他將碗遞給唐文殊,只說了句:“妄動基宅犯了他,給報了個犯,已經沒事了。”

  唐文殊和媳婦還有些害怕,唐文殊搓著手:“白先生,孩子真的沒事了,要不要再送醫院看看?”

  白河走到他家門口洗衣台的水龍頭面前,接水洗了手:“送也可以,吊點鹽水、葡萄糖。”

  唐文殊撓了撓後腦勺,連稱呼也用起敬稱來:“白先生,絕對不是不相信您,實在是關乎孩子……”

  白河只嗯了一聲,也沒什麼表情,唐文殊見他似乎也沒怎麼費力,便掏出二十塊錢塞到白河手裡。白河也不吭聲,接過錢便走了。

  然後唐文殊把人送到醫院,輸了半天液,果然一瓶生理鹽水,一瓶葡萄糖。

  到晚上,鎮上開私人診所的劉正就跑了來。他是個正經的醫生,有照的。在鎮上開了個診所,藥賣的比醫院便宜,大家有點啥事一般都去他那兒。

  豈不知這傢伙也不是個善類,下午一瓶鹽水、一瓶葡萄糖,再加上些治不好病也吃不死人的藥,這傢伙是真的狠,一刀宰了唐文殊二百八十六塊錢。

  他拎著一瓶二鍋頭進門,立刻就掏了一百塊給白河:“提成。”

  白河不沾煙酒葷腥,卻毫不客氣地將那張大團結收進了抽屜裡。秦菜的表情就只剩下了——(——)b

  媽媽……地球太危險,我想回火星……

  晚上,白河破例沒讓秦菜再扎“UFO”,二人關上門,去了他臥室裡間的神台面前。裡面燃著紅蠟,秦菜覺得有點陰森,白河卻只是讓她在蒲團上跪了下來,教她口訣。

  說是口訣,那東西卻白得難以置信,他就是讓她盤腿而坐,雙手交疊放在臍下,心念著各神往東南西北方向磕頭,不,應該說是點頭。比如心裡默念到南方觀世音菩薩,就往南方略略點頭(算是磕頭,幅度很小)。

  秦菜強忍著沒有吐槽——這實在是太傻帽了好不好!

  白河在旁邊監督,只留下四個字:“摒棄雜念。”

  秦菜也不知道念了多久,磕了多少個頭,但是漸漸地周圍所有的聲音都聽不到了,她不知道白河什麼時候走的,更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吹滅的蠟燭,她沒有睡著,卻就這麼在神台下坐了一夜。

  這樣足足坐了三天,白河這才教她入門口訣,道門口訣本就千奇百怪,但秦菜人小,記性也好——總沒有政治歷史難背吧?

  而這天早上,秦菜出門賣菜的時候,就發現兩個婦人對著她指指點點,離得太遠,她們說什麼秦菜聽不清。但是她突然想到那一年的黃小蓮,陽光下世人冷漠的面孔和她指尖那一抹刺眼的血。

  心裡突然有點煩躁,突然恨不得衝上去將這兩個人一人刮一耳光。但隨後又覺得莫名其妙——也許人家根本什麼都沒說呢。

  想到這裡她心情又好起來,這個月快結束了,白河應該付錢給家裡了吧?家裡農活也不知道做完沒有,等中元節之後有時間了,希望能跟白河請個假回去看看。

  然而她確實是有些高興得太早了。因為當天下午白河就傳了她,她一接觸才知道——尼瑪這些口訣實在是太、多、了!!

  就拿最基本的水法來說,單是正式的水法就分三十六小水法、二十四中水法、四大水法。且不提中水法和大水法,單是小水法裡面又包含了治鯁水、報犯、退煞、止血、平瘡、挑臆子等等許多細法。

  秦菜開始汗了——這玩意兒比歷史政治深奧多了!!

  白河對秦菜就嚴厲許多了,但是他從不打罵,對付秦菜,他有個絕招——扣錢!!

  背錯一次口訣扣十塊錢,錯漏一次扣五塊。這招借刀殺人更狠——秦老二發現錢少了,肯定要問原因。一旦知道是秦菜學藝不精,肯定先把她狠揍一頓。

  秦菜只有拚命地拼,連做飯都嘀嘀咕咕,方才勉強保住了她那一千二百塊。

  中元節那晚,白河被人請了出去。秦菜一個人在家,仍然跪在神台前背口訣。突然鼻樑那一條線冰裂一樣痛。

  她心裡有些慌,依然口訣念個不停,那條縫似乎越裂越大,不一會兒便感覺有風從腦袋上的裂口裡灌了進去。秦菜猛地一掙,似乎突然掙脫出來。再一看,眼前茫茫一片白——她竟然在一片玉米地裡。

  這下子她把自己都嚇了一跳,那情景非常清晰,完全不似作夢,但秦菜是個做慣了夢的,她知道這肯定是夢。只是……怎麼會突然在這裡?!她左右望望,那時候地裡的玉米已經被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枯黃的玉米桿子。

  前面一片玉米桿發出沙沙的聲音,秦菜覺得自己比以往在夢裡要聰明得多。她找了塊磚頭拿在手裡,小心翼翼地朝前面走。

  玉米桿子下隱隱露出一雙腳,秦菜突然覺得怕——她以前在夢裡從不會覺得害怕。

  但是都到了這了,總不能跑吧?

  老天保佑千萬別是兇殺現場啊,我會嚇死的!她一邊畫著十字一邊往前面走,但真正看清前面的情況,卻腦袋裡嗡地一聲響。

  只見黃小蓮被壓在一堆玉米桿上,一個黑乎乎的男人正趴在她身上!!

  男人模糊一團看不清,但黃小蓮的衣服卻都被扯了下來,她呆呆傻傻,連掙扎一下也不知道。

  秦菜也不知道為什麼那麼生氣,她清楚地知道這是在夢裡——總不能求救吧?

  那團黑乎乎的男人將黃小蓮纏得越來越緊,秦菜心頭火起,冷不防衝上去,照著那個黑腦袋就是一板磚。

  那男人猛地回過頭,一雙眼睛竟然血一般地紅。秦菜渾身都在哆嗦,板磚在手,她卻再沒膽子來第二下。男人先前還有一絲懼色,但他很快就發現秦菜的恐懼比他更甚!

  他從黃小蓮身上起來,緩緩飄近秦菜。秦菜這才看見他下半身確實是一團灰黑色的霧氣,她舉著板磚,胸口劇烈地起伏——怎麼辦?

  對方越來越近,身邊越來越冷,秦菜也不想了——尼瑪還能怎麼辦?跑啊!!

  但她不轉身還好,剛一轉身,身後那東西就一把抓住了她的肩頭!秦菜覺得什麼東西刺進了肉裡,那種痛難以形容,秦菜連什麼時候丟了板磚都不知道。

  周圍突然暗了下來,看東西也變得模糊。冰冷的東西似乎剝開了她的表皮,痛讓人發狂。秦菜閉上眼睛的時候,隱約間看見白河,手裡還拿著個酒杯,一副氣急敗壞的模樣。

  秦菜睡了三天,醒來後肩膀痛得她想滿地打滾。但是她連個手指頭都抬不起來。外面有人在說話:“白河,要是我閨女有什麼三長兩短,你就是殺人犯!”

  是秦老二的聲音,他是個屠夫,言語間難免帶著凶悍。白河的語聲低沉:“是我疏忽。”

  秦老二冷笑:“好好的一個閨女,你給我折磨成這樣。哼,你看怎麼辦吧。”

  白河似乎愣了一下:“你想怎麼辦?”

  秦老二壓低了聲音,但他平時就是個大嗓門的人,壓低了聲音也不小:“給兩萬塊錢,咱們私了,你做了些什麼,我都不問了。不然我就去派出所。”

  白河輕吁了一口氣,很久才開口:“橫財雖好,小心飛來橫禍。”秦老二明顯十分生氣:“少來這一套,別人怕你我可不怕!孩子都成這樣了,你做了些什麼,能瞞過老子?”

  又是一陣沉默,白河似乎拿了什麼東西給秦老二:“去找這個人,錢……他會給你,兩萬太少,他大約得給你五萬。”

  外面一陣腳步聲漸遠漸悄,再沒了聲響。

  秦菜閉上眼睛,白河就走了進來。他在床邊守了一陣,突然用熱毛巾替她擦了擦汗:“以後別這麼傻,以為自己是鋼鐵俠啊。”他用手摸摸秦菜額頭,突然又歎氣,“你要真有三長兩短,我必半生遺憾。”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5-10-16 10:05 AM

第四章:一則小記吸引了她

  玄門中人,不怕完全不懂的人,更不怕什麼都懂的人,最怕的就是半懂不懂的人。

  秦菜現在就處於最危險的時期——沒有法器,咒都念不全,符在腦子裡只是黃色的紙,但是她偏偏擁有超強的預知能力。

  白河對自己這個親傳弟子是真心喜歡,美玉良材,多少先賢尋覓一生都遇不上,他如何能不愛?只是沒想到秦菜進步如此神速,差點讓她折在自己手上。

  秦菜一直躺了六天,秦媽媽過來照顧,見她身上並沒有別的傷處,只是肩膀上長出紫紅色的斑點。白河每日從東南方折回一根桃樹枝,讓秦媽媽泡在她的洗臉、洗澡水裡。

  秦媽媽心疼得直掉眼淚,也幾度含糊地問起事情的經過。秦菜到第七天才能說話:“發現有個人欺負黃小蓮,上去幫忙被他打了。”

  秦媽媽頓時就恚怒不已:“誰這麼缺德啊,告訴鎮長去!”

  秦菜搖頭,心想就算告訴他他上哪逮去啊。

  秦菜能夠行動之後,傷勢似乎就好得快了些。

  白河每天早上都讓她出去跑步,白天也要多曬太陽。等她好得差不多了,家裡的水就不用自來水了,非要從附近的承陽山上去挑。尼瑪,秦菜天天盼望他教自己唸咒打小人兒。

  但這次白河小心了許多,先是給了她兩個方口古銅錢,都用紅線穿了,一個戴在脖子上,一個戴在右手腕。然後又在祖師父面前折騰了一整天,用黃符給她剪了一把……有點像鐮刀一樣的東西。

  秦菜望了半天,白河卻似乎疲倦得很:“以後這就是你的兵器,須隨身攜帶,不可離棄。”

  秦菜拿著那把紙剪的三寸大小的鐮刀,淚流滿面——蘑菇老祖,到底是我撞邪了還是他撞邪了……

  白河睡了一天一夜,飯都沒吃。第二天醒來就給了秦菜一個黑色皮質的護腕,足有四寸寬,剛好足夠秦菜把紙鐮刀插在裡面。

  朱陽鎮的日子仍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但沒過幾天,秦菜回家幫忙割稻子的時候就發現不對了。農村經常都是個大院子,一個院裡好幾戶人。平時吵也好鬧也好,終究還是親近的。

  但她回去之後,院裡的嬸子們就經常私底下聊天,一見到她立刻轉移話題。

  秦菜最近日日打坐,視覺、聽覺都靈敏了許多。偶爾捕捉到的字眼令她火冒三丈——“肯定是弄出了事,淑華還過去照顧了十來天呢……”“造孽啊,這麼小的孩子。”“沒看見出門啊,在哪做的手術?”“嘿,你沒瞧見劉正老是往白河那竄門子嗎……”

  秦菜性子也很野,當時就要衝出去。身後秦媽媽周淑華一把扯住了她:“別胡鬧,出去反惹人笑話。她們那舌根子你又不是不知道?由著她們去好了。”

  秦菜用力拍開她的手:“你是不是怕我不肯去白河那兒,收不到下個月的錢?”

  秦媽媽眼淚一下子就湧了上來:“小妹,媽也捨不得。但你三哥還沒房子,小貴又還這麼小,我們……”

  秦菜畢竟小孩子心性,跟誰賭氣似地跑到田里,將割好的稻穗裝了滿滿一大背兜。濕稻子本來就重,一背怕有不下三百斤。她往家裡背了六次。連口水也不喝,又將稻草分成小捆,全部拖到田坎上曬好,

  秦媽媽怕她中暑,拿了藿香正氣水給她。她一口氣全喝了,低頭就著田里的水洗乾淨腳,把鞋子穿好,連家也沒回就去了白河紙燭店。

  那時候白河在寫對聯,見她氣鼓鼓地跑回來,不由就帶了三分笑:“幹什麼了這是?”

  “沒事!”秦菜衝到自己屋子裡,往床上一倒,眼淚就湧了出來,生氣也委屈。

  好在年紀小,氣過了也就算了。不多時她又裝了衣服出去洗。

  她學東西刻苦,資質也好,白河把三十六小水法教完之後,就給了她一本書細法大全令她先行自悟。

  老實說,秦菜對這些東西還是將信將疑。畢竟九年義務教學不是白上的。她甚至想或許有一天,科學也會解釋這些現象吧?

  然而那本書翻到最後,一則小記吸引了她。

  三天後,白河正在吃飯。突然秦菜家隔壁的邱大嬸找了過來,吞吞吐吐地表示想請白河到她家去一下。白河手裡還端著碗:“有事說事。”

  邱大嬸都快哭了:“白先生,前天……我小孫子說扶梯上坐著個長頭髮的女人。當時大家都只以為小孩子胡說……誰知道今天早上起來,發現扶梯上有兩隻腳……”

  白河這才皺了眉頭,邱大嬸全身都在抖:“開始老婆子也以為看錯了,誰知道那腳走起來還有聲音。我一開燈,它卻沒了。白先生,求您一定去我家看看……”

  白河去到邱大嬸家裡,只左右走了一圈,突然他抬起頭看向房頂大梁。

  房子有些年頭,灰塵很多。他也不用扶梯,直接上了飯桌,再一躍竟然胳膊就環住了房梁。村裡人哪見過這身手,當下就喝起彩來。白河的臉色卻十分難看。

  他從樑上撿了什麼東西放進袖子裡,下來時又換了副神色:“一點靈體,已經走了,不用擔心。”

  邱家人都嚇得不得了,拉著他的袖子一個勁問:“白先生,真的不會再有事了吧?”

  白河似乎有事,抬腳就出了門:“沒事了。”

  連邱大嬸追上去給錢他也沒要。

  白河回到鋪子裡,秦菜還在看書。他二話不說關了店門,一把將秦菜拎到祖師爺面前,隨手拿起一片厚竹蔑,披頭蓋臉就是一頓狠抽。

  秦菜性子也倔,咬著牙就是不認錯。白河抽了她一頓,氣得不得了:“我教你修習正法,你竟然去學那些下三濫的法兒咒人!你才多大一丁點?爬都沒學會你就想飛!”

  他生起氣來力度也重,夏天衣裳又穿得薄,秦菜身上不一會就現出幾道血印子。

  白河打了半天,念著她畢竟小,不知道此乃玄門大忌,也就停了手。他從袖裡扯出黃紙包的一小段柳木扔在地上,上面幾縷女人的頭髮,下面用紙剪了雙小小的紅鞋子:“這些咒最是折福減壽,幸得他們今天是請了我去。若是遇上陰狠之人破法,你不說修為,只怕下半輩子都要在床上過!”

  秦菜這才抬起頭看他:“她們說你用一千兩百塊錢買我過來,是為了佔我便宜。”這間房不大,那聲音雖小卻特別清晰,“她們說我在這裡躺了那麼久,是因為做了流產手術。別人這麼說也就算了,邱大爺他們家,我挨了幾頓打好歹也救了他們家三口人,他們為什麼要這麼說我?”

  白河微怔,半晌歎了口氣,手中的竹篾卻丟在了一邊。他蹲在秦菜面前,語重心長:“別在乎別人怎麼說,身墮世中,忍受世人的輕辱、非議,於吾輩也是一種修行。”

  秦菜只是搖頭:“當年黃小蓮沒瘋的時候,明明是那些男人欺負她,她們卻天天罵她狐狸精,有時候打她能揪掉她一把頭髮。後來黃小蓮瘋了,沒有任何一個人認錯,他們全部都假惺惺地說她太想不開了!我以為總還是有人對她心懷愧疚的,可是現在,我發現他們從來就不覺得自己有錯!”

  白河伸手摁住她的肩膀,秦菜覺得神思漸漸清明,情緒也平靜下來。

  白河從抽屜裡取了藥,在她被打腫的手背上塗抹了一番:“就是因為這種愚昧的存在,修道者才更加責任重大。秦菜,報仇的方式不是殺死仇人,而是化解這段冤仇。如果每一個身懷異術者都如此妄為,這世界的慘劇只會越來越多。我們存在的意義,只在於一個渡字。而渡,就是為了讓這些不平越來越少。”

  他方才急怒之下出手太重,秦菜嘴角也被打烏了一塊。這時候他又心疼,不由將藥遞過去:“自己擦。”

  秦菜接過藥,白河伸手摸摸她的頭:“以後絕不可再胡為,玄門中人最忌諱的就是施術害人,一旦有人捅到天行者那裡,下場就是斷一肢,廢其功體,逐出師門。”

  秦菜也是一時氣惱生了頑心,哪料得到後果這麼嚴重,然她抬起頭卻從白河眼裡看見別樣的情緒。她性子倔,從小到大不知道挨了多少頓打,但她第一次看到那種眼神——那是身為長者,寄予自己傳承人的一種希望。

  “對不起。”秦菜低垂著頭,“師父。”

  白河背著雙手走出去,只淡淡應了一聲:“嗯。”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5-10-16 10:06 AM

第五章:臆子

  秦菜掌握三十六小水法用了將近半年,白河考較之時雖然沒有明說,但從微微上挑的唇角可以看得出他是很滿意的。

  水法是修煉的基礎,傳說中水能儲氣,屬陰陽之間的媒介,許多術法的應用都建立在水法的基礎之上。水法一成,其下的雜法就完全不必再修煉,背牢口訣就可以用。秦菜自己都不知道,以她如今的能力,比那些什麼“端公”“化水”已經強出許多。

  臨到春節前一天,秦菜回到家裡。白河心情不錯,給她包了個大紅包,足有一千兩百塊錢。她把錢都交給父母,秦老二眉開眼笑,破例挾了一大塊蹄膀肉放進她碗裡。

  大姐、二姐、三哥和五弟都在,一家人圍坐在一起,正吃著飯,突然有人匆匆趕來:“小妹……”

  外面一陣狗叫,秦老二起身走到門外,才看見是上村的李良軍。他和老婆急匆匆地抱著八歲的兒子趕過來:“小妹,狗娃這幾天也不知道咋了,一直鬧眼睛裡進了東西,昨天開始就越來越嚴重,甚至說看東西都不清楚了!我和你嬸子都嚇壞了,前天去醫院檢查了說是要開刀……”

  他面帶難色,秦菜也明白,開頭且不說孩子年紀小,單是手術費就讓這些地裡刨食的家庭為難。但是她雖然拜了白河為師,卻都是跟著白河混的。唯一單獨做過的事就是扎……UFO。==

  她輕聲道:“要麼……你們找我師父試試?”

  李良軍也挺不好意思:“昨天去過了,但白先生不在。今天孩子實在是揉得厲害,我擔心……”

  秦菜起身看了看那孩子的眼睛,才明白李良軍為什麼這麼著急。也許是揉得太厲害,整個眼睛都有些腫,這時候不停地流眼淚,睜都睜不開了。

  秦菜心裡完全沒主,想了半天,她終於抿抿唇:“軍叔,我只是個學徒,你是知道的。如果不行你也別怪我,就還等我師父回來。”

  李良軍哪有話說,忙一個勁應承。

  秦菜仔細看了看孩子的眼睛,他是右眼先發病。秦菜覺得這有點像書裡說的臆子,但她也拿不準——得,死馬當作活馬醫吧!

  她從廚房舀了半碗水,將孩子的左邊胳膊撩起來,一邊沾水一邊拍左上臂的肱二頭肌處。她怕力道不夠,拍得就十分用力。

  不一會兒孩子就疼得不行,只是哭。連秦媽媽都有點擔心了,在她耳邊悄聲道:“老四……孩子哭得厲害,不行就還等老白回來吧。”

  秦菜搖頭:“先試試。”

  就這麼拍了大約五分鐘,說也奇怪,原本被拍得通紅的皮膚上開始出現許多紅色和紫色的斑點。秦菜一顆懸著的心這才放下來:“軍叔,這沒事,不用吃藥,不用開刀。不過拖得久了,已經有點嚴重了。”

  孩子還在哭,李良軍心裡還是有些不放心,但聽她這麼一說,也是有了幾分希望。秦菜拍了十幾分鐘,那紅紫斑點已經非常多了,她只得先停了手:“先回去吧,明天再來。”

  孩子眼睛還是睜不開,李良軍半信半疑,卻還是回去了。

  第二天就是初一。按理是不應該串門子的。但是李良軍一家還是來了,這回還拎著魚和鴨子。一進門他就高興得兩眼放光:“小妹,還真是神了。早上一起床孩子眼睛就不疼了。你看,”他把兒子拉到秦菜面前,“孩子說看東西也清楚了!”

  秦菜又故伎重施,再給拍了一回。這回出來的紫紅斑點就少了。孩子還是哭——那是真疼,但這次大家都有了信心,只是讓他忍著。待拍完之後,秦菜洗了手:“沒事了。”

  李良軍一家千恩萬謝,硬把魚和鴨子擱桌上,這才領著兒子走了。

  秦菜第一次有這種成就感——原來助人為樂的感覺這麼好……

  秦家人自然也都十分高興,秦老二更是得意:“怎麼樣,老子的決定沒錯吧?跟著白河你還是學了些東西嘛。這種又拿錢又學藝的好事哪找去?”

  一家人都在附和,秦菜突然想到那兩萬塊錢的事,笑容略略一暗。

  而這事卻引來了另一個人。

  正月初三,白河還沒回來,紙燭店的鑰匙秦菜那兒也有,但是要初八開張,是以秦菜也就仍住在家裡。

  李良軍一大早就來到了秦家,這次帶了一個中年男人,男人已經半禿頂,開著一輛奧迪。下車後先進來的是個大冬天還穿著網襪的艷妝女人,男人長得肥頭大耳,走路卻腳步虛浮。

  他進了秦家,還沒坐下就是一揮手。他旁邊的女人立刻把一個小箱子遞到秦老二面前。箱子一打開,秦老二就被耀花了眼——裡面全是錢,一疊一疊的斬新老人頭。

  男人自顧自在籐椅上坐上了下來,派頭十足:“只要看好了我的病,這些錢就是你的,如果不夠,還可以商量。”

  秦菜沒見過這種陣式,一時話都不敢說。秦老二卻立刻滿臉堆笑,趕緊就推了推秦菜:“哈哈哈哈,大哥你找我們秦菜就找對人了!這事包在我們身上。”

  秦菜急了:“爸,你別胡說!我……”

  秦老二不等她說完就把她推到

  男人面前:“乖,好閨女,先給這位大哥看看。”

  中年男人這才開口:“胸悶,全身無力,經常昏厥。最近反應更嚴重了。”

  “到晚上會更嚴重嗎?”秦菜常識還是有的,大凡關於陰性信息的病症,一般都是白天症狀略輕,晚上會加重。也是和白天陽氣重、夜間陰氣重有關係。

  中年男人病懨懨地道:“有一點,所有醫院都檢查過,完全查不出症狀。”

  秦菜也很為難——她只學了小水法,或許在外行人看來已經很神奇了,實際上內行人一眼就可以看出斤兩——她連診陰都不會。

  “你先回去吧。”她抿了抿唇,秦老二急了:“你先給人家看看啊!”

  中年男人對上秦菜的眼睛,秦菜許久才道:“留下電話,我明天告訴你。”

  男人身邊的女人遞上來一張名片,臨走時男人還丟下一句話:“只要能治好我,錢不是問題。”

  接下來一整天,秦老二都在唉聲歎氣。一會兒說家裡兒女多,自己是如何艱難。一會兒又說秦慶福和秦小貴的學費還沒籌到。秦菜被念得心煩意亂,早早就睡了。

  晚上,秦菜作夢,看見滿山遍野的石頭,大大小小多得數都數不過來。早上醒來,秦菜還在想這個夢,秦老二卻十分慇勤地特意給她做了早飯。

  秦菜埋頭正吃飯,突然有鄰居叫她接電話。那時候一個鎮上也就三家人裝了電話,秦菜跑了一里多路終於趕到鄰居家裡,一接電話她就呆了——是白河。

  “昨天有人找你看病了?”幾日不見,白河的聲音在秦菜聽來卻特別親切,但他要告訴秦菜的事就不怎麼好,“告訴他無救,不要多說一句話,不要再插手這個人的任何事。”

  秦菜還是有些好奇:“為什麼師父?”

  白河那邊很安靜,也不知道在哪裡:“有些東西非人力能為,你實力未盈卻陰眼全開,實在是讓師父放心不下。”

  秦菜倒也不大在乎:“那我跟他說吧。”

  白河嗯了一聲,秦菜隨後掏出對方的名片,撥號的時候她有些發愣——這個人叫李玉山。她回想自己的夢,夢裡那座山壓滿石頭,滿山遍野、不計其數。電話很快就接通了,是李玉山親自接的,秦菜也沒什麼好多說的:“你的病我治不好,對不起。”

  對方半天沒說話,秦菜就這麼掛了電話。

  回到家裡,秦老二聽說秦菜拒絕了這麼大一筆錢,急怒之下又將她揍了一頓。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5-10-16 10:07 AM

第六章:秦小姐,我走了

  自從秦菜拒絕了那個中年男人之後,秦老二就日日發脾氣。秦菜不想再呆在家裡,初五就離開了家,又住到白河紙燭店裡。店舖尚未開張,秦菜無所事事,除了給防空洞裡的黃小蓮帶了一件舊棉衣,就是日日入定,有時候連飯都忘了吃。

  這一天晚上,秦菜正在入定,突然有人敲門,店舖沒開張,白河也不在,按理不會有人來。秦菜起身開了門,外面的人卻讓她一愣——外面一群大約六個人,秦菜只認識一個濃妝艷抹的女人——上次就是她帶著李玉山過來求醫的。

  女人也不客氣,一進來就在櫃檯上坐下來,她的裙子太短,魚網襪下隱約可見蕾絲邊的內褲。另外兩個大約二十來歲的年青人也找了凳子坐下。其餘幾個人似乎是保鏢,有的人守在店舖外面,有的站在女人身後。

  秦菜有些發愣:“你們怎麼到這兒來了?”

  女人點了根煙,輕輕吐出一個煙圈:“我是李玉山的妻子。”

  秦菜一愣,這女人的嘴唇像剛喝了血一樣鮮艷:“秦小姐,我很愛我的丈夫,這兩位是他的兒子,他們也很愛他們的父親。這個家裡玉山就是主梁,他若有不測,我們就沒有家了。”她語聲漸漸黯然,“秦小姐,請……幫幫我們吧。”

  她話一落,旁邊兩個年輕男人就跪了下來:“秦小姐,求你救救我們父親吧。”

  秦菜慌了:“你們別這樣……我、其實我就是一個學徒,我沒有什麼本事的,真的!”

  女人低下頭,許久才道:“秦小姐,您和我們見的那些騙子都不一樣,您一定知道玉山發病的原因。請……至少試一試吧。”

  秦菜想起白河的話,還是很堅決的搖頭:“我確實治不了,對不起。”

  女人站起身略略揮手,外面的保鏢模樣的人居然又推進來一個人,是個老年,頭髮稀疏,連眼睛都不怎麼看得見了。女人輕理裙擺,居然也跪了下來。

  那位老人這才開口,聲音又低啞又乾澀:“秦小姐,我就這麼一個兒子,實在是不想白髮人送黑髮人。我一把老骨頭,眼看著我唯一的兒子漸漸地連床都起不了了。我實在是心如刀割。但是上一次,一個姓李的對他推薦您的當天,他的病情就減輕了。第二天竟然能夠走著來見您。”

  他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一時有些上氣不接下氣,旁邊有保鏢拿了呼吸機過來,他吸了兩口氧,又接著道:“秦小姐,對於玉山的病,我已束手無策。如今您就是我們的救命稻草,我……”

  他竟然也要掙扎著起身下跪,秦菜嚇得不得了:“你們別這樣,別這樣!”

  這一家人居然如此相親相愛,秦菜深受感動,她咬牙猶豫了半天,“我試試好了,但是不一定行,你們別抱希望。”

  這話一出,幾個人頓時喜出望外,連連道謝。女人從皮包裡掏出一個盒子,在燈下打開,裡面一塊深碧色的玉,通透無比:“這塊玉乃玉山的至愛,就交給秦小姐當作訂金吧。”

  秦菜真心推辭:“不不不,我真的只是一個學徒,不一定行的。”

  女人再不多說,放下玉就出了門。諸人推著老爺子上了車,秦菜還是將玉從車窗上塞進了車裡。女人回頭看她,也沒多說什麼,開車走了。

  他們一走,秦菜就愁死了。

  她在祖師爺面前打坐,心裡想著李玉山的事,不多時就感覺額前又出現了一條縫,冷風呼呼地灌。不多時,她果然又出現在了那座山前。山上的亂石更多了,似乎無休無止。

  秦菜也不想多說了,只得俯身搬那些石頭——她實在是做不了什麼,搬點少點,李玉山是不是就會活得久一點?

  這樣等師父回來再求求他,說不定他能想到辦法。

  抱著這個二缺的笨主意,秦菜一搬就搬了大半夜。累得四腳朝天了,搬掉的那點卻著實可憐。

  她倒在搬來的亂石上,突然想起一件事——傳說術法裡面有五鬼搬運法,如果……

  她想到辦法,十分開心,隨後卻又糾結起來——怎麼回去啊我了個去!

  她在山前糾結了半天,最後坐下來哭笑不得——師父啊,我到底要怎麼醒過來啊?

  這樣坐了半天,她又起來搬了半宿的石頭,到最後睡到自然醒,秦菜累得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她抱著枕頭欲哭無淚——我了個擦,這活真不是人做的啊!

  到第二天,秦菜就睡了兩個小時又爬起來,繼續幹那個苦命的活計。想著古時候有個叫愚公的傢伙曾經移過山,秦菜覺得自己這工作量比起那個笨蛋來說也差不多了。

  又搬了四個小時,秦菜實在是受不住了,喵了個咪的,別最後那個李玉山沒死自己掛了就太不划算了。她四腳朝天仰躺在床上,心裡也是懊惱不已——師父啊,你要是早點傳我個五鬼搬運大法什麼的多好。

  想完之後,她沒奈何又起床做了些吃的,三口兩口刨完飯,她又繼續躺下繼續搬石頭——尼瑪這世間還有什麼比這更苦逼的嗎。

  秦菜就這麼堅持不懈地搬了三天三夜,搬累了就醒,醒了又睡著再搬。搬到最後,這座山上的石頭總算是稍微少了一些。但是秦菜就更愁了——這山上的石頭,是在不斷增加的。

  雖然增加的數量沒有她搬得快,但是她不可能永遠保持這種搬運速度。

  她心裡開始冒出一個很可怕的想法——難道……是有人作法要害死李玉山嗎?

  這個想法一出來,她還是比較猶豫,一個是她拿不出來確切的證據,二是即使當真有人作法,她也阻止不了。

  她想著是不是應該尋求白河的幫助。只是白河這個人平時雖然坑爹,一旦發了話,那也是不易更改的。他不讓救,必然有他的道理。

  秦菜猶豫不決,想著當時李玉山家人的懇切,她又實在是不忍心放著李玉山不管。

  時間又過了四天,秦菜還是只有搬石頭這個笨辦法,她都覺得自己肯定要死在李玉山前面了。夜間,她又來到山石之前,搬到第三塊石頭時,不想這次牽一髮而動全身,不過片刻,山上的石頭嘩嘩往下塌,秦菜大吃一驚。

  眼見就要被壓成薄餅,秦菜護腕內的紙鐮刀突然發出一道白光,秦菜眼前一花,鐮刀已經在手,她手握著鐮刀淚流滿面——師父啊,這麼緊急的關頭,請問一把鐮刀能做什麼?

  割麥子嗎?還是割脈自殺……=口=

  那鐮刀卻如有靈識一般脫手而出,往後一旋,卡在石縫之中。秦菜覺得身形一飄,蕩鞦韆一樣被蕩到了空中。她驚魂初定,才發現鐮刀後還連著一條金色的繩索。此時刀卡在石縫裡,繩索吊著她。

  而山下的石塊已經停止了垮塌,依然滿山遍野。

  秦菜自然驚奇不已——如果在這裡被砸死了,那是不是自己就真的死了?

  可是這只是一場夢啊,真不科學!!

  她在空中蕩了一陣,終於開始焦心——擦,怎麼回去?怎麼醒來啊喂!!

  正值此時,外面砰地一聲響,她突然睜開眼睛,原來是神案旁邊的香爐不知道為什麼跌在地上,一地香灰。

  秦菜打了個響亮的噴嚏,趕緊低頭看手腕,只見紙鐮刀還是紙鐮刀,好好地插在黑色皮質的護腕裡。倒是香灰鋪了一地,秦菜哀歎一聲,起身收拾香灰。

  香灰收拾到一半,突然門外一聲響,秦菜走出房間,隱隱看見一個人站在門口。

  秦菜頓時緊張起來,將拖把握得死緊:“誰?”

  外面一個人影漸漸清晰——竟然是那個據說病得半死不活的李玉山!他站在門口,沖秦菜一笑:“秦小姐,我走了。”

  話落,他真的就轉身走了。秦菜腦子嗡地一聲,頓時就寒毛倒豎。而這時候,靜得落針可聞的紙燭店裡,電話驚天動地地響起。

  秦菜接到電話就愣住了。

  ——李玉山死了。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5-10-16 10:09 AM

第七章:陰眼

  李玉山死了。

  秦菜一屁股坐在蒲團上,終於……還是不行啊。

  而沒過多久,幾個人便衝進紙燭店,將秦菜往一輛白色捷達車裡一塞,風馳電掣般開車了。秦菜反應過來時發現自己被兩個男人堵在後排座位上。她心裡其實也隱約知道是怎麼回事,但還是得問問:“你們是誰?想幹什麼?”

  沒有人說話,汽車一路急馳,很快便進入了三畫市市區。經過市政大樓,往南行大約四十分鐘,最後拐進了一棟別墅。

  秦菜被人押下車,穿進一塊草坪,往旁邊的小門進了別墅。上到二樓,房間裡有幾個熟人在等她——李玉山的父親、老婆和兩個兒子。

  秦菜被推到離他三米開外的地方,房間裡是一套歐式復古的家俱,老頭坐在暗金色的單人沙發上,像個皇帝。但他實在太老了,年齡的增長會讓人覺出威嚴,也會讓人覺出衰敗。

  “為什麼你要害死我兒子?”他臉孔繃得像棺材板,秦菜想著這些天搬的石頭,頓時就氣炸了肺:“老頭你有毛病是吧?我說了我不一定有辦法,而且我也已經盡力了!”

  旁邊有個穿黑襯衣的男人開口說話了:“殺人償命,還有什麼可說的麼?”他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秦菜這才慌了——喵了個咪的,這叫什麼事啊!!

  “你們講點理好吧,我為了他搬了那麼多天石頭,我容易嗎?而且他又不是認識我之後才病的,你們是在他奄奄一息……呃……”想著李玉山來找她的時候實在不像奄奄一息的樣子,秦菜還是有點心虛,“反正就是你們都束手無策的時候才來找的我,現在倒搞得好像我讓他生病一樣!”

  房間裡人很多,卻格外安靜。被稱作七爺的老頭轉頭看過去,秦菜才開始打量他旁邊這個一身黑的男人。

  男人的側臉居然像極了白河,他身上散發出著一種陰冷的氣息,仍舊端著一副世外高人的架式,只是比之白河少了一種活人的生氣。他站在那裡不語不動的時候,就如同一件死物。

  這時候他也在打量秦菜,一雙眼睛直愣愣地彷彿刺進了魂魄裡。秦菜不由自主就打了個寒顫,雞皮疙瘩爬了一身。

  “你既為山爺診治,可知他所犯何症?又以何方治療?”他開口的時候聲音也是冰冷的,秦菜呆了——她確實是什麼都不知道。

  周圍諸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由先時的憤怒中慢慢浸染了殺氣。秦菜囁囁道:“他……我只看見許多石塊……”秦菜硬著頭皮將這些天搬石頭的2缺事都說了,房中諸人自然是將信將疑——這二者之間有什麼關係?

  那個男人眼中閃過一抹異色,半晌卻仍一臉嚴肅地道:“山爺名中帶山,山乃土石所積,你以為搬開土石便是救他,卻不知他本就以土石為身。”

  秦菜這才大悟,許久之後又驚悸:“這麼說……真的是我害了他?”

  男人不再言語,沙發上的老頭又吸了幾口氧,揮了揮手:“你們處理吧。”

  男人將他扶起來,坐到一輛輪椅上。旁邊李玉山的老婆略略示意,便有人拿了根麻袋進來,秦菜又驚懼又慚愧——早知道真不理這檔子事了,明明什麼都不懂充毛的英雄啊啊啊啊啊!

  男人推著七爺,似乎是準備出門了。外面突然跑來一個白衣黑褲的女傭,還沒說話,一個人便走了進來。

  秦菜抬頭就看到白河,他穿了件藏青色的中山裝,無視旁人阻攔直闖二樓,完全沒有私闖民宅的覺悟。

  這時候再沒有比看到他更親切的事了,秦菜立刻就喊了一聲:“師父!!”

  推著七爺的黑衣男子看看他,又看看秦菜,臉色頓時十分難看。

  白河逕自走到房間,牽了秦菜的手,他甚至一句話沒說,像接自家孩子放學一樣將秦菜領出的房間,直接下樓。秦菜還回頭看了看七爺等人,七爺正要說話,他身邊的黑衣男人止住他,略略搖了搖頭。

  出得別墅,一路也無人阻攔,白河牽著秦菜往公路走。秦菜又羞又愧:“師父,我錯了。”

  白河摸摸她的頭:“天數使然,你無錯。”

  想想李玉山及其家人對自己的信任,秦菜心裡還是很不好受:“我不知道那座山就是他,本想讓他多活一陣,沒想到反而害死了他。”

  白河抬手摸摸秦菜的頭:“傻孩子。”

  二人走到公路上,這地方離城極遠,離朱陽鎮就更遠了。秦菜被帶出來得太突然,身上沒帶一分錢。白河趕來得更急,身上總共不到二十塊,兩個人沒辦法,這個點別說沒大巴了,就算有這點錢也不夠……

  好在旁邊有個涼亭,二人只能在涼亭裡呆一宿。這寒冬臘月的天氣,先前在李玉山家的別墅裡有暖氣還不覺得,一出來就感覺風直往骨頭裡鑽。

  秦菜哆嗦著和白河相對而坐,有白河擋著風,感覺略微好點:“師父,你到哪去了,這麼多天也沒個消息。”

  白河正坐危襟,正要答話,下面一陣汽車喇叭聲。秦菜和白河一併望過去,只見公路邊停了一輛黑色越野,車門打開,下來一個人——正是那個一臉陰沉的黑衣男人。

  秦菜往白河身邊挪了挪,男人果然朝涼亭走了過來:“七爺那邊,我已經擺平了,他不會再找你徒弟的麻煩,但日後你也莫要惹他。”

  他人還沒進到亭子裡,聲音已經先到。只是這話明顯是對白河說的。白河仍舊端坐,態度冷淡:“白芨,多行不義必自斃。”

  聽到這個名字,秦菜心頭倒是一陣清明——難道這個男人竟然是師父的兄弟?

  白芨全無反應,想必這類話他聽得多了:“少囉嗦,記住我的話。”說完,他突然又促狹地笑了,“沒錢回去吧?經常睡涼亭草坪的人居然也學人收徒弟,還收個女徒弟,嘖嘖。不如這樣,你幫我個忙,我送你師徒二人回去如何?”

  秦菜對他本無好感,但想著有可能是白河的親戚,也就沒有多話。白河也跟沒聽見似的,閉目不語。

  白芨討了個沒趣,轉身欲走了。寒風呼呼的刮,秦菜又有些哭笑不得——師父呀,所謂的死要面子活受罪就是指得咱倆嗎……

  白芨一走,白河又睜開眼睛。面對秦菜八卦的目光,他開始講述屬於玄門的江湖。

  “玄門中人同世人一樣分為三種,一類為守護天道的正常運轉而生,以除暴安良、替天行道為己任。這個組織,又被稱為秩序。另一類則完全生活在市井之中,通過天道的漏洞偷取人類的福祿壽數換取錢財,專行陰毒妖邪之事。後來隨著秩序的壯大,這個組織也漸漸發展起來,名為人間。”

  這個秦菜還是懂的:“就是白道和黑道吧。”

  白河點頭:“大同小異。三類是散修,不管二者之事,獨自修行。白芨……是師父的弟弟。”

  秦菜了然:“師叔是人間的人吧?”

  白河略略點頭,舉目望向遠方,不知道在想什麼。

  秦菜突然明白過來:“難道李玉山的死和他有關嗎?李玉山身邊明明有他這樣的高人,為什麼還要來求我?”

  白河望定她,許久才輕歎一口氣:“因為他身邊,有人想他死。”說罷,不待秦菜再問,他輕聲道,“你的天賦是陰眼,現在道行不足,為師需要暫時封住你的陰眼,待道行足夠之後再行解封,免得你冒然涉險。”

  秦菜也不在乎:“封住陰眼以後是不是作夢就不准了?”

  白河點頭:“陰性信息,多是你看不見它,它便不會招惹你。這幾個月你背好心法口訣就行。”

  言罷,他念動口訣,食指和中指挾了道黃符在秦菜額頭上略略一點,秦菜覺得那感覺又癢又怪,不多時,他手中黃符已經沒了,秦菜倒是覺得沒什麼兩樣。

  “好了?”她低聲問,白河閉目養神:“嗯。”

  天冷,秦菜也在涼亭裡入定,心神一凝,也就不覺得冷了。然她剛一入定,就發現自己站在一間客廳裡。房間裝修相當豪華,暗紅色的傢俱,金黃色的木地板。秦菜小心翼翼地左右張望——我怎麼會在這裡?

  師父你不會封錯了吧?=口=

  左邊一個房間裡似乎有聲音,秦菜不敢敲門,只得將耳朵貼在門上。裡面的聲音讓她面紅耳赤,男人粗重的喘息和女人低低的呻吟。秦菜再遲鈍也知道是什麼事情,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裡面的聲音持續了約摸十幾分鐘,終於一個聲音響起來:“李玉山死了,如今你如願了。”

  秦菜一怔——這個聲音居然是白芨,而另一個聲音響起時,秦菜更如同晴天霹靂:“死鬼,我如願還不就是你如願了?”

  怎麼可能,裡面的女人竟然是李玉山的老婆!!

  白芨似乎在笑,只是他笑的時候聲音還是冰冷的:“我又能如願多久,只怕財產一到手,你就投奔小白臉的懷抱了。”

  女人聲音哆得能擰出水來:“小白臉哪有你這樣通天的本事,還有……這麼勇猛的本錢……你若願娶我,我就奔你懷抱也行。”

  這回白芨是真的笑了:“記得我那份,我不喜歡別人賴賬。”

  女人語帶嬌喘:“人家哪敢賴你的賬呀,不過七爺……真的不會起疑吧?他的手段,人家還真有些怕。”

  白芨似乎在扣衣服:“你以為就你一個人怕?兩位李公子只怕更怕得要命。”

  秦菜心頭一陣暴怒——合著這事李玉山的兩個兒子也有份!!尼瑪裝模作樣來請我,只是為了讓我作替罪羊嗎?

  她正生氣,冷不防白芨打開房門,他襯衣還沒扣好,露出一小片古銅色的胸肌。秦菜莫名其妙地想到女人那句勇猛的本錢,頓時面紅耳赤。

  白芨本是邊扣鈕釦邊往外走的,快到門口時,他突然回過身來,緊緊盯著秦菜所站的地方。

  秦菜頓時一臉血——媽媽,他不會看見我了吧?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5-10-16 10:11 AM

第八章:先知

  一塵不染的客廳裡,白芨盯著秦菜所站的位置看了半天,突然輕笑了一聲:“有趣。”

  秦菜自然是一點也不覺得有趣,白芨扣好衣服,步步靠近,她只能慢慢後退,心像是掉進了油鍋裡——又忘了問,作夢的時候到底怎麼醒啊!

  “怎麼了?”李玉山的老婆這時候也出了臥室,只穿了一件半透明的真絲睡裙,裙子實在太短,行走間可見其下的真空地帶。

  這時候她自然也發現了白芨神色不對,頓時緊張起來:“莫不是那老鬼?”

  白芨似笑非笑:“是個小鬼。”

  秦菜也顧不得了——這個時候不知道能不能穿過玻璃。她一個轉身往窗外一躍,身後卻突然傳來一股吸引力,秦菜似乎沒有重量,輕飄飄地就被吸進了一個黑色的空間裡。

  外面李玉山的老婆還驚魂未定:“你……一定要走嗎,我有點怕。”

  她挽著白芨的胳膊,整個人都膩在他身上,這次是真心實意想讓他陪著過夜的:“死鬼,天亮再走吧,你想怎麼樣……人家都依你。”

  白芨卻不著痕跡地推開她:“我們的交易已經結束了,陪你過夜也是要收費的,我的價碼你知道,因為是散工,按小時計。”

  女人惱羞成怒,用力地推了他一下,他穩如泰山,卻是又低笑了一聲。

  女人要留一個男人,只要這個男人不是自己的丈夫,一般都很容易。白芨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所以他將手中的黃符折好,順手插進襯衣胸前的口袋裡。秦菜就比較倒霉了——聽了一晚上的活春宮。

  第二天早上,白芨又和那女人胡來了一通,到九點多才驅車回家。他的住處比白河豪華得多,一套一百二十坪的房子,光電視就有半張牆壁那麼大,還跟紙一樣薄。

  他把秦菜從符裡放出來,秦菜哪裡見過三開門的冰箱、全自動的洗衣機?她瞪著眼睛左看右看,突然也起了好奇心:“師父說身入玄門,自領一缺,貧夭孤,你難道是孤命?”

  白芨靠在沙發上,開了一聽啤酒,聞言他看了秦菜一眼:“孤又如何?總比夜宿涼亭光彩吧?”

  秦菜深以為然:“其實有時候我也寧願選孤,太窮的日子難過。不管好賴,吃肉總比吃白菜蘿蔔強吧?”

  白芨似乎笑了一下,隨手扔了罐啤酒給她。

  秦菜伸手一接,碑酒砰地一聲穿過她的手落在地上。她俯身去撿,半點也沒摸起來。白芨就冷眼看她弓著身子撿碑酒罐,突然他目光一凝。

  秦菜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擰在手裡,他盯著秦菜額頭細看,冷不丁伸了五個手指頭在秦菜眼前晃:“這是幾?”

  秦菜沒好氣:“五啊,你不識數嗎?”

  白芨臉上的笑意全都不見了,他重新將秦菜封進符裡,秦菜可不顧他是白河的兄弟了,一直破口大罵。白芨拍拍困住她的黃符:“貴重的東西,自然要保護起來。不必操心,白河必高價來贖。”

  暈,秦菜一屁股坐下來——師父全身上下才二十幾塊錢,等他來贖,贖金超過三十塊你就可以撕票了吧……

  天色漸漸亮了。白河越來越覺得不對——秦菜一直沒醒。他叫了幾聲沒反應,忙伸手去摸秦菜右手中指。

  大凡陰性病症,診法不外乎幾種。有神通的先生如秦菜、白河這種,只要上心就能夢見癥結所在。而一般的診陰之法,有的是聽病人講敘病情之後,細觀病人舉止,特別是眼睛。如病人眼神閃爍、飄忽,則可能與陰性信息有關。

  二是摸脈。摸脈是個技術活,各家的手法略有不同,但大多數會捏病人中指。按男左女右判斷是否與陰性信息有關。

  白河以拇指和食指從秦菜右手中指根部開始摸起。但秦菜並無異樣,白河神色越來越凝重——她應該是離魂的時候遇上什麼阻礙,回不來。

  但是不可能啊,自己明明封住了她的陰眼,她看不見如何還會亂跑?

  白河百思不得其解,心下卻也漸漸焦急。他穩住心神,細細分析。秦菜性子執拗,如今最放不下的,怕只有李玉山的事了。

  所以她的失蹤一定和這件事有關,而如今附近能拘住她魂魄的人不多。他第一個想到的,自然是白芨。

  所以白芨並沒有等多久。《還珠格格》還沒播完一集呢,白河就找來了。白芨直到開門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居然看了大半集的還珠格格!

  他順手關掉電視,一回身又倒在寬大的沙發上,翹著二郎腿等白河發話。見他這神情,白河倒是略略放心,看來秦菜確實在他手上。

  他直接開門見山:“怎麼樣才肯放人?”

  白芨點了根煙,吞雲吐霧了半天,豎了一根手根。

  白河目光微凝:“我出不起。”

  白芨點頭——白河有多窮,他最清楚了:“但是你可以報給秩序,先知在我手上,一千萬他們肯定願意出。”

  白河面色大變:“你胡說什麼?”

  白芨面帶微笑:“我說什麼,你心裡恐怕更清楚吧?如果秩序覺得一個先知不值這個價,人間肯定願出,而且絕不止這個數。”

  白河深吸一口氣,半晌平靜下來:“她是不是先知,誰也不知道。”

  白芨不為所動,將煙頭掐在煙灰缸裡——他心情不錯:“要驗證有很多方法,不過這不勞你費心。我說過,如果秩序不願意,人間肯定樂意得很。”

  白河歎了口氣,他自然知道此事嚴重:“我回不羈閣一趟,五日內答覆。”

  白芨攤手:“請便。”

  白河轉身欲走,半晌還是不放心,復又回過身來:“不管她是不是先知,五日之內不要將消息洩於人間。”

  他神色太過鄭重,白芨卻吊而郎當:“看你表現了。”

  此事一經傳開,秩序頓時就炸開了鍋。

  原來秩序本就為守護天道而存在,其尊主人稱天行者,是世間唯一擁有修正天道力量的人。而先知,就是確定天道運行軌跡的人,為輔佐天行者而存在。

  如果說天道是一列火車,先知就能預測它的軌道,而天行者,就是為了在它有出軌危險之時,及時糾正它的行進方向,使其正常運行。

  而因為過多地窺探天道,先知的靈力損耗巨大,是以每一甲子,即六十年須輪迴一次。

  一千萬贖回先知,對於秩序這樣龐大的組織來說完全不成問題。單從這事上講,白芨倒是沒有獅子大開口。他也是個聰明人,這筆錢秩序不在乎,肯定會出。

  如果開價數目太高,秩序有人反對,只怕會採取別的措施。單憑他一個人的力量對抗秩序,那他可就成了笑話了。

  秦菜完全不明白現在是什麼狀況,她被白河從白芨的黃符裡放了出來,據說白河花了一千萬!!

  這筆數字對於農村出生的秦菜來說,完全等同於天文數字。

  白河卻沒有說什麼,隨同他一併前來的還有四個白鬍子老頭。為不顯得怪異,他們也都穿了中山裝,雖然鬍子老長,但身板依舊筆挺,十分威嚴。

  秦菜一時手足無措,白河牽著她行至祖師爺跟前,目光複雜:“為師要帶你去個地方,接下來可能要發生許多事。同祖師爺道個別吧。”

  秦菜凌亂:“師父……”

  白河伸手止住她的話:“什麼都不要問。”

  秦菜在白河紙燭店住了一夜,第二天一早,白河領著她去拜別父母。秦老二聽聞白河要帶她出趟遠門,立刻就警覺起來:“我這麼水靈靈的一個女兒,萬一你帶出去賣了怎麼辦?”

  白河似乎心情不好,並未詳細解釋:“以後你能見到。她的工錢我會先預付二十年。”

  秦老二眼睛一亮,迅速打著小算盤。天啊,一個月一千二百塊,一年一萬四千多,二十年就是二十八九萬塊錢!

  這對於一個農村家庭來說,簡直就是一筆巨款。但白河這麼痛快,他卻又冷哼一聲:“我一個女兒養了十幾年,再怎麼說也是有感情的,你以為區區二十幾萬就能將她帶走嗎?”

  幾個白鬍子老頭都欲再上前談價,白河鬆開秦菜的手:“那你女兒我不要了,你領回去吧。”

  他轉身欲走,秦老二急了,一把抓住他的手,又乾笑:“嘿嘿,你是她師父嘛,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我還能不放心你?”

  秦老二也是個算盤打得精的人,如今自己這個女兒跟白河住了這麼久,名聲已經不好了。以後肯定也很難找得到好婆家。再說了,這年頭哪家人娶媳婦拿得出二三十萬彩禮呢?

  算起來自然是讓白河帶走划算。

  白河也不多說,將一袋子錢拍在秦老二堂屋的桌子上,一輛金盃車悄無聲息地開過來,停在路邊。這事在未確定前不宜張揚,秩序的人也盡量低調行事,就恐人間得訊搗亂。

  秦菜第一次遠離家門,雖然是跟著白河,也忍不住抹眼淚,秦媽媽把她的衣服都收拾好,也難免心疼:“老頭子,老四這麼大也沒出過遠門,我們至少也應該問一下去多久、做什麼……”

  秦老二把眼一瞪,張口就吼:“問什麼問?她十幾歲的人了,還能被人賣了不成?走吧走吧。”

  見秦菜哭,秦媽媽也眼睛紅紅的:“我給煮幾個雞蛋路上吃吧。”

  白河語聲格外冷淡:“不用。”

  秦菜兩個姐姐都已經出嫁,三哥在高中住校,只有五弟秦小貴在家。秦小貴也是戀戀不捨,扯著她的衣角:“姐,你要經常回來啊。”

  秦菜連去哪都不知道,又怎知幾時回來?她卻也點了點頭,秦媽媽偷偷往秦菜手裡塞了兩百塊錢,秦老二看見了,自然又有疑問:“我閨女的伙食費……”

  白河不等他說完就截斷:“會有人負責。”

  秦老二如釋重負,一把把秦菜手裡的兩百塊搶過來:“那就行了,小孩子身上不能多帶錢,免得鋪張浪費。”

  白河直視他,很久才拎了秦菜的帆布包:“走吧。”

  秦媽媽一直把秦菜送到馬路邊,臨上車的時候,她又偷偷在秦菜耳邊說話:“最裡面那個包包裡媽給放了點錢,你過去那邊就給家裡來個電話。如果實在不行……爸媽還接你回來。”

  先前秦老二在,秦菜也不敢哭。這會兒只有秦媽媽,她頓時撲在她懷裡泣不成聲。秦媽媽也忍不住落了幾滴傷心淚,轉而又跟白河百般囑托:“老白,到底鄉里鄉親一場,求求你告訴我到底我家老四要去哪?做什麼?也讓我這當媽的心裡有個底……”

  她泣不成聲,白河歎了口氣,語態也軟和了些:“會比現在好,你不必擔心。”

  秦菜跟著他上了一輛中巴車,車漸漸開動了,身後秦媽媽不停地揮著手。秦菜眼角還掛著眼淚,淚眼中熟悉的草木、道路都向後退。

  故鄉,漸漸地遠了。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5-10-16 10:13 AM

第九章:先知……必須嫁給尊主

  秦菜一路緊挨著白河,手心裡直往外冒汗。但目的地終究是到了。下得車來,秦菜驚得合不攏嘴——眼前竟然是一所學校。

  門口豎立的校牌上,三畫市職業中學七個字白底黑字清清楚楚。秦菜一臉困惑地看向白河,白河卻牽著她的手往裡走。

  身後幾個白鬍子老頭看著二人交握的手,面露異色:“這般進去,不好吧?”

  白河停也沒停,淡然道:“自古拜師如投胎,收徒似生子,我牽著我自己女兒,有何不妥?”

  幾個老頭都閉上嘴,沒再言語。

  學校門口有門衛,此君身材高大健壯,形象完全符合香港警匪片中的正氣爹。見到來人,他立刻站起身,要求出示證件。白河刷了一張身份卡,一行人這才進到裡面。

  迎著校門就是一條林蔭道,學校不大,左邊是教學樓,右邊是宿舍。

  秦菜走在西裝男身後,一身土得掉渣的打扮引得路上的學生不停地打量——這年頭還穿解放鞋的丫頭,確實很少見了吧。

  但看著她走向的地方,更多人露出驚訝的表情——白河帶著她去了教學樓8樓。

  8樓的地板被漆成了鮮嫩的綠色,說來也怪,剛剛踏入這裡,所有的聲音就全部消失了,這裡彷彿被一種力量隔絕開來,安靜得聽得見心跳。

  白河帶著秦菜走到倒數第二間房,打開房門:“進來吧。”

  秦菜回過頭,發現剛才自己踩在樓道綠色地面的腳印悄無聲息的消失了,樓道上綠瑩瑩一片,光潔如新。她忐忑不安地走近房裡,發現這是一個三室一廳的套間,客廳裡沙發、電視、飲水機一應家俱電器應有盡有。

  前面是巨大的落地窗,粉紅的窗簾顏色鮮亮,不見半點塵垢。

  白河領著她看了看房間,旁邊是一間書房,裡面書架幾排,書桌上放著一台電腦,電話、打印機,還有些她沒有見過的器材。

  然後是浴室,裡面有小熊浴巾,粉色的口杯、牙刷,顯然是為女孩子佈置的。浴室旁邊有個隔間,裡面是馬桶。

  也許是整個屋子太乾淨,每一塊地板磚都閃閃發光,有些不像是住人的地方。

  秦菜腳底有點發軟,像走在夢裡一樣。

  “臥室在那邊,師父就不陪你去了。”白河從公文包裡掏出鑰匙遞給秦菜,居然是串在一串小熊模樣的水晶鑰匙扣上。秦菜顫顫兢兢地接過來,還有些不敢置信:“我……就住在這裡?”

  白河看她三秒,終於一點頭:“如今你我不宜久處,你暫時住在這裡,有事叫我。”他指指水晶茶几,秦菜才發現上面放著一個粉色鑲鑽的手機,“裡面有我電話。”

  說完這些話,白河就走了。秦菜見左右沒人,一屁股坐在沙發上發愣——這是……什麼情況?她想來想去——師父哪來的一千萬贖我?肯定是借的,難道現在帶我到這兒還債?

  天吶,一千萬我要還到什麼時候?

  她很快用一千萬除以一千二百塊再除以十二個月,得出的結果讓人絕望……

  也許是富人包三奶四奶五奶?對,有可能!

  莫非是代孕?

  =口=

  夏天天氣熱,秦菜坐了半天的車,也有些累了。她在浴室撥弄了半天,那花灑就是不出熱水。好在她身體好,將就著洗了個冷水浴。旁邊不是她在家裡慣用的香皂,而是淡綠色的沐浴露。

  她瞧著新鮮,擠在水裡看了半天才用。

  過了大半個小時,秦菜終於洗好澡,最後發現沒有換洗的衣服。她只得裹了那條浴巾出來,那浴巾上吊牌還在,顯然是新的。

  進到臥室,秦菜更有些肯定了自己的想法——那張床足足可以睡四五個人,因為是夏天,上面鋪著一層不知道什麼材質的墊子,摸上去有些涼,比涼席細膩一些。

  秦菜倒也想開了——反正事已至此了,既來之則安之吧。

  她在床邊坐下,看見右手邊是一排嵌在牆裡的衣櫃。孩子天生好奇,她打開衣櫃,就見滿滿一櫃全是衣服。長裙、短裙、短袖、襯衫、牛仔褲,各種顏色的女生衣服。最下面一層是睡衣,也是款式名異。

  秦菜確定自己是真被人包養了。不過自己也不算漂亮,她人小心不小,電視劇、三流雜誌沒少看。自己這模樣,唯一有的也就是貞操了,要不是這裡的主人想要代孕,估計也就是換換口味。

  她卻不想,一千萬如果只是找個代孕,恐怕排的隊伍會比春運期間買火車票的隊伍還長,還輪得到她……

  她隨便找了條睡裙穿在身上,往床上一倒,盯著天花板上一塵不染的吊燈胡思亂想了半天,終於睡著了。

  這一覺一直睡到晚上,秦菜睜開眼睛,看見外面天已經全黑了,她突然很想家。

  那個家不會有這麼大的床、沒有這麼柔軟的睡衣,也不會有這種淡淡的清香。那裡只有昏黃的電燈、灰藍色的磚牆,但是那裡還有熱騰騰的飯菜,有她的爸爸、媽媽、弟弟,那是她的根。

  想起媽媽叫她吃飯的聲音,她眼眶頓是就是一熱,眼淚悄無聲息地淌過臉頰。

  外面突然響起敲門聲,秦菜飛快地擦乾眼淚。黑暗中她也看不見鞋子脫在了哪裡,跌跌撞撞地摸出去開門。

  那門杷她也不知道該怎麼擰,半天打不開。最後外面一個輕柔的女聲:“小姐,我可以進來嗎?”

  秦菜一臉窘迫:“我……我不會開門。”

  外面一聲輕響,對方用鑰匙開了門:“小姐怎麼不開燈?”

  她似乎對這裡很熟悉,立刻開了房間的燈。

  那是秦菜第一次見到那麼亮的燈光,完全沒有家裡電燈的昏黃,射燈將整個客廳照得如同白晝。秦菜捂了下眼睛,半天才看清進來的是個穿白衣黑褲的中年女人,她推著一輛餐車,很熟練地推到飯廳的餐桌旁邊。

  白色的餐桌呈長方形,上面是一排彷若冰稜的吊燈。

  女人把餐盤、餐具擺放完畢,沖秦菜鞠了個躬:“請慢用。”

  秦菜看著桌上她叫不出名字的菜色和完全沒有見過的餐具,只得低聲問:“你是誰?這裡是哪裡?你們找我來到底幹啥?”

  女人再度向她鞠躬:“小姐今天睡得很沉,沒來得及詢問您的愛好,只得中餐、西餐都準備了一份,您喜歡什麼菜色,明天我會準備。”

  秦菜看她肯定是不會告訴自己了,也放棄了尋根究底:“也就是說,我現在暫時什麼都不用做是嗎?”

  女人再鞠躬:“小姐不必擔心,大人們會有安排的。”

  那個時候,秦菜天真的以為所謂的“大人們”,是指小孩大人的那個大人。

  第二天一早,秦菜剛吃完早飯就被白河帶到了另一個地方——教學樓九樓。秦菜不免有些奇怪——昨天白河帶她上來的時候,她雖然緊張,卻也留意到八樓已經是頂樓。為什麼一夜之間,竟然又多出了一層九樓呢?

  她有心想問白河,但等到踏上九樓時,她已經問不出來了。

  九樓之上竟然是一片玉白色的階梯,隨梯而上,可見一座彷彿倚臥在白雲中的半月形宮室。在周圍數人的簇擁下,秦菜和白河緩緩往上走,她倒是清明:“以前師父曾說過一種接引陣法,可以將別的空間拼接在另一處直接到達,莫非就是指這個?”

  幾個人都看向她,白河只是握緊了她的手,略略點頭。

  五分鐘之後,大廳。

  秦菜坐在白河身邊,滿滿當當坐著二十幾個人的大廳裡安靜得落針可聞。秦菜心中不安更甚,不由低聲問:“師父,這是幹什麼?”

  白河面色凝重:“秩序的長老會確定先知的身份。”

  秦菜仰面看他:“確定了之後呢?”

  望著那張單純無瑕、猶帶稚氣的面孔,白河許久才道:“先知……必須嫁給尊主。”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5-10-16 10:14 AM

第十章:她保住了貞操

  白河再沒說什麼,秦菜小腦瓜想得明白——那個尊主看起來很有權勢的樣子,有房有車有小弟,這種架式還需要到農村高價買老婆,那長相……TT

  怕是不敢恭維。

  明白處境之後,秦菜反倒鎮定下來。其實看白河的神情,她也知道自己師父是迫不得已,她低聲安慰白河道:“其實你不用難受師父,這已經比我預料中的好太多。反正我也不是多高貴的身份,嫁就嫁吧。”

  白河微怔,半晌摸了摸她的頭:“如果你不是先知,師父還帶你回家。”

  秦菜仰頭對他笑了一下,連連點頭。

  但是實際情況,還是比秦菜預料的壞得多。

  秩序的長老叫呂裂石,兩鬢隱約已有白髮,只是一張面孔顯得白嫩年輕,看起來似乎只年過四旬的樣子。他快步走到廳前,秦菜這才注意到,這廳中如果一個巨大的教室,座位呈階梯型,她和白河都坐在最前一排。

  上面如同“講台”的地方,安置著一張巨大的白色辦公桌。呂裂石走到秦菜面前,仔細端詳。秦菜想站起身,白河輕輕制止她:“不必。”

  呂裂石目光如電,秦菜有些發怵,然也只得硬著頭皮任他打量。

  半晌,呂裂石終於開口了:“秦小姐昨夜睡得可好?”

  秦菜舌頭都有些僵了:“好……還好。”

  呂裂石略略點頭,雖然目光中帶著一股揮之不去的倨傲,但神色舉止還是十分恭敬:“敢問秦小姐,昨晚可有夢見什麼?”

  所以人都屏息以待,秦菜有些緊張,雙手攥緊衣角:“夢見透明的階梯,很高很長。”

  她不好意思再說下去,昨天夜裡她確實夢見了那一條長長的階梯,更羞人的是,她夢見階梯盡頭,一個長相俊美的男人溫柔地抱住她。

  那意境其實還不錯,周圍是一片蔚藍的海水,她在一片灰黑色的礁巖上,那個男人輕輕地擁抱她,朝陽在他背後冉冉升起,他們彷彿溺於霞光裡。

  只是這樣的夢她怎麼好意思說出口?

  而聽聞這夢的前半段,呂裂石的表情明顯變了——他微俯身將秦菜扶起來,向“講台”所在方向行去。半晌停在牆面前,他低聲道:“去吧秦小姐。”

  秦菜氣得差點沒背過氣去——ˋ△ˊ

  尼瑪面對著一堵牆我能到哪去?

  好在呂裂石還有後話:“沿著夢中的記憶,進去吧。”

  說來也奇怪,明明是一個夢,秦菜卻清楚地記得階梯的走向。她伸出腳,試探著踏到記憶中第一處透明階梯的所在,而腳下竟然真的如有實物一般。

  秦菜心裡微微踏實了些,緩緩踏至第二處。在她身後,白河輕輕地歎了口氣。

  即使是在秩序高管階層,能夠隨先知和長老進入不羈閣上層的人也不多。秦菜走了一陣,身邊越來越暗,光線一點一點被吞噬,一切只能憑借記憶了。

  她身後有八個人緊緊跟隨,每一步都嚴格遵照她的足印。這幾個人的視物似乎完全不受光線影響,只苦了秦菜。

  階梯只爬了一半,秦菜已然汗濕重衫。這時候她才發現原來這棟建築是個圓形,只是下半部分發光,所以看上去如同半月。而上半部分黯淡無光,一眼看上去如同不存在一樣。

  也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眼前終於又明亮起來。秦菜這才發現自己站在一條走廊盡頭,眼前是一扇青銅大門。上面刻著盤古開天劈地,左眼化日、右眼化月、身化山川湖泊的神話故事。只是時日太久,顏色已經十分陳舊。

  再轉頭一看身後,秦菜頓時無語——身後跟來八個人,白河著中山裝,呂裂石穿長衫,剩餘六個衣著各異,穿清裝、唐裝、西裝的也就罷了,居然還有一個穿著獸皮裙兒……

  →→

  媽媽,這是歷史精分了嗎……

  秦菜站在銅門面前,本來是等著呂裂石用鑰匙開門的,但呂裂石站在她身後,絲毫沒有開門的意思。秦菜等了一陣,只得伸出手去。但一伸手她就驚住了。

  她右手按在門上,還沒用力,周圍就漾開一道水紋,片刻之後,銅門之上已被銹蝕的日、月、星辰、山川河水全部變得靈動鮮活,似乎重新被賜予生命一般。

  厚重的銅門卡嚓一聲打開了。

  秦菜看看身後,在白河目光的鼓勵下推開銅門,只見銅門之後竟然是一片綠色的草地,陽光高照,草地前有一條小河流過,河岸兩邊開滿五顏六色的野花。

  而最令人詫異的是,河畔亂石中,有一人獨坐,白衣白髮,如同一座玉雕……啊不!秦菜走近一看,才發現那真的是一座玉雕。足有真人大小,雕工之細膩,連雕像眼中的薄愁都一覽無遺。

  秦菜細細撫摸著玉雕,不由嘖嘖讚歎:“這像雕得,跟真人一樣。”

  “咳。”身後八個人神色都有些古怪,秦菜還不覺得,她一路爬上來,已經累壞了,不由坐倚著玉雕,半個屁股坐在玉雕肩上:“接下來做什麼,你們說吧。”

  呂裂石連同白河在內的八個人俱都跪下來,語聲整齊得像經過千百次訓練:“拜見尊主,拜見先知。”

  秦菜第一反應是去撫白河,扶完白河之後她才回過神來:“尊……尊主已經到了?”

  白河目光複雜,卻終是緩緩點頭。秦菜左右一望,視線裡只有那一蹲玉雕。她猶自不解:“在哪?”

  她隨著白河的目光看過去——落在那蹲正坐危襟的玉雕之上。

  秦菜原地石化:“你們所謂的尊者,就是這個玉雕?”

  白河不忍直視,轉過頭去。呂裂石肯定地回答了她:“回先知大人,正是。”

  秦菜緩緩從玉雕身邊移開,腦子裡亂轟轟的也不知道該想些什麼:“所以……我要嫁給這尊雕像嗎?”

  沒有人回答她,因為答案已經再明顯不過。秦菜悲喜摻半。

  喜者,她保住了貞操。

  悲者,她保住了一輩子的貞操。

  這、這……

  (ˋˊ)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5-10-16 10:15 AM

第十一章:可疑的春夢

  秦菜以手輕扣那尊玉雕,聽聲音好像還是實心的。這實在是滑稽到搞笑的程度了,秦菜仔細打量她未來的“丈夫”。一個人,怎麼可能嫁給雕像呢?

  呂裂石等人自然知道她的想法,事實上呂裂石一直在注意她的神情。

  “先知大人,尊主一直在等您,請留在他身邊吧。”呂裂石語氣十分真誠,一副請求的模樣。但秦菜再笨也知道——就算不同意,可不也還是只能留下嗎?

  下午,整個秩序的高管拜見過先知之後,白河就要回去了。秦菜一直把他送到三畫市職業技術學校門口。校門口有個公交車站,白河得先在那裡等車。一直坐到市區,再從三畫市北客運站轉車到朱陽鎮。

  按照秩序的規定,先知是不可以走出學校大門的。白河便在門口,一邊等車一邊告知秦菜一些可能對她有用的事。

  “傳說秩序的尊主與先知本是一對深愛的情人,只是因為尊主做了一些違背天道的事,受到天譴,二人被分開。後來尊主立下重誓,願終身守護天道,只求替戀人洗盡餘殃,令先知生生世世,喜樂安康。”

  這是一個還算浪漫的愛情故事,估計對小女孩殺傷力不小:“天道同意了,但修正天道是一件很艱辛的事,即使尊主修為高深,其魂魄也難以支撐。先知為了幫助他,生生世世輪迴到他身邊。先知的執著,保護了尊主的魂魄,但他的身體實在太久了,經風霜侵蝕,最後終於玉化。他再不能說話,再不能視物,再不能聽見任何聲音,甚至不能再有任何輕微的動作。他只是還活著,只要先知到來,他就能翻譯出天道的走向,並傳達給秩序的使者。”

  白河想摸摸秦菜的頭,但如今身份已不允許,他語帶歎息:“如今既然證實你確是先知,就好好地……陪在他身邊吧。”

  秦菜同他,要說感情深厚也不算,只是比及秦老二,白河實在更像是她的父親。是以相處時日雖短,卻已然傾注所有的信賴。如今別離在即,她又將留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心裡如何好受?

  只是她是個懂事的丫頭,看白河也鬱鬱寡歡,不免擠了個笑臉安慰他:“師父放心吧,我不會有什麼事的。”

  白河心中憂慮更甚——他確實還有事沒有告訴秦菜。一個組織,即使領袖再有才能也難免有分裂,何況尊主不能理事?

  如今的秩序,早已經不再是最初那個純粹的“天道守護者”了。內部權利傾扎,長老呂裂石和使者燕重歡貌合神離,想盡辦法打壓對方。各高管也被打上了派系標籤,不得不各投鞍下,以期自保。這也是多年來白河甘於流落在外,也不願再理會秩序事務的原因。

  只是這些事,他又如何能告訴這個尚未成年的半大孩子?

  這裡地處城郊,公交車是半個小時一班。但車總是這樣,盼的時候死也不來,不盼它的時候它到處亂竄。白河上了車,在門衛的阻攔下,秦菜沒能上前相送,只是注視著他。

  公交車噴著尾氣走了,站在人潮來去的職業學校門口,卻突然有一種“這地方就剩下自己了”的悵然。

  秦菜眼眶溫熱。

  站了一刻鐘,秦菜往回沒走兩步,就遇上呂裂石。呂裂石依舊含笑:“先知大人,先回房間歇息吧。”

  秦菜一直不知道應該怎麼稱呼他,叫呂長老,她會覺得自己也被歷史精分了。可叫別的吧……這呂裂石畢竟比她大上許多,好像也不合適。

  呂裂石卻只是一笑:“先知叫我裂石就好。”

  秦菜臉一紅,她實在是不習慣這裡的稱呼:“我還是叫你呂叔吧。”

  呂裂石聞言,眸中光芒一閃,卻仍是恭敬地將她請上樓:“先知請先休息,明日下午還有會議。”

  秦菜頗有些拘謹:“我可不可以再上去看看玉……呃,尊主?”

  呂裂石不動聲色:“當然,您是先知,這不羈閣上上下下,您自然都去得。”

  秦菜點頭,呂裂石將她帶到九樓,突然又道:“不瞞先知,我有一子,名叫呂涼薄……也是家門不幸,此子從小便患了急性青光眼,現在雙目不能視物。因著不羈閣靈氣濃厚,我想請先知允許他在閣內調養。當然,他只會在下層練功,絕不會打擾尊主。”

  秦菜能有何話說,自然是大手一揮同意了:“就按呂叔說的做吧。”

  呂裂石笑瞇瞇地下了樓,秦菜上到九樓,她卻不知道這一聲呂叔叫得虧死了。如今她既是先知,便是整個秩序的女主人。呂裂石不過是個下屬,這聲呂叔,卻如同承認他的權威和資歷。

  僕強於主,已是犯了大忌。若對方是心思良善之人,自然無礙,但若對方心懷叵測,這開頭一聲稱呼她已是落了下方。

  可秦菜不過一個十五六歲的農家姑娘,如何曉得這些?

  秦菜在不羈閣上面發呆。這裡依然陽光明媚、繁花開遍,小河流水淙淙,亂石堆中偶爾可見蜻蜓蝴蝶。

  那座雕塑就那麼安靜地坐著,不知道已經過去了多少年。

  秦菜坐在他身邊,想著白河,不由又想起他臨走時講的故事。雖然言詞簡練,但對小女孩還是有一定吸引力。她緩緩觸摸那微暖的玉石,心下也只是歎氣——先知輪迴之後,自然已經忘記了前事。

  所謂的每一世都輪迴到他身邊,大約也只是秩序的人為了讀取天道符文、又怕她被別的組織利用,專門尋來,和這位尊主關在一處吧?

  就算他真的是為了自己的愛人,願受這風吹雨打、身化木石之苦,這麼多年了,連品種都不一樣了,當初的愛還在嗎?

  至少自己對他是全無印象了。

  這樣發了一陣呆,秦菜終於從上層下來,經過下層的大“教室”時,看見一個穿白色運動裝的男孩坐在最後一排靠窗的座椅上。他看書的方式很特別,需要一個字一個字地去摸。

  秦菜自然知道他就是呂裂石的兒子呂涼薄了。她緩緩走近他,他臉上戴著一副深色墨鏡。秦菜自認為已經走得很小心翼翼,他卻站起身來:“是先知大人嗎?”

  那語聲淺淺淡淡,秦菜卻渾身僵硬——她想起初到這裡時作過的那個夢。夢中通往這裡的階梯是真的,那麼階梯之後的白衣男人是不是也是真的?

  呂涼薄戴著墨鏡,秦菜看不清他的臉。但她比呂涼薄更緊張:“你……能把墨鏡摘下來嗎?”

  呂涼薄微怔,他其時也不過十七八歲,乍聽這樣的要求,還是覺得無禮。但秦菜如今的身份是先知,是以他也沒說什麼,緩緩摘下了覆蓋大半張臉的墨鏡。

  那張臉清晰地呈現在眼前,因為太過年輕稚嫩,還沒有成年男子的稜角。秦菜卻忍不住往後退——是他,真的是他。

  難道最後,自己竟然會和他在一起?

  呂涼薄也不自在,對於一個瞎子來說,目盲是他們最脆弱的地方。而這副眼鏡遮住的遠不止那一雙眼睛,還有藏在其後的無奈和孤獨。

  以至於秦菜上前時,呂涼薄不由後退了一步。

  秦菜也嚇了一跳,自己想做什麼?

  她勉力一笑:“我先走了。”

  話落,她逃一般下了九樓,逕直去了自己房間。

  房間裡被重新收拾過,乾淨得找不到一根頭髮,像是根本沒有人住過一樣。秦菜將手機拿在手裡,裡面只有白河的電話。她撥號過去,聽見白河熟悉的聲音,幾乎流下眼淚來。

  白河卻只有尋常幾句問候。秦菜幾次想提那個和呂涼薄在一起的怪夢,但這樣的事,她一個女兒家如何好意思提及?

  如此,二人竟只是閒談幾句就掛了電話。

  秦菜倒在沙發上,想起就算是不說這春夢的事,她還是有個問題忘了問白河——睡著了到底怎麼醒啊……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5-10-16 10:17 AM

第十二章:實在不必行此大禮

  秦菜在沙發上沒躺多久,突然作了個夢。夢裡是一處十字路口,時間是晚上,小雨霏霏。一輛銀白色轎車行在路上。

  “呸。”駕駛員突然伸出頭吐了一口痰。

  隨後一輛泥頭車直衝而來,有白色的東西高高拋起,噗地一聲掉進了五十米外一個圓形的黑洞裡。

  秦菜犯賤,伸頭想去看那是神馬。腦袋往黑洞一貼,正與飄浮在污水裡的人頭四目相對。

  秦菜尖叫一聲,當場嚇醒。她還狐疑——擦,難道這個血淋淋的故事是要教育我們,請勿隨地吐痰?

  經驗教訓還沒總結完畢,正好外面有人敲門。秦菜在門外鼓搗了半天——她還是不會開門。門外的呂裂石等人也是哭笑不得,他們總不能撬門進去吧?

  沒辦法,只得喚了門衛過來開門。

  房門打開,秦菜一張臉通紅。好在呂裂石並沒有說什麼,仍是一臉嚴肅:“先至大人,請先去辦公室吧,左隊長有事找您。”

  秦菜哪裡知道什麼左隊長右隊長,但呂裂石讓她過去,她也只有過去。辦公室在八樓最後一間房,呂裂石推開門,裡面有個身材高大魁梧的男人已經坐在沙發上等著了。

  秦菜被呂裂石領到辦公室之後,坐在黑色的真皮坐椅上。那椅子太軟,一坐就陷下去了大半個屁股,秦菜嚇了一大跳。幸好坐得比較小心才沒有出醜。

  她一坐下,男人就站起身來,恭敬地遞上名片:“秦小姐,”他顯然也不習慣這破地方的稱呼,“我是刑警隊隊長左力魁。”

  秦菜點頭,心裡卻犯嘀咕——你一個隊長不抓賊,找我幹啥?

  這左隊長卻顯然是有高人指點,他小心翼翼地道:“秦小姐,不瞞您說,前幾天建設路第二個紅燈口發生了一起車禍,死者遺體少了個頭,一直到現在也沒找到。我們想請您……”

  他左右思量,顯然覺得“算一下”這種封建迷信思想不大適合從一個警察嘴裡說出來。好在他反應快:“請您幫忙看一下。”

  秦菜自然是看呂裂石,呂裂石暗暗鬆了口氣——他打探過秦菜的來處,是個偏僻的小村鎮。這丫頭又是個半大孩子,能有什麼主見?

  如今秦菜可謂是把他當成了主心骨,他面上帶笑:“先知,秩序在這兒也麻煩了政府許多,如今既然警隊有事,您就幫幫忙吧。”

  他都開了口,秦菜焉有話說?

  秦菜是個實誠的娃,立刻就說話:“車禍的地方是不是個十字路口?”

  左隊長點頭,秦菜還是細心:“出事的車是不是一輛銀白色的轎車和一輛泥頭車?”

  左力魁神色越來越嚴肅:“確實是一輛寶馬6系炫銀跑車,難道肇事車輛竟然是泥頭車”

  左隊長心下詫異,建設路那一段沒有攝像頭,旁邊有工地在開工,經常有泥頭車來往不絕。而事發當時又是凌晨時分,沒有目擊者。

  他雖然經人指點求到這裡來,但對這些神神道道的事還是不大相信。且指點他找過來的前輩也沒細說這地方的來歷,是以他還以為是個算命館之類。

  正等著秦菜掏出銅錢、龜殼或者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掐算一氣呢,冷不防聽秦菜道:“右邊有個下水道口,你把井蓋打開,腦袋應該在裡面。”

  左隊長將信將疑。實話說,這次車禍的死者家裡頗有背景,上頭下了硬指示要馬上找到頭顱,他這才托了許多門路找過來,但這丫頭一句話就確定了?

  他輕聲問:“秦小姐……不用再卜算一番?”

  秦菜無語,呂裂石已經起身送客了:“既然已有結果,左隊長請吧。”

  左力魁站起身,本來還想再問,呂裂石已經將他請出了辦公室:“左隊長,這些事情本來我們不應過問,只是老夫不忍因一顆頭顱讓你背個處分,用逝者為難活人。其餘抓人破案是你的份內事,就請不要為難我們先知大人了。”

  他掌秩序大權多年,何等奸滑的人物。左隊長還沒開口,他已然知道這個人想問肇事車輛的事,故先出言封住他的嘴。

  左隊長也不知該不該信,當務之急自然是找到頭顱比較要緊,他也匆匆忙忙地告辭而去。

  左力魁離開之後,呂裂石在打量秦菜:“先知辛苦了,先行歇息吧。”

  秦菜莫名其妙——天天歇息,她都快長蘑菇了:“我不累。”

  呂裂石微怔——以前但凡先知窺探天機之後,往往都疲累不堪。不過想著秦菜剛剛被找回,也許精力旺盛。他也沒有多說。

  秦菜無所事事,又去到九樓。下層,呂涼薄還在最後一排靠窗的位置看書,他似乎一直在那裡,不曾片刻移動。

  秦菜甫一走近,他就站起身來:“先知。”

  秦菜略略點頭,隨即想起點頭他也看不見,又開口道:“嗯。”

  她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個呂涼薄,好在他看不見,無形中減去了許多壓力。她在呂涼薄身邊坐下來,翻翻他的書。

  這呂裂石對自己兒子還是比較用心,他的書全部是找專人刻的盲文。以方便他用手“閱讀”。

  秦菜隨手拿起一本書,發現是《相理衡真》,不由笑了:“為什麼看這個,你要算命嗎?”

  她的聲音讓呂涼薄放鬆下來:“我是個瞎子,算命也算是一門手藝。”

  秦菜被逗樂了:“呂叔難道還養不活一個兒子嗎?”

  聽她提到呂裂石,呂涼薄語聲微冷:“他是他,我是我。”

  秦菜點頭:“還是個挺有自尊心的瞎子嘛。”

  呂涼薄竟然笑了一下,他笑的時候臉上有兩個酒窩,如果不戴墨鏡,肯定是個陽光帥氣的大男孩:“先知今日很閒。”

  秦菜伸了伸懶腰,許是呂涼薄看不見的關係,她覺得在他身邊特別輕鬆:“我每天都很閒。自從來到這裡就連襪子都沒有洗過一雙。那個大媽也不知道是誰,天天都幫我把牙膏擠好,恨不得把臉也幫我洗了。”

  呂涼薄終於笑出聲來:“這樣無憂無慮,也很好吧?”

  秦菜伸了伸懶腰:“也許吧,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總有點恐慌。”

  呂涼薄點頭,這話再沒有誰能比他更感同身受:“你可以多看點書,時間久了,恐慌也就沒有了。”

  秦菜深覺有理:“我房裡好像也有個大書架,晚上回去看看有些什麼東西。”

  “嗯。”瞎子推了推鼻樑上的墨鏡,繼續低頭摸書。

  秦菜又坐了一會兒,她也說不上對呂涼薄是個什麼感覺。但見到他總是不由自主想到那個夢。女兒總是愛俏的,呂涼薄雖然瞎了,但好歹總比樓上那個玉雕好吧?

  至少他是活的!

  可是現在,她名義上真的是那座玉雕的妻子。她歎了口氣,多思多愁苦,不如多看點書。

  她下樓回房,結果尷尬了——半天打不開門。她不好意思問人,只得去問九樓的瞎子:“呃……那個門,怎麼開?”

  呂涼薄面色如常,逕自起身,拿好他的探路棍。秦菜本著“尊重殘疾人”的思想,伸手扶著他,有台階自己走在前面。呂涼薄能憑她的身高感覺台階的高低。

  不過這裡他熟,一路行來倒也沒遇上麻煩。秦菜還得意:“怎麼樣,我這個領路人不錯吧?”

  到底都是半大孩子,他也笑了:“嗯,小艾也是這樣領路的。”

  站在秦菜房間門口,呂涼薄摸索了一陣,終於打開了旁邊黑色的蓋子:“這是指紋鎖,用左手食指按在這裡就行了。”

  秦菜將信將疑,伸手過去一按,門果然應聲而開。她驚奇不已:“真先進!”

  呂涼薄轉身要走,秦菜又攥住他:“等等,裡面怎麼開呢?還有哇,我浴室的花灑不出熱水。”

  這麼糗的事,她在呂涼薄面前說出來卻十分自然,呂涼薄竟然也完全沒有嘲笑的意思。他只是有點為難:“我對你房間不熟……”

  秦菜忙扶著他進門,將他的手放到鎖上:“這裡這裡。”

  呂涼薄又摸索了一陣,她的門是三重密碼鎖,裡面開也複雜一些。他慢慢演示給她看。

  秦菜也不笨,兩遍就明白了。然後又扶著瞎子去浴室。

  這是太陽能熱水器,用電為輔卻整天保溫的。他先教她設定溫度,再設置花灑的出水溫度,最後教她調冷熱水。

  演示了幾遍,秦菜覺得自己會了——她伸手擰開花灑,水兜頭而下,將呂涼薄淋成了落湯雞。

  呂涼薄默默地用袖子擦去臉上的水跡——熱水。

  秦菜臉上發燒,好在呂涼薄看不見,她就自動釋然了:“咳咳,本先知能用上熱水,你功不可沒。這第一次出的熱水就賞賜給你享用吧。”

  “……”呂涼薄沉默半晌,“謝先知賞。”

  話落,他便準備走出這個地方。但浴室內地板磚本就滑,現在又全是水,他視物不便,冷不防腳下一滑,摔倒在地。

  秦菜受寵若驚:“愛卿請起,實在不必行此大禮……”

  呂涼薄:……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5-10-16 10:24 AM

第十三章:吃醋了

  熱水的事情解決之後,秦菜總算是不用再洗冷水澡了。吃過一頓搭配得食慾十足的晚飯之後,秦菜踱到書房裡的書架前,一看那些書她不滿了——這個呂涼薄,給他兒子的書就是《達摩相法》《相理衡真》,給我放的竟然是一堆……

  她把書從書架上搬下來——品種還滿多的,有瓊瑤的,有古靈的,有席娟的,還有李漁的……

  暈死!

  ……瞎子,我還是上來陪你讀書吧……

  第二天一早,秦菜上到九樓就發現呂涼薄已經在了。這次她不客氣了,逕直坐過去:“瞎子,晚上你教我用電腦吧。”

  呂涼薄在摸書,聞言只是點頭:“嗯。”

  秦菜覺得他人好,難免就生出幾分熱乎勁:“我可不是欺負你啊,作為回報,我下午幫你看書吧。”

  呂涼薄笑了:“不用。”

  秦菜卻已經搶過他手裡的書,卻是一本《滴天髓經》,她頗有些不解:“其實,如果你想知道什麼的話,我可以幫你看,沒必要費力巴拉地學這個。”

  呂涼薄微蹙眉頭:“我不需要。”

  秦菜這才發現他不悅,不由又湊近了些:“瞎子,你生氣啦?”

  呂涼薄從她手裡奪回自己的書:“不敢。”

  秦菜不知道哪得罪了他,但在呂涼薄面前她也不繞圈子:“哪得罪你了你說出來呀,我以後注意著不就行了?”

  呂涼薄不語,她又從他手裡奪過那本《滴天髓經》,這回不聊天了,一字一句開始讀書,讀了兩頁,呂涼薄才開口:“不要把我當廢人。”

  秦菜微怔,片刻後應:“哦。”

  於是這一次吵嘴,就這麼算是過去了。

  只是秦菜有些尷尬——她那個初中文憑,有時候真的看不懂這些太有內涵的東西。每次遇到不認識的字都要呂涼薄去摸。半本《滴天髓經》翻下來,秦菜淚流滿面。

  ——媽媽,我還是回去看瓊瑤、古靈、席娟吧……

  呂涼薄倒也不嫌棄她,偶爾還一字一句解釋給她聽。

  呂裂石上來找秦菜,站在教室門口,看見兩個小傢伙在最後一排不知道嘀咕些啥。秦菜還在比手劃腳,他許久不曾露過笑臉的兒子突然露了一個笑。

  他站在原地不敢動,許久之後輕手輕腳地下了樓。呂涼薄往門口方向轉了轉頭,他自然是什麼都看不見的,卻當即收了笑:“繼續。”

  ——瞎子的聽力有多好,正常人真的很難想像。

  讀完書已經是下午六點多了,秦菜扶著呂涼薄下樓。呂涼薄應約教她用電腦。他對秦菜書房格局不熟,不得不摸索了一通,隨後教秦菜開關機、打開、複製、粘貼文件什麼的。

  秦菜也不是個蠢人,一教即會,很快就在呂涼薄的指導下申請了一個QQ號。呂涼薄倚著她的椅背而立,教她下載、登陸。

  不過很抱歉,她第一個學會的是斗地主……

  她一個人玩得歡,呂涼薄憑著來時的記憶摸索著出門,只輕聲叮囑她:“先知。”

  秦菜頭也沒回,直接打斷他:“別叫我先知,叫我秦菜,或者秦小妹。”

  呂涼薄很小心地往外走:“不羈閣的所有信件、網絡、手機都有監聽,你要小心。”

  秦菜心中一驚,突然想起上次自己和白河通電話的時候,白河的語氣那麼平常,所說的每一句話都那麼平常……

  所以,師父不是不關心自己,只是怕給自己惹來麻煩嗎?

  想到這裡,她卻突然又高興起來,到客廳打電話:“師父,你吃飽了嗎?”

  白河那邊十分安靜,秦菜幾乎可以想到那個白河紙燭店裡,冥鈔、冥紙終日陪伴,他安靜地坐在櫃檯前,毛筆飽蘸濃墨,他一筆一劃地寫著紙錢封面。

  曾經最是平淡的場景,留在回憶中卻太過溫馨。

  手機那頭,白河淺淡地應聲,依然是不鹹不淡地閒談。秦菜也控制著情緒:“師父,我很好,你不用擔心。”

  白河沉默了一陣,似有話想說,最後終於只是淡淡道:“你家中也安好,放心。”

  一時相對無言,有點冷場,卻有溫暖在心裡流淌。秦菜輕聲道:“店裡生意好嗎?”

  白河輕描淡寫地答了,二人又不鹹不淡地說了幾句,秦菜其實有很多話想跟他說,但最後不得不掛斷了電話。然後她才發現瞎子不見了。

  她奔出門,站在樓道的護欄前向下看,呂涼薄以木棍探路,剛剛走出教學樓。秦菜站在樓道上沒有跟下去——他說過不要把他當作廢人。

  其實他確實也不是個廢人。秦菜注視著他的背影緩緩沒入道旁樹的陰影裡,心裡竟然有些酸楚。

  她不知道這是怎麼了,在朱陽鎮的時候,秦老二隔三岔五就揍她一頓,她氣則氣,卻從來沒有過這種奇特的感覺。

  晚上,秦菜睡不著,默默斗地主。

  一直玩到第二天早上,她洗完臉吃過飯,一刻不停就去了九樓。一直等到七點四十,呂涼薄終於來了。

  秦菜把他帶的書接過來,這次不是盲書。呂涼薄不在意:“刻書的工匠太慢,許多來不及刻。”

  秦菜挽好袖子,大包大攬:“沒事,這不有我呢嗎!”話落,她又警惕地申明,“不過念錯了你不許笑我。”

  呂涼薄一本正經:“嗯。”但他也有後話,“但是不會念就要告訴我,不可以誤導瞎子。”

  秦菜拍胸脯:“那當然,也不看看我是誰,會幹那事嗎?”

  呂涼薄沉默許久,終於道:“上次你把‘爻’念成了駁,我想了半天……”

  秦菜怒了:“罵人不揭短,這麼簡單的道理你不懂啊?!”

  我這就是在和你講道理……

  呂涼薄推推鼻樑上的墨鏡:“哦。”

  於是這次吵嘴也告終。

  大約十點多,秦菜消失整晚的瞌睡終於來了。她堅持不住:“呂涼薄,你自己溫習啊,我先睡一會兒。”

  呂涼薄倒是心生歉意:“我不應該耽擱你時間。”

  秦菜困得不行:“胡說什麼呢,我先趴會兒。”

  呂涼薄提醒她:“回房去睡吧,在這裡……被人看見不好。”

  “哪裡不好?”秦菜似乎想到什麼,不由站起身來,“你是嫌我嫁過人,對你的聲譽不好?”

  呂涼薄輕聲歎氣:“怎麼比瞎子還敏感呢?你睡吧,我自習。”

  秦菜這才趴在桌上,不一會兒就睡熟了。

  呂涼薄將先前秦菜念的內容俱都回想了一遍,他從小記憶力便極佳,目盲之後心更清明,已是聽讀成誦。只是這些古藉道理深奧,重在參悟。

  有一個人在身邊,時間彷彿也過得快了。呂涼薄摸摸腕上的盲人腕表,已經十二點了。秦菜還在酣睡,他輕手輕腳地起身,去往樓下,不一會兒,已經拎著食盒進來。

  飯菜的香味將秦菜誘醒,那食盒三層裝得滿滿地,份量倒是足。唔,可是只有一副碗筷。倒是呂涼薄似有所覺,摸索著將碗筷遞給秦菜:“先吃吧。”

  秦菜糾結:“只有一雙筷子。”

  呂涼薄點頭:“你先吃。”

  秦菜不愧是秦菜,立刻又想到辦法:“那這樣吧,我用筷子這頭,你用那頭,好不好?”

  呂涼薄哭笑不得:“嗯。”

  盒裡三菜一湯,菜色極平常,勝在精緻。一個魚香茄子、一個酸菜豆腐、一個柿椒肉片,外加一份肉丸冬瓜湯。秦菜一邊吃一邊將筷子調個頭餵呂涼薄。

  “張嘴,啊——”呂涼薄果然很聽話地張嘴,一盒飯,兩個人很快米西掉了。

  呂涼薄摸索著收拾食盒,秦菜哪能讓他做這些事,立刻就動手把食盒裝好:“我拿下去吧。”

  呂涼薄身體微僵:“不必,我自己拿下去。”

  秦菜還想再說什麼,他卻已經拎著食盒,摸索著下了樓。

  秦菜不放心,負責他飲食的人上不了這棟樓,也就是說他得拿到樓下。

  她下到八樓,仍舊站在樓道的護攔前向下看。約摸十幾分鐘,才見到呂涼薄走出去。一個等在外面的女生向他迎了上去,秦菜先前一直以為她是校裡的學生,現在才知道原來她在等呂涼薄……

  像是一盆冷水兜而下,真個兒的透心涼了——原來呂涼薄有女朋友。而自己存著打貓心腸也就罷了,居然還和他一起享用著人家的勞動成果。

  這尼瑪也太無恥了吧?秦菜羞愧了。

  自己一定是昏頭了,怎麼會作那樣一個夢,還傻傻地信了!!

  她心中五味雜陳,最終默默地回了九樓。低頭坐了一陣,終於呂涼薄也上來了。秦菜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站起來:“那個……你先看書吧,我……我回我房間睡覺。”

  呂涼薄還沒答言,她已經逃一樣地跑了。

  那以後,秦菜就有好幾天沒上九樓,而她也不得不放棄了斗地主。她每天一到飯點都習慣性地站在樓道裡。而樓下那個女孩天天都會給呂涼薄送飯。

  那是個非常年輕的女孩,裙子永遠不會蓋過膝蓋。這世界就是這麼奇怪,有的人穿毛衣、棉襖還凍得發抖,有些人穿絲襪短裙卻依然精神抖擻。

  秦菜心裡酸溜溜的,每次看呂涼薄下樓也不跟他打招呼。而他看不見,只要秦菜站著不動,呂涼薄並不能感知她的存在。

  終於這天,當呂涼薄再次從女孩手裡接過食盒之後,秦菜發誓——再也不傻站著看了。她呆立了許久,下定決心回房。

  “先知?”身後有聲音叫住她,是呂涼薄。秦菜委屈得恨不得大哭一場,卻還是低聲應:“嗯。”

  呂涼薄也不知道該問什麼,兩個人就這麼隔著一條過道靜靜地站著。

  空氣彷彿都凝固了,讓人呼吸艱難。許久之後,還是呂涼薄打破沉靜:“這些天……好嗎?”

  秦菜聽見自己聲音僵硬:“好……還行。”

  就是QQ斗地主的積分全部輸光了。

  呂涼薄語聲輕柔:“涼薄……哪裡得罪了先知嗎?”

  提起這個秦菜就冒火——我不知道就算了,你有女朋友居然也不說!害得我孔雀開屏,混蛋!

  但是想想好像也不能怪他,畢竟他從來也沒有不老實過。算了,好女不與瞎鬥!

  秦菜悻然。

  “沒有啊,你女朋友……很漂亮啊,菜也做得好。”試圖扯開話題。

  “女朋友?”呂涼薄眉頭微蹙,轉而瞭然,“她不是我女朋友。”

  “啊?”

  “她是我的繼母。”

  “額……”

  “瞎子,找不到女朋友。”

  ==|||

  突然有一絲幸災樂禍是怎麼回事?

  感謝媽媽,我還可以繼續開屏!!!!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5-10-16 10:26 AM

第十四章:接吻了

  你讀我記的遊戲又開始繼續,秦菜連帶著也長不少知識。而呂涼薄也開始讓她明白目前的處境。

  “現在秩序有兩個人作主,一個是使者燕重歡,一個是我爸。”呂涼薄跟她說話也從不繞彎,“而先知站在哪一邊,哪一邊就會理直氣壯許多。”

  秦菜琢磨出一點味來:“呂涼薄。”

  “嗯?”

  “你不是你爸派來給我施美人計的吧?”

  呂涼薄笑出聲來:“很榮幸你覺得我有這方面的潛質,不過不是。這裡靈氣厚重,他……希望能治好我的眼睛。”

  “哦,”秦菜頗為失望,“我還想著將計就計呢。”

  呂涼薄的笑容寸寸消失,周圍一時安靜得令人心跳加速。秦菜等著他有所表示,可很久他都沒有。秦菜是個直接的人,於是她直接地問:“為什麼你沒有一點表示?”

  呂涼薄很久才輕聲道:“瞎子不敢。”

  秦菜豪氣干雲天:“瞎子想不想?”

  呂涼薄又沉默,再沉默,終於臉色緋然,毅然道:“想!”

  秦菜鼓足十二萬分的勇氣,猛然撲過去,二話不說,在呂涼薄唇上重重一吻。呂涼薄如遭電擊,整個人都傻在當場。秦菜一張臉比紅布還紅,吻完之後,她調頭就跑。

  一邊跑還一邊惱羞成怒——他只是個瞎子啊,秦菜你跑什麼!

  血如沸水般翻騰,年輕的心突然盛滿了一汪蜜糖。秦菜趴在自己床上,這一步,終於還是跨出去了。

  五分鐘之後,外面有人敲門。秦菜心都緊了,外面果然是呂涼薄,秦菜將他讓起來,突然他一個踉蹌——秦菜剛剛回來的時候,把鞋橫在屋子中間了!

  秦菜扶住他,趕忙把鞋子踢到一邊:“對不起啊,我……”

  呂涼薄明顯也嚇了一跳——他剛剛差點倒在秦菜身上:“你這麼快就在這裡放好陷阱了啊……”

  他感歎,秦菜臉都快燒起來了:“我才沒有!”

  話音剛落,一雙手緩緩攬住了她。

  呂涼薄摸索著抬起她的下巴,語聲低啞:“我來回禮。”

  當唇瓣交接,秦菜努力控制著不讓自己發抖,呂涼薄的唇滾燙,攬在她腰際的手過緊,她覺得有點缺氧。

  當舌尖追逐,最後深深交纏,秦菜覺得自己一定是喝醉了,整個人都軟在呂涼薄懷裡,隨後她感覺到呂涼薄的心跳,比她更慌亂。

  吻到最激烈之時,呂涼薄突然放開秦菜,轉身往外走。他有意避開秦菜先前的“陷阱”走了靠牆的一邊。卻不料秦菜把“陷阱”又踢到了牆邊。

  他落荒而逃時正中陷阱,砰的一聲,這回實打實地摔倒在地。

  秦菜趕忙上前把他扶起來,他呼吸未平,卻只是苦笑:“你這陷阱還真是……一放一個准啊……”

  秦菜怕他沮喪,自然笑著回:“那是,我在老家經常獵耗子的。”

  她蹲身細看,發現呂涼薄的膝蓋蹲得破了皮,頓時心疼莫名,忙將他扶到沙發上。房間裡東西齊全,她很快就找到了那個醫藥箱。裡面有感冒藥、紅藥水、創可帖之類。

  她將呂涼薄的褲褪挽好,在老家大家的傷都是自然好的,哪怕被割了燙了也從來沒用過藥。她很為難:“用創可貼嗎?”

  呂涼薄語聲淡淡:“把棉棒拆開,沾點碘酒,先用碘酒清洗傷口或者擦紅藥水。”

  像教秦菜用熱水器、電腦一樣,他想得十分周到。秦菜早已對自己的土鱉行為麻木了。如今呂涼薄坐在沙發上,她跪在他面前,往他膝蓋上抹紅藥水。

  然後她發現了呂涼薄落荒而逃的原因,但是純潔的土鱉不大懂:“你褲子裡揣了什麼隆得這麼高?”

  呂涼薄面色簡直是“鮮艷欲滴”,他推開秦菜,這次是真的奪路而逃。很不幸,他又踩中了那雙準確度百分之一百的陷阱,但這次他咬緊牙關衝了出去。

  等秦菜反應過來追出門的時候,他已經拄著探路棍下了八樓。而那個時候,秦菜突然明白過來那是什麼!

  天吶,她雙手摀住臉——幸好他跑了。

  第二天,呂涼薄遲了一個小時過來。秦菜遲到了兩個小時。兩個少年扭扭捏捏地坐到一處。秦菜面紅耳赤地拿了《張果老神數》一板一眼地讀,十幾頁之後,她發現呂涼薄根本沒有在聽。

  “呂涼薄?”

  呂涼薄低頭不語。

  “呂涼薄?!”聲音拔高。

  呂涼薄一聲不吭。

  秦菜奇怪了,以前三心二意都是她的專利的,什麼時候被呂涼薄侵權了?!

  剛要說話,冷不防一雙手攬上了她的肩頭,秦菜微怔之後,臉已經貼在他懷裡,他細細吻過她的額頭,鼻尖,秦菜雙手緊緊握著他的衣角。

  “涼薄,墨鏡硌著我了。”

  “幫我摘。”

  “哦。”

  吻漸漸加深,秦菜輕哼了一聲:“隨時可能有人上來的。”

  呂涼薄不管,將秦菜半個身子都摟在懷裡,怎麼也不肯鬆開。

  呂涼薄身上有一種很乾淨的味道,像是皂角淡淡的清香。秦菜有一種飄飄欲仙的感覺,整個人如同置身雲端。眼之所望、指尖所觸皆是柔軟綿長的雲朵,她站立不能。

  “秦菜。”他握著她的手,緊緊按在自己胸口,聲音嘶啞。

  秦菜低哼一聲,全力地回應他,最後他將秦菜的小腦袋摁進懷裡,將下巴抵在她頭頂喘息。

  秦菜寸寸撫摸他的胸膛,從來沒有離一個人這麼近過,從來沒有對一個人這麼迷戀過,從來沒有在一個人面前這麼……柔弱過。她以前是條家養的狗,日日奔波勞碌,遇到不喜歡人的就吠就咬,時常被家主揍。

  而這一刻,她是最溫順的貓,只願伏在一人懷裡,博一人歡好。

  兩個人天天膩到一處的時候,秩序發生了一件大事!傳說中水潑不進的不羈閣竟然有外人闖入,還非常囂張地留下了物證——有證開鎖,電話:138000*****

  秩序連夜召開緊急會議,誓要洗刷這奇恥大辱,不料第二天,開鎖的紙貼下面又多了個哥們的手跡——管道疏通,電話:139000*****

  秩序高層暴怒,門衛連同三畫職中校衛隊蹲點監守,結果第三天,8樓又添了一位仁兄的墨寶——平安貸款,電話:134000*****

  秩序高層的怒氣一而盛,二而衰,三而竭……這尼瑪的……

  及至第四天,門上再多了個藍白相間的“窗簾布藝”貼的時候,秩序高管們都已經麻木了——這年頭,再特麼狠的門衛也幹不過貼小廣告的。

  呂裂石天天帶著人蹲在樓道裡跟這些傢伙死磕,無奈不夠專業,總是逮不住。反倒弄得原本清靜的八樓人滿為患。諸人要麼在八樓死守,要麼在九樓下層開會,秦菜和呂涼薄也不得不注意影響,接連幾天說不上話。

  這種場景,秦菜是不願呆的。但是呂涼薄不走,他依舊坐在最末的角落裡,每日必到。於是秦菜也捨不得走,她木偶一般坐在所謂的“講台”上,聽呂裂石製定“作戰計劃”,心思卻全然在別的地方。

  秦菜偷偷瞄過去,呂涼薄只是安靜地坐在最末一排,低頭默默讀著盲文,對周圍嘈雜的聲音聽而不聞。

  無言的默契充斥在心間,又澀又甜——其實呂涼薄比秦菜更不喜歡這種環境。

  而第五天,秩序的高管們氣暈了。

  一個神人也許是接了許多兼職,二話不說往一到八樓亂貼了一氣。從辦證、房屋轉讓、婚姻中介、門面轉租一直貼到專治淋病、梅毒、不孕不育!

  低俗,實在是太低俗了!!

  秩序急了——貼小廣告的,你這是要瘋啊!!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5-10-16 10:28 AM

第十五章:燕重歡

  俗話說白貓黑貓,抓得住老鼠的就是好貓。

  但首先你至少得確定那是隻貓才行吧。所以呂裂石几經思索,終於還是決定請隻貓來抓老鼠。

  左力魁隊長來得很快,按理刑警隊來抓個貼小廣告的,簡直就是浪費資源。但他感激秦菜上次的指點,對秦菜敬畏得很,這次一聽說這邊有事,就匆匆帶人過來了。

  要說貓捉老鼠就是專業,他潛伏了一天一晚就把這個神人給抓住了。然後一問,秩序的高管們都哭了——這廝居然對結界原理和構造、隱身術的入門法則、神行術的基礎知識都瞭如指掌。

  但因實在混不下去,只得接了貼小廣告的兼職餬口。

  ——高管們淚流,這年頭,騙子神棍都上位了,真正的同行去貼小廣告了……

  當老鼠被抓住之後,呂裂石感其資質頗佳,收下來作為義子,也算是自己兒子的“伴讀”。平時沒事就跟在呂涼薄身後充當他的眼睛。

  這孩子跟幾個江湖術士學過些東西,七淘八淘的也淘到些真本事。只是他跟秦菜差不多大,又哪裡有人肯信他?如今只落得混跡江湖、無以裹腹。

  他是個父母不詳的孤兒,一個老乞丐給取名叫安逸,如今認呂裂石作義父,自然就改名叫呂逸了。

  呂裂石閒下來也教他些拳腳功夫、五行術什麼的,暗想自己兒子遇到危險,他也能充當半個保鏢。

  呂涼薄先前不樂意,好在後來發現秦菜所在的那棟六號教學樓他進不去,方才開始考慮。再加上秦菜也擔心他的安全,見這小傢伙行事機靈、悟性也高,不由也百般勸說。

  呂涼薄這才算收下了他。

  而那一天中午,秦菜作夢。夢見一截小腿不斷往外流膿水,她用手戳了戳,見小腿裡面壞死的白肉翻出來,格外可怖。她皺起眉頭往上看,只見左力魁站在原地。

  秦菜歎息:“左隊長,你的腿怎麼爛成這樣了呀。”

  話一說完,秦菜就醒了。秦菜醒來後就跟給她送飯的大媽討了一把黃豆。

  外面左力魁隊長抓完老鼠後,發現劇本改成親戚大團圓了,他也沒話說,當下就欲走。那時候秦菜剛剛睡了個午覺,出門看見他,不由叫住:“左隊長。”

  左力魁轉身,他長得高大,體形健壯,完全可以媲美教練了:“秦小姐。”

  秦菜扒扒頭髮,逕直蹲下來撩開他左腿的褲腿,上面用藥紗包了厚厚一層,但此時藥紗上已經滲出了淡黃色的膿水。她看了看,平瘡的法子她倒是跟白河學過。

  只是靈不靈嘛……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左隊長你到我房間來一下。”

  左力魁隨她進了屋,秦菜把他弄到洗手間,左力魁面紅耳赤:“秦……秦小姐?”

  秦菜解掉他小腿上的紗布,裡面果然有個食指粗細的孔洞,用手一戳,裡面壞死的白肉就往外翻。

  原來左力魁最近也很煩,這瘡原本還不覺得,後來慢慢腐爛,最近竟然連走路都吃力了。醫院就是不斷地割腐肉,消炎。現在創口越來越大。

  秦菜把他鞋脫了,擰開花灑,冷水噴在傷口上。左力魁心中一驚——這還不感染啊?

  秦菜只是示意他別躲:“沒事。”

  洗完傷口,秦菜將他扶到沙發上,用嘴將一顆黃豆咬成兩半,用咬開的那面貼在創面處,嘴裡唸唸有辭。

  左力魁哭笑不得了,半天之後,秦菜又換了半顆黃豆:“明天再來一趟,很快就能好了的。”

  左力魁心中苦笑,好不好不敢說,希望腿能保住。TT

  左力魁走後,秦菜就去了九樓。

  呂涼薄還在,聽到秦菜的腳步聲,他便起身朝她走來。秦菜展臂緊緊擁抱他,他也回抱,聲音沙啞地道:“我想去你房間。”

  這沒有難度,秦菜扶著他到自己房間裡。兩個人幾日不得親近,如今更如乾柴烈火。呂涼薄將秦菜摁在沙發上,細細吻過她臉上每一處輪廓。

  秦菜閉上眼睛,突然想讓時間停住,就這麼永遠偎依在他懷裡。

  那是農曆二月,天氣雖然尚帶薄寒,但愛美的姑娘們已經穿上了輕薄艷麗的春裝。秦菜還穿著堆領的毛衣,下面是一條牛仔褲——她確實不知道什麼衣服更適合自己。

  不過這不要緊,畢竟呂涼薄看不見,她就是穿成一隻五彩公雞也是白搭。

  呂涼薄輕輕感受那毛衣柔軟的觸感:“秦菜。”

  他輕聲喚,秦菜低聲應他,空氣中突然瀰漫出化不開的濃情蜜意。

  兩個人在一起的時間過得太快,轉眼便到傍晚了。秦菜正在給呂涼薄念今天的《三畫日報》和《三畫晚報》,外面有人敲門。

  秦菜一開門就見著了左力魁隊長,她下意識去看他的腿:“左隊長,怎麼了?”

  左力魁這才是真服了:“秦小姐,我的腿到今天下午就沒流膿了,您真是奇人!”

  秦菜撩起他的褲腿看了看,見果是沒有繼續流膿,她也點頭:“我不是神人,這點法子鄉下好多端公都知道。明天記得過來。”

  左力魁還是不解:“秦小姐,左某有不懂的地方,按理您直接用冷水洗,沒有消毒,怎麼著也得感染啊!怎麼反倒好了?”

  秦菜無言——我就是個半桶水,哪裡知道為什麼啊?但是她跟著呂涼薄貧慣了,也學會了加固臉皮:“行業機密。”

  左隊長敬畏莫名:“秦小姐,請問您到底是何方高人,為何年紀輕輕已經……”

  不待他說完,秦菜拍拍他的肩膀,一臉嚴肅:“助人為樂,不拘出身姓名。”

  話落,她果斷關門。

  時間越過越快,轉眼便是四月中旬了。校園裡繁花似錦、綠葉如織,一派生機盎然。秦菜白天和呂涼薄晨讀,中午飯後和他在校園裡散散步,散完步回房睡個午覺,再讀點書報,一天的光陰就這麼匆匆溜走了。

  這天凌晨兩點半,有人敲門。秦菜興沖沖地開了,門口卻站著一個陌生男人。他穿著白襯衣,灰色中長外套,體形高大,秦菜要仰起頭才能看清他的臉。

  他也不用秦菜邀請便自顧自進了房間,隨手將灰色的外套扔在沙發上:“幾時回來的?”

  那口氣太熟絡,比老朋友見面還親近,似乎是……丈夫問候妻子。

  秦菜有些吃驚,卻還是告訴自己要穩住:“你是什麼人?”

  男人以一個十分隨意的坐姿坐在沙發上,翹起二郎腿:“玩了一趟,不認識我了?”

  秦菜隱隱也有個猜測結果:“你是燕重歡?”

  沙發上的男人勾勾手指,他天生有一種魅人的氣質,言行舉止中隱隱帶著威壓。秦菜不由自主走過去,笑得忠厚老實:“燕叔。”

  燕重歡頓時面色扭曲,他上下打量了秦菜一番,突然想起那句經典名言。

  以前一起看月亮的時候叫人家小甜甜,現在新人勝舊人了,就叫人家大嫂了。

  他冷不防一伸手,將秦菜往前一拉。秦菜一個站立不穩,整個撲倒在燕重歡懷裡。秦菜大驚失色,忙不迭扭動身體想要爬起來。

  燕重歡手如鐵鉗,不動聲色地卡住她的腰。他的聲音在秦菜耳邊響起,帶起奇異的刺癢:“以前你可不這樣叫我。”

  秦菜心頭大急:“你放開我!”

  燕重歡豈會這麼聽話,他輕咬秦菜的耳垂,氣息魔魅:“別害怕,我會讓你快樂。”

  秦菜掙不過他,不由也安靜下來,她又不是笨蛋,燕重歡的意思她不可能不懂。

  “你真是燕重歡?”她語聲冷靜下來,燕重歡也放緩動作:“小東西,是忘記了我這張臉了。但是沒關係,你總應該記得別的地方。”

  秦菜真想破口大罵,但是現在不行。她臉色緋紅:“我該怎麼叫你?”

  燕重歡輕嗅她,她身上帶著淡淡的沐浴露香氣,衣著樸素到了清粥小菜的地步。而這身毛衣、牛仔褲的打扮對於遍食魚翅海參的燕重歡來說卻是幾乎變態地可口:“隨你。”

  他一邊說話一邊摸索,那尺度著實比呂涼薄大膽太多,想要拖延時間的秦菜再也忍不住,努力將他撐遠些:“走開,我討厭你!”

  燕重歡不以為恥:“你會喜歡的。”

  感覺他的手伸入自己兩腿之間,隔著牛仔褲緩緩摸索,最後食指停留在一個羞人的地方,指甲緩緩刮弄。秦菜第一次覺得恐懼,幾乎流下眼淚來:“你放手!”

  燕重歡語聲溫柔得讓秦菜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處子的感覺果然不夠敏感。”他的手從毛衣下擺伸進去,那觸感令秦菜忍不住尖聲驚叫。

  燕重歡褲子上也隆起一團,他握了秦菜的手強行碰觸。秦菜拚死不從,他冷不丁伸手,啪地一聲給了她一巴掌。

  這也是一種對付女人的秘藉,這種情況之下幾巴掌下去,再烈的女人也要懵上一陣。但是他忽略了一件事——秦菜從小到大不知道被秦老二揍了多少次,他這憐香惜玉的一巴掌,還真不夠把她打懵。

  秦菜只是靜下心來,他們現在在沙發上,沙發是真皮的,沒有可以自衛的東西。茶几上有一盤水果,水果盤上有一把水果刀。而以前白河給她的細法大全裡面,有幾個針對咒法的破解法子,上面也詳細地記載了咒法。

  燕重歡只以為秦菜老實了,他熟練地解了秦菜的胸衣釦,右手微舒,將兩枚新鮮的朱果包裹。秦菜右手拿刀,他也只是淺笑——這性子還挺烈,是他喜歡的口味。

  秦菜緊緊抿著唇,胸前奇怪的感覺因為這個突然闖入施暴的男人顯得有些噁心。她緊緊抿著唇,許久之後突然揚起右手,那刀鋒雪亮,她有些發抖。燕重歡已經在解她的牛仔褲,她一刀下去。

  燕重歡卻只是冷笑一聲,輕而易舉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他冷笑一聲:“想玩點情趣嗎?”

  然而話未落,他笑容一凝,整個人有一瞬間的呆滯。秦菜猛力推開他,拔腿就往門外跑!

  天色未亮,外面冷清得不見半個人影。秦菜想過可以找的人,比如六號教學樓的樓長,比如校衛隊,比如門衛,比如那個負責她飲食起居的大媽。

  但是如果這個人真的是燕重歡,作為秩序的二分之一領袖,這些人裡面誰是站在他這一邊的?

  沒有時間思考,她慌不擇路,一頭衝進一間雜物室。

  燕重歡從地上爬起來,他臉色也極度難看——秦菜右手的水果刀只是假動作,她真實的意圖是下魂。下魂是一種三流咒術,施術者凝結精神意志,瞬間出手,可以直接傷人魂魄。

  秦菜也是個三流術士,如果是在往常,恐怕只能惹他一笑罷了。然後這種情況之下,著實有些出乎意料。幸得手法粗劣,燕重歡調息了三分鐘,這才下得樓來。

  秦菜在雜物間匆匆扣好牛仔褲和胸衣釦,在雜物間裡找著一根棒球棒。她將其握在手裡,把雜物室的門敞開,自己躲在門的另一邊。

  “如果他進來,就打死他!”她全身都在抖,卻一遍又一遍地對自己說。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5-10-16 10:30 AM

第十六章:善後

  燕重歡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他並沒有直接下樓,而是站在樓上先看清秦菜逃跑的方位,這才尋向而往。

  出了點小意外,他心中微沉。如果這次不能得手,等她見到呂裂石就不好辦了。

  根據紫薇斗數推斷,原本先知應該在明年出現,而紫薇斗數的推斷結果從未出錯,所以燕重歡也就放心大膽地去了某個國家,替領導人“占卜”一下國運,順便再收拾一下幾件死囚作祟的麻煩事兒。

  沒想到剛離開不久,便傳來消息稱呂裂石找回了先知。

  燕重歡不是不想回來,只是該國是他背後重要的支持勢力之一,他必須把事情辦妥。後來一想,反正呂裂石已經佔了先機,急有何用?便索性不著急了。

  而這就是他想到的彌補辦法——先把秦菜弄到手,這樣年輕的女孩,好好哄慰一番,再在床上讓她嘗到甜頭,要弄上手還不是探囊取物?

  即使她不肯罷休,總也不好當眾指控他。同床三分親,日久時長慢慢安撫,只要她自己不鬧,呂裂石能耐他何?

  而一個估計失誤,只怕這次反倒弄巧成拙。如果秦菜受呂裂石挑唆,在秩序高管面前將這事捅出來……

  還真是有點難辦呢。

  雜物間門口,燕重歡站定,語聲溫柔:“對不起,太久沒見,我一時失態,嚇著你了。”

  門裡面沒有反應,但是站在門外,可以看見秦菜白色的鞋尖微微露出來,若隱若現,與之一起若隱若現的,還有那根棒球棒。

  燕重歡心下好笑:“乖,相信我,你會很舒服的。”

  回應他的仍是沉默。人在這裡,燕重歡倒是不急:“你只是忘了,以前……我們很恩愛。呂裂石嫉妒我們,妄想獨攬秩序大權,所以隱瞞了你轉世回來的消息,秦菜,別相信他,他在騙你!”

  他只以為呂裂石說了他什麼壞話,這會兒只是溫柔勸哄。但老奸巨滑的呂裂石,在詳細調查了秦菜的個性、背景之後,豈會做出這麼愚蠢的事?

  來說是非者,就是是非人。而秦菜是哪種人呢?

  她是李玉山用一箱老人頭求醫都不點頭,而李玉山的老婆用一場下跪就乖乖上了當的人。

  燕重歡好笑說盡,終於耐不住了:“你不說話我就進來了?”

  他在門口站了一陣,再往裡走幾步,本是時刻注意著秦菜動手,然而當他走到屋裡,這位秩序的二分之一領導人臉色真是花花綠綠——裡面只有一雙鞋,一根用鞋帶綁在掛勾上的棒球棒。

  “……”燕重歡又好氣又好笑,同樣的當,他上了兩次。

  這丫頭躲進雜物間,又大開房門時,燕重歡已經暗暗讚賞,而那也是假的。她等燕重歡下樓之下,立馬脫下鞋子又故意露出一點鞋尖,自己偷偷跑了。

  而這時候跑到哪裡最安全?

  往學校外跑肯定不行,且不說出不去,如果門衛也是燕重歡的人,怎麼辦?而學校就這麼一點地方,哪裡都不安全。

  最好的辦法,自然是回房間。

  呂涼薄說過那是三層密碼鎖,一定很安全。而且夜還很長,回到房裡,至少她還可以打電話求救。

  秦菜旋風一樣奔回六號教學樓,一回房間就死死關上門。然後打電話,白河太遠,她只有先通知呂涼薄,隨後打電話給白河。

  這時候也顧不上有人監聽了,她實話直說:“師父,燕重歡想要強奸我!”

  呂涼薄說了一句話:“等我。”

  而白河一個字沒說,直接掛斷電話打給呂裂石。

  三分鐘之後,燕重歡就知道搞砸了。

  呂裂石帶著人風風火火地趕到第六號教學樓。呂涼薄敲開秦菜的房門,秦菜本來正怒火熊熊,一見到他,眼淚卻突然下來。

  她撲到呂涼薄懷裡,呂裂石便沒有讓其他人進到秦菜房間,只是代替秦菜下令:“通緝燕重歡。”

  燕重歡沒有跑,他在八樓最末一間的辦公室裡,泡了一杯咖啡,點了支煙,聚精會神地查看近期秩序各部提交上來的報告。

  呂裂石帶著秩序高管們進來的時候,他擱下一本《關於開設如來神掌速成班的民意測試》,見狀也只是淡然問:“何事?”

  秩序的高管明顯一怔,呂裂石提高音量:“燕重歡,你好大的膽子,竟敢非禮先知大人!”

  燕重歡雙腿交疊,語帶不解:“呂長老,本使剛回總部,一直在辦公室翻看文書。恐夜深人靜,打擾先知大人安眠,並未前往拜見。長老所謂非禮乃是何意?”他眼神漸漸銳利,“先知大人何在?”

  而秦菜不想和燕重歡對質,她恨雖恨,但被人佔了便宜本就是丟臉的事,如果在家裡,更是提都不敢提的,如今她如何願意當面揭露?

  她伏在呂涼薄懷裡,不肯開門。呂涼薄自然也不能去——他和秦菜共處一室,又是在燕重歡有不軌意圖之後的現在,讓眾人看見不好。

  呂裂石心中恨恨,暗想明日再做秦菜的思想工作,自然有法讓她舉證指控燕重歡。他又壓下心頭暗喜。

  燕重歡與他本就是老對手,如何不清楚他的想法。他仍是正坐危襟,淡淡道:“既然先知有令,那就明日再說不遲。呂裂石,你就算急著誣蔑本使與先知大人,總也不能擾了先知休息吧?”

  “你……”呂裂石語聲漸漸平靜,“哼,那麼希望使者不要走出此門,不然當真有畏罪潛逃之嫌。那時候可就別怪秩序有罪必罰了。”

  燕重歡伸了伸懶腰:“本使也是秩序的人,秩序的規則本使清楚得很。有罪必罰,但本使無罪,何須潛逃?”

  呂裂石一時也懶得跟他饒舌,留下兩個心腹監視他,自己倒是回去了。

  待諸高管都隨呂裂石離開,八樓終於重新恢復了寧靜。秦菜去浴室洗澡,呂涼薄什麼話也沒說,站在門外等。

  秦菜惡狠狠地將身上搓洗了一通,穿著睡衣出來。呂涼薄就安靜站在門外。秦菜鳥兒一般投到他懷裡,他只是安靜地擁抱她。

  她的眼淚煙頭一般燙在他心上,可他只是個瞎子,什麼都做不了。

  秦菜哭累了,她不是個愛哭的姑娘,只是靠在心上人肩頭的女孩總是特別脆弱,眼淚也特別多。

  呂涼薄至始至終一句話沒說。

  秦菜牽著他的探路棍,把他引向一個地方。呂涼薄伸出手,摸到柔軟的床墊。秦菜扶著他坐在床邊,他摸索著替她掀開被子,終於說了一句話:“睡吧。”

  秦菜握住他的手:“我想讓你陪我。”

  呂涼薄點頭:“我一直陪你。”

  但是一個瞎子卻在那一夜改變了看相算命、自食其立的理想。

  “五年之後,我一定能夠保護你。”

  第二天早上,呂涼薄已經走了,秦菜還沒起床,外面有人敲門。

  她如今終於警惕了一些:“誰?”

  外面是那個令她不適的聲音:“先知大人,是我。”秦菜如何肯放他進來,正要說話,外面突然響起另一個聲音:“四姐!!”

  是五弟秦小貴!

  秦菜來這裡快三個月了,第一次聽到家裡人的聲音,如何不激動。她急忙拉開門,秦小貴穿著一套嶄新的運動服,腳上也穿著新球鞋,腕上還戴著一塊看起來絕不廉價的腕表。

  見到秦菜,他開心地撲過來:“四姐!”

  秦菜抱住他,他長高了不少,這時候還忍不住炫耀:“四姐,我這次測試考了雙一百分,爸說等小學畢業了就送我去咱市最好的中學!”

  秦菜拍拍他的背,卻仰起頭看燕重歡。她直覺以為燕重歡這時候帶秦小貴來,肯定威脅她,不料燕重歡只是淡淡地道:“對不起。”

  秦菜不希望秦小貴知道這邊的事,只是開口打斷他:“別說了。”

  他也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淡淡道:“下午六點,我過來接他回去。”

  他走了,秦菜把秦小貴拉進自己房裡。秦小貴眼都花了:“四姐,這就是你住的地方?”

  “嗯。”秦菜從茶几下面的格子裡拿出許多糖果、零食,這是給她送飯的大媽準備的,不管她吃不吃,每天換新。

  秦小貴拿了塊巧克力:“哇,我看見大虎吃過這個,說是好貴的!”

  秦菜也不知道一塊糖能貴到什麼地步,她拿刀給秦小貴削芒果,秦小貴還在四處打量:“四姐,這是電視嗎?”

  “嗯。”秦菜到這裡之後還沒看過電視——她不知道怎麼開。這時候也只得硬著頭皮上前,正在鼓搗,外面又有人敲門。

  卻是負責她飲食的大媽,她推了一個推車進來,有蛋糕、水果沙拉、肉乾各種零食,外加幾個拼盤,下層冰盒裡還冰著可樂、雪碧、鮮橙多,冰盒旁邊有牛奶、椰汁,她將盤子在茶几上擺好,語聲清亮:“使者吩咐添些東西給先知待客。”

  秦菜微怔,看來這個人確實是燕重歡的人。

  秦小貴哪裡見過這麼多零食,一時如置天堂:“四姐,你這裡太好玩了。我可不可以多住幾天?”

  秦菜用牙籤串了一塊火龍果果肉給他:“不知道,我下午問問他們。”

  大媽很快打開了電視,那顏色逼真而柔和,畫面足足佔了大半牆壁。

  秦小貴的評價卻把大媽都惹得一笑:“哇,還是有顏色的。”

  ==……

  秦老二吝嗇,家裡到現在還是一台黑白電視機。

  趁著秦小貴吃東西的時間,秦菜跟他瞭解這幾個月家裡的情況。

  “爸媽都好吧?”

  “好,爸現在只種三個人的莊稼,豬也養得少了,還買了公的一塊地,準備蓋房子哩。爸說了,三哥結婚的時候一套,再在咱家現在的地基上給我蓋一套。全村人都說現在就咱爸最風光了!”

  “嗯。”秦菜心下微安,她的離開,似乎對全家人來說都是一件好事。

  秦小貴吃著零食看著電視:“姐,媽和大姐知道重歡哥要帶我要來看你,悄悄讓我帶些錢給你,”他掏出六百塊錢遞給秦菜,秦菜不接。大姐在家裡沒當著家,如今也不容易,這六百塊只怕是她和媽媽一起湊的。

  “姐在這邊不缺錢,你把錢還帶給大姐。”

  秦小貴點頭:“我看也是。”

  中午時候,大媽剛送完飯,呂裂石就過來。他本意是做秦菜的思想工作,但秦菜看到秦小貴,知道家裡都好之後,昨天夜裡的憤恨已經有所減輕,她猶豫著開口:“如果指控燕重歡,他會怎麼樣?”

  呂裂石誇下海口:“染指先知,就是對尊主莫大的侮辱,秩序定會將他繩之於法。”

  秦菜輕聲歎氣:“呂叔,你先回去吧,我想考慮一下。”

  呂裂石微怔,秦菜卻已經關了門。如今秦小貴在身邊,她一腔鬱悶已經消散了大半。

  及至下午,燕重歡過來接秦小貴回家。秦小貴還不樂意走,燕重歡蹲下身子哄他:“以後重歡哥經常帶你過來看姐姐好不好?”

  秦小貴自然點頭:“好!”

  燕重歡笑得親切柔和:“走吧,我們去看看三畫市。”

  他領著秦小貴往前走,秦菜輕聲道:“燕重歡,只要你以後放尊重些,我不想再計較了。”

  燕重歡沒有回頭,仍是低聲道:“對不起,是我失態了。”

  那語氣太真誠,秦菜心裡也有自己的打算。

  呂裂石勒令燕重歡不得走出八樓辦公室一步,燕重歡不但出去了,還帶來了秦小貴。並且迅速準備了秦小貴的衣服、零食,甚至腕表。

  這種行為,或許是向她道歉示好,但又何嘗不是示威?

  自己在這裡有呂裂石照料,有呂涼薄呵護,可是自己的家人呢?

  她一方面是氣消了一些,一方面又有這樣的顧慮,只好勸說自己,傷疤好了,就把疼也忘了吧。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5-10-16 10:32 AM

第十七章:真假先知

  晚上,秦菜又作了那個夢,她站在不羈閣上層的玉雕面前,那座玉雕依舊不動不語。

  她索性就陪它坐了一會。夢醒之後,外面一陣騷動。

  秦菜打開門,呂裂石表情奇怪,許久才緩緩道:“秦小姐,根本尊主指示,我們找到了另外一位……先知。”

  天道出了錯!

  整個秩序的中高層管理人員都被召回,白河也回來了。自秩序存在之後,先知從來就是惟一,從未出現如今的狀況。

  魂入佛身,若不是佛,該是何物?

  兩位先知之中,有一個必定是妖魔。

  當天下午,秩序二十名高管、以八百餘名中層管理人員齊聚三畫高職業中學。而學校以校舍整修為名放假一周,整個學校學員全部清空。

  秦菜心中忐忑,白河站在呂裂石旁邊,蹙眉不語。

  新的先知也是一名十六歲的少女,此刻如同初時的秦菜一樣,她神情嬌怯。燕重歡跟在她身後,二十名高管隨她進了不羈閣。秦菜知道那場測試。

  不羈閣上層只有在先知的帶領下才能上去,而尊主,也只有先知到來之後才開始翻譯天道符文——並且指示應該修正的地方。

  若錯處修正需要人為,秩序便會派人前去幫助。比如封神榜中周文王滅紂王,便有姜子牙等神兵相助。

  十幾分鐘之後,呂裂石和燕重歡等人出來,個個神色怪異——這位先知也可以進入不羈閣上層,並且同樣可以令尊主翻譯天道符文。

  說心中不慌,真是不可能的。

  秦菜心裡已經緊成了一團——自己反覆夢見那座玉雕,難道也是他在打量自己?並且發現自己並不是他所等的人?

  她轉過身問身邊的白河:“師父,如果我不是先知,他們會怎麼辦?”

  白河低斥:“不許胡言!你就是先知,秩序的女主人!”

  不羈閣下層,面對台上兩名先知,所有人都不發一語——他們需要一個解釋。

  新來的先知叫杜芳,是個從小在城裡長大的女孩。衣著洋氣、落落大方:“我叫杜芳,木土杜,芬芳的芳。我從小就能夢見家裡發生的異事……”

  她講了一大通,諸人的目光移向秦菜。

  秦菜深吸一口氣站起身來,她跳過辯護,想直接上結案陳詞:“你們說……有沒有可能……是尊主大人想納個小妾呢?”

  ……==

  兩個真假莫辯的先知愁壞了秩序。這個守護天道運行的組織終於迷茫了。

  其實秦菜不怎麼看中這個先知的位置,呆在這裡沒有自由,活動地點就巴掌大的一個地方。還天天虎狼環飼。如果她不是先知,她就可以和瞎子在一起了。

  如果瞎子因此不再愛她了……唔,她還可以回家,跟著白河繼續學些稀奇古怪、神神道道的法術。

  可是她真的太天真了。

  呂裂石都沒敢告訴自己兒子這邊發生了什麼事——一旦秩序發現她不是先知,卻擁有先知的能力,怎麼可能讓她流落在外,讓人間有機可趁?

  而這時候,燕重歡向兩位先知杜芳申請,希望查詢秦菜和杜芳的命理。命理在秩序是絕對保秘的東西,如非必要,即使是普通人的命理也不可隨便查閱。

  一般需要先對先知申請,然後由使者和長老共同進行,並由高層人員在場監督。光是準備時間就要三天。

  而秦菜居然再也沒有夢,裡面的畫面全部變成了黑色,她什麼也看不見。這天,她睡到中午,又陷入夢境,然而仍是一片濃黑。秦菜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突然想起當初白河說的那句話——陰眼。

  所以,有人封了她的陰眼?

  睡醒之後,她去找了白河,說了自己的夢。白河拍拍她的肩,沒有說話。

  晚上三點半,秦菜睡得正香,突然她作夢,這次竟然異常清晰——一個人,一個女人,在一條小河邊,被澆上水泥一樣灰黑色的糊狀物。開始她還掙扎,後來水泥漸漸地干了,她也就站著不動了。

  周圍的人把她埋進了腳下的泥石之中,上面還覆上了青草。

  等人都走了,秦菜急忙上前將草和泥石都刨開——這誰啊這,太狠了!

  挖到女孩了,她想抹掉她面上的水泥,讓她露出口鼻呼吸,或許不會死得那麼快。

  然而上面的水泥已經完全凝固了,硬得跟石頭一樣。

  秦菜抓了旁邊的石頭往下敲,水泥裂開,她雙手摳住裂處用力一掰,臉上的石灰殼破裂開來,露出那個女孩的臉。

  是杜芳。

  怎麼會這樣?

  她用力搖晃杜芳:“杜芳,杜芳?”

  沒有回應,水泥太重,秦菜抱不住她。她四處看下去,只見旁邊有一座雕像,觸手的質感又溫潤又細膩!

  秦菜倏然驚醒。

  原來是個夢,隔壁靜悄悄的,杜芳肯定也還好好的。怎麼做這個夢?

  秦菜爬起來,突然往九樓跑。不羈閣上層,她走進去,玉雕仍坐在小河邊,千年如一日。

  秦菜開始刨小河邊鬆軟的泥土,一雙手太慢,但泥土確實很軟。石頭的梭角劃傷了她的手,她也顧不上了。

  刨了好一陣,並沒有用水泥糊住的人,只有小河靜靜地流淌。玉雕不語,坐姿不變。

  但是……

  裹在手上的粘土很快就干了,那觸感……跟夢中糊在杜芳身上的水泥一模一樣。然後秦菜一眼看過去,只覺得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眼睛!

  玉雕的眼睛原本是直視前方,如今卻直直地與她對視!這座玉雕真是活的?!

  秦菜拚命忍住將要衝出喉嚨的尖叫,她跌跌撞撞地跑到八樓,去敲杜芳的門。杜芳開了,見到是她,頓時多了幾分戒備:“是你?”

  秦菜能感覺到她的敵意,但是她顧不了這麼多了:“杜芳,你趕緊跑!不然你會被人用像水泥的泥糊住埋在不羈閣上層的小河邊!”

  杜芳上下打量了她兩分鐘,放出三字評語:“你瘋了吧?”她冷笑,“你以為這點把戲能瞞得過我?你還太嫩了點。”

  話落,她砰地一聲關了門。

  秦菜回到房裡,難道杜芳是假的先知,而這是秩序處理假先知的方法?

  她百思不得其解。但不管如何,杜芳都會被埋在小河邊。

  這樣的秩序太恐怖,她真的不想呆了。

  四點多鐘,有人敲門。秦菜以為是呂涼薄,開門卻發現是呂裂石和白河。呂裂石面色十分嚴肅:“走吧,逃離秩序,不要回家。”

  秦菜愕然:“師父,呂叔……”

  白河搖頭:“我和呂裂石查閱了你的命理,你不是先知。秩序不會放過你的,先找個安身之地,待風聲過去,師父再想法為你開脫。”

  秦菜不解:“查看命理,不是需要使者和長老一起……”

  呂裂石打斷她的話:“你師父曾經就是秩序的使者,只是燕重歡利用先知上位,他才遠遁外圍。時間緊迫,走吧。”

  秦菜想問他杜芳的事,卻哪有機會。還沒開口已經被他推進去換了一身小短裙。秦菜認得——是呂涼薄繼母的衣服。

  上了呂裂石的車,白河開車,呂裂石和秦菜坐在後座。他將秦菜半攬在胸前,秦菜整張臉都趴在他懷裡。

  門衛放了行。

  那時候六點三十,呂裂石在公路上將秦菜放了下來:“走吧。”

  秦菜眼含熱淚:“師父,呂叔……”

  呂裂石歎了口氣,看白河:“有話快說,時間不多。”

  白河很直接:“身上有多少錢?”

  呂裂石一怔,將身上的現金全部掏出來,數目還是不少,大約六千。白河全部遞給秦菜,語聲鄭重:“五年之後,如果你還活著,師父保證你能以我弟子的身份重回秩序。”

  秦菜搖頭復又點頭。

  其實我並不想回秩序,師父。我只是捨不得你……和呂涼薄。

  她握住白河的手,一字一句地道:“我一定會活著,師父、呂叔,請代我轉告涼薄,我一定會重回秩序,和他在一起。”

  一定。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5-10-16 10:34 AM

第十八章:師父

  如果秩序真的代表天道,那麼放走秦菜就是違背了天道的旨意。逆天而行,肯定會有果報。

  民間有傳說做了缺德事會折壽,也就是這個道理。呂裂石開車駛向三畫市職業中學,也不禁苦笑:“明知故犯,老白啊……”

  白河不待他說完便打斷他的話:“我知道。”

  他屏息凝神,不多時伸出右手,食指在自己右眼處虛畫,片刻之後食指與中指前伸,竟然彎曲成勾,似乎將挖出什麼東西。

  他咬緊牙一聲不吭,卻難以抑制全身的顫抖。在他右手之上,有一團灰色的霧氣在緩緩流動。

  呂裂石把車停在路邊,開了應急燈,看了他片刻才輕聲問:“白河,就為了一個丫頭,就為了她叫你一聲師父,值得嗎?”

  白河額頭全是冷汗,嘴唇被咬破,血溢了出來他也顧不上擦。他緊緊靠在座椅上,緩緩將那一團霧氣遞給呂裂石。

  人的眼睛是用來視物的,然而真正能夠視物的卻不只是眼睛。人之眼,除了肉眼,還有天眼、陰眼、異眼、以及手眼等多種。

  天眼,是指生在雙目之間的第三隻眼,不是真正存在。只是修習術法者在集中精力之後能聚氣於此,觀人間諸氣。它看到的不是影像,而是以顏色區分的氣,比如陽氣、陰氣、怨氣、妖氣等等。

  天眼不擇人,有點道行的集中精神都能開。但醞釀久,而且能見度低。

  陰眼,一般是魂魄離體之後所見,真正的通陰陽。能夠在空間的陰面看到有緣人的一切。無限制,不需要醞釀。

  缺點是只能在魂魄身上使用,而魂魄在肉身時就什麼也瞧不見。但陰眼很少由後天修煉,對天賦要求極高。

  而異眼,雖然長於元神之上,卻可著用於肉體。這是陰眼修煉而來,不須醞釀,直接便可看出附在人身上的陰性信息。修成異眼,是踏入仙道的第一步。

  對於玄門中人來說,是可遇不可求的至寶。

  但長於魂魄之上的東西,要挖出來其痛苦豈是常人所能忍受的?

  呂裂石輕聲歎氣,擔心他手中異眼離體之後被陽氣所傷,他接過來緩緩納入心魂。

  “我送你回去吧?”他仰躺在座椅上,難得發善心。

  白河搖頭:“不,”每一個字的發音都艱難無比,但他還是強撐著說完,“回秩序,看動靜。”

  呂裂石深深歎氣,輸了點靈力給他鎮痛:“老白,她活不了的。我們只能做到這一步,秩序這麼多人,她一個丫頭……”想想白河付出的代價,他終於止住了話,“老白,要不我把我兒子給你當徒弟算了。”

  白河汗珠滾滾而下,他怕咬到舌頭,一直不說話,聽到這話卻忍不住苦笑。呂裂石趁他開口的瞬間把一塊狗咬膠塞到他嘴裡:“我女人給她的哈巴狗買的,還沒開封呢,先給你吧。”

  白河沒法計較,他又勸了一句:“真的老白,你考慮考慮。”

  白河不說話,呂裂石吸收了一隻異眼,心情倒是愉快得不得了:“這裡的山路十八彎,這裡的水路九連環……”他哼著歌,難掩得色——回去告訴涼薄自己救了他的心上人,他總應該領老爸這份情才對吧?

  呂裂石年輕時荒唐,留下不少風流韻事。呂涼薄是他的私生子,女人大著肚子來找他的時候他不認賬——他浪跡花叢這麼多年,從來沒留下過一男半女。這把年紀早已斷了希望。

  女人也狠,生下孩子之後把嬰兒往三畫市職業中學門口一放,旁邊豎了一大塊牌子——呂裂石老狗的私生子!

  呂裂石氣得差點背過氣去,後來聽說大醫院有種DNA認親的鑒定技術,抱去一查,相似度99%。還真是他兒子。

  呂裂石不氣了,呂裂石天天眉開眼笑,對女人除了美貌年輕以外又多了一條追求——要會照顧孩子。

  呂涼薄從小被不同的女人帶大,小時候患了急性青光眼,發現遲了,送去的時候已經回天無力,從此眼前就只有微弱的光感了。

  呂涼薄漸漸長大了,呂裂石這才發現父子之間竟然完全沒有感情。這個兒子一點也不把他當父親。為了家更像個家,他又娶了個十幾歲的小姑娘,閒著沒事的時候照料他,也照料他兒子。

  只是這些年他的身體漸不如前,小姑娘有點不好滿足了。他嘴上不說,還是怕小姑娘照顧兒子的同時也被兒子照顧了去,鬧個貽笑大方。故而又順水推舟將兒子弄到不羈閣。

  一方面養眼睛,二方面跟先知多套套近乎。他鬼精鬼精的,算盤自然是打得好。先知不過就是個十來歲的丫頭,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

  初來乍到,如何習慣?

  肯定是要找個精神寄托的。

  而涼薄雖然雙目不便,但是長得也是清秀俊美,很有幾分他年輕時候的風采。要讓個丫頭片子動心,那還是很容易的。

  所以秦菜一來,他就有意隔開其他人,她接觸的人太少,認識的人更少,能夠依賴的……自然就更加少了。

  算盤打得不錯,可惜千算萬算,不如天算。

  如今秦菜出事,他的對策本是旁觀。不料白河找到他,要求二人提前查看兩位先知的命理。呂裂石何等樣人?豈會甘冒這等風險?

  但白河卻拋出了一個他不能拒絕的重利——異眼。

  三畫市職業中學,燕重歡已經發現秦菜逃走了。呂裂石為了洗脫嫌疑,自然第一時間命人在她家周圍嚴密佈控。

  燕重歡揮揮手止住了——這個女孩雖然出身不高,但還是有點小聰明。她若想跑,肯定不會回去。

  但是肯定會和家裡聯繫。他微勾了唇角,低聲吩咐:“打電話給她父親,如果提供女兒的消息,一條十萬塊人民幣。”

  呂裂笑已經笑不出來了,白河啊,你這只異眼算是白挖了。

  下午,白河在呂裂石車裡一直沒下來,他這樣的人,如果不是確實失去行動能力,絕對不會這樣示弱。呂裂石正要命人將他送回朱陽鎮的白河紙燭店,突然又發奇想,他打電話給呂逸:“將白先生送往四號基地療養,命少爺好生伺候,要待之如父。”

  話落,他突然想起呂涼薄對他這個父親實在是不怎麼尊重,趕緊又補了一句:“奉之如師!”

  “先弄開一段時間,免得知道秦菜出事不安生。如果……要是這小子能打動老白,讓老白把另一隻異眼挖給他就好了。”他沾沾自喜。

  ==~~

  白河的實力在整個秩序都毋庸質疑,是以燕重歡雖與他不對盤,卻也不敢真拿他怎麼樣。如今呂涼薄本來就在刻苦攻書,有良師指導,他自然求之不得。當天就陪著白河離開了三畫市。

  而秦菜去了哪裡?

  秦菜回來家。身上有錢,回家很容易。

  因為大家都想到她會回家,而以燕重歡前兩次上當的情況來看,燕重歡肯定會認為她絕對不會笨到回家。所以這時候回家反而最安全。

  秦菜在朱陽鎮外下了車,等到天黑才悄悄摸回鎮上。路過白河紙燭店,裡面漆黑一片,明顯白河沒有回來。

  秦菜從苞谷地裡摸回老家,五月的苞谷地裡一片寂靜,夏蟲開始低鳴。她繞到後山,從小路繞回家。家後面有個後門,平時雞、鴨從這裡出來。

  這時候門已經鎖了,但是那門板壞了,用力往上一抬,另一邊就會打開。因為鄉里賊不多見,且秦老二又是個凶悍的人,不怕有人進來,因此並沒有修理。

  秦菜進到屋裡,家裡冷冷清清。她從鍋裡舀了一碗剩下的稀飯,和著鹹菜先吃了。這才縮到後面的床上睡了一覺。

  睡到大約夜裡三點多,外面有人說話。

  “再忙幾天房子就該刷漿灰了,嘿嘿,沒準不用等到下年我們就能搬進新房!”是秦老二。

  “明天我再去刮下灰,瞧把你美得。”

  “三層小洋樓,咱鎮上有幾棟?等老三畢業了,一定得找個大學生媳婦才配得上我這房子。”

  二人邊說話邊進了屋,隨後秦老二就看見了裡屋的秦菜。

  秦老二一愣,立刻就露了笑臉:“死丫頭,你又跑回來了啊。”

  他上前摸摸秦菜的頭,秦菜有點不習慣,但還是很感動。因為回來時穿著呂裂石老婆的衣服,鞋子是高跟鞋,秦菜腳大,鞋子並不十分合腳。

  這一路跑回來腳上都不知道磨破了多少地方。

  她換了自己以前在家裡的舊衣服,秦老二搓著手吩咐秦媽媽:“還愣著幹什麼,快去給閨女下碗麵,多臥兩個蛋。”

  秦菜也是驚魂未定:“爸,他們說我是假的,正在抓我!”

  秦老二拍拍女兒的頭,倒也慈愛:“先下面吃,你都回家了誰還能把你咋的。”

  秦菜略略安心,搶先去燒火。

  秦媽媽在廚房切菜,切了一陣,她終於小聲問:“老四,如果……媽說如果你被抓回去了,會怎麼樣?”

  秦菜用火柴點著草引火:“不知道,不過肯定討不了好。可能直接殺了吧。”

  不然師父不會讓我跑。

  秦媽媽又切了兩下菜,突然她一把抓起秦菜,將鍋裡的蛋撈出來裝在她衣兜裡:“快走!”

  她把女兒推到後門:“他們給了一筆錢,你爸肯定會把你交出去,快跑!”

  秦菜牽著媽媽的衣角,她有些累了,腳上的傷口到現在還火辣辣地痛。她想哭,然而現在卻不是哭的時候。

  秦媽媽將女兒推出門,壓低聲音喊:“快跑啊!”

  秦菜轉身沿著小道往山上跑。

  五月天的月亮毛毛的,看什麼都只是或濃或淡的影子。秦菜在山間奔跑,家裡隱隱傳來秦老二暴跳如雷的罵聲:“臭娘們,你知道什麼,他們肯出五十萬,五十萬啊!”

  秦菜憋足了勁兒往前跑,然而為了五十萬,秦老二的速度更快。手電筒的光亮越來越近了,秦菜喘著粗氣,腳下像踩著棉花。

  黑夜張著血盆大口,彷彿渺無邊際。

  身邊的苞谷林一陣響動,秦菜轉過頭,看見一個影子往她的右手邊跑去。秦老二遠遠地大叫一聲,立刻追了上去。

  是黃小蓮。

  秦菜深吸一口氣,繼續往前跑。

  人生一世,再慘也不可能一無所有。她還有師父,有媽媽,有姐姐、有哥哥弟弟,還有……呂涼薄。

  她還想有以後。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5-10-16 10:36 AM

第十九章:以後你就跟著哥混

  初中畢業,不滿十六,沒有身份證。再加上四個月的錦衣玉食,把肉也養得嬌貴了。

  秦菜在火車站。周圍背著大包小包、行色匆匆的旅客川流不息。她站在人群中央,卻好像一隻迷了路的螞蟻。

  “小妹,找地方住嘛?二十五塊錢一晚,走走走。”一個四十幾歲的大媽湊上前來,二話不說拉著秦菜就走。

  秦菜掙不過,而且她確實需要地方住,也就稀里糊塗地被扯了去。

  地方離火車站不過五百多米,確實不遠。只是舊得可怕。生銹的水管、污水四溢的下水道,還有一股子混合了煙味、酒味、汗臭味的怪味撲面而來。

  秦菜也忍了——便宜嘛。對於如今的她來說,睡一覺才是正事。

  在樓下交了錢,踩著看不出顏色的水泥樓梯上了三樓,在窄小的房間裡,秦菜看著床上的棉被——什麼味道這是……

  她皺著眉頭想洗個臉和手,擰開銹跡斑斑的水龍頭,水裡一股銹腥味。右邊的牆上有窗,現在用報紙擋著,房間裡光線極為陰暗。

  秦菜關上門,電燈開關也沒找,直接就睡死過去。剛剛入睡,就見有人進來翻她的衣服。秦菜大驚,當即一巴掌打過去,啪地一聲,她把自己嚇醒了。原來是個夢。

  難道是有人要進來偷東西?

  秦菜想了想,最後把身上的錢全部塞在劣質的枕芯棉花裡,只剩兩百塊放在外套裡子的暗袋裡,外面放了七十幾塊錢的零錢。

  三四點多的時候,她就覺得門被輕輕地擰開了,果然有人進來翻弄她的衣袋。秦菜自然也怕,她強忍著不發抖——不然讓人發現她醒著。結果沒得說,二百七十幾塊錢全部被掏走了。

  門再度被關上,秦菜睜開眼睛,後怕而又無奈地歎了口氣。

  轉而又想起秩序,不知道師父在哪裡,涼薄……在做什麼?想起二人相處的朝朝暮暮,她輾轉反側,再不能入睡。

  第二天一早,秦菜起床就去退房,出來後發現外面打牌的一個男人右臉腫起老高,上面還有幾個清晰的指印。

  秦菜鬱悶的心情稍微緩和——昨夜她睡夢中的一巴掌,打中了這個傢伙的魂,魂傷好得慢,他估計還得難受一陣。==

  退完房之後,秦菜在旁邊的煙酒店買一瓶礦泉水,兩塊五。她身上沒有零錢——都被昨晚偷光了。

  遞了張一百,老闆接過去對光一照,很嚴肅:“小妹,你這張錢是假的哦。”

  秦菜暗驚:“不可能啊,我這錢是……”

  “真是假的,換一張換一張。”老闆把錢遞回來,秦菜換了一張過去,仍是假的。

  接連六張,全是假的。煙酒店老闆歎了口氣,終於跟她說:“算了,看你還是個小姑娘,收到假錢也不容易,給你瓶水吧。”

  秦菜冷眼看他:“第六張我記得編號,不是這張。”

  煙酒店老闆馬上就翻臉了:“你什麼時候意思啊?年紀輕輕地不學好,還想詐人是吧?走走走,我這裡不賣東西給你!”

  她三推兩推就把秦菜推出來,秦菜還要據理力爭:“光天化日的你還有沒有王法了?”

  周圍幾個五大三粗的男人圍過來,煙酒店的老闆氣勢囂張:“勸你趕緊滾,不然看不我扇爛你這張臭嘴!”

  秦菜氣得不得了:“我打110報警!”

  110還真的來了,煙酒店老闆反告秦菜使用假鈔,警察同志在老闆身上沒有搜到秦菜說的那張真鈔,卻一下子從秦菜身上搜出了六張假鈔,仿真度百分之九十五!

  最後警察同志要帶秦菜回派出所作筆錄,秦菜嘴裡應了,卻瞅準機會,拔腿就跑——她沒有身份證!!也不敢說出離家的原因。

  如果真的說出來,恐怕就不是送派出所了,得直接送精神病院。==

  秦菜在農村長大,體質本來就好,加之在白河手下挑了那麼幾個月的水,腳勁更佳。這會兒跑起來也是虎虎生風,況且她人小靈活,在橫七豎八的火車站穿行方便。

  兩個民警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扶著崗哨亭喘氣兒:“有這勁……幹嘛不去為國爭光啊……學人用假鈔……”

  艸

  警察不是抓壞人的嗎?!

  秦菜氣得掉毛,但也明白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個住處。城裡租房要身份證,住賓館也要身份證。秦菜跑了一天也沒個落腳的地方。

  傍晚時分,秦菜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裡。公路兩邊的高樓大廈已經看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小平房。水泥鋼筋少了,路兩邊就露出了些草木的影子。

  公路左邊是一處工地,周圍有許多工棚,有工人不斷攪水泥、挑灰桶、搬磚。秦菜在旁邊看了一陣,想問問對方還要不要人搬磚,她覺得自己還是有點力氣。

  但猶豫半天也沒好意思開口。

  還是煮飯的大嬸看她站了半天,才小聲問她:“閨女,是不是遇到啥難事了?”

  秦菜鼻子一酸,這才吞吞吐吐地表示想找個活幹。

  大嬸姓馮,叫馮碧青,是個熱心腸,當下就找了工頭。工頭看秦菜這個小身板,連連搖頭。秦菜趕忙扛了一袋水泥過來:“哥,我有力氣,能做事。”

  那工頭見她勁還行,而且工地上人手確實也缺得緊,這才點頭:“三十塊錢一天,先用一個星期再說吧。”

  秦菜心喜,也沒問具體條件,應了一聲就開始搬磚。逃避追捕,自然不能用真名,秦菜索性便稱自己叫蔡琴。

  工地上的活種類很多,但總結下來,也就是髒、亂、累,秦菜幹活不偷懶,讓背水泥就背水泥,抬鋼筋就抬鋼筋,能抵一個男勞動力。

  工頭姓李,平時大家都叫他貓哥。貓哥見她年紀雖然輕但手腳勤快,也就沒再提試不試用的話。

  秦菜平時跟煮飯的馮碧青大嬸住在一個工棚裡,同住的還有五六個女工。工地上男多女少,本來就是是非之地。幾個女人各憑本事,和磚工、木匠師傅各有關係,平時做的也都是些輕巧活兒。

  秦菜初來乍道,人小又不懂孝敬,自然就受排擠。最髒最累的活都推給她了,連幾個女人的衣裳都是她洗。

  秦菜每天忙得腳不沾地,臉被曬得比包公還包公,人又乾又瘦,頭髮亂蓬蓬的終日積灰,恐怕真的是連她媽站在面前也認不出來了。

  好在她也不計較,重活累活從不挑三揀四,手腳又乾淨,從不亂拿東西。貓哥雖然嘴上不說,心裡還是賞識的。他是個正經人,每次外出搬建材都喜歡把秦菜帶上作搬工。

  秦菜解決了吃住問題,雖然苦點累點,但對他和馮嬸都十分感激,平日裡也總是隨叫隨到,聽話得很。

  這一天,他接了個家裝的活,二樓,四室兩廳的豪裝。這便帶了秦菜和另一個工人過去。豪裝需要的建材太多,沒有電梯,秦菜只得把瓷磚背上去。另一個傢伙先把電線、鋁管等輕一點的東西帶上樓去了。

  秦菜正背到二樓,就覺得指尖一麻、背脊一冷,全身寒毛都豎了起來。

  六零二,貓哥正在和戶主討論裝修方案,戶主是個六十多的男人,一家四口人都在,看起來老實巴交,不像奸惡的人。

  “掙了一輩子,好不容易才在城裡買的房子,大哥一定要幫我們整好。”他握著貓哥的手,貓哥自然也是連連點頭。

  他本來就是做小本生意起家的,倒也並沒有因此而看低這份賺錢不多的小生意。

  秦菜不由生了點同情心:“大叔,這房子……誰賣給你們的?”

  男人不明白秦菜為什麼會問這個,但還是答了:“看了好幾處房都太貴,這還是賣樓的小姐特意介紹來的,別人都是三千多一平米,這裡只要一千五,賣樓的小姐都說是我們大娃命好。”

  秦菜欲言又止,貓哥看出來了,但沒問。等戶主一家都走了,他才問:“房子咋了?我看牆體、地面都沒有問題。”

  秦菜用手在地板接牆縫的地方劃了一下,手上是石灰:“貓哥,這房子有問題,他們一定是發現了,所以才低價賣出來的。”

  做建築的人,本來就信這個。貓哥聽她這麼一說,也有些將信將疑:“你是說,有那種東西?”

  秦菜點頭:“但具體什麼事我要明天才知道。”

  她面黃肌瘦,實在不像是高人。貓哥啼笑皆非:“小丫頭別亂說,先幹活。吹牛能頂飽啊?”

  卸完水泥、河沙,秦菜就回工地了,屋裡剩一個電工接電線。

  下午六點多,秦菜正在甩磚。工地上樓房比較高,都要搭高架,磚搬不上去,就要學會甩上去。這力道有講究,輕了扔不上去,重了人家接不住,砸到人更是不得了的事。秦菜也剛學會不久。

  正甩得起勁呢,貓哥突然開著他的三菱小貨車匆匆趕回來。他扯住秦菜的袖子一拉:“跟我來。”

  六零2。是上午那二室一廳簡裝的地方。

  貓哥二話不說就推門進去,秦菜這才發現屋中央睡著一個人,正是上午的電工。貓哥這時候也是神色嚴峻:“上午你說這屋子有問題,是真的?”

  秦菜先過去看了看,低聲說話:“貓哥,房子的問題我晚上也許能看到,人……我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我就學了一點,連皮毛都不算,真的。”

  貓哥頭上開始冒汗:“小蔡,城郊那邊的工程款都是墊付的,貓哥接這活賺得又不多,要是他有啥事……你要能幫的話幫幫哥,以後貓哥忘不了你的恩情。”

  秦菜開始冒汗:“貓哥……要不您容我睡一會兒?”

  貓哥頭上冒出幾條黑線,秦菜趕緊解釋:“讓我入定看一下情況!”

  貓哥這才點頭。

  秦菜靠在牆根就睡著了,最近太累,她睡得又香又甜,還輕微打呼。貓哥哭笑不得。

  剛一睡著,秦菜就站在屋中央,沒有見到人,她還記得自己要找電工師傅,四下裡只是轉。突然在一截電線裡聽到聲響,秦菜大吃一驚,忙拚命剝開那根電線,才看見電工師傅被捲成了電線芯。

  把人舒展開來,電工師傅喘著氣叫痛。秦菜將他一推:“快回去!”

  好像狂風一扯,秦菜就醒了。

  醒來的時候電工師傅已經坐起來了,貓哥正在和他輕聲說話。看見秦菜醒過來,他一臉驚歎:“貓哥,想不到你手下還有這種能人。”

  貓哥苦笑。原來電工剛剛正在接線,不知道為什麼神思一蕩,人就有些迷迷糊糊。看見前面一個洞,下意識就鑽了進去,誰知道洞越來越窄,他只好抱住柱子,再也出不去了。

  “真是神了!我正在害怕的時候,突然洞口又出現了,有個人把我一推,說快回去!我睜眼就看見你們倆了!”

  貓哥問秦菜咋回事,秦菜又怎麼知道?

  “光顧著找人了,哪知道怎麼回事呀。”秦菜揮揮手,最近太累了,且工地上氣息渾濁,她的感應能力比在不羈閣的時候降低了許多。

  電工收拾東西走了,這屋子的活他是再也不敢接了。

  貓哥長吁了一口氣——人沒事已經是萬幸,不然他恐怕就有點慘。這會兒他對秦菜已經是極為敬畏:“你有這本事,怎麼到工地上來搬磚呢?”

  秦菜總不能告訴他自己是秩序的在逃犯,只能含糊道:“現在沒多少人信這個了,我只是個學徒。”

  貓哥拍拍她的肩:“以後你就跟著哥混,哥只要有口湯喝,你就餓不著!”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5-10-16 10:38 AM

第二十章:油符

  “那這活還接不接了?”貓哥也十分猶豫,秦菜也拿不準:“晚上我再看看吧,他們買所房子不容易,能弄的話我還是希望他們能好好住下去。”

  貓哥大手一揮:“不用晚上,你再入定一下行不?”他看看四周,也有點打鼓,“要不換個地方?”

  秦菜微怔,才想起自己方才撒的小謊,也是好笑:“貓哥,其實我那不是入定,我是陰眼,要睡著了才看得到。”

  貓哥這時候哪管她什麼眼:“你只管睡,哥說的!”

  秦菜便也不再客氣,靠在牆角睡了。

  灰黑色的水泥牆,四處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怎麼會這樣?

  秦菜彎著腰仔細找尋,最後終於在靠近廚房的地方找到一顆牙齒。她翻來覆去地看也不明白——這二者有什麼關係?

  秦菜醒來後,貓哥站在門口,像條豎著耳朵的看家狗。秦菜有些好笑,自己拿了鑽頭,果然在廚房附近的水泥裡找到一顆牙齒。

  是人的牙齒,微微發黃。

  貓哥臉色有些發白:“就是……因為這東西?”

  秦菜點頭:“怎麼回事?”

  貓哥開始冒冷汗:“前幾年建這個樓盤的時候死過一個人,高架塌了,人從二十米高的地方摔下來,當場就死了。當時瞞得嚴,只有圈子裡的人知道。”

  秦菜恍然大悟:“屍體沒找全,他的一顆牙齒混在水泥裡,被糊到了六零二的地板裡。他的落地魂出不來,怨氣越來越重,這才時常作怪。”

  貓哥用袖子擦了擦汗:“拿到牙齒,是不是就沒事了?”

  秦菜點頭:“引魂的法子我會,可是我沒有工具……”

  這還有什麼說的?貓哥立刻讓她寫下要用的東西,自己去買。秦菜也很興奮,能夠用所學幫助別人,成就感自然油然而生。

  東西很快買來了,秦菜畫了一張引魂符,將牙齒包在裡面:“找到當初那個工人的墓,把牙齒葬進去,就沒我們的事了。”

  這要費一番事,畢竟時間那麼久了,誰知道人葬到哪去了呢。秦菜只得先收了那牙齒,只希望有一天能夠找到工人的葬地。

  貓哥拍拍她的肩:“以後咱就是親兄妹了,走,哥帶你吃飯去。”

  簡裝時間很快,十來天就交了房。房主一家握著貓哥的手說盡了感謝話,貓哥只讓她們感謝小蔡。秦菜想了又想,還是沒告訴他們牙齒的事。

  她突然懂得了一種意境。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這件事之後,秦菜在建築隊的地位大大提升。貓哥不再派給她工地上的活,就讓她幫著管材料,負責裝卸登記、領用登記、庫存清理等。

  秦菜的時間一下子空閒下來,她開始有足夠的時間做功夫。她資歷淺,突然空降下來,其他人難免不滿。

  但不管旁人說什麼,貓哥只是全聽不進去。再聯想到前幾天貓哥帶她出去做家裝的事……那幾天兩個人老膩在一起……

  自然就生出了些不好的傳言。

  秦菜憑什麼上位,也就真相大白了。

  工地上男女關係本來就混亂,這原本不算什麼。只是秦菜聽馮大嬸說了之後氣得半死——什麼世道,尼瑪真的有關係的議論原本清白的!!還覺得別人無恥!

  站在泥坑裡滿身污穢的人往往喜歡非議站在岸上尚且清白的人,因為他們已然污垢覆軀,再髒的水潑上去,也染不出別的痕跡。

  秦菜在工地上的日子開始好過了些,貓哥開始三不四時帶她出去打點牙祭。秦菜覺得不好意思,也就只有在管材料方面更上心,沒事的時候還是挑點灰沙。

  對於她這個空降管理,工地上的人偶爾也會嘲諷她:“喲喲,放著我們來,您那手嬌貴,貓哥哪捨得讓您受累喲。”

  這幫人的攻擊力比朱陽鎮的人差太多,秦菜開始不怎麼搭理她們。平時也就跟馮大嬸走得近。

  這一天早上,工人剛剛上工。秦菜挨個問:“誰屬虎?”

  工人本來就不服她,這時候誰理會她?大家都只是埋頭幹活。秦菜急了:“屬虎的迴避一下,今天別上工!”

  這話一出,眾人都是一陣笑,還有人出聲:“貓嫂,你這管理範圍是越來越寬了。”

  秦菜畢竟是個小女孩,一張臉通紅,只得去找貓哥。貓哥那時候在和興宏建築公司的人聊天。興宏是個大公司,平時接下來的活做不了都得外包,貓哥一直抱著這條大腿。

  秦菜進來後也不會看人臉色,直接就說話:“貓哥,你讓屬虎的人迴避一下,今天不要做工。”

  裡面坐著三個人,兩個興宏派過來視察的監理,這時候六道目光都投在秦菜身上。

  貓哥揮手:“你跟他們說。”

  秦菜氣鼓鼓地哼:“指揮不動!”

  貓哥這也走不開,一行人說說笑笑地下樓。兩個監理都覺得新奇:“老貓,你這還有這種新奇的規……”

  矩字還沒出來,什麼東西從高架上一晃而過。

  貓哥奔到窗口往下一看,眼前就是一黑。秦菜把他伸手一扶,趕緊低聲道:“應該不會死!”

  貓哥不信,兩個監理都臉色發白:“這麼高掉下去,下面又全是磚撅子,不死才怪。”

  貓哥三步並作兩步下樓,地上那貨已經被眾人拉了起來。

  他竟然真的沒死!頭剛好摔在一堆還沒和沙的水泥上,啃了滿口的水泥。只是腿有點慘,摔得現了骨頭。

  看見他坐起來,貓哥覺得自己差點沒死過去。周圍的人忙著清理那貨的口鼻,一時場面混亂。兩個監理心裡卻想著別的事——這貨是屬虎不?

  結果一問,擦,還真是屬虎!!

  貓哥沒顧上他們,趕緊把人送醫院,還硬要拉上秦菜。秦菜也只有跟著去了。兩個監理是打都打不走,非要跟著來。

  人很快掛了號住院,醫生正在拍片,幾個人才有時間安靜下來。

  “你咋知道人不會死?”監理甲一臉八卦。

  “你咋知道屬虎的今天會出事兒?”監理乙一臉期待。

  秦菜看看貓哥,想讓他解圍,結果一看,貓哥比他倆更八卦,更期待。

  她歎了口氣:“昨晚我看見一隻老虎從上面掉下來,拉了一下,沒拉住。工地上的人我認不全,所以想著這應該是屬虎的人扯自己屬相的影子告訴我。”

  兩個監理連工地上的安全隱患都沒查,直接扯了秦菜要帶去喝酒。貓哥哭笑不得:“兩位哥,等傷者情況穩定了再帶我妹走行不?”

  傷者情況很快出來,右腿膝蓋粉碎性骨裂,背上軟組織挫傷,沒有生命危險,但需要準備腿部手術。

  貓哥鬆了一口氣——工地上好幾個都是他的老鄉,真要出了事,怎麼向人家家人交待?

  他正要去交手術費,突然VIP病房的專用電梯打開。秦菜轉頭,全身頓時僵住。

  醫院,是玄門中人頻繁出入的地方。自己怎麼會沒想到呢?

  對方仍是黑色條紋襯衫,黑色長褲,酷似白河的面容輪廓親切,表情卻陰冷。

  是白芨。

  他推著一個老頭從電梯口出來,秦菜轉身慢慢走,她在工地上已經瘦了太多,衣服也穿得又髒又破,也許白芨認不出她。

  不能慌亂。她一邊穩定情緒一邊往女廁走。而正在這時候,貓哥一把抓住秦菜:“小蔡,那是興宏的方總,走,跟哥過去打個招呼。”

  秦菜叫苦不迭,走到方總面前,貓哥畢恭畢敬地跟他打招呼。秦菜也只得點頭示意。

  白芨的目光上上下下將她打量了個遍。

  ……再認不出她,白芨的視力怕就連呂涼薄都不如了!

  秦菜苦著臉,她可沒忘記白芨上一次將她賣了一千萬。這回如果再賣回去,自己就小命不保了。

  白芨卻什麼也沒問,推著方總就出了醫院。

  半個小時後他回轉,直接找到了秦菜,給了她一張名片:“酬金十萬以上、做不了的案子轉給我,給你提十個點。”

  秦菜大奇:“你不賣我了?”

  白芨冷哼:“你知道秩序為什麼不允許先知離開不羈閣嗎?”

  秦菜的好奇心被勾了起來:“為啥?”

  白芨卻沒有繼續說下去:“秩序不可能放你單獨出來,你若出現,秩序必然出了大事。若讓人知道你在我手中,秩序必然會認為我也知道了什麼秘密。我不想惹麻煩。”

  秦菜點頭,姜果然還是老的辣。

  “師叔,你一個人住,賺那麼多錢到底幹什麼?”秦菜問出了最終的疑惑,白芨卻轉頭就走。

  秦菜想起什麼,突然拉住他:“師叔,骨頭斷了你治得好不?”

  白芨走進病房時,貓哥還在給床上的工人餵水。醫生已經在準備手術時間,只是他的膝關節已經碎成渣,沒有復元的希望了。

  白芨摸了摸他受傷的膝蓋,偏頭吩咐貓哥:“半碗菜油。”

  貓哥被秦菜弄得神神道道的,一時什麼都不敢說,趕緊去買了一斤。還討好地問:“大師,還需要什麼?”

  白芨聲音冰冷:“還需要安靜。”

  貓哥碰了一鼻子灰,反倒眼睛都冒出光來。白芨沾了菜油,一邊替傷者捏骨一邊低聲唸咒,約有十多分鐘,他停手起身。

  秦菜趕緊遞了毛巾上去,他擦過手,面對貓哥的滿眼崇敬,只留下幾個字:“明天中午十二點,十二萬。”

  醫生開門進來,看見傷者一腿菜油,又看見白芨,頓時怒道:“你們這是封建迷信!”

  貓哥等人都被訓得灰溜溜的,秦菜對白芨還是有點信心,就跟貓哥商量:“乾脆明天再交手術費。”

  貓哥自然同意,借口籌手術費,一溜煙兒跑了。

  第二天早上,病人就出院了。這貨出院的時候是走著出去的,行動比猴子還靈活。——

  貓哥看著來查房的醫生:“你說這是封建迷信。”

  醫生無奈攤手:“也是行業競爭。他們這行一百個裡面有九十八個騙子,我們也是為民除害嘛。再說了,要把他們餵飽了,整個醫院的醫生都要餓死。平時看見這種人我們都是直接打跑的。”

  秦菜縮頭:“那你們為什麼不打他?”

  醫生扶了扶鼻樑上的眼鏡,深沉地歎了一口氣,萬分沉痛:“我們都打不過他……”

  貓哥還在感歎白芨手法之神奇,秦菜卻想起那半碗菜油。他用的是油符。

  可是師父說,油符是一種邪法。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5-10-16 10:40 AM

第二十一章:這才是人間

  第二天,秦菜一起床就覺得氣氛不大對。

  工地上的工友都在看她,目光不是平時的不屑,而是好奇。她習慣性地進到倉庫,就見到貓哥已經在等她了。旁邊還有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

  見她過來,貓哥笑得勉強:“小蔡,這是周哥,是興宏公司的人。”

  周哥笑得客氣,遞給秦菜一張名片。秦菜也笑了一下,卻也沒覺得有什麼:“貓哥,我先開工了。”

  貓哥將她拉到一邊,這才低聲說:“傻丫頭,你沒看出來,興宏想挖你過去呢。”

  工地上凡有見識的老闆都會養一個甚至幾個懂得些五行陰陽術的人,平時掐算開工時間、完工時間,吉時凶時什麼的。一旦挖到什麼不該挖的東西,也能立刻出面鎮住場子。

  但正如醫生所說,這一行一百個裡面有九十八個騙子。

  玄門中人,講究三品,上品問道,中品修身,下品弄術。混跡市井的大多連下品都稱不上,而就算是這樣的角色,也極少淘到。是以上次監理甲和監理乙回去之後,自然就添油加醋地跟上頭匯報了。

  秦菜那個時候還是個死腦筋,認定了貓哥:“我就跟著你幹,哪裡也不去。”

  貓哥以為自己聽錯了:“那是興宏,傻丫頭,建築行業的龍頭老大。雖然是分公司,但是……”

  秦菜只是搖頭:“我不去。”

  姓周的看了看秦菜,慢條斯理地道:“小妹妹,腦筋不用這麼死。你要多少錢,只要你開口,都是可以商量的。而且在那邊,你也可以幫貓哥打好關係,對他以後的發展,也是很有利的。”

  秦菜什麼也不聽,就是搖頭:“不去,反正我就是不去。”

  貓哥感動得不得了,秦菜有點愧疚,她不去興宏一方面自然是感激貓哥,另一方面是她真的不能去——興宏那樣的機構,人多眼雜。她得躲著秩序的人!

  自那以後,貓哥就真把秦菜當自家妹妹了。他特意分出了一個工棚給秦菜一個人住,自己辦公室鑰匙也給了秦菜一份。

  秦菜以為是要負責他辦公室的清潔衛生,每天早上就把他的辦公室打掃得乾乾淨淨。

  工程一帆風順,眼看馬上可以驗收了,貓哥心情不錯,每天都哼著小曲兒。

  這一天晚上,秦菜正在“做功夫”,突然彷彿回到了老家,院壩邊立著秦老二,臉上皮都皺到了一起,頭髮全白了。周圍一堆人圍著看熱鬧。

  秦菜心中一驚,還是走過去:“怎麼了?”

  周圍不知道是誰說話:“他們把他的腎拿走了。”

  秦菜低頭一看,見他腰上一個透明的大洞,她驟然驚醒。

  家裡可能出了事,秦菜心中不安,雖然秦老二貪財她心中一直有氣,但他養了自己十五年,穿衣、唸書,父女之情還是在的。

  必須得問問。

  秦菜左思右想,最後還是請貓哥以自己表哥的身份打電話回家。秦家還沒有裝電話,電話先打到鄰居家,鄰居叫了秦菜媽媽來接。

  秦菜家確實有個遠房表哥,不過早先年已經舉家遷進了城裡,多少年沒有往來了。

  電話接通之後,貓哥詳細問了秦家的情況,最後他看了一眼秦菜,又安慰了秦家媽媽幾句,掛了電話。

  他用的揚聲器,秦菜一直在邊上聽,低垂著眼,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秦老二得了尿毒症,家裡剛剛修了房子,正是緊張的時候,住一次院就像被抄了家一樣。現在出院回家,每個月光透析就要兩萬多塊錢。如果要換腎,即使有合適的腎源也要二十萬的手術費。

  現在剛修的新房準備賣,但在鄉下,能夠買房子的本就不多。低價賣又解不了燃眉之急。

  秦菜默默計算,自己在這邊工作了三個月不到,第一個月九百,第二個月一千二,這個月的錢還沒拿到。上次白河從呂裂石那裡拿給她的錢,她除了日常用品的錢以外一分沒花,全都留著。

  如今也不過七千塊。

  二十萬,從哪裡來?

  貓哥一直在看她:“小蔡,二十萬要讓哥說也不算啥。等工程款一結,哥就籌給你。”

  秦菜搖頭:“貓哥,讓我想想吧。”

  不能借,因為她知道自己還不起。

  但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

  秦菜向貓哥請了三天假,去了三畫市火車站。秩序沒有公開通緝她,更沒有將她的照片和身份公開——這事即使在秩序,也只有高管知道。

  秦菜在火車站轉了幾圈,又來到上次住宿的旅社。

  她花了二十五塊錢租了二樓一間房子,租完之後只住了兩個小時就退了房。

  退房之後,秦菜站在一個擺攤算命的男人面前。

  “你想不想掙錢?”她這樣問。

  擺攤的男人一直將信將疑,畢竟那個女孩太年輕了,而且看穿著打扮,實在沒有世外高人的氣質。只是十萬啊,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

  男人這幾天一直在旅社外面徘徊不去。

  旅社的生意開始越來越不好,老闆娘最近罵人都沒以前那麼大聲了。男人心裡有點猶豫,但是十萬啊。他穿上道袍,舉著陰陽旗進去。老闆娘低頭登記:“住多少錢一晚的?”

  男人心下有些忐忑,面上卻還是一副高人的形象:“老闆娘,你這店裡……不安生啊。”

  誰知道本來態度冷淡的老闆娘一聽這話,卻突然抬起了頭:“胡說什麼?”

  男人到處給人看相算命,最擅長的卻是察言觀色。見狀心下突地一跳,難道竟然真有其事?他心裡就更有了些底氣,哈哈一笑:“老朽胡說,二十五塊錢一晚的吧。”

  老闆娘欲言又止,還是開了單子讓他上了樓。

  火車站一帶一直就是人來人往,熱鬧非凡。但是晚上,男人依秦菜所言下來倒碗開水,就發現旅社裡竟然安靜得可怕。

  外面人群濟濟,裡面竟然落針可聞地安靜。

  老闆娘見他好像見了鬼:“你……你沒有睡著?”

  男人手心裡一直冒汗,臉上卻鎮定得很:“老朽覺淺,哈哈,老闆娘,來碗開水。”

  老闆娘突然就換了個討好的臉色:“先生,您一定是高人。”

  男人笑得高深莫測:“哪裡哪裡,老朽不過替人看相算命聊以為生,無甚本事。”

  他越推拒,老闆娘越恭敬,就將他請到櫃檯裡坐下。他又會吹,不一會兒又把看相算命那一套拿出來,把老闆娘吹了個暈頭轉向,當場將其奉為神仙。

  原來老闆娘這店最近確實出了問題。住店的客人一過子時,就怎麼也叫不醒。如果不是有心跳和呼吸,簡直就像是死了一樣。

  而一到四點過後,人又會自動醒過來。因此誤了火車的人越來越多,這裡也被越傳越邪乎。被同行排擠得簡直沒了生意。

  算命的貨忒不自覺,裝作不小心提到老闆娘店裡的情況:“這不好辦……火車站都敢作亂的東西,凶險,凶險得很。”

  老闆娘差點哭了,好話說了個遍。男人這才為難地擺了擺手:“不是老朽不幫你,只是你夫妻二人做的這本就是損陰德的事兒。這些年偷了多少東西,心裡有數不?陰德損光了怎麼辦?那是要禍及子孫的!”

  老闆娘幾乎就要下跪,男人將她扶起來:“這樣吧,這幾年你們積下多少橫財,老朽也算替你們化解餘殃。”

  聽說要錢,老闆娘還是有些猶豫——在這種魚龍混雜的地方,她啥沒見過?

  男人一看,也不多說,起身就走:“既然你不信,老朽也不強求。”

  女人又拉住他:“只要給了錢,裡面不會再有啥事?”

  男人火候把握得分毫不差:“如果今日不化解,只怕就不是店裡有事。那時候即使你夫妻二人離了這裡,也不濟事。”

  女人想了想,她還是有心眼:“那先生,我話可先說好,我把錢給了你你可不能馬上就走,到店裡果真無事了,你才能走。”

  男人一想,這沒事,反正不成頂多就是收不到錢。他當下就同意了。

  晚上仍住在店裡,他按秦菜所言,去了一趟四樓最左邊的那間房,在正北方坎位的木地板下面找到一個小小的黃符紙包。

  他略懂風水,知道這屋裡正北位乃是五黃大煞位,五黃災星主疾病、血光之災、無妄之災等。

  但是火車站歷來陽氣最重,這到底是什麼東西煞氣這麼重?

  他終日欺神騙鬼,為人還是謹慎,不敢伸手去碰。仍按秦菜說的,用紅紙包好,小心翼翼地放在包裡。

  當晚,店裡一切都恢復了正常,再沒有叫不醒人的情況。

  男人還怕老闆娘賴賬,但老闆娘卻痛快得很,一下子給了他一袋錢。男人一數,三十萬,一張不多,一張不少。

  這男人姓青,外號人稱青瞎子。但他卻不是個瞎子,只是平時戴個墨鏡裝瞎子騙人同情。如今三十萬在手,他一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錢,自然就打起了小九九。

  不如拿錢跑路?!

  三十萬,哪裡去不了?!

  何必平白分給那個黃毛丫頭?

  他直奔火車站,剛要進售票廳,看見一個滿身土灰的女孩在門口等他。他頓時一臉尷尬。秦菜知道對付這種人要硬,所以她神情冰冷:“不該拿的錢不要拿。”

  如果是別人,這麼小一個女孩,青瞎子肯定不怕。但是對於秦菜,他還是不敢動手。這個人敢下這樣的套,肯定還是有點本事。

  他涎著臉笑:“嘿嘿,正要拿錢給您,嘿嘿。”

  秦菜只拿了屬於自己的二十萬,給了他十萬。提著錢轉身就走。

  青瞎子哪甘心財神爺就這麼跑掉,趕緊去追。秦菜卻很快掠過滾滾人流,直奔銀行。

  二十萬很快以遠房表哥的名義寄了出去,隨之寄出去的,還有她對這個世界的認知。

  這才是人間,滿地陷阱,也有滿地黃金。

  單看你願不願意伸手去取。

  她轉身回了工地,並不覺得自己有錯。對方也不是好人,白河說壞人自有老天罰他。可是老天那麼忙,如果暫時抽不出時間罰他,自己替天罰他,何錯之有?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5-10-16 10:42 AM

第二十二章:腎

  青瞎子長年混跡市井,貪心卻也聰明。他跟在秦菜身後,偷偷摸摸地看她去了哪裡。

  到工地外面,青瞎子找做工的人一問,知道秦菜在李妙的工地上管材料。李妙就是貓哥,因為妙字通喵,大家開玩笑叫他貓哥。

  晚上,秦菜正在鎖倉庫門,青瞎子就摸了過來。一看見他,秦菜立刻就警覺起來:“你來幹什麼?”

  青瞎子趕緊示好:“蔡小姐(他打聽到秦菜叫蔡琴),別誤會,我是好意,好意。我知道有個人是個肥羊,我想我們再合夥弄他一筆。”他低聲道,“蔡小姐,您有這本事,何必窩在這個地方呢。”

  秦菜態度冷淡:“我沒興趣,你走吧。”

  青瞎子哪肯甘心,他臉皮厚如城牆,只拉著秦菜左說右說,秦菜推拒得煩了,只得忽悠他:“這東西要隔一陣才能再發揮效用,你先走吧,有路子我會再找你的。”

  青瞎子這才戀戀不捨地走了。

  天氣越來越熱了,晚上,貓哥帶秦菜去了三畫市市區,在大排檔吃豬腳燉粉條,又叫了些烤串,加上冰鎮碑酒,使人胃口大開。

  兩個人正吃飯,突然貓哥的手機響了。他看了一眼秦菜,這才接起來。仍然用的揚聲器。

  秦菜一聽聲音就是一怔,是秦媽媽周碧華。

  “子揚呀,你的錢姨媽收到了,難得你還記掛著姨媽。唉,家裡發生了這樣的事,也不知道哪天能還你。”秦菜那個遠房表哥就叫謝子揚,秦菜渾身僵硬。

  貓哥先看了秦菜一眼,才輕聲道:“姨媽,錢收到了就好。好好給姨父看病吧。”

  “嗯,等到合適的腎源就給他做手術。娃子,讓你費心了。”

  貓哥又跟她客氣了一通,最後掛了電話。他臉色越來越嚴肅:“你從哪弄的錢?”

  秦菜埋頭吃粉條,信口扯謊:“上次在醫院,方總旁邊那個,是我師叔。我從他那兒借了點錢。”

  這話貓哥信,那男人他記憶深刻。二十萬肯定不在話下。

  “你為什麼不跟我借?”這話問得小聲,但秦菜還是聽見了。她抬頭正對上貓哥的目光,頓時紅了臉:“貓哥……我怕……我還不上。”

  貓哥也紅了臉,他是個糙漢子,工地上的人懂得不多,但重情重義:“小蔡,你那師叔……哥不知道怎麼說,但是哥是打心裡把你當自家人,這錢哥先替你還回去。”

  他在外邊跑,看人看得比秦菜清楚。白芨本就一身邪氣,他就有點擔心秦菜和他走得太近。

  秦菜搖頭:“貓哥,我……”

  貓哥搓著手,許久才說:“妹子,雖然相處時間有點短,但是哥是個啥樣的人,你應該知道。哥不知道你為啥不回家,但是如果你不嫌棄哥,要不我們……”

  秦菜臉比煮熟的蝦子還紅:“貓哥,我……我有男朋友的。”

  貓哥一怔,隨後又打了一下自己的嘴:“瞧我胡咧咧些啥,沒事,哥還是你哥。來,跟哥喝一杯。”

  秦菜第一次喝碑酒,說真的,味道一點都不好。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那麼多人喜歡。

  她喝了半瓶,貓哥喝了兩瓶。他是外面混的人,酒量本來不錯,不過秦菜在,他可不敢多喝。

  就這麼一點酒,秦菜的臉蛋已經紅撲撲的像極了秋天的蘋果。貓哥往她碗裡挾了幾筷子瘦肉,突然覺得有點暈眩。

  有時候秀色醉人,更烈於酒。

  吃過飯,秦菜坐貓哥的三菱小貨車回工地。那是八月的夜晚,月亮又大又圓。城郊的公路車輛稀少,月光鋪陳一路。

  “妹子,你的男朋友……一定讀過不少書吧?”貓哥憨憨地笑。秦菜抿著嘴,呂涼薄在六號教學樓九樓讀書的身影一直深深地印在腦海:“嗯,他知道不少東西,也喜歡讀書。”

  貓哥撓撓頭:“多讀書好,比哥這種大老粗強。”

  秦菜偷笑:“又胡說。”

  “你出來做工,就是為了供他讀書?”貓哥第一次試圖瞭解她的家事,但秦菜卻不能實說:“不是……他讀書去了,我父母要讓我嫁人,所以就逃出來了。”

  她又說了謊,但貓哥深信不疑——這橋段真的是太多太爛了:“嗯,那就好好做活,等以後你攢了錢,他也畢業了。你們就可以在一起了。”

  秦菜重重點頭——一定能夠在一起。她想起當初作夢見到那一幕。周圍蕩漾著海水,在溫柔的霞光裡,他們緊緊相擁。

  甜蜜就這麼溢滿心間,只要活著,只要等待。

  一定會有這樣一個結局。

  涼薄,你好麼?

  貓哥一直替秦菜關心著她家,秦老二的主要病因是腎功能衰竭,而現在,根本等不到合適的腎源。臟器移植,最大的難處不是手術,而是器官供給。

  貓哥看看秦菜,終於給秦媽媽出了主意:“姨媽,器官移植最好還是直系親人之間移植,不容易排斥。”

  秦菜聽到媽媽的哭聲,家裡三哥秦小榮在讀高中,馬上就要高考了,家裡根本不敢告訴他秦老二得了尿毒症。五弟秦小貴才十歲。大姐、二姐都已經出嫁,婆家怎麼肯同意她們割一個腎給自己爸爸?

  秦菜深深歎氣。

  晚上,青瞎子又來找秦菜。秦菜突然問他:“黑市上一個腎多少錢?”

  青瞎子一下子得意起來:“這你就問對人了,一個腎八萬到十五萬,不過有一個地方只用五萬,而且不用手術,保證成功。”

  秦菜轉頭看過去,青瞎子神神秘秘:“要不要我帶你去?”

  秦菜跟著青瞎子來到一個地方,居民樓,周圍連個標誌性建築都沒有。青瞎子帶她在四樓停下來,外面就用A4紙寫了兩個大字——通陽。

  青瞎子敲了兩下門,裡面有人探出頭來。看到是他,這才將二人讓進屋裡。

  裡面和外面大為不同,正中央供著一位長鬚長眉的人物,看不出哪方祖師。右邊安置著一方紅木寫字桌,桌後的紅布上懸著白瓷小牌,上書陰宅、陽宅、地理風水、疾病、訟事等等各種名目。

  桌上壓著一方玻璃,玻璃下有一張標價清晰的價目表。

  牆的另一邊,懸著一副太上老君像。兩邊各有對聯,古篆。左邊是:世事國事聽天,右邊是:汝身汝命由我。——

  秦菜不禁暗歎一聲好大的口氣。

  下面是一方紅木貢案,案上置古青銅香爐一蹲,銘刻已經模糊,上面香煙裊裊。兩旁放著一對青花瓷瓶,只是秦菜看不出是不是真品。

  接待的人將二人引到座上坐下,泡了茶方詢問二人來意。青瞎子說了疾病,對方便將一塊寫著疾病的小瓷牌交到他手上,又登記了姓名、年齡、八字、電話等。

  秦菜寫八字的時候格外小心。

  好像每個人都有姓名,八字就是魂魄的另一種姓名。找一本書,要查書號。而找一個魂魄,最先要的就是這個魂魄的生辰八字。

  如果得知一個人的生辰八字,即使是剛剛入門的初級咒法,也可以很輕易地將一個正常人置於死地。

  但是這裡的規矩十分奇怪,入館登記全部是生辰八字。秦菜將年號、月份、日期都填對了,時辰就隨手填了個酉時。

  如果對命理確有瞭解的人,很容易看出一個人的出生年月,但日期和時辰就說不準。

  掛號費三百,秦菜有些肉疼,但還是給了。排隊一直排到下午三點,終於輪上了。

  秦菜一進去,就覺得背脊發冷。裡面是間小屋,柳木架上擺滿了密密麻麻的小人兒。有柳木刻的、泥捏的,各種材質。

  一方紅木案桌前,一個人頭頂禿了大半,看上去只怕六十有餘了。這時候正在用白布擦手。青瞎子趕緊把白瓷牌遞上去。

  那人將秦菜上上下下的打量,面色越來越奇怪。此人神奇之處,就在於來人不用說明來意,他就知道病因。

  可這時候他只是打量秦菜,不說話。

  秦菜突然明白過來,這個人應該也是陰眼,學了些偷看的本事。但是他為什麼不說話?

  “可不可以讓我替這位小姑娘看下手相?”他的聲音好像也混了泥,顯得蒼老而混濁。秦菜很有些猶豫,他又補充了一句,“免費贈言。”

  秦菜剛要伸手,突然看到架上的小人兒,腦子裡有什麼東西一閃,她想起一件事——

  當初她受了傷,秦老二找白河要兩萬塊封口費。白河當時怎麼說來著……

  “去找這個人,錢……他會給你,兩萬太少,他大約得給你五萬。”

  一個腎,五萬。

  她驟然縮回手,轉身就走:“不了,謝謝。”

  她逃也似地跑出去,青瞎子追出來:“咋啦?”

  秦菜氣急:“你知不知道他們是什麼人?他們偷別人的腎賣給病人,這是遭天譴的事!他們是壞人!”

  青瞎子覺得好氣又好笑:“你個丫頭管那麼多幹什麼,你需要一個腎,他們又能給你。我可認不出什麼好人壞人,我只知道他們對你有用。”

  秦菜推開他:“我不會求這種人做事的,再便宜也不會!”

  她大步走了,青瞎子跟在身後歎氣:“死腦筋。”

  當天夜裡,秦菜做功夫,感覺自己從額頭脫出,發現自己站在火車站。

  怎麼會在這裡?她靜靜往前走,不知道自己的來意,也不知道怎麼醒。

  沒走多久,居然來到一個煙酒店面前,秦菜咬牙切齒。這個老闆騙了她六百塊呢,哼!

  正想著,突然她看見那個老闆傻呆呆地在門口遊蕩。秦菜自然知道這只是他的魂魄。人在入睡時靈魂經常離體,去各種地方,所以人有時候喜歡作光怪陸離的夢。

  而負責記憶的那一魄各不相同,所以總有些夢印象深刻,有的夢你越是想越是很快就會遺忘。

  秦菜走到他面前,她突然明白了自己的來意——其實潛意識裡,自己還是想著那個腎,對嗎?

  那個能夠偷看的人為什麼登記人的生辰八字,又為什麼可以取別人的器官?

  因為入內看病本來就是心懷惡意,將疾病付諸他人身體。那本就是最損陰德的事,再留下生辰八字,無異於飲鳩止渴。

  對方下次若再取登記之人的臟器甚至性命,也是報應,罪孽會輕很多。

  秦菜自認為是個好人,不願與惡人為伍。但是這個老闆不是個好人!

  她站在煙店酒門口,反覆猶豫。這個人也不知道騙了多少旅客,德性早就敗壞,若是取他一個腎……

  不不,就算他再壞,腎也是他的,自己沒有理由硬取。

  為什麼沒有理由?他本來就是個壞人,換個腎也是報應。

  秦菜思來想去,最終下定決心。

  決心雖然下定,她還是有點害怕。但周圍無人,他的模樣又是迷迷糊糊,不太清醒。秦菜不管三七二十一,伸手一把掏出他的腎!

  她不知道究竟哪裡是腎,但心裡一直念著腎,握在手上的竟然真的就是一個腎。

  秦菜全身發抖,拔腿就往家的方向跑。她念著秦老二的生辰八字,這時候彷彿縮地成寸,跑得飛快,不一會兒就看見自家的房子。

  秦老二倒在院壩裡,奄奄一息的模樣。秦菜上前,將腎補在他被掏空的地方。他看見秦菜似乎也並不認識,只是傻傻地躺著。

  秦菜站在家門口歎了口氣,裡面秦小貴的聲音傳出來:“哪個在外面?”

  秦菜突然就醒了。

  火車站那邊,一個經常用假鈔騙旅客真鈔的煙酒店老闆夜裡突然猝死。

  秦菜畢竟是個新手,沒有經驗。取魂魄之上的腎,人本來不會死,但她昨夜過於緊張,取腎之時下手太重,又忘了安他魂魄。他魂魄驚痛之下散開,不能回體。

  待天光一亮,經陽氣一沖,魂魄俱散。人自然死亡。

  秦菜是在第二天才看到報紙的,那新聞太簡單,還寫在夾縫裡。一條人命,於這個世界真的太過渺小,如沙落海,不聞其聲。

  秦菜五味雜陳。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5-10-16 10:44 AM

本帖最後由 magic03e 於 2015-10-16 10:56 AM 編輯

第二十三章:邪惡的種子

  在做過幾次透析之後,秦老二的腎衰竭奇跡般地好轉。這一天,秦媽媽周碧華打來電話,她一直以為寄錢的真的是自己的遠房侄子,將貓哥千恩萬謝了一番:“子揚啊,你姨父現在也不用做手術了,這錢姨媽得還給你。”

  她熟知秦老二的性子,這錢也沒敢讓他知道。

  貓哥想著這錢是秦菜借來的,如今用不著,肯定應該還回去。是以也沒怎麼推辭,直接讓秦媽媽給他打了過來。

  秦菜拿著二十萬也犯難,煙酒店老闆的死一直讓她日夜難安,如今拿了這錢倒是可以補貼給他的家人。但是用什麼原由補?

  她想來想去,最後將錢匿名捐給了三畫市紅十字會,心裡總算好受了點。

  這件事情就這麼了結,秦菜仍舊天天在工地上班,發誓讓這事爛在肚子裡,再也不沾不碰不想。

  但是第二天晚上,秦菜正在工地後面臨時搭的洗衣槽裡洗衣服,突然有人找到了她。

  回過頭,秦菜就渾身僵硬。青瞎子拍拍她的肩:“蔡姐,嘿嘿,通陽子館主很看得起您。您可能不知道,他在三畫市,不論輩身還是勢力,那可都是首屈一指的。如今既然蒙這種人物看重,您就再去通陽館一趟吧。”

  秦菜卻在看他身後,他身後跟著一個人,赫然是已經死掉的煙酒店老闆。

  青瞎子渾然不覺:“蔡姐,得罪了通陽子前輩,只怕您在三畫市也不好混。還是去看看吧。”

  在他身後,那個煙酒店老闆臉色青灰,兩隻眼睛像蒙塵的玻璃,天氣太過炎熱,已經現了腐爛的徵兆。

  秦菜手心裡全是汗,這是控屍符,這只是具屍體,沒有魂魄。但是對方也明顯是在警告她,自己知道什麼。

  去還是不去?

  對方三番四次地探究,肯定不懷好意思。而且煙酒店老闆的死,連法醫都檢不出來。他就算知道又能如何?

  秦菜自己給自己打氣:“我不去。”

  青瞎子卻似乎早有準備:“通陽子館主說您要是不願前往,就告訴你一點規則。”

  秦菜霍然抬頭:“什麼規則?”

  青瞎子在洗衣槽旁邊的預制板上坐下來:“蔡姐,您應該知道,玄門中人如今分成三派,一是秩序,二是人間,三是散人。人間雖然不由秩序直接管理,但也必須遵循秩序定下的規矩。”

  他點燃一支煙,慢條斯理地講:“秩序一直有稽查,一旦人間有違反規定的行為被他們發現,那也是要被繩之於法的。”

  秦菜終於明白過來:“人間就是玄門的黑社會?”

  青瞎子點頭:“蔡姐,我不知道為什麼館主要我告訴你這個,不過胳膊擰不過大腿,您還是去一趟得好。”

  秦菜冷哼:“你身後的人也是他派來傳話的?”

  青瞎子反倒愣了,左右張望:“我身後的人?誰?”

  秦菜就知道來的這個是屍魂,煙酒店老闆主魂早就散了,但留在屍體上的屍魂還在,她咬唇:“我去見他。”

  青瞎子身後的屍體就不見了。

  洗完衣服晾好,秦菜給貓哥打了聲招呼,只稱自己進城買點衣服,就和青瞎子進了城。

  仍然是通陽館,一切如舊。

  右邊卻還有一扇門,裡面是兩套紅木待客桌。秦菜和青瞎子在裡面坐好,連青瞎子都感歎:“蔡姐,還是你檔次高哇。我帶了那麼多客人來這裡,就沒進過一次這裡。”

  秦菜不理他,到底是個孩子,心裡還是很忐忑。她一輩子也沒做過半點違法的事,如果這個通陽子真的通知了秩序的稽查,後果會怎麼樣呢?

  等了將近一刻,外面終於有聲音傳來:“今天歇業,不待客。”

  門房應了一聲,開始打電話通知預約的客人。虛掩的門被推開,秦菜有點發愣。面前的人四十來歲,身材保持得極好,是個衣著得體、風度翩翩的中年人。

  見她怔神,青瞎子立馬就開始拍起了馬屁:“蔡姐,您不知道吧,通陽子館主可是位神通廣大的人物,男女老幼各種身形隨他變化。就連聲音也不相同,不知青瞎子我怎麼會這麼死心踏地地佩服他,呵呵呵呵。”

  秦菜心下還是驚疑——白河曾經提過變化神通,稱連自己也還沒有摸清其中門道。這世間大多數變化之術都不過是礙眼法,在真正的異眼之中,並不存在變化。

  不管人間還是秩序,能夠真正粗通變化之術的人都屈指可數。傳說中秩序的尊主是通曉變化神通的,但他多年不曾理事,早已成為傳說。

  這個人到底是何方神聖,竟然已經達到了這種境界?

  通陽子也在端祥她,自然沒有忽略她眼中的驚詫。他在主位上坐下來,不疾不徐、氣勢十足。

  “要見蔡小姐一面,當真是費盡周折。不知道蔡小姐師承何人?仙鄉何處?”他的聲音寒津津的,聽得秦菜渾身不自在。青瞎子還想再打個圓場,秦菜索性豁出去了:“我就是亂七八糟學了點,你叫我來幹什麼?”

  通陽子唇角微揚:“蔡小姐真是快言快語。不瞞你說,我手下缺你這種人,正好如今你有把柄在我手上。”他比秦菜還快言快語。——

  “如今就委屈蔡小姐在我手上幫忙幾天吧。”

  秦菜終於明白他的意思:“違背道德的事,我不會做的。”

  通陽子似乎聽到了很好笑的笑話:“道德?哈哈哈哈。”他起身走的時候還在笑,“道德……”

  通陽館,是一個怎麼樣的存在呢?

  秦菜的第一堂課是在一個大家都叫紅姐的女人手上上的。那時候是夜晚的公園,射燈照不到的角落黑乎乎的。紅姐手上有四個女人,個個腰細腿長,面容姣好。

  夜裡的她們衣著清涼,如同這草影花叢的精靈。紅姐靠在一棵松樹上,點了一根煙。同行的一個穿黃裙子的女孩坐在公園的長椅上,那個位置很好,射燈的餘光剛好照著她的腿,又細又白,讓人愛不釋手地修長。

  她黑色漆皮的小包斜搭在雙腿上,微卷的長髮半遮著臉,說不出的誘人麗色。在吸引了無數路人的目光之後,很快有人注意到了她。

  秦菜都看見那個男人的目光,又貪婪又猥瑣。黃裙女人站起身開始打電話,似乎跟人吵架,連吵邊往叢林深處走。男人看看左右無人注意,也若無其事地走了進去。

  秦菜看看紅姐,紅姐依舊抽著煙,淡淡的煙霧混在夜色裡,只剩下煙頭上那猩紅一點。

  草叢深處的聲音這裡聽不見,秦菜還是覺得不好:“紅姐……那個男人不像好人,我們還是跟過去看看吧?”

  紅姐用看一個白癡的眼神看她:“如果那個男人是好人,她去幹嘛?”

  秦菜眼裡火焰一跳:“她在罰懲他?”

  紅姐連看都懶得看她了——這種白癡,要姿色沒姿色、要聰明又不聰明,不知道館主看上她什麼。該不是那個色魔近來天天變男變女,也跟著變成白癡了吧?

  大約半個小時之後,男人先從樹林深處逃了出來,又過了好一會兒,著黃裙的女人才鑽出草叢。她的裙子被撕得亂七八糟,修長的大腿上隨處可見指甲抓撓的痕跡。

  秦菜這麼白癡的人都看出她經歷了什麼。她卻熟練地從附近的一輛越野車裡拿了一套衣服,也不避人,就在草叢裡換上。

  她邊理著發間的草屑,邊沖紅姐走出來,將兩根短髮交到紅姐手上。紅姐點點頭,在筆記本上記了什麼。

  她一記完,黃裙子的女人就起身朝公園裡面走。她走路有點跛,可能是剛才劃到了腳。紅姐像沒看到一樣,只是注意著其他人。

  突然噴泉邊傳來吵鬧聲,紅姐向前走幾步,又半靠在樹上圍觀。原來是同組的穿白色學生服的那個女孩被兩個男人抓住。她一邊哭一邊叫搶劫。

  周圍卻沒有人動。

  紅姐轉頭看了看左邊,秦菜這才注意到左邊大約一百米遠還有一個男人,方纔的黃裙子就是在他車上拿的衣服。

  紅姐並不慌忙,語聲甚至冷漠:“他是你們的守望者。”

  秦菜還在看那個穿學生服的女孩:“她被抓住了!”

  紅姐彷彿沒有聽到她的話:“這世間,每個人的福祿、壽命、財運都有定數。但是這些定數不是一成不變的。比如這個人能活一百歲,但是因為他強奸了一個女人,天道可能會折他多少不等的壽命或者福祿。”

  那個女孩快要被押上車了,外面突然來了幾個警察:“哪裡鬧事?人在哪裡?”

  周圍看熱鬧的見警察來了,跑得跑、躲的躲。女孩趁亂脫身,拚命地往公園外跑。兩個男人正要追,被警察攔住詢問情況,脫身不得。只得眼睜睜地看著女孩跑了。

  而秦菜分明看到,剛才那個所謂的守望者,用公用電話報了警。

  紅姐根本不受影響:“這十年、二十年的壽命,天道扣下之後並不會消失,對正常人來說沒有任何作用,而對我們上頭的人卻有用。所以……”

  秦菜倏然明白過來:“所以我們要做的事,就是引誘他們犯錯,做缺德的事,讓他們減福減壽。”

  紅姐淡笑:“總算沒有笨到無可救藥。做這種事很簡單,一個人只要有欲望,就會生邪念,只要有邪念,就容易做錯事。而在天道之中,沒有教唆罪這一條,他們做什麼,和我們無關。但你要謹記,一定是對方主動犯罪,如果強迫,天道會降罪於你。”

  這時候,另一個紫裙子拿了兩根頭髮過來,紅姐低頭登記:“壽數一年兩千塊,福祿什麼的各有定價,回去看價目表就知道。每個月十號你們可以領取屬於你們的那份。每個人每月的基本任務是3萬,超過三萬才有提點。沒有完成月任務會受懲罰。”

  她看看秦菜,兩片唇瓣吸了血一般紅:“希望你不要嘗試。”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5-10-16 11:02 AM

第二十四章:難怪你業績不好

  秦菜很快知道了另外四個女孩的名字。穿黃裙子的叫黃葉,紫裙子的叫阿紫,學生服的叫白露,還有一個穿綠裙子的,叫綠珠。這當然全是代號,她們真正的名字,恐怕連紅姐都不知道。

  秦菜被分到的是藍色,但是她穿不慣裙子,紅姐也沒強迫她。藍色的裙子是綢裙,紅姐為圖方便,就隨口叫她藍綢。

  要在這裡做,自然就不能回工地上,也要收回手機等通訊器材。秦菜想要回去拿衣服,順便給貓哥打個招呼,也被禁止了。

  宿舍在一所居民樓裡,大約六十平米。四個女孩同住一室,光四張床就佔了絕大多數地方。牆是米黃色的牆紙,上面印著竹林暗紋。一切日用品都擺在床前櫃裡,工作服由紅姐每天發放,私人不許存放。

  裡面有電視,但言情類電視劇是從來不准看的。最多可以看看新聞、時事和法制節目。《三畫日報》和《三畫晚報》是天天都有訂的,但也只送到樓下,由組長帶上來。

  平時沒事,除了出任務由組長帶出以外,一律不許外出,不許與外界聯繫。一個小組有任何人走失,整個小組成員會被連坐。沒有私人時間,不存在人身自由。

  晚上,秦菜翻來覆去一直睡不著。她睡的最裡面右手邊的床,這是新人的固定位置,主要是防逃跑。她腳正對著黃葉的床。

  黃葉是組裡業績最好的成員,平時紅姐最喜歡她。秦菜也終於明白為什麼出任務紅的會站在她身邊了,這也算是就近保護吧。

  她肯發狠,為了出任務不擇手段,有一次一天出過六單業績。月月收入過五萬。

  紅姐保護她,也是為了自己小組的月任務。

  白露是三個人裡面業績最差的,多少天總是帶不出來。這個月三萬月任務,她才完成了一千八,眼看著月底受罰是免不了的。

  這時候也是睡不著,一臉愁容。

  綠珠中庸,剛剛在完成任務的水平,工作能力一般。

  阿紫個性比較獨立,即使有守望者和組長,她也願意脫離他們的監控範圍完成任務。在組裡除了黃葉,就是她業績最好。

  只是黃葉比她的資歷淺,如果紅姐陞遷或者調任,組長或許就是她或者黃葉。故而她和黃葉之間一直不怎麼對付。

  人年輕,老呆在一起,總還是要說些話。相比之下,白露是最開朗的:“你們都睡著了沒有?”

  檯燈很暗,光線是奶白色,襯得她的娃娃臉格外可愛。秦菜早盼著有人說話,這會兒自然第一個出聲:“還沒呢。”

  她是個小心的人,目前情況不明,自然是少說多聽。

  白露沒什麼心機:“藍綢,你為什麼來這裡啊?”

  黃葉和阿紫都沒說話,秦菜答得小心:“犯了點事兒,被人抓來的。”

  白露愁眉不展:“我也不想來這,我還要高考呢。不過紅姐答應我做滿半年就還放我回去。我可以再報個補習班,明年再考。”

  秦菜問得極小心:“你怎麼到這裡來的?”

  白露彷彿找到一個傾洩口:“我偷了我們老師很多錢,他們不知道為什麼知道了。就讓我到這裡來了。”

  秦菜輕聲歎氣:“還在讀書啊,不懂事也是常有的。”

  白露頓時就對她產生了親切感,她壓力真的太大了:“我可不可以到你那邊睡?”

  秦菜扯扯被子,到這裡第一次有人示好,她還是歡迎的:“來吧。”

  白露比秦菜大三歲,還不滿十九。來這裡只有半個月。因為前兩個小組成員“離開”,她和秦菜都成了替補。

  秦菜三問兩問,從她那兒還是問到了一些事。

  這裡四個人平時都由紅姐和“守望者”看管。這是一個“小組”,紅姐是組長,“守望者”負責解決因“業務”而產生的一切糾紛。

  上頭有專門編制的《FAQ》,上面詳細講敘了業務操作流程。比如將空錢包露在外面,引人偷盜。將挎包單手擰提,引人搶奪;比如衣著清涼,引好色之圖非禮。

  這世間的罪惡那麼多,這本《FAQ》也特別厚。

  而對於女人,特別是漂亮女人來說,自然是引人非禮最好,又省事,扣的壽數、福祿又多,被警察發現,自己是受害者,安全係數很高。一個月做十來次,就能完成任務。完成任務後有三千的基本工資,如果繼續做下去,超出部分全部有提成。

  如果夠“勤快”的話,月入幾萬完全不是問題。

  而在所有人之中,引誘小孩犯罪最划得來,一則小孩壽數還多,二者福祿也尚未消受。天道從不憐憫稚子年幼,它只知道記錄一切善惡,令善者昌,惡者承受因果。

  可引誘小孩也最不容易,一則孩子欲望很小,二則容易被人發現。

  一旦被秩序的稽查發現,就要用盡一切辦法跑路。這時候守望者一般會幫忙,但若事態發展為不可控,為了不暴露其他人,守望者有權利滅口。

  聽到這裡,秦菜就想跑!可白露要告訴她的還沒完。

  這裡的作息時間是週一到週五上班,週末雙休。這一組的代號是搖紅,工作日是每天晚上八點上班,有時候在酒吧,有時候在夜場,有時候在公園,總之在各種紙醉金迷的地方。

  出任務的時候組與組之間有時候會碰面,但是彼此之間業務爭奪嚴重,誰的業績好,誰的組長就霸氣威武。每個組的配置都差不多,一個組長、一個守望者,四個小組成員。

  互相之間沒有人情,如果你有本事,引誘守望者也算是你的業績。=。=

  完事之後,要獲取對方信息,方便上頭截其被減扣的壽數、福祿,也方便結算成員業績。一般來說取頭髮最容易,所以大多人都取頭髮。

  工作之餘,會有需要錢或者基本任務還沒完成的同事“加班”,“加班”的時候組長不跟隨,“守望者”要不要跟隨,就看你跟他交情有多好了。如果能博他好感,他反正無事,也會在周圍轉悠。

  如果沒有“照顧”到位,那也不是他份內的事。

  組裡的人對他和組長都十分恭敬,紅姐雖然打扮妖冶,但也年近四十了,脾氣不好,不容易討好。搖紅的“守望者”代號沙鷹,不過二十七八,他平時沉默寡言,看不出脾性。和組裡的女孩也多少有點不清不白的關係。

  這在組裡幾乎是約定成俗的事,紅姐也從不過問。

  秦菜難免有點好奇,紅著臉小聲問:“你……和他也有哇?”

  白露臉色比她更紅:“還沒有。我……如果半年之後我回去,還要高考呢。我怎麼可以和他……”

  秦菜心下了然:“難怪你業績不好。”

  白露面帶異樣:“你不會也想和她們……一樣吧?”她用下巴指了指黃葉和阿紫。

  秦菜搖頭:“當然不想。用身體去換錢,和妓女有什麼區別?”

  白露眼睛都閃出異彩:“我們以後一起,互相照應。”

  秦菜點頭:“總還有什麼別的辦法的。”

  正說著話,突然外面有人敲門,一直沒有反應的黃葉和阿紫俱都起身,她們倆的床離門最近,阿紫比黃葉先一步開門。

  夏天都穿得薄,秦菜第一反應是用被子將自己緊緊裹住。那時候窗簾拉得嚴實,外面天光大亮,房間裡面卻暗得很。

  門口的燈被打開,站在外面的霍然是搖紅這一組的守望者沙鷹。

  阿紫離他最近,她身上穿著淡紫色的睡衣,飽滿的胸脯沒了束縛,如同成熟的桃果,誘人之至。這時候她有意無意地蹭過沙鷹按在門框上的門,語聲又輕又柔:“人都在呢。”

  原來平時是紅姐查房,紅姐沒空的時候也會讓他代勞。

  他掃了一眼房裡,黃葉美人側臥,薄被將身材的曲線勾勒得更加引人暇想。雙峰的溝壑隱在薄如蟬翼的紗衣裡,別說是個男人,就算是個女人,也要被迷個昏頭轉向。

  兩個人各顯神通,沙鷹卻在看白露的床。白露從秦菜的被子裡拱出來:“我在這裡!”

  沙鷹看看她和秦菜,兩個人是真沒有逢迎的意思。沙鷹也沒有話說,轉身要走,阿紫不著痕跡地觸碰他準備關門的手,長長的指尖劃過他的掌心。

  他喉頭微動,突然握住了那只修長圓潤的手,順手往胸口一帶,反手關上了房門。

  屋子裡只剩下三個女人,秦菜和白露仍睡在一起,黃葉許久沒動靜。久到秦菜都以為她睡著了,她突然翻了個身,重重地哼了一聲。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5-10-16 11:09 AM

第二十五章:新點子

  下午六點鐘,一行人起床,洗漱、吃飯。

  隔壁有專門的化妝室,飯後幾個人都到了這裡。紅姐在一旁看幾個女孩化妝。秦菜來自農村,哪裡會這個?還是白露一點一點地教她。

  那些脂粉、眉筆、眼線和唇彩慢慢覆蓋年輕的臉,鏡子裡的人容光煥發,卻陌生得不像自己。

  白露笑容得意:“怎麼樣,化化妝感覺不同吧?呀,你的頭髮也不行。”

  在工地上灰塵太大,秦菜就剪了個短髮,看上去簡直像個小男生一樣。白露找了一頂黑色假髮給她戴上。假髮的流海是平直的,旁邊壓了一個白色的髮夾。

  假髮很逼真,髮夾卻很廉價,襯得整個人要命地清純。

  白露這才點了點頭:“你也和我穿學生裝吧?”

  秦菜也不喜歡那些過於暴露的衣著,自然就選了藍色的學生裝,下面是到大腿的百褶裙。白色的長襪一直到膝蓋。

  黃葉和綠珠一直沒說話,各自化妝。阿紫好半天才姍姍而來,看著黃葉,她眼裡有一絲得意,故作疲倦地躺在化妝椅上,好半天才懶懶梳妝。

  黃葉臉色本來就黑,看見她這副模樣,只差沒有把生氣兩個字寫在臉上了。

  樓下有汽車發動的聲音,約定了地點,沙鷹不會和她們一起出發,也不經常開車,以免留下什麼蛛絲馬跡。

  待五個女孩都化好妝,紅姐便帶她們上了輛商務車。車離酒吧尚有一段路就停下來。五個女孩開始分散,但目的地都是酒吧。

  接下來就是工作時間了,秦菜四下一望,果見沙鷹已經要了一杯酒,這時候正半趴在吧檯上,姿態閒散。

  黃葉和阿紫很快都有了目的,黃葉和一個染紫色頭髮的男人聊得正嗨,假裝沒有看見男人在杯中下藥。

  阿紫在舞池裡跳舞,舞姿又熱辣又豪放,惹得一群人往她身邊蹭。

  綠珠獨自喝酒,等待男人搭訕。秦菜和白露坐在一起,話是好說,事卻不好做。怎麼誘人犯罪?

  兩個女孩呆在一起,青春靚麗,還是頗引人注目。不一會兒就有個中年男人坐過來,幫兩個人點了杯“紅顏知己”。

  白露是個城市女孩,但還是高中生,平時也沒來過這種地方,她一工作就緊張。

  秦菜卻確實想到一個點子!

  她出門,紅姐不著痕跡地跟過去,卻見她只是在酒吧門口。門口有個行乞的老大爺,七八十歲了,衣衫又髒又破。

  秦菜正彎腰跟他說話:“老大爺,願意掙點錢不?”

  老大爺努力睜大渾濁的眼睛:“女娃,大爺老了,做不動事了。”

  秦菜自信滿滿:“我既然找您,您肯定就能賺這錢。”她貼在老人耳邊,聲音越來越低,“您進去跟裡面的人磕頭,磕一個頭我給兩塊錢。”

  大爺明顯不太相信:“有這種事?”

  秦菜立刻遞過去二十塊錢:“君子一言,快馬一鞭!”

  大爺拿著二十塊錢,果然顫微微地走進了酒吧。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跪下開始磕頭。酒吧老闆見狀趕緊阻攔,一眾年輕人卻樂了,圍著他品頭論足。

  大爺給一個年輕人磕了二十個頭,秦菜擠在看熱鬧的人群中,悄悄截了他一根頭髮。

  紅姐緩緩站回酒吧,故作不見。

  古人常有一語,稱折煞某某了。在天道之中,素有長幼之別,年老人對年輕人磕頭,本就是折福減壽的事。饒你有天大的福祿,也經不起老年人幾拜幾磕。

  所以有些常識的人在旁人燒香拜佛的時候都會讓開,絕不讓人拜到自己,那都是折福的事。

  老人為了賺錢,又給另一個年輕人磕了二十個頭。他年紀大了,這時候磕四十個頭已經是累得不輕。秦菜只得換一種方式:“您肯不肯叫他們一聲爸,”這事有點缺德,她還是猶豫,“如果您不願意就算了,要是願意我給一塊錢一聲。”

  老人一聽,頓時又撐起身子,衝著另一個年輕人就叫了十聲爸。年輕人樂得哈哈大笑,秦菜也截了他的一根頭髮。

  老人四處喊得爸,周圍的人彷彿看一場免費的猴戲。酒吧老闆見他們高興,也懶得趕人了。

  一番折騰下來,秦菜花了兩百二十塊。老人接過錢,他的手又乾又黑,右腿有些跛,這時候走得極為緩慢。酒吧裡尋歡作樂的人看得高興,也給了他一些零錢。

  他一句話沒說,收了錢就走了。

  秦菜本來想追上去對他說點什麼,最後卻什麼也沒說。

  也許在他眼裡,秦菜也不過是戲耍他作樂的人之一,同這些人沒有什麼區別。秦菜停住腳步,靜靜地看他的背影。

  最後她慢慢安慰自己——這是你情我願的事,他要是不願意誰也不能勉強,自己有什麼錯?

  他也拿錢了!

  她轉回酒吧,音樂時而優雅時而激情。黃葉和阿紫已經不知道去了哪裡,沙鷹也不見了。紅姐還在角落裡喝著一杯紅顏知己。

  旋轉變幻的霓虹燈裡,她的神色安靜,一個人一杯酒,只有紅顏,沒有知己。

  秦菜將幾根頭髮收到小盒子裡,這裡人多眼雜,自然還是回去再給她比較安全。白露這時候才靠過來:“藍綢,你真行!我就慘了,這個月怎麼辦啊……”

  秦菜拍拍她的肩:“我分給你。”

  白露笑得看不見眼睛。

  沒過多久,沙鷹將黃葉抱出去,阿紫看了眼秦菜,沒有說話。倒是綠珠過來跟秦菜說了句話:“主意挺不錯的。”

  秦菜衝她笑笑,本想得意一下,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偏偏又想起老人離開時的背影。

  其實……真的不是有意欺辱你。

  凌晨六點鐘,一行人回到宿舍。這頓飯不知道叫晚飯還是早飯,八個菜,一個湯,還是十分豐盛的。秦菜胃口大開,只是黃葉喝了摻了迷藥的飲料,到現在還昏迷不醒。

  阿紫也去洗了個澡,這時候正在吹頭髮。

  秦菜想等她們一起吃,綠珠和白露卻已經吃上了。秦菜招呼了阿紫一聲:“阿紫,吃飯吧。”

  阿紫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將要入睡的時候,沙鷹又來了。他進屋從不敲門,更不在乎裡面的姑娘是不是在換衣服,會不會有不方便。

  這次他直接在黃葉床邊,手裡拿了一杯透明的水,右手在杯上虛劃,口裡默默念著口訣。一分鐘之後,他將水餵到黃葉嘴裡。

  黃葉很快就醒了,秦菜看看沙鷹,他卻誰也沒看,關門出去了。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5-10-16 11:33 AM

第二十六章:貓和老鼠

  凌晨八點,幾個姑娘洗漱完畢,拉好窗簾上床睡覺。今天是紅姐查的房,看看五個人都在,她也就關了門。

  白露今天拒絕了那個操著台灣腔的中年男人,又沒有一單業績。秦菜不知道自己的業績有多少。且她新入行,一個月的時間還長,而白露就不同。

  白露已經浪費了挺多時間了,再不補充,肯定要受罰。

  躺在床上,窗簾拉得嚴嚴的,眼前只有黑暗。秦菜低聲問:“綠珠,如果完不成任務,懲罰是什麼?”

  綠珠難得回答她,其實她的聲音很好聽,就是沒有感情:“你早晚會知道的。”

  秦菜想當然,懲罰年輕美貌的女人,還能有什麼別的方法?

  白露都打了個寒顫:“藍綢,我害怕,我真的害怕。”她開始低聲抽泣,最後竟然哭出聲來,“藍綢,我想家,想爸爸媽媽,我錯了……”

  秦菜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她還有家,可以想爸爸、想媽媽。如果她能回去,她的爸爸媽媽一定會加倍疼她。

  而自己根本就回不去那個家。

  她又開始想白河,想媽媽、姐姐、弟弟,最後不可避免地想起呂涼薄。他的手又修長又潔淨,連指甲都修剪得整整齊齊。他身上永遠都有一種淡淡的香味,是陽光調和了洗衣皂的味道。

  他的吻有時候溫柔如春雨,有時激烈如狂風。他看不見這個世界,所以總是喜歡寸寸撫摸她的臉。那些面紅心跳的畫面,秦菜無數次想起仍覺得鮮艷。

  思念的味道又酸又甜,不知何時她竟然濕了眼眶。

  她無數次重溫那個夢,總有一天會在一起,一定要在一起。

  “哭哭哭,就知道哭!你煩不煩?”黃葉的聲音將秦菜拉回現實,五個姑娘仍睡在一個屋子裡,白露哭聲稍歇。

  黃葉翻了個身正欲睡覺,突然有人推門進來。秦菜一驚,抬頭看過去,就見沙鷹站在門口。

  他的作息時間和姑娘們是一樣的,平時甚至早出發半個小時,比姑娘更晚歸一些。這會兒他也應該睡了。

  這次黃葉搶了先,站在他面前,笑容柔美:“睡不著?”

  沙鷹看看白露,白露冷不防與他四目相對,趕緊埋頭縮進被子裡。他又看秦菜,秦菜根本就沒再看他,一味裝睡。他略略猶豫,沖綠珠示意——過來。

  綠珠無悲無喜,低著頭走出了房間。他竟然沒有走,同綠珠靠在門上就是一陣激吻。房間的隔音其實不錯,但是光靠一扇門可是什麼都隔不住的。

  沙鷹的喘息越來越粗重,綠珠不逢迎也不抗拒,只有他實在太過用力才叫上一兩聲。

  秦菜和白露都是情竇初開的小姑娘,哪裡見識過這等陣仗。雖然覺得羞恥,秦菜還是紅了臉,身體有些微微發熱。腦子裡亂糟糟的,想起呂涼薄每次吻過她之後,褲子裡都會支個小帳蓬。

  以前他總是落荒而逃,後來他便不再避著秦菜。有次曾經握著秦菜的手往那個地方引,試圖讓她觸碰。秦菜是農家姑娘,思想還是比較保守,哪裡好意思?

  立時就抽回了手。那次之後,呂涼薄再沒有過類似的舉動。

  如果……如果他真的想要……或許自己也不會拒絕吧?

  秦菜臉都燙得快自燃了。

  外面的兩個人也正值緊要關頭,綠珠的聲音像是歡愉又像是痛苦。黃葉和阿紫都沒反應,待外面的聲音漸漸平息,綠珠腳步虛浮地進了房間,又去浴室重新洗漱了一番。

  沙鷹的腳步聲漸遠,一聲門響,終於徹底聽不見了。

  屋子的格局本來是三室一廳,現在他和紅姐的房間在門口,由以前的大廳隔開,一左一右,中間留出一道小走廊,五個姑娘的房間是三室打通的。平時互不影響。

  紅姐休息時間極少出來,沙鷹負責整個小組的安全,雖然不經常出現,但一旦需要的時候總能及時趕到,彷彿一張隱形的保護網。

  組裡雖然完全不過問成員和守望者之間的私情,但是成員之間打架鬥毆卻是萬萬不行的。即使是守望者,只要成員不願意,也絕不能強迫,否則可以向上投訴。

  所以白露和秦菜並不擔心沙鷹亂來,而沙鷹也沒有強迫她們的意思。

  只是這晚白露十分為難,她如今只有兩千八百塊的業績,離三萬還差得遠呢。秦菜一晚上做了六千多的業績,哪怕是全部給她,也都還有差距。

  秦菜拍著她的肩膀安慰她:“反正天天都要出去的,你先不要著急。”

  白露哪能不著急:“藍綢,你陪我去加個班好不好?”

  秦菜想了想:“好是好,只是我們出不去,得問紅姐和……和他。”

  白露又低下頭去,不再說話。兩個人跟沙鷹都沒說過一句話,如果要加班,沙鷹怎麼會願意陪著去?

  而紅姐已經有意換掉白露,即使秦菜的業績轉給白露,她對白露的能力也一清二楚。這時候肯定是不願幫忙的。

  只有離開紅姐的監視,只要白露有業績帶回去,她或許會願意再給一個月時間。

  白露只能去找沙鷹,秦菜怕發生什麼事,只能陪同。那時候沙鷹已經睡下了,白露敲門的時候他都沒起身:“進來。”

  兩個人都是第一次到沙鷹的房間,他房間比想像中整齊得多,看見秦菜和白露,他微抬下巴,示意二人說明來意。

  白露緊張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秦菜咬了下唇,半天才說:“守望者,我們……我們想請您週六陪我們加下班。”

  沙鷹不語,秦菜趕忙表忠心:“我們……能幫您打掃房間,洗衣服做飯都可以。”

  沙鷹似乎覺得好笑:“小組成員不能私自進入守望者房間,飯有專人送來,衣服……”他不疾不徐,“我的衣服全部乾洗。”

  額……

  秦菜漲紅了臉。

  兩個人灰溜溜地無功而返,黃葉和阿紫都沒說話,倒是綠珠好奇:“你們去找他了?”

  秦菜和白露都沒說話,綠珠大奇:“他把你們兩個都拒絕了?”

  二人還是不語,綠珠只好歎氣:“你們應該換個時間段的,今天……他剛剛有多激烈,你們都聽見了。這時候兩個人去,他哪裡應付得過來?萬一到時候力不從心,還不讓你們笑死?何況明天還要上班,他也要保存體力應付突發事件的。他就算是再想,也只能拒絕了。”

  秦菜和白露一臉黑線,綠珠還在講話:“真的,你們明天去,明天週五,週六他也休息,他肯定不會拒絕的。”

  我了個去,秦菜摀住臉,誰來告訴我……她到底想到哪去了?!

  秦菜只好打斷她,真是人不可貌相,這貨看似不說話,一說話就是語不驚人死不休:“綠珠,完不成任務會怎麼樣?”

  綠珠這時候才輕聲說:“其實我們做這個事,秩序是知道的。但是上頭從不承認,所以每個月都要交幾個給秩序交差。”

  這麼一說,秦菜就有些明白了。

  就跟警察叔叔一樣,秩序的稽查也有月度任務。老鼠為了讓貓能夠交差,就只好每個月提供給貓一點老弱病殘的鼠,而貓鼠之間的默契,就是貓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用流血犧牲。

  倒也是個相安無事的法子。

  只是還有疑點:“如果把人交給秩序的稽查,他們不怕對方把上頭捅出來嗎?”

  這話問出口,連黃葉都笑了:“交出去的還能捅出來嗎?”

  秦菜終於明白了——鼠為了保住自己老巢的秘密,交給貓的,當然大多數都是死老鼠。而活著的,自然就是像她們這樣什麼都不知道的笨老鼠。

  而現在她也是隻老鼠,要麼活在大老鼠的保護傘下創造業績,要麼被交給貓充當貓的業績。

  而貓裡面也有不吃自來食的,它們願意流血犧牲,所以貓鼠之間的爭鬥,也一時不能平息。秦菜她們工作中最危險的,就是遇到這種自食其力的貓。

  他們偽裝成普通男女老少,混在人群中間。上次白露就遇到過,幸好沙鷹打電話報了警。

  秩序的稽查當然不能亮明身份,而警察叔叔自然也不認什麼貓鼠——在他們眼中,只有他們才是貓,其餘的全都是老鼠。稽查也只能跟他們回局子裡,等上頭跟警察叔叔的上頭交涉。

  雖然最後結果肯定是放人,但是老鼠也肯定是早已溜得沒影子的了。

  第二天上班之時,秦菜跟紅姐提出希望能讓白露共享她的業績,兩個人做六萬。紅姐明確拒絕:“第一個月是試用期,業績不能共享。”

  白露差點都哭了,秦菜也明白紅姐是真的不願要白露了。這些規定說白了還是她們自己定下的,上頭哪會知道呢?

  她也有點發急,如果業績不能共享,白露真的就沒多少時間了。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5-10-16 11:36 AM

第二十七章:底線

  這一天晚上,秦菜又出了六千多的業績,她兩個晚上已經出了一萬三業績,這個月的任務怕是小菜一碟了,也許還能賺上一筆。

  紅姐雖然嘴上不說,但出任務的時候已經習慣性站在她和黃葉之間了。

  這法子是個好法子,輕鬆,風險小,而且還資助貧困人士了呢。只是她的創意,就算是黃葉和阿紫認可,也不會直接拿來用。

  她們都是驕傲的人,用秦菜的法子等於是打自己的臉。

  白露可不驕傲,她害怕被打成死老鼠交給秩序,她還想回家,還想繼續讀書。她就想跟著秦菜學,但是她身上沒有錢。秦菜借給了她一千塊,她這天晚上總算也做了三千多的業績。

  多日來她第一次笑容輕鬆:“藍綢,謝謝你。”

  秦菜拍拍她的肩。

  饒是如此,週六還是要加班。只有脫離紅姐的視線超額完成任務,紅姐才不會放棄她。晚上,秦菜在洗澡,白露悄悄出門,仍然去找沙鷹。那時候沙鷹在擦一把軍用匕首,見到她只是淡淡問:“什麼事?”

  白露紅著臉:“請……您明天陪我們加班,好嗎?”

  沙鷹低下頭繼續擦拭雪亮的鋒口:“為什麼?”

  白露咬著唇:“我……我真的想回家,紅姐說的只要半年,求求你。”

  沙鷹淡笑:“你知道玩遊戲最重要的是什麼嗎?”

  白露茫然。

  沙鷹揮手:“回房。”

  垂頭喪氣地回到房間,秦菜剛剛洗完澡出來。見到白露的臉色,她頗有些不解:“怎麼了?”

  白露委屈得不知如何是好:“他……不肯讓我們加班。”

  秦菜摸摸她的頭,雖然她年齡比秦菜大,但她有時候比秦菜更像個小孩:“沒事,等會我們再去求求他吧。”

  黃葉鄙夷地撇了撇嘴,阿紫冷笑了一聲。倒是綠珠依舊八卦:“對了對了,昨晚你們都兩個人去的,今天突然就少了一個,他會答應才怪。”

  = =

  姑娘,你還是閉嘴吧!!

  兩個人再次去求沙鷹,又被拒了一次。秦菜氣得不得了,罵了一聲:“色鬼!!”

  白露咬著牙不說話。

  雖然第二天不上班,但是姑娘們出了一晚上的任務,都累了。秦菜也很快睡著了。剛睡著不久,她突然做了個夢,夢裡白露站在沙鷹門口,低垂著頭,烏黑的長髮掩不住那臉年輕稚氣的臉龐。

  躺在床上的沙鷹似乎極不耐煩,加重了語氣:“回房!”

  白露漲紅了臉:“你到底要怎麼樣才肯幫我?!”

  沙鷹抬頭看她,許久之後突然放低了聲音:“我不碰你,你用手幫我一次……明天我陪你們加班。”

  “用手……幫你什麼?”白露滿臉茫然,沙鷹衝她勾了勾手指。她走到沙鷹床前。

  沙鷹的床是一張寬大的雙人床,他往旁邊讓出一個人的位置,示意白露坐上去。白露還是有些猶豫,咬緊唇低頭不語。沙鷹也不迫他,站了約有三分鐘,她終於坐在床邊。

  沙鷹握住她的手,她觸電般想抽回,最後又緩緩伸回去。沙鷹將她的手引進被子裡,似乎觸到什麼地方,白露全身僵硬。

  沙鷹的耐性變得出奇地好,許久才啞著嗓子道:“來。”

  白露眼中淚水盈盈,沙鷹言而有信,說過不碰她便再沒有碰過她其餘地方:“不願意就走。”

  白露沒有走,她的手隱在被子裡,看不清楚在做什麼。她一直垂著頭不說話。沙鷹的呼吸越來越急促,他聲音粗啞:“快點!”

  白露橫下心來,閉著眼睛服侍他。秦菜不想再看,卻不知道怎麼醒。

  到最後,在得到沙鷹許可之後,白露逃一般出了他的房間。一聲開門的聲音將秦菜驚醒過來。白露去了浴室洗手,回來後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秦菜一眼,秦菜閉上眼睛裝睡。

  第二天晚上八點,沙鷹如約帶白露和秦菜出門加班。加班的地點可以自己選擇,但需要經過組長和守望者同意。太危險的地方還是不允許去的。

  秦菜和白露選了紅樹海公園。

  快到目的地,沙鷹便將她們倆放了下來。三個人分開行動。白露仍扯著秦菜衣角:“藍綢,我……我們一起走吧。”

  秦菜看著那隻手,莫名奇妙地想到昨晚的事,頓時紅了臉:“白露,你必須要學會獨立的。今天沙鷹就看顧你一個人,很安全,去吧。”

  白露找到一個在公園裡乞討的男人,仍然學習秦菜的辦法,讓他給年輕人磕頭。但她拔人頭髮的時候是連根拔,很快就被人抓住了手。

  “你這個丫頭,拔我頭髮幹什麼?”對方是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手裡還挽著個女孩。白露不知道怎麼說,秦菜趕緊走過去拉過白露:“不好意思,我這妹妹有點傻,看見模樣俊的男人總是忍不住往上靠,不好意思。”

  男人本來生氣,聽見秦菜的話,尤其是“看見模樣俊的男人”,他覺得很順耳,也就罵罵咧咧地放了手,挽著女朋友走了。

  沙鷹繼續在湖邊釣魚。

  這一天白露收入不錯,秦菜把自己那份也給了她。再起來約摸有一萬三的業績,她現在總業績是兩萬多,只要再做一萬,肯定就完成了。

  白露精神大振。

  晚上回到家裡,白露還很興奮:“藍綢,我問了紅姐,我還差八千,只要做滿八千,我這個月的任務就完成了。”

  秦菜也替她高興:“加油。”

  她開心的時候就嘰嘰喳喳,像只小麻雀:“這樣做滿半年,我就可以回家了。啊啊,每個月三千塊,我還可以帶回家一萬八。我把一萬塊還給老師,剩下的報補習班。”

  她是個城市女孩,但是父母都是小職工,一個月兩個人加起來還不到五千塊。家裡經濟條件不好,父母對她的期望卻很高。從小她上的就是重點小學,一直到重點高中。

  鋼琴、武術、英語的培訓班更是沒少報。因為花錢太厲害,又怕她養成互相攀比的壞習慣,家裡給她買的衣服、文具就不怎麼好。

  她穿的好些還是媽媽改的舊衣服。

  女孩子到了一定年齡,難免就有些自卑。為了一套在校慶上穿的演出服,她終於鋌而走險。那天,老師給她輔導作業的時候,她看到半開的抽屜裡嶄新的一摞錢……

  老師並沒有發現,但這並不代表別人也沒發現。那一萬塊,讓她在校慶上風頭盡出,然而之後就是這裡暗無天日的時光。

  秦菜一直沒有告訴她自己的猜測,會不會那位老師也是這個組織的成員之一。又或者也是落了把柄,受到這個組織的威脅,將自己的學生出賣到這裡。

  這世界總有萬般誘惑,方寸之間陷阱密佈,你在設鉤釣魚,又豈知會不會有人設鉤釣你?

  第二天是星期天,按理仍是不用上班的。但白露還想去——還差一萬塊了,明天再努力一下,也許就達標了,也免得再提心吊膽。

  秦菜想勸她,但看她興奮得小臉春風滿面的模樣,也就沒再說話:“如果沙鷹願意的話……也行啊。”

  她委婉地提醒,白露估計是想到昨天的事,笑容也略有些黯淡。

  回來不久,幾個女孩還在睡覺,白露又起身。秦菜根本沒看她去了哪裡,心裡卻清如明鏡——她又去找沙鷹了。

  她突然沒有了睡意,直到白露回到床上,才重又入睡。

  果然第二天,沙鷹又陪同她們再度加班了。

  這一天白露更活躍了些,她找了兩位拾荒老人,仍舊是舊規定,磕一個頭兩塊錢,叫一聲爸一塊錢,叫一聲爺爺一塊五毛錢。

  這天她做了九千的業績,加上秦菜支援的四千二百塊,她超額完成了任務。

  那張小臉笑成了一朵花,她扯著秦菜,又看著沙鷹:“我請你們吃飯吧?”

  秦菜笑著搖頭:“趕緊報給紅姐吧。”

  每個月的月總結大會都是由組長去開的,回來後紅姐什麼都沒說。其他人卻都知道——她接受白露了。

  於是這個組的成員暫時性固定下來,黃葉、阿紫、綠珠、白露、藍綢,五個女孩估計會有一段時間共事了。

  第一個月,白露拿到了三千底薪和兩千塊的業績提成,一共五千。她樂壞了,翻來覆去數了好多遍:“藍綢,你知道嗎,我爸媽每個月兩個人的工資加起來才五千塊,嗨,我比他們還能掙呢!”

  秦菜只當她小孩子話:“過了這半年就好。”

  而接下來的日子,白露近乎瘋狂的做業務,每次出任務,她都請上三位老人,一個人四到六千的業績,她一夜能出一萬五左右的業績。

  組裡有規定,月業績超過十萬,就不扣除三萬底標,全部按八個點提成。超過二十萬按十個點提成,超過三十萬以上通通按十二個點提成。

  這個月,白露每週都加班,她再也不用秦菜支援,一個月底薪加提成,淨拿了五萬七!

  到下一個月,她每天晚上乾脆雇上五位老人,一個晚上至少兩萬五的業績。秦菜低聲勸她:“白露,不用太拚命,做過半年就回去唸書吧。”

  白露眼睛裡聚滿了光:“藍綢,我一天兩萬五,一個月就有七十五萬,我能拿九萬三的薪水!!要是這樣做上半年,我能有幾十萬!!那時候我父母就再也不用那麼辛苦了!”

  秦菜不知道該怎麼勸她。

  那天睡覺的時候,秦菜又作夢。夢裡白露坐在沙鷹的床邊,沙鷹今晚卻明顯不再滿足於她用手:“今晚用嘴。”

  白露猶豫了一陣,最後她掀開沙鷹的被子,秦菜怕長針眼,她卻緩緩解開沙鷹的皮帶扣,又看了他一眼,最後俯下臉,將鮮紅的小嘴湊了上去。

  這刺激比用手強烈許多,沙鷹低哼了一聲,一手按住她的肩,另一隻手從她的衣襟伸進去。

  白露急急按住他的手,抬起頭與他對視。他仍是懶懶的,白露嚅動著唇,半天才輕聲道:“你說過……不會的。”

  沙鷹極其無所謂:“以前說過。”

  白露有些發急,沙鷹又淡笑:“我就摸摸上面,就算是給了酒,也總得有點下酒菜吧?”

  白露還半趴在他身上,這時候神色矛盾。沙鷹半無其他動作,耐心等待。她最後緩緩鬆開他的手。

  沙鷹解開她胸後的內衣釦,那一雙從未被觸碰的山峰乍一受驚,小兔般躥了一躥。

  沙鷹將其握在掌中把玩,享受著白露的服伺,舒適地歎了一口氣。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5-10-16 11:38 AM

第二十八章:那樣是哪樣

  週六、週日,秦菜開始不同白露一起加班了,秦菜也說不上來原因。也許是看見她總想起夢裡的場景吧,她覺得渾身不自在。

  白露的業績越來越好,每個週末沙鷹都陪她出來加班。她最高的一個月做到八十萬的業績。

  月薪達到了十萬。

  這在幾個小組中都是驚人的。終於有一天,紅姐參加月度總結會的時候將她也帶了過去。據說是通爺點名要見她一面。

  通爺,自然就是通陽子。

  白露喜滋滋地跟著去了,回來就跟秦菜講通陽館的見聞。講紅木傢俱、講青花瓷瓶、講古董擺設。

  秦菜有心要跟她說什麼:“白露,我覺得你沒必要這時候冒頭。有句話叫槍打出頭鳥,你……還是小心點為好。”

  白露冷哼:“紅姐都誇我能幹呢,通爺還叫我下次過去玩,要不是他忙,我還能再跟他說上一會子話呢。”她瞟了瞟黃葉和阿紫,姿態冷傲,“別的小角色就算不高興,自己沒本事,能把我怎麼樣?”

  秦菜便不好再說什麼,白露拍著她的肩膀:“我只有你這一個好朋友。”

  白露在小組中的地位,漸漸地超越了黃葉和阿紫。倒是秦菜一直不溫不火,和綠珠一樣保持在三萬的基本業績之上,超也超不多。只要過了底標,紅姐並不批評她們。

  這一天,幾個女孩剛剛收工回來。正洗完澡在床上看書、聊天、吃零食。

  外面有人進來,大家都以為是紅姐或者沙鷹。但這次進來的人卻是另一個男人。秦菜渾身僵硬——是通陽子。

  他身後跟著紅姐和沙鷹,倒也沒有進門,只站在門口看了一眼。那目光如刀鋒般犀利,幾個女孩都覺得他在看自己,不由自主低下頭去。

  白露衝他笑了笑,滿眼含羞。

  他一句話沒說,關上門便出去了。

  白露有些迫不及待地爬到秦菜床上:“藍綢,那個就是通爺!怎麼樣,帥吧?!”

  秦菜沒回話,她想起第一次見到這位通爺,他那半禿頭的形象深深地印在自己腦海裡,現在再怎麼換皮也抹不去。那樣子跟帥這個字,實在是八竿子都打不著。

  秦菜的沉默半不影響白露聊天的興致,她細細地描述自己和通爺第一次見面的細節,連他的眼神都沒有放過。秦菜出於禮貌,只得傾聽,不時嗯上一聲。最後聽著聽著,她居然睡著了。

  她一睡著,白露就縮回自己床上。其實她能夠明確地感覺到秦菜對她不如以往關心熱情了,也許是她的業績太好,點子本來就是秦菜的,自己這樣……讓她心裡不好受了吧?

  可是一個月將近十萬啊,她咬了咬唇。也暗暗下定決心——如果自己將來能夠有所成就,一定會報答她的。

  而秦菜心裡明白,這時候的白露,需要的已經不是誰的意見了。她只需要一個傾聽者,安靜聆聽即可。

  睡著之後,秦菜又作夢,她有些煩了。為什麼老是夢到白露和沙鷹的事呢,自己並不想知道啊!

  床榻之上,白露很自覺地解了胸衣的釦子,俯在沙鷹身上讓他“下酒”。

  沙鷹今晚卻明顯又意不在此了。他的手漸漸向下,伸向白露的包裙裡。白露按住他的手,他將她拉到自己胸口:“讓我看看,嗯?”

  白露很堅決地搖頭,沙鷹難得哄她:“我就看看,你看了我那麼多次,總得有個禮尚往來。”

  白露起身,穿上衣服出了房間。秦菜鬆了口氣,正準備讓她將自己驚醒,她卻突然又返轉,咬著唇許久才問:“真的……只是看看?”

  沙鷹攤手:“我幾時騙過你?”

  白露開始一件一件地脫衣服,夏末本就穿得不多,她很快便寸縷不著地站在沙鷹面前,那身體纖濃有度,不見絲毫瑕疵,只是稚氣的面龐漲得通紅。

  她準備穿衣服,沙鷹卻止住她的動作,只是拍拍床,示意她過去。

  白露忐忑不安地躺在他身邊,他細細撫摸那具光滑細膩的身子,秦菜順著虛掩的門出去。外面的風帶了些微涼,秦菜卻心頭煩躁。

  站在廳中無所事事,紅姐的門緊緊關著。秦菜好奇地探了個頭,竟然就這麼鑽了進去。紅姐坐在鏡子面前,正仔細地化妝。

  秦菜覺得很奇怪,這時候離上班的時間還早得很。紅姐這麼早就開始化妝了?

  紅姐畫了半晌,似乎覺得不如意,又開始用化妝棉擦拭。秦菜站在她身邊,看著鏡子裡紅姐的臉,突然她眼睛越睜越大。紅姐化妝用的是顏料,不是化妝品!!

  她往後退一步——活人化妝,為什麼會用顏料?!

  而就在這時候,她被回到房裡的白露驚醒了。白露關門的時候雖然已經很小心,但那門暗鎖契合的時候聲音不小。

  秦菜仍然裝睡,心裡有些空空蕩蕩。

  白露剛剛睡下,房門突然又被打開,這次是紅姐:“都起床,”紅姐站在門口,話語依舊簡潔,“五分鐘後樓下門口集合。”

  沒有人知道是什麼事,但大家還是習慣性地收拾得漂漂亮亮的。秦菜仍舊穿了藍色的學生服,時間太短,沒有辦法化妝了。大家往臉上拍了點保濕水,匆匆趕往門口。

  樓下依然停著一輛商務車,司機是沙鷹。

  車一路開往城郊的一所私人會所。紅姐亮了身份,一行人走進去。裡面黑色的大理石地面光可鑒人,在服務生的引領下,大家上了二樓。

  二樓有檯球桌,外面是游泳池,落地玻璃門。紅姐讓姑娘們在沙發上坐下,自己去檯球桌前,低聲說著什麼。

  正在獨自玩檯球的男人轉過身來,旁邊的侍者馬上遞了毛巾過去。他擦了擦手,緩緩走過來。

  他越走越近,秦菜驀然認出來——是通陽子。雖然他的外形全部改變,但眼神卻令她印象深刻。

  莫非這個通陽子真的精通變化?

  不用通陽子招手,自有服務生端了酒水過來,通陽子拿了一杯酒,先和白露碰了杯,白露低垂著頭笑得羞澀,他卻讚了一聲:“你的主意,很不錯。是個有想法的人。”

  白露微怔,才突然明白他意所指——是指讓老年人給年輕人磕頭的事麼?

  她看了眼秦菜,想說這是秦菜的主意,可不知道為什麼,又沒有開口。

  秦菜似乎什麼都沒聽見,低頭喝著飲料。服務生上了沙拉、刺生等,傻子都看得出來今天通陽子要請的主角是誰,秦菜撿了幾塊壽司,又撿了金槍魚片——她不認識,想吃吃看是什麼味道。

  其實那些東西都還行,就是最後她吃到了一大勺芥末……

  秦菜被嗆得眼淚橫流,通陽子卻已經拉著白露下了游泳池。那一汪深藍就像海洋,他帶著她在海水中徜佯。

  秦菜眼前一片模糊,其實這世界本就迷霧重重,人類的眼睛能看到的原本就不多,如果再隔一層水,最後的視線裡,到底還能剩下些什麼?

  白露在水裡,又會看到些什麼?

  通爺讓幾個姑娘都過去玩,黃葉和阿紫都沒有去,秦菜自然就更不會去了。綠珠和她坐在一起,她雖然話不多,但這幾天卻跟秦菜走得近。人總是喜歡跟地位與自己相近的人接觸。

  現在搖紅這一組,白露是紅花,黃葉和阿紫是綠葉,她和秦菜是落葉。可有可無。

  秦菜和她喝了杯飲料,心裡還在想著通爺的事。

  玄門中人會有一種威壓之勢,論氣勢他還不及白芨,更別提白河。怎麼會居然就精通變化大神通呢?

  還有紅姐,她化妝為什麼用的是顏料?

  四個姑娘都放不開,沒坐多久,紅姐就帶她們回去了。臨下樓時,秦菜轉頭看白露,她換了一身連體的黃色泳裝,通陽子在教她游泳,雙手握著她柔軟的腰肢。

  她又看看身邊,黃葉和阿紫都不動聲色。

  奇怪,她們二人連討好沙鷹都費盡功夫,為什麼到這裡反倒拘束呢?

  思想在這裡,腳步卻漸漸往下,轉過樓梯,秦菜就什麼也看不見了。連笑聲也被隔絕。秦菜跟著眾人上車,仍然是返回住處。

  紅姐將四個姑娘安排入睡了,自己很快又回了房間。

  白露一直到七點半才回來,她坐在化妝椅上,很久不說話。秦菜只好替她化妝:“快點吧,再磨蹭要晚了。”

  白露握住秦菜的手,神色突然有些古怪:“藍綢,如果有一天,我……也變成了那樣,你會不會看不起我?”

  秦菜抬眸看她:“那樣是哪樣?”

  白露又笑了一下,自己拿過筆開始化妝。當眉筆描過修剪精緻的眉彎,她突然問:“藍綢,你說三個月之後,我還能繼續回去讀書嗎?”

  那聲音特別迷茫,聽得秦菜也茫然,她只有笑著答:“當然能。”

  當然能……吧?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5-10-16 11:40 AM

本帖最後由 magic03e 於 2015-10-16 11:41 AM 編輯

第二十九章:為了以後

  那以後,白露睡覺的時候就不經常宿舍。雖然沒有明說,但是連紅姐和沙鷹都不過問,她去了哪裡,也就心照不宣了吧。

  這天早上六點半,秦菜等四個姑娘剛剛睡著,紅姐又來叫了白露出去。大家都司空見慣了,並不以為意。

  送白露上車之後,紅姐看向沙鷹:“的任務,好像還沒完成吧?”

  沙鷹沉吟:“她有自己的想法,覺得……”

  紅姐眼神變冷:“覺得能改變組織的規定?”

  沙鷹快步上樓:“會想辦法。”

  秦菜都入夢了,突然門又被打開:“藍綢,到房間來一趟。”

  是沙鷹的聲音。秦菜想拒絕,但他已經關門走了。宿舍裡只有睡衣,秦菜將釦子全部扣整齊,像是豎著耳朵的狗一樣炸著一身毛開門出去。

  沙鷹的房間開著燈,不待秦菜敲門,他就揚聲道:“進來。”

  秦菜站門旁邊,並不關門,抿著唇老遠就問:“有事嗎?”

  沙鷹上上下下地打量她,直看得她全身不自。但她仍然像狗一樣忠實地守住門——一有不對,馬上就可以轉身逃跑。

  沙鷹指指床旁邊的椅子,他的臥室就是辦公室,空間很寬,旁邊有一張轉角型的電腦桌,有桌子自然有椅子。

  秦菜不過去,她門口站得筆直:“守望者,從前有個,她不願裸體。有一天一個讓她脫掉外套,她覺得脫外套不算裸體,於是脫了。後來這個讓她脫外衣,她覺得外衣裡面還有內衣,於是也脫了。再後來,這個讓她脫下內衣,她覺得自己還有褲子……”

  沙鷹默默地聽,秦菜笑著問他:“知道最後她怎麼樣了嗎?”

  她裸了。沙鷹不用問,他知道。

  前面已經做了那麼多,守著最後的一丁點,還有什麼意義?”

  沙鷹抬抬下巴:“把門關上。”

  秦菜不關門:“想應該知道這個故事,的態度,是一步也不願意退。”

  沙鷹加重語氣:“把門關上!”

  秦菜就是不關:“沒事先走了!”

  “站住!”沙鷹輕喝了一聲,他難得動怒,起身將秦菜往房裡一帶,砰地一聲關上門,將門反鎖。秦菜就有些心慌:“組織上面有規定,不能硬來!”

  沙鷹卻彷彿什麼也沒聽見,仍舊靠回床頭,低頭看書。秦菜坐立不安,一直呆了大約一個小時,沙鷹才出聲:“要睡了。”

  秦菜氣不打一處來:“又不是要這裡影響睡覺的!”

  她半天打不開那門鎖,沙鷹歎了口氣,當了一回服務生。秦菜這才走出去,心裡多少還是有些慶幸——幸好他沒有來真的,不然自己怎麼辦?

  打肯定不對他的對手,白露說親眼看見過他單手打翻兩個刑警。下他魂吧……看他給黃葉化水,估計玄門的道道他肯定還知道得挺多。

  由此聯想到紅姐和通陽子,秦菜不由有些捉摸不透——這到底是個什麼組織,儘是些神神道道的物。

  然而事情並沒有這樣了結,第二天晚上,沙鷹又叫了秦菜過去。這次秦菜自了些——不管怎麼樣,反正就是不上套!!

  她甚至沙鷹的臥室裡翻了本書出來看。沙鷹也不管她,仍然過了四十多分鐘就趕她走。

  第三天,秦菜更自了。她把沙鷹的電腦打開,還側臉問:“密碼多少?”

  沙鷹一怔,還真告訴了她密碼。

  電腦她會的不少——都是秩序的時候閒的。好她沒有蠢到上自己的qq,秩序既然有監管,一上肯定被查到ip。電腦上沙鷹的qq是自動登陸的,秦菜樂了,她就精通一件事——斗地主!

  她用沙鷹的qq斗地主,沙鷹的qq一登陸,就有許多消息彈出來。秦菜一條一條地看,居然還有女網友邀請他裸聊的。=口=

  他加的群也古怪,全是什麼文王八卦圖、狙擊槍發燒友之類。秦菜轉頭問他:“有邀請裸聊,聊不?”

  “……”沙鷹沉默。

  四十分鐘後,秦菜很自覺地關了電腦——她把沙鷹qq上斗地主的積分也全部輸光了。

  她出去沙鷹也沒有理會,其實上了一天班,他也挺累了吧?秦菜開門的時候看見他擱了書,也是準備睡覺的樣子。

  秦菜回房的時候,發現白露也。看見她回來,白露很興奮,立刻就拱到她被窩裡:“藍綢,和沙鷹……也那個了?”

  秦菜不知道沙鷹的目的,沒有說話。白露只當她默認,頓時八卦起來:“他那個……行不行?”

  秦菜只有保持沉默,白露自說自話:“其實一開始也很抗拒,後來就動搖了。藍綢,想過乾乾淨淨地回去,相信嗎?”

  秦菜點頭,她當然相信。白露突然歎了一口氣:“知道堅持不住了,早晚會依從他。或許會恥笑吧,但是如果一定要賣,賣給誰都沒有區別,有條件的情況下,又為什麼不選一個地位更高的呢?”

  秦菜仍然不語,白露覺得兩個關係又近了一步:“通爺壞死了,他總是喜歡變成各種形態跟家那個……昨天晚上他還變成了一個八十歲的老頭……”

  秦菜對通陽子的事就留了幾分心:“他變化的時候,親眼看著嗎?”

  得到她的回應,白露是很開心的:“沒有。他出去的時候還是個英俊的年輕呢,再回房間就成了個老年。”

  秦菜點頭:“他沒有一次當著的面變化嗎?”

  白露微怔,仔細想了想才搖頭:“沒有哎,不過確實是變化沒錯,他還變過女呢!”

  秦菜就有些嘀咕,按理如擅變化,總該分秒之間,沒理由刻意避過白露才對。她總覺得通陽子有古怪。

  白露卻絲毫沒察覺,興致勃勃:“……和沙鷹做的時候……舒服嗎?”

  這尺度有些大,秦菜微微臉紅,含糊道:“還成。”

  白露就有些飄飄然,沉浸戀愛中的,總是急於向別傾訴:“他好討厭,總是要很多姿勢,有時候都被他折騰得起不來。”

  秦菜有些尷尬,只得呵呵了一聲。

  白露還絮絮叨叨,秦菜突然想起她最初的理想:“白露,還回去讀書嗎?”

  白露微怔,很久才開口:“也許……晚點回去吧。藍綢,這裡能賺很多錢,為了以後……只要再做上一年,到時候父母完全不用工作了!”

  秦菜能回應她的,只有附和:“說得也是。”

  為了以後,要賺多少錢才足夠?

  為什麼那些美好的理想,最後都和世事一樣無常呢?

  白露的業績依舊高高上,連綠珠都忍不住問秦菜:“想的點子,怎麼不讓她分業績呢?”

  秦菜淡笑:“一個月三千塊,已經很高了。”

  綠珠看她的眼神飄忽不定:“真不知道是聰明還是傻。”

  這天,秦菜被從夢裡吵醒,又是白露。她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的,拿了盒巧克力給秦菜,秦菜睡覺不吃東西,她給秦菜剝了一粒餵到嘴裡。秦菜吮著糖,也不想睡了:“咋了?”

  她與秦菜並肩躺著,好半天才說:“只是無聊了。”

  沉默了好一陣,白露突然問:“藍綢,是哪裡?”

  秦菜不以為意:“三畫鄉下的。”

  白露似乎略有放鬆,笑嘻嘻地問:“鄉下好玩不?”

  秦菜也來了興致:“好玩呀,點過麥子、苞谷沒?插過秧苗沒?”

  白露哪知道這些,倒聽得津津有味。

  “家裡養了一頭母豬,差不多三四個月就要生一窩小豬。小豬長到十來天就會放出來跑。家後面有一座山,挺高的,山上柏樹特別多,裡面有個石窟,小豬最喜歡裡面找蝸牛吃了。”

  她洋洋灑灑講家鄉的趣事,白露也隔三岔五地搭上一兩句,兩個直聊了半夜。

  第二天上完班,白露主動分業績給秦菜,秦菜沒要——她要完成基本任務還是很容易的。晚上白露又纏著她講農家的趣事。秦菜跟她講家裡的田,田邊的池塘,池塘裡的水葫蘆。

  白露聽得很仔細,兩個說得開心了就笑出聲,黃葉經常喝罵。

  白露現可不怕她,直把她罵得不敢搭腔了,方才又和秦菜繼續吹牛。秦菜一直不覺得有什麼,直到這一天晚上,她聽著聽著突然問了一句:“家裡幾口呢?”

  秦菜驟然驚醒,背後頓時冷汗濕透——如果她是通陽子派過來打聽自己來處的,自己透露的這些山勢、田地形狀,是不是很快就足以讓通陽子找到自己家鄉?

  最重要的是,秦老二先前患了腎衰竭,最近突然不藥而癒,而她就是為了一個腎找到的通陽館。

  通陽子很容易就會找到她的家。雖然秩序接走她的時候,對外宣稱是讀書,現也沒有明目張膽地通緝她,但是秦老二……如果通陽子給他錢,他會不會透露消息?

  一旦查出蛛絲馬跡,牽出白河,事情就瞞不住。

  秦菜心裡突突直跳,通陽子一旦知道自己身份,又會做出什麼事來?身份肯定瞞不下去了,怎麼辦?

  白露,知道通陽子打探的來歷嗎?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5-10-16 11:43 AM

第三十章:組長之爭

  晚上,沙鷹的臥室。秦菜破例沒有玩qq斗地主。她正坐立不安。

  沙鷹躺在床上看書,半晌終於忍不住:“你得痔瘡了?”

  秦菜沒好氣:“關你什麼事?!”

  沙鷹表情倒是挺認真:“內痔還是外痔?內痔我有秘方,外痔的話得上醫院。”

  秦菜哭笑不得:“你才得痔瘡!”她轉而又歎了口氣,“不過比痔瘡更要命。”

  沙鷹表情嚴肅:“保護你們的生命安全,是我職責範圍以內的事。說說看。”

  秦菜對他其實沒有多少好感——她看見過沙鷹引誘白露,說他下流也不為過。聽到這話卻多少有些感動:“如果通爺要殺我,你也保護?”

  沙鷹微微皺眉:“通爺為什麼要殺你?”

  秦菜覺得告訴他也沒無用,索性轉了話題:“你最近沒有酒也沒有下酒菜,還習慣嗎?”

  沙鷹一直琢磨這句話,琢磨了老半天,才突然想起他對白露說過的那句話——我就摸摸上面,就算是給了酒,也總得有點下酒菜吧?

  ……

  他不知道該用什麼言語來表達自己現在的情緒,只得乾笑了一聲:“你這麼一說,我還真的是有點想了。”

  秦菜立刻警覺地跑到門邊,他卻只是躺在床上不動。天氣漸漸有些涼了,他蓋著被子,半靠在床頭,這時候伸了伸懶腰:“你要留下來給我下酒?”

  秦菜略略遲疑:“以前做這行的人,早晚都會走到這一步嗎?”

  沙鷹一怔,秦菜拉開門,只丟下一句話:“也許你不是我想像中的那種人。”

  話落,她已經關上門跑了。

  沙鷹點了一根煙,默默抽了一口,突然沒了睡意。他去敲紅姐的門,紅姐好半天才應聲。

  打開門看到沙鷹,紅姐明顯有些發愣。沙鷹低頭親吻她的額頭,語氣很輕:“今晚陪我嗎?”

  紅姐摀住自己的臉,很久才重重搖頭,轉身關上了房門。

  秦菜睡不著,如果通陽子知道她的身份,要麼上報給上頭,要麼變本加利地利用她。她不想成為誰的玩物,更不想再被放置到無法掌控的環境中去。

  百轉千回,還真讓秦菜想到個辦法——上次白芨給了她一張名片。她觀察了很久,玄門中人等級制度其實非常森嚴,如果白芨的地位高過通陽子,那麼白芨的事,通陽子根本就不敢過問。

  秦菜翻來覆去,最後又去找沙鷹。沙鷹居然也還沒睡,看見她還有些詫異:“看來你今晚是想換個地方睡了。”

  秦菜趕忙搖頭:“沙鷹,我想問你一件事。”

  沙鷹躺在床上不起身:“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秦菜挺起胸膛:“你知道白芨嗎?”

  沙鷹微怔,秦菜一直在注意他的反應——看來他們確實知道白芨,至少聽過他的名字。

  果然沙鷹下一句話證實了她的猜測:“上頭的事,最好少問。”

  秦菜心裡就有了底,第二天,秦菜洗澡之前將錢包放在床上,沒有收。回來的時候白露坐在床上吃零食,她的錢包位置稍有變動。

  秦菜不動聲色,將錢包收了進去——白芨的名片,就夾在最裡層的卡片袋裡。當晚,白露再沒有找她說過話。

  秦菜心裡還是有些忐忑,她不知道通陽子會不會向白芨求證,而以白芨的為人,肯定不會替她遮掩。估計還是會撇個一乾二淨。

  可是接下來幾天都相安無事——秦菜高估了通陽子,以他的地位,還沒有資格和白芨說話。

  她與白芨的關係,通陽子會怎麼想,秦菜不知道,她只是有些懊悔——早知道白芨這麼牛,當初因為一個腎被通陽子威脅的時候就應該拿出來用!

  真是笨死了。

  第二天出任務的時候,秦菜有些心不在焉。白露仍然在保持她一夜兩萬多的業績。今天的任務地點是在河濱公園,不巧的是另一組的成員也在。

  兩個組搶獵物有點嚴重。

  秦菜並不太努力,仍然是保持在兩千左右的業績就好。白露、黃葉和阿紫正在努力。秦菜行走在黃葉落盡的環城河邊,突然發現到秋天了。

  這些天她晝伏夜出,好像離開了人間一樣。

  總不能一輩子都這樣下去啊!

  她坐在河邊的圍欄上,天黑得越來越早,八九點鐘的河濱公園人已經很少了。秋風瑟瑟,已經借了隆冬的餘寒。

  另一組的成員有的還是老方法,有的正戴了一大條金鏈子、金耳環,引人搶奪。秦菜不著痕跡地留意,他們的守望者跟沙鷹一樣在附近轉悠,組長靠在公園中心的銅雕上玩手機。

  突然,一個穿白色水手服的女孩被一個男孩拖進了叢林。秦菜覺得很不對勁兒,那個男孩和女孩同齡,不滿二十歲的樣子。稚氣的面龐真的很難看出一絲邪意。

  秦菜心裡突地一跳,他們這是……

  她未想完,對方組的守望者已經跟了過去——他看人的眼光比秦菜毒得多。沒過多久,女孩和男孩就從叢林深處奔了出去,直接躍過公園護欄,拚命往公路上跑。

  秦菜心裡發緊,不由自主跟過去。

  沙鷹在身後,表情冷淡:“別跑遠。”

  他並不阻止姑娘們的圍觀——看看別人的下場,心能定些。

  秦菜跟著對方的守望者跑——這樣沙鷹才不會以為自己也是要逃跑。男孩和女孩很快跑到了公路上,在穿過公路的時候,追在身後的守望者捏了一片玻璃碎片,輕輕一彈。

  砰地一聲,一輛負重的集卡突然爆了胎,司機一驚,眼見車輛來往,忍不住往空檔猛打方向盤。

  之後又是一聲響,聲音並不大,女孩當場被撞飛,落在另一輛奧迪的擋風玻璃上,男孩還在車輪下,血過了很久才流出來,小河一樣蜿蜓。

  秦菜站在馬路邊,周圍的居民全都湧了出來,不一會兒就幫著司機把男孩從車輪下抬了出來,但見其慘狀,無不搖頭——女孩當場死亡,男孩臉色越來越白,沒等救護車到來,也漸漸沒了聲息。

  秦菜終於明白黃葉和阿紫為什麼要費盡心思討好守望者——關鍵時候,他能決定是營救還是放棄,放生還是殺死。

  那名守望者也沒有過去,他在人群中站了一陣,那一組的組長就帶著姑娘們換了地方——並不是因為誰死了,只是這裡人滿為患,交警很快會來,已經不利於開展業務了。

  紅姐也帶著她們準備換地方,臨走前,秦菜往女孩那邊看了一眼,隔得遠,她只看到紅色的血。

  十月,上頭傳來風聲,紅姐要被調走了。

  紅姐如果被調走,就意味著搖紅這一組要重新提拔一位組長。以前這個組長的人選,自然是黃葉和阿紫無疑。但現在卻似乎難說了。

  據說當了組長之後就能自由出入,能夠有電話,能夠和想聯繫的人聯繫。秦菜心裡自然也蠢蠢欲動——自由,對她來說比金錢寶貴得多。

  可是以她目前的業績和表現,要上位……真的不太可能。

  白露自然也是找秦菜私下商量:“藍綢,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想瞞著你。現在組裡的業績就我最好,只要我當上組長,很快就會去到通爺身邊。那時候再提升你,好嗎?”

  秦菜覺得這倒也可以,白露拍拍她的肩,壓低聲音:“黃葉和阿紫,現在是我最大的威脅,她們資歷都比我老,我如今還只是個新人,只怕……”

  秦菜實話實說:“你有通爺做後台,業績又是最出眾的,提升你別人肯定沒話說。”

  白露搖頭:“通爺他……不肯幫忙。”

  秦菜微怔——原來她已經跟通陽子提過這件事。她一開始就是想自己上位的。不過也是,這種關頭,誰顧得了誰呢?

  秦菜不動聲色:“我們又不是秩序的稽查,哪對付得了她們兩個?”

  白露微怔:“秩序的……稽查?”

  第二天出任務的時候,秦菜格外小心。白露居然也只是雇了一位老人,十分謹慎的模樣。

  約摸晚上十點多,突然草叢裡的阿紫尖叫了一聲,紅姐和沙鷹瞬間警覺。秦菜背後冒汗——真的出事了麼?

  外面一陣聲響,沙鷹追上去,看見阿紫被綁上手腳,兩個男人正拖著她上一輛商務車!

  她嘴上被封著膠布,正嗚嗚地想說些什麼。沙鷹皺眉,那邊黃葉也久無動靜,他抿唇,突然微抬右手,一點綠光熒火蟲一樣沒進阿紫的身體。

  兩個稽查發現了,沙鷹是條大魚,自然比手上的女孩要緊,他們追襲沙鷹。沙鷹自然沒那麼容易讓他們追上,紅姐火速示意秦菜和白露、綠珠離開。

  白露和綠珠分開逃走,秦菜上將把阿紫拖到旁邊紀念碑後,稽查用的縛魂術,鎖住魂魄,人不能動。

  秦菜唸咒解開,阿紫就咳出聲來,她身體一時使不出力,好在秦菜有把子力氣,半扶半抱著她就跑。

  兩個人出了公園就打到了車,秦菜先把阿紫送到車上,給司機報了紅姐的匯合地點。

  她自己並沒有曝露,用不著跑——這時候跟阿紫跑,也不安全。

  剛出公園大門,一輛越野車飛一般馳過,砰地一聲,一個人飛起來,呈拋物線一樣落在秦菜面前。從沒有那麼近距離接觸過死亡。秦菜覺得腿軟。

  那個人七孔流血,原本姣好的面容像一張被揉皺了的紙,最後被血染紅。是黃葉。

  秦菜緩緩上前,地上的黃葉瞪大眼睛,瞳孔正與秦菜對視。公園的燈光明暗不定,她的血如蛇般追過來,沾濕了秦菜白色的球鞋。

  她還不滿二十一歲,這世界不應該這樣。

  秦菜腦子裡嗡嗡地響,白露拉著她跑:“別看了。”

  兩個人打了車,在一家肯德基和紅姐會合。喝著滾燙的奶茶,秦菜不知道為什麼有點想吐。

  阿紫也有些迷糊,沙鷹倒沒想殺她,只是想引開稽查再回來救她。誰知道回來時她已經被秦菜帶走。幾個稽查死追黃葉,他只有放棄黃葉,現如今也不知道去了哪裡。

  “一號宿舍已經不安全了,轉移到二號宿舍。”

  白露一直低頭喝可樂——阿紫也已經曝露,要作組長,已經不合適了。黃葉死了,現在組裡就只有她業績最好,誰作組長,已經不言自明瞭。

  她沒有跟通爺說過想作組長的事,只有自己堂堂正正地上去,通爺才會看得起她。她要讓他知道,自己和別的女人是不同的。

  秦菜心如明鏡——小組成員不允許私自聯繫外界,但是白露每晚被通爺接出去,時間長了,司機懶怠,將她送到樓下就回去了。而樓下——不一定代表她會直接上樓,她有時間接觸外界。如果這時候向秩序的稽查舉報……

  看來這個小組組長,白露是誓在必得了。

  然而當天晚上,通爺到了二號宿舍,將秦菜叫出去密談,歷時一個小時。

  憑白露怎麼問,秦菜一直不肯透露密談的內容。她只是睡了一會兒,又出去找通陽子。

  秦菜一直到天色擦黑才回來,白露問她去了哪,她也不願意說。

  第二天,組裡投票,紅姐提議由秦菜接替她組長的位置,阿紫支持,沙鷹也投了支持,通陽子居然也沒有反對。

  搖紅一組的組長,紅姐的接班人,被正式定為藍綢。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5-10-16 11:56 AM

本帖最後由 magic03e 於 2015-10-16 12:02 PM 編輯

第三十一章:清理蛀蟲

  這一番決定,連秦菜都覺得驚愕。

  白露開始不再和秦菜說話,秦菜幾番想和她解釋,始終沒有找到機會。這一天晚上,秦菜正在睡覺,突然發現自己站在樓下,白露又去了網吧,她心一驚,趕緊跟過去。

  白露果然在發郵件,裡面是秦菜的資料,她幾次上傳,幾次刪除,最後突然關了電腦。

  郵件……終於還是沒有發出去。

  秦菜鬆了口氣,卻知道這樣下去不行。

  白露回來的時候,秦菜站在門口等她。看見秦菜,她表情冷淡:“你在這裡幹什麼?”

  夜晚是不能走出大門的,秦菜與她在客廳裡說話:“白露,我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白露冷笑:“藍綢,你竊取了我的成果,我想你明白這句話的意思。我看錯了你,你比我想像得無恥得多!你明知道我的目的是什麼,還要救走阿紫!就是為了讓她對你感恩,投你一票!你勾引沙鷹,讓他支持,又是幾時討好的紅姐?”

  秦菜不說話,白露越說越激動:“你明知道我對通爺……可你還和他!!”

  “我沒有!”秦菜低喝,“我救阿紫,只是因為她和黃葉已經曝露了,她不可能再成為你的障礙!同事一場,拿到想要的就行了,為什麼一定要置人於死地?!沙鷹支持我,是因為他引開稽查的時候受了傷,通爺找我密談,是希望我能找到他!”

  白露根本不相信:“你憑什麼找到他?”

  秦菜語塞,她不能說。

  通陽子知道她有陰眼,特地讓她查看沙鷹的下落。沒想到沙鷹救回以後,也和紅姐一樣提名她作組長接任者。隔著白芨,通陽子也不敢再繼續查她的來歷,只是如今大家既然都提名,他自然樂得賣給白芨一個面子。

  白露冷笑:“你是很聰明,表面上視我為友,做出一副老實模樣,私下裡,你故意提起稽查,引我動手,自己旁觀。然後來個黃雀在後。到最後竟然只有你一個人是好人!”

  秦菜也不過是個孩子,聽見對方這樣的質問,她也生氣:“白露!首先,我並不欠你什麼!你覺得我接近你有所圖謀也好,是不是有意都好,但我只是告訴你,第一、我救阿紫並不是有私心,更不是針對你!第二、我和沙鷹沒有什麼,和通爺更是清清白白的!第三、沙鷹和紅姐我沒有刻意討好,從始至終我就沒想過竊取你的什麼成果!”

  說落,她轉身就走。

  “賤人,不許走!”白露上前抓住秦菜的胳膊,那氣勢好像要扇秦菜一個耳光!秦菜又豈是個服軟的?她握住白露伸過來的手,當場啪地一聲扇了她一個響亮的耳光!

  白露摀住火辣辣的臉頰,眼中怒火如熾,秦菜目光冰冷,話已說盡,還有什麼友情?

  “不要用你骯髒的手來碰我。”那一年她剛剛十六歲,白露的那一聲賤人,很輕易地激怒了她,她毫不客氣地用最惡毒的話語來還擊,“真要說賤,我不如你。”

  白露氣得渾身發抖,秦菜也氣,從一開始進來,兩個人就一直焦不離孟。白露有困難,她解違,白露沒有業績,她毫不猶豫教她用自己的點子。到現在白露還欠她兩千多塊錢呢!

  她轉身進門,摔上房門。

  如今房間裡只有阿紫和綠珠,兩個人當然不會說什麼。白露又氣又委屈——現在秦菜要高昇了,她們三個人抱成了一團,自己成了她的絆腳石。

  她縮在牆角哭,眼淚怎麼也停不住。

  為什麼這世界總是這麼不公平?為了陞遷,她一直努力地工作,業績是秦菜的三十倍!她用自己的身體接近通爺,而秦菜做了些什麼?

  不是說努力就有回報嗎?

  秦菜的那句骯髒真的刺傷了她,她一邊哭一邊想了很多——八仙過海,本就是各憑本事。哭有什麼用?

  她擦乾眼淚,轉身回宿舍。

  秦菜當晚一直在留意白露,她還是怕白露故伎重施,真的會舉報她。原本五個姑娘的宿舍只剩下了四個人。看著黃葉空空的床鋪,秦菜心中悵然——何必多那一句嘴?

  總是不長記性啊。

  秦菜聽見白露進房,她仍然裝睡。兩個人的床鄰得近,心思卻南轅北轍。

  紅姐還會帶完這個月,第二天出任務的時候,白露突然找到秦菜:“昨晚……我很過份,對不起。”

  秦菜頗有些意外,卻還是歎氣:“我也有錯,但是白露,我沒有騙你。”她將手搭上白露的肩膀,神色鄭重:“你與紅姐約定的時間還有一個月,做完這個月你也走吧,回去繼續高考。”

  白露低著頭,掩飾眼中的情緒:“我也是這樣想的,梁園雖好,不是久戀之家。”她抬起頭,笑容清新溫柔,“藍綢,我走了,你會想我麼?”

  秦菜點頭:“會,但我更會為你高興。希望明年你已經到了自己想要報考的大學。我只聽說過那裡的生活,很嚮往,但這輩子已經沒有機會了。”

  白露握著她的手,秦菜覺得那個一心眷戀校園的女孩又回到自己面前,她輕聲歎氣:“白露,其實天道之中,是有教唆罪的。”

  白露驀然抬頭,秦菜壓住她不讓她有太大反應:“那是一本賬,每個人都脫不過最後的清算。但是教唆罪懲罰不大,所以幹這行短期之內看不出來。而且在一個人成長的過程中,會有一些善意和頓悟,慢慢化解自己一生的餘殃。就像肝臟解毒一樣,會解掉一部分。但如果同一時期罪孽太多,會被積累,屆時誰也脫不過最後的下場。”

  白露眼神變幻不定,秦菜聲音很低:“回學校吧,多做些善事,你的一生還很長,雖然這些日子……積惡已經不輕,但你還有很久的時間可以用來化解。”

  白露眼神清澈,語態真誠:“嗯!我聽你的!”

  當天晚上,白露又被接去了通爺的住處。秦菜作夢,夢見她再從通爺住處回來的時候,拐去了網吧——她向秩序的稽查部門發出了那封郵件。

  秦菜翻身坐起,她是陰眼,看的自然是陰面。只是看到的時間把握不好。正常來說,陰面的時間會比陽面快,也就是說現在這件事還沒有發生。

  她去了紅姐的房間。

  下午三點半,通爺的司機仍然將白露送到樓下。白露下了車上樓,待車走後,她偷偷出了樓門,左拐右拐,進了旁邊的一家網吧。

  時間緊迫,如果她耽擱得太久,沙鷹和紅姐肯定會起疑。她找開電腦,迫不及待地將秦菜的資料發送過去——包括身高、身材、五官等外貌信息,以及常穿的衣物特點。

  正編寫中,突然耳邊一個聲音響起:“白露,你在做什麼?”

  白露看起頭,看見紅姐臉,冷冷的沒有表情。

  是秦菜,這個賤人居然提前告發了她!!

  她拚命按郵件地發送按鈕,最後提示網頁無效,請檢查網絡——沙鷹一進網吧,立刻斷了這裡的網線。

  白露被拖上車的時候,一雙通紅的眼睛死死盯著站在網吧門口的秦菜。

  “賤人!你不得好死!”她大聲罵。

  秦菜沒有回應。

  月末的總結大會比以往鄭重得多,秦菜也應邀參加了。主持是通陽館的門房,叫談笑,長得白白淨淨,皮膚比女孩子更光滑細嫩。眼睛部分戴著一塊銀色面具,又帥氣又斯文。

  今天來的人很多,一眼看過去不下百人。但大家臉上都戴著面具,有卡通的,有惡魔的,有美艷的,也有邪惡的。秦菜也被發了一塊蕾絲面具,旁邊別著一朵山茶花。

  不像開會,更像一場化妝舞會。

  旁邊有專門的調酒師,餐飲全是自助,比paty準備得更周到。秦菜正低頭吃著東西,上面通陽子又換了一副面貌,正摟著一個戴著面具的女孩跳舞。

  全場只有他一個人沒戴面具,但實際上他戴不戴都一樣——沒人知道他到底長啥樣。

  晚會公佈了各個小組的業績,秦菜發現這裡只要完成了每個小組成員三萬的指標,別的就不嚴格。小組業績之後,是組長的交接,這些都是談笑在主持,通陽子像個色魔,不停地找漂亮女孩跳舞。

  秦菜不會跳,好幾個人邀她她都拒絕了。最後有人過來提出教她,她推拒不過,這才硬著頭皮上。

  舞是正宗的國標,對方領著她,跳著跳著,手就摸上了她的屁股。秦菜一怒,高跟鞋往對方腳上重重一跺!然後柔媚一笑:“對不起,我真的是不大會,您沒事吧?哎哎,您別走哇……”

  對方仍是一跳一跳地跑了!

  熱鬧了大約三個小時,最後一個環節,通陽子難得地放棄了跳舞。音樂暫停,舞池中央被清空,大家都圍成一個大圈坐下來。

  五彩的旋轉綵燈讓光線更加陰暗,秦菜正喝著一杯檸檬水。

  主持談笑一拍手,便有人從後面牽了什麼東西上來。秦菜抬頭看過去,心裡就是一沉——是白露!

  她脖子上套著個金屬項圈,上面繫著鏈子,這時候她只能手腳並用地爬到舞池。

  秦菜看向沙鷹,沙鷹低頭把玩著飲料杯中的吸管,未作表示。

  這……是要做什麼?

  “這是一條組織的蛀蟲,”談笑語聲淡淡,“她為了一點小事,向秩序的稽查透露了小組的行蹤。導致我們損失了一位優秀的隊友,甚至傷及小組的守望者。”

  周圍沒有任何人說話,談笑站在舞池中央,身邊是跪趴在地上的白露。

  “所以我們今天的最後一個環節,就是清理良木中的這條蛀蟲。”

  話落,有人將碑酒瓶發給每一個圍坐的成員,秦菜不解,偷偷問身邊的沙鷹:“這是幹什麼?”

  沙鷹看了她一眼,繼續把玩飲料杯中的吸管,沒有說話。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5-10-16 12:04 PM

第三十二章

  輕音樂響在舞池,隨著綵燈迷離的光線舞動,如有實質。

  沙鷹身邊,紅姐目光無神。從第一個人開始,秦菜終於知道了酒瓶的用意。通爺拿起酒瓶,用力打在白露背上,白露哼了一聲,身子往下一沉。談笑牽著她繼續往前走,酒瓶雨點般砸在她身上各處,散碎的玻璃渣如同漫天淡綠色的雨,美麗到殘酷。

  白露一直睜大眼睛,血漸漸浸透了薄衣,昨日光彩照人的女孩,如今猶如修羅惡鬼。

  秦菜知道她在尋找誰,地上的碎玻璃折射著綵燈的顏色,如同精緻的寶石。白露的血是開在寶石上的花朵。心裡突然有一種恐懼,她躲到沙鷹和紅姐身後,手中酒瓶似有千斤重。

  白露漸漸爬不動,她的脊樑肯定被打斷了,談笑像拖一條死狗一樣拖著她經過圍坐的人群。

  越來越近,幾滴血濺在臉上,像是腐骨蝕肌的硫酸。秦菜伸手一擦,手背上留下腥紅的色彩,鮮艷得近乎猙獰。

  秦菜呼吸越來越急,恐懼和噁心加速消耗著肺裡的空氣。她丟下酒瓶起身就想跑,沙鷹一把抓住她,秦菜用盡全力地掙扎:“放手!你們這群瘋子,禽獸!!”

  她一出聲,白露就發現了她。

  那雙瞳孔充血似地紅,她死死盯著秦菜,彷彿要將她刻進腦子裡。沙鷹的聲音沒有半點商量的餘地:“拿好酒瓶,坐下。”

  秦菜用力踹他:“放開,讓我走!”

  所有的喧鬧聲都停了下來,周圍的人安靜地看秦菜。背脊一寒,秦菜剩下的話再也說不出來。

  他們也會殺了她,像殺白露一樣。

  沒有一個人會站出來,沒有一個人會認為這樣是不對的,沒有一個人體會他人的痛苦。鮮血是瘋狂最好的溫床。

  “怎麼了呢?”通爺不知道什麼時候走過來,輕輕握住了秦菜的手。順帶將她的酒瓶塞給了她,他語聲淡淡:“就是我們這位機敏的隊友發現了蛀蟲,所以最後的盛宴,就由搖紅一組的新組長享用吧。”

  輕音樂突然換成了搖滾樂,打擊樂震耳欲聾。秦菜被淹沒在震天價響之中,通陽子握住她的手,輕輕吻過她右耳的輪廓,聲音透過打擊樂,居然十分清晰:“別害怕,來。”

  談笑將白露拖到秦菜面前,白露的眼珠都快瞪裂。

  通陽子握住秦菜的手,如同初戀情人一般溫柔:“來。”酒瓶迎著白露的目光,砰地一聲打在她頭上,完整的淺綠瞬間如禮花一般散開,一縷血從黑髮中流出來,順著她白嫩的臉蜿蜒而下。

  她的表情都帶上了這猙獰地紅,秦菜全身劇烈顫抖,呼吸越來越急促,胃裡一陣一陣地翻騰。

  通陽子吻過她的臉,火熱的身體輕輕磨擦她的腰際,語聲低啞:“用力。”

  他替秦菜換了酒瓶,瘋狂的搖滾樂響徹耳際。他握住秦菜的手高高揚起,再重重揮下去,沒有聲音,聲音都被吞進了音樂裡。

  白露被打得猛然偏過頭去。血濺了一臉,秦菜的感覺是木然,沒有聽覺,沒有觸覺,只有視覺,在忽明忽暗的燈光中驚怖欲絕地清晰。

  “藍綢,我想過乾乾淨淨地回去,你相信嗎?”

  又一酒瓶下去,濺出的骨血碎肉帶著驚心動魄的絢麗。通陽子將秦菜完全攬入懷裡,吻上她發白的雙唇,右手交握。

  不知道打了多少下,那雙眼睛失去了神采,只有無盡地仇恨深深凝固。通陽子的吻也帶著血腥,溫柔得如同從淺碧之下開出的紅花,

  這一定是做夢,是做夢吧?

  秦菜回過身,開始嘔吐,全身的力氣瞬間被抽乾,她面色蒼白如紙。通陽子沒有鬆開她的手:“還是不適應呢,好吧,最後一下。”

  又換了一個酒瓶,秦菜無知無覺像個木偶。砰地一聲,一顆什麼東西彈出來,在地上滾了一滾,又返彈回來,落在秦菜腳邊。

  是一顆眼球,談笑上前撿起來,輕柔地擦拭乾淨,交給通陽子。通陽子的笑如同百年陳釀,他掏出手絹細細地拭淨雙手:“獎品就給出力最多的人吧。”

  談笑點頭:“是。”

  他俯身抓住白露的頭,她的頭早已不成形狀,後腦勺幾乎全沒了。談笑抓著她的頭髮讓她仰起臉來,她臉上全是血,紅色的血襯得白嫩的肌膚更加晶瑩。

  那雙原來靈動的美目,如今左眼圓瞪,右眼只剩下一個通紅的窟窿。談笑輕揉她左右眼眶,半晌左手摀住她左眼眼眶,右手握酒瓶往她腦後再用力一敲。

  打擊樂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撲地一聲輕響,他左手指縫出溢出刺目的血水。

  掌心再張開,左眼眼球已經躺在上面。不待他開口,自有侍者奉上精緻的木盒。他半跪在地上,動作優雅地將一雙眼球處理乾淨,小心翼翼地放到盒子裡精緻的絲絨上。

  他將盒子遞給秦菜,秦菜兩眼一黑,驟然昏厥。

  這一定不是真的,一定不是。只是作了一個惡夢罷了。

  秦菜生病了。一直高燒不退。夢裡斷斷續續的場景拼接,混亂得讓腦袋幾乎爆裂。只是背景全是統一地紅,觸目驚心地鮮艷。

  她閉上眼睛總是看見白露,就站在她床邊,她低聲叫秦菜的名字,那聲音一如平時的清悅。秦菜知道不能答應——傳說中的厲鬼其實是看不見人的。但是當她喚你名字的時候,千萬不能答應,不然就會被她發現!

  那聲音一直在耳畔,時近時遠:“藍綢?藍綢?”

  秦菜連胡話也不敢說,嘴角燒起了泡,她睜不開眼睛。身體的虛弱,讓邪氣有機可趁,秦菜覺得自己可能會就這樣病死。

  不知道是白天還是黑夜,有人送了藥湯過來,一勺一勺餵進她嘴裡。隨著這個人的到來,白露的聲音消失了。

  秦菜只有握住來人的手,喝完湯藥之後又沉沉入睡了。

  這一場病來得太過突然,不知道耗去了多少時間。秦菜睜開眼睛的時候,看見自己睡在一張大床上,身上蓋著被子,旁邊……旁邊睡著一個男人,自己居然還握著他的手!

  她倏然坐起,一把扔開他的手。身上只穿著薄如蟬翼的睡衣,頭痛欲裂。她一開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又乾又啞,喉嚨火燒火燎地痛:“你是誰?這是哪裡?!”

  男人也被她驚醒,是沙鷹。秦菜的目光充滿敵意,他語帶譏誚:“別弄得好像我非禮你一樣,是你抓住我不許我走。”

  秦菜懶得理他,四下一望,才發現這裡是紅姐的臥室。

  床旁邊就是梳妝台,另一邊是電腦。沙鷹給了她一部金色鑲鑽的手機:“通爺讓我轉告你,他不希望他的組長影響組裡的工作。”

  秦菜接過手機,那金屬微涼的觸感向她證明——這不是夢。

  沙鷹將一個眼鏡盒大小的木盒遞過去,秦菜目帶驚恐,他卻只是淡淡地道:“是煉製法寶的佳品,你運氣不錯。記得抽空感謝通爺。”

  秦菜捂著嘴衝出房門——她又吐了。

  接連好多天吃不下東西,秦菜的身體真的瘦成了一棵芹菜了。白露一直在叫著她的名字,不,是她的代號:“藍綢?”

  秦菜只要一閉上眼睛就能聽到。

  殺人償命,是天經地義的事。

  可是我不能償命,她已經死了,就算我償命她也活不過來。秦菜拚命地給自己找理由,五年之約,她要回到秩序,回到師父身邊,回到呂涼薄身邊。

  誰也不能阻止!!

  如今風驟雨狂,她像一棵小草站在絕嶺高峰。除了直面風雨,她還能做什麼?

  白露,來吧!

  秦菜開始拚命吃東西,那些飯菜木渣一樣沒有任何味道,但她填鴨一樣往嘴裡塞。身體的虛弱,會導致陽氣衰弱。再好的氣運也抵不過病痛的消磨。

  纏綿病榻一久,很快就會被陰邪之氣所侵,氣運消魔怠盡,她早晚要和白露對上。

  吃飽喝足,胃裡一陣一陣地難受,秦菜開始曬太陽。這是組長的專利,上面已經不再限制她的行動。幾個月的晝伏夜出,她的膚色早已白得透明,而這些天的疾病,讓她比鬼還難看。

  陽光是個好東西,科學上可以除菌抑菌,玄學上能夠驅除陰邪,增補陽氣。

  日日陽光下的行走,秦菜體力恢復一些,她開始跑步,每天做俯臥撐,增加運動。饒是她體質甚好,也過了大約一個星期,臉上方才看不出病色。

  白露的呼喚越來越近——她總有一天會找到秦菜的。凶死之人本就怨氣重,再加上她死時受盡痛苦,怨恨堆積,生前又積下惡罪,這種人要是成了氣候,必然為禍一方無疑。

  沙鷹這些天帶著小組成員出任務,如今組裡只剩下阿紫和綠珠,還有新的成員需要增補。這個卻是組長的工作,沙鷹不能代替。

  秦菜開始物色組員,這個組織吸收新成員,一個是引誘,即重利。畢竟在成員之中,年薪十萬真的不是夢。二是威脅,發現資質不錯的組員,抓住其把柄,以供驅使。

  第三還要看命理,小組成員必須是福壽不錯的人,如果命短福薄,化解罪孽本就太慢,再屢屢積惡,容易橫死。

  換人太頻繁,組長也是很辛苦的。

  最後秦菜一直在步行街轉悠,鍛煉身體,順便尋找合適的人選。冬季步入三畫的時候,城中一片銀妝素裹。秦菜找到了青瞎子。

  青瞎子還是老樣子,在火車站替人算命、測字,能騙就騙,不能騙就偷。見到秦菜,他一臉驚詫——幾個月沒見,他還以為秦菜已經被通爺“處理”掉了。

  秦菜本來不想和他有瓜葛,他這個人貪婪自私,重利輕義,不是個好人。但是一則現在需要他,二則……誰又是好人呢?

  “當初那顆牙齒,還在不在你身上?”秦菜開門見山,青瞎子一怔,突然想起和秦菜第一次在旅社騙三十萬的時候那個黃紙包:“蔡姐,您是說那包黃紙呀?在呢在呢,瞎子我怕您有用,一直沒丟。”

  他可沒告訴秦菜——他還想用那黃紙包再搾點油水,誰知道一點用都沒有。

  秦菜將那顆牙收回,又列了一個清單給青瞎子:“買齊清單上的東西,到這個地址找我。”

  青瞎子還想再問,卻見秦菜遞過來一疊錢。好傢伙,起碼五千!!

  這還有啥好說的,他立刻辦事去了。

  這就是這種人的好處,貪婪重利,所以聽話。膽小如鼠,所以怕死。自古君子乃不化頑石,小人是殺人利器。

  在某些時候,小人比君子好用。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5-10-16 12:35 PM

第三十三章:白露,來吧

  青瞎子按秦菜提供的地址,找到一棟居民樓,普通的樓房,牆還是水泥的,沒有刷白,顯得有些陳舊。

  青瞎子擰著兩隻公雞、黃紙、香燭等,心裡還是有些打鼓。但秦菜還活著,不管現在她在幹什麼,跟著她混肯定比自己在火車站擺攤算命有前途!

  他壯了壯膽子,按響了四樓C座的門鈴。

  秦菜已經等在裡面了,成為組長之後確實便利了許多,宿舍成為工作的地方。她在這裡租了一間房,當做真正的住所。

  平時只要她和沙鷹留一個人在小組宿舍,上頭並不過問。

  不擺平白露,秦菜無心工作。畢竟有個人天天在你耳邊用陰森森的聲音叫你的名字,是個人也會有心理陰影吧?

  沙鷹也懂,但他並沒有幫忙的意思——如果秦菜開口,他也許會幫,但是代價大家都懂的。

  秦菜不願意,已經堅守到現在,何必為了一個已經死了的敵人妥協?

  青瞎子一進門,秦菜就拿了他帶來的公雞。秦菜在老家殺過雞——到這裡甚至殺過人,這有什麼可猶豫的?

  她擰住雞頭,用力一擰,那雞隻叫了一聲,血已經濺出來,流了大半碗。

  秦菜往雞血裡摻了硃砂,開始畫符。

  符她學得不多,更沒有實踐經驗,如今自己的實力,她心裡沒數。雖然曾經找到過一顆凶死之人的牙齒,但是畢竟那只是一個落地魂,跟主魂的區別,是很大的。

  何況它的主魂不惡,全然稱不上凶險。

  如今白露不同,她死前作惡多端,死時受盡痛苦,又對秦菜怨恨至深,秦菜抿著唇——這不是猶豫的時候,反正不是她死就是自己死。

  她默不作聲地畫符,不時將詛語打進符紙上,青瞎子在一旁忐忑不已:“蔡……蔡蔡蔡姐,要麼我去給你找條黑狗放血吧?”

  秦菜頭也沒抬:“這次是惡鬼,黑狗血沒用。”

  青瞎子見她說得認真,上牙和下牙開始打架:“蔡蔡蔡蔡……姐,要麼我在外面等你吧?”

  秦菜仍舊畫著符:“隨便。”

  青瞎子趕緊往外走,身後秦菜聲音清淺:“你不怕就行。”

  青瞎子在外面,天色漸漸晚了。樓道上平白一陣風吹過,吹得人毛髮倒豎。青瞎子又有些後悔了:“蔡蔡蔡蔡……姐,我到樓下喝杯咖啡,順便等你啊!”

  屋裡秦菜沒有說話,青瞎子只覺得越來越冷,不行,一定得下去了。嗚嗚,早知道這樣寧願在火車站算命!他搓著膀子走樓梯,眼前有什麼光一閃,他差點沒跳起來。

  再仔細一看,原來是樓梯上坐個著女孩子,一身紅色的裙子,像秋天紅透的果實。

  青瞎子不由嚥了嚥唾沫,這裡四下無人,不如……?

  嘿嘿!

  他上前扯了扯女孩的衣服:“小妹妹,怎麼一個人坐在這裡呢?”

  女孩抬起頭,直直地盯著他的眼睛,慢慢地道:“你——能——看——得——見——我?”

  青瞎子嚇得“媽呀”一聲就尿了褲子。

  女孩捧腹大笑,邊笑邊往樓下跑了。青瞎子氣急敗壞:“這是哪家的熊孩子,太過分了!!”

  他慢慢下樓,不久之後見那個女孩又直愣愣地走了回來。青瞎子一把揪住她:“混丫頭,這回可算抓住你了吧?!你賠我褲子!!”

  女孩轉頭看他,青瞎子這回可不怕她:“看什麼看,你父母在哪裡?”

  女孩突然咧嘴笑了:“我讓她賠你個頭好不好?”

  青瞎子大怒:“你還敢罵人!叫你家大人出來!”

  女孩風情萬種地撩起自己的長髮,她的脖子又細又長,鎖骨突出,線條優美。青瞎子不由嚥了嚥口水。她又幽幽地問:“我讓她賠你個頭好不好?”

  青瞎子眼見美人如斯,火氣也消了些:“那你賠我啊!”

  女孩笑得柔情似水:“嗯。”

  她雙手握住自己的脖子,輕輕往後仰頭,那弧度太過優美,青瞎子心醉神迷。正醉心之間,突然那雙手漸漸往上拔,青瞎子張大嘴巴,想喊喊不出,這回褲子裡干稀都有了!

  女孩臉上還帶著醉人的笑意,那優美的脖子被拉長到不可思異的程度,最後噗地一聲,鮮血從腔子裡濺出來,高壓水管一樣噴滿了樓梯間。她卻還捧著自己的頭:“拿去吧。”

  青瞎子用盡吃奶的勁叫了一聲:“啊——”

  那聲音卻只是啞在嗓子裡,女孩捧著頭慢慢走近:“拿去啊。”她的聲音漸漸猙獰:“拿去啊!!”

  青瞎子滿頭滿臉的血,形如惡鬼,生死關頭,他急中生智:“別殺我,我知道你要找的人在哪裡!”

  女孩停在他面前,他雙腿發著抖,鼻涕眼淚齊流,說話一直在抖:“我帶你去。”

  四樓C座,青瞎子一腳踹開門。秦菜坐在屋子中央,周圍點著一圈蠟燭。符已經全部畫好,一共十二張,是白河親手教的天師符——白河懶得畫,收了她的第二天這些事就由她代勞了。至於靈不靈嘛,抱歉得很,沒試過。

  秦菜睜開眼睛,人之氣,講的是一個聚。

  不能驚,不能洩氣,一旦受驚,陽氣易散,邪物容易入侵。秦菜沒有異眼,看見的仍然是那個捧著頭的女孩,但是她知道對方是誰。

  “白露。”她站起身,鼓起所有的勇氣叫出這個名字。那個女孩原本還沒反應,這時候似乎突然開了眼——她終於看見了秦菜!

  她尖嘯一聲,驟然向秦菜撲過來。

  “不要害怕,不要怕不要怕不要怕……”秦菜反覆這樣告誡自己,但是又怎麼可能不怕?!

  她一時之間竟然摸不到腰間的紙符,無頭女孩追過來,一雙手掐上她的脖子。秦菜只覺得呼吸一緊,她卻突然又鬆了手!

  秦菜這才想起——她身上有兩個銅錢,右手一個,胸口一個。白河給的,從沒說過幹什麼用。

  她右手的護腕上,那柄紙剪的鐮刀鏗地一聲,竟然又變成了金光閃閃的武器。

  秦菜將它握在手上,心下稍定——殺了她,必須殺了它!

  這才幾天,她已經可以附體,如果再拖延下去,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她用符封住門,青瞎子癱軟在門邊,他想跑,奈何兩條腿麵條一樣使不上力。秦菜終於抽出一張符,無頭女也知道她身上有厲害的法器。她與秦菜對恃,突然紅影一晃,秦菜還沒反應過來,就覺得腰間一緊!

  她摟住了秦菜的腰!那血將凝未凝,粘膩得讓人噁心!秦菜用力地踢過去,她的一隻已經已經抓破她的皮膚,直接想要掏出她的內臟!!

  那力氣完全不是人類的力氣,秦菜反手一張符貼過去——沒反應!

  尼瑪!!

  鐮刀在手裡,她揮手去割,但對方早已沒有了頭。那隻手幾乎撐開她的肋骨,秦菜手摸到那半碗沒用完的雞血,用力潑在她身上。

  一陣奇怪的叫聲,它好像被開水燙了一樣,立刻就放開秦菜在地上打滾。沒有頭的屍體打滾太過詭異,然而下一刻的事,讓青瞎子恨不得摳出自己的眼睛。

  地上的屍體突然不動了,另一個一身紅衣的女孩從它身上“起來”。她的頭髮全部粘在一起,青瞎子離得近,看到她臉上、頭髮上全是紅紅白白的東西。

  那是……腦漿?

  她的後腦勺像是一個空洞,她的笑聲如刀子刮在鐵器上,又尖又冷:“藍綢?呵呵呵呵,藍綢……”

  秦菜忍住不吐,不能洩那口氣,洩了氣,她會像青瞎子一樣癱在地上起不來:“白露。”

  她冰冷地回應她——不想死,就不要怕!

  白露彷彿全身的骨頭都碎裂,斷處的骨茬從皮膚下伸出來,像個支離破碎的娃娃:“藍綢……我們是最好的朋友……”她居然在笑,被打成爛西瓜一樣的臉上,兩個眼睛只剩下空洞。她的笑忽遠忽近,“所以我們應該在一起。”

  秦菜胃裡一陣一陣地翻騰,她仍然握緊鐮刀:“如果你有這個本事的話,我就和你在一起。”

  白露又是一陣尖笑,她突然閃身,仍然奔到秦菜身後,那傷口被撕得很大,秦菜覺得自己像要居中而斷一樣。她卻揪住了白露的頭髮,手裡是鐮刀,那刀鋒從脖子上切下去,如切腐木。

  白露痛得滿地打滾,她一滾動,碎骨茬就散了一地,滿地腥臭。

  秦菜什麼也感覺不到了,不痛、不怕,她毫不猶豫地撲上去——她胸口有個銅錢,白露怕這個!

  地上只剩兩隻野獸——不是你咬死我,我就咬死你。

  被銅錢壓制,白露使不出力氣,秦菜緊緊握著鐮刀,一下一下,手起刀落,將地上的屍體切成碎塊!血肉四濺,腐臭的氣息越來越重,秦菜將腰間的符全部壓上去,終於有一張閃出光芒。白露尖叫了一聲,右手硬生生地從秦菜背上撕下一塊肉!

  秦菜顧不得痛,死死按住她不讓她動。白露像燒紅的烙鐵一樣燙,秦菜紅著眼睛:“你去死!!”

  她用嘴叨下右手腕上的銅錢,強行餵進白露嘴裡,白露長嚎一聲,肚子裡突然起火,秦菜放開她,她慘聲呼嚎,拚命向秦菜跑過來。

  然而沒跑幾步,就像紙人一樣散了架,地上只剩下一堆灰白色的餘燼。

  秦菜滿身是血,背上的傷被撕得一塌糊塗。腕間的鐮刀又變成了紙片,她捂著傷口靠牆坐下來,身上各處的劇痛紛紛醒來,她坐了兩分鐘,突然靠著牆哇地一聲吐出來。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5-10-16 12:39 PM

本帖最後由 magic03e 於 2015-10-16 12:41 PM 編輯

第三十四章:人間

  秦菜不知道吐了多久,連胃酸都吐不出來了。嘴裡苦得反出了汁。外面突然響起腳步聲,青瞎子這會兒突然跳起來,大義凜然地站在門口:“蔡……蔡姐!我給您老護法!!”

  秦菜全身軟得沒有一絲力氣,背後粘乎乎的全是血,身上不知道有多少傷口。她吐了一口唾沫,裡面還混著血絲,也不知道是被白露把牙打鬆了還是內臟出血:“護你妹啊,我草!”

  外面進來幾個人,領頭的是通陽子的門房談笑。他在秦菜面前蹲下來,看看她身上的傷勢,臉上帶笑:“藍綢組長,歡迎正式加入我們。”

  他向秦菜伸出手去,秦菜那時候是痛得渾身痙攣,但她還是想糊他一臉大姨媽。

  談笑半點沒有問起秦菜的傷勢,他直接帶著秦菜去了通陽館。青瞎子也想跟來,被談笑拒絕。秦菜只有安慰他:"再聯繫吧。"

  通陽館沒有見到通陽子,談笑把秦菜帶到內間,從一個保險櫃裡拿出一本名冊,慢條斯理地打開:“姓名?”

  “藍綢。”秦菜佝僂著身子,強忍著把這個人痛打一頓的憤慨。談笑又問了生辰八字,秦菜仍然報了假時辰。

  對方給了她一本員工手冊,一張像銀行卡的東西:“搖紅的手機已經交接了吧?faq有沒有拿到?”

  資料交接非常詳細,秦菜呲牙咧嘴:“能不能快點?”

  談笑雙手在筆記本電腦上面不斷敲擊:“不要心急,這時候不弄清楚,到時候少了什麼東西會很麻煩。組織的資料管理十分嚴格,你平時要注意保管,如果丟失的話可能引起惡劣的後果……”

  二十分鐘之後,他終於講完了資料篇,隨後進入工作注意事項:“上班時間為週一到週五,晚上八點到早上六點。切記下班時間每個組長必須看顧好自己的隊員,在沒有組長或者守望者跟隨的情況下,任何人不能擅離宿舍。”

  三十分鐘之後,他講完了工作注意事項,然後他開始講組長須知:“組員的業績和組長有一定關係,你會得到每個組員的業績提成,另外上頭會分發給組長一些壽數和福祿,算是福利……”

  秦菜把桌上的茶杯遞給他,談笑喝了口水:“謝謝,你怎麼知道我渴了?”

  秦菜默默地抹了一把臉,這特麼的簡直就是個唐僧。她深吸一口氣:“我知道你是好意,也知道你工作細緻,不過談先生……”她轉過身,咬碎鋼牙,“你他媽的真的沒看到老子背上在飆血嗎!”

  談笑的反應是抬了抬眼鏡:“咳咳,不好意思,只看到您正面的完整,沒有看到背後的支離破碎。”

  秦菜心碎了——這到底是個什麼神經病組織啊!!

  “組織有專門的醫生,醫療設備十分完善,而且工傷可以報銷醫療費。”談笑送秦菜去醫院的路上,順便介紹了組織的福利。

  秦菜的憤怒這才平息了一些:“我覺得我的肋骨被白露掰斷了。”

  談笑搖頭晃腦:“肋骨這東西也不是很重要,斷了就斷了吧。傳說中亞當斷了一根肋骨,這根肋骨最後還變成了夏娃……”

  秦菜又特麼的心碎了,她不得已打斷談笑:“談先生……我覺得……夏娃戳到我的內臟了……”

  她噴出一口血,終於昏了過去。

  秦菜醒過來的時候躺在一張床上,床只有半米寬,上面的被單有些發黑。旁邊立著一根晾衣竿……尼瑪真的是一根晾衣竿,頂上掛著兩個輸液的吊瓶!!

  周圍一個人也沒有,秦菜趴得難受,喉嚨裡更難受。

  “有沒有人啊?”她喊了一聲,嗓子裡幹得冒火。沒有人回應,房間裡空空蕩蕩地,秦菜抬頭,只看到幾張拼接在一起的簡易鐵架床。

  “有沒有活人啊?!”她又喊了一聲,這下子終於有個人應了:“喊啥喊啥,大半夜的太沒道德了!”

  一個穿白大褂的人走了進來,伸手按開旁邊的燈。昏黃的燈光照著斑駁的水泥牆,看見秦菜,白大褂似乎想起什麼:“啊!!液輸完了?!慘了慘了,忘了拔針了!”

  他跑過來,一看吊瓶,又有些發愣:“奇怪,輸了一天一夜還是滿的……”他搖搖頭又打算走,秦菜淚流滿面:“醫生,你忘了插針了!”

  這是個私人診所,一個藥櫃,兩把椅子,幾張病床,就是它全部的規模。秦菜爬起來,半天看向那位鬍子拉碴的白大褂:“你……不會就是組織專、門的醫生吧?”

  白大褂把針給她插手背上,開了輸液管:“正是。”

  秦菜看看灰黑色的被子和褐色的水泥牆:“它們就是……完善的醫療設備?”

  媽媽……世界太黑暗了,帶我回火星吧……

  “十二點了,真是倒霉,喂,你沒事了吧?”白大褂看向秦菜,用了個商量的語氣,“你看這樣吧,反正你傷得又不重,不如你就回家算了。這樣你也可以睡著好覺,我也可以下班了,對不?”

  秦菜腦袋有些木:“我還輸著液。”

  白大褂一拍大腿:“這個簡單!你看見這根支架了嗎?”秦菜看著那根晾衣竿……和頂端用鞋帶綁著的吊瓶。白大褂作示範:“這個支架是可以移動的,你只要拿著它,就可以一邊輸液一邊走回家了!是不是很方便呢?輸液很簡單的,輸完拔掉就行了。”他湊到秦菜耳邊,一臉希翼,“只要你回去輸液,這根支架我也不要了,就送給你好了。”

  “……”秦菜不想把這根“支架”拿回去,如果可以,她真想用它捅進這貨的菊花,“我肋骨斷了。”

  白大褂有些驚訝:“是嗎?”他伸手去摸秦菜的肋巴骨,摸到斷處,他用力戳了戳,“擦,還真是斷了!”

  秦菜淚流滿面,他還一臉好奇:“你把另一截弄到哪去了?”

  秦菜眼淚流個不停:“另一截……變成夏娃了……”

  媽媽……我還是出院吧……

  得知秦菜要出“院”,白大褂的熱情就像一把火,“太好了!!這副支架送給你了,好走啊!!”

  秦菜弓著身子走出診所,就聽見他打電話:“三缺一的等我,三分鐘之後就到!!”

  我擦!!

  “醫生,請問您叫什麼名字?”握著晾衣竿,秦菜淚水一直就沒停過。白大褂覺得這女孩太實誠了——送根晾衣竿就感動成這樣。他扶著秦菜走出診所大門:“我姓朱,叫朱剛烈。”

  秦菜點點頭,朱醫生還很熱心:“公交車站離這裡很近,你往一直走,看見紅綠燈右拐,直走大約三百米,再往右拐,穿過兒童樂園就到了。到了那裡之後你再等五個半小時,就能趕上六路車首班車了。”

  “……”秦菜覺得這個人的名字肯定是有由來的——這德性,不被人爆菊爆到肛裂,實在是沒有天理!!

  秦菜回到宿舍的時候已經是凌晨兩點了。說起來她還得感謝朱肛裂,要不是這根晾衣竿,她還真是很難上樓。

  她一進門沙鷹就過來看了看,見到她手上的移動支架,沙鷹一臉同情:“那地方你還真敢去啊?”

  秦菜趴在床上,眼淚成河:“我怎麼知道公家的醫院就跟公家的食堂一樣坑爹啊!!”

  沙鷹搖搖頭,見她實在起不來,方才走過來,他的右手順著秦菜的肋骨摸過去,不一會兒就取了一個箱子過來。

  秦菜嚇了一大跳:“你要幹什麼?!”

  沙鷹戴上一雙薄膠手套,點了盞酒精燈,將手術刀放在燈上烤:“肋骨刺進肝臟,很危險,我幫你取出來。”

  秦菜差點沒跳起來:“不要!!”

  今天已經夠坑了,真的要不死不休嗎?!

  沙鷹按住她,表情嚴肅:“你會影響明天的工作。”

  秦菜語塞——沙鷹已經替她帶著這個小組半個月了,她知道。沙鷹端了一碗湯餵到她嘴邊:“喝下去。”

  秦菜很猶豫,沙鷹一笑,他笑起來其實很英俊,極容易誘惑女孩子:“你不會是擔心我會拿你下酒吧?”

  秦菜就紅了臉——她是有點擔心。

  沙鷹將湯餵她喝下去:“你這一身傷太倒胃口,我怕是這幾天都喝不下酒了。”

  秦菜一直迷迷糊糊,沙鷹開始脫她的衣服。她裡面穿的毛衣,沙鷹脫得很小心。脫到最裡面時,他也略略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解開她的胸衣。

  秦菜一直知道他在做什麼,第一次這樣裸裎在一個男人面前,她又尷尬又害羞。沙鷹用毛巾掩去她的胸,目不斜視。

  秦菜能感覺那刀劃開她的皮肉,卻不痛,沙鷹用止血咒止血,傷口幾乎沒怎麼流血。斷骨被鑷子夾了出來,那鑷子也很燙,秦菜還在想這可能就是迷魂湯。

  正常情況下是不可能有任何知覺的,但是她經常“做功夫”,魂魄比普通人要靈敏得多。這碗湯雖然隔離了肉體的知覺,卻還不能迷住她。

  沙鷹很快縫合了她的傷口,又用藥水將秦菜背後的傷口重新清洗了一遍,給她上了藥。最後裹上紗布,他扯過被子蓋在秦菜身上。

  門被關上,知道他不會再進來了。秦菜輕吁了一口氣。在朱肛裂那裡睡了好久,一時也沒有睡意。秦菜想翻衣袋裡的手機,誰知道翻出一張身份卡——d級會員卡,三線組長:藍愁。

  在卡背面,用暗紋印著兩個字——人間。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5-10-16 12:43 PM

第三十五章:我要做個好人

  灰色的卡片,擁有銀行卡一樣的質感。

  秦菜歎了口氣,費力地將它塞進錢包裡。心煩意亂,她只得什麼都不想了,安心做功夫。

  第二天,沙鷹仍然帶著這一組的姑娘們出任務,這一組只剩下綠珠和阿紫了,缺的組員該到哪裡去找呢?

  秦菜傷口還痛,但她卻沒有休息的命。

  組長和守望者本來是輪班制的,沙鷹已經替她上了半個月的班了。

  下午,大家都還在睡覺,秦菜打車去了火車站。青瞎子還在老地方裝瞎子擺攤,真是奇怪,他騙了那麼多人,居然沒一個找過他。看見秦菜,青瞎子摘了墨鏡,親熱無比:“蔡姐,我可把你盼來了!”

  秦菜傷口還痛,走路都小心翼翼:“你手頭有沒有人願意作事,帶來我看看。”

  “好勒!!”青瞎子立馬領過來六個小孩,全是十一二歲的年紀,長得又乾又瘦,頭髮油乎乎地支稜著。臉上也不知道抹了些什麼,髒得可怕。

  秦菜有些猶豫,青瞎子拍著胸脯:“蔡姐,你別看他們瘦,什麼活都能幹!”他湊到秦菜耳邊,放低聲音,“如果給一萬塊,殺人都行!”

  秦菜還是有些不忍:“還都是孩子……”

  青瞎子笑道:“蔡姐,別看他們都是孩子,處在這種地方,偷搶拐騙……你都是懂的,他們拿手!這些孩子機靈。而且跟著你,總算還有口飽飯吃對不對?”

  秦菜將兩個面帶福相的小傢伙叫到面前:“你們的父母呢?”

  兩個小傢伙互相望了望,大一點的先說:“在外面打工。”小一點的搖搖頭:“都死了,去年奶奶也死了。”

  秦菜歎了口氣:“我那缺人,就他們倆吧。”

  青瞎子還想再往裡塞:“那他們……”

  秦菜搖頭——幹這行是很損陰德的,命好一點的影響會小得多。

  秦菜一搖頭,青瞎子就不敢再多嘴——經過白露的事之後,他對秦菜是又敬又怕。

  秦菜將兩個孩子帶上,青瞎子搓著手:“嘿嘿,蔡姐,要不以後他們的工錢……您就發給我吧,我替他們保管著!”

  秦菜拍了一下他的頭,動作幅度太大,又痛得呲牙:“少來了你!這些錢存在那裡,他們以後可以做點小本生意,你的那一份,少不了你的!”

  青瞎子一聽這話,頓時就笑嘻嘻地道:“蔡姐,要不我也跟著你干一段時間?”

  秦菜搖頭,她也有自己的打算,青瞎子這種人留在火車站這種地方就是雙眼睛。以後有點事什麼的用得著他的地方還多。

  她從包裡掏出兩千塊錢給他,這種人聽不得真話,秦菜自然也就放大了口氣:“錢哪裡不能掙?不要著急。”

  她存了青瞎子的電話,突然想起一個人來——貓哥李妙。

  半年沒見了,不知道他還好嗎。

  秦菜打車去了城郊,李妙的工地已經完工了,這時候已經不知道去了哪裡。秦菜跟人打聽,他只是一個建築隊,又沒有固定的辦公室,一時之間,竟是再無消息了。

  秦菜估計這事也就只有問問搞建築的圈內人了,好在她現在比較自由,慢慢打聽也來得及。

  帶著兩個孩子回到宿舍,是下午五點多。沙鷹看著兩個孩子直皺眉頭:“為什麼選這麼兩個孩子……”

  秦菜隨口給兩個孩子起名:“以後你叫橙風,你叫赤羽。”

  沙鷹還是不贊同,他隨手將秦菜扯到自己房間:“兩個男孩,一個是不好溝通,二是不夠聽話。”

  秦菜打斷他的話:“可是他們有時間。他們現在十二歲,做上五年十七歲,十七歲之後回到社會,他們積下的錢還可以做點小生意……”

  沙鷹覺得很可笑:“小姐!你不是做慈善的,就算你想,你也沒有這個資本!”

  秦菜望定他:“我不是做慈善,我只是希望在獲取自己所需的時候,也不要傷害別人!”

  沙鷹摸了摸下巴,語帶輕嘲:“這時候說這些有意義嗎?我的組長。”

  秦菜出奇地執拗:“你也和白露一樣想嗎?你也覺得我舉報她是為了組長的這個位置嗎?不錯沙鷹,我是想要這個組長的位置,因為我不想像狗一樣被關在一個巴掌大的地方。可是至始至終,我都沒有過害死她的心思。”

  沙鷹點了根煙:“我不是不相信你的話,你也沒必要徵得我的相信。如果你覺得這樣的安排,能夠減少你的負罪感,那麼你可以這麼做。但是藍愁,”他望定秦菜,目光深幽,“看看你的身份卡,曳尾於泥潭之中,還想要金粉塑身,出泥不染塵,不過只能自欺欺人罷了。”

  秦菜目光堅毅:“沙鷹,我要做一個好人!就算書上那些道德文章都是假的,我也想做一個問心無愧的好人!”

  沙鷹微怔,秦菜卻已經出了他的房間。

  沙鷹默默地抽煙,好人……這個詞,多少年沒有聽到過了呢?

  兩個男孩洗了個澡,換上新衣服,也還都有模有樣。秦菜將他們跟阿紫和綠珠介紹了,既然她作了組長,她的點子自然綠珠和阿紫就可以用了。

  秦菜的意思很明白:“明天開始,綠珠和阿紫還是跟……白露一樣,雇老人磕頭。橙風和赤羽跟隨學習。”

  阿紫和綠珠相視一笑,這樣子自然是輕鬆很多。

  沙鷹依舊跟隨,唯一和以前不同的是——以前是守著幾個美人,現在是守著小屁孩,唉,真是落差巨大。

  秦菜也生怕沙鷹因此而怠工,她最近正在學習組長手冊,也弄明白組長和守望者的關係。通俗點來說,組長是管理,而守望者就是技術員。

  他們都通曉玄門的道道,且身手一流。

  不論在哪裡,技術人才總是比管理的地位高。雖然嚴格意義上來說,守望者也在小組之中,但實際上組長地位不如他。

  畢竟大多數時候組長只能動口,而他們還能動手。==

  這個組織非常看重守望者,平時的待遇比組長好,前途也好。比如秦菜就發現沙鷹的會員卡是C級的,而她是D級的。==

  這幾天很閒,秦菜的法子確實管用,不容易出事。沙鷹靠在公園的欄杆上,已經餵了好幾包魚餌了。湖裡的魚全部擠到欄杆面前,貪婪地搶食。水面一時全是五顏六色的魚。

  秦菜依著銅像玩手機,突然公園那邊有人走過來,秦菜有些激動,飛一般地跑過去。沙鷹還以為出了什麼事,趕緊跟隨。

  秦菜奔到來人面前,大叫了一聲:“貓哥!!”

  眼前的果然是貓哥,他衣著比當初在工地上乾淨了許多,鬍子也刮得乾乾淨淨了,整個人看起來很精神。

  見到秦菜,他就是一愣神。半年沒見,秦菜也變了。那個終日裡蓬頭垢面的丫頭,如今剪了一個齊流海,年輕的臉龐化著精緻的淡妝。身上是一件白色的針織連衣裙,外面配粉色的短外套。

  雖然仍舊保守,但跟在工地上那會兒比起來,可算是脫胎換骨了。

  貓哥很是激動:“這半年你跑哪去了!可讓哥好找!”

  他報了警,但秦菜這種連身份證都沒有的傢伙,連名字都是假的。貓哥又不清楚她的來歷,警方哪裡找得到?時間久了,沒消息,貓哥也只好算了。

  秦菜開心地繞著他轉圈圈:“我回去找過你,可是工地已經完工了,他們都不知道你去了哪。”

  貓哥摸摸幫菜的頭,突然身後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李妙!你在做什麼?”

  貓哥趕緊縮回手,看著來人,他有些尷尬:“呃,妹子,這是哥的……女朋友,叫陳嬌。嬌嬌,這是我的妹子,叫蔡琴。”

  陳嬌走到貓哥身邊,居高臨下地打量秦菜。她穿著一身黑色的緊身衣,勾勒得原本就火辣的身材更加惹眼。腳上踩著七寸高根鞋,身上散發著一股香水味。

  秦菜心中一跳,突然有些失落,但臉上還是帶著笑的,她跟陳嬌打招呼:“嫂子。”

  陳嬌略略點頭,算是回答了。隨後她挽起貓哥的胳膊:“走吧,電影還有半個鐘頭就開始了!”

  貓哥為難地望著秦菜,半年不見,乍然見面,他其實還是有很多話想跟秦菜說的。秦菜臉上一直帶著笑,她向他揮手:“貓哥再見,嫂子再見。”

  貓哥最終被陳嬌拉著走了,秦菜站在原地,突然想起那天晚上的大排檔。貓哥紅著臉問她,說不如我們……

  而半年之後再見面,他已經有了別的愛人,與她已經話不過三句了。

  沙鷹站在秦菜身後,看了很久才問:“你男朋友?”

  秦菜回過神來:“不是啊。”

  沙鷹姿態悠然:“那你那麼失落幹嘛?”

  秦菜揉揉自己的臉:“哪有?”

  不是男朋友,她拒絕了他,而後毫無原因地消失了半年,人家有女朋友再正常不過。她只是有些悵然——半年之內就已經能夠改變這麼多,五年呢?

  涼薄,五年之後,如果我能再回到秩序,你還在麼?

  還會不會等我?

  她沿著公園的湖邊行走,一邊關注自己的組員,一邊發呆。突然地又想起白露,曾經她那麼茫然地問:“藍綢,你說三個月之後,我還能繼續回去讀書嗎?”

  秦菜突然轉身,她想要一個人給她勇氣和信心:“沙鷹,如果你的戀人讓你等她五年,你會不會一直等?”

  沙鷹還沒答話,秦菜又無力地揮手:“算了……你就算是等也是天天找人下酒……”

  “喂……==”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5-10-16 12:45 PM

第三十六章:奇怪的用途

  下班之後,回到宿舍.秦菜找了阿紫和綠珠幫自己換藥.沙鷹在指導兩個小屁孩看FAQ.這兩個傢伙小學才讀了兩年,字都不識,沙鷹頭痛欲裂.

  秦菜換完藥,終於過來解救他了——守望者是有權利要求換組的,她可不希望沙鷹因為被折磨太甚而落跑了。

  以前他呆在搖紅這個組,一組全是年輕姑娘,個個討好,現在變成了輔導老師,由天天下酒變成了坐而論道,正常人估計都受不了。

  一見秦菜進來,他立刻就扔下這兩個小屁孩出了宿舍,秦菜接過FAQ,替他們講解。阿紫捂著嘴直笑,不由拉了綠珠:“我們去輔導一下守望者吧。”

  可是沒過一會兒,阿紫和綠珠竟然都回來了。秦菜都大為詫異:“咋了?”

  阿紫皺著眉頭:“他說已經睡下了,把我們兩個都給拒了。從你升任組長之後,他就沒再接近過我們。以前從不這樣,真是奇怪。”

  秦菜還是覺得有些不對——沙鷹已經戒酒好久了,難道這些天的坐而論道也陶冶了他的情操?

  =口=

  臨睡前,秦菜去看了沙鷹,為注意組員的動靜,他的房門一慣虛掩。秦菜進去的時候他竟然沒有醒。窗簾沒有拉死,屋子裡光線極淡,他熟睡中仍眉頭緊蹙。

  秦菜這才想起來——他上次引開秩序的稽查,本來就是受了傷的。這些天一直替她工作了半個月,也不知道傷勢怎麼樣。

  那次秩序的稽查有好幾個,他不知道傷在哪裡。

  秦菜輕輕掀開他的被子,手剛才觸到沙鷹的衣角,突然眼前一花。秦菜只覺得右手手腕一緊,她被猛力一扯倒在床上,隨後脖子上一麻,她頓時失去了知覺。

  “唉……”沙鷹看著倒在他床上的秦菜,一時無語,“我就不懂了,你好好地睡你的覺不行,這時候偷偷摸到我床邊來做什麼!”

  他舊傷確實沒好,在朱肛裂那裡弄了點藥,骨頭渣還是自己挑出來的。這時候一動手,傷口又撕裂一樣痛。

  他是真累,也懶得把秦菜送回房間,索性將她往自己床上一擱,一床大被兩人躺,他翻過身又睡了。

  只是這次不能睡死了——得注意著屋子裡的組員。

  秦菜醒過來的時候,脖子斷了一樣痛。她爬起來才發現自己在沙鷹床上,還好衣著完整,她怒瞪了沙鷹一眼:“你有病啊下這麼重的手!”

  沙鷹困得不行:“我要真下重手你現在還起得來?!”

  秦菜看看時間,快下午六點了。她艱難地轉了轉脖子:“還有兩個小時上班了。”

  沙鷹猶豫了一下:“今天調休一天,週六補上。”

  秦菜這才想起自己來此的初衷:“你是不是傷沒好呢?”

  沙鷹翻過身用被子摀住頭:“廢話,他們六個稽查,我又不是鐵打的!讓我睡會。”

  秦菜覺得這時候的沙鷹比她作組員時候又親近了些,可能是由下屬上升到搭擋的關係了,他對秦菜也就沒了以前那種疏離。

  在沙鷹床上秦菜是躺不住的,她翻身起來,開門出來時正遇上阿紫和綠珠起床。秦菜讓兩個人再替她換了藥。

  衣服一脫開,她脖子上紫色的項圈印子可藏不住。秦菜是聽見綠珠和阿紫不時發笑,只是還不明白她們笑什麼。

  到她穿好衣服,綠珠還在咂嘴:“難怪最近守望者都不理我們呢……”

  原來愛上重口味了啊……

  當天晚上,秦菜還是帶著組員出任務,沙鷹在房裡睡覺。安全起見,她帶著組員去夜市,這裡人多,出了事也容易落跑。而且她是膽子大——如果會出什麼事,自己前一天應該能夠看到才對。

  夜市人多,業務開展也方便。秦菜坐在一個小攤上喝豆腐腦,一邊注意自己的小組成員。

  一夜安然無事,夜市三點鐘收市。

  秦菜正要走,卻看見路邊有輛車搖下車窗,裡面赫然是……通爺?她不免上了心,沒等多久,就見一個熟悉的人影拉開車門坐上去——是紅姐。

  秦菜驟然一驚,突然明白過來為什麼當初在俱樂部,通爺邀請幾個人的時候,黃葉和阿紫都沒有任何獻慇勤的意思。

  原來紅姐和通爺……?

  她領著四個組員回去,心裡還想著這碼子事。阿紫太過聰明,她只有跟綠珠旁敲側擊:“紅姐和通爺感情不錯啊。”

  綠珠絲毫不覺得她在打探什麼:“紅姐本來就和通爺……嘻嘻,以前白露沒來的時候,通爺天天都過來接紅姐的。”

  秦菜點頭,也沒再說什麼。

  人際關係是一件很微妙又複雜的事,多知道一點這種事,以後她就知道該往哪邊怎麼站位了。

  只是不知道紅姐現在是什麼職位,她肯定是升職了吧?

  回到宿舍,沙鷹已經醒了。他剛剛洗完澡,全身只圍了一條浴巾,頭髮還滴著水。這時候見秦菜他們回來,便叫住秦菜:“待會到我房間來一下。”

  秦菜不理會綠珠和阿紫促狹的眼神,安頓好他們就去了沙鷹房間。

  沙鷹當然不是要找秦菜下酒,上頭送了小組的物資過來,他代領的。秦菜接過來,幾個盒子,一台筆記本電腦是給秦菜的,其餘的東西就多,包括小組成員上一個月的工資、紅姐報銷的各項公費支出,還有固定的傷藥、繃帶什麼的。

  秦菜慢慢翻過去,最後翻出幾盒奇怪的東西,全是英文。

  秦菜初中那點英語水平,早就還給老師了,哪裡看得懂。她拿起來左看右看,最後只得問沙鷹:“這是什麼?”

  沙鷹轉頭看了一眼,一聲不吭,又回頭繼續敲電腦。秦菜聞了聞,還有香蕉的味道。她嘀咕著拆開膠裝紙,又拆開一個小包裝膠袋,裡面是透明色的膠套套。

  秦菜套在指頭上,還在奇怪——這手指套做得……粘粘膩膩,好像不是這個用途啊……

  她看來看去:“這個是怕留下指紋嗎?要發給誰?”

  沙鷹深呼吸一口氣,保持淡定:“如果你迫切地渴望知道的話,可以把門關上。我給你示範一下它的用途。”

  “切,還搞得這麼神秘。”秦菜不屑,隨後,她真的關上了房門。然後她把指頭上套著的東西遞過來。

  沙鷹看看她的指頭,又看看她。一分鐘之後,他淡定地起身,開始圍在腰間的浴巾,秦菜先還很鎮定,後來她就跳了起來:“你脫褲子幹什麼?!”

  沙鷹淡定如初:“這叫寓教於樂。”

  秦菜怒斥:“這叫耍流氓!!”

  她抱起那堆東西回自己房間,沙鷹又坐回電腦面前:“不問用途了?”

  秦菜氣哼哼地:“我自己研究!”

  沙鷹一邊記錄一封郵件的內容,一邊搖頭:“我覺得吧……以你的智商,要是一個人研究的話,估計很難無師自通。”

  結果,也許是琢磨得太投入,晚上秦菜就夢見了那東西的用途!!

  玄門中人真正入門之後,會有神使暗中留心跟隨,這種神使並不是一個人,或許只是一種感知。他負責傳達神旨,會解一些疑惑,無事時甚至會跟隨這個人四處走動。這種神使,通常情況下是完全感知不到的,修為到了一定境界之後才能駕馭。

  比如作夢,當作夢者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的時候,經常會有旁人告訴自己是什麼情況、應該怎麼做。這個旁人一般就是神使。

  神使的法力和修習者習習相關,修習者意念越強,它能感知的東西就越多。

  初期的神使,只能與玄門中人在夢中交流,到修習者法力漸漸提高之後,在入定之後能夠與之交流。最後如果法力達到可以駕馭神使的時候,就用意識可以完全交流了。

  秦菜這時候對使者的事還有些迷糊,她是陰眼,用得著使者的時候少。這時候一睡著,就夢見神使跟她一本正經地解釋這東西的用途。

  並且十分詳細地作了示範。

  示範完畢之後,秦菜問了他最後一句話:“我們下次不會再見面了吧?”

  神使很純潔:“我是你和玄門的一段緣分,只要你修成正果,我也會有所成就,到時候我會永遠服侍您。”

  秦菜當場嚇醒。

  隨後再看著套在手指上的那個啥,她默默淚流——媽媽,我這一輩子也不要修成正果了……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5-10-16 12:47 PM

本帖最後由 magic03e 於 2015-10-16 12:48 PM 編輯

第三十七章:沙鷹,我想你

  一個月眼看又要到月底了,這個月是組長的適應月,倒沒有業績指標,但是下一個月開始就必須要完成十五萬的小組月底任務了。

  而秦菜的最後一名組員還沒有找齊。

  這一天,談笑將秦菜找了去。

  小組的組員不僅依靠組長挑選,上頭有時候也會撥下一批人手。只是這批人手還要經過組長面試,組長點頭才能夠進組。

  秦菜去的時候人已經被挑得只剩下一個了。秦菜覺得剩下的肯定都是最次的了,不免有點失望。

  但是當她走進談笑的辦公室,見到那個人的時候,她驚訝地發現這個人的談吐、舉止都不俗,絕對是個很有能力的人。

  那是個二十一歲的女孩,長在農村,從小她母親就對外宣傳她是觀音轉世,經常被接到廟裡當聖姑。

  而且據說能夠化水。

  化水是一種水法之一,目的是祛邪除災。一些肉眼看不見的東西,經施法者施法過後,能夠在水裡顯現出來,讓人類的肉眼瞧見。這時候施法者往往就能將其化解。

  吃這碗飯的人口才都了得,她言行舉止之間貴氣十足,頗有幾分仙靈氣質。

  秦菜十分不解,問身邊的談笑:“這個人一眼看上去能力就很強,也適合做我們這行,為什麼其他組長沒有選走呢?難道先前的人能力都比她強?”

  談笑看了她一眼,仍然笑得一團和氣:“藍組長,恰恰相反,她是幾個備選人員裡面能力最強的,或許這是你的運氣呢?”

  秦菜便沒再問,將這個女孩帶回了宿舍,取名白芷。

  於是藍愁這一組的人員也齊了,阿紫、綠珠、白芷,外加橙風和赤羽。

  月底仍然是小組會議,秦菜出席。

  會議自然還是談笑主持,同出席的有已經變成了翩翩少年的通爺,還有……紅姐。幾日不見,紅姐似乎年輕了許多,之前她看上去已經不下四十的樣子,今天再見面,卻變得膚白貌美,儼然青春年少。

  會議還沒開始,秦菜自然靠過去跟她打招呼:“紅姐。”

  紅姐含笑點頭,自上而下打量她:“好好工作,有什麼事可以聯繫我。”

  秦菜點頭,她對紅姐還是挺有好感的,雖然之前紅姐脾氣不太好,和她們話也少,但這次紅姐居然提名她作組長,她還是顯得受寵若驚。

  會議開始之後,紅姐坐在通爺身邊。談笑介紹了一下,職位是通爺助理。秦菜暗暗點頭,卻又不解——通爺助理,難道不是談笑麼?

  談笑依然談笑風生,將一個月底會議主持得有聲有色。

  月底會議的流程,先是通爺講話,然後小組業績通報,之後是人事變動,最後是組長發言。

  通爺對秦菜一直都挺感興趣——他想知道秦菜為什麼能夠摘取別人的腎臟。這會兒會上他也不時在打量秦菜。秦菜卻一眼也不敢看他——如今他和紅姐的關係路人皆知,自己萬不能和他扯上關係。

  她突然又想起白露——為什麼紅姐會提名她做組長,而不是業績最好的白露?

  為什麼在得知白露有可能向秩序的稽查舉報的時候,紅姐沒有上報而是毫不猶豫地相信了秦菜,直接選擇暗擒?

  秦菜低著頭,心裡暗暗一沉——其實紅姐早就有除掉白露的心思吧?所以她的死根本就不是偶然。就算當時秦菜沒有告密,紅姐也絕對容不下她。

  那個時候紅姐還只是個組長,這時候她已經成了通陽子的助理,秦菜又哪裡惹得起?

  故而秦菜一直低著頭,假裝完全沒有發現通陽子不時投來的目光。

  及至最後小組發言的時候,秦菜也只是簡短地提了提小組新增成員的事,說完之後馬上坐下,完全沒有出風頭的意思。

  最後是紅姐的就職演講,無非就是更好地為組織服務的空話。秦菜覺得內容實在空洞,沒有一點可取之處。但她還是跟著鼓掌,她只有跟著鼓掌。

  會後,紅姐經過秦菜身邊,又含笑打量了她一番。紅姐的皮膚確實又光滑又細膩,那雙眼睛更如同誘惑的陷阱。秦菜生平第一次試著拍人馬屁:“幾天不見,紅姐你怎麼變得這麼漂亮啊?!”

  話是真話,紅姐也知道,所以她很開心:“小丫頭,嘴可真甜。沙鷹好嗎?”

  “還好,”守望者受傷,是組裡的機密,秦菜湊近紅姐才道,“就是舊傷還沒全好,正在休養。”

  紅姐點點頭,從包裡取出一盒傷藥交給秦菜:“這個內服,這個外敷,替我問候他。”

  秦菜接過來,當然連聲道好,紅姐走出會議室,身上昂貴的皮草襯得她如同貴婦。秦菜望了好一陣還是不解,一個人,怎麼可能突然年輕到這種地步?!

  回到宿舍,秦菜把藥交給沙鷹。沙鷹接過那藥看了看,隨手放進抽屜。秦菜還有事要問他:“沙鷹,你看見白芷了吧?”

  沙鷹正準備洗澡:“有事說事。”

  秦菜把他推進他房間的浴室,自己站在外面跟他說話:“沙鷹,為什麼其他組的組長不要白芷呢?連談笑都說白芷能力不錯的。”

  隔著毛玻璃,只能隱隱看見沙鷹的輪廓。沙鷹邊脫衣服邊解釋:“一個組的任務是多少?”

  這個秦菜當然知道:“十五萬呀。”

  沙鷹開花灑試了試水溫:“完成任務難嗎?”

  秦菜搖頭:“不難啊,我覺得挺簡單的。”

  沙鷹將身子打濕:“那要個能力那麼強的人幹嘛?取代你?還是踩著你爬上去?”

  秦菜頓時語塞。

  這世界的知識太廣博,任何一件事都包含著學問。秦菜之前一直覺得自己不笨,現在才明白自己要學的還太多。

  沙鷹在洗澡,秦菜靠在浴室的毛玻璃上發呆。沙鷹洗完澡出來,目光就變得有點奇怪:“藍愁組長,我覺得你最近對我有點特別。”他抬起秦菜的下巴,目光審視中又帶著戲謔:“有時候我甚至覺得你是想吃我豆腐。”

  秦菜幾乎吐血,一把打斷沙鷹的手:“呸!”

  沙鷹轉而拿了毛巾擦頭:“還是……你害怕了嗎?”

  秦菜突然呆住。

  是的,這些天她總是不知不覺就想和沙鷹在一起,一則肯定是沙鷹這個人並不惹人討厭,但更主要的原因……真的是因為她害怕了嗎?

  她刻意地不再去想白露這個人,刻意地忘掉她的死。可事實上,她從未忘記。從前呆在一個組裡的時候,她身邊還有四個和她相同處境的人,那時候她並不覺得怕,因為她不孤單。

  而這時候,她成了組長。小組成員是用來管理和保護的,但是誰來保護她?

  她其實尚且沒有擔任組長的資格,只是紅姐因為個人原因而推出來的一個白癡。或許連她自己都沒有發覺,她害怕了。

  沙鷹呆在這個組織更久,他身手好,六個稽查圍堵都能夠逃出升天。他懂得也多,他……各方面都好。

  雖然秦菜不願承認,可是她真的不知何時開始依賴這個人。

  見她又開始走神,沙鷹輕聲安撫:“其實這也是正常的,”秦菜看過去,以為他會說出什麼奧妙的道理,他將頭髮往後面一甩,“畢竟像我這樣英俊瀟灑、才華橫溢的男人,確實是很能讓女人產生安全感,是吧?”

  秦菜差點滑倒,他又商量著提議:“雖然最近我有點力不從心,不過如果你主動的話,我覺得我還是有一戰之力。要不……”

  他話未完,秦菜已經走出了他的房間,還惡狠狠地丟下一句:“下流!!”

  秦菜走出去,沙鷹臉上這才露了一個笑。在電腦面前坐下來,QQ在跳。

  搖紅:“給你的藥收到了麼?”

  沙鷹嘴角微揚,十指翻飛著打字:“已收到,其實我沒事,不必擔心。”

  搖紅:“沙鷹……我很想你。”

  沙鷹唇際的笑容就沒有了:“我也是。”

  兩個人的QQ都再沒有響動,沙鷹靠在椅背上,居然也發起呆來。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5-10-16 12:50 PM

本帖最後由 magic03e 於 2015-10-16 12:54 PM 編輯

第三十八章:4月3日A章(隱情)

  第二天,香湖公園,任務照出。

  秦菜帶著白芷熟悉流程,白芷很聰慧,沒說兩句已經明白這個組織的目的所在。她當天就接手工作,比秦菜的悟性強得多。

  秦菜依在銅像上,看著她僱人,萬分省心。

  沙鷹在湖邊轉悠,他最近清閒得很,上班也成了娛樂了。

  公園門口突然傳來一陣喧嘩,是另一個組出了事。秩序的稽查有臥底在這裡,他們抓住了三線的另一個組長!

  組長對於秩序的稽查來說已經算是一條大魚了——他們有人間的會員卡,知道組織的聯繫方式和聯絡站。知道上一級的資料。

  那名組長的代號秦菜並不知道,即使是同一線,雙方能叫出代號的也不多。那也是個女人,大約二十五六歲的外貌,這時候已經被兩個稽查扭著胳膊按在地上。

  那一組的守望者已經打電話報警,但是秦菜覺得希望很小——這時候已經是凌晨了,警察趕來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估計來不及救場。

  她看了一眼沙鷹,沙鷹也在看她。上次的六個稽查還被沙鷹跑了,秩序的稽查部著實非常惱火。是以這幾天加大了打擊力度,今天在場的稽查出現的已經有四個,暗處的誰知道還有多少?

  那個組長也看見了秦菜,落在秩序稽查手上,肯定凶多吉少。她目光中不自覺帶了一絲哀求。秦菜在猶豫,沙鷹的舊傷還沒好,她如果輕舉妄動,很可能會牽累自己這一組。

  只是見死不救吧……唉。

  她正在沉吟,冷不防有人已經跑了過去:“你們在幹什麼?”

  是白芷!

  沙鷹微微皺眉,他也沒想到白芷會在沒有組長命令的情況下節外生枝,一時只能不著痕跡地靠近,作圍觀狀。

  白芷也有主意——她覺得自己這邊有兩個守望者,就算秦菜不動手,再加上她,對付這四個稽查還是綽綽有餘的。

  這時候深更半夜,殺掉四個稽查,神不知鬼不覺。

  但是她一走近,四周立刻湧出七八個人,全是秩序的稽查。上次沙鷹逃跑讓他們惱羞成怒,這次總算是準備充分。

  沙鷹見狀,一時也不敢妄動。白芷這才有些心慌,秦菜手心裡攥了一把汗,卻依然大步走過去:“誰是稽查長?”

  幾個稽查突然一愣,連正要把白芷綁起來的人都停下了手——這個人竟然知道他們。

  秦菜目光冰冷地掃視全場,額頭滲出汗珠,聲音卻鎮定非常:“誰讓你們今天在這裡出任務的?”她好歹當過幾個月的先知,對秩序的情況,還大概有數。幾個稽查這時候都回過神來:“你是誰?”

  秦菜緩緩走近,藉著公園隱隱的燈光,眾人這才看清她手上拿著一個藍色的小瓶。幾個稽查都緊張起來:“站住,你是誰?”

  秦菜沖白芷示意,白芷雖然不明情況,但她抿抿唇,還是小心翼翼地退回她身邊。秦菜神色平和卻暗藏居高臨下之意:“我是何影秋,少爺眼睛不好,呂爺說這邊靈氣旺盛,子時又是陰陽交泰之時,取這裡子時的露水為少爺煎藥,效果會好很多。”

  她信口胡扯,幾個稽查卻陡然色變——呂爺,莫不是秩序長老呂裂石?

  秦菜並沒有刻意說明,只是看看面前幾個驚疑不定的稽查:“稽查長在哪裡?深更半夜,如何在這裡胡鬧。”

  一個人越眾而出,態度還是有些閃爍懷疑:“您說您是呂夫人,可有憑證?”

  秦菜上前幾步,啪地一耳光扇得他退了一步。這事說來可笑,她在被尊為先知,還是秩序女主人的時候,從來對誰都是小心翼翼,生怕言語衝突。

  今日已是秩序要犯,被追得如同喪家之犬的時候,她卻突然暴起,狠狠扇了這位稽查長一個耳光。

  周圍靜得落針可聞,秦菜估計得沒錯,呂裂石這些人不可能見過,但是呂裂石有個年輕老婆和一個瞎眼兒子的事這些人應該知道——領導的花邊新聞,在哪個單位都是最勁暴的談資。

  而呂裂石本來就對自己的年輕老婆管看管嚴格,生怕一不小心自己就戴了綠帽子。這些小角色又怎麼可能見過?

  呂裂石的小老婆確實叫何影秋,他們即使查證,肯定也不敢直接向呂裂石查證。

  這一耳光,將稽查長扇了個暈頭轉向,他的腰也突然彎了下來:“夫人,是小人冒犯。不過夜深露重,夫人實在不應該簡裝出行,萬一遇上壞人……”

  秦菜目光倨傲:“我不需要你來教訓我,趕緊滾。”

  稽查長弓著身子還沒說話,秦菜又轉過身,帶著白芷往前走。

  沙鷹快步跟過去,低聲道:“走嗎?”

  秦菜走得不疾不徐:“不,他們今晚是勢在必得,周圍肯定還有埋伏。”

  她走到公園的花台旁邊,繼續拿著小藍瓶,優雅地採集花草上的露珠。

  一眾稽查哪裡還有話說,當即就押著那名組長上了車。那名組長卻突然出聲:“別相信她,她是另一組的組長,我認識她!!”

  她是氣秦菜不肯施救,鐵了心要把秦菜扯進去了。幾個稽查一聽,立刻追過去。

  但幾步遠的地方,秦菜正半蹲在花間採集露珠,幾個稽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敢上前。稽查長剛剛挨了一耳光,臉這時候還是腫的。

  秦菜將藍瓶裡的半瓶露水對著射燈照了照,終於出聲:“還有什麼事?”

  稽查長不自然點頭哈腰:“沒事沒事,就看看夫人還有沒有什麼吩咐。”

  秦菜繼續低頭,將花葉間的露珠收進小瓶裡:“我看你是想讓我陪你們走一趟吧?”

  她向沙鷹伸出手,沙鷹一愣,秦菜語聲不停:“這原也不算什麼,只是我若晚歸,裂石怕要擔心。”

  沙鷹頓時從身上掏出手機,遞給秦菜。稽查長一看,哪裡真敢讓秦菜打電話,立刻又點頭哈腰:“不敢不敢,不敢麻煩夫人。”他轉身一掃身後,大聲道,“還不快走!”

  秦菜頭也沒回:“安靜離開,不要喧嘩。”

  “是是……打擾夫人了……”稽查長一個勁地點頭,最後十幾個稽查上了三輛商務車,把被抓住的組長也往車上一綁,連聲也不敢吱,果然是安安靜靜地走了。

  車上那組長還在大聲喊:“你們這群笨蛋,都被騙了!”稽查長往她嘴裡塞了一隻開車用的手套,輕手輕腳地拉上車門,驅車離開。

  秦菜汗濕重衫,將手上的小藍瓶一扔,沙鷹這才看見這個藍瓶——鈣鋅同補口服液,哈藥六廠生產,藍瓶的。

  秦菜這才回頭教訓白芷:“以後不要冒然行事。”

  白芷也嚇了一跳,這時候她還有些委屈:“我怎麼知道那裡會有那麼多稽查嘛。”

  沙鷹不想多說:“此地不宜久留,趕緊走。”

  這一小組最後也沒有出任務,離開公園之後,秦菜立刻向紅姐報告了小組組長被擒的事。紅姐接完電話,含笑對秦菜說了一句:“好好幹。”

  秦菜知道紅姐很滿意——這事如果直接向通爺上報,必然得罪紅姐。

  雖然現在紅姐並不是她的直屬上司,而通爺的職位更高。但是紅姐在通爺身邊,能夠吹枕邊風。換一句話來說,她不是直繫上司,卻比直繫上司更能定秦菜生死。

  不知道什麼原因,這位組長的被捕並沒有影響通陽館。一切如常,上頭也沒有讓下面各小組收斂的意思。

  沙鷹在洗澡,秦菜靠在浴室外的玻璃上,還想不通:“我們不需要撤走嗎?”

  裡面傳來水聲和水鷹的笑聲:“睡吧,沒你想得那麼嚴重。”

  秦菜搖搖頭,一想到剛才那十幾個稽查,她現在還冒虛汗,浴室裡水聲停了一下,沙鷹突然說了一句:“我以為你會讓我救她。”

  秦菜微怔,卻理所當然地道:“可是你舊傷還沒好啊。”

  沙鷹又笑了一聲:“我可以理解為,你在關心我嗎我的組長?”

  秦菜這些天都習慣了他的調侃了,並不以為意。她在沙鷹的電腦前坐下來:“我必須得關心你啊,不然你累倒了,我一個人帶一個小組,還不得累死?”

  正說著話,她看見沙鷹的QQ在跳。隨手點開,秦菜隨即驚呆——是紅姐。發了一組自拍,是好幾件內衣和內褲的自拍照。內衣件件性感,有的甚至只遮住了黃豆那麼一小點。

  內褲更是蕾絲、半鏤空,看得秦菜都臉上充血。

  下面還有一句話:“你覺得哪件好看?明天我穿給你看好不好?”

  秦菜恨不得摳了自己的眼睛——我了個擦,我能不能當做沒看見啊?

  “發什麼呆呢?”浴室裡沙鷹不知道問了什麼,秦菜壓根沒聽見。原來紅姐,現在還和沙鷹……

  如果自己不在這裡,沙鷹洗完澡出來看見,會不會當場就……那個……啊。

  沙鷹洗完澡出來,看見秦菜臉紅脖子粗地站在自己電腦面前,頓時好笑:“你幫我和誰偷拍了?”

  本來是一句玩笑話,秦菜卻捂著臉跑了。

  沙鷹邊擦頭髮邊在電腦面前坐下來,隨後他自然就知道秦菜看到了什麼。那一組圖美得驚心魂魄,就算是秦菜方才在這裡,他如今也是昏昏欲醉了:“都喜歡。”

  紅姐那邊很快就回了:“貪心。”

  第二天,沙鷹請假,沒有回宿舍。

  秦菜想著昨晚紅姐的自拍和留言,臉上還一陣又一陣地潮紅——沙鷹去了哪兒,她心裡有數。

  可是紅姐不是和通爺……是那個嘛,沙鷹和她這樣,就不怕通爺發現嗎?

  秦菜百般不解。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5-10-16 12:53 PM

第三十九章:4月3日B章

  到秦菜帶著小組出完任務回來的時候,沙鷹還沒回來。秦菜安頓好小組成員,看著她們吃完飯睡覺,方才回到自己房間。

  這段時間橙風和赤羽都適應了這裡,雖然沒有自由,但是不用風餐露宿,不用受人欺負,他們還是比較滿意。

  阿紫和綠珠是早就習慣了的,倒無大礙。組裡現在最活潑的就是白芷,她熱情大方,平時也很樂於幫助身邊的人,在組裡人緣不錯。

  秦菜依著組長手冊,把每個人截的頭髮都分裝起來,打上標籤,並且做好記錄,這樣送到通陽館的時候,談笑和紅姐會計算他們的業績,再折算成工資。

  正忙著呢,外面有人進門。秦菜聽腳步聲就知道是沙鷹,突然又想到昨夜紅姐的圖,她面紅耳赤。

  沙鷹也進來看了一眼她,見狀還奇怪:“聽見我回來,你臉紅什麼?”

  秦菜一聽這話,臉更紅了:“滾!!”

  沙鷹朗笑了一聲,也不再打趣她:“今天沒什麼事吧?”

  秦菜低著頭不看他:“嗯。”

  她剛洗完頭,用吹風吹了個半干,這時候長髮披散一肩,身上穿著淡粉色的棉質娃娃衫睡衣。沒有染指甲,沒有打耳洞,洗去了脂粉,她乾淨得像個高中生。

  沙鷹遞了一管動感唇彩給她:“紅姐給你的。”

  秦菜一愣,轉而接過來。那東西也全是英文,秦菜不知道價格。但是她卻明白這是一種示好,更是一種無聲的警告——心裡知道就行了,不要多嘴。

  心中微沉,面上卻帶著笑,秦菜上下摸了摸:“可是我沒有什麼東西能夠送給紅姐呀。”

  沙鷹低笑了一聲,轉身回了自己房間。

  睡不多時,秦菜就覺得有人偷偷從房裡溜出來。她還沒睡下,隔著房門看了一眼,是白芷。去的地方麼——她們房間出來,就兩個房間,一個是秦菜,一個是沙鷹的。

  她這時候偷偷溜出來,不是找秦菜,當然就是找沙鷹了。

  她進到沙鷹房間就很久沒出來,秦菜又好氣又好笑——又說自己傷沒好,一看到女人就跟打了雞血一樣精神百倍了。

  昨天跟紅姐……整整一天還不夠,回來又……

  天天下酒吧下酒吧,不要酒精中毒死掉才好。

  四十多分鐘之後,白芷偷偷地溜出來。秦菜剛剛把頭髮全部分裝好,通陽館不時會派人送物資過來,到時候交給來人帶回去就行。

  還有要報銷的車費什麼的,也要把發票貼好。

  正撕雙面膠呢,突然QQ一陣跳。秦菜重新申請了個QQ號,是現在的工作QQ,現在上面就加了三個人,一個是談笑,一個是紅姐,另一個就是沙鷹。

  點開一看,信息是沙鷹發的:“明天我帶全組加班。”

  秦菜撇嘴,她打字慢,回得也簡單:“哼!”

  沙鷹沒再回,他房間裡熄了燈,應該是已經睡了。秦菜還在往報銷單據上粘貼發票,眼看快粘完了,突然QQ一陣咳嗽。她點開,是一條好友驗證,上面只有兩個字——通爺。

  秦菜瞳孔都凝成了一條線——他……加這個QQ作什麼?

  也許工作QQ,加加自己的上司,也是理所當然吧?

  秦菜點了接受。

  那邊通爺很快發來第一條消息:“還沒睡?”

  秦菜老老實實地回:“在整理單據呢,明天可以讓小海帶回去。”

  小海是通陽館跑腿的,如果一定要說職務的話,對外一般稱幹事,專門負責通陽館外聯的。

  通陽子只是淡淡問了一句,秦菜跟他說話還是小心翼翼:“通爺,您有什麼事嗎?”

  隔著電腦,看不到表情,通陽子只發了兩個字:“沒有。”

  秦菜長吁了一口氣:“那我睡了,通爺再見。”

  那邊只發了一串省略號。秦菜不知道這意思是准奏還是駁回,等了半天見他再沒應,也就真的下了線。

  第二天是週六,沙鷹真的帶著整個小組去加班了。加班時間不分早晚,他們中午十二點多出的門。秦菜樂得清閒,這才返回自己的出租屋。

  她租的那套房子是一室一廳的,上次對付完白露之後,這裡一直空置。談笑的善後事宜很到位,不但警察沒有找來,連現場都被收拾得一塵不染。

  秦菜站在屋子中間,把門窗全都關上,不開燈。

  白露的死一遍一遍地在腦海中重複,當日的情景又再現。脖子後面很冷,背上也是,身上漸漸起了雞皮疙瘩。秦菜知道自己會害怕,但是她一定要留下這個地方。

  用以練膽吧?

  那場景不斷重演,每個細節都光艷,秦菜閉著眼睛在客廳中央坐下,開始做功夫。入定要的是心靜,最開始她心亂如麻,根本不可能冷靜下來。她只是默默地念著心法口訣,不斷地拜四方神仙。

  兩個小時之後,心中的騷亂漸漸平息,她開始入定。

  怎麼去克服內心深處凝結不散的恐懼?

  秦菜不學心理學,她不知道。她只能用最笨的辦法以毒攻毒。思維高度集中之後,白露的片段慢慢消失了,她開始不知道周圍的任何事,任何聲音。

  記住的只是心法。

  秦菜從入定中醒來,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肚子餓得咕咕叫,秦菜下樓,走到附近的公交站,坐車回了宿舍。

  回到宿舍剛剛九點,白芷找了過來:“藍姐,這是今天的業績,還有車費的報銷單子,我全部都弄好了。”

  秦菜點了點頭,順手接過來。她確實是個很細緻的姑娘,髮絲分類、發票整理都仔細認真。

  秦菜拿過去什麼都不用做,直接就可以交給小海了。

  秦菜卻覺得有點奇怪,當時也沒明白自己在奇怪什麼。

  白芷的業績越來越好,待人又熱情,漸漸地連小海過來也會與她聊會兒天,當然聊些什麼嘛……就心照不宣了。

  以至於最近小海來秦菜這個組的時間越來越多,連沙鷹都笑他:“要不我們換個位置,你來作這個組的守望算了。”

  小海不過二十四五,剛剛大學畢業一年,還沒有沙鷹這樣的臉皮:“我……沙鷹哥,你就別擠兌我了。”

  漸漸地,秦菜明白自己覺得奇怪的地方在哪裡了。組裡白芷跟綠珠和阿紫關係越來越好,橙風和赤羽也都視她為姐姐,她頻繁地往沙鷹房間竄。小海過來傳達通陽館的事宜時,幾乎都是由白芷轉達給秦菜。

  現在每次出任務,綠珠他們這群懶貨都習慣性將獵物的髮絲交給白芷,由白芷代為轉交給秦菜。而白芷往往會把這些東西分門別類,仔細整理好,有時候小海過來,她直接就交給小海了。

  對於秦菜,她沒有任何失禮的地方,依然每天甜甜地叫她藍姐。可是秦菜就是覺得渾身不對勁——她是不是……被架空了?!

  而白芷覺得一切都理所當然,有時候出任務的時候,根本不需要秦菜陪同,她只要跟沙鷹招呼一聲,沙鷹就會帶著全組出發。

  要說完全不在意,真的是騙人的。秦菜覺得自己被人無視得嚴重。但若是生氣吧,又不知道自己在氣什麼。

  沒有存在感的滋味很不好受,秦菜以前每天都盼著週六週日可以休息,這些天真的可以休息了卻又坐如針氈。

  這個月底,開總結大會的時候,小海通知秦菜:“通爺讓把白芷也帶上。”

  白芷是這個月的優秀員工,但是都沒有經過組長提名,她怎麼會就成了優秀員工?!

  後來,秦菜終於知道一點原因——小海姓談,叫談海,是談笑的親弟弟。

  那一次的總結大會,風頭最盛的無疑是白芷。那篇洋洋灑灑的獲獎感言給在座的人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整個會場掌聲不絕。

  秦菜也在鼓掌,到她發言的時候,她說我很高興能夠與這樣優秀的成員同組。

  說這話的時候她在看紅姐,紅姐在低頭玩手機,並沒有什麼喜或不喜。

  而秦菜第一次覺得自己虛偽,其實不高興,一點也不高興。她帶著白芷上了車,又覺得自己這樣不對,畢竟一個人有能力是件好事。交際也是能力的一種。

  自己這是在嫉妒白芷嗎?

  為什麼要嫉妒她,這世界上能力比自己強的人多了去了,難道見一個就要嫉妒一個嗎?

  可她就是高興不起來。當自己的工作完全被下屬分擔,整個組裡自己都可以不用存在的時候,她領著這份薪水都會覺得愧疚。

  小海每次過來,一逗留就是一個多小時,他一走白芷又要去沙鷹房間“匯報工作”,白芷比秦菜還忙。

  秦菜自己給自己做心理輔導——別胡思亂想了,好好工作吧。

  秦菜努力帶好這個小組,每次任務都親至,事事親力親為。可是她還是比不上白芷。比如沙鷹在玩遊戲的時候,她可以毫不猶豫地縮進他的懷裡,貼著他的耳垂細細說話。

  秦菜覺得有點自卑,自卑完了就有點膈應——至少目前為止,你還在我手下,是我的下屬。

  能不能給我留兩分顏面,和一個立足的地方呢?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5-10-16 12:56 PM

第四十章:4月4日A章

  週六、週日,組裡又是兩天加班。橙風和赤羽想多賺點錢,特地央了白芷。白芷跟沙鷹提,沙鷹自然不會反對。

  白芷根本沒對秦菜提起,第二天就由沙鷹帶著整個小組出去。晚上,小海過來找她,她仍然將小組截得的髮絲整理好,報銷發票全部貼好,直接交給了小海。

  沙鷹洗完澡,先去看了一眼幾個小組成員,回來的時候順便看秦菜:“最近怎麼都不往他們屋子裡去了?”

  秦菜在玩植物大戰殭屍——她又學會了新遊戲。聽到沙鷹的話,她頭也沒回:“你和白芷不是都管著嗎?”

  沙鷹何許人,自然聽得出她語氣不好,他卻理所當然:“我替你管著是理所當然的。”

  秦菜卻只是不斷地種豌豆射手,什麼都沒說。

  沙鷹也不走,就用了她的吹風吹頭髮:“怎麼了,不高興了?”

  秦菜挑了挑眉:“不敢。”

  沙鷹將頭髮吹乾,緩緩靠到秦菜身後,雙手撐在她的椅背上:“我以為你沒脾氣。”

  他靠得太近,近得讓秦菜想起一個人。那時候他也經常這樣靠在電腦椅的椅背上,教她申請QQ,玩斗地主,玩掃雷。

  遊戲突然玩不下去,她眼睜睜地看著電腦屏幕上,殭屍一步一步地走近,啃掉了她的大嘴花,啃掉了她的豌豆射手,啃掉了她的向日葵,最後啃掉了她的腦子。

  沙鷹也在看著屏幕,那一聲慘叫之後,遊戲顯示gameover,沙鷹拍拍秦菜的肩,秦菜突然轉頭看他:“沙鷹,如果白芷比我更適合做組長,我是不是就可以走了?”

  沙鷹看了她一陣,突然問:“你和秩序是什麼關係?”

  秦菜心中一跳,沙鷹表情也漸漸嚴肅:“你以為通爺是在陪你玩遊戲嗎?”

  他轉身出了秦菜房間,秦菜在發呆。玩遊戲真的很簡單,你可以暫停,可以儲存進度,可以退出,也可以通關。

  但是秩序不是遊戲,人間也不是遊戲。如果白芷上位,她會怎麼樣?

  紅姐在上面,她上不去,難道要下去和阿紫她們再成為組員嗎?

  可是如果白芷作了這一組的組長,又容得下她這個前組長嗎?!

  第二天是星期天,沙鷹照例帶全組外出,秦菜無所事事,留在宿舍看門。白芷後來居上,儼然已經成了這個組的主心骨。

  出任務的時候她總是和沙鷹走在一起,彷彿自己才是這個組的組長。

  而那一天,沙鷹沒過多久就給秦菜打電話,要臨時請假,讓秦菜帶著小組加班。如果是以往,秦菜肯定毫不猶豫就接下來,可是今天,她只是笑:“我沒空哦沙鷹,我現在在外面呢。”

  沙鷹似乎是真的有事:“不開玩笑,你現在來香湖公園……”

  他話還沒說完,秦菜已經打斷,語聲輕柔卻堅決:“真的來不了,要麼你明天請假,要麼帶她們回來。”

  沙鷹一請假未果,秦菜不肯接手。他只有秦菜給出的這兩種選擇。

  香湖公園。

  沙鷹將白芷等人招過來:“今天先回去吧,我還有點事,要離開一下。”

  橙風和赤羽等人自然不敢有意見,但白芷就不同了:“怎麼了回事嘛?”她貼近沙鷹,語氣溫柔得可以滴出水來,“我們人都雇好了,馬上就行了。”

  沙鷹不著痕跡地推開她:“回去吧。”

  白芷不依:“就兩個小時嘛。”

  她最近在組裡,一直就是實質上的組長,每個週末沙鷹都是看她的面子才出來加班的,這次還沒開工就回去,她覺得傷了自己的面子。

  沙鷹看看手機,微微皺眉:“就兩個小時。”

  白芷這才開心了——她覺得沙鷹要走,一定是秦菜搞的鬼。而且秦菜自己又不肯出來帶組,她更是存心要在秦菜面前揚威一番。

  直到下午一點多,沙鷹才帶著小組返回,也不多說,換了衣服就匆匆出門。白芷是個聰明人——她知道自己早晚會和秦菜對上。

  這回強留沙鷹幾個小時,顯然是要讓秦菜知道自己也不是好惹的。

  秦菜卻仍呆在房裡,至始至終一言不發。

  而白芷這回卻錯得離譜——紅姐和通爺的關係人盡皆知,但紅姐和沙鷹的關係卻沒有幾個人知道。能夠在工作時間一句話勾走沙鷹的,除了紅姐還會有誰呢?

  秦菜知道,但她沒說。

  第二天,紅姐就來了。

  紅姐來的時候正是睡前,這個時間段很微妙,正是組員最喜歡和守望者“溝通”的時間。那個時候秦菜在房間做功夫,聽見紅姐上樓,她立刻開門。

  紅姐臉色不好,見到秦菜她一句話沒說,直接去了沙鷹房間。秦菜自然緊隨其後,沙鷹的房門本就是虛掩,自然是一推就開的。

  紅姐對他的房間居然非常熟悉,隨手就按開了燈。咳,秦菜跟在她身後,陡然升起一種捉姦的刺激。

  寬大的雙人床上,兩個人重疊交纏——自然是白芷和沙鷹了。白芷還是認識紅姐的,但她明顯不知道紅姐為什麼這時候會過來。還一聲不吭地將二人捉姦在床。

  守望者和小組成員之間的事,上頭從不過問,更荒唐的時候,守望者和五個小組成員同榻而眠,有時候還帶組長。

  所以白芷問得很小心翼翼:“紅姐……有什麼事嗎?”

  紅姐在沙鷹的電腦桌旁邊坐下來,秦菜進去解圍:“白芷,紅姐過來視察工作,我們有點事要談,你先回房吧。”

  白芷看不起秦菜,這些天秦菜在她面前跟空氣一樣沒有存在感。她的話白芷也從不在意。可是今晚氣氛有點不對勁。

  她穿好衣服,低著眼離開了沙鷹的房間。

  秦菜自然不會留在原地躺槍,她輕輕關上門出來,作忠犬狀守在門口。

  裡面紅姐的聲音很快傳出來:“我以為你白天在忙什麼,原來是守著小妹妹捨不得走。我不在的這段日子,看來你過得很開心嘛。”

  沙鷹的聲音還如平常:“胡說什麼呢,上午我確實在出任務。”

  紅姐哪有那麼好對付:“帶誰出任務?晚上還有精力拿小妹妹下酒,看來你白天沒盡全力嘛。”

  “別鬧……明天還工作……”沙鷹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就變成了粗聲的喘息。

  裡面一陣響動,紅姐對付男人真是有一套,先鬧,後委屈,三動手,最後打著打著,就打到床上去了。

  秦菜盡忠職守地守在門口,將阿紫她們的房間門關好。白芷本來還想探聽一下情況,但秦菜又豈會告訴她什麼:“上頭有新的命令,沒你什麼事。”

  白芷覺得今天的秦菜有些尖銳——其實在這之前,秦菜還是個麵團一樣的人。她看了秦菜一眼,知道兩個人之間這場無硝煙、無炮火的暗戰正式拉開了。

  坦白說她不怕秦菜,現在談海被她迷得神魂顛倒,她本來又懂些玄門的道道,沙鷹與她以後肯定能夠配合默契。她完全可以勝任這個組長的位置。

  只是紅姐這邊……看來還得有意討好才行。

  紅姐出來的時候已經是一點多了,沙鷹沒送客——看來這次他應該是盡全力了。

  紅姐二話不說,逕直進了秦菜的房間。秦菜只有跟進去。她在秦菜床邊坐下來,居高臨下地看秦菜,威嚴十足:“你身為一組組長,本職工作就是管束下屬!可是你看看你,別人都騎到你脖子上了,你就不能爭點氣?”

  秦菜低頭著,作忠厚老實狀:“可是紅姐……白芷她人緣很好,工作能力……連通爺都是肯定過的,為人又伶俐,我覺得……”

  “閉嘴!!”紅姐無名火起,“藍綢,你給我記住,你才是這一組的組長,下面任何人都只是你的下屬!!你要是連一個新人都降不住,還談什麼替通爺辦事?”

  秦菜一直不抬頭:“是,都是我不好,紅姐……我實在是對不起您的看重。”

  紅姐語聲漸漸緩和:“你倒是個聽話的,就是這性子容易被人欺負。”

  秦菜苦笑:“紅姐……白芷是談海、談笑面前的紅人,連通爺那邊都讚不絕口,我就是想管束,也沒辦法呀……”

  紅姐點了一根煙,抽了片刻才給提示:“當初白露把黃葉和阿紫都有辦法,你背後至少還有紅姐,怎麼會就把一個人沒辦法了呢?”

  秦菜渾身一僵,紅姐冷笑一聲,把煙擲在地上:“我喜歡聽話的孩子,但是聽話的孩子也要不笨才行。”

  她摸摸秦菜的頭,又從包裡取出一個珠寶首飾盒子:“在金店順便給你選了一條,拿去吧。”

  秦菜打開一看,發現是條白色的項鏈,看包裝恐怕真的是白金的。她頓時誠惶誠恐:“紅姐,這麼貴重的東西我怎麼敢……”

  紅姐已經起身:“別廢話,紅姐把你當自己人。”

  秦菜一咬牙,做出願鞠躬盡瘁的表情:“紅姐放心,我一定會管束好自己的下屬,不會再讓她們影響守望者工作。”

  紅姐嫣然一笑,拍拍她的肩,轉身出了房門。

  當門被合上的時候,秦菜臉上的笑容就消失了。其實她並不喜歡金銀首飾,對於一個從小在農村長大的姑娘,她對金錢的渴望程度不大,一個月三千已經完全足夠她花銷。

  而且紅姐也明顯是要借她的手除掉潛在的敵人。誰也不會真正掏心挖肺地對誰好。

  可是必須要這麼說一些違心的話,必須要作出感激涕零的模樣,因為白芷能夠依靠的有談笑、談海,紅姐能夠依靠的有沙鷹和通爺。

  而她能暫時依靠的,只有紅姐。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5-10-16 01:37 PM

第四十一章:4月4日B章

  第二天是週一,晚上八點多,觀山公園。秦菜繞著組員轉悠,沙鷹沒下車。他本來是相當警醒的人,這時候卻顯得沒精神,不時打哈欠。

  秦菜知道他昨晚勞累過度,不由有些好笑。白芷居然也在看沙鷹,見沙鷹看過來,她比劃了一下,示意沙鷹看車後座。

  沙鷹轉過身,拿了一瓶紅牛飲料,開罐喝了一口,向白芷點了點頭。一切盡落入秦菜眼裡,秦菜故作不見。

  到六點多鐘,回到宿舍的時候,白芷換好衣服就到沙鷹房裡:“我幫你按按吧?”

  沙鷹也是剛洗完澡,送上門來的艷福,他一向不知道拒絕:“你還會這個?”

  白芷扶著他在床上躺好,自己活動手指:“試試吧,按得不好你可不許笑我。”

  純粹已經是打情罵俏的口氣了,沙鷹淡笑,白芷已經開始替他鬆骨了。四十多分鐘之後,沙鷹睡熟了。白芷直到這時候才出去,輕手輕腳地關上門。

  秦菜偷偷溜進去看了一眼,白芷將被子給他蓋得好好的,很是細心。聽聞沙鷹呼吸均勻,秦菜自然就不打算進去了。正準備合門,突然聽到聲音:“幫我拿罐啤酒。”

  秦菜很意外:“你沒睡著啊?”

  沙鷹懶洋洋地,不願意回答這個愚蠢的問題:“快去。”

  秦菜拿了啤酒過來,沙鷹拍拍床:“過來坐。”

  秦菜嚥了嚥口水:“要不……我再把白芷給你叫來?”

  沙鷹無聲沉默,半晌才笑:“你豬啊,過來。”

  秦菜坐在沙鷹床邊,沙鷹開了啤酒:“昨天出去的時候,我見到談笑那撥子人,紅姐和談笑……工作範圍有些衝突,所以不是很……融洽。我的意思,你明白嗎?”

  秦菜心頭微震,原來如此。

  現在通陽館,通爺之下等於是成了兩個派系,一個是談笑這一派,一個是紅姐這一派。談海肯定是談笑這一派的。

  先前談笑一直就是通爺的門房,相當於就是助理。而紅姐上去之後,名義上也是助理。那麼實權到底在誰手裡?

  兩個人肯定會有紛爭。

  而沙鷹說出這樣的話,肯定也是站在紅姐這一邊的。秦菜是紅姐提拔的,最近的相處,也是紅姐有意拉攏。如今在談笑等人眼中,她無疑也是紅姐的人。

  而白芷不同,她雖然和沙鷹親近,但跟談海的關係又不一般。如今明顯就是談笑那邊的人。

  如果她取代秦菜,就不是兩個組長之爭的事,而是談笑和紅姐之間誰勝誰負的事。

  秦菜靠過去:“那現在我該怎麼辦?”

  沙鷹又喝了一口酒:“自己想吧。”

  秦菜還是有些不放心:“沙鷹,如果我和白芷之間……真的發生什麼,你不會站在她那邊吧?”這回輪到沙鷹怔了一下,秦菜還是挺不好意思:“畢竟她天天給你下酒來著……”

  黑暗中,沙鷹沉默了半天,突然秦菜右手腕一緊,隨後被一股大力拉倒在床上。沙鷹山一樣壓在她身上,秦菜嗅到一陣酒氣。

  沙鷹的聲音電流般撓過耳際:“那要不你也學學她?硬件不好我也忍了。”

  秦菜心頭猛然一緊,頓時臉上發燙,沙鷹山一樣壓在她身上,她心頭有些慌,雙手用力推搡他:“你走開!”

  沙鷹低笑一聲,吻了吻她的鼻尖:“這是要為誰守身如玉呢?”

  秦菜偏過臉,也是真的生了氣:“沙鷹,你不要發瘋!!”

  沙鷹的氣息溫和如春風,他低頭,突然輕輕舔玩秦菜耳朵的輪廓。秦菜呼吸一緊,覺得那電流一陣一陣竄過背脊,整個人都開始顫粟。神思有點不太清楚,沙鷹的右手緩緩向上,透過她輕薄的睡衣,觸碰裡面羞澀柔嫩的青果。

  秦菜身子雖然壯實,這地方卻實在沒怎麼發育,就比旺仔小饅頭大一點。沙鷹極富技巧性地揉搓逗弄,左手卻掐訣,秦菜只覺得昏昏欲睡。

  那種感覺又模糊又刺激,像是一場春夢。

  沙鷹不緊不慢,右手伸進她棉質的睡衣裡,那肌膚不夠光滑,卻充滿彈性,他不由自主也起了點反應。這種事自然是越快越好,他一手托住秦菜後腦勺,一手隔著睡褲觸碰少女最神秘的所在。

  秦菜想說話都說不出來,那感覺有點像被鬼壓床,連感覺都比往日遲鈍,腦子裡渾渾噩噩,完全不知道在想什麼。

  沙鷹細細地吻過她的唇,用她的手去碰觸他已然昂首挺胸的地方。秦菜完全沒有自主意識,明知道這樣是不對的,可就是不知道反抗。

  沙鷹將啤酒罐放到桌上,脫掉衣服,完全壓在秦菜身上,離魂術對她雖然不會有多大的傷害,但時間久了她會缺氧。

  他剝掉秦菜的衣服,左手施安魂咒安她魂魄,聲音粗啞:“很快的,不要怕。”

  秦菜開始察覺不對,神魂始終在游離狀態,不論如何都集中不了精神。她開始掙扎,沙鷹感覺到了,他加快了動作。

  秦菜學的畢竟有限,咒語什麼的白河都尚沒來得及教。沙鷹剝下她的睡衣,突然手中一灼——秦菜胸前有一枚護心錢。秦菜瞬間回過神來,她又急又氣:“沙鷹!你個混蛋!”

  沙鷹索性就不要臉了,他當然不會承認自己耍了點手段:“你不是也很享受嗎?”

  秦菜一張臉通紅:“不要,滾開!!”

  沙鷹是不打算滾的,這時候箭在弦上,說什麼也要做下去。他扯著秦菜的睡褲:“開什麼玩笑,你半夜三更跑到我床上,把我逗成這樣,然後告訴我不要?”

  秦菜急了,當時就大聲喊:“橙風、赤羽!!”

  沙鷹來不及捂她的嘴,一牆之隔,橙風和赤羽已經應了聲,看樣子馬上要過來。沙鷹不得已,只得放開秦菜。秦菜匆忙套上衣服,轉身回了房間,砰地一聲摔上了門。

  沙鷹在床上坐了一陣,最後打開電腦,登上QQ,許久才調出紅姐的QQ,發了一句話:“失敗了。”

  秦菜在房間裡,氣得渾身發抖——這個不要臉的沙鷹,虧我還覺得他可能不是那麼下流,我真是瞎了眼了我!

  然後她又開始怨自己,被他輕薄了那麼久,居然一點反抗都沒有!著了魔不成!

  想到沙鷹那些手段,她恨不得一把火把這棟樓給燒了。

  秦菜氣了半夜,慢慢平靜下來。她開始想事兒——沙鷹不可能無故突然這樣,先前他對自己說的事……難道是紅姐命令他這麼做的?

  所以紅姐對自己還是不放心嗎?

  紅姐已經給了很明白的提示——讓秦菜向秩序的稽查暗暗舉報白芷。秦菜久無動作,想必她也是動了疑心。

  但秦菜明顯不願意這麼做——這無疑是落了把柄在紅姐手裡,雖然目前看來紅姐還是她的靠山,但是要一輩子都被她握在手裡,時時擔心這個定時炸彈,秦菜還是不甘心。

  第二天,沙鷹又請假。秦菜神色冰冷,連話也沒應一句,他歎了口氣,仍然出去了。組裡的人第一次看見秦菜對一個人甩臉色,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一時之間誰也不敢多話。

  一整天秦菜的臉色都不好看。

  第二天,秦菜下班之後洗了個澡就走了。她自然是要去找紅姐,那時候紅姐在辦公室,秦菜一進去就把門關上,一副要哭的表情:“紅姐!”她撲到紅姐懷裡,“沙鷹……嗚……”

  紅姐自然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她拍拍秦菜的肩膀:“沙鷹那傢伙做了什麼出格的事?他欺負你了?”

  她語聲像一個長者一樣和藹:“這傢伙是越來越不像話了,好了別哭了,你也知道他是個風流成性的,紅姐下回見到他,替你教訓他。”

  秦菜在紅姐辦公室哭了十幾分鐘,自己都覺得自己虛偽。最後走的時候,紅姐終於隱隱提了提白芷的事,秦菜心中有數,自然應了下來。

  回到宿舍的時候,小組成員都已經睡了。沙鷹還沒睡,見到秦菜回來,他臉皮厚比城牆:“去哪了?”

  秦菜不肯跟他說話,逕自進了自己房間。沙鷹搖頭,只得又去敲門:“紅姐打電話了,好吧,昨晚是我錯了,我有罪,你先開門好不好?”

  秦菜不理會,沙鷹毫不知恥:“我說我真覺得冤死了,你說你上頭就黃豆那麼大一粒兒,下面我又只是隔著褲子摸了摸,臉沒什麼看頭,腰倒是結結實實地摸著了,比水桶還粗……而我好歹也還英俊瀟灑、本錢雄厚。你說相比之下咱們到底是誰佔便宜了……”

  秦菜被氣得暴跳如雷,她當即開門,一腳踹過去:“沙鷹你去死吧!!”

  沙鷹當然不會去死——開了門就好說了。他將秦菜攔腰一抱,擁進了她房間,隨手關上房門:“對不起,我真的是來認錯的。”

  秦菜拳腳相交亂打了他一頓,他也沒反抗,一直就是那句:“對不起。”

  秦菜也拿他沒辦法——總不能真的打死吧?

  她累得氣喘吁吁,還是憤憤不平:“沙鷹。”

  “嗯?”沙鷹坐在她床上,因著只是被動挨打,他氣息均勻,神色輕鬆。

  “紅姐讓你去死,你也會去死嗎?”秦菜望定他,他卻沒有再說話。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5-10-16 01:39 PM

第四十二章:4月5日A章

  紅姐催得很緊,一定要盡快解決白芷。

  而白芷十分沉得住氣,她雖然全權包攬了秦菜的工作,但一直沒有別的動作。秦菜按捺了幾天,終於也有點明白過來——白芷既然會化水,也許也學會了些偷看的本事。

  或許她也能夠偷看到將要發生的事。

  偷看和陰眼又有一定區別,陰眼是真正到了陰面,能夠干預陰面發生的事。所以秦菜可以取走別人的腎。而偷看就是並未到達,但是能夠看見。

  真正計較起來,這不算是正統的玄門弟子,也許白芷是跟人偷學了些,並沒有得到誰的真傳。

  而現在她憑藉著偷看這點本事,知道秦菜不會把她怎麼樣,也就有恃無恐了。

  這樣一想,秦菜第二天就請假,出去找青瞎子,並且給了青瞎子一萬塊錢,兩個人密談了一個多小時。

  第二天晚上,從五點多鐘就開始下雨,天已黑透,雷聲不絕於耳。

  正月就開始電閃雷鳴,真是個不好的兆頭。

  沙鷹站在窗前看雨:“今天不出任務了麼?”

  秦菜在看報紙,頭也沒回:“出啊,為什麼不出?”

  沙鷹便起身——如果出任務,他要早秦菜半個小時先到目的地,這時候便應該出發了:“地點?”

  秦菜的指尖滑過一則新聞:“天堂水匯。”

  沙鷹微怔:“天堂水匯前幾天打架鬥毆,死了兩個人。這時候恐怕沒有多少人吧?”

  秦菜不動聲色:“沒有人才足夠安靜。”

  沙鷹不知道她打的什麼主意:“沒有多少人的地方,突然六七個人過去,不會太過顯眼嗎?”

  秦菜這才抬眼看他:“你在懷疑我的決定嗎,守望者?”

  沙鷹搖搖頭:“好吧,這是你的自由。”

  他依然提前半個小時出門,先行趕往天堂水匯。

  秦菜隨後才帶著五個小組成員過去,上車不一會兒,秦菜就接到沙鷹的電話:“有人跟蹤,撤回吧。”

  秦菜語氣如常:“照舊。”

  白芷望了笑容滿面的秦菜一眼,還笑著打趣她:“藍姐和哪個帥哥聊得這麼開心呢?”

  秦菜只是淡笑:“能有誰呢。”

  天堂水匯在三畫市北郊,是一家知名的休閒會所,兼美食、桑拿、美容、按摩什麼的於一體,是休閒娛樂不錯的去處。

  那一天天堂水匯果真沒有幾個人,畢竟天氣太壞了。秦菜領著眾人一塊進去之後才開口:“今晚不出任務,從我任組長之後一直也沒對大家表示一下,今晚算我請客了,先洗個桑拿,然後去唱歌。”

  反正一個月三萬的任務,大家也都不是很著急,哪怕今晚不出業績,要完成也是早晚的事。所以這個提議一出,立刻得到了小組成員的響應。只有白芷仍然是喜怒無形。

  秦菜也不管她,給她們各自弄了個小房間蒸桑拿。這時候沒有多少人,空置的房間大把大把的,服務員很快便將她們都領了進去。

  五個房間連在一起,秦菜一個人坐在外面沙發上看雜誌,也是防止他們逃跑走失的意思。

  沒過多久,秦菜開始打電話。約摸十分鐘,一個穿著服務員制服的女人上來,推著餐車,開始給幾個房間送餐。

  送到白芷房間的時候,突然很久沒出來。隨後樓下,一群人衝了上來,衝在最前面的,正是談海。

  他也不跟秦菜打招呼,直接踹開白芷那個房間的門。白芷將進來送餐的女人按在地上,響動很快引起了沙鷹的注意。他開門出來,先看了一眼秦菜,然後才問談海:“什麼事?”

  談海揪住那個女人,在她手裡發現一把餐刀:“什麼事,恐怕就只有問藍組長了。”

  秦菜站起身來,用下巴點點白芷:“說。”

  白芷微怔,她從來沒見過秦菜這樣盛氣凌人的姿態:“你買通了人,想殺我!”

  秦菜自然是站在沙鷹身邊,水匯的負責人過來調和,秦菜自然是站到沙鷹身邊:“看來今天的事,是只有驚動通爺了。”

  白芷挺起胸膛,她不願在秦菜面前示弱:“就算你想私了,我也不會同意。”

  大庭廣眾之下鬧起來,自然不好。談海將女服務員和白芷一起帶回通陽館,轉身看秦菜:“你也一起回去。”

  秦菜不動:“你有什麼資格帶我回去?”

  明擺著是兩個派系要扯破臉了,談海也收了平時的客氣:“藍愁組長,不要以為上面有人會罩著你。身為組長意圖謀害自己的組員,誰也保不了你。”

  面對談海的強勢,沙鷹上根本就沒起身,他在煙火缸裡按滅了煙頭:“雖然我沒有說話,但也請不要當我是死的好吧?”

  他一開口,談海就有點猶豫。沙鷹不疾不徐地站起身,走到談海面前。談海是個文弱書生,剛剛大學畢業。和秦菜說話的時候他還有三分底氣,但和沙鷹一比,他就成了坨軟面疙瘩。

  要說動手,沙鷹一拳絕對可以打得他爬不起來。

  他嚥了嚥口水,又看了一眼白芷:“那你負責帶她回通陽館,反正通爺也會讓她給出一個解釋的。”

  沙鷹哪把他放在眼裡:“你是哪根蔥哪根蒜,敢來教我?”

  在自己心愛的女人面前,男人多少都會變得很愛面子。而且沙鷹和白芷之間多少也會有些雜七雜八的事傳到他耳朵裡。他被這句話一激,血就沖了腦子:“你……你不過一個底層的雜碎,我怎麼不能教你?!”

  沙鷹立刻悖然大怒,當即一拳頭下去,秦菜要去拉,他低聲說了句:“放手。”

  秦菜就真的放了手,然後沙鷹兩記老拳,他很有道德,堅持打人不打臉的原則。所以談海縱然被打得爬都爬不起來,一張臉卻還完好無損。

  看上去完全沒有傷重的樣子。

  “我……”他趴在地上好久才說出一句囫圇話,“我要跟通爺……投訴你。”

  白芷這會兒才反應過來,擋在沙鷹面前:“沙鷹,別……”

  沙鷹自然不會再上前了:“熱烈歡迎。”

  談海是被人扶走的,等到他的人都走了,秦菜才上前:“你沒事吧?”

  沙鷹哪會把談海這個軟腳蝦放在眼裡:“想想怎麼跟通爺解釋吧。”

  到這個時候,秦菜終於徹底明白守望者的重要性——一個人地位再高,人際關係再好,也絕對離不開一個關鍵時刻可以動拳頭的人。

  光能文有毛用,真打戰不能靠嘴皮子。

  剛才如果沙鷹不在,她即使再強勢,也只有被談海灰頭土臉地帶回去,說不定還要吃一番苦頭。若路上談海把她弄死,死無對證,隨便白芷怎麼掰都行了。

  可有沙鷹在情勢就完全不同了——沙鷹二話不說就可以痛打他一頓。

  秦菜上了沙鷹的車,一路回到通陽館。兩個人都沒有說話,秦菜雖然知道討好他的必要性,但……討好一個人,真的不是她的強項。她只有對沙鷹說:“謝謝。”

  沙鷹微怔,隨後也只是揮了揮手:“去吧。”

  通陽館再次開會,這次事情比較嚴重——組員白芷指控自己的組長藍愁買兇謀殺下屬。

  秦菜站在自己的位置上,最上面坐著通爺,通爺左邊坐著談笑,右邊坐著紅姐。迎著所有組員的目光,她神色又忠厚又老實:“今天下雨,我想著不能出任務,所以帶大家到天堂水匯,請客桑拿。洗到中途給大家點了吃的,服務員送過來的,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大家把目光投向白芷,其實秦菜在三線組長中,留下的印象不多,大家的感覺就是個很沒存在感的人。工作能力一般、交際能力一般,平時說話做事也從不出格。

  總之就是沒特色,當然也沒惡名。

  可是白芷是一顆耀眼的新星,社交一流、說話做事樣樣上得了檯面,在眾人眼裡,她——至少比秦菜精明得多。

  現在她的發言彷彿已經是鐵證如山:“昨天你是不是去了火車站?還和一個外號青瞎子的人聊了很久?最後你給了他一萬塊錢?”

  秦菜神色愕然:“我是讓他幫我找一個人,你怎麼知道?”

  白芷趾高氣揚:“別狡辯了,火車站那一截,一萬塊錢買一條人命,你以為我不知道?”

  秦菜的神色又驚惶又無辜:“白芷,我給他一萬塊,是想讓他幫我找一個叫李妙的人,我沒進組織的時候在他工地上做過一段時間,他對我很好。現在工地完工了,我找不到他。”

  白芷微怔,還要再說話,通爺已經發話了:“你們抓住的殺手在哪裡?”

  他這時候還有些疲累之態,顯然被打擾了睡眠,情緒並不好。

  那個“殺手”很快被推了上來,她也一臉無措:“什麼殺手?你們到底是什麼人?!我是天堂水匯一樓美食城的服務員,有人叫電話叫我送餐的!”

  通陽館的線人無處不在,她的話很快就被人證實,她確實是美食城的服務員,已經工作了兩年多了。

  白芷看向秦菜——她開始懷疑自己上了當,但是秦菜怎麼會知道她有偷看的本事?!

  秦菜的神情依然是侷促不安:“你是我的組員,保護組員是我的職責所在,而且平時你又那麼乖巧能幹,我怎麼會買兇殺你呢?”

  白芷突然有些憤怒:“你閉嘴!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

  “幹什麼?”通陽子聲音不悅,談笑立刻喝斥,“有事說事!”

  秦菜低頭,手指絞著衣角:“如果你還是不信,可以去找青瞎子問個清楚。”

  通爺這時候開口了:“你說你找他,只是為了找一個叫李妙的人?”

  秦菜毫不猶豫:“是的,李妙外號叫貓哥,是一個建築隊的工頭。”

  通爺以指節敲擊桌面,半晌才道:“把這個青瞎子給我找來。”

  青瞎子也隔三岔五給通陽館帶些客人過來,通爺雖然極少見他,但也聽過這個人。通陽館的辦事效率很高,不過二十分鐘之後,青瞎子就被帶到了。

  通爺坐在紅木椅上,青瞎子明顯不知道什麼情況,兩腿有點打顫:“通爺,這是……”

  通爺慢條斯理地掏了根煙,紅姐立刻替他點火。他吸了口煙,許久才問:“青瞎子,李妙找得如何了?”

  青瞎子一聽,立馬鬆了一口氣:“通爺,不就找個人嘛,這陣仗,嚇煞青瞎子我了。人已經在開始找了,不過蔡姐昨天才告訴我。有人說他接了三畫電力站的一個項目,我還沒到工地上看過,不知道是不是在那裡……”

  白芷就知道自己上了當!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5-10-16 01:42 PM

第四十三章:4月5日B章

  白芷一直清楚自己的實力,清楚通陽館裡的明爭暗鬥,但是她不知道秦菜的能力。秦菜,十六歲的小姑娘,出身社會不久,據說處置白露的時候,她吐得站不起身來。

  而在秦菜手底下工作的時候,秦菜一直都是個包子。對外好像與世無爭,對內是敢怒不敢言。

  白芷一直把握得非常好——不主動動手,讓秦菜動手。

  她甚至也在防著秦菜向秩序舉報她,這些天她甚至要求通陽館監控秦菜的網絡、手機,以及特別舉動。

  秦菜去往火車站,給了青瞎子一萬塊錢的事,不止白芷有偷看到,談笑等人也是知道的。大家都張開網,就等著收線。

  誰知道她給青瞎子一萬,居然真的只是找一個叫李妙的人。她在李妙的工地上呆過一段時間,這個可以查到。紅姐也證實,她在入組的時候有提過要求,希望跟“貓哥”打個招呼。

  這件事的可信度越來越高,白芷連帶談笑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

  原本指望用此事打擊紅姐的威信,誰知道會變成這樣。白芷還是不服氣:“就算這次你沒有雇凶,上次你和秩序的稽查是怎麼回事?你和秩序到底有什麼關係?”

  一提到秩序,頓時好像毒販子聽到條子一樣,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到秦菜身上。秦菜只有歎氣:“白芷,我知道你迫切地想要在組織裡取得一席之地,但是請記得,上次我冒險行事,是為了救你性命。”

  白芷微怔,秦菜示意阿紫來講這件事。阿紫立刻將當天秦菜冒充呂裂石小老婆救走白芷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了。

  她是個聰明人,現在秦菜和白芷之間誰勝誰負,已經露了象。她自然是幫著秦菜說話了,比如當時情況危急,周圍十幾個稽查等等。

  等她說完,秦菜才開口:“你不是想知道我是誰嗎,我是秩序的在逃犯。具體身份,我想你還沒有這個資格知道。我會向通爺交待。”

  白芷抬頭看秦菜,她這才發現自己對這個人瞭解得太少,真的太少了。

  她一直以為自己很聰明,很能幹。事實上她給所有人的印象都是聰明能幹——而秦菜給所有人的印象都是木訥、平凡。所以沒有人會相信是秦菜算計她。

  事情到這裡,自然要告一段落。但秦菜的話還沒完:“既然現在,通爺出面還我清白了。那麼我想問一下別的事。”她看向談笑,問話直接,“為什麼當天,談海談幹事會在服務員進門不到十分鐘就衝上來?為防止意外,我帶領組員出去的時候,是以工作之名。談幹事怎麼會知道我小組的工作地點?”

  談笑看了一眼談海,談海被沙鷹兩拳打得不輕,這會兒連腰都直不起來。他還打算等審完秦菜再追究沙鷹的責任的,這時候卻被唬住了。

  “是我讓小海跟去看一下,成員白芷是有些神經過敏了,我會派人為她做心理輔導。”談笑自然要為自己的弟弟頂住,紅姐可不打算鬆口——這遠遠不是她要的效果:“所以談助理的意思,是這事就到此為止了?”

  談笑剛要說話,秦菜已經開口了——她要的效果已經達到了:“談助理,紅姐,今天通爺也在這裡,這件事怎麼處理,是上頭的事。我相信您幾位能夠給我一個公平公正的結果。但是不論如何,白芷這樣的成員,我是再要不起的。”

  她第一次說這麼多話,通陽子一直在看她:“質疑上司,甚至越級監視上司的舉動,一直就是我們組織的大忌。藍愁,你有什麼處理意見嗎?”

  他聲音和緩,秦菜裝作沒有看見紅姐的眼色:“我沒有什麼處理意見,到底也是同事一場,而且白芷這個人待人也是真的好。只是我覺得她已經不適合呆在這個組裡,成為一個組員。希望上面有更好更適合的位置安排給她吧。”

  白芷,最終被調離了秦菜這一組。聽說她在談笑手下被晾了許久,她也想過退回去當一個組員,但沒有任何一個組的組長願意接納她。要陞遷,她又沒有任何工作業績。

  談笑本想留她在通陽館做個接待,她又不願意——接待就是端茶遞水的活兒,她覺得埋沒了她的才華。二來接待是在紅姐的手下,她肯定幹不了多久。

  最終她也沒能在這個地方找到一個適合自己的位置,秦菜一直在想為什麼。她能力有,也有足夠的努力,為此甚至犧牲了許多。可是最後上不去,也下不去,只有離開了。

  臨走時秦菜去送她,整個組織,竟然也只有秦菜一個人去送她。

  從宿舍收拾了她的東西,秦菜一直把她送上車。她接過行李,突然淺笑:“藍愁,我們這也算是一笑泯恩仇了吧?”

  秦菜也樂了:“我們之間,本來就沒有什麼恩仇。”

  白芷點點頭:“是啊,其實根本沒有什麼恩仇。”

  “以後有什麼打算?”那一天陽光燦爛,組裡的其他成員都在睡覺。開車的是談海,到最後,竟然也只有秦菜一個人送她:“能有什麼打算,哪來回哪去吧。”

  白芷笑容明艷:“其實我一直以為能在這裡闖出一番事業,有一番成就。看到你的那一刻,我更以為是。因為我自認半點都不比你差。”

  秦菜笑容不斂:“我承認。”

  白芷卻扶住她的肩膀:“現在我才發現我錯了,因為能力和努力,不一定代表著成功。這世界最重要的從來就不是最優秀,而是最適合。對於組長這個位置來說,你才是最適合的。”

  秦菜苦笑:“嗯,我笨。”

  白芷樂不可支,秦菜第一次看到她這樣真心的笑容:“你可不笨,笨的人是我。”

  讓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是個聰明人的人,其實往往是個傻逼。

  白芷向秦菜揮了揮手,拉好車門走了。陽光濃烈如初,車行出小區,很快就再也看不到了。秦菜轉身回宿舍——這場鬧劇終於結束,一切都安靜了。

  秦菜突然覺得輕鬆——能夠這樣平平安安地離開,其實是一件好事吧?

  雖然肯定讓紅姐不痛快了,但她仍然覺得這樣做是對的。何必一定要像白露一樣血肉模糊呢?

  上樓來時見到沙鷹,他也站在窗戶旁邊:“去送她了?”

  秦菜嗯了一聲,轉身進了屋。沙鷹突然說了一句:“其實有時候,我覺得你真的是個好人。”

  秦菜笑出聲來:“謝謝啊……承蒙沙鷹大人器重,小人不勝榮幸。”

  沙鷹:“……”

  秦菜是不是個好人呢?

  她不知道。她又去火車站,在青瞎子那裡選了一個女孩子,取名黃蕊。孩子資質一般,相貌平平,但重要的是聽話。

  也許白芷說得對,這世界從來就沒有什麼最優秀、最好,關鍵只在於最適合。一個人不是能力強、夠努力就能有一番人作為的。

  鞋子太小容易夾腳,鞋子太大又不好走路,人們不可能要求腳來配合鞋的大小,所以不管是再好的鞋子,也只有配合腳的尺碼。只有明白了這個道理,擺正自己的心態和位置,將來的路,才更容易走吧。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5-10-16 01:47 PM

第四十四章:4月6日A章

  當天下午,秦菜回到房間,正準備關電腦再睡一會,就見到QQ在跳。接起來一看,卻是那只遺忘已久的大BOSS。通陽子:“你給我的交待呢?”秦菜有些尷尬,但還是要表忠心:“通爺,我對通陽館絕對是忠心耿耿的,我和秩序……就是因為一場誤會。我吧,陰眼還成,您知道的。結果秩序以為我是先知,就把我逮去了,結果鬧了半天發現我不是先知,他們就惱羞成怒,然後一直在追殺我。”

  通爺半天沒回復,秦菜很忐忑。等了幾分鐘,那邊終於回復了:“明天來我辦公室,當面跟我交待。”秦菜無語:“通爺,我已經完全交待清楚了呀。”那邊卻很強硬:“明天中午一點鐘。”

  秦菜很無措,她無措的時候自然要找人商量。那個時候沙鷹也準備繼續睡,秦菜走進去坐在他床上:“明天通爺讓我去他辦公室,怎麼辦?”沙鷹微怔:“讓你解釋和秩序的事?”秦菜點頭,沙鷹都覺得不對勁:“你覺不覺得通爺對你的態度……有點特別?”

  秦菜很遲鈍地搖頭:“哪特別?他跟我就沒說過三句以上的話。”沙鷹濃眉緊皺:“白露行刑的時候,他握著你的手施刑。”秦菜幾乎要吐血——這些人都是什麼思維啊,尼瑪狗血言情看多了吧:“沙鷹,你不會是覺得通爺喜歡我吧?”沙鷹卻十分鄭重:“他知道你下不了手,藍愁,我在想即使真的是你買兇準備殺死白芷,通爺也不會殺你。”

  秦菜為他豐富的想像力佩服得五體投地:“謝謝啊,你還真是看得起我。”沙鷹還準備說什麼,秦菜拍著他的肩,語重心長:“沙鷹啊,我覺得呢……其實有時候,言情小說不要看太多。那都是毒害人心的玩意,沒事的時候你可以多看看《知音》啊,《故事會》啊什麼的,增長一下閱歷,陶冶一下情操,真的。”沙鷹:“……”

  沙鷹還沒轟人,秦菜卻突然又想到什麼:“你這麼喜歡紅姐,不會也是受了言情小說的毒害吧?”沙鷹望定秦菜,半晌無語。秦菜又自言自語:“不過我覺得吧,沙鷹,你和紅姐是不可能的。如果通爺知道了……”沙鷹一把握住她的脖子,速度之快,秦菜完全來不及反應。好在沙鷹並沒有用力:“你最好乖乖的,閉緊你的嘴!”秦菜很輕易地就打掉他的手:“我要說早說了,討厭。”

  沙鷹倒在床上,將被子扯過來,直接逐客:“我要睡了。”秦菜還是不放心,這才說出自己的真實目的:“沙鷹……你對通爺,瞭解嗎?”沙鷹看著她,電風扇一樣搖頭。秦菜就更不放心了:“我感覺……他也和你差不多……跟個色魔一樣……萬一明天我去到他辦公室,他對我有所企圖,咋辦?”沙鷹幾度深呼吸:“所以你現在是因為害怕一個色魔,而過來向另一個色魔求助?”

  秦菜坐在他床上,咬著指頭深思:“要不沙鷹,你明天陪我一起去吧?”沙鷹真是服了她了:“是不是還要在我臉上貼上‘保鏢’兩個字,讓通爺知道如果他有不軌舉動,我就會動手打他個滿地找牙?!”秦菜覺得這樣太暴力了:“這……不好吧?他畢竟是我們上司來的。”“我草……”沙鷹揉著太陽穴,“你還知道啊!紅姐現在是通爺的助理,明天你過去,可不可以先見過紅姐?她既然是助理,通爺和下屬談事情,她自然可以參與。”

  秦菜還是有點墜墜不安:“沙鷹,紅姐……好像有點管不住通爺,你看上次白露……通爺天天派車來接,她也不說什麼。還張羅著替白露化妝呢。”她又歎了口氣,“我就怕萬一通爺要把我怎麼著,紅姐還幫著按手按腳呢。”秦菜很憂鬱,沙鷹很頭疼:“拜託,你上你房間憂鬱好不好。我想睡覺了。”秦菜不走:“沙鷹,我挺害怕的。”

  沙鷹心中一軟,抬高手摸了摸她的頭髮,又歎了一口氣。那個時候的搖紅,在面對通爺的時候,是不是也有著一模一樣的恐懼?沙鷹長歎一聲,摁著秦菜的肩,將她拉倒下來,按在自己胸口。秦菜閉上眼睛,暫時忘記了自己依靠的是誰。“幹什麼你們總是和我的貞操過意不去……”她眼眶一濕,眼淚就流下來。那語聲又低又委屈,沙鷹任她趴在自己胸口,許久才道:“明天我陪你去。”秦菜這才安心了些,沙鷹的懷抱又寬厚又溫暖,她的臉貼著他的胸膛,不一會兒就睡著了。沙鷹卻一直沒有睡著,他撫摸著秦菜的頭髮,秦菜的頭髮又柔軟又濃密——雖然她從不承認,可她總在不知不覺中依賴他。他不由又歎了口氣。

  這一覺就睡到晚上,阿紫都醒了,過來看看沙鷹。發現秦菜依偎在他胸前,睡得正香。沙鷹擺擺手,阿紫偷笑了一聲,又跑了。秦菜醒來的時候還有些糊塗,左右看了好一陣才發現自己趴在沙鷹胸口。她臉色紅紅:“呃,壓著你了,不好意思啊。”沙鷹很快就想到了一個折中的辦法:“要不我也壓一下你,算扯平了吧?”秦菜大怒,一個肘擊,沙鷹敏捷地翻身一滾避開:“唉,咱們小組就你和綠珠一直沒有幽默感。”

  晚上出任務,秦菜主要是帶黃蕊。這次是在一家KTV,秦菜這個小組剛剛進去,秦菜就看見一個熟人——刑警隊隊長,左力魁。左力魁自然也看見了秦菜,不愧是吃這碗飯的,他記憶力絕佳:“秦小姐?你怎麼會在這裡?”

  沙鷹以為有異,不動聲色地靠過來。秦菜暗暗告誡自己要鎮定——左力魁並不知道她的身份。她淺笑著回應:“左隊長,好久不見。腿好些了嗎?”說起腿,左力魁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秦小姐,真是神了,當天就已經不再化膿了。就是還有一點沒好全。”秦菜點頭——因為還差一道咒語沒背。她本來想讓左力魁第二天過來,誰知道後面的事來得太突然。左力魁也有些奇怪:“後來我再去找你,呂先生竟然說根本沒有過您這個人,這不是扯淡嗎。問得多了他才說您外出雲遊了。”

  秦菜點頭:“來衛生間。”她去酒吧小廚房要了一顆黃豆,仍然咬成兩半。衛生間裡,她撩起左力魁的褲腿,那傷處果然已經沒有流水,孔洞也完全消了腫,只是就是不痊癒,也不惡化。秦菜用黃豆再貼上傷口,慢慢念平瘡的咒語。不多時就站起身來:“好了,過兩三天就會全好的。”

  左力魁這時候已經完全不懷疑了:“秦小姐,您怎麼到了這裡?”秦菜不想多說:“我又不是通緝犯,怎麼不能到這裡?”左力魁也笑了:“那是。”他從口袋裡掏出名片遞給秦菜,“這是我電話,有什麼事儘管找我。”

  秦菜想著自己做這行,還真需要和他打好關係,也就收下了。左力魁並不打算走:“秦小姐,您的電話也給我留一個吧。”秦菜只得也給他留了電話。左力魁拉著秦菜回到席間,介紹給自己的幾個同事認識。

  大廳的卡座上一共六個刑警,秦菜和他們一一握手,既然走不了,也只得坐下來玩了。她不是個很放得開的人,左力魁卻照顧得十分周到,還向同事狠狠地吹噓了一番:“這位是秦小姐,就是我跟你們提起過的那位。”有個屬下接嘴:“神仙姐姐?神仙姐姐你好,來來來,我先敬你一杯。”秦菜挺不好意思,好在這些天在組織裡做了一陣組長,她也不像以往一樣上不了檯面:“哪敢稱什麼神仙姐姐,我就是會點周易之術的皮毛。”說到這裡,她臉紅了一下——坦白說,周易之數她是連皮毛也不會。但對於這些人,不知道怎麼解釋才不算神棍。於是周易之數只有躺槍了。

  這一通酒一直喝到凌晨三四點鐘。沙鷹見著幾個人是真認識,也就沒有過來詢問。酒桌上確實容易建交,秦菜和幾個警察都混熟了,也就互相交換了電話。他們是為了一宗謀殺案的告破而慶功的,左力魁卻心裡有數——如果搭上了秦菜,還有什麼案子不能告破的?!=。=故此這頓酒,半路空降的秦菜倒是成了主客。

  酒罷,沙鷹堅持要送秦菜回去,秦菜再三婉拒,最後只得嚇唬:“我住的地方,恐怕對隊長有所妨害,隊長還是自行回去吧。”這才哄走了左力魁。

  到回到宿舍,沙鷹還在奇怪:“你和他們認識?”秦菜點頭,含糊地帶過去:“以前給他治過瘡。”沙鷹只得提醒:“這種人還是少接觸為妙,畢竟人間……和他們有些不尷不尬。”秦菜將他推出自己房間:“知道啦,快出去,我要洗個澡。”沙鷹毫不在意:“洗啊,我又不是沒看過。”秦菜一腳踹過去。

  天很快就亮了,天一亮就得去通爺那兒了。秦菜幾乎是一直沒睡著,到十一點半她想睡的時候,睡不了了。沙鷹過來敲門:“走吧。”秦菜閉上眼睛,好想昏迷不醒啊尼瑪。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5-10-16 01:49 PM

第四十五章:4月6日B章

  可是不能昏迷不醒。

  秦菜爬起來,穿了一身最平凡最規矩的衣服——高領毛衣加牛仔褲。出門的時候沙鷹都很扶額——他就穿了件格子襯衣:“你覺不覺得這個天氣……穿成這樣,太多了?”

  那時候正值四月,陽光普照。秦菜以手遮住太陽的反光:“多嗎,我覺得還好。”

  沙鷹又是歎氣:“你只差沒在額頭刻上防賊兩個字了。”

  沙鷹開車,因著組長和守望者都要出去,秦菜叫了青瞎子過來看管宿舍。其實宿舍下面還有管理員,出入都有登記。但是為防萬一,自然還是小心點好。

  車很快就到了通陽館,秦菜坐在裡面,真不願下來。沙鷹把她拖出來:“你以為你是烏龜嗎,縮在殼裡就行了。”

  秦菜咬了咬唇,終於深吸一口氣,走進了通陽館。那時候時間還早,通爺還在吃午飯,但上司會見下屬,自然是下屬早到得好。

  秦菜在會客室裡等候,旁邊全是求醫的人。通陽子一天之內只接三個病患,天大的事都得依著他的性子來。

  病人也沒辦法,只得乾等。

  等過了四十分鐘,沙鷹一直在玩憤怒的小鳥,看得秦菜想痛打他一頓。

  時針指向一點的時候,通爺果然回來了。看來他居然也是個守時的人。見到他進門,秦菜立刻站起身來,他只是點頭示意她進來。

  沙鷹臉皮賊厚,當下就不請自入了。

  通爺的辦公室裡,紅姐被派了外勤,談笑進來添了水,本來不樂意走,通爺一抬眼皮,他也不敢久留。

  沙鷹徑直在旁邊的單人沙發上坐下來,直接不抬頭,連眼色也拒絕看。

  通爺只得坐而論道。

  =。=

  “你說秩序的人誤以為你是先知?”這事連通陽子都覺得可樂,“他們是群傻子麼?”

  事已至此,秦菜也不敢瞞他:“通爺,這個我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秩序的不羈閣有個梯子到上層,這個梯子據說平時不存在,只有先知能領著人上去。誰知道到了不羈閣那天晚上,咳,我看見了這個梯子,然後第二天就領著他們上去了。”

  她也很囧:“我真是冤吶我,什麼都不知道,就被尊為先知了。然後過了幾個月米蟲的日子——他們把我嫁給了一尊玉雕。後來……他們又找到了一個先知,我就被追殺了!”

  通陽子一直在聽她說話,半晌才輕聲問:“你是怎麼逃出來的?”

  秦菜低著頭沒看他,語氣不敢停頓,就怕他覺得自己在說謊:“白先生救我出來的。”說這話時她也在注意通陽子的臉色——白先生這個稱呼很含糊,如果他不認識白河,自然會以為是白芨。

  果然通陽子就沒再細問——上頭的事,知道得越少越安全。而且秩序雖然和人間不對盤,卻畢竟是玄門正統,他的考慮方向倒是和白芨一樣,不願招惹。

  “白先生救你出來,就沒有什麼別的指示?”他終於還是懷疑秦菜和白芨的關係,秦菜就是怕他發問,“他這個人……有什麼也不大喜歡說明白,我也不清楚意義何在。”

  通陽子也在盤算這個問題——白芨可不是個善茬,如果他真有什麼安排的話,自己到底是裝作不知道呢,還是問個清楚呢?

  只是要問吧,上頭又還隔著幾層,他可能根本不知道有自己這號人物,該去問誰?!

  如果裝作不知道的話,安全倒是安全,只是這個藍愁留在這裡又該怎麼處置?

  沙鷹一直在,他也不好說什麼,只吩咐她:“走吧,以後白先生那邊若有指示,務必通知我。”

  秦菜點頭,現在她也是騎虎難下:“好的通爺。”

  上了車,秦菜終於長長地吁了口氣:“幸好他只是找我談談。”

  沙鷹都不想再和她說話了:“你以為通爺是個傻瓜嗎?這種場合你帶我去,他能不知道你在想什麼?”

  秦菜卻突然嚴肅起來:“我和通爺這鈔純潔’的談話,你會轉告紅姐吧?”

  沙鷹微怔,秦菜又解釋:“紅姐待我,畢竟還是有知遇之恩,我不想因為這一點事,讓她誤以為我和通爺之間有什麼……”

  沙鷹復又重新打量了秦菜一番,許久又轉頭看路:“嗯,我會轉告她。”

  第二天是週六,沒有了白芷,大家也沒有出去加班。晚上,秦菜正在粘貼報銷單據,突然樓下隱隱有聲音傳來。秦菜一聽就渾身僵硬——是通爺。這時候他來做什麼?

  她望了一眼沙鷹,兩個人一起迎出去。

  通爺這次是和談笑一起來的,秦菜左右看了半天,沒有見到紅姐。

  秦菜畢恭畢敬地跟他打招呼,通爺也只是微微點頭。隨後他若無其事地走進了秦菜房間。秦菜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只得看沙鷹。沙鷹也沒有辦法——談笑攔住了他:“這幾天三線要舉辦一個守望者技能加強培訓班,通爺的意思是想讓你過去上課,作主講。到你房間,我和你討論一下場地、課件的事吧。”

  沙鷹就知道通爺是有意要隔開他,並且這次不是普通的隔開,有可能是要調離。

  他跟談笑進了房,秦菜只得站在通爺面前,通爺比她自在得多:“把門關上。”

  秦菜笑得勉強:“通爺,我覺得有事咱們可以就這樣講,關上門……反倒讓人覺得心裡有鬼似的。”

  通爺今天換了一個二十幾歲的大男孩外貌,比往日清爽帥氣。他雙目含笑:“你過來。”

  秦菜就是一哆嗦——她真不願過去啊。

  她站在通爺面前,通爺突然抬起右手,在她額前停下,食指劃出她鼻樑中間那條線。秦菜有點緊張,突然通爺右手一勾,秦菜驚呼一聲,幾乎整個人都朝前面一撞,眼看快撞到通爺的時候,又突然彈回來。

  她神思有點恍惚,好像剛才的感覺只是作夢,將醒未醒的感覺。

  通爺的眸子都亮了起來:“有沒有人對你說過,你的魂魄韌性很強?”秦菜愕然,通爺似乎在看什麼最寶貝的東西,“我很喜歡,非常喜歡。”

  他說著說著就想將秦菜攬到懷裡,秦菜趕忙避開他,義正辭嚴地開口:“通爺,我既然領著這份薪水,就會做好份內的事情。但請你放尊重一些,不要拉拉扯扯。”

  通爺一怔,秦菜胸脯劇烈起伏——反正已經挑明了,就明說吧:“也許是有人希望能順著您的桿子往上爬,而您確實是個很好的人,但是我不想做誰的玩物。我只想做您的下屬,請不要強迫我。”

  通爺靠在床頭,似乎也覺得好笑:“為什麼?”

  秦菜覺得很扯——這還需要理由嗎?她漲紅著臉:“我……我只想和自己的愛人在一起。”

  通爺這次是笑都笑不出來了:“你以為我想做什麼?”

  秦菜瞪大眼睛——難道不是想圈圈叉叉我嗎?

  通爺爬在她床上,笑得全身亂抖:“我答應不碰你,但是你要給我兩個小時時間。我以人格保證。”

  那時候秦菜很愚蠢,她也沒想過通爺這種人的人格——是不是負數。她跟著通爺走了。

  這次的方向不是通陽館,目的地是通爺的一處別墅。別墅區很上檔次,左右兩邊全是噴泉,中間的大型雕塑下,幾個白衣黑褲的清潔工打掃庭院,停車場全是穿著紅色制服的保安指揮車輛。

  具體規格秦菜不知道,但至少她這種人,這輩子是第一次來。

  通爺將秦菜帶到了朝天閣這一區,很快停好車,帶著她上了四樓——他竟然有些迫不及待。

  秦菜這會兒開始害怕了——他……他的人格到底還剩下多少啊?

  然而一進到房裡,秦菜就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外面煙花四月,裡面卻寒津津的,是陰氣。她背上寒毛乍起,彷彿四周叫囂著無數惡鬼。

  通爺將她領進旁邊一個房間,當燈光亮起時,秦菜沉身僵硬——這個房間裡,男女老幼橫陳,卻不動不語。

  全是屍體!!

  她被驚得猛然後退,卻撞上通爺的胸膛:“不要怕,我們能做一些很有趣的事。”

  通陽子的聲音陰冷如同毒蛇,在她耳邊輕聲慢語。

  秦菜的第一個反應,當然是轉身逃跑。可是來時的路突然發生了變化,她發現自己身在一處陵園,滿地全是墓碑,哪裡還看得見別墅?

  不對,這是幻覺。秦菜這樣告訴自己,通爺可能在這裡布了什麼陣,讓她看見了和現實不一樣的東西。

  但是這樣一來,她就更不知道該往哪走了。這裡是樓上,她在完全看不見的情況下亂跑,失足摔死都不知道怎麼回事。

  通爺的聲音遠遠近近,有時候像在天邊,有時候像在耳際:“你以為沙鷹能夠保護你嗎?他也不過是條自身難保的可憐蟲罷了。”

  秦菜一身全是冷汗,她開始知道自己跑不掉的,畢竟她所學的太少了。她只有站住,轉過身,被恐懼佔據的心漸漸平靜下來,她大聲喊:“好吧,我不跑了。只要你說話算數,我配合您行麼?”

  暗處的通陽子笑了一聲:“我喜歡聽話的女人,過來吧。”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5-10-16 01:51 PM

第四十六章:4月7日A章

  秦菜往回走,聲音突然靜止,眼前出現一扇門,她猛然拉開,突然尖叫——裡面的人竟然是白露!

  怎麼可能是白露?!

  秦菜驟然驚醒,坐起身來。是夢,通爺並沒有來,她粘著發票睡著了。

  可是怎麼會做這麼一個夢,白露明明已經死了,連主魂都已經被自己消滅了。

  難道通爺會來找她?還是自己太擔心這事了,想太多?

  她狐疑不定,當晚卻一夜無事,通爺沒來。

  第二天照常出任務,秦菜情緒一直不定,沙鷹發覺了。回程的時候才問她:“怎麼了?”

  秦菜忐忑不安:“沙鷹,你說白露可不可能還存在著?”

  沙鷹微皺濃眉:“不可能,你不是已經把她除掉了嗎?”

  秦菜想不通:“不可能再見到她了,是嗎?”

  沙鷹沉吟:“那倒也不是。人有三魂七魄,十個魂魄碎片每一個看起來都是她,你滅了她的主魂,也許屍魂、落地魂還在某個地方。能夠看見她並不奇怪。”

  一聽這樣解釋,秦菜終於釋然——她對自己的陰眼原本還是比較有信心,突然接到胡亂給予自己的提示,頓時就有些不知所已。

  可是通爺一直沒有來,那麼當天做的夢,到底是什麼意思?

  這幾天秦菜老是做些莫名其妙的夢,都是通爺過來找她的。秦菜已經不知道哪一項是真的了。她終於開始覺得——是有人在混淆她的陰眼?

  陰眼看到的,是不久之後將要發生的事。在這些事還沒有發生之前,是可以改變的。通爺總是不斷地做出要過來接她的舉動,並且安排好之後去哪裡,做什麼。這些舉動會提前反饋給她的陰眼。

  可在她接受到這些信息之後,通爺又自行改變出行計劃。

  秦菜知道,她就是用這個法子,瞞過了白芷的偷看——她先告訴青瞎子,一萬塊錢買一條命,順便你再幫我找一個人。卻沒有說明什麼時候,是誰的命。

  過於防範她的白芷,就聽見了這麼最要緊的一句話。而秦菜是待這種消息反饋到她那裡之後,再撤消後面的全部計劃。故而不是陰眼不靈,只是人為地變數而已。

  這些天,紅姐對秦菜的態度漸漸就有些變化了。她對秦菜似乎冷淡了許多,秦菜不明所以,幾次想找紅姐當面談談,都被紅姐以忙為借口,拒絕。

  秦菜像是被打入冷宮一樣,再入通陽館開會的時候,紅姐都不再理會她。她只得去問沙鷹。

  那天小組剛剛下班,秦菜就去了沙鷹房間:“你告訴我,最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沙鷹明顯不打算說:“什麼怎麼回事?”

  秦菜揪住他不放手:“紅姐,紅姐為什麼不理我了?!”

  沙鷹幾番欲言又止,最後終於忍不住:“你真的不知道?”

  秦菜很冤:“我知道個毛線啊!”

  沙鷹這才道:“通爺天天晚上安排人整理他的別墅,派車到樓下來接你,有幾晚還是親自過來的。”

  秦菜一頭霧水:“可是他並沒有來啊。”

  沙鷹望定她:“可是每次到樓下他都覺得自己還沒準備好,又回去了。”

  秦菜終於明白過來:“沙鷹,紅姐不會也以為他愛上我了吧?”

  沙鷹不語,秦菜只差沒以死明志了:“沙鷹,他是為了擾亂我的陰眼!你真以為他反覆來回是因為少年羞澀呢?你們別看那麼多言情小說行不行?!”

  沙鷹還是不說話,秦菜這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不管是什麼原因導致通陽子這樣,紅姐都容不下她了。

  她突然冷靜下來,問沙鷹:“無法挽回了對嗎?”

  沙鷹是瞭解紅姐的性子的,她不能容忍任何女人威脅到自己的地位。連白芷這種潛在的她都必須除去,何況是秦菜這種已經浮上水面的?

  秦菜默默地回到自己房間,怎麼辦?

  沙鷹是紅姐的人,自己身邊這群小嘍囉完全幫不上忙。如果紅姐要除掉自己,簡直是易如反掌。

  不能坐以待斃,為今之計,她只有一條路可走——通爺。

  秦菜對著鏡子化妝,鏡子裡的臉既熟悉又陌生,看久了讓人覺得可怕。她化好妝就出了門,沙鷹看見了,想說什麼,最終卻什麼也沒說。

  那時候通爺在和幾個線的線長吃飯,談笑和紅姐陪同。秦菜出現在飯局之上的時候,紅姐的臉色異常難看。

  通爺卻十分高興:“藍愁,過來。”

  秦菜走過去,那一天的酒宴雖然普通,但席上貴賓也是衣著優雅。秦菜只穿了白襯衣,牛仔褲,素淨得不合時宜。

  席上的線長秦菜都不認識,這時候卻意有所指:“老通又換了口味了,哈哈哈哈。”

  通陽子一手挽著秦菜的腰,秦菜全身僵硬,卻沒有拒絕。

  通陽子親自往秦菜碗裡挾菜,一邊介紹在場的客人:“這是一線線長黛姍,二線線長雲歌,四線線長秋容……”

  他挨個兒介紹,秦菜只能點頭微笑,這幾個線長都長得異常漂亮,那個叫黛姍的女人更是有著沉魚落雁之容。這時候她笑著往秦菜碗裡挾了一塊松鼠桂魚:“通哥真是有艷福,身邊從來就沒缺過美人。”

  通陽子不以為意:“要說艷福,姍姐也不少啊。藍愁,來來,替我敬幾位線長一杯。”

  席間紅姐一直臉上帶笑,笑容保持久了,映著妝粉精緻的面龐,有點猙獰。

  秦菜第一次直視她:“紅姐,感謝提拔,我也敬您一杯吧。”

  紅姐站起身來,二人對視半晌,含笑碰杯,像是再親不過的密友:“不客氣,你本來也是個有能力的孩子。”

  她特意加重了能力二字,秦菜容色不改:“那也得多謝紅姐您的栽培。”

  兩個人飲盡杯中酒,從此以後,成為對手。

  晚上,秦菜坐著通爺的車回轉,開車的是談笑,紅姐坐在通爺左邊。通爺似乎喝得太盡興,這時候已經有了幾分醉意。他攬著秦菜,撫摸著她柔軟的長髮,一身酒氣:“你到底還是來了,呵呵。”

  秦菜坐姿端正:“我到了,先回去了通爺。”

  通爺不知道到底醉沒醉,也許他只是裝醉:“嗯,今晚……你很不錯。”

  秦菜下車,直接上樓,紅姐的目光針一般刺在她背後,她沒有回頭。

  待回到房間,沙鷹居然在等她:“你去找通爺了?”

  秦菜有些頭昏——她酒量二兩:“你管得著嗎?”

  沙鷹態度冷淡:“我是管不著,不過你若不去,通爺顧忌著白先生,肯定不會把你怎麼樣。而你若一去,他便看出斤兩,如我所料不錯,他晚上就會打電話向人求證你和白先生的關係。”

  秦菜驚出一身汗:“他不住的試探,其實並不是擾亂我的陰眼,而是看我會不會向白芨求援?”

  沙鷹歎了口氣:“該聰明的時候不聰明,不該聰明的時候自作聰明。”

  秦菜本就是喝得醉薰薰的,這會兒酒意上湧,她自然有些生氣:“什麼叫我自作聰明?你本來就被紅姐迷得神魂顛倒,紅姐一聲令下,你弄死我的時候會有半點猶豫嗎?”

  沙鷹微怔,她卻語帶哭音:“你以為你想啊,我巴不得離他十萬八千里才好。可是現在我的一切都是紅姐給的,如果她不給了,我還能怎麼辦?”

  沙鷹沒有說話,他也不知道。如果紅姐執意要清除秦菜這個障礙的話,他會怎麼做?又能怎麼做?

  秦菜和他算是什麼關係呢,勉強算是同事還經常吵吵鬧鬧,當然是按紅姐的意思做了。

  可……聽她這樣直白地說出來,為什麼又有些不是滋味呢?

  “不要在這裡爭吵,讓組員聽見不好。”他只有這樣說。秦菜二話不說就回了房間,往床上一倒,再不起來。沙鷹扯了幾次,終於忍不住開口:“這是我房間……”

  秦菜翻來覆去地作夢,開始是秩序不羈閣,後來變成了老家,日日放牛插秧,心突然安靜下來,她摟著那頭水牛的脖子,突然覺得哪裡不對:“你的角呢?”

  床上,沙鷹抓住在自己頭上亂摸的手,十分無奈:“拜託你先把你手放開好不好,我又不是牛魔王,哪來的角……”

  這個人睡相太差,以後絕對不要和她一起睡了……

  秦菜睜開眼,身邊還是沙鷹,她幾乎抱著他的頭,她驀然放手。沙鷹翻個身繼續睡。秦菜望著他的背影發呆,沙鷹好半會才又翻過身來,面對著她:“你怎麼還不走?”

  秦菜呆呆地望他:“沙鷹,我和你做,你帶我離開這裡好不好?”

  沙鷹怔了片刻,秦菜第一次主動攬住他的脖子:“好不好?”

  過了好半會,沙鷹才緩緩扯開她的手,目光在她胸前一掃:“你想得美。”

  秦菜翻過身趴在床上,不說話。沙鷹好半會兒終於歎氣:“你若真的想走,我去跟紅姐說說,但……不保證一定行。”

  秦菜眼睛水汪汪的:“真的?”

  沙鷹點頭:“當然。”

  秦菜將頭埋入他懷裡,沙鷹微怔,卻仍是拍了拍她的肩。不知道為什麼,他在秦菜面前總是特別心軟,也許因為她總是這樣無意識卻全心全意地依賴吧。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5-10-16 02:00 PM

本帖最後由 magic03e 於 2015-10-16 02:00 PM 編輯

第四十七章:4月8日A章

  紅姐和沙鷹最近一直在吵架,自然是為了秦菜的事。紅姐要做什麼,秦菜就算不知道也能猜到幾分。沙鷹自然是為了放秦菜離開人間的事和紅姐爭執不下。

  秦菜沒有問沙鷹進展,她一直安安分分地帶著這個小組,不時請客吃飯,一個小組幾個成員都為她馬首是瞻。

  四月二十七號,秦菜正在睡覺,突然夢見香湖公園,她被幾個稽查追捕。正在走投無路之時,突然看見公園牆角有個出水口。

  秦菜慌亂之下躲到裡面,外面幾個稽查的腳步聲一直向前,漸漸再也聽不見了。秦菜長吁了一口氣,她這時候有點清醒,知道自己是在作夢,這會兒只能等夢醒了。

  可是總不能一直呆在水裡——沙鷹和阿紫他們呢?

  她急於知道明日的吉凶,頓時離開出水口,往沙鷹慣常停車的方向行去。沿著公路一路走,三分鐘後她就看見了沙鷹的車。

  秦菜心頭陡然鬆了一口氣:“沙鷹……”

  剩下的話還沒說出口,那車漸漸向她開過來,越來越近,車燈迷了眼,秦菜不由瞇起眼睛,只聽砰地一聲響,她飛出數十米,摔在公園的欄杆上,又滾落在地。

  秦菜還有些發呆,半晌摸了摸臉上,連頭都被撞缺了一塊。她醒來時不斷地摸自己的頭,那感覺太過真實,她有些驚魂不定。

  沙鷹,終於決定聽紅姐的話了嗎?

  可是自己能怎麼辦?

  為什麼一直就是氈板上的魚肉呢?

  為什麼一定要任人宰割呢?

  “今天目的地?”房間門口沙鷹在問,秦菜倏然一驚,不由脫口:“香湖公園。”

  沙鷹聞言就欲走,秦菜猛然想起夢中的地點,剛想要改,突然又覺得至少自己知道要發生什麼事——如果我一直縮在公園出水口,這個夢不是就不會實現了嗎?

  晚上八點半,香湖公園。

  秦菜站在假山後面,一直注意著附近的動靜——她越想越覺得自己今晚太冒險了,不如請個假讓沙鷹帶隊。

  主意一定,她立刻給沙鷹打電話。但剛剛撥號,周圍突然有異響,秦菜本就十分警覺,頓時往右一躲,一個人突然撲過來,摔在地上。

  出事了!

  秦菜咬牙,如果依照夢裡,就只有一個地方安全——出水口。

  她顧不得再和沙鷹通話,拔腿就往出水口跑。

  幾個稽查開始追,秦菜越跑越有信心——這裡是個死角,草木旁枝逸出,燈光照射不到,很難有人能夠發現她。

  她匿到出水口,周圍腳步聲漸漸密集,最後果然遠去了。秦菜心裡砰砰直跳,接下來就是去找沙鷹,然後……

  不,不能去找他。乾脆就躲在出水口裡,等天亮好了!

  她緊縮著不動,突然覺得周圍有什麼東西一下一下觸碰得她騷癢。她一手抓起來,駭然發現是條螞蝗!!

  媽!

  水裡是呆不下去了,她匆忙上來,週身濕透,只剩手裡還抓著的手機還干躁著。喵的,老子偏不去找沙鷹。可是沙鷹停車的方向,確實是最適合逃跑的。

  秦菜給沙鷹打電話,沙鷹剛剛接起,她就說話:“我的陰眼能夠看到未來即將發生的事,你知道吧?”

  沙鷹不明白她為什麼突然說這個:“所以?”

  秦菜邊向他的方向走,邊說完剩下的話:“昨晚,我看到我逃到你身邊,你殺死了我。”

  她看見沙鷹的車了,黑色的躍野,跟夢裡一模一樣。

  沙鷹也在看她,電話通著,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秦菜步步走近他——其實沙鷹是有意在這裡等她的吧?如果她不從這裡走,肯定會被稽查抓住。如果她從這裡走……

  那條路是防盜網壞了,市民踩出來的小路,沒有燈光。沙鷹的車停在無數車輛中間,車燈一閃一閃,隱約可視物。秦菜一步一步地靠近他,四目相對,她停在離他十米遠的地方。

  手機貼在耳邊,她輕聲道:“就是這裡了。”

  沙鷹的手握成拳又緩緩放開:“上車,走了。”

  秦菜微怔,但只猶豫了十多秒,就快步上前,拉開車門坐上去。

  沙鷹一直沒說話,車繞過香湖一路,轉到建設路口的時候,他停車:“阿紫她們在二站,你去接吧。”

  秦菜下了車,他開車走了,不一會兒就消失在滾滾車流之中。命定的事沒有出現,卻不知道下一次又是什麼時候。

  這次沙鷹會猶豫,下一次呢?

  五月中旬,秦菜約了沙鷹出去吃飯。房間裡沙鷹躺在床上發呆,哪也不去:“我們都去了小組成員誰看管?”

  秦菜站在他面前,很久才說話:“一起去呀,沙鷹,今天是我十七歲生日。”沙鷹微怔,秦菜又笑,“不知道明年還會不會有今朝,你陪我去吧。”

  沙鷹歎了口氣,終於起身:“地點?”

  秦菜這才開心了些:“福記大排檔!!”

  生日宴為什麼定在這種地方?沙鷹略略皺眉。

  周圍全是喝夜啤酒的人,天氣有些熱了,這時候烤點肉串、吃點小炒、海鮮,再喝口冰鎮啤酒,確實是不錯的享受。

  但是生日宴……就太吵了吧?

  老闆從裡間搬出來一張大圓桌,秦菜加小組成員一共七個人,圍著桌子而坐。福記大排檔,以前李妙經常帶她過來打牙祭。

  菜一盤一盤地上,這裡不比酒店,每樣份量都跟餵豬似的,堆在盤子裡像小山。秦菜叫了啤酒,一桌人還沒開始動筷子,青瞎子就來了。

  沙鷹知道這個人是秦菜的線人,也沒說什麼。青瞎子本來就是個自來熟,當時就在沙鷹身邊坐下。

  剛喝了一口啤酒,他立刻就不滿了:“今天蔡姐生日,又有鷹哥在這裡,怎麼可以喝啤酒呢?老闆,先來五瓶白酒!!”

  沙鷹皺著眉頭,正要阻止,秦菜又笑著道:“隨他高興吧。”

  青瞎子這種人,混跡江湖,酒量當然是不小的,他不斷地敬秦菜。秦菜那點酒量沙鷹是知道的,一杯下肚就上臉。

  他自然要阻攔:“別灌她酒。”

  青瞎子立刻就順著桿子往上爬:“那就只有灌鷹哥了,來,咱們喝個痛快。”

  沙鷹本來不想和他喝酒,卻也捺不住他勸,勉強喝了兩杯。

  他最近本就心情不好,酒入愁腸,不知不覺就沒了節制。青瞎子再火上一澆油,他二人就拼上了。

  秦菜給幾個組員挾菜,青瞎子拼了一會兒,也有些不勝酒力了。沒過多久,他起身去了一趟廁所,回來時突然又精神百倍,爭著給沙鷹倒酒。

  沙鷹漸漸地也有些不行了,一個人去了車上。青瞎子看看秦菜,秦菜給了他一個信封,裡面裝了三千塊。

  青瞎子笑得眼睛都瞇起一條縫了:“蔡姐,我送你們回去!”

  秦菜點頭。

  沙鷹確實是醉了,上車就睡覺,青瞎子開車,將秦菜和小組的人一起送回去。沙鷹不斷地搖頭,看得出來確實不是很清醒了。但他還是想得周到:“我有點醉了,讓青瞎子留下幫你看著組員。”

  秦菜應了一聲,轉頭看青瞎子,青瞎子微微點頭。

  回到宿舍,秦菜在沙鷹房間裡,用濕毛巾替他擦臉。不一會兒青瞎子就過來,手裡拿著一杯水:“醒醒酒吧。”

  秦菜餵沙鷹喝了,杯水下喉,沙鷹本來有點清醒,這時候卻已經人事不醒了。

  青瞎子把杯子洗乾淨,放在沙鷹床頭:“好了蔡姐,這下子他就是菜板上的肉,任你施為了!!”

  秦菜點頭:“他喝醉了。”

  青瞎子連連點頭:“那是那是,鷹哥酒量不好,哈哈哈哈。”

  青瞎子一走,就順手關上了房門。

  秦菜在沙鷹床頭坐了半個小時,最後她終於開始一件一件地替沙鷹脫衣服。沙鷹睡時也蹙著眉頭,秦菜手有些發抖。天氣已經開始轉暖,沙鷹穿的也不多。

  秦菜觸到他結實的肌肉,心裡又緊張又隱隱帶了些羞澀。她咬著唇把沙鷹的皮帶扣也解開。他睡得沉,並沒有什麼反應。

  秦菜握住了那處讓她面紅耳赤的地方,只是輕微用力,它就有些抬頭。秦菜心跳如擂鼓,手卻不停,只是輕輕揉捏那處所在。

  沙鷹朦朧中也有了些反應,他猛然張臂攬著秦菜,秦菜嚇了一大跳,他卻沒有睜開眼睛,只是握住她的手上下套弄。

  秦菜臉早已漲得通紅,神色卻堅定——她一定要這麼做,必須這麼做。

  沙鷹火熱的唇吻了吻秦菜額頭,他明顯想要更多,秦菜的雙手不能提供很周到的服務,他用力地抵在秦菜腿上。許久才輕輕摩擦著她,語聲低似呢喃:“搖紅。”

  秦菜有一絲的愧疚,她只有更周到地服務於沙鷹。

  沙鷹利器越磨越鋒利,就是沒有投降的跡象。秦菜臊得滿臉通紅:“你到底要怎麼樣嘛!”

  沙鷹握著她的手直用了十幾分鐘,方才低哼著動作越來越快。秦菜感覺到他的呼吸,燙燙地撫過臉龐。她心裡終於也湧起一絲溫柔,鼻尖輕輕碰過沙鷹高挺的鼻樑。

  沙鷹猛然吻住她,腰身用力一挺,一股滾燙的熱流噴了秦菜一手。秦菜還是十分緊張,她對沙鷹,終究淡化了惡感,這時候也沒有多少不適。

  沙鷹卻十分疲累——青瞎子灌了他許多酒,最後又餵了他一杯新型的迷幻藥水。他似醒非醒,這會兒神思模糊。

  秦菜並不清理現場,反而將濁液擦了一些在床單上。然後她去淨手,又刺破胳膊一點皮肉,印了幾點血跡在床單上。最後想想還是不妥,她把自己胸口的銅錢扯下來,放在沙鷹床上,這才出門。

  青瞎子還在秦菜房裡,見秦菜這麼早出來,他還有點不解:“咋了蔡姐,用得不滿意?”

  秦菜揮手:“你回去吧。”

  青瞎子當然得回去了,他樂呵呵的:“我關心一下售後嘛,蔡姐你滿意就好。呵呵呵呵。”

  秦菜在床上坐下來:“你以後還是叫我藍姐吧,”她望定青瞎子,“我覺得我之所以這麼菜,都是被你詛咒的!!”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5-10-16 02:03 PM

本帖最後由 magic03e 於 2015-10-16 02:04 PM 編輯

第四十八章:4月8日B版

  沙鷹一直睡到早上十一點多,醒來之後他就覺得不對,床上的痕跡,他就是再笨也知道發生了什麼。

  當時他也沒在意——他的下酒菜真的太多了,興許昨晚興起,拉了阿紫還是綠珠。他洗漱了一番,自然就要清洗床單。正將床單和被褥丟進洗衣機時,裡面滾出一枚銅錢,上面串著紅線。

  他目光一沉,將銅錢拿在手裡——這東西……是秦菜的護心錢,平日從不離身,怎麼會在他床上?

  當天秦菜一直沒有過來找他,到快下午了,沙鷹下去吃飯,回來之後發現秦菜在他房間找什麼東西。他從上衣的口袋裡摸出那枚銅錢:“你找這個?”

  秦菜接過那枚銅錢,只點點頭,轉身就要走。沙鷹一把握住她的肩:“你想證明什麼?”

  秦菜揚起頭看他,他目帶譏嘲:“為什麼靠近我?你以為這樣做了,我就會站在你這邊嗎?”秦菜不說話,沙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失態,“為什麼你們女人一到緊要關頭,老是喜歡用自己的身體當武器?你下面又沒有鑲金銀鑽石,我為什麼一插進去就要保護你,就要負責?!”

  他是真的生氣了,也或許,是失望吧。

  那麼多女人,每一個都這樣,就沒有一個能夠免俗的。

  “你們的貞操觀念呢?你們的清高自愛呢?”他聲音很大,平時他從不這樣說話,“除了脫衣服,除了讓人踐踏,你們還能做什麼?我不會幫你任何事藍愁,關上燈,每個女人有什麼區別?”

  秦菜一直低頭聽著,許久之後她才問了一句:“你幹嘛這麼生氣?”沙鷹怔仲,秦菜掰開肩上他的手,她的神色平靜到淡漠,“既然關上燈,每個女人都沒有區別,你又為什麼喜歡紅姐?”

  沙鷹不知道為什麼會打她,他從來沒有打過女人。那一巴掌下去的時候,他心裡是空的。為什麼喜歡?又為什麼討厭?

  他還記得那時候第一眼看見搖紅,她穿著一身紅衣,鮮艷得像是雪間紅蓮。那個時候她那麼倔強地說——我可以使用很多武器,但不包括身體。

  這一巴掌比較重,秦菜偏了一下頭,臉上很快就浮起清晰的指印。她抬頭直視沙鷹,半步不退:“我也不想啊,但是就比如現在吧,你打我一巴掌,我又打不過你,能怎麼樣呢?你也喜歡乾淨的東西嗎?你拚命把穢物潑向她們,最後卻恨她們為什麼髒了?”

  沙鷹第一次這樣近的看她的眼睛,她的眸子很清亮——像每一個年輕女孩一樣。可是裡面的諷刺之意比任何時候都重。兩個人的爭吵驚動了裡面的組員,秦菜推開沙鷹:“自重一點吧,守望者。”

  兩個人在吵架,沙鷹好像還動了手。組員不知道怎麼回事,只得躲回了房間,裝作什麼也沒看見。

  日子還在繼續,一日一日地重複,似乎永無止境。紅姐催得越來越急,沙鷹突然厭煩了。再美好的記憶,最終都會淡去。如今褪色的畫卷,哪還有昔日的濃情?

  他也累了。

  qq上,他給紅姐留下了最後一句話:“最後再幫你一次吧。”

  這次這盤棋很大,秦菜知道。

  暫時的平靜,如同風雨之前的醞釀。秦菜依舊每天按時帶組員出任務,沙鷹也履行著自己的職責。但是兩個人再沒說過話。沙鷹最近也沒叫過女孩到自己房間,兩個人都不知道為什麼賭氣。

  五月底的月度總結大會,談笑居然將秦菜的坐次排在了紅姐之前。這種低級錯誤本來是萬不該犯的,但通爺竟然也什麼都沒說,就這樣一直到會議結束。

  秦菜知道談笑的用心——他也想讓秦菜和紅姐內訌,不管是誰勝誰敗,對他都沒有妨害。而通爺不說話就顯得很微妙了,是真的沒有注意,還是這樣安排也可了他的心意?!

  六月中旬,秦菜明顯開始覺得不對了——每次出任務,周圍的小販越來越眼熟,來往的男女都好像群眾演員,總是莫名其妙地多次出現在不同的場景裡。

  ——紅姐向秩序的稽查透露了一組和四組的資料。

  秦菜在一組,她看到了,但是她不能說——證據呢?

  她不能跟蹤紅姐,誰會相信?

  這一天晚上,將要出門的時候。秦菜突然摀住嘴,急沖洗手間。幾個小組成員都看向她,她只是吐,什麼也沒說。

  與她依然冷戰中的沙鷹,表情也變得十分奇怪。待秦菜吐完,他過去握住秦菜的手腕替她把脈,秦菜用力掙開:“你滾開啊!”

  幾個組員都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秦菜用水漱口,報出目的地:“臨江大道。”

  沙鷹心不在焉,車行過臨江大道很久他才發現,又不得不調頭回來。他和女孩子在一起的時候,一直都非常小心,安全措施做得十分到位。只有那一晚和秦菜……他不知道,他真醉了。

  他自然知道秦菜有意算計自己,就算自己醉了,她若不願意,也絕計不會做出什麼事來。春菜必然主動過。

  所以他一直心安理得,反正送上門來的東西,不享受是浪費。

  可是……她難道……

  秦菜一晚狀態都不好,吐了好幾次。沙鷹雖然不說話,但是一直在注意她。

  秦菜依在臨江大道的欄杆上,前面是一片無邊江景。沙鷹走過來的時候周圍一個人都沒有,夜晚十分靜謐,晚風溫柔地撫過臉頰,令人心礦神怡:“你到底怎麼了?”

  這麼多天來他第一次和秦菜說話,秦菜頭也沒回:“死不了。”

  沙鷹停在她身後,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江天無言,兩個人就這麼一前一後,一看就是半夜。

  這幾天沙鷹也不太對勁。他老喜歡站在秦菜的房間門口,也不進去,靠著門框就能站半天。秦菜也不和他說話,那感覺突然像是回到了初戀。

  她站在走廊那頭,看呂涼薄緩慢地下樓,沒有隻言片語,卻彷彿訴盡了千般情誼。

  這一天凌晨六點多,秦菜帶著小組返回,沙鷹突然開口:“天堂水匯。”

  秦菜雖然不解,但還是依照他說的,和幾個組員上了車。沙鷹開到一半,突然拐入另一條道,十字路口的綠燈瞬間轉為紅燈,後面有車輛急剎車,秦菜這才發現有人跟蹤。

  是誰?為什麼跟蹤他們?

  沙鷹將商務車開得又平又穩,速度卻極快,轉眼已經穿過三條街道,駛入了一處偏僻的小巷。

  組員這時候都有些受驚,秦菜也不解:“什麼人?”

  沙鷹看了她一眼,神色複雜。

  一組人沒回宿舍,第二天秦菜就接到電話——組織裡出了事。據說這次是秩序高管親自動手,消息十分精準,一下子就圍住了三線四個小組的宿舍。三線六組、四組都被徹底搗毀。

  一組沒有回宿舍,二組守望者不在,躲過一劫。

  連帶通陽館也不得不臨時搬遷。談笑迅速聯絡了所有成員,通知即刻前往新地址開會。

  組員們俱都驚魂未定,秦菜卻看了一眼沙鷹。沙鷹抿著唇,什麼也沒說。

  通陽子悖然大怒,立刻令談笑和紅姐調查事情的始末。紅姐沒收了所有組員的電腦、手機等所有通訊設備進行詳查。

  沙鷹坐在秦菜身邊,秦菜本就不安,這時候更加焦慮——設備收上去,誰知道別人會不會搞鬼?卻又不能不交,一旦拒絕上交,不是更說明心裡有鬼?

  她正坐立不安之際,沙鷹突然握住了她的手。

  秦菜轉頭看他,他五指握握她的指尖微微用力,隨即又鬆開——是安撫她的意思。四目相對,秦菜第一次在那雙眼睛裡看見溫情。如果你走到一個陌生的地方,身邊從始至終只有一個人能保護你不受傷害,你又怎麼可能不靠近他?

  怎麼可能在一次又一次蒙他指點、相救之後繼續討厭他?

  對視剎那,沙鷹又轉過頭去。兩個人再沒有什麼交流。

  其實這次……他是下定決心要幫助紅姐除掉自己的吧?

  秦菜心如明鏡,對不起沙鷹,我沒有辦法,真的沒有辦法。

  周圍一片安靜,紅姐和談笑正在和it部的技術員鍾川一起恢復各組長、守望者通訊設備上的數據,一個聲音突然響起:“不用查了,是我不慎將資料洩了密。”

  秦菜猛然抬頭,紅姐也是一臉震驚:“沙鷹,你在胡說什麼?!坐下!”

  通爺先看了紅姐一眼,紅姐這才意識到自己失態,她趕緊補充:“你做事一向小心謹慎,怎麼可能出現這樣的疏漏?”

  沙鷹不答,通爺聲音沉緩:“我想聽一下原因。”

  秦菜手心裡全是汗,通爺旁邊,談笑目光得意,紅姐望向秦菜,目光驚痛欲絕,又恨不能將秦菜生吞活剝!

  為什麼會這樣?你就這麼喜歡這個女人嗎?

  你喜歡她早說啊,為什麼要這樣?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5-10-16 02:08 PM

第四十九章:4月9日a章

  幾個小組的組長、組員全部在場。沙鷹直面通爺,語聲平淡:“這個組織害了這麼多人,還不夠麼?我不喜歡它。”

  通爺目光湛湛:“沙鷹,組織的規矩,你是知道的。”

  沙鷹無波無瀾:“我知道。”

  紅姐緊緊咬著唇,通爺表情寡淡,語聲卻帶了一絲重壓:“你身為一組守望者,居然說出這樣的話,很好。”

  紅姐猶受重擊:“沙鷹。”

  沙鷹誰也沒看,語態堅決:“男子漢大丈夫,敢作敢當。我不想推諉。”

  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查內鬼本來就是很敏感的事,誰也不希望趟這種雷,有人主動承認自然是再好不過。

  通爺面色陰沉:“既然你完全不知悔改,就依組織規定,受三刀六洞之刑,挖眼、割舌剖心而死吧。”

  沙鷹根本沒有多大的反應,他身邊秦菜卻站起身來:“通爺。身為一個組織的成員,此事關係到我們每一個人的安危,所以我還有幾個疑點。希望我組的守望者能夠解釋一下。”

  沙鷹轉頭看過去,秦菜目光猶如棉裡藏針,溫柔之下帶著剛毅。通爺本來已經準備離座,這時候重又坐下來:“你說。”

  迎著眾人的目光,秦菜聲音洪亮:“我想請問一組守望者,您的工作範圍明明只有第一小姐,為什麼會有一組、二組、四組、六組四個小組的資料?”

  周圍一靜,紅姐心裡突地一跳——她明明只是洩密了第一小組的資料,為什麼會四個小組同時出事?

  剩下的三個小組行蹤,是誰洩露出去的,有什麼目的?

  沙鷹微滯,秦菜完全不似平時的木訥少語,她字句清晰、條理分明:“能夠同時掌握四個小組資料的人,三線之中極為有限,所以組長、守望者的嫌疑,都是可以排除的。”沙鷹與她對視,秦菜緩緩道,“可是我非常不明白,您主動站出來,是要為誰頂下罪名呢?”

  沙鷹知道她要扯出誰來,他只是微微搖頭:“不要再問了。”

  秦菜怎麼可能不問:“目前看來,這個人至少需要幾點條件才能成立,第一、他就在我們三線。第二,他職務起碼在組長以上,而且絕對是有機會接觸通陽館文件資料的人。我再斗膽猜測一下,能夠讓守望者這樣不計生死都要包庇的人,肯定和這件事情有關,亦或者說,根本就是這場叛變的主謀。所以如果我們找出,守望者和誰關係過從親密,是不是就能找出這個人來呢?”

  沙鷹突然覺得全身發冷——原來殺招在這裡。他總算是明白了秦菜上次陪他過夜的目的。她只是要讓他保她一條命,讓她堅持到今天的申訴。可是她怎麼會知道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

  四個組的資料為什麼會一齊洩密?!

  談笑把玩著手裡的錄音筆,面不改色:“雖然我也成了藍組長所謂的嫌疑人,但是我倒是滿贊成藍組長的話。如果不剔除內鬼,首先對不起組裡犧牲的成員,第二……誰也不知道這樣的事會不會再次發生。通爺,依我看……我和紅姐都迴避一下,並且上繳自己的電腦、手機,通爺另外請人詳查吧。”

  紅姐皺眉,也搞不清談笑這一步走的什麼棋。通爺看了一眼秦菜,突然笑了兩聲:“越來越有趣了,我的左右臂膀居然出現了問題。好吧,鍾川,馬上詳查,今天之內,我要結果。”

  秦菜依然端坐,沙鷹這才轉頭看她,她無視對方的目光。鍾川查找了一天,自然什麼都沒有找到——組長以上的人都有自由出入的權力,誰會那麼蠢使用自己的通訊設備和秩序聯繫?!

  可是……鍾川卻有意外收穫。

  在沙鷹和紅姐的電腦裡,他恢復了一段數據。紅姐一見就臉色蒼白——是她和沙鷹的聊天記錄。

  更為精彩的是……裡面居然有一段紅姐的自拍視頻,是一段脫衣舞,其露骨程度,簡直不亞於夜場表演。通爺命鍾川當場轉播了,在場幾個小組成員無一不是面色緋紅。

  這種場合放這種比三級片更火暴熱辣的東西,實在是不合時宜。沙鷹幾次欲開口,最後都是一副啼笑皆非的表情。紅姐面上亦是時紅時白,十分滑稽。

  談笑這個人平時生活作風方面還比較乾淨,少有緋聞。這會兒他也是以手撫額,不忍再睹的表情。

  會議室裡表情五花八門,通爺在翻看紅姐和沙鷹的聊天記錄,沒有敢說話。視頻結束之後,他開口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原來搖紅助理和守望者還有這麼深厚的友誼。”

  他這話一出,眾人又想笑又不好出聲。通爺話鋒一轉,頓時就不那麼好笑了:“難怪沙鷹要急著站出來頂罪了!”

  “我沒有!”沙鷹面色一變,通爺卻揮手:“坐下。”

  沙鷹只有坐下,紅姐突然明白過來——藍綢這個賤人,她肯定和談笑結盟了!兩個人聯手陷害她!

  她望了一眼談笑,又狠狠瞪視秦菜。秦菜直視她,目光裡面沒有多少敵意和殺機,卻毫不退縮。

  搖紅是向秩序舉報了一組,她計劃得很好,兩組資料一齊洩密,然後借秩序的手除掉秦菜,即使秦菜僥倖不死,沙鷹也會送她一程。

  一個組出事,憑通陽館的能力,很快就能將這件事情擺平,通爺也不會在意。

  然而沒想到,這次出手的竟然會是秩序的高管,並且一下子牽動了四個小組,連帶通陽館都只有匆匆轉移。

  事情鬧大了,通陽子自然要追究責任。這事萬不可能善了。

  通爺穩坐如山:“既然真兇已經找到,就按組織的規矩辦吧。”

  紅姐這時候反倒不怕了,她只是看著秦菜,一直在笑:“賤人,如果不是我,你豈會有今天?!沙鷹,虧你還一直維護她,你看清楚了嗎?外表最善良的女人,一直就是最賤的!”

  秦菜頭也沒抬:“自從進到組織,確實承蒙紅姐栽培看重,沒想到今天紅姐做出這樣的事來。紅姐對藍綢有知遇之恩,但所犯的錯,卻實在太不應該。看您如今下場……藍綢實在是……心有不忍。”

  紅姐氣得渾身發抖:“賤人,你個賤人!!”

  她剛一站起身,立刻有人拿住了她。通爺語聲淡然:“沙鷹,身為守望者竟然對一個叛徒動情,隱瞞事情真相,為將功贖罪,這次就由你主刑。不要再犯錯,謹記你的身份和立場。”

  其他的人都走了,沙鷹和秦菜還在。施刑的時間被定在晚上,三線所有的成員都會參加,據說其他線的線長也會帶人過來觀刑。

  “走吧。”秦菜去扶沙鷹,沙鷹避開她的手:“你懷孕是裝的嗎?”

  秦菜微僵:“沙鷹,現在先不要討論這個話題好嗎?”

  沙鷹強硬地握住她的右手,把了脈。秦菜沒有掙開,那時候他離她那樣近,呼吸相染的距離。可他的神色那樣漠然,彷彿相隔千年。

  “我是個傻子,對不對?”他這樣問,秦菜不知道該怎麼答,她以為沙鷹會再給她一巴掌,沙鷹卻放開了她的手,“你說你想過做一個好人,那時候我差點信了。”

  秦菜不想看他這個樣子,她只有環住他的腰:“沙鷹,我這樣做只是不想牽累到你。清醒吧,搖紅她根本就不愛你!如果剛才我不說話,你已經為她受刑了,你醒醒啊!!”

  沙鷹淺笑了一下,隨後他撥開了秦菜的手:“也許我也沒有愛過搖紅,我只是愛上了自己心中的那一點點美好而已。你說得對,我把污穢潑向別人,最終卻恨別人為什麼髒了!”

  他緩緩後退,最後終於走出了會議室。當玻璃門就這麼關上的時候,秦菜知道他是真的走了。

  擋在前面的屏障就這麼空了,她只有自己迎著風雨走了。

  晚上的地點,約在一所私人會所的高爾夫球場。

  其他五個線的線長都帶了人過來,現場足有兩三百人。現場燃燒著火把,紅姐被吊在一根十字柱上,秦菜本來坐得遠。通爺卻招手把她叫過來,坐在自己身邊。

  施刑的果然是沙鷹,他穿著條紋的白襯衣,氣質優雅得像個貴族,不帶一絲戾氣。

  可是他拿著刀,每個守望者都受過施刑的培訓,每種刑罰都十分講究。三刀六洞、挖眼割舌剖心,就是只有到剖心的時候,受刑者才可能死亡。

  否則施刑者就要被重罰。

  沙鷹將刀在桐油火把上燒得通紅,目光彷彿也著了火,他走到紅姐身邊。紅姐眼中居然帶著近乎溫柔的甜蜜:“來吧。”

  那鐵器入到鮮嫩的骨肉裡,每一刀都帶起滋滋的聲響,因為太燙,血流得不多。紅姐的表情已經變了形,可是她還是笑著:“沙鷹,其實我真的愛過你,你信不信?”

  沙鷹緊緊抿著唇,三刀已畢,挖眼,割舌,剖心。他二指如勾,卻久久落不下去。圍觀者開始竊竊私語,通爺眼中已露不悅之色。紅姐注視著他,彷彿看盡了自己半生:“我錯了,沙鷹。真的錯了。來吧。”

  沙鷹開始顫抖,秦菜沒有想到那樣一個果敢的人也會有這樣無力的時候。她只有扶住通爺的臂膀:“通爺,上次白露的雙眼您送給了我,是因為我出力最多。這次如果我再出一點力,紅姐的雙眼,可不可以……”

  通爺轉而看向秦菜,目光玩味:“當然。不過我可不希望你再吐了,那會讓其他線的人笑話我三線儘是些膽小鬼的。”

  秦菜站起身,朝沙鷹走過去。越來越大的議論聲突然停了下來。秦菜站在紅姐面前,那雙瞳孔裡清晰地印出自己的影子。

  她嚥了口唾沫,雖然是對沙鷹說話,卻直視紅姐的眼睛:“我來吧。”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5-10-16 02:10 PM

第五十章

  回到臨時宿舍之後,秦菜幾乎倒頭就睡。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阿紫給她送了飯進來。沙鷹沒有來,上頭髮過來指示,會調新的守望者看顧一組。

  秦菜看了一眼床頭的鬧鐘,當時是中午十二點過兩分。她接過碗開始盛飯——人是鐵、飯是鋼,什麼時候也是填飽肚子最重要。

  她真的沒有吐。

  阿紫一直在看她,這時候也遞了茶水過來。秦菜咕咕喝了半杯,才想到一件事:“昨晚誰在我房裡?”

  阿紫不明所以:“昨晚……沒有人在你房裡啊。你回來就睡了,沒人敢打擾。我們也是談助理安排的。”

  秦菜覺得自己有可能聽錯了,或者是紅姐也化為厲鬼了?!

  她並不在意,也無懼。反正誰也不是好人,這通陽館死誰都不可惜。

  因為四個小組受挫,紅姐又被處以極刑,通陽館需要整頓。這幾天便沒有任務。秦菜起床後,談海過來看望她。自從白芷的事之後,談海對秦菜一直不冷不熱,這回卻十分周到,送過來一些日常用品。

  秦菜卻沒有看他——昨夜雖然睡得迷迷糊糊,但她可以肯定這房間裡面有人。是誰?

  她的目光在房間的擺設上掃來掃去,這是一間客臥,檯燈、床頭櫃、電視……沒有什麼其他的擺設了。

  只是床頭櫃上除了昨夜拿回的紅姐的眼珠,還有一卷……畫?!秦菜打開畫筒,才想起昨夜的事情。

  她挖了紅姐的雙眼,通爺卻笑了一句不識貨。然後……談笑當場表演了一番活剝人皮。

  所以這一卷是……

  她真的不想吐,真的!

  但她還是吐了。

  秦菜要做的第一件事不是研究這張皮——實際上她連看都不想看這張皮一眼。她去找了通爺。通爺這時候也很忙——他需要新的場地,再次將通陽館的業務開展起來。

  同時受創的幾個小組也要重新恢復。別的都還好說,守望者比較難找。

  但對於秦菜的到來,他還是很歡迎的:“過來坐。”

  今天他換了一副四十歲男人的外貌,身材偉岸,氣質沉穩。而秦菜能夠一眼認出他,是因為他的眼神。他的眼神很冰冷,不是那種置人於死地的冷酷,而是發出骨子裡的寒氣。

  秦菜在他身邊坐下來,通爺問了句閒話:“睡得好嗎?”

  秦菜沒有答,通爺也不介意,只是握住了她的手:“你昨晚的表現,雖然不佳,但總算也進步了一點。”

  秦菜想抽出手,這個千面人實在是讓她毛骨悚然。通爺卻笑得溫柔:“是時候讓你知道一些事了。跟我來。”

  這裡是一棟別墅,秦菜夢見過這裡——就在通爺找她交待和秩序的關係那晚。六層的獨院小別墅,她被通爺牽著走到電梯口,通陽子沒有試圖佔她一點便宜,牽著她的手就跟牽著小貓小狗沒區別。

  樓層居然是負一樓。

  秦菜實在是不想腹誹——這個人,一個人住了六層樓,在自己家還要坐電梯,這是有病吧!!

  她有很多話想問,然而剛剛起了個頭,電梯已經開了。這也是一層樓,秦菜走進去,立刻感到一種冷,就和通陽子的眼睛一樣,讓人寒毛倒豎的感覺。

  通陽子感覺到了,他心情很愉快:“來吧。”

  左邊是一扇鐵門,通陽子鼓勵秦菜推開。秦菜不敢——她知道推門之後會看到什麼。

  醞釀了半天,她終於閉著眼睛,一把推開了門。身後通陽子掐了訣,冷風撲面而來,繞著她旋轉不定。秦菜深吸一口氣,終於睜開眼睛。

  站在她面前的赫然是白露,腦袋只剩下了前面一層殼,從眼睛的雙孔可以看到她背後的牆。秦菜喘息了半天,發現她根本沒有反應。身後通陽子不動,她只有握了右手的鐮刀,輕聲叫了一聲:“白露?”

  人之魂如化厲鬼,其實是看不見人的。這時候往往不能叫她的名字,因為一她叫的名字,她就會看見你。

  可是秦菜叫了她之後,她仍然沒反應,只是呆呆滯滯,似乎自己也不知道該往哪裡去。

  通陽子語聲溫柔:“傻瓜,這不過是個屍魂而已。”

  秦菜這才放鬆下來,再看看白露,她喉頭微咽,還是有些怕。奇怪,紅姐到哪裡去了?

  她化厲鬼,肯定比白露厲害吧?

  通陽子走進房裡,秦菜這才發現裡面遍佈各種黃符、法器。有的桃木釘什麼的她知道,有的就怪模怪樣,認不清楚了。

  “人的魂魄,又分三魂七魄。”通陽子在白露的屍魂面前停住腳步,右手再一掐訣,面前的白露居然一下子變成了十個白露,只是每一個都很淡。通陽子語聲不停,“三魂為天魂、地魂、命魂。七魄乃天沖、靈慧、氣、力、中樞、精、英。這三魂七魄互相交纏而生,決定一個人的性格、體魄、靈識。可是實際上,魂魄的組成複雜得多。”

  他走到中央,秦菜才發現兩邊是操作台,台上擺著鐵罐、引魂符、聚魂符等。通陽子在中間的椅子上坐下來:“每一魂、魄又分小三魂七魄,而每一個小三魂七魄又有各自的影子。它們的構造比人體還要複雜得多。”

  他們這一講,秦菜反而明白了:“所以有時候民間遇到的一些怪事,不全是厲鬼作祟是嗎?”

  通陽子點頭:“真正的厲鬼,需要天時地利人和,能成形幾個?大多數都不過是一些魂魄的碎片,甚至只是碎片的影子。”

  秦菜看著空中的十個白露,不由淡卻了恐懼:“這就是她屍魂的小三魂七魄?為什麼我只能看到她?”

  通陽子將她拉過來,坐在自己懷裡。秦菜不適應這個姿勢,忙站起身來。通陽子語聲迷醉,面對秦菜的問題,他像一個耐心的長者:“是的,我知道你也會喜歡的。你只能看到她,是因為你對她有執念。”

  秦菜眼裡確實只有白露,她是陰眼,如果是睡著了估計能看到這裡有些什麼。不過她真不好奇:“你帶我到這裡來……該不會是想看看我的魂魄吧?”

  通爺朗聲大笑:“你很聰明,不過你目前還承受不了。來吧,我們去隔壁。”

  當鐵門被關上的時候,秦菜心裡有點明白——鐵門是隔絕陰氣的東西,看來裡面應該是通爺的魂魄實驗室。

  另一個房間,秦菜推門進去的時候,首先看到的是通鋪,上面睡滿了人,男女老少都有。她的眉頭越皺越緊,心頭卻豁然開朗——通爺根本不是精通變化之術!

  他一直在研究魂魄,所以這些所謂的變化之術,只是不斷地操縱別人的身體罷了!

  通陽子有注意到秦菜神色的變化,他卻並不在意:“我一直在想,人到底以一種怎樣的形態存在,才叫做永生。身體,不管經過多少年的修煉、保養,最後都必將衰朽,而靈魂,卻可以超脫肉體,永遠存在。”

  秦菜在打量這些身體,他們全無意識,像是睡著了一樣安詳。通陽子握了她的手去觸摸,那些身體卻冰涼——是死亡的溫度。

  通陽子慢慢解釋:“如果說靈魂是水,那麼每一具身體都是一個容器。”他坐在床榻上,只是微一掐訣,另一具身體就站了起來,仍然是通陽子那種冰冷的眼神,“這些容器不是只能盛放一種水的。”

  秦菜覺得像是進入了一個全新的世界,她把厭惡和忐忑都暫時放到了一邊:“也就是說,一具身體,可以裝載不同的魂魄,所以有時候會發現奪舍、撞客的現象。”

  通陽子點頭,很快又換了一具身體:“好玩嗎?”

  秦菜沒點頭,但是她的眼神已經出賣了她。就算是玄門中人,有幾個能夠收集到這麼多完整的屍體,有幾個能夠接觸這麼多魂魄?

  通陽子淺笑:“可惜,這些身體也不是每一條魂魄都能容納的。就像容器有方有圓有稜角一樣,他們也只能承載特定的魂魄。”他看上秦菜,笑容溫柔,“這些年,我一直想改變魂魄的形狀氣息,讓它們能夠適應不同的身體,可惜還沒有很大進展。”

  秦菜小心翼翼地觸摸那些屍體,發現他們的肌肉居然都帶著彈性:“他們……為什麼不僵硬?”

  通陽子這時候格外耐心:“因為這裡的陰氣滋養著他們,使得他們能夠不腐不壞,一如生時。”

  秦菜聽說過養屍地,但親眼所見,難免覺得神奇,最後她突然想到什麼:“紅姐……難道也是屍體?”

  通陽子卻只是笑:“也是也不是。以後你會知道的。”

  秦菜覺得這真的很奇妙,原來魂魄也跟人體的dna一樣有著複雜的構造。她抬頭看通陽子:“如果我的魂魄也離體,是不是也可以鑽進這些身體裡?”

  通陽子笑意未斂:“要試試麼?”

  像是蹦極,又想玩又害怕。秦菜左右猶豫:“我不會死吧?”

  通陽子大笑:“當然不會。”

  秦菜於是一咬牙:“那我試試!”

  但是通陽子一試,秦菜就後悔了——那種痛好像生生把人撕裂一樣,她想叫,但是沒有聲音。人被一種大力拉扯,瞬間離體,她像是溺了水。

  片刻之後,秦菜又恢復了知覺。只是腦子裡混沌不堪,一片混亂。

  通陽子站在她面前,笑瞇瞇地看她。秦菜好一陣時間完全動不了,但能夠看見東西,感覺也遲鈍很多,像是隔著一層什麼東西似的。低頭一望,才發現身上穿的不是自己的衣服,這個人也比自己高。

  擦,這不是自己的身體!!這種穿越了的感覺是怎麼回事啊喂!!

  “我沒有看錯,你的魂魄韌性確實很好。”通陽子的聲音在耳邊緩緩響起,秦菜心中一跳——也許她的魂魄韌性很好,只是因為修習了白河傳授的心法。根本不是天生而成。

  只是通陽子這裡屯了這麼多的屍體和魂魄,肯定不是好人。和師父傳授的心法不會有什麼相剋吧?

  她暗暗思索,通陽子卻抬手觸摸她的臉:“不錯不錯,”

  那感覺也不清晰,秦菜覺得發冷,不一會兒就牙齒咯咯響,通陽子再一掐訣,又將她帶出這具身體,扔回了自己肉體之上。

  秦菜喘著粗氣睜開眼睛,只覺得天旋地轉,好半天站不起來。通陽子看看牆上的掛鐘,頓時有些變了臉色:“你出去吧,讓談笑進來。”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5-10-16 02:12 PM

第五十一章:4月10日b章

  秦菜去找談笑,談笑幾乎什麼都沒問,直接就進到電梯,下了負一樓。秦菜還是想不通,讓談笑去幹什麼?

  而更讓她驚奇的是,談笑去了不多久,談海也跟著下去了。

  秦菜無所事事,對這裡又不熟,只好仍回了自己那間臥室。一直沒有見到沙鷹,秦菜想起他就想歎氣。

  在房間裡坐了一陣,秦菜自然還是做功夫了。只是靜下心來默念心法的時候,突然聽到一種呼吸聲。秦菜靜下心來,只覺得身邊非常安靜,好像她不再是用耳朵去聽周圍的動靜一樣。

  這種感覺十分奇妙,她努力想聽清這種氣息來自哪裡。那聲音又輕又細弱,應該是在她旁邊。她旁邊只有一個床頭櫃,上面擺著兩她的一些隨物品。

  她明明沒有動,卻發現自己好像已經湊了上去,沿著聲響細聽。

  突然,當她的目的落在那卷人皮上的時候,她驟然驚醒——是那卷皮,紅姐的那卷皮居然在呼吸!!

  她寒毛乍豎,頓時從入定的狀態下醒過來。這是……什麼東西?!

  她打了個寒顫,最後還是小心翼翼地走過去,再度抽出畫筒中的那卷皮,那卷皮居然仍然溫熱,一抽出來,呼吸的聲音就沒了。

  秦菜像是渾身爬滿了毛毛蟲一樣,立刻就把它塞回了畫筒裡。難道紅姐的魂魄,被困在這卷皮裡了?

  不然她為什麼一直沒有找來?

  秦菜百思不得其解,這裡面也沒有個人好問。一直等到晚上吃飯的時候,談笑才過來找她。他在秦菜床邊坐下來,面上帶笑:“藍組長,哈,恐怕我馬上就應該叫你藍助理了吧?”

  秦菜並不關心這事兒:“紅姐的這卷皮,好像在出氣!!”

  談笑這才覺得意外:“怎麼你是真不知道?紅姐那一身,最極品的就是這張皮,是煉製法寶很寶貴的材料。你且收好了,不要暴曬,平時放在陰涼最好是離水不遠的地方,但不要放在水裡。”

  秦菜哪知道,她還擔心著別的事:“紅姐……我還等著她來找我呢。你們老說煉製法寶煉製法寶,也沒人告訴我到底怎麼煉!”

  談笑避開這個話題:“以後通爺如果覺得可以,興許會告訴你吧。紅姐的事,你做得很好。不過藍愁,有件事你要清楚……”

  秦菜不待他說完就道:“上次你的條件是真的?我拿助理的薪水,你幫我做所有的事?”

  談笑覺得這丫頭真是特別直接:“你記住就好,這樣能在通爺身邊呆得久一點。”

  秦菜感歎:“這年頭還有這樣的傻叉……呃,不不不,我是說,我求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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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談笑這個人,確實是有些本事。

  通陽館的新址很快就選好了,他一邊找了裝修公司過來裝修,一邊讓秦菜開始在通陽館的短信平台上發短信通知通陽館以前的“信譽”客戶。

  秦菜覺得十分費解:“我說談笑,好歹通陽館也算是和玄門掛鉤吧,難道就不能用托夢這種更讓人信服一點的方式麼?!”

  那時候談笑正和裝修公司議價,還在討論前面通陽館三個字是木刻還是用水晶字,忙得腳不著地。聽到秦菜的問題,他頭也沒回:“要相信科技!”

  ……

  辦公室不過三天時間就裝修完畢了,秦菜對談笑這個人的看法也有所改觀。不管品性如何,至少他的辦事效率絕對是無可挑剔的。

  他一個人選址,談完房租之後,一邊督促裝修,一邊親自列清單吩咐談海採買新的辦公用品,一邊要顧及通爺的興趣愛好,一邊又要顧及客人的感受。

  他很少用電腦,不管什麼事都會記在筆記本上,一天的瑣事密密麻麻十幾頁。做完一項劃掉一項。

  任何採買回來的東西他都要親自檢查,但凡發現瑕疵,立刻就會聯繫賣家替換。連待客的咖啡和通爺的茶葉他都親自抽檢了幾包,泡出來品嚐。

  秦菜開始漸漸明白紅姐的死因,其實這些事都不像她表面看到那樣。也許通爺未必不知道是她和談笑聯手,洩密了另外幾個小組的資料栽贓紅姐,他只是不願意說。

  一方面,他對秦菜的魂魄還很感興趣,另一方面,他知道兩個人之中,究竟誰才是真正在做事情。

  所以有時候,賣肉上位切不可太過得意,因為只要不是特別沒腦子的boss,都能夠分得清主次。

  所以秦菜一直很安分,這麼多天以來,她就是幫談笑打打下手。談笑交待下來的事完成就可以了,別的都不過問。

  談笑比較喜歡這樣的幫手,這也是他和秦菜合作的原因之一。既可了boss的心意,又趕走野心太強的敵人。

  而秦菜倒沒想這麼多——她就是個不求上進的傢伙,有人幫她做事,她開心還來不及。

  通陽館的人事很簡單,最上頭當然是通爺,下面是兩個助理,一個接待的小妹,一個專跑外聯、採購的幹事。以前那個接待小妹是紅姐的人,現在紅姐走了,當然她就不能用了。

  秦菜提拔了自己組裡的阿紫,阿紫人漂亮,做事也機靈,如果不是開始被白露透露過資料,她現在已經是一組的組長了。

  這時候在通陽館做做接待倒也比在外面跑安全。

  一組的組長秦菜提議由綠珠頂上,綠珠雖然鋒芒不及阿紫他們,但做人穩妥,倒也是個合適的人選。就是守望者要上頭指派,比較麻煩。

  既然做了通爺的助理,自然就不能在一組的宿舍了。談笑很快就安排秦菜住到了通爺的別墅——就是秦菜先前住的房間,隔壁是談笑。

  通爺一般住在三樓,有事的時候二人必須隨叫隨到。

  本來秦菜先前還覺得住在通爺這裡挺不好的,但沒多久她就釋然了——這裡六層樓呢,平時想問個早安都找不到人的。

  秦菜住在四樓,談笑住在六樓,平時這裡就只有幾個家政女工,實在是冷清得可以。

  這一天晚上,都十一點多了,秦菜接到一個電話,居然是左力魁打來的。他語聲焦急:“九江路31號,方便過來一下嗎?”

  秦菜睡得迷迷糊糊,只有起身穿衣服:“啥事?”

  左力魁語聲簡潔:“來了再說,快點。”

  秦菜只有起身出去,這裡十分偏僻,連公交車都沒有,秦菜跑了二十幾分鐘,走下公路才打到一輛出租車,給開車的師傅報了地址,倒是很快就到了左力魁說的地方。

  這裡是一棟居民樓,還很新,看樣子入住不過一兩年的樣子。秦菜還沒進小區,左力魁就迎了上來:“遇到點怪事,你看有沒有辦法。”

  秦菜跟他往小區裡走:“什麼事呢?”

  待走到小區三樓301的時候,嘩,一屋子人,都是警察。秦菜一進來就無語了——這是幹啥?

  左力魁也不好說,只是關掉了所有的光源。大家都屏住呼吸,屋子裡安靜得落針可聞。秦菜很無語:“你們不是要躲貓貓吧,有什麼事說呀!”

  左力魁輕噓了一聲。

  過了不到三分鐘,果然黑暗裡響起一陣聲音——像是……有什麼東西落水了,正極力掙扎,水花濺起的聲音。

  黑暗中聽來極為清晰,秦菜這時候倒是不怎麼怕,畢竟一屋子人呢。

  “你們是不是擱了活魚在盆裡沒殺呢?”有人開了燈,那響聲卻突然沒了。

  戶主也是左力魁的同事,這會兒已經快哭了:“沒有,我們把水全都倒了,這時候連水杯都是空的。”

  旁邊他老婆早已經抖成一團了:“自從前幾天……”

  “別說了!”戶主人還是夫綱大振,“肯定和那事沒關係!”

  屋子裡一共八個大老爺們,這會兒都看著秦菜。當然他們還是有些不敢寄予厚望,畢竟秦菜太年輕了,真的沒有大師的范兒。

  秦菜在沙發上坐下來:“我睡……呃,我入下定,你們不要打擾。”

  幾個男人挨在一起,女主人摟著自己老公的脖子:“我們把房子賣了好不好?”

  男人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再看看吧。”

  這樣說著話,秦菜睡不著。她只有做功夫,入定。心一靜下來,入定就快。燈光重新關上,那聲音不一會兒又響起來。

  秦菜額頭又開始冰裂,頭裂開一樣痛。她從額頭的口子裡跳出來,沿著那聲音找尋。

  這是一套三室兩廳,廚房旁邊有個衛生間,聲響就是從裡面傳出來的。秦菜走到衛生間,打開門,努力往馬桶裡看,裡面隱隱有個人影。是個老太婆。

  秦菜心裡頓時有了底,她伸手到馬桶眼裡,把那老太婆給擰了上來。老人家沒有什麼戾氣,撈出來之後就消失了。

  秦菜醒來的時候,那聲響沒了。屋子裡的人屏息凝神聽了好半天,秦菜才開口:“好了。”

  幾個人都嘖嘖稱奇,左力魁倒是大手一揮:“走,請大師吃飯去!”

  秦菜不想去:“我住的地方很遠……”

  但房主人夫婦哪裡肯依,一定要請秦菜去吃飯,並千般保證待會送她回去。

  秦菜沒辦法,只得跟他們去吃飯。

  小區外面有一家缽缽雞,一行人去了那邊,幾個警察圍著秦菜,都想問出原因。到了桌上,秦菜喝了一杯啤酒,這才開口:“你們家前幾天有老人去世吧?”

  這一桌人都不說話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爭相給秦菜倒酒:“高人,你咋知道的?”

  秦菜受不住這般熱情:“別倒了別倒了,我喝不了。”

  戶主人一臉忐忑:“高人,難道真的是我媽她老人家……”

  秦菜點頭,而後又搖頭:“也不關老人家什麼事,老人家過世的時候,你們給她洗過身上嗎?”

  女主人這時候才答話:“洗過,不是風俗說洗了身子下輩子才好乾乾淨淨做人嘛……”

  秦菜點頭:“那水你倒馬桶裡了?”

  女主人想了半天,方才一拍大腿,她也服了:“高人,你咋知道?”

  秦菜碗裡堆了一碗的雞、魚及各種菜,她很不好意思,只得解釋:“人死之後,主魂離開,其他魂魄失了束縛,本來就易散。洗屍體的水不小心帶了屍魂或者是屍魂的小三魂什麼的。魂魄本來就屬陰,水也屬陰,它在水裡,幾天都不會被陽氣衝散。又出不來,自然就要弄出聲響了。”

  這話一出,左右皆是嘖嘖稱奇,像圍觀猴子一樣圍觀秦菜。左力魁對秦菜的本領是見過的,這會兒倒還淡定,只是給秦菜挾菜:“別鬧,還讓不讓人吃飯了。”

  這邊正吃得熱鬧,那邊卻出了事兒。

  一個小女孩突然哭了起來——被雞骨頭給卡住了。

  女孩的父母慌了,缽缽雞的店主也慌了,卡得實在有點厲害,大家都急著要送醫院。秦菜這一桌卻樂了:“高人,您又攤上事兒了!”

  秦菜:“……”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5-10-16 02:13 PM

第五十二章:4月11日a章

  秦菜覺得很奇怪。

  她看見對面的女孩被雞骨頭卡住了,很嚴重,女孩哈得喉嚨都快出血了。她的父母家人包括旁邊的店主都很著急。而如果不是她身邊的這些人起哄的話,她甚至沒有想到幫助別人。

  怎麼會這樣?

  如果是在以往,她根本就不會用得著別人提醒。

  治鯁水,在民間有很多稱呼,比如簽子水,比如化骨符水之類。是一種很普遍的咒語,可以不配合心法直接使用。古時候老廚師都會連同廚藝一同傳給自己的徒弟。

  秦菜走上去,就著茶壺倒了小半碗水,二話不說唸咒化水。店主和孩子父母這會兒已經準備出門打車了。

  小孩子,喉嚨一難受就不由自主往外哈氣,想將骨頭吐出來。但那只會讓情況更嚴重而已。

  秦菜端了水上去,小女孩四五歲,一雙圓圓的大眼睛,很可愛。秦菜心裡突然一陣溫暖,好久沒有接觸到正常人了,居然有點不習慣。

  她柔聲道:“連喝三口,不要停。”

  小女孩果然接連喝了三口水,秦菜溫言安撫她:“不要往外哈。”

  女孩很聽話,這會兒還眼淚汪汪地點頭。

  大約過了三分鐘,女孩的父母終於忍不住了,還是商量著送醫。秦菜也沒阻攔,只是剛剛走出店門口不久,突然一陣喧嘩,幾個人又回來了——喉嚨間的骨頭沒了,吃到一半的飯菜還可以繼續吃。

  女孩的父母自然有一番感謝,店主過來也是千恩萬謝,本來不收這一桌的菜錢,戶主人不幹了,最後兩下一商量,各請一半,這桌打五折。

  一桌飯吃到一半,外面又是一陣嚷,有幾個二十幾歲的小青年走了過來,一副流里流氣的作派:“剛剛這裡誰會欠子水啊?”

  沒有人說話,秦菜這一桌可不怕他們。只是店主人怕,他趕緊上前熱情招呼:“幾位大哥,要吃點啥?”

  小年輕不領情,一把將他推到一邊,露出手上像是蠍子一樣的刺青:“老子問這裡誰媽逼會簽子水的,聾了?”

  左力魁看不下去,剛要起身,秦菜已經說話了:“我,怎麼了?”

  幾個小年輕走過來,這一桌起碼六個警察,只是沒著警服,個個穩坐如山。小年輕沒眼水,依然趾高氣揚:“我們三哥被魚刺卡住了,你給化個水。一定要效果最好的,不然緊著點你這身嫩皮!”

  這桌怪叔叔哪裡能容忍這些宵小猖狂,立刻就要發威。

  領頭的小年輕長滿青春痘,這時候他一撩衣服下擺,露出一把閃亮的刀鋒來:“幹啥幹啥?腦袋癢了,哥幾個給開個瓢哇”

  秦菜攔著左力魁等人,一臉忠厚善良:“不就化個水嗎,小意思嘛對吧?何必動刀動槍地傷和氣呢?”

  小年輕從鼻子裡哼了個氣兒:“這還差不多,趕緊的!”

  左力魁哪肯讓秦菜在自己面前吃這樣的虧,立刻就怒道:“豈有此理,我看你這是貓兒面前晃干魚!”

  幾個小年輕還要再說,秦菜笑嘻嘻地從店主的廚房裡拿了個臉盆,洗洗乾淨盛了一盆水,不一會兒就化好了:“勞煩幾位給你們三哥抬回去,記住一口氣喝光,不要斷。”

  青春痘志得意滿,令兩個手下抬著那盆水走了。秦菜回頭看缽缽雞的店主:“結帳時候把那個臉盆也算上吧。”

  半晌,店裡一陣爆笑。

  秦菜其實是很想知道那位偉大的三哥能不能喝完這盆水的,但是時間實在是太晚了,她得回去。

  左力魁自然是要送的——他有警車。秦菜也不能客氣——這時候打車,她還怕不安全呢。

  幾個大老爺們這時候都對她恭敬得不行,戶主夫人名叫韋佳,硬要跟秦菜交換手機號碼。秦菜本身就不是個擺架子的人,當下交換了。

  坐到車上,外面幾個人一起送,秦菜揮得手都酸了,左力魁總算是開車了:“你住哪?”

  秦菜報了個地址:“天廬灣。”

  左力魁頓時一怔——果然,看當時三畫技校的架式,秦菜就是個背景的,沒想到她居然住在這種地方……

  他只有淡笑:“果然是有錢人。”

  秦菜一怔,這才紅了臉:“不是,我老闆住那兒,我也只好住那兒。”

  左力魁頓時和些不自在:“和你們老闆住一起?”

  秦菜倒是很純潔:“嗯。”

  左力魁還想再問,但畢竟二人關係還沒到無話不談的地步:“住在這裡沒車的話,出入會很不方便。下次有事就打我電話,我……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很樂意接送。”

  秦菜笑得憨憨的:“你平時也忙著為人民服務嘛,我哪敢麻煩您,呵呵。”

  車只開到山下就停住了,秦菜不想讓通陽子他們看到左力魁。如沙鷹所說,兩方雖然沒有直接衝突,終究不尷不尬,不太好。

  左力魁卻似乎懂了什麼,沒有堅持送上去。他回頭再看了一眼秦菜,目光中帶著一種說不清的情緒,好像是看著一隻漂亮的長毛貓禿成賴皮貓一樣,十分惋惜。

  “其實你是一個很好的姑娘,又……身懷絕技,我覺得沒必要……”他說話居然有些吞吞吐吐。

  秦菜心中一跳——難道他發現什麼了?!

  秦菜自然不解,左力魁卻也沒有再說下去。

  秦菜只向他揮了揮手,自己往盤山公路上走。

  回到家裡,時間還早。家政工人都還沒到,秦菜去廚房做早飯。她第一次進通爺這邊的廚房。裡面蔬菜水果樣樣都有。

  冰箱下層還剁著肉餡,可見家政還是很盡職的。

  秦菜也不知道他們要吃什麼早餐,只得煮了點粥——抱歉,粥煲不會用,天然氣灶比較簡單,她用鍋煮的。

  然後炒了兩個菜,本來還挺有食慾的,結果拌肉沫的時候,發現裡面居然還有小片指甲,還染著紅顏色。

  秦菜渾身一麻,頓時想成人肉包子!!她顫抖著拿起那片指甲細看。那確實是人的指甲,難道……通爺一般都吃……人肉?!

  渾身冰涼,秦菜都不知道自己怎麼做的那盤酸豆角炒肉沫。一直沒有看見紅姐的屍體,會不會就是這一盤?

  想得都要吐了,吃自然是吃不下了。瞬間胃口全無。

  秦菜不過她不吃,還是得去叫通爺和談笑吃的。

  二樓,秦菜站在談笑房間門口,只敲了一下門,門就開了,秦菜心裡還想著人肉酸豆角的事,心跳本來就快,這時候純潔地一伸頭,她差點腦溢血——只見房間裡,通爺和談笑躺在床上,蓋了一床被子正在睡覺!

  尼瑪什麼情況!!!

  三雙眼睛對上,秦菜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最後只好乾笑了兩聲:“呵呵,通爺早,談笑早,早餐在桌上,我上班去了,再見……呵呵。”

  ……

  媽媽,不小心發現了老闆吃人肉的秘密,轉身又發現他和小秘的姦情,我會不會被滅口啊?!

  盤山公路上,秦菜一邊走一邊糾結——這叫什麼事啊!他不會把我也剁成肉餡炒肉沫吧?!=口=

  不行,要死也要有價值地死!

  那一整天,談笑都沒派給秦菜什麼任務。談笑和秦菜在同一個辦公室,兩張辦公桌正好拼在一起,相對而坐。這可是真正意義上的抬頭不見低頭見了。

  好在他作為門房,有客人的時候還需要接待,作初步的病情、病因瞭解,也不經常在辦公室裡就是了。

  中午的時候,阿紫把外賣送進來,談笑這才回辦公室吃飯,兩個人誰也沒看對方,默默吃了半天,談笑終於開口:“我覺得,有必要解釋一下。早上的事不是你想的那樣……”

  他戴著眼鏡,穿白襯衣,十指修長,像是彈鋼琴的,特別斯文。

  秦菜倒是釋然了,不管會不會被剁成肉餡,她都要實現自己的價值:“我相信我相信,只要你把沙鷹調回來,並且發誓不許給他小鞋穿,你說什麼我都相信!”

  談笑就不解釋了:“沙鷹的事是他自己的問題,別人說不上話。”

  秦菜哦了一聲:“其實談助理你放心吧,我這個人一向嘴巴緊,領導的事兒我從來不扒的。”談笑點頭,秦菜接著道,“我一般只是告訴掃地的鳳姐。”

  談笑噗地一聲,米粒兒噴了一桌。

  鳳姐是一個怎麼樣神奇的所在呢?

  通陽館搬遷到新地址的第一天,她就能準確叫出一到九樓各樓層的內勤、保安、物業的名字。第二天,就知道十九樓的保安平均年齡,幾個未婚,想找什麼樣的對象……

  “我告訴你啊,沙鷹的事,我真做不了主……要走也是他自己的意思,如果你能勸他回來我才懶得管。”飯是吃不下去了,談笑站起身。他極愛乾淨,平時身上都帶手絹。這會兒只是一個勁兒地收拾辦公桌,“不過你要是敢亂說話,我就告訴通爺,你把家政工人給貓拌的肉沫給他做成酸豆角炒肉沫了!!”

  “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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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5-10-16 02:15 PM

第五十三章:4月12日A章

  直到下班的時候,談笑才把沙鷹的住址給了秦菜——他是真怕秦菜胡言亂語,八卦這東西一旦傳出去,就是星火燎原。秦菜拿著沙鷹的地址,又有些猶豫不定——真要去找他嗎?自己去找他,他會回來嗎?

  正發著呆,突然手機響了。秦菜的手機很少響,這一來電便是把她嚇了一大跳。來電的是韋佳,就是昨天秦菜幫忙的房主夫人。

  電話裡她十分熱情,約秦菜出去逛街。

  秦菜本來不想去,但是如今她在三畫市,除了通陽館這些“同事”以外,壓根就沒有過別的朋友。

  想起昨晚小姑娘的事,她還是覺得自己應該接觸一下正常人,這就答應了下來。

  下午七點半,三畫市的商業街正是熱鬧的時候。

  秦菜在一家壽司店門口找到了韋佳。韋佳穿一身黃色短裙,中間一根黑色鑲鑽的腰帶,很有些撩人的風姿。見到秦菜她簡直是熱情如火:“高人,我還怕你不肯出來呢。”

  秦菜被叫得不好意思:“呃,叫我小妹吧。”

  韋佳也不客氣:“我肯定比你大,就托大叫一聲小妹啦,你叫我韋姐就行。以後我們就是金蘭之交了。”

  秦菜笑了兩聲,讓她托著逛商場。

  以前這裡,秦菜是絕計不敢來的,一件衣服隨便都是千八百塊錢,實在不是她能消費得起的。囊中羞澀,難免就沒有自信,她實在是害怕那些店員看她的眼神。

  韋佳卻挽著她往裡面走,不多時秦菜才知道裡面等著另一個女伴。

  “吳皙,這位就是我上次跟你提過的那位高人,”韋佳生怕秦菜生氣,趕緊又說話,“小妹,這是我的好朋友吳皙。”

  吳皙仔細地打量了秦菜一番,秦菜也在看她。她穿了一件薄如蟬翼的紗裙,裙子長到膝蓋,下擺卻是半圓型,行走之間露出雪白光潤的大腿,顯得特別風情。

  能把衣服穿出氣質和質感的就是美女,相比之下秦菜就顯得十分土氣了——她是真不會穿衣服。

  “你好。”吳皙伸過手來,秦菜與她一握手,就覺得她手特別涼。她頓時問了一句:“你冷嗎?”

  吳皙微愣了一下,半天才搖頭。

  三個女孩逛了一陣商場,韋佳和吳皙是同學,但是混得肯定不如吳皙。她老公不過是個警察,拿著工資吃飯的。而吳皙不過短短一會兒就買了至少五位數的衣服。

  秦菜不買衣服,確實地說是買不起。吳皙給韋佳和自己選了一個發卡,讓秦菜選一個,秦菜死活不選,她沒辦法,只得作罷。

  最後三個人去吃飯,吳皙突然問了秦菜一句:“秦小姐,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鬼嗎?”

  秦菜一愣,這才知道吳皙請她出來玩是有原因的。她本來就是個直接的人,也不繞彎子:“你遇上什麼事了?”

  吳皙想了半天,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韋佳也不好說,三個人吃了頓飯,秦菜自然就回去了。她在打車的時候,聽見韋佳在催吳皙:“人家年紀是小,但本事我是親眼見過的,你倒是說呀!”

  吳皙的臉色卻越來越白,突然她渾身發抖,一手捂著頭,一把拉開秦菜攔下的出租車,和秦菜擦身而過,只匆匆說了一句:“對不起,我有急事要先走。”

  然後關上車門,急急報了地址。

  秦菜在濃烈的香水味中聞到一股很奇怪的味道,像是魚腥味。不過到底是初次見面,人家不說她也懶得問。倒是韋佳拉住她:“小妹,吳皙是姐的同學,從小就是閨密,她最近好像遇到什麼事……你幫幫她吧?”

  秦菜攤手:“她自己都不肯說,我有什麼辦法呢?”

  韋佳卻是個熱心腸:“我們去找她,一定能明白的。”

  秦菜卻不太想去——好像在通陽館呆久了,冷漠了許多:“算了,我還有點事。以後有緣再說吧。”

  坐到出租車裡,秦菜報了個地址,到下車的時候一看,才發現是談笑給的沙鷹住址。在樓下轉悠了半天,秦菜才鼓起勇氣上去。又蹲了差不多半個小時,她才敲門。

  結果敲了半天——沙鷹不在。

  秦菜是個死腦筋,沙鷹沒回來,她自然就在門口等了。樓道上還算是乾淨,她在家裡坐土坎什麼的也習慣了,就坐在門口等。

  等不多時,她就睡著了。夢裡是一個水池,一個女人從水池旁邊過,突然水裡冒出一條巨大的黃蟮,足有水桶粗。它張開大嘴,一口含住了女人的頭。

  秦菜上前,還是想把那個女人救出來,但伸手過去,卻穿過了那條黃蟮的身體。

  怎麼回事?她居然碰不到它?!

  努力了半天,那條黃蟮似乎也怒了,一口向秦菜這邊咬來,秦菜本來是扯著那個女人,見狀驟然鬆手。

  然後她就醒了。

  那個女人終究還是沒從黃強嘴裡扯出來,秦菜滿頭大汗,睜開眼睛,沙鷹的房門依然緊閉著。天已經黑透了,裡面卻完全沒有燈光。

  他是不是走了?

  秦菜垂頭喪氣地回到通陽子的住處,這時候已經十一點了。不見通陽子,也沒看見談笑。秦菜進到廚房,想著自己白天以為的人肉,原來只是貓糧。所以家政工人並不注意衛生,裡面還有指甲碎片。

  只是……沒有看到通爺有養貓啊。

  秦菜爬上樓,剛剛進房呢,房間裡的電話就響了。秦菜嚇了一大跳,接起來才知道是通爺。通陽子語聲很簡單:“下來負一樓。”

  那電話,好像要讓人下陰槽地府一樣。

  秦菜只得又坐電梯下去。

  她剛一出電梯,通爺和談笑就從一個房間出來。談笑滿頭大汗,面色微白。見到秦菜也只是略略點頭,就進了電梯,直接上樓去了。

  通爺示意秦菜進了他的魂魄實驗室。

  裡面擺設還是照舊,通爺讓秦菜在一方椅子上坐下來,略一掐訣,秦菜立刻就天旋地轉。世界好像失重一樣,她怎麼也站不穩。

  這跟入定時的出竅完全不一樣,如果未熟的瓜被扯斷了瓜蒂,痛苦非常。通爺卻慢聲細語:“你要學會適應,周圍有許多魂魄,這幾次我會以法咒護你,以後可就不會了。”

  秦菜聽得見他說話,如果是在身體裡,她肯定已經吐得一塌糊塗了。這時候卻吐不出來。通陽子將她帶到五個罈子面前,秦菜已經完全承受不住,想討饒都說不出話來。

  通陽子卻又反覆施離魂咒,他唸咒的聲音很小,但在這樣太過安靜的環境裡,還可以聽得清晰。秦菜感覺自己很快就被分離,像是大卸八塊一樣。

  不不,比大卸八塊還慘,她被卸成了十塊!

  裝進十個罈子裡。

  通陽子又施分魂術分出她天魂的小三魂七魄,面上一直帶著溫柔的笑意:“不錯,你的魂魄為什麼和普通人的魂魄不一樣?”

  秦菜居然能聽得明白,只是思維有些散,也不知道是哪個罈子裡的自己聽明白的:“不知道。”

  她當然知道,她是白河的親傳弟子,雖然別的傳授的不多,但心法可是完全傳授了的!她做功夫將近兩年,又有陰眼相助,資質上佳,底子已經非常厚實了。

  “你的小三魂七魄下面還可以拆分,真是太珍貴了!”通爺還在感歎,秦菜只覺得痛不欲生:“通爺,您放了我吧!”

  通陽子剔出她魂魄中小小的一粒碎片,將她其餘魂魄全部聚合攏來,仍舊引回身體裡。秦菜胸口有枚護心錢、右腕又有法器,這屋子裡雖然有許多魂魄,卻不敢接近。

  她很快回到身體裡,那種似乎溺水的恐慌還在,好半天才平復下來。

  通陽子還是不想這麼快玩壞這個玩具,他唸唸有辭地替秦菜安魂魄。秦菜覺得他這個安魂咒真是好用,只是輕輕一念,瞬間腰不酸、腿不疼,連走路都有勁了!

  是以通陽子一邊念她就一邊聽,她在這方面不算生手,且安魂神咒也很簡單,不過兩遍,她就記住了。

  通陽子也沒覺得有什麼,只是埋頭研究秦菜那個魂魄碎片。秦菜可不知道自己少了什麼東西,她小心翼翼地問:“通爺,我可以上去了吧?”

  通陽子哪有空理她:“走吧。”

  秦菜就上了樓。

  回到房間,睡前再做功夫的時候,秦菜就覺得不對勁——入定的時候就發現自己好像缺了什麼。缺了什麼?!

  查不出來,只覺得好像少了什麼東西。倒是睡覺的時候,秦菜突然夢見通陽子的魂魄實驗室。她夢見自己的腦袋被人敲缺了一角,而這裡面飄著好多腦袋的碎片。

  擦!!

  她一個人玩了半天的拼圖,最後終於找著一塊和自己腦袋的缺口差不多吻合的碎片,裝在了自己腦袋上。

  第二天秦菜醒來的時候,還摸了摸自己的腦袋——是全的,沒缺什麼。秦菜一直琢磨呢,難道是缺根筋?!

  她驚疑之中再次入定,用神識緩緩感應,發現缺的那塊似乎是齊了,不過有點奇怪的感覺,像是鏡子裂開了,中間有點不平滑。

  一時也想不了那麼多,秦菜起床準備上班。突然手機又響了,秦菜一接,裡面傳來一個焦急的聲音:“小妹,求求你救救吳皙吧,她快不行了……”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5-10-16 02:17 PM

第五十四章:4月12日B章

  接到這個求救電話,秦菜第一時間差點說我要上班,後來再一想,畢竟也是一條人命,能救的時候救一下也沒什麼。

  想罷,她跟談笑請了假,打車去了韋佳報的那個地址。

  吳皙住在三畫市中心花園那一段,是很繁華的路段。秦菜剛一下車就看到韋佳正在焦急地等著,她旁邊還站著一個男人,不是她老公。

  “小妹,”韋佳走過來,一把握住秦菜的手,“這是吳皙的老公范誠,我們上去吧。”

  聽到韋佳的介紹,范誠也只是略略點頭。秦菜打量了他一眼,吳皙算是個氣質美女,老公卻實在是……

  他皮膚偏黑,顴骨突出,人卻很胖,這副面相,配吳皙,實在是一朵鮮花插在了那啥上。不過興許別人是真愛,秦菜也管不著。

  一路上了吳皙住的樓層,范誠打開門,秦菜就被嗆得打了個噴嚏。再仔細一看,呵,這屋裡還有一個光著頭、著一身黃色僧衣的和尚,這時候正拈著佛珠唸經。

  另一邊還有個穿白色道袍、上繪陰陽八卦的道士,正在開壇作法。那場面之熱鬧。

  見到秦菜,他二人頭也沒抬,秦菜還是頗為敬畏,只低聲問:“吳皙呢?”

  范誠對秦菜實在是沒什麼信心——畢竟她……實在是太沒有高人的范兒了。韋佳忙帶秦菜去臥室。

  吳皙正躺在床上,臉色蒼白,兩手都被綁在床柱上。秦菜站在床邊,又聞到一股熟悉的魚腥味。

  她仔細打量吳皙,吳皙終於忍不住痛哭:“頭……好癢……”

  秦菜伸手撩起她的長髮,不由倒抽一口涼氣——只見她頭皮上長滿密密麻麻的小嘴,像泥秋,又像是……

  秦菜全身一麻,心裡突地一跳——又像是黃蟮。

  吳皙簡直像是要死了一樣,韋佳早就不敢看,躲在秦菜身後。秦菜離開臥室,又到客廳,一僧一道還在作法,秦菜只有問范誠:“兩位大師怎麼說?”

  范誠這才搖頭:“和尚大師說是吳皙被一隻鴨子精纏上了……”

  秦菜不待他說下去,她估摸著這事還是跟黃蟮有關——她上次那個夢,也許因為吳皙跟她緣分淺,所以沒有看清她的模樣。但是人可是沒救下來。

  范誠又指指那個穿白色道袍的道士:“這位大師說是一條黃蟮精。”

  秦菜精神一振,忙走到作法的道士那裡,一臉誠懇:“道長,您看出這是一條黃蟮精作怪?”

  道長手執鍾馗,嘩嘩一陣作法,最後端起一碗雞血,大步走進臥室,一把潑在吳皙頭上。吳皙依然慘號不止,秦菜卻又絕望了。

  她把韋佳拉到旁邊:“算了吧,你請的這兩個貨不行。”

  韋佳還沒說話,范誠冷哼了一聲:“你知道他們是誰嗎?僧是釋印大師,道是無迪子大師!”

  秦菜歎了口氣:“他就是血滴子也不行啊,常識都不對。如果這真是一條黃蟮精,他該用的就不是雞血。雞血驅邪,一般是驅鬼。因為鬼是陰物,而公雞專吃蜈蚣什麼的,陽氣最重。但只克陰靈,不克妖物,不擋煞,不安宅。”

  范誠聽得似懂非懂,秦菜搖頭:“若是驅妖就該用黑狗血,狗多食穢物,死後血中的陽氣不能再壓制穢氣,妖物怕的就是它血裡面的穢氣。妖本來就是活物,哪可能用雞血能克制?”

  她這一番話說出來,那位無迪子卻不幹了:“你這個女娃娃,貧道開壇作法,豈容閒人在此胡言亂語?擋吾作法,是何用意?莫非你同這位女施主有仇,不想讓她痊癒不成?”

  秦菜懶得和他吵,她仍然去看吳皙,她頭上的黃強嘴依然密密麻麻地張合,秦菜見她實在可憐,這才道:“先把她放開,燒點熱水,讓她洗下頭吧。”

  范誠不去,韋佳也輕聲說:“小妹,一放開她就會拚命抓頭。”

  秦菜歎氣:“那你打點熱水來,水溫高一點。”

  韋佳很快打來了熱水,秦菜試了試水溫,輕輕沾了一些,滴在吳皙頭皮上。她看見作怪的是一根黃蟮,這會兒想的也簡單——黃蟮本來就是缺水才會這樣。

  而水溫高一點,它就不敢多喝。

  水溫約有七十度,於人而言很燙了,但是一倒下去,吳皙卻半點不覺得燙,只拚命用頭來接。

  枕頭本就被先前的無迪子潑了滿地雞血,倒也不怕這點水了。

  片刻之後吳皙長吁了一口氣,頭上不癢了。頭上的黃強嘴也開始消腫一下消了下去。頭皮又看不出半點異樣了。但秦菜分明看見那些嘴只是干萎成皮,貼在她頭皮上而已。

  韋佳拉著秦菜,一個勁地道謝。秦菜卻知道事情還沒完,正要說話,那邊和尚、道士也做完法了。這會兒比了一個收功的姿勢。

  “阿彌陀佛,總算為施主趕走了邪祟。”和尚說。

  “無量壽佛,妖物已被驅逐。”這是道士說的。

  范誠看看三個人,也不知道是誰的功效。最後他掏出兩個大紅包遞給和尚、道士一人一個,將二人感謝了一番。硬挽留兩個人吃飯,秦菜這邊就沒顧上,最後似乎想起什麼,又給了秦菜一百塊錢。

  韋佳趕緊拉住他,聲音著急得秦菜都聽到了:“你這是什麼意思?太寒磣人了吧!”

  范誠不耐煩:“好了,我知道你也是為吳皙好,可是她就用了一點水,水還是咱家的,一百塊已經很賺了。要麼吃飯的時候把她一塊帶上好了。”

  韋佳有點尷尬,秦菜當然不爽。不過她也不說,她就是笑瞇瞇地道:“二位大師,吳皙以後都沒事了是吧?”

  兩個人哪裡會正眼看她,只答了一聲:“當然,邪物已除,不會再有人事。不過你二人一定要行善積德,多多佈施……”

  後面是一長串教導之辭,秦菜也不多說:“那有勞二位大師了,我先走了。”

  她連那一百塊都沒要,轉身就走了。

  韋佳要去追,被范誠拉住:“先去照顧一下吳皙。”

  秦菜去通陽館上班的時候還憤憤不平,什麼人呀這是。好在她上班也沒什麼事——她主要的工作,就是配合通陽子研究她的魂魄。

  通陽子每天只接三個客人,秦菜發現他應該是直接盜取別人魂魄的器官。他的工作室滿室都是泥人,上面刻著許多生辰八字。

  通陽子倒也不吝嗇告訴她:“從生辰八字可以看出一個人的運勢、劫數、壽命。但命並不是一成不變的,相反,人的一生,三分命數,七分變數。後天的品行修養、讀書學習、祖德餘馨,都有可能會改變一個人的一生。但是不論再如何,後天運程很難改變一個人命中的劫數。”

  秦菜在打量那些刻滿生辰八字的小人兒,聽見這話倒也新奇:“算術的常說血光之災什麼的,劫數是不是就是哪一年容易死?”

  通陽子搖頭:“人之劫數分為定劫和不定劫,種類有疾病、桃花、血光劫等等。定劫是固定應在一個人身上,而不定劫往往只有劫數的地點、或者時間,有可能應劫的不會少於三個人,單看誰時運最低,也就是最倒霉了。所以為什麼有時候有人落水,落水的沒死救人的死了?就是幫人應了這個劫。茅山術裡就有避劫、騙劫和化劫的法門。”

  秦菜就懂了:“也就說是比如哪裡要淹死一個人,天道會先選出大於三的人數,這幾個人裡誰碰上誰就死?那避劫、化劫又是怎麼回事呢?”

  通陽子抽出一個小泥人,聞言略略點頭:“所謂避劫,就是有玄門中人知道這一天這個人有可能在哪裡應劫,勸他不要出門。可能會避過此劫。騙劫一般用於定劫,最容易,知道這個人會死,先做個假人替他死,過一段時間,天道清查的時候會發現,再給這個人一個更慘烈的死法。”

  “擦,真缺德。”秦菜對玄門之術,懂得太少,這會兒聽著倒也感興趣。

  通陽子掐了個訣,突然將手中的泥娃娃用紅布包住:“而化劫是最難的,一般要通過無數年月的積德行善,徹底化掉一段冤孽劫數。功德無量的玄門中人,可以使用無上功德化解。但誰又願意呢?所以市面上所謂的化劫,一般都是避劫或者騙劫。”

  秦菜就不懂了:“可是有時候你知道這個人有劫數,勸他不要去哪,他偏要去哪,怎麼也不肯聽你的,怎麼辦?”

  她小時候在家裡就是這樣,明明能看到第二天將要發生的事,但就是勸不住。

  通陽子將泥娃娃放在一個罐子裡封好:“良言勸不住該死的鬼,那說明你和他緣分不夠,避不開他的劫。”

  秦菜還是喜歡跟通陽子聊天的,有時候他能夠解開她太多的困惑。問到這裡她突然想起那天的黃蟮,難道這也是緣分不夠?

  不對……不對!!

  秦菜突然想到一個好法子!!

  通陽子擅使離魂咒、分魂術,可以將人的魂魄分離,甚至分出許多小三魂七魄。如果自己把他這個咒語學到手,是不是可以把這條黃蟮精的魂魄分開來呢?!

  只要把它分開裝起來,它肯定就害不了人了!!

  那幾天,通陽子再次研究秦菜魂魄的時候,秦菜就很注意地記下了他的咒法。咒法不多,但大小三魂七魄用的卻完全不同。

  秦菜全部記下來,而通陽子還沉迷在秦菜的魂魄中——她的魂魄明明被他留下一個小碎片,不知什麼時候竟然找了一個別的碎片來補齊了!!就像一個諾基亞的手機,配了一個蘋果手機的外殼一樣!!

  通陽子渾身巨震,突然想到一件別的事——所謂的輪迴,為什麼要喝孟婆湯?

  難道就是把無數條魂魄洗淨、打散,重新組合嗎?

  如果一條魂魄的主魂和其餘魂魄的碎片重新組合,那麼在六界之中,它到底還是不是原來的命格?

  還是會變成一個新的生命?!

  他表面不動聲色,身體卻在微微發抖——魂魄永生,哈哈哈哈,也許魂魄真的能夠永生!!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5-10-16 02:19 PM

第五十五章:4月12日C章

  魂魄是不是能夠永生?秦菜不知道。

  她只知道那條黃蟮肯定是不能永生了。

  第三天,在韋佳再度打來電話,說吳皙又發病了的時候,秦菜再度去了一下吳皙家裡。

  吳皙還是老樣子,那黃強嘴兒密密麻麻地張合,看著人渾身發麻。范誠這次又將上次那一僧一道請了過來。

  秦菜畢竟是個孩子,哪容得別人搶自己的功勞還打自己的臉?!

  她坐在客廳,一聲不吭。

  范誠這回也手足無措了:“兩位大神,您們不是說妖怪已經被降住了嗎?”

  “阿彌陀佛。”和尚釋印大師雙手合十,“看來女施主和這邪物糾纏已深,貧僧怕是無能為力了。”

  “無量壽佛,”道士無迪子打個了稽首,“這妖孽已經吸得吳施主精血,很難隔開了。唉。”

  秦菜這才仔細打量這兩個人,這一僧一道,僧寶相莊嚴,道仙風道骨,確實是有幾分高人風範。且他們的道具……呃,好吧,是法器,一看就是高級貨。

  也難怪范誠對他們比對秦菜有信心——他們本來就像高人,和秦菜一比,更是高人中的高人。秦菜那是貨比貨得扔!

  秦菜還是確認了一下:“兩位大師真的沒辦法了?”

  和尚寶相莊嚴地歎了一口氣,道士仙風道骨地表示了一下遺憾。二人共同的意思,就是把吳皙送到醫院,揭了這層頭皮,然後再做植皮手術。

  秦菜突然想到談笑那句話——要相信科學!

  她一臉無奈:“既然兩位大師都沒辦法,那就由我來試一下吧。”

  “誰?!”一聽這話,和尚、道士都看過來,“你?”

  秦菜心裡還是沒底,她只知道這東西應該是條黃蟮,可是其他原理可一概不通。她走到吳皙面前——這回不是空著手來的,她從通陽子的魂魄實驗室偷了十個小瓶子,通陽子管這個叫鎖魂壇。

  名字雖然是壇,但實際上就是十個小瓶兒。

  秦菜先用黑狗血畫了幾十張符,符的種類一直以來就很多,秦菜只學了其中比較常用的幾種——平安符、護身符、驅鬼符、降魔符、鎮屍符。

  這時候她畫的是降魔符,一畫就是十張。

  連韋佳都覺得有氣勢:“小妹,看你這畫符的數量,就是個真材實料的。”

  秦菜無語——她總不能告訴她畫十張是因為學藝不精,十張裡面只有一張有效吧?!

  給范誠、韋佳每人發了十張,想著釋印和無迪子總算是高人,不發也沒關係,就沒給。

  等幾個人拿好符,釋印和無迪子也都沒走——等著看秦菜笑話呢,哪捨得走。

  秦菜將瓶子擺好,先念了個離魂咒,她沒有天眼、異眼,也看不見,只是用引魂術將她引到瓶子裡。

  不一會兒又引出一魂,就這麼一樣一樣裝滿了十個瓶子。

  秦菜心中得意——小樣兒,這下子跑不了了吧?回去把你交給通陽子,說不定就成新的科研對象了!

  床上的吳皙不再哀嚎了,只是睜開眼安靜地看秦菜。秦菜收好瓶子,淺笑:“怎麼樣?有沒有好些?”

  屋子裡眾人屏息凝神,床上的吳皙輕輕點頭。秦菜這才放了心,她轉過神對范誠說:“妖物已……”

  除字還沒出口,突然右腕的鐮刀符變成了真刀!秦菜心中一驚,用力往前一撲,但是沒躲過,背心被一拳擊過來,打得她當場吐出一口血來。

  秦菜就勢打了個滾,滾到牆邊。再一回頭,見吳皙哪裡還是那個氣質美女?這時候她以一種奇異的動作搖了搖脖子,一雙眼睛望著秦菜就像望著美味可口的食物。

  “這……怎麼回事?!”范誠雙腿都在發抖,韋佳也好不到哪去。旁邊的釋印和無迪子見勢不妙,立刻就要腳底抹油!

  殊不知他們不跑還好,這一跑,吳皙立刻就注意到了他們!

  她追兩個人的姿勢很奇怪,是在地上爬的。

  秦菜心中一緊,突然叫苦不迭——喵的,老子不會把吳皙的魂魄收進鎖魂瓶了吧?!

  再看一眼地上像蛇一樣爬行的吳皙,秦菜倏然之前頭髮都豎了起來——那現在在吳皙身體裡的是誰?!

  尼瑪!!秦菜淚流,師父救命啊,涼薄救命啊,沙鷹救命啊!!TAT

  以上諸位當然沒有一位顯靈!吳皙以這種怪異的速度追來,釋印和無迪子哪還有半點高人之態,瞬間屁滾尿流。如果是以前,秦菜肯定腿軟得站不起來。但是在通陽館這幾個月,她的膽子確實是肥了許多!

  她緊緊握著鐮刀,猛然撲上去。一刀直接戳吳皙胸口。

  那一下是不計後果的,秦菜事後想起來還有些後怕——萬一當時把吳皙給戳死了,她至少也是二十年有期徒刑!

  但吳皙卻閃開了,她望向秦菜的目光詭異到了極點,一雙腳如果尾巴一樣扇在秦菜身上。秦菜還沒撲到她就被她扇到了茶几上。

  玻璃茶几當場粉碎。

  秦菜倒在玻璃渣裡面,手掌上全是血,半天起不來。吳皙轉而撲向最近的韋佳,韋佳尖叫一聲“吳皙”,隨身舉著秦菜給她的符擋在面前,十張符裡面有一張發出淡金色的光芒,吳皙如被針刺,很快又縮回。

  秦菜呸地一聲吐出一口帶著血的唾沫,她也是真的被激怒了——敢打老子者,必被老子打死:“孽障,老子今天非要打死你不可!!”

  吳皙卻沒有看她,似乎她也知道這幾個人裡面秦菜是最不好收拾的,她又盯住了沒有符護身的吳迪子和釋印!!

  一看到她的眼神,釋印也顧不得腿軟,立刻就爬去開門。吳皙卻突然橫著飛起,砰地一聲撞過去。

  這一聲響驚天動地,秦菜都是心裡一涼——糟了,吳皙恐怕是活不成了。

  但卻是釋印大叫了一聲,撲在地上——原來吳皙只是撞在了他身上。

  秦菜鬆了一口氣,趕緊又撲上去。釋印是個胖和尚,這時候見吳皙張大嘴巴要咬他,也顧不得害怕了,雙手死死撐著吳皙的下巴。

  他畢竟是個壯年男人,力氣大許多。故情況雖然危險,吳皙卻一時咬不到他。

  秦菜立刻上前,也狠狠壓住吳皙,怒喝了驚在當場的幾個人一聲:“看什麼,還不快上來幫忙!”

  幾個人如夢初醒,韋佳雖然是女人,這時候卻一咬牙上來,二話不說緊緊摁住吳皙。性命攸關,無迪子也上來幫忙。

  只是范誠嚇著一直哆嗦,是怎麼也不敢上來了。

  怕幾個人摁不住她,秦菜狠了狠心,先用鐮刀下死手敲了吳皙腦袋一記。卻不料吳皙的腦袋像鐵球一樣,邦地一聲響亮無比。

  秦菜就知道這是敲在吳皙體內這東西的魂魄上了。果然她吃力地轉過頭,死瞪秦菜。秦菜也怕大家太用力把吳皙的身體給摁死,只有定下心來施離魂咒。

  一條影子被離了出來,秦菜看不見,只有用鐮刀割過去。只聽哧地一聲響,這一魄被消滅了。

  白河給自己徒弟的這把法器,是真的花了些心思。

  秦菜又引出一魄,也照原樣消滅。吳皙的身體卻突然發起狂來。她猛然一掙竟然憑空立起,將釋、無二人彈到門上,砰地一聲巨響。

  秦菜想跑,可是韋佳還掛在她身上!

  她只有撲上去,吳皙一腳踹過來,正中她肚子。韋佳卻因為這一緩,滾到了釋、無二人身邊。

  秦菜捂著肚子,嘴裡連味道都感覺不出來了,滿眼都是小星星。吳皙又低下頭來近看秦菜,突然她與秦菜嘴對嘴,張嘴就吸。

  秦菜知道她是要吸食人的精氣,她心中一急,手中鐮刀在吳皙胸口當胸一刀下去,吳皙突然叫了一聲。那絕不像是人的聲音,秦菜一個虎躍,再次將她撲倒在地!

  與秦菜胸口的護心錢一接觸,吳皙突然像是被燙了一樣,用力想要掙開。旁邊的韋佳突然又撲上來,一把抓住吳皙的頭髮,釋、無二人這時候也撲上來,重又將吳皙制住。

  秦菜嘴角全是血沫,目光卻是出乎這個年齡段的狠辣。她膝蓋跪在吳皙細長的脖子上,把護心錢扯出來,含在吳皙嘴裡。吳皙死不張嘴,秦菜又一刀柄敲下去:“給老子好好含住!!”

  這話一出口,釋、無兩個人都汗了,他們還有閒瑕說話:“高人,咱說話斯文點行吧?”

  護心錢一入口,吳皙一陣尖號,只是胡亂掙扎,再顧不上抵抗秦菜的離魂咒了。

  秦菜這才有了時間,把鎖魂瓶裡面的吳皙的魂魄全部裝進一個鎖魂瓶裡。再用引魂訣,將這個疑似黃蟮精的魂魄分開裝進九個小瓶裡。

  待九個小瓶裝完,吳皙陷入昏迷。秦菜終於鬆了一口氣,從吳皙嘴裡拉出自己的護心錢。

  吳皙還是沒有醒,秦菜怕護心錢傷到她的魂魄,也不敢就這麼放她入體。只是坐在她旁邊喘息。

  她身手真不行,剛才被吳皙打得有點慘,這會兒胸口很悶,呼吸間都帶著悶痛,估計還有內傷。釋、無兩個是被嚇慘了,吳皙那蛇一樣的爬行速度,看著就磣人。

  秦菜還沒歇夠,范誠這時候倒是過來:“高人……法師,我老婆怎麼還沒醒呢?”

  這次這聲高人和法師都是叫的秦菜了。

  秦菜喘息了一陣,終於開口:“它的魂魄還在鎖魂瓶裡,不可能醒。你特麼的讓我歇口氣。”

  過了約摸半個小時,秦菜終於緩過氣來。爬起來一看,她呆了——這尼瑪的,十個瓶子一模一樣,哪瓶是吳皙啊?!

  秦菜看著十個鎖魂瓶兒淚流——十個裡面九個是那個疑似黃蟮精,這特麼的難道就是傳說中的九死一生?!

  這件事情告訴我們,給一模一樣的東西編個號,是多麼的重要啊……

  T口T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5-10-16 02:21 PM

第五十六章:4月13日a章

  秦菜抱著十個鎖魂壇,鼻青臉腫地回到通陽子的住處。范誠和韋佳本來是不想她走的,她借口要求教於師父,這才溜了出來。

  通陽子的別墅,秦菜剛洗完澡換好衣服,談笑就打電話過來,讓她去負一樓。

  秦菜去到負一樓的時候,發現談笑、談海一同從通陽子的魂魄實驗室出來,俱都是臉色蒼白、虛汗密佈的神情。

  秦菜那時候還是一顆十分純潔的菜,真的,但是這……真的沒問題嗎……

  通陽子還是坐在操作台旁邊的轉椅上,這會兒他在上下打量秦菜。秦菜趕緊拿出十個小鎖魂壇獻寶:“通爺,我給您帶回來一樣好東西。”

  通陽子這才打量她手中的小瓶子:“嗯?我怎麼看著這幾個瓶子這麼眼熟?!”

  秦菜一怔,趕緊道:“通爺,這不是重點,重點是裡面有什麼!”

  通陽子點點頭,當下打開了一個瓶塞。

  秦菜就站在一邊,通陽子卻咦了一聲:“不過是個凡人的魂魄,有什麼可稀奇的。”

  秦菜就差沒淚奔——這尼瑪就是傳說中的人品嗎?!

  她趕緊搶過那個小瓶:“啊啊,不是這個!通爺您看其他九個,保證有驚喜!!”

  通陽子又打開另一個瓶子,頓時目光就有些異樣:“這是……”

  秦菜怕耽誤太久對吳皙不利,這會兒一心只想把吳皙送回去:“通爺,您慢慢玩著,我去去就回啊!”

  通陽子仔細地打量著鎖魂瓶裡的東西,嘴裡只是喃喃道:“這是什麼東西?!”

  秦菜見他反正也沒空理會自己,趕緊就拿著裝吳皙的鎖魂瓶兒跑了。

  范誠早已經等得心急了,釋印和無迪子居然也還沒走。秦菜顧不得其他,趕緊就不停地用安魂咒安吳皙魂魄,然後慢慢將她引到身體裡。

  吳皙像是暈車一樣,一直吐,頭昏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秦菜施了幾次安魂咒,她吐了足足一個小時,最後終於沉沉地睡了。

  秦菜手掌被碎玻璃扎傷了好幾處,肚子和腰上現在還痛。她本意是要回去的,但范誠和韋佳都不答應——害怕還有後遺症。秦菜也不想走了,畢竟通陽子住的地方太偏僻,沒有車實在不方便。

  這樣一來,她就在吳皙家裡住下了。

  吳皙這套房子是四室兩廳的,范誠不敢跟她睡一起,韋佳只好拉著秦菜跟她三個女孩睡一屋。

  秦菜點了頭,她實在是累了,連飯也不吃,沾枕就著。

  睡不多時,秦菜就作夢。夢裡她站在通陽子的魂魄實驗室外,一片猩紅的液體從門縫裡流出來。秦菜俯身用手指沾了一下——擦,是血。

  這裡是魂魄實驗室,怎麼可能有血?

  秦菜想要推門,那門卻怎麼也推不開。她推了半天,終於累醒了。醒來之後秦菜覺得自己肯定是太累了——睡覺就好好睡覺吧,推毛的門啊。

  裡面就通陽子一個人,會流毛的血啊,除非他大姨媽來了!

  這樣一想,她又睡了。

  又睡了一會兒,她居然被鬼壓床了!那種感覺很奇怪,她的靈識已經清醒過來,很明顯地看到床頭櫃旁邊站著一個影子。

  秦菜對付鬼壓床還是有辦法的——退個煞就醒了的。但是她沒唸咒,她得看清是誰迷住了她,難道是吳皙身上的東西還沒清乾淨?!

  她開始入定,最後恍惚中終於看見床頭櫃旁邊那個影子,居然是通陽子!

  她醒過來,心頭卻狐疑——她怎麼會看到通陽子?!

  秦菜醒過來,聯繫剛才的夢境一想,她心頭就突突直跳——不會是通陽子出了什麼事吧?!

  躺是再也躺不住了的,秦菜匆忙起身。外面韋佳和范誠、釋印、無迪子四個人還在吃飯呢。見狀還問:“大師,您醒得真是時候,來來過來吃飯。”

  秦菜哪有心思吃飯:“我馬上要回去一趟。”

  韋佳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釋印和無迪子自然也不肯就這麼放她走——如果能夠從她這裡偷學點什麼東西……

  秦菜卻不多說,出門就叫了輛出租車,人家要價八十塊她也沒還價。

  釋印和無迪子看她是真著急,也不由分說,拉開後門就上了車。

  秦菜本想趕他們下去,但轉念一想,又改變了主意。

  天廬灣。

  秦菜讓出租車直接開到小區門口,剛一下車,她背脊就是一冷。

  “有錢人住的地方果然是不一樣。”釋印發出了一聲感歎,“大熱天這裡還涼得跟二三月似的。”

  “大師是有真本事的人,住的地方那還能差?”無迪子不甘落後,趕緊也上前拍馬屁。

  秦菜卻心裡一沉——通陽子會出什麼事呢?他研究魂魄這麼久,從來也沒有……

  她不顧後面兩個傢伙,快步跑回別墅,二話不說直接上電梯下負一樓!

  電梯門開了,釋、無兩個人和她一起走出來,一邊走一邊嘖嘖地讚歎——在自己家裡還坐電梯,這也算是漲見識了。

  秦菜奔到鐵門面前,左右看了看——沒有血。難道真是自己睡糊塗了?

  她想了想,還是敲門:“通爺,您在嗎?”

  裡面沒有聲響,她敲了三次,終於門打開了,是通陽子:“我沒事。”

  他神色平靜,看來是真沒什麼事。秦菜點頭,他就要關門。秦菜突然覺得不對——如果是通陽子,他難道不該問問自己去了哪,身後釋、無兩個人的來歷嗎?

  秦菜第一次恨自己是陰眼,哪怕開個天眼也好哇!!

  是自己太懶惰了,天眼即使是入門級的玄門中人也能開。但她仗著有陰眼能夠看得更清楚,一直也沒放在心上。

  通陽子關上鐵門,身後的無迪子卻開口了:“高人,你老公好像有點不對呀。”

  秦菜一怔,立刻回頭:“你有天眼?”

  通陽子搖頭:“天眼貧道是沒有,不過他的脖子十分僵硬,你沒發覺?”

  他身後和尚釋印開口了:“也許他得了頸椎病呢。”

  秦菜心裡突突地跳——傳說中瘋狗的脖子就是硬的、詐屍的時候屍體也不會轉彎……

  還是和尚有點辦法:“高人,貧僧這裡有一串佛珠,是真正的法器,不如你用它試試?”

  說真的,秦菜沒信心——有法器你上次還不拿出來?

  但她卻突然有了主意——她火速畫了十張降魔符,再度敲門。通陽子再開門的時候,秦菜二話不說,一下子將十張符全部貼在他腦門上。

  ……符沒反應,但通陽子有反應,他緩緩撕掉臉上的十張符:“藍愁!!今天起,你這個月的工資、下個月的工資,下下個月的工資,都沒了!!”

  喵了個咪的,他真的沒事。秦菜差點氣炸了——兩個月的工資啊,就這麼打水漂了!那個破夢真是的,敢戲弄老子!!

  她氣哼哼地進電梯上樓,釋、無兩個人卻是打定主意要跟著她了——這住處的排場,和他們完全不在一個檔次。

  秦菜本來是想著如果通陽子出了什麼事,肯定還有一場惡戰,這才默許兩個人跟來。如今被他二人纏得不行,只得隨口敷衍了一個拜師日期,這才把二人哄走了。

  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黑暗裡,紅姐那卷皮又開始呼吸,秦菜總覺得她呼吸的聲音明顯了一些。心裡多少還是有點怕,但已經沒有開始白露帶給她的那種驚怖欲絕了。

  水來土掩吧,怕有毛用!她要敢再來,非打得她生活不能自理不可!

  秦菜覺得自己的個性變了一些,好像有點暴力趨向。開始沒覺得,後來做功夫的時候,神識不由自主地打量那塊有裂痕的地方,秦菜才開始想看清這東西。

  那是一個很小很小的一點,秦菜試圖去讀取裡面的內容,只看到滿目的血紅。她這才開始重視,趕緊集中精神感知這片碎片。

  一個男人,舉起一個一歲的小孩,用力擲在地上。

  我擦!秦菜突然想起那一晚找腦袋碎片的夢,不由哭笑不得——難道找錯了?!而且找錯了這片碎片,居然隱隱地開始影響她的性格。

  秦菜想把這一塊拿掉,畢竟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麼後遺症。這樣一想,她就開始入定。待魂魄出竅之後,她摸著自己腦袋上那一塊,像拔牙齒一樣把它拔了下來。

  倒也不痛,但是自己的那塊到哪去了?!

  難道在通陽子哪裡?

  她就著這出竅的狀態下到負一樓,鐵門沒關牢,她一心想著要進去,就覺得自己變成了紙片那麼薄,一下子就鑽了進去。

  但是進到裡面之後,秦菜差點沒被自己嚇死——操作台上確實坐著通陽子,身體、衣著,無一不是。可是他的頭——卻是一條黃蟮的頭!

  人身襆頭,坐在椅子上簡直恐怖得可怕!

  秦菜倒吸了一口涼氣,受此一驚,倏然驚醒。

  糟了,難道那條蟮精上了通爺的身?!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5-10-16 02:23 PM

第五十七章:4月14日A章

  秦菜不知道該怎麼證實,通爺好像沒什麼問題,該上班的時候仍然上班。下班的時候就是呆在負一樓,還是經常把談笑叫下去,也不知道做什麼。

  如果一定要說有什麼不同的話,就是他不再研究秦菜的魂魄了。

  黃鱔精的事情好像根本沒有發生過,唯一真實的存在,就是秦菜這個月、下個月、下下個月的工資是真的被扣了……

  秦菜心酸。

  沒有了工資,但飯還是要吃。秦菜只有打電話給青瞎子:“這幾天哪裡有活幹,通知我。”

  青瞎子一聽秦菜要找活兒,自然知道是哪類活。他忙不迭答應下來。只是這類活又不是送報,天天都能有。秦菜也只有等。

  這幾天很平靜,她仍然經常去找沙鷹,不知道為什麼,每次去沙鷹都不在家。秦菜在他門口等了很久,對面下樓買菜的大媽都吃過飯了,見她還在,不由就歎了口氣:“姑娘啊,要麼你就回去吧。”

  秦菜搖頭:“我再等等,來了幾次了他都不在。”

  大媽怒了,上前匡匡匡就砸門:“人家女孩子來了好幾次了,你到底要躲到什麼時候?斷不斷也就一句話的事唄,用得著跟烏龜一樣縮殼裡嗎?!”

  大媽很猛,聲音很大。秦菜一張臉通紅:“大媽,我……不用敲了,我等等就行……”

  左右鄰居都被驚動,最後門開了。

  開門的當然是沙鷹,秦菜同他四目相對,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大媽這才笑了:“年輕人,有什麼話好好說清楚嘛,緣分可不是公交車,錯過了就不一定有了。”

  她邊說話邊將秦菜推進門,自己也回家了。沙鷹沉默了一陣,終於還是關上門:“喝什麼?”

  “啊?”秦菜這才注意到他家裡的擺設。

  客廳裡擺設很簡潔,一個白色茶几,旁邊是一套米色沙發。沙鷹去了下廚房,出來時拿了兩罐啤酒:“冰箱裡只有這個。”

  秦菜接過來,沙鷹面色不變:“你來有事?”

  秦菜也不知道怎麼說:“沙鷹,我……”

  沙鷹揮手:“道歉就免了。”

  秦菜就更不知道要說什麼了,她只有結結巴巴地道:“我那兒還有……紅姐的一卷皮,要麼送給你……做個紀念?!”

  “……”沙鷹看著她,沉默了至少五分鐘,終於暴起,一把抓住她的領子,“藍愁你他媽的是專門來找打的是吧!!!”

  沙鷹的個性,要氣成這樣不容易。秦菜慌了:“不是不是……我、我就是想來道歉,真的!”

  沙鷹揪住她,最後被她氣得反而笑了:“你要是個男人,我真的會打死你的!”

  他個子本來就高,身材又魁梧,秦菜是真怕他會打她:“我是女人,真的是女人!你別打我,我錯了!”

  沙鷹最終還是放了手:“你走吧。”

  秦菜回到住處的時候已經很晚了,這時候通陽子應該都睡覺了。她洗完澡也沒接到電話,倒是見談笑從樓下上來,還捂著鼻子。

  秦菜大奇:“談助理,你怎麼了?”

  談笑皺著眉頭,有些嗡聲嗡氣地道:“沒事。”

  秦菜湊近一看才大驚:“你流鼻血了!”

  她拿了醫藥箱過來,細細一看,更加覺得不對:“你這是被打的?”談笑一直皺著眉頭不說話,秦菜就明白了幾分,“不會是通爺吧?”

  談笑拿了藥棉塞鼻子:“藍愁,我總覺得通爺這幾天有點奇怪。”

  秦菜心裡突地一跳,立刻就問:“你也發現了?”

  談笑一怔,神情就更加嚴肅起來:“怎麼回事?!”

  秦菜當然不敢說自己拿回一個黃蟮精可能把通爺給害了,她只有含糊其辭:“他最近都不研究我了。”

  談笑拿出自己的筆記本,一條一條地翻看:“從四天前開始,他的作息時間就變成了晝伏夜出。洗澡的水溫從以前的三十八度變成了二十六度,而且時間特別久。這幾天比較喜歡吃貝類、魚類。”

  他越說,秦菜越冒冷汗。

  秦菜想再去找找吳皙,但她不敢去。這幾天她甚至都不敢去找沙鷹了——她身上只剩二十七塊錢了。在這樣的富人區,這也算是一枚奇芭了。

  要說這老天爺也是捉弄人,不希望有事的時候天天來事兒,一缺錢的時候偏偏風平浪靜。秦菜身上的錢花得差不多了,而接下來會有三個月的貧困期。tat

  沒錢的時候當然得省著點用,秦菜連午飯都不叫外賣了——從通陽子的廚房裡偷點食材自己做。

  這樣忍饑挨餓地又過了幾天,上次的釋印和無迪子又找了過來,這次他們東西準備齊全——連拜師宴都設好了。

  秦菜本來要推拒——她能教兩個人啥啊。然而突然她又想了,尼瑪上次范誠可還給他們一人封了一個厚厚的紅包呢!

  一分錢逼死英雄漢,不如從他倆這裡……哼哼。

  這樣一想,她就在釋、無二人面前嗯哼了一聲,用作提示:“你們知道上學最重要的是要帶什麼嗎?”

  釋印先開竅:“要帶耳朵!!”

  無迪子隨後:“要帶腦子!!”

  秦菜搖頭:“你們都沒有拜師的資質,回去問問老師再來吧。”

  這邊剛把二人打發走,那邊就接到左力魁打來的電話,讓秦菜趕到康維大廈。

  秦菜苦著臉:“左隊長,打車費給報不?!”

  左力魁一怔,這才反應過來:“報,當然報!”

  秦菜想想不可靠,又加了一句:“往返都得報啊!”

  左力魁哭笑不得。

  車一到地兒,左力魁就找了過來,順便把車錢給付了。附近是個夜市,秦菜還沒問他是什麼回事,他倒是先開口了:“要不要吃點東西?”

  秦菜還是有點餓,可憐兮兮的:“吃什麼?”

  左力魁拉她在旁邊的一家小吃店坐下來:“這裡的北蟮黃鱔湯不錯……”

  “……”秦菜覺得他根本就一點誠意也沒有,純粹就是破壞自己食慾嘛,“算了,還是說說怎麼回事吧。”

  哼,假惺惺地請什麼飯,太虛偽了!!

  左力魁只覺得女生真是多變,這會兒居然又不吃飯了。他只得帶秦菜去目的地。有警車方便許多,到了地方,秦菜有點莫名其妙:“這裡是間空房嘛,你們也管?!”

  左力魁拉著秦菜深一腳淺一腳地走:“這裡是對面磚場的倉庫,守夜人接連三次報警,說是晚上在牆上看見一張白色的人臉。”

  秦菜差點被爛磚撅子崴了腳:“白色的人臉?這也是你們管?”

  左力魁搖頭:“前幾天這裡的民警過來看過,一直以為是他眼花,昨晚他突然死了。”

  秦菜和他進到屋裡,這確實是間臨時搭建的青磚房。裡面裝了電燈,除此之外就只有一塊木板了,上面放著些被褥,還有一個蓄電池礦燈。

  秦菜看了看那個礦燈,左力魁倒也不瞞她:“要不要看看死者的照片?”

  秦菜知道奇怪——不奇怪的話左力魁也不會找她來:“拿出來吧。”

  左力魁還是覺得不太厚道,畢竟人家只是個小女孩:“你先做個心理準備。”

  秦菜深呼吸一口氣:“拿出來吧。”

  左力魁這才把照片拿出來,秦菜就著礦燈看了半天:“這……是個人?!”

  照片上皺巴巴的一團,比木乃伊還干。秦菜突然靈光一閃:“他是被人吸乾陽氣精血而死的。”

  左力魁精神一振:“你確定?”

  秦菜搖頭,坦白從寬:“其實我一點都不確定。”

  左力魁笑出聲來:“別開玩笑。”

  兩個人在磚房裡一直守到後半夜,周圍倒是有蛐蛐叫,除此之外再無異樣。秦菜沒吃晚飯——還沒來得及做呢,就被左力魁一個電話給揪了出來。又默默地在這兒蹲了大半宿,她是又冷又餓。

  左力魁也不是個多細緻的人,一直到秦菜肚子咕咕叫,他才反應過來:“你餓了?!”

  秦菜沒好氣:“我還冷呢!”

  左力魁這才笑了一聲:“我去看看有什麼吃的。”

  秦菜點頭,他就出了門。他一走,本來就安靜的屋子裡更靜了,秦菜將睡未睡,突然更冷了。她搓著手,冷不丁一抬頭,見牆上一張白色的人臉若隱若現,足有臉盆那麼大!

  秦菜心裡突突直跳——這尼瑪誰的臉這麼大!

  她在看那張臉,那張臉也在看她,秦菜壯著膽子:“你是什麼東西?幹嘛在這裡害人?!”

  臉當然沒有說話,秦菜把鐮刀握在手裡,還是勸它:“其實吧,我知道你為什麼怨氣不散,那個誰長了這麼大一張臉都會特別苦惱對吧?人家的大餅臉都已經很痛苦了,你這臉盆臉……但是呢,為人為鬼都要厚道一點,你不能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對吧……”

  她邊說邊走近,本想著先吸引它注意,再暗暗給它一鐮刀,牆上那張臉卻突然從牆上掉了下來,隨後它真的像一個臉盆一樣往外面滾。

  秦菜自然在後面追,最後它滾到一個地方,倏然不見了。

  秦菜在周圍找了一陣,什麼也沒見著,只有旁邊長著一棵桑樹。此時正值桑葉濃密茂盛的季節,夜風吹過,能聽到沙沙的聲響。

  難道是桑樹成精了?!

  秦菜正自不解,外面左力魁買了吃的過來:“你在那裡做什麼?過來吃東西了。”

  秦菜也沒告訴他,兩個人圍在礦燈面前吃包子,後半夜再無異樣。

  第二天一早,秦菜還在磚場呢,釋印和無迪子就頓悟了。他們回去之後,對秦菜的問題百思不得其解。最後不得已,只得求助於專業人士。他們打電話去學校,坦誠相詢:“老師,請問上學最重要的是要帶什麼?”

  對方一口答疑:“學費!”

  兩個人準備了豐厚的紅包,再來拜師。秦菜本來想借口正在幹活給推掉的,誰知一聽她在幹活,無迪子就更興奮了:“師父,我這裡有羅盤,全套最高檔的捉鬼法器,您用得著嗎?”

  秦菜心裡一跳,這才給報了地址。

  兩個人到了磚廠,無迪子還真用羅盤試了一下。好傢伙,羅盤一拿出來,轉得跟電風扇似的。無迪子立馬就慫了:"師父,法器送到了,徒兒先走了!!"

  釋印不甘落後:"師父,這串佛珠徒兒獻給您,後會有期了師父!!"

  兩個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撤退了。秦菜看著那棵桑樹,面色凝重。

  擦,難道那個臉盆臉真的是這棵桑樹?!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5-10-16 02:37 PM

第五十八章:4月14日b章

  秦菜圍著桑樹轉了幾圈,釋印和無迪子早就跑得沒影了。左力魁開口:“要不……刨開來看看?反正光天化日,應該也不會出什麼事。”

  秦菜也點了點頭,兩個人開始一齊刨那根桑樹,下面的土十分鬆軟,不一會兒就刨出了根。不多時,秦菜覺得手被刺了一下,再往下,竟然刨出了一根肋骨。

  左力魁將骨頭擦乾淨,小心地用證物袋裝好。

  秦菜在看樹根,桑樹還是桑樹,長得枝繁葉茂。地上還散落著枯掉的桑葚果。

  “能看出原因麼?”左力魁這話自然是問的秦菜。

  秦菜打量了一下那根肋骨,又看了看桑樹,語氣堅定:“桑樹下面埋了個死人,桑樹吸收了他的陰氣,也有了道行,就控制他出來吸人精氣為自己所用!而且這個人說不定還是個非常漂亮的女人!”

  左力魁覺得這個推測很有邏輯性:“這麼快就被你看出來了?!”

  “不,”秦菜搖頭,“倩女幽魂裡面就是這麼寫的。”

  “去你的!!”左力魁啼笑皆非,“你以為你是寧采臣還是我是寧采臣!”

  秦菜也在笑,既然這裡發現了屍體,就沒有那麼簡單了。左力魁讓人拉了警戒線,桑樹下面有什麼,估計還是細細挖掘。

  雖然有點搞笑,但左力魁還是讓秦菜給參與挖掘的下屬都畫一道護身符。護身符秦菜是會畫,不過效果麼……她給一人畫了十張,大伙都感動得不得了,秦菜只有照實說:“……十張全部戴身上,我也不知道哪張有效……”

  一晚沒睡,秦菜還得回通陽館上班,回去的車費自然是左力魁出的。秦菜趕到通陽館就發現不對——通爺和談笑都沒來上班,連談海也沒看見。

  阿紫自然覺得奇怪:“藍姐,談助理的電話沒人接。”

  秦菜這才覺得事情嚴重——一般情況下,通爺的電話還有可能打不通,但談笑的電話是一定能接通的!

  她心中不安,又打車趕回通爺別墅。好在兩個徒弟給封了紅包,不然她今天有點慘。


  回到別墅,四周無人。通陽子和談笑的房間都空空如也。秦菜心裡突突亂跳——難道真的出事了?!

  秦菜的第一反應就是把茶几上的水果刀握在手上,這時候自然要下負一樓。她一緊張手心就冒汗,要不先給沙鷹打個電話?!

  出了事也總得有個人來收屍啊!

  秦菜撥了沙鷹的電話,結果是關機。

  媽的,拼了!!

  秦菜握著刀下負一樓,一進電梯,就發現家政工人背對著電梯門,這麼早就開始打掃了。秦菜招呼了一聲:“於姐。”

  於姐沒應,秦菜一怔,不由輕輕拍拍她的肩:“於姐?”

  只是輕輕一拍,於姐竟然就積木一樣癱倒在地上——她暈倒了。

  秦菜心裡更緊張,就在這時候電梯一聲響,負一樓到了。去還是不去?!

  如果去,生死難卜。如果不去,自己可以逃出通陽館。通爺死了更好,人間不會追捕她。只要防著秩序的人就行。

  可是黃蟮精畢竟是自己弄回來的,通陽館雖然不是個好地方,每個月的薪水還是沒有少她的。

  通陽子這些日子拿她的魂魄做實驗,也還算是教了她一點東西。

  秦菜嚥了嚥唾沫,喵了個咪的,看看先!!

  她踏進了負一樓,周圍沒有動靜。秦菜站在魂魄實驗室門口,試探著叫了一聲:“通爺?”

  裡面傳來一陣聲響,像是喘息又有點痛苦,秦菜紅了臉——尼瑪,不會他和談笑沒上班是在玩重口遊戲吧?

  她眼前閃過皮鞭、蠟燭一大堆,談笑被綁在椅子上,通爺拿著銀針,獰笑著扎過去……

  還沒想完,那個喘息聲突然說了兩個字:“快走……”

  秦菜用力推鐵門,裡面好像鎖住了,她怒喝一聲:“通陽子,還是那條黃鱔精,你特麼地快給老子開門!!”

  沒動靜,只有談笑的聲音在裡面斷斷續續:“他瘋了……”

  秦菜用力撞鐵門,裡面又有一陣聲響,通陽子沒有出聲,談笑不知死活。

  秦菜得去找工具,如果通陽子真的瘋了,這把水果刀不是去搞笑嗎——上次那條黃鱔精上了吳皙的身,如果不是幾個人在場,光秦菜,摔也被它摔死了。

  負一樓有個儲物間,裡面有花剪什麼的亂七八糟的東西。這時候還躺著另一個家政工人,這時候渾身都硬了。他嘴張得大大的,好像有什麼東西從嘴裡爬進去一樣。

  全身上下倒是沒有別的傷痕。

  秦菜拿了一把電鋸。她也顧不得其他了,直接到鐵門口,把插頭往插吸塵器的插座上一插,擺弄了半天總算是把電鋸給打開了!

  鐵門很快被鋸開,裡面的情景卻讓秦菜心中一驚——門口躺著談海,談笑一頭的血,通陽子正在用力撐開他的嘴巴。

  秦菜進來的聲響吸引了他的注意,他望向秦菜,目光中竟然有些忌憚。秦菜兩手舉著電鋸,如天神降臨:“渾蛋,馬上受死!”

  她抱著電鋸衝過去,通陽子這時候還是有些怕,但他也聰明,馬上把談笑舉過來擋在面前。

  電鋸的線長度有限,到不了他站的角落。他發現了,只站在角落裡不過來,還想繼續掰開談笑的嘴。

  秦菜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做,但肯定會發生很可怕的事。她握了水果刀,也不用電鋸了,衝上去就給通陽子一刀!

  通陽子這時候行動非常靈敏,一閃身躲過,卻也把談笑給扔在了地上。

  秦菜擋在談笑面前,問了句:“沒事吧?”

  談笑嘴都快被他撕裂了:“沒事,你小心。”

  秦菜惡向膽邊生,通陽子這房間裡的法器不少,她抓了一根一尺二寸長的桃木釘,右手是水果刀,跟通陽子正面幹上了。

  通陽子先確實是有點怕她,但隨後就發覺她身手不濟。這貨居然也是個練家子,也不知道是通陽子武藝超群還是那條黃鱔精身懷絕技。

  秦菜一桃木釘下去就被他握住手腕,隨後他右手一絞,就想把秦菜的胳膊絞斷。秦菜只得借力一個翻身,喵的,又被他一腳踢在頭上。

  昨晚一夜沒睡,之前舊傷沒好。秦菜這可是雪上加霜。她開始覺得這樣不行,硬拚的話單靠自己一個只能有多少死多少。

  她退回電鋸的電線範圍,談笑也扶著牆退了過去,兩個人一併和通陽子對恃。

  通陽子顯得有些急躁,談笑只是囑咐秦菜:“守好門,絕不能讓他出去!”

  秦菜手裡抱著電鋸睨他:“平時也沒看出來你是個這麼有正義感的人啊!”

  談笑手裡也握著兩根桃木釘——這種情況之下,還是手裡有武器比較安心:“他怕桃木釘?!”

  秦菜看了他一眼,終於搖頭:“桃木釘是釘殭屍的,誰知道它是個什麼玩意兒。”

  談笑這才奇怪:“那你拿著桃木釘幹什麼?”

  秦菜看了他一眼:“這房裡有燈沒有?!”

  談笑點頭:“有!”

  秦菜嚥了口唾沫:“我頂他一會兒,你把房裡的燈全部打開,最好要多亮有多亮!!”

  話落,秦菜衝上去——這種勇氣簡直是邱少雲附體了!談笑也顧不得身上的傷處,把房間裡的燈都打開了。

  通陽子遮了一下眼睛,先是握住秦菜的水果刀,被秦菜一桃木釘砸在頭上——她手臂太短了,捅不到他!!

  剛一砸完,就被通陽子一腳踹中大腿。秦菜趁亂嚷了一聲:“再亮一些!”

  媽的!秦菜被踹倒在地,也火了,一刀紮在他腳上,通陽子另一隻腳一腳踩下來,差點沒把秦菜腰桿踩斷!

  秦菜抱住他的腿,死命一拖,將他拖倒在地。兩個人打得完全沒有技術性。

  秦菜頭頂上開始流血,沾在眼睛裡,也不知道是摔的還是通陽子打的。通陽子力氣比秦菜大,這時候又坐起身,兩隻腳夾著秦菜,再度掄起拳頭。

  突然燈光大亮!!

  這光照得,周圍瞬間閃瞎狗眼!

  溫度驟然上升!!

  還好秦菜沒有正面對上這光,又及時閉上眼睛一滾,滾到一邊。要不然這對狗眼肯定是不對用了!

  談笑在一邊喘息——儲物間有花園備用的射燈,一千瓦的,他拎過來插上電了!

  說來也奇怪,這強光一照,通陽子的動作突然慢了。秦菜撕下一塊布條蒙住眼——那光線實在是太強了!她猛衝上去,一桃木釘直接釘入通陽子腦門。

  那一下幾乎把吃奶的勁兒都用上了,再加上桃木釘削得尖,一下子將通陽子整個兒釘在牆上。

  通陽子還要掙扎,秦菜右手水果刀猛力一劃,從喉頭一路劃到肚皮!血當時就飆了秦菜一頭一臉!

  通陽子抽搐了一下,突然一動不動了。

  秦菜臉上的血是溫熱的,心卻是冰涼的。

  她把黃鱔精殺了,也把通陽子殺了。

  總言而之,她把人間三線的線長給殺了。

  特麼的,這事兒做的!!!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5-10-16 03:02 PM

第五十九章:4月15日A章

  秦菜坐在地上,滿頭滿臉的血,右手還握著那把水果刀。臉上的血漸漸涼了,燈光很強,談海沒醒,談笑也是呆如木雞。

  “通爺……死了?!”談笑的聲音帶著驚疑。

  秦菜心裡很亂。

  事實上,那條疑似黃鱔精的東西不是被她殺死的。槍斃人的時候往往會遇到這樣的事情,死囚被套好頭套,跪在刑場,身後的士兵一聲槍響——並沒有打中死囚,然而死囚卻死了。

  人的精神有一種自我暗示,比如你把注意力集中到自己的肚子,然後拚命地覺得自己會肚子疼。要不了多久,你就真的會感到肚子隱隱作痛。

  秦菜在農村長大,小時候也經常跟著村裡的大哥哥去挾黃鱔。對黃蟮這種東西的習性還算瞭解。

  黃鱔雖然沒有很大的攻擊性,但性格卻極為凶殘好鬥。習慣晝伏夜出,但懼強光。挾黃鱔的時候只要用強光照住它,它的行動能力就會變慢,甚至一動不動。

  而將頭釘在案上,一刀剖其腹的方法更是殺黃鱔常用的。所以說這條疑似黃鱔精的東西不是被殺死的,如果一定要定義的話,可能是被嚇死的吧。

  它自己給了自己最強烈的死亡暗示,所以就消散了。

  可是現在後遺症很惱火,秦菜腦子高速運轉,居然比平時靈光得多。人間的線長莫名身死,上面的人不可能不追究。而通陽子出事,是因為她從外面帶回來一條來歷不明的疑似黃鱔精的東西。

  一旦被人查到……上頭會不會認為是她蓄意謀殺上司呢?!

  而這次的事只有談笑在場,談笑親眼看見她殺了通陽子。

  如果……如果談笑也不在了……

  秦菜心裡砰砰直跳,她看向談笑,卻正好談笑也在看她。四目相對,談笑何等機敏的人,立刻就察覺了她眼中的殺機!

  他不動聲色地握了一根桃木釘,額頭的汗水卻曝露了他的緊張。他一直認為秦菜是幾個組長裡面最平庸的。

  她業績總不出眾,做事從不出格,在紅姐手下也總是唯唯諾諾的模樣。

  但是現在,他冷汗霎那間濕透了後背——她業績總不出眾,但是從來沒有一次未完成。她做事從不出格,但是從未出錯。她在紅姐手下是沒有主見,但是在排斥白芷的時候,她抱定紅姐大腿不鬆手。而白芷走後,當她發覺自己有危險的時候,第一時間便轉投了自己。

  最後紅姐受刑,她成為了施刑者。

  如果說白露只是紅姐製造的意外,如果說白芷也是紅姐製造的意外,那麼紅姐的意外呢?!

  她升任通陽館助理之後,確實非常安份老實,但是現在,通爺卻莫名其妙地發瘋了,最後慘死在她手上。

  談笑承認那一刻他怕了,秦菜滿頭滿臉的血,握著刀看他的時候,像一頭伺機而動的野獸。

  談笑嚥了一口唾沫,他立刻提出了緩和氣氛的建議:“通爺死了,上面肯定會追究。但是我們一同見證了,他是瘋了,對吧?”

  秦菜一怔,頓時收了殺機。她也暗暗心驚——自己怎麼會這樣?為什麼第一時間想到的,竟然是殺了談笑,剷除唯一的目擊者?!

  談笑見她神色,立刻趁熱打鐵:“藍愁,這些天我們相處一直就很愉快,我雖然做了通爺很多年的助理,但是他和我之間……並無多少情義。相比之下,交情還不如你我。”

  秦菜再次怔忡,她明白了——談笑也認定是她有目的性地殺了通爺。即使不算這次殺死通爺的身體,至少也是做了什麼手腳。

  秦菜不想解釋了,談笑都不相信,上面的人又怎麼會相信她只是想帶個東西給通爺研究呢?!

  她坐在原地不動,談笑也不敢動。

  你看過野狗嗎,突來的動作,可能直接引起它的攻擊。

  而秦菜在想辦法。

  上面的人不會相信通爺的死因,所以最好的辦法,當然是不讓上面的人知道通爺死了。秦菜靈光一閃——誰知道通陽子長什麼樣?

  他有那麼多具身體,至今連秦菜都不知道哪一具是他的真身。反正都沒有人認識,誰知道他是死了還是活著?!

  她提著刀站起身來,直視談笑:“談助理,你想死還是想活?!”

  談笑微怔,卻聽出這話裡面的轉機:“當然想活。”

  秦菜點頭:“現在擺在我們面前的有兩條路,第一,如實上報。但如果上面審查,我有危險之時,必一口咬定你我合謀殺死通爺!”

  談笑悚然色變,頓了許久方問:“第二條?”

  秦菜手裡水果刀一直沒放下:“通爺沒死,他還好端端地活著。”

  看著還釘在牆上、被開膛破肚的屍體,談笑很有些困惑:“可是他確實已經……”

  秦菜搖頭:“他還活著。”

  她去了隔壁的房間,有多時便有一個形容完全不同的人走了出來。那是個十七歲的少年男子,身體雖然纖瘦,卻顯得十分有力。他走到談笑面前,面色嚴肅:“通爺還活著。”

  那嗓音也跟著變成了年輕男子的稚嫩。談笑恍然大悟:“你是……藍愁?”

  那少年手裡還握著那把手果刀,果如秦菜的舉止:“從今以後,我是通爺。”

  談笑仰頭看他,他手中水刀果散發出懾魂的寒芒。談笑立刻換了一副萬分尊敬地面孔:“通爺。”

  他不蠢,伺候通爺和伺候秦菜有什麼區別?相反,秦菜有把柄在他手上,更不會薄待他!

  秦菜是用離魂術強行進的這副身體,雖然覺得暈眩,卻強撐著不敢讓談笑看出來。這種境況,只能先壓住他再說。

  她把釘在牆上的屍體放下來,換了身體也有好處——原肉身的傷痛都感覺不到了。

  “這裡肯定有處理屍體的地方吧?”她轉頭問談笑,談笑趕緊點頭,忍著身上的傷痛站起來幫忙。

  負一樓有一處深坑,通爺處理失敗的屍體,只要直接扔下去就行了。

  秦菜把通爺和儲物間家政工人的屍體都扔下去,電梯間嚇昏的那位是因為看到儲物間家政工人的屍體。這個可以交給談笑處理,要麼給錢讓她別說出去,不肯收錢就用別的辦法讓她別說出去。

  處理完那幾個,再看看談海。

  談海倒是沒死,只是昏迷。秦菜把他扛到談笑房間,將要出一樓的時候回頭看過去。只見那扇鐵門已經關上了,從門縫裡流出一灘鮮艷的血。

  秦菜作過這樣一個夢,但沒有想到居然會是這麼一個結果。如果昨夜她不和左力魁去守那個臉盆臉,她說不定能看到今天要發生的事。

  如果看見了,也許她會先告訴談笑,再聯繫人間上頭的人前來處理。

  可是她偏偏為了那個臉盆臉一夜沒睡。

  這就是命中注定嗎?

  昏迷的家政工人很快就醒了,她也不是一般的工人,跟著通陽子有些年頭了——不然也去不了負一樓。現如今面對談笑給出的兩種選擇,她當然是選擇拿錢了。

  不過也不想走人——通陽子開給她的薪水,是她做別的家政完全不可能掙到的,絕對高於秦菜的薪水。

  所以秦菜一問就怒了——這尼瑪的,原來我這個助理還不如一個打掃衛生的!!

  所以直到中午一點之前,除了家政工人還在負一樓打掃衛生以外,秦菜和談笑都在睡覺。秦菜醒來的原因,是因為冷。

  那是一股奇寒,完全不是因為外界溫度低或者沒蓋好而造成的冷。她打了個哆嗦,才想起自己還用著另一個身體。

  可剛開始都不覺得,現在怎麼會這麼冷?!

  她衝向負一樓,簡直像是血脈都要結冰了一樣。電梯的速度突然變得奇慢無比,秦菜覺得自己像是被關在冷凍庫裡,一分鐘比一年還要漫長。冷得她站在電梯門口,眼睜睜地看著電梯打開,卻一步也不能前行。

  最後還是家政工人發覺她不對勁,立刻去找談笑。

  談笑這才醒悟過來——看樣子她雖然學到了通爺的本領(他以為秦菜學到了通爺的本領),但還是避免不了陰氣過重的副作用啊。

  他心下微定,也不是沒有其他想法——但他和秦菜有個共同的弱點,身手不行。而且他比秦菜更次的是,他對玄術懂得也不多。通陽子肯留他在身邊,就是因為他做事細心、有耐性。

  ——通陽子也不傻,不會留一個強敵在身邊日日對自己虎視眈眈。現在一旦上面知道通陽子真的死了,肯定會指派新人過來接任。哪有這時候冒點險跟著秦菜踏實呢?!

  一經想罷,他也就不再猶豫。

  他處理這種事他是極在行的,當場就把秦菜抱在懷裡。

  秦菜很快發現了熱源,像是賣火柴的小女孩突然看見了火光,她拚命擠進談笑懷裡。

  談笑抱著她回房,把空調溫度調高,懷裡像抱著塊冰,他卻早已習慣。

  秦菜在他懷裡一直發抖,她本來就是生人的魂魄,魂魄屬陰,而人的肉體卻是陰陽中和的妙物。

  魂魄在自己的肉體裡,不覺得世間的陽氣重,也不覺得自身的陰氣重,血本就是陰與陽的混合體。所以魂魄能夠指揮肉體,而肉體也保護著魂魄。

  靈與肉可謂一直就是相互依存。

  但是現在,她用的是通陽子用陰氣滋養下來的身體,這些身體看似完好,實際已經完全屬陰。生人的魂魄與他一體,自然陰氣相沖,令魂魄寒冷無比。

  這也是為什麼大多數人死後,其魂魄不留於屍身的原因。

  秦菜在一具身體上呆著三四個小時可能還不覺得難受,但她睡了這麼久,陰氣一沖,哪裡還受得住?!

  談笑的懷抱溫暖無比,但秦菜還是不滿意,她迷迷糊糊地拉開他的睡衣,使勁兒拱進他懷裡,以肌膚相貼的姿態汲取陽氣。

  談笑啼笑皆非,伸手摸了摸秦菜這具身體,那是屬於一個少年的一馬平川。他啼笑皆非:“唉,其實有時候我真的很懷疑,難道我天生就是個玻璃的命?!”

  ……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5-10-16 03:03 PM

第六十章:4月15日B章

  秦菜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五點過了,臉貼著的地方十分溫暖,她又使勁蹭了蹭,這才覺得不對。抬頭一看,發現自己小貓一樣蜷縮在一個懷抱裡!

  她倏然起身,抬頭就看見談笑的臉。

  當時的場景,秦菜都不好意思說了。

  她渾身就穿著一條到膝蓋的短褲,胸膛赤裸,而談笑本來還穿著睡衣的,這會兒釦子被扯得大開,兩個人就著這樣亂七八糟的姿勢擁在一起。

  她一蹦而起,臉都氣紅了,當即一腳踹過去:“談笑!”

  談笑反應很敏捷,一個翻身就到了床那邊:“我就知道會有這麼個後果!”

  他未卜先知地說。秦菜一低頭看見自己的胸,趕忙用薄毯遮住,談笑聳肩:“拜託,什麼都沒有,有什麼好遮的?!”

  秦菜這才想起,是了,自己還用的另一個身體!她想起在電梯門口凍僵的事,趕緊往負一樓跑。談笑叫住她:“你的身體在二樓,通爺的房間。”

  秦菜趕緊一路小跑到通爺房間,果然看見另一個自己安靜地睡在床上,身上還蓋著薄被。

  這種感覺很奇怪,秦菜看了看自己現在用的這具身體。她就穿了一條短褲,那胸、那腰確實都是少年男子的。她再一拉開短褲的褲腰往裡一看,頓時一張臉通紅——擦,那裡也是男人的!

  她在床上坐下來,又看了自己的身體一眼,這才入定。再一做功夫,她就發現不對——別人的身體要出竅不如自己的身體容易。

  一直做了半個小時的功夫,她終於出竅,回到自己的肉身裡。

  那個少年男子的身體就那麼呆呆地坐在床上,像是熟著了一樣。秦菜覺得這實在是太神奇了,不過還來不及感歎,自己身體上的疼痛就傳來。

  媽的!!

  她在床上滾來滾去,好半天才適應。

  而自己肉身昨夜去守那個臉盆臉了,一夜沒睡。這時候疲倦感並沒有因為她離體這段時間的休眠而得到緩解。

  她依然疲憊不堪,只得先畫了一張止痛符貼上,又睡了一覺。

  這一覺睡得特別沉,談笑過來看了秦菜三次,最後幫她把那具少年的身體搬回了負一樓——被陰氣滋養的肉身不能夠長時間離開養屍地,否則也會被人間陽氣所腐蝕。

  秦菜睡著的時候,就夢見自己站在通陽子的魂魄實驗室裡。上次她裝黃蟮精的鎖魂壇就擺在操作台上。她集中意念去看,赫然發現裡面關著通陽子!

  這樣的瓶子一共有六個,其餘三個還裝著一條黃鱔狀的東西。

  果然是這裡出了問題!

  怎麼回事?難道通陽子其實根本沒死?

  是了是了,他本就專門研究魂魄,豈會這麼容易被殺死。一個肉身壞了他完全可以換一個。難道是用黃蟮精作實驗的時候,出了什麼岔子,他被關進鎖魂壇裡了?!

  秦菜在七個鎖魂壇裡都見到了通陽子的魂魄。看來他確實是被困在瓶子裡了。

  秦菜醒來的時候,第一時間是想著放通陽子出來。

  坐電梯去負一樓的時候,她卻突然怔住了——放他出來?!

  當時自己在他魂魄實驗室裡說的話,他到底有沒有聽見?!如果他聽見了,又或者不管他聽沒聽見,他會不會相信這條黃鱔精只是打醬油路過的?!

  如果他不相信,放出來之後自己怎麼辦?!

  電梯叮地一聲響,負一樓到了。

  秦菜走到魂魄實驗室,目的卻變了——當然不能放通陽子出來。而且不能讓任何人發現他還活著。

  秦菜撿著那幾個小瓶子,雙手微微顫抖——先把這幾個瓶子藏起來,再等等看情況。

  她很快找了一個方形的鐵盒子,鐵能隔陰陽,她把裝著通陽子魂魄的六個鎖魂壇放進去。想想,又怕通陽子在這陰氣甚重的地方修煉成什麼別的東西,她又倒了半盒熟石灰進去。

  這下子算是把通陽子徹底給得罪了,秦菜知道,但是生死操縱在自己手裡,總比放他出來求他饒命來得實在吧?

  做完了這些,她抱著鐵盒出來,正遇上談笑。

  “好些了?”談笑還是比較關心她,畢竟現在她算是自己上司了。秦菜點點頭:“幫我從這裡隔出一個房間,我有私用。”

  談笑根本沒問她幹什麼,只是點頭:“好。”

  談笑的做事效率確實是很快,第二天秦菜在負一樓就有了一個密室,裡面放了嶄新的陳設架,還有保險櫃等等。

  談笑把密碼告訴秦菜的時候,秦菜終於明白通爺為什麼會這麼重用他。改完了密碼,吩咐以後任何人不得擅自踏入這個密室,秦菜終於把裝著通爺魂魄的鐵盒子放在了一個保險櫃裡。

  當最後一層鎖鎖上,她看著那個冰冷的保險櫃,不由歎了口氣,又在外面貼了十張打鬼符。

  第二天,秦菜怕被人看穿,就穿著一個五十幾歲、長相周正的男人身體正式以通陽子的身份去到通陽館。談笑跟在後面,偌大的通陽館居然沒有任何人起疑。

  阿紫看見她的時候還招呼了一聲:“通爺。”

  秦菜本來想笑一笑,但想到通爺平時的神態,當下只是略略點頭。

  今天依然是接待三個病人,一個心臟有問題,一個肝有問題,另一個是食道癌。秦菜第一次接客,心裡還是突突地跳。好在談笑在旁邊,什麼問題都是他在與病人之間作答。

  第一個秦菜有些緊張,就端正地坐在位置上一動也不敢動。

  還是談笑安慰她:“我與病人交談的時候,你只需要聆聽,有需要再瞭解的示意就可以了。不用坐得太端正,不用表現得太熱情,不用多說話!”

  於是通爺的神態精髓,秦菜終於粗通了。對待病人,就是要三不:不尊重、不耐心、不搭理。

  可人就是這麼怪,以前秦菜處處對人小心翼翼的時候,這些人眼睛全都站在頭頂上。

  現在她視這些人如空氣,不管他們說什麼都置之不理的時候,這些人視她如生身父母,高過耶穌、重過佛祖。

  總結一個字,就是——賤!

  每天前來求醫的客人很多,但談笑會過濾。不管多少客人登記,最後都只留下三個人就診。這三個人必須滿足以下條件——真的有病、真的信邪、真的有錢。

  三個客人很快就接完了,秦菜搓了一手的粘土——怕別人看出破綻,她只能埋頭搓泥人。

  最後她終於問談笑:“通爺搓這一屋子泥人,到底有什麼用?”

  談笑望了望這一屋子刻滿生辰八字的泥人,回答氣得秦菜吐血三升:“沒用啊,通爺喜歡搓泥人兒。”

  “尼妹啊!!”秦菜絕倒!

  她一直以為通陽子搓這一屋子泥人,可能是做假人,甚至取人器官什麼的。誰知道這一屋子惹她遐想萬千的泥人兒最後他媽的什麼用都沒有。我了個擦!!

  取人器官這種事,秦菜做不了。她有這個能力,但是這跟殺人有什麼區別?!

  她不是殺人狂魔。

  但是她可以取死人的器官——她可以看到哪裡會發生意外,誰會死,她可以在剎那間取下對方的器官,轉到前來求治者身上。

  反正對方也會死,身體器官本來就沒有什麼用。

  談笑先前還擔心,後來見前來求診的人依舊痊癒,他是個聰明人,頓時就知道方向——通爺的事,是再不打算提了。

  秦菜覺得其他的都沒什麼,畢竟一天只接診三個病人,而這世界天天都在死人,對於她來說雖然麻煩了一點,總算還沒有別的困難。

  唯一不便的就是通陽子的身體們實在是不好用。

  這些身體每一具的陰氣都很重,她的魂魄在裡面最長的能呆四個小時,最短的只能呆一個多小時就寒冷難耐。

  每次一到最後連路都沒法走。

  最後都只有讓談笑捂暖過來才恢復行動力。

  秦菜覺得很糾結,真的。她現在像是一個電池壽命縮短的筆記本電腦,而談笑就是那個電源適配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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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此談笑也十分糾結,秦菜總覺得男人、年紀大一點最好頭髮都白了的男人更容易讓人產生信任感。所以她每次假扮通爺的時候都喜歡用初見時通爺用的那具身體。

  特徵嘛——六十多歲,禿頭,男。

  談笑對秦菜就經常建議:“其實嘛……我覺得權威什麼的和長相沒有很必然的關係,那些年老的、男性的身體應該少用,真的!!”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5-10-16 03:05 PM

第六十一章:4月16日A章

  左力魁打了三次電話,請秦菜再過磚廠那邊去一趟,可秦菜又哪裡有空?她每天都要接三個病人,一個上午的時間就全沒了。

  下午又要睡覺幫這三個病人替換病變的器官,也不空閒。

  這天再出門的時候,秦菜又打算穿那個禿頂的身體出門,談笑忍不住了:“你能不能抱他一下?!”

  秦菜一聽就瞪眼:“我抱他幹嘛?”

  談笑把她拉到那具身體面前,語聲沉重:“抱他一下,你就會明白這幾天以來我的心情了。”

  秦菜還真的試圖去抱一下——然後她真的明白了。

  談笑帶秦菜去了最裡面的一個房間,這裡的身體比剛才那些的質量明顯好一些——清一色的年輕女孩,秦菜看得眼睛都花了。

  更加讓她臉紅心跳的是,這些年輕女孩的身體全部只穿了三點式,那雪白的大腿、纖細的腰身,看得人鼻血橫流。

  這裡是單人鋪,每個身體都有一間床,看得出來通陽子也很愛惜這些身體。

  秦菜紅著臉,撿了一個跟自己年紀差不多的女孩身體進去,不一會她就站起身來。第一次衣著這麼清涼,連下邊的毛毛都隱隱可見,秦菜惱羞成怒;“他變態呀,把身體都穿成這樣!!”

  談笑早已準備了浴巾披在她身上,隨後又抱起秦菜的那具肉身:“走吧,上樓穿衣服。”

  通陽子的衣櫃一打開,秦菜就有些心跳加速——難怪這廝要拚命賺錢,他這麼多身體,尼瑪開銷肯定也不小。

  裡面各多各樣的衣服,談笑做事很細心,每一具身體的衣服全都編了號,掛在不同的隔間裡。也幸好通陽子這別墅夠大,不然這尼瑪的,光衣服能把人給填埋了。

  談笑給秦菜找了一件泡泡袖的白襯衣,又給找了一條絲絨藍的百褶裙,下面穿了白色的板鞋。

  秦菜換好衣服,站在鏡子面前。看著那蜂腰、長腿,她終於明白人和人之間是多麼的不公平了:“我擦,上天造人的時候到底有沒有收紅包啊……”

  談笑帶著她出門,左力魁的電話又打來。秦菜聲音不對,只好由談笑接。談笑是以助理的名義接的秦菜的電話,仍然告訴左力魁秦菜沒空。

  秦菜和談笑一出門,剛走出去就遇上鄰居遛狗。那是一條巨大的黑背德牧。望著秦菜,它突然衝上來就是一陣狂吠,主人拉都拉不住!

  秦菜嚇了一大跳——這尼瑪的,身上連條打狗棒都沒有啊!

  談笑趕緊護著秦菜往後面退,狗主人也嚇呆了——狼狗直接把他手裡的繩索掙斷了。秦菜是在退,但是別說退了,尼瑪她就算是撒狗跑,能跑得過這傢伙嗎?!

  秦菜心裡知道,所以在狗過來的一瞬間,她用了離魂訣——不知道對狗有沒有用。

  那一下子離了惡狗一魂,惡狗的反應就變得有些呆滯。

  秦菜這才一腳踹過去。這具身體雖然好看,但力量和速度相比自己的身體差了不少——她的身體本來就強壯,而且做功夫的時候會稍微改善體質。而這具身體……算了,就是個繡花枕頭。

  這一腳正中惡狗,幸好沒穿高根鞋。這時候大力出腳,也將惡狗踹倒在地。那狗呆呆地爬起來,遛狗的傢伙也嚇得魂飛膽喪——能住在這裡的人都多少有點臉面,這要是真咬傷了可不得了。

  那狗還要再撲上來,真要被它咬中,這身體恐怕也不能用了!

  秦菜像捍衛名牌服裝一樣捍衛這具身體,正打算再來一腳,突然又想——這尼瑪的,以前收妖之類至少還有點檔次,現在改打狗了!

  這貨跑起來太快,要是它肯坐下來咬就好了。

  這麼一想,那狗眼中突然一陣呆滯,隨後它真的坐了下來!!

  談笑擋在秦菜前面,也有些不解:“……它這……算是投降了?!”

  遛狗的傢伙這才跑上來,開始被狗追,秦菜沒注意,這時候才看清楚是個大媽。一問呢,她是幫主人出來遛狗的,所以生怕真把秦菜咬傷了——這裡的人身嬌肉貴,她哪裡賠得起?

  秦菜那一腳踹得太重,這會兒外面太陽又升起來了,看來今天上午是去不了通陽館了。不然走在半路上她就得“充電”。

  她依著談笑歇了一陣:“遛的時候要看好哇,這貨這麼大,要是咬著小孩子怎麼辦?”

  對方哪敢回嘴,只是連連道歉:“黛兒平時很乖,從來沒有發狂過,今天真是怪了……”

  那條狗還坐在原地,模樣傻傻的。秦菜也沒辦法——它的一魂確實被扯了出來,這時候天光大亮,陽氣一沖,當場就會散。

  也就是說,現在,這條狗、傻了。

  但是剛才想讓它坐下的時候,它為什麼會坐下呢?

  秦菜匆匆回到別墅,一直在思索這個問題。談笑卻在思索別的問題:“現在通陽館缺少保全人員,我會在近日雇幾名保鏢。”

  秦菜豎手制止:“人越多越容易走漏消息,就現在這樣挺好。”

  談笑頓了頓才問:“你還是想讓沙鷹回來嗎?”

  秦菜微怔:“是個好主意,我有空再去找找他。”

  談笑的態度就冷淡下來,轉身回了自己房間。秦菜只有跟著充電器走:“你幹嘛?!”

  談笑坐在床上,明顯不悅:“我就知道你放不下他。”

  秦菜又好氣又好笑:“談大助理,這不是放不得得下的問題,現在館裡確實少人啊。何況你要能以一擋十,我就放下他好了。”

  談笑起身出門,秦菜累了,不想跟——這具身簡直是弱不禁風,剛才一頓鬥狗幾乎耗盡了體力:“去哪?”

  談笑哼了一聲,沒說話。

  房門關上,秦菜四仰八叉地躺在大床上,還是在思索剛才的問題——為什麼那條狗會突然坐下了呢?!

  為什麼自己的魂魄碎片少了一塊,卻可以用另一塊來補齊?

  為什麼通陽子會把自己的魂魄碎片裝進鎖魂壇裡,然後他就有了黃蟮精的習性?!

  難道魂魄之間,也不是完全不能相融的?!

  這個想法出現的時候,秦菜自己都嚇了一大跳。如果每條魂魄都可以相融,這就解釋了為什麼剛才的狗在魂魄缺失的時候可以聽到她的話——她取掉的是狗的天魂,而自己的魂魄剛好與狗的魂魄補齊,所以狗不能判斷她的天魂所下達的命令。

  從而誤將她的想法,當作了自己的想法。

  如果這個設想成立,那麼以後是不是可以用此法……控制別人?

  秦菜心中一跳,想到另一個可能——傳說中的控屍術,莫非就是這樣來的?!

  她仰躺在床上,人卻越來越冷,該死的,充電器去哪了!!

  她爬起來的時候就覺得力不從心,剛喊了一聲談笑,就跌到了床下。身上越來越冷,秦菜心裡罵娘——女性的身體也屬陰,陰性比男性身體更重,所以她冷得更快。

  不過一會兒,就一動也不能動了。

  偏偏秦菜又不能在這時候離開——身體每次使用後都要充好陽氣魂魄才能離開,不然完全純陰的話,猛然接觸陽氣,身體會受不了被灼傷。

  秦菜一動也不能動,在床下躺了半天,在心裡將談笑都罵了十幾遍,談笑這才托著一盤水果進門。

  看見秦菜,他趕緊將她抱起來:“我切了點水果,對不起對不起。”

  秦菜也動不了,不過談笑身上的陽氣確實令她好受了些。談笑解開自己的衣服,隨後把秦菜的衣服也解開。兩個人就這麼抱在一起。

  過了約摸十分鐘,秦菜才轉轉脖子,發現自己能動了。還是冷,她靠在談笑懷裡,就發現談笑的手有點不規矩——那傢伙在摸哪兒!!

  她一把拍下去,可惜身體僵硬,力道不大。談笑的手在停留在她的胸部,雖然那手的溫度也很舒服,但是這也太下流了吧?!

  秦菜咬著牙,想著一定要換充電器,尼瑪要是沙鷹在這裡……

  一想到沙鷹,秦菜又無力了——算了吧,尼瑪要是沙鷹在這裡,他肯定就不是摸摸胸這麼簡單了……

  擦,天下烏鴉一般黑。

  然而談笑要的明顯不是這麼簡單,他吻吻秦菜的額頭,呼吸漸漸就重了:“藍愁,讓我來一次吧?”

  秦菜炸毛了:“你敢亂來試試!”

  談笑順著她的鼻樑往下吻,微頭微咽:“我很久沒有了,就當……攏絡我一下吧。”

  秦菜臉色緋紅:“不許!”她想推開談笑,但真要推開了又冷得慌。談笑起身,秦菜又難受,她和他商量:“要不你把我捂暖了,我給你批點錢,你去哪個夜總會什麼的找個漂亮的怎麼樣?”

  談笑把厚重的窗簾拉上,房裡的光線一下子暗下來。他重新上得床來,開始脫自己的衣服:“我不要。”

  談笑的吻綿綿密密地落下來,秦菜的聲音漸漸就小了——女孩,要說不好奇這檔子事肯定是騙人的。只是萬想不到和談笑……

  “哼,你老是騙我用這個身體,其實是想著壞主意!!”

  “反正放著也是放著,我……做一下,又有什麼關係?!”

  “平時你做一下是沒關係,可現在老子在裡面,當然有關係了!!”

  “呵,舒服嗎?!”

  “……”

  黑暗中,外面的門輕輕開了一條縫——談笑忘鎖門了。談海的腦袋悄悄探進來。他好像發現了了不得的事呢——他哥把通爺睡了?!

  他合上門,不由豎起了大拇指。

  哥,你真是太牛了!!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5-10-16 03:08 PM

本帖最後由 magic03e 於 2015-10-16 03:09 PM 編輯

第六十二章:4月17日A章

  秦菜很緊張,談笑感覺到了。他用給小狗小貓順毛一樣的動作撫摸秦菜這具身體的長髮,秦菜能感覺到他的氣息,其實從內心深處來說,充盈的陽氣讓她感覺很舒適。

  尤其是談笑吻她的時候,那氣息似乎可以浸潤到身體裡。

  可到底還是會不好意思,這尼瑪的——到底算不算失身啊?!

  好像不算,她的身體還在自己房間裡睡大覺呢。又好像算……秦菜胡思亂想,談笑撩起她的短裙,指腹寸寸愛撫。秦菜的感覺沒有自己身體裡的敏感,所以能分享到的快樂也就打了個折扣。

  靠地氣滋養的身體跟屍體不一樣,她們柔軟,有彈性,除了體溫偏低以外,完全就是活人的身體。這裡很多優質的身體都是通陽子直接攝去了別人的魂魄,用地氣養下的,效果尤其好。

  談笑用指尖輕輕試探,秦菜這才低哼了一聲。談笑又吻了吻她的額頭,引著她的手觸碰自己火熱滾燙的地方。秦菜手背剛剛碰觸就縮了回來,談笑聲音粗啞:“我和沙鷹誰大?”

  秦菜愣了一下:“不知道。”

  談笑抵門將入:“我不信。”

  秦菜不以為意:“這有什麼好不信的,我又沒問過,怎麼知道你們都是哪一年生的?!”

  談笑啼笑皆非,腰身略沉,秦菜哼了一聲。他方才又問:“我是說……我的,和他的,誰比較大?”

  秦菜這才反應過來,頓時滿臉通紅:“尼妹啊,想知道你自己去比啊!!最好你被他下酒才好呢!!”

  談笑又笑了一聲,突然一用力,頓時埋進了身下柔嫩的身體。

  秦菜還在糾結,也不是很配合,他完全靠自助。好在他多日不嘗肉味,這時候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享樂中,顧不上理會秦菜。

  秦菜又不是木頭,雖說這具身體的感覺沒有原裝的敏感,但這種羞澀緊張還是免不了。她緊緊抓握著談笑腰間的衣料,將他原本平平整整的襯衫衣料握成了皺巴巴的一團。

  “談、談笑,你輕一點。”秦菜聲音有些結巴。

  談笑深深吻她,輕聲答:“嗯。”

  只是他嘴裡答應,手上又哪裡還有輕重?這般狂風驟雨般來了一番,直到半個小時之後方才收了雲雨。

  秦菜真的是腰酸背痛了——這身體本來就不中用。她想睡覺,談笑意猶未盡,但通陽館這時候肯定已經有客人在等候了。

  他想了想還是起身換衣服。他人雖然斯文,身材卻是極好的,全身不見一絲贅肉。秦菜雙腿發軟,懶懶地擁著被子看他換衣服,他穿好衣服就出了門。

  秦菜以為他去通陽館了,不一會兒他卻又進來,把秦菜的身體也抱了進來:“先回去,不然我走了沒人照顧你。”

  秦菜累得不行,不大願意——她自己身體的傷到現在都沒好全。進去了肯定還得挨痛。

  談笑又吻了她一番,看看時間確實不早了,方又催促:“快點,不然你又睡著了。”

  秦菜在別的身體裡面要出竅很費時間,也只得應著:“你先走吧,我馬上就過去。”

  談笑還要再說,阿紫就打了電話過來。自然是問通爺怎麼還沒過去,客人們全都在等著了。談笑安撫了她,復又把將睡未睡的秦菜搖醒:“記得回去,這具身體靠的地氣,不要長時間放在房間,對她不好。你長期呆在她體內,對魂魄也不好。”

  秦菜嗯嗯地應了兩聲,眼睛都沒睜。談笑歎了口氣,匆匆出了門。

  十多分鐘後,秦菜剛剛要睡著,談笑又打了電話過來。秦菜這才懶洋洋地回到自己身體,兩個女孩的身體並排躺在一起,真是……美醜分明。

  秦菜本來打算再多睡會一會才抱她回負一樓的,但沒睡多久,談笑居然又回來了。秦菜睜開眼睛,半醒半睡的模樣。

  談笑搖搖頭,將這具身體抱到浴室洗淨擦乾,再抱回負一樓。回來見秦菜還在睡,他輕手輕腳地關上房門,又去了通陽館。

  秦菜是中午時分被左力魁的電話吵醒的,這次他十分迫切:“你在哪?!”

  秦菜也睡夠了:“在家,幹嘛?”

  左力魁態度很好:“我在天廬灣門口,還是上次磚廠的事,再和我過去一趟吧?”

  秦菜開始懶洋洋地穿衣服,手機夾在肩膀和耳朵之間:“出別的事了?”

  她這幾天忙著通陽館的事,也沒空管這個臉盆臉。

  左力魁嗯了一聲:“我在門口等你,出來再說。”

  秦菜的手上還有傷口,談笑雖然給上了藥,但在魂魄經常不在的情況下,傷口癒合速度緩慢。吸取了教訓,她呲呀咧嘴地收拾好羅盤、八卦鏡、硃砂之類的,這次不再空手而往了。剛剛出門,果然在小區門口看到左力魁的警車。

  看著小區保安的眼神,秦菜很頭疼:“拜託下次不要用警車來接我呀,不知道的還以為我犯事了呢。”

  左力魁接過她手裡的包,幫她拉開副駕駛座的車門:“美著吧,犯事哪有這待遇?!”

  車剛剛下了盤山公路,談笑就打了電話過來:“客人我接過了,資料晚上會帶回來。上頭來了幾個人,我在應付,要晚些回來,記得自己吃飯。”

  秦菜哦了一聲:“我正好跟一個朋友辦點事,隨便你什麼時候回來吧。”

  掛掉電話,左力魁就問了一句:“男朋友?!”

  秦菜搖頭:“同事。”

  車拐過三畫市主幹線,秦菜突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她猛然探出頭去。左力魁發現了:“怎麼了?”

  秦菜搖頭,心裡卻湧起滔天巨浪——那個身影……是秦媽媽周碧華。再見時如若隔世,秦菜幾乎流下淚來。

  見她神色實在是不對,左力魁停下車:“熟人嗎?”

  秦菜努力控制才沒有跑過去,秦媽媽幫她三哥背著行李,是了,三哥……應該是考上三畫大學了吧?

  她站在紅綠燈路口,最終還是沒有過去——她現在的人間,和左力魁關係微妙。自己的資料,當然是他知道得越少越好。

  但是現在自己可以變換身體,應該能夠回家看看了吧?

  心裡突然興奮莫名,似乎故鄉就在眼前一樣。

  左力魁看了她半晌,吃他這行飯的,當然隱約知道秦菜的心情變化:“不打招呼嗎?”

  秦菜只是搖頭:“看錯了。”

  車重又行駛在人潮來去的主幹道上,秦菜忍住了沒有回頭。

  磚廠很快就到了,秦菜這才覺得驚異——那棵桑樹居然還在,只是下面被刨出了好大一個深坑。

  左力魁語聲凝重:“我查了資料,以前這裡是處理死刑犯的地方,槍斃過不少人,是不是……”

  秦菜在坑前看了看,很快發現奇異的地方——那棵桑樹的根系,居然橫在被掏空的洞穴中,好好的似乎未曾動過。

  “這些根系總是在一夜之中長好,而且……”左力魁想了想,最後還是說出來,“磚廠這幾天又死了兩個人,據察死因和前一個相同。初步分析是因為水分完全流失,也許這就是你所謂的被吸盡精氣吧。”

  秦菜查看了那些根系,終於替左力魁說出了自己的想法:“你是說,有可能是這株桑樹成了氣候,吸人精氣?!”

  左力魁只有點頭。

  秦菜摸摸那根桑樹,喃喃自語:“臉盆臉啊臉盆臉,這也怪不得我了,我又不會整容,是吧?”

  左力魁不知道她在說什麼,她卻畫了十張降魔符。

  在陰性信息中,妖是指活物修成氣候的東西,鬼是指活物死後的魂魄,而魔的意義就更廣一些,一般非妖非鬼而又不是善類的東西,會歸於此類。

  而秦菜不畫驅妖符的原因——是因為她不會。

  所以遇到這類東西,她只能畫降魔符。

  貼上符,秦菜就回了那間小磚屋:“我先睡……呃呃,入定一會兒,看看是什麼妖怪,你先不要驚動它。”

  左力魁也著急:“盡量快點,這樣貼著一沓符,讓人看見怕會恐慌。”

  秦菜也不多說,自睡了覺。

  那確實是一根桑樹精,已經修出了頭和手,但不是臉盆臉。秦菜站在它面前,一臉困惑:“你的臉不大嘛。”

  那樹卻暴躁無比:“你們哪來的東西,什麼都不會,就知道挖挖挖,挖尼妹啊挖!!正事不做,就知道搞些沒名堂的東西,信不信老子一樹枝抽死你們!有爹生沒娘養的,半點教養不懂……”

  秦菜一個字還沒說呢,就被它罵了個狗血淋頭。

  “……”半個小時後,秦菜被它一樹枝抽醒了。她摸摸背上一條腫起來的鞭痕,淚水盈盈,“左力魁,來桶汽油把它給燒了,渾蛋!!”

  左力魁還有些猶豫:“沒查出真相先破壞現場,不太好吧?”

  秦菜不管了:“你看它把我背上打得,嗷!”

  左力魁一看,也生了氣,二話不說就拎了桶油過來,誰知道油在離樹一丈開外,就拎不進去,潑都潑不進去。

  秦菜也火了,就以樹為圓心,畫了個半徑一丈的圓圈兒,把油澆在圓上,點火。那火燒了不多時,突然明媚晴空烏雲密佈,不過兩分鐘就開始下雨。

  秦菜和左力魁對望了一眼,心裡開始打鼓——這東西已經完成修成氣候了,可以呼風喚雨,真不是她能對付的了。

  滂沱大雨中,秦菜渾身濕透,她畫的十張降魔符根本一點用都沒有,這時候被雨水所融,化為紙沫。左力魁也是狼狽不堪,唯有那個棵桑樹在雨中舒枝展葉,茂盛如初。

  光線被雲霧吸引,周圍越來越暗。一個聲音似乎近在耳畔:“小娃娃,本座本想放你一條生路,現在看來,你倒是得了點真傳,必然大補。”

  桑樹的枝條越來越長,鬼手一樣直接向秦菜捲來。

  秦菜大怒:“呸,就憑你個臉盆臉,還想吃老子?!”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5-10-16 03:11 PM

第六十三章:4月17日b章

  風雨飄搖,磚廠因為接連發生命案,此時空無一人。

  雨水敲打著青、紅不一的磚垛,草木弄影,像是黑山老妖重現江湖。桑樹枝條越來越近,秦菜手裡的鐮刀又變成了真正的兵器。她手握著刀,心下微定,待枝條臨近時一刀削過去。

  桑條被削掉一截,迅速縮了回去。

  左力魁雖然也是見多識廣之輩,但這樣的場景,實在讓人膽寒。他拉住秦菜:“先離開這裡吧。”

  秦菜略略思索:“也好,我得看看後果。”

  別真折在它手上,被作了化肥,那可太冤了。釋迦牟尼死在桃樹下還可以成佛,自己死在桑樹下能成什麼?

  左力魁拉著她往磚場外面跑,一切如故,但是他停在外面的車不見了。這裡是郊區,車輛很少見。左力魁也有些無語:“不會有人大膽到偷警車吧?”

  秦菜看看手裡一直呈實體狀態的鐮刀,奇怪,已經遠離了桑樹十多米了,它還沒有變成紙符。

  左力魁正想著,突然二人回頭,發現警車就停在先前的位置。左力魁拍拍頭:“鬼遮眼了不是?”

  他打開車門讓秦菜上去,秦菜卻緩緩後退,然後示意他:“不要回頭,慢慢地走過來。”

  左力魁不解:“什麼事?”

  直到他走到自己面前,秦菜才抬起頭直視他:“我們走錯路了。”

  左力魁不可置信:“不可能!”

  秦菜擦了一把滿臉的雨水:“很可能。為什麼開始我們沒有看到這輛警車?為什麼我的法器變不回符紙?”

  左力魁試圖解釋:“不可能這麼短一段路我會記錯,開始沒看到車,也許是雨太大了。”

  秦菜舉舉手上雪亮的鐮刀:“所以我的法器變不回去,是因為它不防水所以出故障了嗎?!”

  左力魁反被她逗笑了:“算了,我聽你解釋吧,你是專家。”

  秦菜算個屁的專家,她吐了一口雨水,把貼在臉上的長髮全部撥開:“早知道聽師父的話,開個天眼也好哇!!”

  可是現在不是懺悔的時候,秦菜開不了天眼,但是她能感覺到越來越厚重的陰氣。

  秦菜拉住左力魁,突然蒙上他的眼睛:“別動!左力魁,你現在想像你警車的車牌是sh:63321。”

  左力魁不懂,秦菜喝:“使勁兒想,記住,sh:63321。”

  左力魁畢竟是刑警,思維能力極強,不過片刻,他牽著秦菜走近後,看到那輛警車的車牌——sh:63321。

  左力魁怔在原地——怎麼會這樣?這根本不是他開的那輛警的號牌。

  秦菜卻懂了:“那棵桑樹精依照你的思維創造了這個與外面一模一樣的空間。因為你觀察環境很細緻,所以它很容易就複製了一切。”

  左力魁終於也覺得可怕:“有解決辦法嗎?”

  辦法還在想,秦菜搖頭:“如果我沒猜錯,也許我們被它騙進了你挖的那個坑裡。”

  這還真是挖坑埋自己了。左力魁哭笑不得,他還能苦中作樂:“那這也太公平了,真正挖坑的可有好幾個呢。”

  現在辨不清方向,兩個人完全摸不著北,左力魁有些擔心:“如果我們真的在它下面,它根系深埋著許多屍體,會不會……”

  秦菜趕忙摀住他的唇:“你可別亂想啊!”

  那隻小手就那麼貼在唇上,透過雨水顯得微涼。左力魁一怔,秦菜又鬆開了手:“算了,隨你怎麼想吧。”

  左力魁回頭一看,發現磚廠門口走出幾個人來。清一水地穿著磚廠工人的工作服,臉上和手上漆黑,和平時上班的工人一點不差。左力魁面色越來越嚴肅:“這裡今天根本沒有人上班。”

  秦菜掘著唇不說話,那幾個人越走越近,左力魁集中精神,終於看清楚了——他們穿著很舊的藍衣服,那些衣服的款式,不像是古裝,但也絕對不是現在人穿的衣服。

  他手心終於也開始出汗,混著雨水,連溫度都沒有:“秦菜,對不起,我不該讓你來。”

  秦菜將自己手腕上的鐮刀扯給他:“別廢話了,拿好!”

  左力魁不接:“那你怎麼辦?!”

  雨水辟頭蓋臉,秦菜大聲嚷:“你磨蹭個球啊,讓你拿著你就拿著!你比我能打,這刀在你手上更有用!”

  左力魁這才把鐮刀接在手裡,他發誓一樣鄭重:“我一定會帶你出去!”

  秦菜拿了兩塊板磚,左右手各一塊:“盡力吧!”

  幾個人近得更近,左力魁這下看清了——他們像是從土裡爬出來一樣,後腦勺被開了個洞,有的已經開始腐爛,肉都掛在臉上,上面滾動著蛆蟲。

  左力魁擋在秦菜前面,怕她噁心。秦菜這時候哪顧得上噁心?她握著兩塊板磚,一磚拍向最近的活屍。

  那一磚特別用力,活屍的腦袋本就有點朽了,頓時一下子就成了個爛西瓜。

  左力魁看著那個破腦袋,又看了秦菜一眼。秦菜眼中煞氣騰騰,哪裡還能見到平時的嬉笑溫和?

  在那個瞬間,左力魁覺得自己才是被保護的那一個。以往他跟女同事出任務的時候,雖然女警也很盡職,但他從來都沒有把對方的戰鬥力計算在內。

  他習慣保護她們,習慣擋在前面,習慣給她們以最大的安全感。

  而今時今日,他竟然有一種被保護的感覺——這個女孩這時候的狠辣,無疑在某種程度上讓他覺得心安。

  秦菜心裡卻沒有一點安全感——這尼瑪的,哪才是出口?!

  鐮刀確實很快,左力魁本來身手就好,當下不費吹灰之力就將衝過來的幾個活屍削得屍首分離,周圍雨聲風聲交織如狂,活屍殺不盡,從地底不停地爬出來。

  左力魁和秦菜畢竟是凡人,怎麼殺得盡?!

  面對無盡的活屍,秦菜突然有個大膽的想法——那個桑樹精,是不是也是取了它們的天魂,然後用自己的天魂指揮它們呢?

  世人形容勇敢,有一說是藝高人膽大,此是英雄。有一說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也算是生猛。然秦菜這貨,算是無知者無畏吧?!

  她真的離出自己的天魂,準備控制這些屍體。這招一出,還是有些效果。這些活屍很快都停止了攻擊。

  左力魁正在奇怪,秦菜不敢分神——她想用這些活屍找到出口。但正在探索之際,突然一股能量以壓山倒海之勢而來。秦菜腦子裡嗡地一聲響,頓時有一股力量摻了進來。

  她轉過身,二話不說開始攻擊左力魁。

  左力魁大驚:“秦菜?!”

  他沒有還手,一邊閃避一邊叫她。但那時候的秦菜完全瘋魔,手上兩塊板磚揮得虎虎生風!左力魁最怕的就是因為這事把秦菜陷在這裡,這時候也不敢還手,背上和肩上都被她砸了幾板磚。

  秦菜急得不得了——她能從活屍的靈識中看到剛才發生的一切,但就是作不了這具身體的主——擦,她被這個桑樹精操控了!!

  桑樹精極力想進到秦菜的身體裡,秦菜這下子開始覺得自己愚蠢了,居然跟一個不知道多少年道行的妖怪拼魂識!不是找死是幹什麼?!

  可是不能再等了,左力魁不敢動手,肯定會被桑樹精揍死的。她控制了一個活屍,上前就幫忙。

  左力魁完全混亂了——這什麼情況?秦菜和他打得不可開交,一個活屍來勸架了?!

  秦菜也煩,總不能真打自己的身體吧?這要打壞了,可是傷敵八百自損一千了,靠!

  正糾結間,秦菜的身體翻過一片磚垛,一個金色的東西掉了出來——手機!!

  秦菜控制著活屍奔過去,一把將手機撿了起來。通陽子的手機就是好貨,這時候居然有三格信號,而且這麼大的雨完全不受影響。

  尼瑪,關鍵時刻,還是得相信科技!!秦菜開始打電話,這次不請高人是不行了。

  一個活屍打電話真的是很滑稽,但是左力魁沒時間笑:“你是秦菜?!”

  秦菜沒空理他:“小心後面!”

  敢情是她的身體又舉著板磚過來了!

  電話好不容易接通了,那邊的人毫不客氣:“直接說事!”

  秦菜大聲喊:“師叔,三畫西郊恆實磚廠,快來救命!”這話喊完,她又想著自己這個師叔的德性,對救命肯定不感興趣,於是在他沒說話之前改口,“十萬……啊不不,十五萬!!”

  話一喊出,縱然身在一個活屍體內,秦菜還是一陣肉疼,尼瑪十五萬啊,如果自己三千一個月,得給他不吃不喝地掙多少年啊!!

  白芨什麼都沒說,直接就掛了電話。秦菜開始發愁,也不知道他聽見沒有,來還是不來。

  面前突然一道掌風襲來,秦菜一抬頭就自己的身體一掌劈來,秦菜處的這具活屍一下子就少了條胳膊。

  “媽的!”秦菜大罵一聲,尼娘咧,平時咱不見你這麼猛,這會兒打老子倒是拼出吃奶的勁兒了!

  她的身體還要上前,又被趕過來的左力魁引了過去。秦菜淚流:“左力魁,下手輕點……實在不行也千萬留口氣呀……”

  這邊正打得兵荒馬亂,突然雨點小了。烏雲散開,秦菜看見周圍一片黑暗,後面有一線天光。她趕緊嚷:“左力魁,往這邊跑!”

  左力魁也驚疑不定——這是哪裡?!

  他跑的時候還沒忘記抱上秦菜的身體,秦菜先爬上去,剛剛冒出一個頭,突然被上頭的誰一大腳砰地一聲,重又踹進了坑裡。

  秦菜雖然想罵他祖宗十八代,但又不由不驚歎那一腳的快、準、狠。

  情況萬分緊急,但是看著散成一灘的活屍,左力魁真的很想笑:“這起事件告訴我們,跑得快不一定有用……”

  他從坑裡爬上去,秦菜在下面喊:“師叔師叔是你嗎?我是秦菜,我變成一具活屍了,你別踹我!!”

  上面一個聲音帶著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郁:“少費話,自己爬上來。”

  秦菜在坑底,看著其他活屍開始恢復行動力,她淚流滿面:“我也想爬上來呀師叔,你把我踹散了……”

  一具一具地活屍湧過來,秦菜的英雄情懷被激發了,她怒喊:“要想從這裡出去,除非踩著老子的屍體爬上去!!”

  結果……它們就踩著她的屍體……爬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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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5-10-16 03:13 PM

第六十四章:4月18日A章

  秦菜被一堆活屍踩成了幾塊骨頭,躺在坑底欲哭無淚。()坑上面左力魁也很焦急,逮住活屍也不敢往死裡打:“秦菜?哪一具是你啊!!”

  秦菜使勁想爬起來,但碎成了渣,實在是不行。而且這裡的活屍不比通陽子養下的身體,它們對魂魄是完全沒有保護作用的。

  在坑底,有陰氣鎮著,還不覺得如何,一旦上去接觸陽氣,只怕秦菜要倒大霉。

  秦菜只有做功夫以求出竅。

  做功夫要求心靜,她現在被一萬頭草泥馬一樣的活屍踏過去,哪裡靜得下來?結果越慌越不行。上頭她那位師叔等不及了:“你要是實在留戀下面,那我走了!”

  “別呀!”秦菜慌了,“師叔,我馬上就上來了!”

  她閉上眼睛念口訣,這次逃命心切,終於只用了十幾分鐘就上來了。她剛一上來,就感覺陽氣灼體,像被開水澆一樣。這在以往當然是不會發生的事,但那些活屍腐氣很重,對魂魄實在不好。

  好在她身邊有懂行的。白芨當下揪住她的魂魄,先收進了一個好像沒有上釉的陶制小罈子裡。

  秦菜本來還覺得魂魄混濁不堪——她離出天魂,被桑樹精所趁,本就對魂魄傷害很大,自己天魂又入腐屍,如果不是白芨在場,只怕即使入到自己體內,以後也會影響腦子。

  而這時候在罈子裡,她卻覺得舒適了許多。周圍的壇壁像吸塵器一樣吸走她體內的混濁腐爛之氣,她不由讚歎:“師叔,你這個罈子真好用!”

  白芨冷哼:“這是淨魂壇,如何了?好了就出來。”

  秦菜感覺自己已經沒事了,當下就鑽了出來,一邊安自己魂魄一邊鑽進自己的身體裡。

  白芨完全沒有再管她了,自去收拾那根桑樹。

  那根原本在秦菜面前耀武揚威的桑樹這時候卻突然陽萎了,秦菜與白芨之間,高下立現。

  左力魁一邊替秦菜揉著頭上的包,一邊讚歎:“你師叔果真有本事!”

  秦菜卻在想別的事:“請問左隊長,我頭上這個大包,是怎麼來的?”

  “呃……”左力魁吱唔,秦菜一個暴粟照著他腦袋敲下去:“讓你輕點你還下這麼重的手!!我是在為你做事哎,太沒良心了吧你!”

  左力魁硬著頭皮被她敲了一下,他覺得這樣的秦菜特別親近:“小姐,你不肯跟我走,我當然只有敲一下抱出來啊!”

  兩個人正在打鬧,那邊白芨用一條極細的紅線將桑樹纏了六圈,隨後蘸黑狗血在樹桿上畫了一道驅妖符。

  雖然對這個師叔敬畏多過好感,但秦菜還是忍不住感歎——他畫符的樣子,實在是太帥,太有大師風範了!

  那邊桑樹一陣暴怒,還在拚命甩動樹枝,白芨從一個盒子裡拈了熟石灰,圍著桑樹圈了個圓圈。隨後他取出三支香,隨手一晃,三支香無火自燃。他將香插於桑樹正東方,唸咒片刻,喝了一聲:“起!”

  桑樹所在的地下突然騰起一片火焰,那棵桑樹哀號了一聲,整個枝桿、樹葉都開始顫抖。

  秦菜卻在看他畫的驅妖符——擦,原來這個圖案是這樣的!趕緊記下來!

  她毫不知恥地拿手機拍了一張照片!!

  白芨倒也沒在意這樣無恥的偷師行為,淡然道:“十五萬一千零一塊,速度打到我賬上。”

  秦菜不解了:“不是吧師叔,就幫了一點小忙,你還要加收一千塊!”

  白芨看著那沖天火光,目不斜視:“是一千零一塊,剛才我救了你的命。”

  那天他穿了一件黑色的真絲襯衣,衣袖挽到肘上,胸口三顆鈕釦沒扣,那肌肉又結實又健美,該死的性感。

  “哦……”秦菜不想和他講道理,只得認栽,“嗯?我的命難道才值一千零一塊嗎?!”

  白芨開始收拾東西準備離開,聞言頭也沒抬:“準確地說,是救你時用的淨魂壇價值一千塊。”

  秦菜恍然大悟,隨後她計算了一下:“那幹嘛還收那一塊錢……呃,我……”

  師叔,不帶你這麼損人的好吧!!

  那邊左力魁笑得直不起腰,秦菜惱羞成怒:“十五萬你要報銷啊!對了,還有一千零一塊,哼!”

  白芨回頭看了左力魁一眼,語氣淡淡地提醒:“那你直接報三十萬吧,省得麻煩。”

  左力魁不懂,秦菜也不懂,白芨卻已經拎著東西走了。

  既然桑樹精已經被燒了,秦菜也要回去了。這時候已經是下午近六點了,左力魁叫了幾個人過來看守現場,自己送秦菜回家。

  依舊是送到小區門口,秦菜還看見上次那條咬她的惡狗。這會兒它呆呆地坐在小區假山前,目光空洞。

  秦菜膽子又肥了,她走近它,以天魂控制它。讓它走三步,它就往前走三步,讓它退它又退。見狀有趣,秦菜上前跟狗主人搭話:“狗狗出問題了?!”

  這次是狗真正的主人,一個三十五六的男人,聽到秦菜搭話,他目光躲閃:“嗯,不知道怎麼的,最近反常得厲害。”

  秦菜俯身摸了摸狗頭:“要不賣給我吧?”

  狗主人很是不解:“想養狗自己去買啊。”

  秦菜是想用這條狗進一步瞭解魂魄,反正它已經廢了,將就著用吧。何必再多害一條狗。

  這時候見狗主人也沒有不賣的意思,她不由打商量:“我看你這條狗是真的不對勁,不如賣給我算了。”

  狗主人表情卻突然變了:“哪裡不對勁?”

  秦菜心下一頓——看來這個鄰居是真的攤上什麼事了呢。她不動聲色:“我抱回去看看就知道了,不過恐怕是很不好的事情呢。”

  狗主人想了一陣,又看了看那條狗:“……那你先抱回去養一陣。”

  秦菜沒有天眼,看不出來他是印堂發黑還是血光之災,只是覺得奇怪。當時也沒多問,只是牽起那條狗:“多少錢?”

  狗主人也不像個缺錢的主兒,只是連連擺手:“錢沒關係,但是你一定要告訴我狗有什麼問題。”

  秦菜覺得這個小意思,當下指了指通陽子的別墅:“我住那邊,明天給你回復。不過不管什麼問題,狗要送給我。”

  狗主人從包裡掏出一張名片遞過去:“只要你說得有道理,狗當然可以送給你。”

  秦菜瞄了一眼名片,上面寫著瀝泉休閒娛樂中心總經理,朱志明。她和朱志明互換了電話,牽著狗回家。

  家裡只有談笑,家政工人是不會在這裡呆得太晚的,這時候已經下班回去了。見秦菜牽著條狗回來,談笑先把狗栓到花園,再圍上圍裙替她熱菜:“跑哪去了,打你電話也不接。”

  秦菜往沙發上一倒就不想動了:“我帶了通爺的手機,還說呢,今天差點都回不來了了!”

  談笑把飯菜端到桌上,秦菜踞案大嚼,她開始覺得有個助理是真的好了:“談笑,你好賢慧啊!”

  談笑卻又掏出他的筆記本看了看:“今天通陽館三個客人的病況和生辰八字我都帶回來了,要記得看。下午一僧一道自稱是你的徒弟來過,我替你約了明天晚上十點鐘,在這裡見面。九月底人間的線長述職大會要準備,我已經替你做好業績表和總結報告了……”

  他一條一條地念,秦菜心裡陡然又拎成一團了:“人間的線長述職大會?我怎麼沒聽過?”

  談笑不以為意:“一個季度開一次,明天我會把以前的流程和記錄給你整理出來,不用緊張,應該不會有事。”

  秦菜歎了口氣:“有事我也顧不上緊張,累死了。”

  談笑一直等到她吃飽,方才把碗筷都收了。等到收拾完廚房回來一看,她已經睡著了。

  她醒著的時候還有點大人樣,一睡著就顯得特別孩子氣,到底剛剛十七歲。

  談笑搖搖頭,把她抱回房間。剛剛放到床上,她突然跳將起來,哼哼哈哈地亂打了一通不知道什麼拳,還叫了一聲:“活屍退散!!”

  完事後,她揚起左手,食指在談笑臉上亂畫了一通,談笑無奈:“什麼東西?”

  秦菜喃喃囈語:“驅妖符……”

  談笑無語,好半天才挪開她的手:“我看你還是畫一張降魔符給自己貼腦門上吧,不然早晚要瘋……”

  秦菜睡到半夜三點四十,突然覺得有點冷。對陰氣的敏感讓她立刻睜開眼睛,是在通陽子的別墅,自己房間的床上。談笑和她睡在一起,但很規矩,她身上的睡衣還穿得整整齊齊的。

  哪裡來的陰氣?

  她抬眼一看,赫然見牆上貼著一個白色的、臉盆那麼大的一張人臉!!

  擦,那個臉盆臉怎麼還在?!

  這時候本來應該怕,她卻第一時間想起日間白芨說的那句話——“那你直接報三十萬吧,省得麻煩。”

  ……師叔,你不是這麼不厚道吧……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5-10-16 03:14 PM

第六十五章:4月18日B章

  秦菜半閉著眼睛,一直沒動,就想看那張臉盆臉想幹啥。()如果它只是借個牆壁貼一會兒,自己倒也不介意。

  那臉盆臉從牆上滾下來,落地無聲,慢慢地滾向大床右邊的床頭櫃——談笑睡在右邊。

  秦菜想學電視、電影裡面的高人,咬破食指畫道符,但是咬了兩次都沒咬出血——下不了嘴!

  她左右看看,嗯,周圍雖然沒有筆,但身邊睡著談笑。

  咬談笑她下得了嘴!!

  她就把談笑的手抓過來,在人家食指上狠狠咬了一口!談笑當時就醒了,秦菜示意他不要動。自己卻抽了枕巾,二話不說用人家的血畫了十張小降魔符。

  談笑真的是無語凝咽——小姐,你這畫符技術什麼時候能進步一點?實在不行咱買一張符帖回來練練行不?

  那個臉盆臉在翻秦菜的床頭櫃,秦菜十分震驚——我靠,這年頭,連妖魔鬼怪都入室盜竊了!!

  但不一會兒她就明白了——那張臉盆臉居然在找她那卷人皮。紅姐那張會喘氣的皮!

  秦菜哪能眼睜睜地看它偷自己的東西,當下舉著那副畫滿符的枕巾,一下子罩下去!那東西在使勁兒亂滾,秦菜哪裡肯放手,仍是將它裹在枕巾裡。

  談笑一手摁開了燈。

  燈光頗為刺眼,秦菜定睛一望,發現枕巾裡……居然是一面鏡子。擦,難怪臉會那麼大!

  這是面十分古拙的稜花銅鏡,鏡邊十分光滑,顯見是有人常常撫摸的緣故。鏡身卻光亮無比,秦菜不敢照自己的影子,大凡鏡子都有點邪乎,可別被攝進去了出不來才好。

  只是這面鏡子到底是什麼來歷,為什麼會跟她到這裡?

  秦菜想不通,倒是談笑探頭過來看了看:“是崑崙鏡,怎麼會在這裡?”

  秦菜精神一振:“你知道?快講講!”

  談笑隔著枕巾打量這塊鏡子,越看眉頭皺得越緊:“是山寨的崑崙鏡,一些地仙常常買來送給自己的弟子。也有識別身份的用途,你看看鏡身,肯定有名號。”

  秦菜左右找了找,只在鏡子下面找到很小的兩個字母——gx。兩個人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最後秦菜一拍腦袋:“我覺得這肯定是兩個字的縮寫,難道是恭喜?!”

  談笑閉上嘴,看了她半天:“……你……真的是玄門中人?!”

  秦菜瞪眼:“不要扯開話題,現在是說鏡子的事,和我是不是玄門中人有毛線關係!”

  談笑深深地歎了一口氣:“你不會不知道玄門四大天師是誰吧?”

  秦菜一臉真誠:“我只知道四大天王!”

  談笑連歎氣都懶得歎了——他服了:“玄門四大天師,是張道陵、許遜、薩守堅……和葛玄。”

  “gx……葛玄?!”秦菜終於有點懂了,但她還是想不明白,“這面鏡子是葛玄的?”

  談笑面色越來越嚴肅——他聽秦菜講過那根桑樹精的事:“葛天師道法已通玄,用不著這類法寶。”

  秦菜覺得牙疼:“這尼瑪……也就是說這個山寨崑崙鏡,有可能是他送給他徒弟的。但是這個鏡子,上次我見著的時候,它滾到那棵桑樹精腳下就不見了。所以……那個桑樹精,還很有可能是葛玄的徒弟?!”

  慘了,這次恐怕白河都罩不住了。

  但再一想,秦菜又挺直了腰板:“就算它是什麼葛天師的徒弟又怎麼樣?它吸人精氣,死有餘辜!天子犯法還與庶民同罪了,姓葛的如果真的是個好神仙,也得感謝我吧?!”

  談笑面色凝重:“天師傳人,一向看中心術……按理不應該出現這樣的事。要麼這鏡子是桑樹精殺人強奪的,要麼……秦菜,你們親眼看見它吸人精氣了嗎?”

  秦菜頓時語塞。

  如果那棵桑樹不是兇手,她卻已經請白芨把它燒了,怎麼辦?!

  猶豫了許久,秦菜終於揮手:“你先出去吧,我想跟這面鏡子談談。”

  談笑知道什麼不該問,當下就起身走了。秦菜把那面鏡子從枕巾裡放出去,那面鏡子立刻就又貼到牆上,變成了白光的顏色,只是有點燈光,不如黑暗裡顯眼。

  秦菜心平氣和地和它談話:“你來做什麼?”

  鏡子道行不夠,只是開了靈性,這時候說話還奶聲奶氣:“你讓人打傷了我主人,你是壞人!!”

  秦菜努力讓語調平和:“你主人是不是那根桑樹精?!”

  鏡子瞪起眼睛:“我主人是桑樹仙,要成正果的!!”

  秦菜心裡就是一沉:“磚廠的命案是怎麼回事?你怎麼會出現在磚廠保安室的牆上?”

  鏡子振振有詞:“主人讓我出來收作怪的陰魂,他那裡陰氣重哇,我當然就要去了!!要不是你那麼凶巴巴地瞪我,後面的陰魂也不會又繼續害人了!”

  秦菜心潮翻騰:“這麼說……那棵桑樹不是吸人精氣,而是鎮壓陰地亡魂的?”

  糟了!

  她當即打電話給白芨:“師叔,那棵桑樹精還活著嗎?”

  白芨半夜三更被吵醒,十分不耐:“廢話,讓它活著我去幹嘛?!”

  秦菜語聲焦急:“師叔,我們可能搞錯了,那棵桑樹說不定不是殺人兇手。左力魁說那裡舊時候處置過許多死刑犯,恐怕這根桑樹是鎮壓著下面的陰魂!”

  白芨語聲淡然:“如果你找我就是說這些無聊的事的話,一分鐘一百五十塊談話費。”

  秦菜心急如焚:“師叔,我逮到一個鏡子,談笑說是仿製的崑崙鏡,上面的標記有可能是葛玄葛天師的,也就是說,那根桑樹有可能是葛天師的傳人!”

  白芨這才沉吟了片刻:“鏡子在哪裡?!”

  秦菜在穿衣服:“在我這裡!”

  白芨淡然道:“帶來見我。”

  秦菜穿好衣服,那面山寨崑崙鏡卻怎麼也不肯跟她走:“你這個該死的壞人,快放開我!”

  秦菜只好再次用畫符的枕巾罩住它:“我帶你去見一個人,也許可以救你的主人!”

  鏡子將信將疑:“真的?!”

  秦菜點頭,鏡子有點不好意思,白臉變成了紅臉:“我主人是好妖,真的是要成仙的。它吃你是因為你們刨斷了它的根,讓它鎮不住下面的陰魂。你別害它!”

  秦菜連連點頭:“得趕緊走,我怕時間久了我師叔也沒辦法。”

  晚上出入不便,自然是談笑開車。那面鏡子話多得要死:“哼,想當初,我鏡子跟隨葛天師上天入地……”

  它在那裡唾沫橫飛,秦菜聽得敬畏不已,談笑卻忍不住笑了:“別吹牛了,就憑gx那個標記,你能出爐多久啊!”

  鏡子被戳破了面子,頓時惱羞成怒:“我再怎麼也算是崑崙鏡吧?!崑崙鏡總夠久的了吧?”

  這下子連秦菜都逗樂了:“崑崙鏡畢竟是神器啊,要是只有你這麼一點本事……我就能理解為什麼現在是人類的天下了!”

  “啊啊啊啊啊!”鏡子急得亂轉,“卑微的人類,竟然敢看不起我!!”

  秦菜和談笑捧腹大笑,就這麼說說笑笑,一直到天色大亮,才到白芨的住處。秦菜讓談笑在外面等,自己進了小區,很快找到了白芨報的樓層。

  白芨開門在等她,一見面就直接問:“鏡子呢?”

  秦菜將枕巾連鏡子一齊遞給他,他連枕巾也沒要,直接將那面稜花銅鏡拎了出來:“你說你主人是葛玄的傳人?那你肯定見過葛玄?知道他長什麼樣了?”

  白芨一點一點,打聽得十分細緻。鏡子以為他要救自己的主人,還是十分配合,一五一十都說得很詳細。

  白芨問了十幾分鐘,基本都已經清楚。那根桑樹本也是普通的樹,因為吸收了屍體的靈氣開始有了靈識。後來就一直鎮壓著那塊陰地和亡魂。

  葛天師經過該處,為它的向善之心感動,收為弟子,贈山寨崑崙鏡一面,助它收服亡魂。

  這樹平時不能走動,就靠著這面鏡子把周圍的亡魂吸引過來,鎮壓在腳下。而上次有陰魂溢出,鏡子守了幾日,仍是一個不查,讓它害了人性命。

  而第二夜它再次出來守株待兔的時候,左力魁請了秦菜過來助陣。它和秦菜打了個照面,還是不敢正面衝突,於是滾回了桑樹腳下。

  秦菜忐忑不安:“師叔,我們趕緊把那根桑樹救回來吧。雖然它想吃我,但是終歸也是為了避免亡魂害人。怎麼說也是一片好意。”

  白芨看了她一眼,左手拿著一個瓶子、右手拎著鏡子來到廚房的水槽,二話不說,將瓶子裡的東西潑在鏡面上。

  鏡子慘叫一聲,突然冒出一股白煙。秦菜怔了半天才反應過來:“師叔!!”

  瓶子裡的東西是黑狗血,黑狗血穢氣最重,和人糞一樣,是破壞法物、靈器最有效的東西。

  秦菜將銅鏡搶在手裡,急急擦拭,然而鏡子已經變成了普通的銅鏡,再感覺不到靈力的氣息。

  白芨語聲淡漠:“恆實磚廠所在的地方,本來就是極陰之地,一個樹妖鎮不住亡魂,反被激出邪性,也是常有的事,不足為怪。”

  秦菜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師叔,你還不明白嗎?它根本就不是……”

  白芨直視她,語聲堅定沉緩:“不是什麼?你要去告訴葛玄,你殺了他的傳人,為樹妖抵命?”

  秦菜還沒想好,但她仍搖頭——一個樹妖尚知道鎮守一方,不應該是這種下場的。

  白芨語聲冰冷:“做事長點腦子。”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5-10-16 03:17 PM

第六十六章:4月19日A章

  秦菜知道自己不長腦子,如果是在從前,可能白芨這麼一說話,她就不敢開口了。但是現在,她必須要爭取一下:“要多少錢你才肯救它?”

  白芨微怔:“滾!”

  秦菜不滾:“二十萬?三十萬?四十萬?”

  白芨不怒反笑:“你能給得起多少?!”

  秦菜咬著牙:“你至少先報個價。”

  白芨在沙發上坐下來,沉思許久,倒真是議價的模樣了:“要救它倒也不是沒有辦法,但需要靈氣極強的東西,到今天午時,它必神魂俱滅,只怕來不及。”

  秦菜腦子一熱:“一百萬!!只要救它,我給你一百萬!”

  白芨與她對視:“不分期。”

  秦菜皺著眉頭:“不分期!”

  白芨迅速拎上一個黑色的小皮箱:“你去找你們線長,線下叛徒行刑之後會留下靈氣最重的東西以作煉製法寶的材料。問他買!”

  秦菜一怔,跟隨白芨出門,白芨已經按下電梯按鈕:“買完之後速度到恆實磚廠,那裡陰氣重,桑樹精樹身被毀之後,魂魄能夠借助陰氣留存一陣,我可以替它另塑法身。”

  秦菜這才明白,為什麼那枚鏡子半夜三更會潛進她的房間偷那卷人皮。正深思間,白芨喝了一聲:“愣著幹什麼?快去!!”

  秦菜握著那枚靈力盡消的鏡子,趕緊進了電梯。

  待出了小區,談笑已經等急了:“怎麼樣?”

  秦菜上車,白芨已經開著他的suv走了。秦菜急急吩咐:“回天廬灣,我要去拿紅姐那卷皮!”

  談笑面色嚴肅:“幹什麼?”

  秦菜來不及和他多說,只是急急催促他開車。車速很快,好在白芨住的地方離恆實磚廠不是很遠,應該來得及。

  到了天廬灣,秦菜找出那卷皮,它依然在呼吸,似乎睡得極香的模樣。

  談笑忍不住提醒她:“這卷皮很貴重,如果賣給玄門中人,不會低於六十萬!”

  我擦!!秦菜摟著那個裝著人皮的畫筒——從來不知道自己這麼有錢過!

  但是六十萬再貴重,也總沒有一條命重要吧?畢竟錢還可以掙,命丟了卻是活不過來的。

  秦菜立場堅定:“走吧。”

  恆實磚廠,白芨早已經在了。這會兒天都已經大亮了,他在磚廠用來看守磚垛的鐵皮房裡,周圍擺滿了香蠟,地上還撒著紙錢。

  儘管是白天,秦菜走進陽光照不到的地方還是覺得陰冷。那根桑樹已經被燒成了焦黑的木碳,這時候還冒著煙。

  看來那塊鏡子說得不錯,這裡確實是極凶之地,在桑樹精鎮不住這裡的時候,即使白天也讓人背脊發涼。

  她拿出那卷皮,白芨都是眼前一亮:“你們線長很捨得嘛。”

  秦菜心想是我捨得好不好,請你還得花一百萬!!

  白芨雖說對旁事不熱心,但一旦收錢的買賣,他還是很靠譜的。小心翼翼地取出那卷皮,他拿出一個漆黑的小罐,又倒了半碟菜油,在皮上畫了張不知道什麼符。

  “摘些新鮮的樹枝,最好也用桑樹吧。”白芨吩咐。

  秦菜讓談笑在旁邊守著,自己趕緊去辦,不一會兒就抱著一捆桑樹枝回來。

  談笑這時候就明白秦菜的意圖了,他想不通:“你拿出這卷皮,就為了救它?!”

  秦菜不敢說——不止這卷皮,還有師叔的手工費……tat

  談笑已經在數落她了:“藍愁,這麼做有意思嗎?有意思嗎?”

  秦菜不說話,白芨反應冷淡:“要吵架出去吵。”

  他一開口,談笑也不敢再說什麼,只是臉色仍十分不好。秦菜顧不得這麼多,反正先弄活一個算一個。

  白芨命談笑去桑樹腳下找沒被他的符火燒到的黑泥,用菜油調和。他再畫了符油符,隨手一燒,符紙就變成了一根通紅的繡花針。他用針刺破自己手腕,以血為線,將桑樹枝放在人皮裡,於是桑枝為骨、黑泥為肉,他用這些捏了個泥人,然後披上人皮縫合起來,這一番費時甚久。

  一直到中午了,還是談笑想得周到,出去端了一盆砂鍋驢肉過來。

  幾個人圍著砂鍋吃飯,白芨低頭縫皮的模樣特別細緻——不管要價多高,他始終是對得起那個價錢的。

  到下午一點半,他終於把皮縫好了,隨即又是一番畫符施法,最後把放在黑泥罐子裡的桑樹精魂魄放出來。

  做完這些事,饒是白芨也現了疲色,他在磚廠的水龍頭前洗淨雙手,連談笑叫他吃飯也懶得理:“三天之內,把一百萬打我賬上!”

  話落,他轉身走了。

  談笑在看秦菜:“什麼一百萬?”

  “呃……”秦菜顧左右而言其他,“談笑,你看看這個驢肉,一看就很嫩很香,趕緊來一塊!”

  談笑不吃這一套:“什麼一百萬?!”

  秦菜摸摸已經成人形的桑樹精,笑嘻嘻的:“呃……就是……他救這個桑樹精的手工費……”

  談笑終於生氣了:“你瘋了吧,就為了救個事不關己的東西,不但出了一張皮,還出一百萬?!就算救活了,它是敵是友還不知道呢!何況就一棵破桑樹,它值一百萬嗎?”

  秦菜的神色漸漸嚴肅:“一根桑樹值不了一百萬,哪怕修成精、修成仙也不值。但是談笑,我覺得它為別人鎮住極陰之地,避免陰魂行兇,哪怕是一天、一個月,都值。”

  談笑怒急反笑:“好啊,一百萬你自己出!!”

  他轉身就走,秦菜卻不能走呀——這個桑樹精還沒醒呢。

  而且現在她心裡也很矛盾,萬一這棵破桑樹給葛仙師告狀,自己還有得蛋疼。

  在小屋裡一直守到子時過半,秦菜都餓了——幸好中午談笑還給買了吃的,不然這時候還不餓死。地上的桑骨泥人突然睜開眼睛,先是左右打量了一下,然後它跳將起來:“是你?!”

  秦菜坐在那堆被褥上,無聊得都快長蘑菇了:“還好,沒燒糊塗。”

  桑骨泥人兒左右看了看,突然啊地一聲驚叫,把秦菜給嚇跳了起來。

  “我能走路了!我能走路了哈哈哈哈!”它在鐵皮房裡一會兒走貓步,一會兒走正步,一邊走一邊笑。搞得極凶之地的陰魂都嚇哭了——這是出了什麼了不得的怪物了?!

  秦菜當然有事和它商量:“我們之間的恩怨,算是一筆勾銷了吧?反正這事情你也有責任,你要先說清楚不就好了嗎?”

  桑骨泥人兒一瞪眼:“老子哪裡不想說清楚,mlgb的,你們一來二話不說動手就挖!我要先把你腿打斷了,你還能起來跟我心平氣和地講理呀?”

  秦菜知道這樹妖脾氣暴躁,也懶得理會:“好歹你也是葛仙師的傳人,我說……能不能把口頭禪換得文明一點?”

  桑骨泥人兒這時候在跳廣播體操:“哼,你把老子弄成這個怪模怪樣,老子沒揍扁你已經是不錯了!還敢嫌棄老子的口頭禪!對了,老子的鏡子呢?!”

  秦菜從懷裡把那枚山寨崑崙鏡摸出來遞過去:“喏。”

  桑骨泥人接過來,然後它還是有點奇怪:“咦,平時話都挺多的,怎麼這時候沒反應?”

  秦菜答得含糊:“也許……睡著了吧?”

  眼見時候不早,桑骨泥人也醒了,而且似乎也沒有向葛玄天師告狀的意思。秦菜就準備回去了。

  這時候外面沒車,她也有些為難。好在不多時,談海就開車過來了:“哼,我哥讓我來接你!”

  他對秦菜雖然還是有些不滿——上次沙鷹為秦菜賞了他幾記老拳,他可還記著呢。

  只是這段時間見到他哥和秦菜走得近,也不敢把秦菜怎麼樣。他不怕神不怕鬼不怕狗,就是怕他哥。

  秦菜心下微鬆:“你哥怎麼不來?”

  談笑撇嘴:“得了吧,你以為你是通爺啊,還得我哥親自來接。”

  秦菜坐上去:“也是。”

  回到天廬灣別墅,秦菜先去洗了個澡,談笑肯定還在生氣,沒理她。

  秦菜推開他的房門看了看,他換了睡衣,這時候已經睡下了。聽見秦菜開門,連眼睛都沒睜開。

  秦菜倒是有心討好他,最關鍵的倒不是道歉,而是通陽館裡談笑除了助理,還兼職財務……錢錢不經過他手,提不出來。

  “談笑……”秦菜輕輕推了推他,“嘿嘿,要不要吃點宵夜?我去給你做。”

  談笑不理她。

  “談笑,我知道錯了,可是現在木已成舟,你就原諒我這一次嘛。”

  還是沒反應。

  “不就一百來萬嘛,大不了我多接幾個客,掙回來嘛!”

  還是沒動靜。

  秦菜沒法了,她本就不是個會哄人的。

  下樓的時候見談海還在,秦菜向他取經:“你哥好像生氣了,怎麼都哄不住!”

  談笑在啃西瓜,聞言翻了翻白眼:“一個女人連男人都哄不住,可以去死了!”

  秦菜一腳踹過去,談海閃開:“最近咋沒見通爺?還在研究他的魂魄呢?”

  秦菜含糊地唔了一聲,談海把瓜皮丟進垃圾桶:“那我先走了。”

  待到他出了門,秦菜才想到哄談笑的辦法。唉,分錢尚且逼死英雄漢,何況現在是一百萬,而她又連狗熊都算不上。

  秦菜去了負一樓,不到片刻就穿了上次那個同齡女孩的身體上來。她面色通紅,唉,反正連人帶臉都擱在自己房間裡呢,也沒啥好不好意思的?對吧?

  她給這具身體換好衣服,是一件草色碎花、純棉的波西米亞風格的連衣裙。漆黑柔順的長髮垂腰而下,襯得腰身盈盈不堪一握。這具身體簡直就是個衣架子,穿什麼都好看。

  秦菜走進談笑的房間,把吊燈打開。

  強光刺眼,談笑終於有些慍怒:“幹什麼?大晚上的還讓不讓人睡……”

  他很快發現秦菜的妝扮,後面的話竟然就沒了聲息。秦菜沒忘記自己的來意:“談笑,明天幫我把錢批了吧?我師叔很凶的,欠他錢肯定會讓我好看的!”

  談笑沒說話,秦菜發現一旦她在這具身體裡,談笑就會變得溫順很多。

  “談大助理……”她放低了聲音,草,換了身體就是不一樣,聲音一低就成了發嗲!!

  要是她自己的身體用這種語調,這會兒談笑不拿鞋子砸她才怪。

  談笑向她伸出手:“過來。”

  秦菜有些猶豫——她又不傻,過去了談笑肯定又要像上次那樣行不軌之事。談笑聲音已經乾啞了:“來。”

  秦菜想著不過去——明天白天去辦公室裡的時候再用這身體迷倒他,嗯,那時候大庭廣眾之下,他想幹啥也幹不了!!

  對,就這樣!

  一旦想罷,她拔腳就往自己房裡跑。談笑當然起身就追,這具身體跑不快——秦菜為了追求效果,還穿的高跟鞋。

  結果是還沒跑到房間呢,身後談笑直接將她撲倒在樓梯上。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5-10-16 03:22 PM

第六十七章:4月19日b章

  首先呢,咱有必要介紹一下這個樓梯。這是宮廷風格的原木梯,從梯身到扶欄全是金色。因為有電梯,大多數時候是裝飾用的。家政工人每天都擦,倒還算是乾淨。

  秦菜剛好被撲倒在二樓上三樓轉角的地方,身後談笑的身體緊緊壓在背上,她頓時有些慌了:“談、談笑……”

  如墨的長髮鋪散在華麗的金黃之上,光可鑒人的梯身倒映著兩個人的影子。談笑的呼吸貼在秦菜耳邊,漸漸急促起來。他伸手從秦菜寬大的裙擺伸進去,撫摸她光潔細膩的小腿。

  隨後輕輕向上,指尖若有若無地滑過她光潔的肌膚。秦菜覺得一種難耐的奇癢,她手向後撥開談笑胡來的手:“走開,讓我起來。”

  夜還長,有的是時間。談笑也變得十分耐心。他修剪得整整齊齊的指甲尖隔著輕薄柔軟的純棉衣料,輕輕刮過秦菜的背脊,絲毫沒有要起身的意思。

  那感覺實在太怪異,秦菜顫抖著躲閃:“談笑,別鬧了!!”

  談笑緊緊抱著她,右手冷不防握住她胸前含苞待放的地方。這具身體還沒完全發育起來,胸並不很大,在只手可握的狀態。

  秦菜趕緊撥他的手:“放手啊你!”

  談笑將她抱得更緊,一手扯開那條裙子領口的百褶彈力扣,秦菜右肩就整個裸露出來。談笑用力舔吻那潤澤如玉的肩膀,秦菜被壓得幾乎趴在樓梯上,光潔的原木梯面印出美麗陌生的麗影。

  女孩長髮如瀑,這時候領口大開,可以看見裡面白色蕾絲邊的胸衣。談笑輕輕一口咬在她脖子上,秦菜有些昏頭了。

  談笑剝去這具身體最後的屏障,將那條嫩黃色的小褲褲隨手扔在一邊,意識到抵在自己身後的是什麼,秦菜不幹了:“放開!”她開始拚命掙扎,談笑分開那雙修長的玉腿,終於投降了:“明天我劃錢到白先生賬上。”

  秦菜猶豫了一下,因有前一次的荒唐,這一次她也不是排斥,只是在這裡……

  樓梯如鏡面,清晰地將兩個人映在眼底,雖然不是她的臉,她還是羞惱:“回房間去。”

  身後談笑就著這個姿勢,腰身一挺。秦菜痛哼了一聲,他才輕聲道:“不。”

  梯面很硬,不一會兒秦菜的手肘就磨紅了,身後談笑的進出一次比一次用力,卻一直沒有好。秦菜閉上眼睛,羞得不好意思看梯面裡倒映的自己的神情。

  談笑的喘息就在她耳邊,她慢慢地開始有了點感覺,不由低哼了一聲。談笑發現了,隨後吻吻她的耳垂,動作間不僅用力,也更注意滿足她。

  秦菜漸漸進入了狀態,呼吸也越來越急。談笑注意到她的手肘,展臂將她整個兒擁在懷裡,秦菜本就有些神魂飄然,這時候想也沒想,兩條手臂就都趴在了他的胳膊上。

  感覺到他胳膊的溫度,秦菜偷偷張開眼睛,談笑另一隻手不知道什麼時候解開了她胸衣的衣釦,這時候正揉搓著這具身體最嬌嫩的地方。看著鏡子一樣的原木梯面裡衣衫俱亂的女孩,秦菜心都要跳了出來。

  被不斷磨擦的地方突然有了一種奇怪的感覺,秦菜不由自主低叫了一下,那聲音也是這具身體的聲音,又嬌又柔,像是極至的歡愉,又像是瀕死的痛苦。

  談笑就徹底顧不得她了,他狠命地進出,那感覺像是被潮水滅頂一樣,秦菜死命握著他的胳膊。腦子裡突然閃過一道白光,像是洪水洩閘一樣。

  身後談笑還不敢罷手,秦菜忍不住了,用力推搡他。

  小東西,自己吃飽了就要掀桌!

  談笑不理會,最後她實在鬧騰得厲害了,他死死將她摁在梯面上,又來回折騰了百來下,方拼卻全力釋放自己。

  好一陣沒有說話,兩個人都在劇烈地喘息。歇了一陣,談笑翻過身,將秦菜攬過來,任她趴在自己懷裡。這樣仰躺的姿勢不適合地利,背上被樓梯硌得生疼,他也不動,只是深深地望秦菜。

  秦菜不好意思看他,儘管那雙瞳孔裡不會是自己的面孔。身下粘粘膩膩很難受,她趁著休息的時間,索性做功夫出竅跑了。

  談笑還摟著那具身體,他當然知道秦菜跑了,懷中鮮活的人兒又變成了一具空殼,心裡莫名的有些失落。他起身把這具體身抱到自己房間的浴室,自己洗澡的同時也將她細緻地清洗乾淨,這才送回負一樓。

  上來的時候去到秦菜房裡,秦菜鎖門了,但擋不住他——他有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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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看見他進來,秦菜毛都豎起來了:“幹嘛?”

  談笑卻什麼也不想幹,往床上一倒:“睡覺。”

  秦菜怎麼也想不明白——幹嘛非跑我床上來睡啊!不過她也正好有事要提醒談笑:“記得明天給我師叔打錢呀!”

  談笑只淡淡地嗯了一聲。

  談笑很快就睡著了,他睡品很好,從不會扯被子之類。睡相也完全符合平時的斯文優雅。秦菜睜著他看了半天,見他是真的睡著了,這才放下心來——必須得小心呀,萬一他獸性大發,跑到房裡再欲行不軌怎麼辦?

  反正這具身體也不怕他,要論打的話秦菜覺得自己未必會輸給他。只是現在兩個人的關係算什麼呢?!

  這尼瑪的,真是扯不清。

  秦菜深深歎了口氣,翻來覆去胡思亂想,半天睡不著。最後從事情的起始想到結尾,她覺得很悲傷——可憐啊,為什麼我都成了三線的線長了,要花錢還要巴結我自己的助理啊?!!

  而可憐的秦菜這一覺沒能睡好——不過剛剛入眠,她就接到了一個電話。是左力魁打來的,他告訴了秦菜一個類似於晴天霹靂的消息。

  “上次的恆實磚廠你還記得吧?”左力魁語聲凝重。

  尼瑪!這個人的電話好想拒接啊,秦菜咬牙:“我特麼的化成灰也不會忘記這個地方!!”

  “今晚有人報案……”左力魁還沒說完就被秦菜打斷:“又出命案了?”

  “不。”左力魁的聲音很奇怪,“我們在那裡……抓獲了一個來歷不明的……疑似精神病患者。”

  他的用詞是抓獲,秦菜自然想到那個一醒來就做廣播體操的桑骨泥人兒,心裡一萬頭草泥馬奔過——她是真的想睡覺呀,但她還是問了一句:“罪名是什麼?”

  左力魁的下一句話,讓秦菜再度淚流滿面。

  “當眾裸奔。”

  老天爺,我吃飽了、喝多了、腦子進水了,我花了一百萬去救這個2b呀……tat

  凌晨四點鐘,談笑把秦菜送到派出所。一見到她,幾位民警同志感動得幾欲落淚:“同志,您終於來了!!!”

  秦菜莫名想起以前的老百姓是不是就這麼拉著解放軍的手呢?!

  “保釋費多少?”她正準備掏錢,民警同志眼眶裡盈滿了熱淚:“錢不是問題……您人來了就好。趕緊把他領回去吧!!”

  一進到大辦公室,秦菜終於知道民警同志的眼眶裡為何滿含熱淚了……

  那位桑骨泥人同志赤條條地站在辦公室東南角飲水機旁邊,周圍女民警臉紅得跟蕃茄一樣,男同志也盡量不注意它某些地方。整個辦公室裡唯有它一臉坦然。

  這時候它面前還有人在勸:“先把衣服穿上吧,實在不穿衣服,咱套個底褲行吧?你看這畢竟是公共場所,女同志什麼的也比較多……”

  這位大爺一臉嚴肅,一動不動地望著前方,聽若未聞。

  秦菜一上去,它這才有了點表情:“不就是沒穿衣服嘛,沒穿衣服怎麼啦?你家桑樹穿衣服啊?!”

  整個派出所的人都在看,秦菜暴跳如雷:“你有沒有聽過人要臉、樹要皮啊!!”

  這個臭桑樹就是不肯穿——而且更棘手的是,它也不願走!它覺得這個派出所裡風水好,而且旁邊水源又足(旁邊是飲水機!!),它決定在這裡當桑樹!

  最後,在整個派出所民警的勸說下,桑骨泥人兒終於套上了衣服,他還自言自語:“算了,就當刷層石灰防蟲吧。”

  秦菜真想把它暴打一頓:“你家在哪?我讓談笑送你回家。”

  桑骨泥人當即一瞪眼:“尼妹啊,你把老子刨出來差點燒死,老子住哪還有誰比你更清楚的嗎?!”

  秦菜在車裡到處找:“談笑,車裡的消防斧呢,我砍了這破樹……”

  談笑攔住已經快暴走的秦菜,他心情好,不想跟這破桑樹計較:“你看看你現在的模樣,總不能還去那裡當桑樹吧?!”

  那傢伙一想,也對。於是它開始像模像樣地思考:“也許我可以去隔壁的自來水廠當桑樹,那裡的水源比磚廠好!!”

  ……

  談笑在車裡到處找,秦菜不解:“你找什麼?”

  談笑咬牙切齒:“車裡的消防斧呢……”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5-10-16 03:40 PM

第六十八章:4月20日A章

  出了派出所,這個桑骨泥人兒又明顯無處可去,秦菜還能帶它去哪?!

  當然只有回通爺的別墅了。

  到家的時候天色未亮,秦菜去接著睡了。通陽子的別墅裡房間多的是,談笑隨便給桑骨泥人安排了間客房,桑骨泥人不高興了:“喂喂,你們就這種住宿條件就想敷衍本座嗎?!太過分了!!”

  客房的東西家政工人每天都有收拾,通陽子這裡來人又少,床、被子都是嶄新的。談笑冷眼睨它:“那你想要什麼樣的住宿條件?”

  這破樹還振振有辭:“怎麼說也要往這上面(它一指床上)撒點土才行吧?啊啊,還有這些是什麼東西,又乾又韌!”

  “那是蠶絲被……”談笑無力。

  “你們有沒有一點常識,居然用這種東西睡覺!!真是沒腦子!不過還好我老樹聰明,我們可以把它用水浸透,鋪在土上,既保持土不流失,又保證水不被蒸發。”

  “……”

  “哇,還有光線也不行!你們把上頭遮得這麼嚴,哪能曬到太陽!曬不到太陽怎麼進行光合作用?!”它聲音越來越不可置信,“算了,就簡單地把上頭捅個洞好了,太陽能照進來就行。畢竟有時候風雨太大什麼的我也不喜歡!操,我實在是太他媽的聰明了!!”

  談笑怒極反笑:“是啊,我也終於知道藍愁那傢伙到底有多愚蠢了!”

  ……才救了你這麼一個奇芭!!

  這樹居然是個雷厲風行的主兒,它立刻就要拿東西去捅天花板……談笑真的很想告訴它——它這是在一樓,要讓陽光直接照進這裡來,它至少要捅破六層樓的天花板和頂樓的游泳池+游泳池上的遮陽棚,

  “等等,我想我知道應該安排你住哪了!”

  桑骨泥人的新居在花園的花壇中間,花園裡草坪鬆軟,周圍種著幾棵法國梧桐,中間是一個半月型的花壇。裡面種著好些白玉蘭和茉莉花。

  這時候它往中間一站,十分滿意:“這還差不多,啊啊,這裡的土地怎麼一點都不肥沃……”

  談笑不信:“花匠一直都有按時施肥。”

  桑骨泥人瞪眼:“那些劣質的化肥哪有人糞來得天然?!你不知道好多化肥都是假的嗎?!給我灌化肥,還不如直接讓我喝三鹿奶粉死了算了!!明天來兩桶人糞!!”

  “……”談笑轉身回房,它還在後面嚷:“記得大糞裡面不要摻太多水——”

  秦菜睡得迷迷糊糊,談笑又上床來,她模模糊糊地問:“安置好了。”

  談笑哼了一聲:“明天起你就不用在衛生間上廁所了,去花園花壇吧!”

  秦菜根本沒聽清他說什麼,將臉貼在他背上,又睡了。

  第二天,秦菜附在一個年輕男孩的身體裡去了通陽館。她很忙,去也是露個臉,免得旁人起疑。

  因為桑骨泥人的事損失了一百萬,談笑把每天接三個客改成了四個,這項改動要一直持續二十天。直到掙回那一百萬為止。tt

  秦菜想不明白——昨晚難道老子白白犧牲了?!

  為此她一度找談笑理論,談笑回得很客氣:“好吧,那你只要掙回九十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塊就行了。

  媽蛋!!!

  這邊接完四個客人,左力魁那邊就又打來電話,說是恆實磚廠又出了怪事。秦菜歎了口氣:“知道了,我找幾個人給你處理吧。”

  左力魁感覺很敏銳,立刻就聽出不是秦菜的聲音:“你是誰?!”

  秦菜突然想起自己用的另一具身體,她趕緊拚命咳嗽:“我是秦菜,我感冒了。”

  左力魁這才關心了幾句,隨即又不解:“這次連出什麼事都不問了?”

  秦菜悲痛:“左隊長,我花了巨大的代價,終於知道要出什麼事了!!你能不能行行好,給我報銷一下啊?”

  左力魁一頓,隨即爽快地問:“多少錢?”

  秦菜一臉真誠:“一百萬。”

  電話那頭左力魁沉默了一陣,終於極其爽快地答:“秦菜同志,你是個優秀的公民,我會讓上面給你頒發獎章,國家會感謝你,廣大民眾會感謝你的!”

  然後,他果斷掛了電話。

  操!!

  秦菜在通陽館露完臉,談笑不能送她回去,畢竟整個通陽館的事務還要他主持。秦菜獨自回到別墅,發現今天的午飯家政工人做了核桃燉雞。並且家裡所有的果盤裡都放著核桃。

  秦菜問家政工人,家政工人只是答是談先生安排的。秦菜不滿地拿起奶喝了一口,擦,奶也是核桃奶!!

  她頓時怒了:“談笑瘋了,買這麼多核桃幹啥?!”

  家政是個厚道人,當時就實話實說了:“談先生說您需要補下腦。”

  什麼……

  秦菜剛剛回到房裡,拿出這兩天通陽館病人的生辰八字,準備看看周圍發生意外的事件。突然家政工人打來電話:“通爺,有兩位自稱是秦助理徒弟的先生在門外,要請他們進來嗎?”

  秦菜蛋疼。

  家政並不知道秦菜的真實身份,事實上她是個很謹慎的人,完全半點不想知道這座別墅裡發生什麼事——只要主人能夠按時把工錢結給她就行了。

  秦菜很滿意這種性格,一直也就什麼也沒提。

  這時候聽說徒弟來了,她頓時靈光一閃:“讓他們在客廳等。”

  她掐訣出竅,把自己的身體換過來,這才下樓。

  釋印和無迪子過來找了秦菜好幾次,但這幾天秦菜忙得團團轉,一直也沒時間深談。

  這時候二人再度前來,秦菜拍著他們的肩,一臉嚴肅:“兩位愛徒,為師有一個光榮而艱巨的任務要交給你們。”

  釋印一臉嚴肅:“師父的事就是我的事!”

  無迪子不甘落後:“師父的事勝似我的事!!”

  秦菜點頭:“恆實磚廠那邊,是舊社會槍斃犯人的地方。以前有東西鎮著還不怎麼地,最近鎮著它們的東西出了事,那些陰魂開始不安。為師希望你們倆把它們收回來帶給為師!”

  ……

  一陣沉默。

  ……

  又一陣沉默。

  釋印拈著佛珠開口了:“阿彌陀佛,師父的命令徒兒自然無有不從。但是師父,徒兒突然想起出門時家裡的煤氣沒關,必須得趕緊回家看看!幸好還有師弟為您效勞!師父再見,師弟再見!!”

  可沒想到,無迪子速度比他更快,這時候拔腿就跑:“師父,剛剛有人打電話,說徒兒家裡的水缸著火了,徒兒先回去滅火——”

  秦菜啼笑皆非:“尼妹啊,都給老子回來!平時呢,又埋怨師父不教你們東西。真有心讓你們學點東西的時候,你們一個一個膽小如鼠!讓你們去,肯定是師父有必勝的把握了。”

  她作出高深莫測的表情:“為師會派一位高人和你們同去。”她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以你們倆的機智,這一趟,必將得益匪淺。”

  釋印和無迪子都有些將信將疑:“師父,您確定不會有什麼危險嗎?”

  秦菜瞪眼:“這點事情它都處理不好,可以去死了!!”

  兩個人這才略略定下心來:“師父,高人在哪?”

  秦菜一指後花園:“在裡面,去請吧。”

  兩個人這才眉開眼笑,爭先恐後跑往後花園拜見高人。秦菜先去了負一樓,把鎖魂壇撿了三個,想了想,又把打鬼符、驅妖符、降魔符、護身符,各畫了三十張。

  這一番累得簡直手都快斷了。

  出來後她把符和罈子分給三個人:“去吧,這幾張符至少可以保你們自己無恙。”

  釋印和無迪子這才放下心來,只有桑骨泥人在接到驅妖符的時候,突然如同碰到高壓電一樣——符燃了,它皮黑如鍋灰,發亂如雞窩,像被雷霹了一樣。

  好半天,它才轉動著眼珠看秦菜。秦菜一手摀住嘴,半天才反應過來:“對不起啊……忘了你也是妖了……”

  無迪子和釋印瞪大眼睛,一副劉姥姥入大觀園的表情:“妖?!”

  一個字出口,他倆轉身就跑!最後又被秦菜喝了回來:“怕毛線啊!四大天師聽說過吧它就是葛玄葛仙師的高徒,比你們正直多了!”

  釋印和無迪子用打量外星人的眼光打量桑骨泥人,最後小聲問秦菜:“師父,我可以摸他一下不?”

  秦菜又好氣又好笑。桑骨泥人卻又是一瞪眼:“別亂摸老子!讓腐女看見還不以為我們攪基啊?!”

  ……

  秦菜很佩服它,真的,他一根長在磚廠旁邊的桑樹,到底是怎麼知道這些的啊!!問之,桑樹坦然:“別把桑樹不當乾糧!!那時候我身邊住著一窩黃瓜,它都告訴我了!!”

  秦菜眼含熱淚:“請問,黃瓜是怎麼知道這些的?”

  桑樹背著手,一副“你這愚蠢的地球人”的表情:“不知道,不過它說它的全名是很黃很暴力的瓜,簡稱黃瓜!”

  ……

  秦菜不想再問了:“你再見到它,先替我問候一聲,說有空我一定要去拜訪一下這位高人……呃不,高瓜!”

  她又多畫了些符給釋印和無迪子帶上,送一僧一道一妖出門。桑骨泥人聽聞是去恆實磚廠收陰魂,還是願意配合。但它有條件。

  “收完陰魂回來,你必須獎勵我至少一瓢大糞!!”

  它字句鏗鏘地道。

  秦菜不由想起一句經典台詞——像這種要求,我一輩子都沒聽過……

  →→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5-10-16 03:51 PM

第六十九章:4月20日b章

  送走三個2貨,秦菜也無心找發生意外的身體器官,畢竟明知道會把疾病轉移到別人身上還來求醫的傢伙,也都不是什麼好鳥。

  讓他們多被折騰幾天也好。

  她把後花園那條傻狗牽到負一樓的魂魄實驗室,慢慢地移出自己的天魂,試圖和它的天魂融合。

  也許是狗的魂魄很簡單,它們很快就接納了秦菜的天魂,秦菜自己的身體坐在椅子上,距離不遠,她既能控制自己的身體,又能控制狗的身體。為此她還特意用狗嘴啃了一下桌子腿。

  那感覺實在是太奇妙了!

  秦菜好奇心賊重,不一會兒就將狗剩餘的魂魄分解出來。活物的魂魄碎片,每個都差不多,她分不清哪一個是什麼魂。

  只是分得越小,影子會越淡。她把狗的一魂,分成了十個碎片,每個碎片下面再強行分成十個小碎片。這一百個小碎片還有各自的十個影子。也就是說,單是狗的一魂,能夠用她已學咒語分劃出來的,就有一千個碎片。

  這東西實在是太複雜了。

  秦菜想知道這是狗的哪一魂,三魂通俗地又被稱為靈魂、覺魂、生魂。所謂的靈魂,主宰人的行為意識,覺魂主宰一個人的品行道德,生魂主宰一個人的福祿壽數。這三魂,就是開始提到的天、地、命三魂。

  秦菜把自己的覺魂離出來,用一個鎖魂壇裝好。又把狗的一魂移植到自己的魂魄之中。想知道這是狗的哪一魂。

  但半天也沒發現,她覺得也沒什麼不同嘛。

  正在摸索的時候,旁邊的手機突然響了。秦菜怕桑骨泥人和釋印、無迪子三個人遇到解決不了的事,手機一直帶在身邊。這時候她只有去接電話,卻是談笑打來的:“通爺。”

  電話接通他便這麼叫了一聲,用的是一個助理對上司應該用的口氣,帶著敬畏。秦菜就知道他身邊肯定有人:“什麼事?”

  談笑依恭敬:“有人在通陽館指明要見您,請您務必過來一下。”

  秦菜知道是有人踢館了,敢來通陽館鬧事的人,只怕還得有些手段。她怕對方動手,談笑肯定吃虧,所以立刻就擺足架子:“等我過來再說。”

  談笑明白她的意思:“是,通爺。”

  秦菜想了很多種辦法——如果有人踢館,她去能抵什麼用?!真正的通爺至少還可以動手,她的拳腳只比普通人好一點,真遇到硬茬,只有挨打的份兒!

  而這時候能夠提供幫助的,白芨別想了——請不起,而且他作為人間的高層,去對付一個踢館的,有失身份。他肯定也不會願意來。

  左力魁——通陽館作為一個神密莫測的地方,居然還要警察叔叔撐腰,這跟小孩子打架找家長有什麼區別?

  沙鷹?!

  對,還有沙鷹!!

  秦菜換了個十歲男孩的身體——這時候不能用正式的,越正式越顯得心虛。換好之後,她趕緊給沙鷹打電話。

  還好沙鷹接了,不過語聲平淡:“什麼事?”

  秦菜垂頭喪氣地道:“沙鷹,有人來通陽館踢館,我需要幫助。”

  沙鷹沉默了半晌,終於問:“你是誰?!”

  秦菜心中一跳——她忘了!!她只有照實說:“沙鷹,我是藍愁。”

  沙鷹的語聲這才嚴肅起來:“發生了什麼事?”

  秦菜還是擔心談笑和阿紫他們,這時候趕著出門打車:“生死攸關,拜託馬上來一趟通陽館,拜託拜託。”

  一路趕到通陽館,秦菜立刻收了著急的容色,不急不徐、蹦蹦跳跳地上樓。

  通陽館裡有不下二十個人,本來面積就不是很大,這時候就顯得擁擠不堪了。秦菜走進去,大夥兒的目光都轉移過來。談笑一眼就認出了她:“通爺。”

  他筆直地站在秦菜身邊,秦菜略略上前一步,背著雙手看向這些人:“說話。”

  通陽子在道上還是有些威名,這時候秦菜一出面,幾個人還是都收了點戾氣:“通爺,好久不見了。”

  為首的是個精幹的男人,四十幾歲,手裡還裝模作樣地拿著一桿簡易的水煙筒。

  秦菜不認識他是誰,談笑立刻就接話:“林子浩先生,您和我們通爺好歹也算是同行一場,不妨就有話直說吧。病人雖然在您林氏醫館就過醫,但是他要中途改信通爺,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您今天這架式,倒好像是興師問罪而來了。”

  秦菜就明白了怎麼一回事,那邊姓林的卻冷笑了一聲:“可是這個病人現在死了,我陪著他的家屬前來也是替人討個公道。”

  媽蛋,原來是醫療事故啊!

  這時候所謂的家屬也鬧將起來,通陽館裡頓時人聲雜亂。秦菜好不容易才弄清楚——一個星期以前,有個女病人前來就醫,當時是食道癌。他原本在林氏醫院掛過號,後來不知道聽誰說了通陽館,這便就過來了通陽館。

  林氏醫館,名義上是中醫堂,實際上幹的事兒和通陽館差不多。所以也算是同行相妒了。

  這次過來的直系親屬,有一個自稱是死者的兒子。他約摸二十四五了,語氣很沖,看得出來家境不錯。不過也是,家境不好的話也不可能過得了談笑那一關。

  秦菜卻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尼瑪一看到這個人就想舔他是怎麼回事啊?!

  她心裡噗通噗通亂跳,極力壓制著想親吻他的衝動。語聲還要保持倨傲冷淡:“死因呢?屍檢結果是什麼?”

  還沒有人回答,那個林子浩已經煽風點火了:“還有什麼,你給人家開了什麼藥?採取了什麼治療措施?搞這些封建迷信害死了人,還有什麼可說的?!”

  在場的亂七八糟的家屬一聽,又義憤填膺起來。

  秦菜還是怕他們動手,底氣不足。正為難的時候,外面一個人進來:“玄門之術從先秦時期就已產生,兩千多年長盛不衰,什麼叫封建迷信呢?”

  秦菜轉頭就看見了沙鷹,那喜悅簡直無以言表,恨不得上前衝他搖尾巴!

  沙鷹進到房裡,略看了一眼,秦菜穿著十歲男孩的身體,這時候還是端著架子:“你來了。”

  沙鷹頓時恭敬地叫了一聲:“通爺。”

  秦菜點點頭。沙鷹面對二十幾個家屬,右手掐了個訣,一指指向林子浩:“大家不要受妖人蠱惑,有時候誰存害人心,不是幾句話能說得清的。”

  這時候不知道誰叫了一聲,諸人看向林子浩,突然尖聲驚叫,一窩蜂一樣衝出了通陽館。

  秦菜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她差點拔腿就跟著那個死者的兒子跑了!!

  通陽館只剩下林子浩了,他氣得臉都青了:“你們別怕,他使的障眼法!!”

  但這時候哪還有人聽他說話,片刻功夫,跑得鬼影都沒了。林子浩怒指秦菜:“你們通陽館的人就會耍這點下三濫的手段嗎?!”

  有沙鷹在,秦菜可不怕他,這時候根本不屑作答。談笑答得很客氣:“也不是,林爺。我們一般只對下三濫的人才用下三濫的手段。”

  秦菜根本沒看到沙鷹耍了什麼手段,還是阿紫一說她才知道——沙鷹確實使了個障眼法,把林子浩的頭變成了黃鼠狼的腦袋。=口=

  其實障眼法,是玄門方術中最不入流的一種,但是有什麼辦法呢,人往往最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所謂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

  對付外行,再精深的法術都不如給一個障眼法來得實際。

  林子浩只剩一個人,眼看是討不了好,只得色厲內荏地嚷了幾句,然後灰溜溜地走了。沙鷹在打量秦菜,在阿紫她們面前,他還是沒有表示什麼。

  秦菜卻知道這是肯定得向他交待了:“跟我來。”

  她下了樓,談笑想了想,還是囑咐阿紫停止營業。趁阿紫關門的時候,他跟著秦菜、沙鷹一起下了樓。

  秦菜本來在想怎麼跟沙鷹解釋,這時候卻突然聞見了一陣奇異的香味。她走出了幾百米,停在一家餐廳面前。沙鷹皺著眉頭:“你幹什麼?!”

  談笑也在看她,許久之後終於輕聲問:“餓了?”

  秦菜一個勁兒地嚥口水,又不知道為什麼,有點怕進去!

  沙鷹還要再問,談笑倒是拉了秦菜這個十歲小男孩的身體:“走吧,邊吃邊聊。”

  三個人叫了個包間,點菜談笑還是讓著秦菜的,但是當問到秦菜的意思時,秦菜不知道為什麼脫口而出:“骨頭!!”

  談笑還真就讓老闆上了醬骨頭、酸甜排骨、無錫肉骨頭等等。

  秦菜知道應該說話,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這麼饞,口水都快流半盆了!!她只能不住地啃骨頭!

  而且今天啃得很特別,啃得骨頭幾乎都沒有骨頭了。

  談笑是覺得她今天有點饞,還以為是早飯沒吃飽。他也只是自己跟沙鷹談通爺的事。沙鷹越聽神色越凝重:“通爺突然瘋了,要殺你們,然後反而被殺死了?”

  談笑望向沙鷹,神色更嚴肅:“你不會說出去吧?”

  沙鷹臉色一直不好:“出了這麼大的事,為什麼不告訴我?”

  這話是問的秦菜,可惜秦菜沒功夫回答——她正在用力啃骨頭。談笑一低頭也發現不對了:“別啃了!你牙都出血了!”

  然後他突然想起來——地氣養的身體,是沒有進食需求的。因為他們完全以地氣為食。他倏然起身,將秦菜架住,秦菜淚流滿面:“擦,哪裡出問題了?!”

  談笑付了錢,兩個人將秦菜拖出飯館,好在她現在是個小孩的模樣,老闆也不覺得有啥不對。

  秦菜一直在想哪裡出了問題,直到出來後,她看見路邊有一坨便便……

  “媽蛋,老子知道哪裡有問題了!!!”她一邊嚥著口水,一邊慘叫,“沙鷹、談笑,快把我拉住啊啊啊啊!!”

  °(°ˊˋ°)°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5-10-16 03:55 PM

第七十章:4月20日C章

  自從在街上差點和一堆便便來了個親密接觸之後,沙鷹就緊緊將秦菜挾在胳膊下面——他那身材,夾個十歲小男孩的身體,就像耳朵上夾根煙似的。

  可秦菜不一會兒就不老實了——她開始嗅到沙鷹身上的氣味,還好那天她打電話的時候沙鷹在洗澡,身上不是汗味,像是沐浴露的味道。

  她呆著呆著就伸舌頭去舔,開始她舔沙鷹的臉,沙鷹強忍,後來她就忍不住去舔沙鷹的嘴!沙鷹打了個哆嗦,像趕狗一樣揮手打她嘴巴,後來神色就變得十分古怪。

  秦菜覺得這一定是條很長記性的狗,它挨了打之後就不舔臉了,開始將頭拱到他的t恤裡面,舔他的胸……和胸前的兩粒果子。這尼瑪的!!

  沙鷹伸手要打,秦菜趕緊哭訴:“沙鷹,嗚嗚,我把一條狗的一魂融到自己魂魄裡了,你讓我舔一下嘛,牙癢。”

  沙鷹怒視她:“你要是穿個漂亮點的身體,我勉強當做不知道也就罷了,你這個又乾又瘦的火柴棍,當我變態啊!!”

  秦菜還是細細舔他,最後另一處地方吸引了她,她實在是不想舔啊尼瑪,但是就是忍不住伸頭過去。沙鷹頓時渾身一僵,他抓住這具身體的衣領,用力想將他拎起來。

  秦菜淚流成河,尼妹啊,該死的汪星人!!這到底都是什麼破習慣啊!

  沙鷹輕哼了一聲,心裡也罵開了——這哪家的狗……哦……尼瑪的口技這麼好!!

  開車的談笑望了一眼鏡子裡沙鷹的表情,終於忍不住:“拜託,可不可以照顧一下我的感受?”

  沙鷹咬牙切齒:“我他媽這就把它拎過來‘照顧’你的感受!!”

  “我看你是心猿意馬,樂不思蜀。”談笑有些忍俊不禁。沙鷹臉都成了豬肝色:“還不快開車!!”

  回到別墅,秦菜像內急找廁所一樣,懷著迫切的心情急吼吼地就往負一樓跑。沙鷹也轉身進了浴室,又洗了一次澡。談笑怕發生什麼事,趕緊跟秦菜去到負一樓。

  秦菜在這個小孩身體裡做功夫,用了四十分鐘才出竅。

  然後她回到自己身體,用靈識一直打量,最後終於找到了嵌在自己魂魄中的那條狗狗魂魄碎片——這時候她已經知道了,這肯定是覺魂了。==

  她把魂魄碎片拔下來,裝進狗狗的身體裡,那條狗依舊呆呆地坐著,沒有覺魂,它連吃飯都不會了。

  秦菜把自己魂魄的碎片放回來裝上——她取的也是自己的覺魂。不過這時候倒也理解通爺為什麼會出事了——一條狗的覺魂已經這麼厲害,他不知道往自己魂魄上裝了黃鱔精的什麼玩意兒。——

  見秦菜醒過來,談笑手裡還拿了一塊假骨頭逗了逗,見她是真的沒反應了,這才放下心來。秦菜伸了個懶腰,媽蛋,想起那堆近在眼前的便便,她至今仍心有餘悸。

  談笑想的卻不一樣:“你打算怎麼辦?”

  秦菜莫名其妙:“什麼怎麼辦?”

  談笑恨鐵不成鋼:“沙鷹啊,你不會打算就這麼放他走了吧?”

  秦菜冷汗:“那我總不能還把他綁起來吧?”

  談笑冷眼看她:“如果今天把他放回去,你準備什麼時候再邀他過來?”他漸漸語重心長,“藍愁,現在通陽館裡面確實需要一個身手過得去的人鎮場子。沙鷹確實是很合適,不過他現在是守望者培訓部的主教官,我只是擔心你如何把他弄得回來。”

  秦菜咬著唇想了半天:“他升職了呀?”

  談笑神色突然變得很奇怪:“不僅升職了,還有……你自己瞭解吧。”

  秦菜點頭:“我這就去找他談。”

  談笑握住她的衣袖:“你拿什麼跟他談?”秦菜怔住了,談笑的話又現實又無情,“你能給他開比總部更好的待遇?你知道人間是個什麼樣的組織,能提供給他什麼嗎?沒有一點好處,沒有一點表示,憑什麼要求別人毫無條件地幫你?”

  秦菜想了一陣,終於煩了:“那你說怎麼辦!”

  談笑面色凝重:“要想做事,難免得有一點犧牲,或者說得好聽一點,應該叫付出。”

  秦菜表情就冷了下來:“還是陪他睡唄。”

  談笑深深凝望她,半晌很小心很委婉地說了句:“說真的,憑你這……唉,即使是……也很難……”

  “滾!!”

  談笑倒也不惱:“我不是教育你,但是別老是坐等機會,你不可能永遠都那麼好運。身為三線的線長,你有責任解決三線遇到的問題。”

  秦菜還是十分為難:“可是現在他呆的職位比在三線高,發展也比這裡好,我們總不能害他。而且他的個性我很清楚,就算我陪他……那啥了,也不見得他就會放棄什麼,來三線幫我。”

  談笑握著她的手,將手搭在她肩上:“所以你應該知道,能夠留住一個男人最重要的不是身體……而是……”他將手捂在秦菜胸口,“這裡。”

  秦菜不語,談笑進一步開導她:“不要說什麼為他好的話,藍愁,你覺得這時候說這些有意義嗎?”

  秦菜冷哼:“談笑,其實在你眼裡,我一直是個壞人對嗎?”

  談笑捏了捏她的臉:“也不算是壞人,但是藍愁,像你這樣的人,曳尾於泥潭,刨食於穢巷,如果老是把仁義道德掛在嘴邊,未免就太虛偽矯情了。”

  秦菜回頭看他:“我這樣的人,是什麼樣的人?”

  談笑考慮了一下:“說出來……不生氣?”

  秦菜點頭:“直說。”

  談笑果斷評價:“又要做x子,還要滿城立貞潔牌坊的那種人!!”

  秦菜上齒咬住下唇,半晌默默起身:“談、笑,你這個月、下個月還有下下個月的工資,都沒有了!”

  正好用來彌補我上次的損失!

  談笑不平:“是你讓我直說的!”

  秦菜怒:“我有讓你說得這麼直嗎?!”

  你別說,經過談笑這一番提醒,秦菜還真的找到了一個留住沙鷹的辦法。

  再次上樓的時候,沙鷹已經走了。談笑暗歎秦菜又坐失良機,秦菜卻並不灰心。

  到晚上,桑骨泥人和釋印、無迪子三個人回來了。恆實磚廠的事算是解決了,三個人帶回了好多魂魄,算是滿載而歸了。

  秦菜十分滿意,用護身符和平安符的畫法、咒語打發走了釋印和無迪子。她把桑古泥人拉進房間。

  桑古泥人不滿意了:“說好的糞呢?!”

  秦菜讓他坐在梳妝台面前,神色鄭重:“心有大糞,就都會有的。這個不急,現在你聽我的,這回如果做得好,我送你一車大糞!!”

  桑古泥人將信將疑:“真的?”

  秦菜正氣凜然:“君子一言,快馬一鞭!!”

  紅姐去世已經好久了,但是她的東西還留著。秦菜如今頂著通陽子的身份,要找到很容易。

  所以當天談笑到客廳看見那個傢伙的時候就被嚇了一大跳:“紅姐?!”

  但他比較冷靜,隨即就醒悟過來:“桑樹精!!”

  秦菜得意洋洋,她把這個桑樹精妝扮起來,換上紅姐髮型的假髮,再塗抹濃妝,最後穿上紅姐常穿的衣服,胸前還墊了兩大塊硅膠墊。那眉宇之間竟然像極了紅姐——當然,如果它不說話的話。

  “你說,如果沙鷹看見他,會不會回三線來幫我?”

  談笑沉默了半晌:“看見外表我不知道會不會,但是如果知道原由的話,我敢肯定他一定會回三線。”

  取你狗命!!

  秦菜興奮地拍拍手:“那就這麼定了!開車,咱們去沙鷹的住處。”

  談笑想了想,又歎口氣:“我給你臉上做個記號吧?”

  秦菜不解:“為什麼?”

  “……我怕待會沙鷹會把你揍得連我都認不出來……”

  “滾!”

  談笑開始開車,通過後視鏡裡看見桑骨泥人那張濃妝艷抹的臉,他再次深深歎氣——藍愁啊……你出生的時候把節操擱胎盤裡忘帶了吧……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5-10-16 03:57 PM

第七十一章:4月21日a章

  到了沙鷹樓下,談笑又問了一句:“真要上去?”秦菜肯定地點頭,談笑猶豫了一下,“那我就不上去了。”

  反正他要打你我也幫不上忙。

  秦菜卻明顯想的不同:“也好,你在下面看著車。”

  她領著桑骨泥人兒上了樓,談笑想想還是不放心,開始打電話給三線下面六個組的守望者,指示都差不多:“我是談助理,今晚不再出任務,各組組長立刻收隊,守望者在雲午廣場集合。”

  待談笑領著六個守望者上樓的時候,門沒關。他直接進去,發現秦菜和桑骨泥人坐在沙發上,屋子裡居然還有個女人。

  談笑第一反應是看秦菜,秦菜還算完整,沒有缺胳膊少腿,看來事情還沒敗露。秦菜卻在看捧在手裡的奶茶——沙鷹以前家裡從不備奶茶,永遠都只有啤酒。

  沙鷹身邊的女人個子很高,留著波浪捲的長髮,那側影、衣著,居然很有幾分像紅姐。這時候她在打量秦菜,表情倒是帶著笑,只是目光像是賣蘋果的打量賣梨子的。

  而沙鷹在看桑骨泥人,那眉目,真的像極了紅姐。他在走神,手裡的煙默默地燃了半支,他身邊的女人卻忍不住了:“這麼晚到訪,應該是你的朋友吧?”

  沙鷹不打算回答這個問題,他只是看了眼談笑——和他帶上來的六個人。三線的六個守望者還以為有特別的任務,這時候看到他,都立正敬了禮:“教官。”

  沙鷹掐滅了煙頭:“我還有點事,你先回去吧。”

  話是對身邊的女人說的,女人怔了怔,隨後挑眉:“這話是什麼意思?”

  沙鷹再次打量了一眼桑骨泥人,將煙摁進煙灰缸裡:“就當是你想的那種意思吧。”

  女人悖然大怒,手裡的一杯奶茶整個兒潑在他身上——連這個動作跟紅姐都十分相像。沙鷹整個襯衣上全部濺了奶茶,散發著濃郁的奶香,他伸手撣撣:“可以走了嗎?”

  女人身上還穿著睡衣,這時候轉身回臥室,不一會兒換好衣服出來,拿包出門。臨走時她看了一眼桑古泥人——她當然知道沙鷹一直在看誰。

  當門再度關上,周圍的人一直沒說話。桑骨泥人一直低著頭,為了那一車大糞,它一直在努力遵循秦菜的指示。

  沙鷹肯定不知道它在想什麼,不然非吐血不可。

  當時氣氛很是怪異,沙鷹走到桑骨泥人面前,突然蹲下身來,靜靜地撩起它的(假)發。是真的一模一樣,那臉頰的輪廓,耳畔的綴飾,無一不是熟悉的模樣。

  他握住桑骨泥人的手,輕輕放到唇邊,微微一吻。當回憶紛沓而來,似乎舊人重回。當年月光色,至今仍徘徊。

  秦菜悄悄起身,緩步繞出沙發,然後示意談笑——走啊,等著挨揍嗎?

  談笑領著幾個人也出了房間,當房門合上,秦菜拔腿就跑,躥得比兔子還快!

  談笑隨後,幾個守望者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立刻也作鳥獸散。談笑坐進車裡,表情卻十分嚴肅:“你早知道沙鷹的事了?”

  秦菜與他對視:“你忘了通陽館有鳳姐了?”

  自通爺“死”後,秦菜一直沒有去過總部,就怕言多語失,曝露身份。但是知道要開會,她自然就要瞭解一下總部的情況。

  而在通陽館要瞭解總部的情況,其實只要每天中午飯後讓鳳姐到她的助理辦公室午睡就行了。

  接完客只要有空,秦菜會先找談笑,二人在辦公室裡“充好電”,秦菜就會去換回自己的身體。然後以秦助理的名義,請鳳姐到辦公室午睡。

  不過由於時間關係,她現在還只瞭解到《總部領導艷史秘聞錄》第一章第一小節。——

  這第一小節的內容,自然就是沙鷹了。

  談笑又看了秦菜一眼:“你也知道顏月容的存在?”

  顏月容是三畫總部守望者培訓中心的講師,負責小組守望者的理論知識培訓。沙座與她以前在培訓中心是同一屆畢業的,這番也算是同學重逢了。

  兩個人一見面,頓時“舊情復燃”、“乾柴烈火”……

  當然,這是鳳姐的原話,有多大可信度沒有人知道。

  而悲哀的明顯是沙鷹。

  這邊秦菜和談笑在車裡聊天,八卦的主角正在屋子裡與酷似紅姐的人憶當年。當秦菜關上房門的時候,沙發上一直安靜端坐的“紅姐”突然站起身來,左腳踩在茶几上,右掌拍在沙鷹肩上。

  “哥們,老樹真是佩服你呀,你實在是太聰明了!矮呀,我真是為你捏了把汗啊!!那個女人手上的東西是涼的,姓藍的手上那杯可是剛剛開水沖泡的!!幸好你是趕了那個女人走哇,你要是趕了姓藍的走,那你胸口還不被燙出一堆水泡啊!!”

  “……”

  “哥們,你不要老是抓著我的手哇,黃老弟說這樣容易讓人產生誤會。對了,黃老弟說這年頭,七十歲以下的男女呆在一個屋子裡頭肯定是在做不可告人的事,我們沒打擾你吧?”

  “……”

  “當然啦,打擾了你也不要緊,其實我就是想問問,不可告人的事究竟是啥事。黃老弟還沒講完就被人摘走了,據說後來還被做成門了,品牌還挺響的,叫什麼黃瓜門。老子就納悶了,你說這年頭,黃瓜還能做成門,人腦袋裡到底裝的是啥啊!”

  “……”

  “別老是不說話啊,老這樣呆著多悶啊。想我老樹就是為了說話,拚命修煉了多少年才長出這張嘴!你們人類有嘴還不知道多說話!對了,你還沒告訴我不可告人的事究竟是啥事呢?”

  “……”

  “唉,姓藍的還說讓老樹前來陪你聊會兒天,你老這麼一聲不吭的怎麼聊得起來嘛?有了,要不我給你講故事吧?我長那地兒以前是個刑場你知道吧,故事可多了……喔,明朝的事記不大清啊,我們就從清朝講起吧!!話說當時是1644年……”

  半個鐘頭後。

  “喲,這個故事你好像不太感興趣,難道你更喜歡聽明朝的故事?!那行,咱就從1368年講起……”

  蹲在沙發前的沙鷹終於有反應了——他抹了抹自己的臉。那棵老樹噴了他一臉的唾沫星子!

  藍、愁!!

  車裡,秦菜簡直就是未卜先知:“談笑,我覺得今天咱們先別回家了。”

  談笑瞄了秦菜一眼:“那肯定了。你現在回家的話,估計真的做個記號我也認不出你了。”

  秦菜沒有笑:“談笑,你知道沙鷹為什麼和顏月容在一起嗎?”

  談笑在看路,這時候不過凌晨一點多鐘,隱隱有霧,可視度很差:“不是因為他們是舊識嗎?”

  秦菜搖頭:“你沒有發現顏月容和紅姐很像嗎?其實說真的有時候我實在不明白,沙鷹喜歡紅姐什麼地方。怎麼可能有女人一邊愛著自己的愛人,一邊還和通爺那樣的人勾勾搭搭。紅姐根本就是在利用他嘛。”

  談笑沒有回答,開車到西城區,開了個房間,兩個人窩在酒店裡躲了一夜。

  第二天,通陽館。

  秦菜正在接客,突然一個人殺氣騰騰地闖進來,當時秦菜臉色就變了——這該死的談笑,讓他看門他看到哪去了!!

  沙鷹一進來就把病人趕走了,隨後他關上門!

  秦菜當時穿著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身體,沙鷹下手沒有絲毫顧慮,直接將她打成了……秦菜醬。

  身體的痛感,大約是自己身體痛感的百分之八十,秦菜鼻血橫流,生生嘗到了“活活打死”四個字的滋味。

  沙鷹下手是真的重,椅子都打散了。

  秦菜一直咬著牙,沒求饒,也沒哭。

  最後沙鷹用斷了一截的椅子腿戳進這具身體的胸膛,血流得不多,秦菜眼睛還能看見。沙鷹緩緩蹲在她面前:“我哪裡對不起你?”

  秦菜搖了搖頭,憑良心說,沙鷹對她真的已經很好了,是整個人間裡面,對她最好的,也是唯一的一個對她好的。

  沙鷹抓起桌上的陶人,一把打在她頭上,秦菜知道這具身體的生氣不多了。她能感覺到陽氣入侵。沙鷹的聲音像結了冰:“那你他媽的吃飽了沒事做了嗎?”

  秦菜眼前有一點重影:“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在其他人身上,再尋找同一個人的影子。”她掐訣安自己魂魄,減少對陰氣的消耗,“就算是一模一樣的容貌,一模一樣的身體又怎麼樣,沙鷹,過去的都已經過去了。”

  沙鷹沒有辦法形容自己的憤怒,他一晚上都在找秦菜,並發誓找到她要將她千刀萬刮,把魂魄也砸碎,令她永世不得超生!

  她終於是毀了搖紅在他心中最後的那一絲留戀。以後再想起那一張臉,他恐怕都會有心理陰影。

  這世界不會再有另一個搖紅。

  所以不管是秦菜也好、顏月容也好,都不過是他留戀搖紅的那一抹影子。而現在,她一刀捅進去,連那抹影子都成了惡夢。

  這一番暴力地發洩之後,他也冷靜了下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目的,我不會再回三線。”

  秦菜呼吸艱難,她已經快穩不住魂魄了:“哦?那我挺失望的。”

  沙鷹注視了她半天,轉身走了。他一開門,談笑就衝了進來,一見躺在地上的秦菜醬,他腦袋都大了:“沙鷹,你雖然是總部的人,但是公然到三線毆打線長,太過分了吧?!”

  沙鷹毫不在乎:“那你投訴我吧。”

  他走了,談笑把秦菜從地上“撿”起來:“……這個……怎麼辦?”

  秦菜指指桌上:“那邊有個鎖魂壇,你拿過去,等我過去後,把它帶回負一樓。”

  談笑真的把那個小瓶子拿過來,看秦菜做功夫的時候,他突然問了一句:“明知這樣會激怒他,對我們毫無好處,又得罪了顏月容,為什麼還要這麼做?”

  秦菜一張臉都表情都看不出來了:“就當是……為了當初他對我的好吧。”

  希望從此以後,不會再有另一個女人,握著他無法釋懷的殘情,再繼續利用他。

  “我不信,難道你是想打動他的心?!”

  “談笑?”

  “嗯?”

  “其實有時候,我越想越覺得我真他媽的是個善良、忠厚的人,神都沒有老子這麼慈悲。”

  “滾蛋!!”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5-10-16 03:59 PM

第七十二章:4月21日b章

  晚上,秦菜換了自己的身體,正和談笑在飯廳吃飯。冷不防外面有人進來,秦菜一看顯示屏就成了豎起耳朵的狗——是沙鷹。

  她和談笑對望一眼,沒去開門:“難道他還想打我一頓?”

  談笑吮吸著魚骨頭:“有可能。”

  秦菜未雨綢繆:“我先去躲起來。”

  談笑想得更周到:“最好換個身體再躲,對了,別換我喜歡的那個。”

  可是沙鷹沒打秦菜,甚至他根本沒問秦菜在哪,他只是坐下來吃了頓飯就走了。秦菜躲了兩個小時,上來的時候談笑的表情很奇怪:“他給三線安排了一個人過來。”

  秦菜很氣憤:“不會吧,三線好歹我是線長,他安排人怎麼可以不通過我,只是告訴你呢?”

  談笑望定她:“這個人絕對可以幫我們鎮場子。”

  “嗯?”秦菜不氣憤了,“真的?”

  談笑凝望秦菜,沉默了兩分鐘,突然拍了拍她的頭:“你果然比我想得周到。沙鷹又不傻,怎麼可能不知道顏月容是想藉著他進主講師的班子。他雖然生氣,但看來肯定也知道你的用意。這一步算是走得不錯,留下這層關係,以後三線要用人,肯定比別的線方便。”

  秦菜覺得她還是繼續研究魂魄吧。

  負一樓的魂魄實驗室裡,秦菜一直在觀察靈、覺、命三魂的區別,很奇怪的是,上天給予三魂不同的功能,卻沒有給予任何的外觀差別。

  七魄也都一模一模,秦菜一個一個地研究。上次桑骨泥人和釋印他們帶回來的魂魄也都儲在了這裡。

  那些魂魄時間已經很久了,秦菜發現他們有一魄已經萎縮了。她將那一魄離出來,那個魂魄就失去了記憶。

  這是一項很奇怪的組合,七魄裡面,有的主記憶,有的主性格,有的主喜好,有的主善惡。可它們又都是相互依存的,比如靈、覺、命三魂,就分別依存於七魄而存在。

  就好像一台電腦,系統看似丟失了一個小小的文件,卻有可能無法正常運行。

  可似乎是造物主刻意不許人參透其中的秘密,每一個魂魄碎片都是一模一樣的。

  秦菜開始明白什麼是撞邪——一個人的一魄走失了,另一魄發現了,於是補了進來。一個腦袋有了兩種意識,必然會有反常的舉動。想不瘋都難。

  那麼,如果把這外來的一魄拿走,這個人是不是就能恢復正常呢?

  這確實是件很奇妙的事,秦菜開始理解了通陽子的沉迷。

  經過多次實驗,秦菜終於發覺了——在一個魂魄齊全的時候,用離魂咒,先離出來的肯定是靈魂,然後是覺魂,接著是七魄,一個人的命魂也就是屍魂,往往會留到最後。因為命魂離體,就代表身體死亡。

  而命魂能夠吸收利用人體內的陽氣,而它的能量會隨時間的流逝而消磨。它們就像是人類壽命的倒計時器,一點一點走近人類正常死亡的壽數。

  所以為什麼有些動物能夠預知人將死亡,因為它們能感知命魂的強弱。

  秦菜一直在想著怎麼辨識這十個一模一樣的碎片,想著想著竟然睡著了。眼前先是一片黑,片刻之後,秦菜發現自己朱陽鎮離家不遠的馬路上。

  幾個人押著一個女人出來,女人頭髮遮住臉,秦菜大步走上去,發現那個女人竟然是她媽媽周碧華。

  她條件反射一樣就上前攔住:“你們是誰啊,快把她放了!!”

  兩個男人衣著很古怪,都穿著警察一樣的制服,一個手拿一根黑棍子,另一個手拿鐵鏈。見秦菜攔路,兩個人一臉傲氣:“哪家小女孩阻攔我們辦事?快走開!”

  秦菜當然不能走開:“她犯了什麼事你們要帶她走?不不,就算是她犯了事,你們也不能帶她走!”

  她著起急來還是很凶的,右手把腕間的鐮刀握在手裡,另一隻手一把就把周碧華從兩個男人中間扯出來:“回家去。”

  秦媽媽的魂魄看起來有點呆,似乎什麼也不知道。秦菜還是防著兩個人動手,兩個人卻只是互相看了看:“你這個人真不講理,好吧,我們三年後再來。”

  秦菜看看身後的秦媽媽:“媽,快回家!!”

  秦媽媽呆呆地往家裡走,秦菜卻突然醒了。醒來時心裡還突突地跳,秦媽媽不會出事了吧?她必須要回家一趟。

  事情不能讓談笑知道,他與自己如今雖說已經十分親密,但涉及家人這種事,還是不要讓他摻和了。沙鷹更不行了,秦菜有點為難。

  她要去朱陽鎮,肯定不能用自己的身體,免得被人認出來——即使不被人認出來,她爸爸恐怕都還會想著秩序的那筆賞錢。

  可是用通陽子這裡的身體,就意味著她必須要帶一個“充電器”。

  怎麼辦?

  緊要關頭竟然找不到一個能用的“充電器”!!

  秦菜只有去哄左力魁:“呃,那個,左隊長,是這樣的,我……呃我有個表妹,要去朱陽鎮一下,但她一個人,我不太放心。你能不能陪她走一趟?”

  左力魁很爽快:“現在嗎?在哪,我去接她。”

  秦菜報了地址,還有話要說,又不知道該說什麼。最後只好掛了。

  秦菜換了另一個女孩的身體,穿了一身白色的運動服,白球鞋。女孩是短髮,長相沒有談笑喜歡的那具甜美,但很是清爽利落,就是那種越看越耐看的類型。

  天下美人,本就各有風情。秦菜只能感歎這個通陽子也是識色之人。

  她在天廬灣門口等左力魁,沒過多久左力魁就過來了。秦菜趕緊過去,她當然得裝:“左隊長是嗎?我是秦菜的表妹。”

  左力魁給她拉開副駕駛座的車門:“叫我魁哥就行,我和你表姐交情不錯。”

  秦菜點了點頭,心裡卻撇嘴,誰和你交情不錯了,讓你報點錢你跑得比兔子還快。哼。

  朱陽鎮的車程還挺久,左力魁難免就要問秦菜讀大學還是高中,到朱陽鎮幹什麼。秦菜就隨便報了個學校,說是回去探親。

  左力魁也沒起疑,一路無事。

  下午四點多,終於到了朱陽鎮。秦菜本來想讓他在鎮門口等,但他哪裡願意,非要送到門口。秦菜是早就想到理由的:“魁哥……鎮上的人有點……那個,我怕他們看到我和你在一起什麼的,亂想。”

  左力魁這才覺得事情嚴重:“你家離這裡還有多遠?”

  秦菜搖頭:“不遠的,就八里路。”

  左力魁還是想得周到,他遠遠跟著秦菜,只作不相識。秦菜心裡一曖,還是很感激他,也沒拒絕好意。

  走了差不多四十分鐘,家就在眼前了,秦菜心裡十分激動。離開了兩年有餘了,這一草一木卻似乎沒有怎麼變化。

  秦菜剛剛走到家門面前的路口,還沒進院子,就聽到秦老二哄亮的笑聲。院子中間兩桌男人在打牌,她往屋裡瞟了一眼,還是按捺不住往裡走。

  “媽……麻煩阿姨,能不能找碗水喝?”

  看見周碧華,她差點下意識就喊了聲媽,幸好轉得快。家裡有鄰居在閒聊,見到她不免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幾眼。最後似乎是確定不認識,這才作罷。

  秦媽媽是個熱心人,一碗水哪有什麼關係。她立刻就去了廚房,倒了碗開水,還摻了蜂蜜,給秦菜涼著。又讓秦菜在小板凳上坐。

  秦菜打量了一下四周,發現家裡變化不大,就是東西少了一些,應該是搬到新房子裡去了。周碧華精神還好,秦菜才放了心。

  正晾著開水,就聽秦媽媽和鄰居又繼續了剛才的話題:“太嚇人了,突然就喘不過來氣,我都以為我要死了。”

  幾個鄰居自然都安慰她,又說她好人有善報。

  秦菜不著痕跡地打聽,這才知道秦媽媽昨晚突發疾病,鄰居們說得凶險,她心裡也跟著繃緊——看來昨晚夢到的,是真的。

  但是他們說的三年後再來,是什麼意思?

  她不能在這裡久等,而且這句身體也不能喝水、吃東西。她坐了一會兒就起身:“阿姨,謝謝你的水,你……”她鼻子一酸,差點說不出話來,“一定會沒事的。”

  秦媽媽喜笑顏開:“要不要再坐會兒?別跟阿姨客氣,你跟阿姨老四差不多大……”

  一提到這個,她的眼睛也紅了:“嗨,不說這個了。你一個人去哪呢?”

  秦菜突然想起什麼,從包裡拿出個護身符給她:“阿姨,你把它戴身上,會保你出入平安的。”

  不能再多留了。

  她走出房門,看到秦老二在院子裡和人打牌,瞧也沒瞧她一眼。她也不和他打招呼,逕直出了院門。

  她本來想盡量節約時間,快速反回的。但陽氣還是不夠,還沒走到鎮上就不行了。這時候才五點,天上還掛著太陽,但這種陽氣不但不能彌補體內的陽氣,還會加速消耗。

  就像人體內含鐵元素,卻不可以直接吃鐵去補一樣。

  身體越來越冷,她必須快點走。到最後幾乎跑起來。左力魁本來就跟在她身後,這時候自然發現了不對。他跑得比秦菜快得多,不幾步已經追上了她:“怎麼了?”

  秦菜說話的時候牙都在打架:“冷、冷冷……”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5-10-16 04:01 PM

第七十三章:4月22日a章

  左力魁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秦菜那具身子越來越冷,他的第一反應自然是去醫院。秦菜被他抱起來,玩命似地往鎮上跑,一邊跑一邊想打車。

  秦菜也不知道怎麼向他解釋,當下只是抱住他的頭,猛然吻過去。

  左力魁呆在當場,他時年三十,特種部隊轉業軍人,擒得住盜賊打得過匪徒,就是這女色狼有點不好對付。

  秦菜也顧不得別的,用舌頭撬開他的唇,深吸了一口陽氣。左力魁體格健壯,又沒近女色,陽氣旺盛,很快她便覺得身體開始回暖。

  她貪婪得又吸了兩口,這才緩過氣來。左力魁沒有絲毫察覺,只是不知所措。小鎮上雖然不比大都市的人來人往,但也有人路過的。

  眾人目光盯著這一對男女,走出老遠還不停回頭,都恨不得動用高倍望遠鏡了。秦菜不管了,她是決定把頭縮殼裡:“啊,我剛剛怎麼了?”

  她努力使小眼神顯得又無辜又純潔。左力魁先前有點疑心這丫頭有意做什麼,但那時候她的身體是真的太冰冷,他又不確定。

  現在秦菜死不承認地先問,他更不好回答了。只是輕輕放開她:“沒……沒事。你還好嗎?”

  秦菜裝模作樣地扶了一下頭——她不能一直讓左力魁抱著,不然他一定會起疑。必須盡快返回天廬灣。

  “我好些了,天不早了,我們回去吧。”她忙不迭催促,左力魁還是覺得怪異:“要不先帶你去醫院檢查一下吧。”

  秦菜當然不能去:“不不不,我真的沒事,快回去吧。晚了我表姐要著急了。”

  左力魁只得再送她回天廬灣,路上氣氛有點怪異,兩個人都沒再說話。秦菜一下車就頭也不回地往小區跑!左力魁想喊住她,也不知道說什麼,只有隨她去了。

  正跑著,突然耳邊傳來一陣孩子的哭聲。

  秦菜轉頭望過去,只見一個婦人抱著個嬰兒,這時候孩子哭得聲嘶力竭。周圍一個保安看不過去了:“我說吳嫂,孩子天天晚上哭,鄰居已經投訴好幾次了,怎麼現在白天也開始哭了?”

  那個被稱為吳嫂的女人秦菜還認識——上次牽狗差點咬到她的那位。

  聽到這話,吳嫂也愁:“朱先生家已經請了三個人了,輪流看護他。可他就是哭,我有什麼辦法?喔喔……乖乖不哭喔,我們去看魚魚……”

  她哄著孩子,秦菜倒是突然想起來——朱先生,是上次賣狗的那個朱志明吧?

  好吧,看在你那條狗的份兒上。

  她走過去,二話不說抱過那個孩子。吳嫂先是一驚,還以為有人搶孩子呢,趕緊大聲喊:“你幹什麼?!”

  秦菜衝她擺擺手,事情就是這麼奇怪,孩子一到她手上就不哭了。

  吳嫂一臉驚喜:“哎,這……”

  小區的保安雖然不認識秦菜這個身體,但住在這裡的不是業主也是和業主有往來的,他當即就討好秦菜:“小姐,你要有辦法就幫幫朱先生吧,您看這樣孩子也可憐,周圍的住戶也不安生。”

  秦菜給孩子念了一遍安魂咒,孩子不一會兒就睡熟了。她頭也沒抬:“這個很簡單,不過我需要他的生辰八字。”

  這個吳嫂就顯得有點為難:“小姐,我們畢竟是作傭人的,這個可不敢亂給。”

  秦菜想著自己毀了他們家一條狗,這點小事也算是還個人情了。

  她掏出一張名片遞給吳嫂:“讓朱志明打這個電話。”

  吳嫂接過名片,也是喜笑顏開:“好的好的。”

  回到家裡,談笑在客廳看電視,見她回來才問:“去哪了?”

  秦菜想換回自己的身體,又擔心這具身體陽氣不夠,會放壞了。這時候正好蹭到談笑身邊,談笑很自然地展臂把她捂在懷裡。

  約摸十多分鐘,秦菜覺得溫暖如常了,這才從他懷裡鑽出來,趕緊去房間換自己的身體。

  換完出來,她得去一趟火車站。談笑換了衣服,很自覺地送她。火車站人來人往,秦菜在老地方居然沒有找到青瞎子,只得打他電話。

  青瞎子住在一個簡易出租屋裡,看來這陣子過得十分潦倒。看見談笑,他簡直是受寵若驚:“哎呀,談助理,您怎麼來了?”

  談笑把秦菜讓進去,青瞎子給兩個人一人搬了個膠凳子:“地方簡陋,也沒有什麼好待客的,不要嫌棄,不要嫌棄。”

  秦菜沒功夫跟他客氣,直接說明來意:“幫我算個命。”

  青瞎子一聽,立馬樂了:“這個沒問題。蔡姐您是看相、測字、稱骨還是批八字流年?!”

  秦菜拿出一個紅紙封的八字:“不要撿好聽的,照實說。”

  談笑倒是笑了,也沒說什麼,只當她孩子氣。

  青瞎子扯了一堆有的沒的,秦菜知道光從八字算不出後天變數,但至少可以算出命中波折劫數。

  果然青瞎子看了一陣,立馬就說了出來:“這個人一生勞碌,但是少病痛。只是四十三歲有個坎,很凶險……咦,就是今年嘛。”

  秦菜有些東西不懂:“如果這個凶險過去呢?”

  青瞎子懂的倒也多一點;“蔡姐,人的壽數是注定的,但中途也會有變化。您是做這一行的,肯定懂。如果這次出事,您把她給救下來了,那說明你們緣份深厚。也許第二次出事、第三次出事您還能注意到。但是天命之中,事不過三。超過第三次之後,那就是真的陽壽已盡。再深厚的緣分,天道也不會再讓你們這些陰陽術師看見了。”

  他這麼一說,秦菜還是相信。白河說過,人之壽命已儘是才會有陰差前來,這時候可跳三跳,就是指與將死者有緣的玄修能為其擋陰差三次。但是超過三次,除非逆天改命,否則絕無再見的可能。

  從青瞎子那裡出來,秦菜顯得心事重重,談笑倒是提醒她:“青瞎子這種人,本就是市井混混,你若要找他,大可以讓他來見你便是。何必親身前來?”

  秦菜倒覺得無所謂:“是我有事,過來找他也是應該的。”

  談笑歎了口氣:“你必須得學著有點架子,太親和了,不容易獲得別人敬畏。”

  兩個人回到天廬灣。

  秦菜就發現釋印和無迪子一個穿僧衣一個著道袍正拎著箱子往裡走,卻不是她別墅的方向,秦菜雖然覺得奇怪,但走了一天了,她太累了,也懶得管這檔子閒事兒。

  第二天,是九月底。人間的線長召開述職大會的日子。

  秦菜穿了個三十歲男子的身體,在談笑的陪同下前去參加。會址在三畫市一家休閒俱樂部二樓。

  秦菜還是有點緊張,談笑邊走邊提醒她:“沒事,當在通陽館一樣就好。”

  這次會議的規格比往常組長開會要高得多,進到二樓,先是一陣迷離的香氣,音樂震耳欲聾。裡面是長沙發,六個線長已經全到了。

  倒是都帶著助理,光線很暗,連人臉都看不清。秦菜這略微放鬆了一下,在長沙發上坐下來,才發現旁邊還坐著一名長髮女子。秦菜以為她是另一個線的線長。

  正要打招呼,又覺得不對——一共六條線,六個線長,這裡是三線的座位。她沒有出聲,看了眼談笑。

  談笑趁給她遞飲料的時候才低聲說了句:“是逍遙閣的人……呃,你可以把她當作陪酒女郎。”

  “什麼?”

  談笑向她示意,秦菜這才看見偶爾閃過的光亮中,其他幾個線長早就和身邊的女郎滾在沙發上,地上還丟著不知道誰的丁字褲。

  看看坐在自己這邊的長髮美人,秦菜淚流滿面——這這這,這尼瑪的。

  “去啊。”談笑慫恿。長髮女郎低著頭坐在沙發一角,秦菜比她更拘束,好在音樂聲大,貼著耳朵說話別人也聽不大清:“我不去!”

  談笑有點著急:“通爺的個性……這時候不做會讓人疑心!”

  秦菜使出尿遁:“我去上廁所。”

  沿著指示牌一直走,秦菜閃進了衛生間。音樂聲小了些,她歎了口氣,正在洗手,突然她呆住了——身後的門開了,裡面走出一個妙齡少女,穿黑色吊帶短上衣,紅色超短褲,還在整理自己的裙子。

  這時候猛然看見秦菜,她不由失聲尖叫。

  秦菜淚流滿面——她還穿著一個三十歲男人的身體呢!

  這尼瑪還不被人當流氓啊。

  女孩的尖叫聲很快引來了俱樂部的工作人員,秦菜正囧得一臉血,對方卻大聲呵斥:“叫什麼?通爺看得起你是你的福份!還不快過去!!”

  女孩一怔,隨即低聲道:“經理……我、我不做的……”

  話未落,男人便一巴掌扇過去:“少廢話!知道通爺是誰嗎?活膩了!”秦菜還沒反應過來,男人已經笑著對秦菜鞠躬:“通爺,如果這裡不盡興,出去左拐直走有房間……玩得開心。”

  話落,他把女孩推進衛生間的格子裡,語氣從對秦菜的恭敬,猛然轉成了皇帝般的威風:“好好伺候著!”

  話落,他轉身關上了門。

  衛生間裡只剩下那個眼含清淚,卻似乎已經認命的女孩,和正被一萬頭草泥馬踩臉而過的秦菜。半晌,見她不動,女孩緩緩上前,最後銀牙一咬,下定決心般去解秦菜的褲子。

  ……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5-10-16 04:06 PM

第七十四章:4月23日a章

  秦菜不能形容那個場景,當那雙纖長潔白的手顫抖著解開她那具身體的皮帶的時候,她覺得自己這一輩子的雞皮疙瘩全都掉在這裡了。

  那天她那具身體穿的一套西裝,女孩的手還沒伸進拉鏈裡,眼淚就滾了出來。秦菜比她更傷心——姑娘,你哭啥呢,我只是進來洗個手啊,明明是你在非禮我啊喂!!

  她一把握住那個女孩的手,正在想用什麼借口把她打發掉,突然外面一個人找過來了!

  秦菜如見救星,頓時衝上去,一把摟住談笑。開口就解釋:“我和她什麼都沒做,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樣。”談笑莫名其妙,倒是那邊的女孩看著他們,突然間……好像懂了什麼。

  談笑剛要說話,秦菜二話不說吻上去!

  反正她換身體的時候談笑也經常吻她,這時候她倒是毫不含糊,就直接跟他來了個舌吻。

  談笑原地石化。

  洗手間裡的女孩這才理了理超短裙,她也不哭了,只是小聲問:“通爺,我可以走了嗎?”

  秦菜連連點頭,只差沒高歌一曲歡送她:“走吧走吧。”

  女孩走了,秦菜一轉身,她呆了——六個線長,除了她以後,後面站了仨。

  =口=

  三個線長眼神各異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談笑,最後拍著秦菜的肩膀:“老通啊,又換口味了啊。”

  一線線長黛姍笑得神秘莫測:“我就說他的這個助理不簡單嘛,用了就沒換過。”

  還是四線線長秋容比較厚道:“走吧走吧,別在這裡擋著人家辦事兒……”

  ==

  等人都走光了,秦菜終於鬆開談笑:“談笑,幸好你及時趕到了,不然我特麼的這輩子的雞皮疙瘩都掉光了!”

  談笑衝進衛生間,不停地漱口,許久之後才幽幽地道:“你的雞皮疙瘩是都保住了。”

  我的早已經全部犧牲了。

  秦菜嘿嘿一笑,討好著上前摟住他的肩膀:“會議什麼時候開始?我們在這裡躲會兒。”

  談笑還沒說話,突然有人進來。是二線線長雲歌。

  “喲,你們也在啊。”他跟秦菜打了個招呼,然後他他他,他站在槽邊,若無其事地拉下褲褳,掏出了那活兒……

  秦菜恨不得一頭撞死在牆上。

  媽媽,我現在到底該進男廁所還是女廁所啊!!!

  雲歌上完廁所就走了,秦菜把談笑揪住:“會議到底還有多久開始?”

  談笑看了看腕表:“兩三個小時吧。”

  秦菜發飆了:“那這麼早來幹嘛?”

  談笑用打量白癡的目光看她:“當然是找樂子啊,這裡美女如雲,而且今天一、二層對所有參會者免費,你不知道嗎?”

  秦菜咬牙切齒:“就算知道了我能幹啥?!”她突然又想到了什麼,“剛才那個服務生說往左直走有房間,我們可以躲到房間裡,呆到會議快開始了再出來!!”

  說話間,又進來一個人,看看勾肩搭背的秦菜和談笑,了然一笑,然後站到池邊,掏出了傢伙……

  秦菜二話不說,揪著談笑就衝了出來。

  談笑不樂意:“拜託,你現在用的是……我們兩個大男人,縮在那樣一個房間裡面,你讓旁人怎麼想?”

  秦菜是下定決心了:“走!!”

  這裡的房間十分奇怪,進到裡面,秦菜就發現床上有兩個圓形的拉環,床四周還有四個床柱,只是造型有點眼熟。

  她只有問:“這是什麼東西?”

  談笑坐在床邊上:“我真的不明白,我們……幹嘛要躲在這裡!!”

  他不答,秦菜只有四處看看,她倒是覺得還滿新鮮的。

  明明有電,床頭上居然還有一袋蠟燭,秦菜拉開抽屜,發現居然有碟片。她十分驚喜:“這裡有碟子哎,我們看電影吧。”

  談笑左思右想:“我覺得還是算了。”他把碟子丟進抽屜裡,秦菜不解,他也只是淡淡地解釋,“你今天受的刺激已經夠多了……”

  秦菜坐不了一會兒就困了,她拉開被子躺進去,床很有彈性,睡著很舒服。她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醒來後發現自己靠在談笑懷裡,談笑的右臂攬著她,秦菜覺得一身暖暖的,正要感動一下,發現他左手隔著自己的臉,生怕自己的臉碰到他。

  “還有四十分鐘。”談笑也發現她醒了,他不想秦菜緊張,“沒關係的,通爺性格本來就古怪多變,不會有人輕易識破。資料我都給你看過了,以前他的總結報告也全是我寫的,不會有差別。記住多思少言。”

  他聲音很低,秦菜倒也不緊張——其實比起挖紅姐眼睛那一次,只是開個會真的還好。

  從房裡出去之後,外面五個線長已經到齊了,見到秦菜,他們一個個笑容促狹:“喲,老通,你這口味簡直是千百萬化啊。”

  秦菜走在談笑前面,聞言只是學著通爺的模樣乾笑:“哪裡哪裡,我這是萬變不離其中。”

  五個線長大笑——談笑大四畢業就被通爺看中,跟著他有差不多六七年了。說萬變不離其中這話倒是老實話。

  在沙發上坐下來,那個可憐的長髮美人還在坐冷板凳。秦菜有些不忍,只是示意談笑——要不,你享受一下?

  談笑裝作沒看見,而這時候,那個長髮美人不動聲色地隔開談笑,坐到秦菜身邊。秦菜也覺得不好意思——其餘五個線長的美人兒都飽受寵愛了,只有她還乾坐著。

  但是這這這,她實在是沒法寵愛她呀!!

  她只有看向談笑,長髮美人穿著黑色蕾絲、仿旗袍款的短裙,上面亮片閃閃。坦白說她身材真是不錯,透過開得極低的領口,完全可以看到裡面的峰巒疊起。

  秦菜忍不住看了幾眼,然後比較了一下自己,瞬間覺得饅頭和旺仔小饅頭的差距真特麼的坑爹啊。

  長髮美人長腿一挑,身子一歪,不著痕跡地就坐到了秦菜大腿上!!秦菜呼吸一滯,美人兒紅唇微張,貼著她的耳垂就開口了:“通爺今天好冷淡啊……難道是不喜歡人家?”

  秦菜如坐針氈,她努力保持鎮定:“不不不……怎麼可能呢?”

  這美人兒比廁所那位可奔放得多,她在秦菜懷裡輕輕一蹭,秦菜立馬就感覺得到壓力山大——那胸器實在殺器,大殺器!!

  美人將手裡的酒餵到秦菜唇邊,秦菜硬著頭皮,正要準備喝了這杯的時候,她卻又一不小心灑在自己身上。

  淺綠色的酒水像是長了眼睛一樣,順著那誘人的溝壑流淌。美人抬眸,眼線下面目光迷離:“人家真是太不小心了,通爺,您不會見怪吧?”

  那時候秦菜老實呀,她一邊說不見怪、當然不見怪,一邊莫名其妙地想你全倒你身上了,我有什麼好見怪的?!

  長髮美人哪裡甘心,頓時就直接進攻秦菜的重要部分,她坐在秦菜腿上,不著痕跡地蹭來蹭去。秦菜尷尬不已,且面上還不能露出尷尬之色。她只有隔著美人去扯談笑救駕。

  談笑低頭喝著芝華士,不為所動——噁心你總比噁心我強。

  秦菜算是看出來了——這傢伙今天肯定是不願幫忙的了。

  她的手順著美人的胳膊,緩緩向上,最後抬起懷裡美人的下巴。美人唇紅欲滴,妝畫得很濃,香味卻絕不雜亂。身上的配飾也很簡潔,看得出來價值不菲。

  秦菜湊近她,也吻了吻她的耳垂:“不是我坐懷不亂,”這具身體的聲音低沉中帶著金屬的質感,通陽子挑身體也是極為嚴格的,“只是今天戰鬥有點頻繁……咳咳……”

  ……彈絕糧絕你懂的吧美人,懂的吧?!

  美人果然是懂的,她隨手從精巧的晚妝包裡取出一個拇指大小的盒子,從裡面倒出一粒藥丸:“通爺,我怎麼會讓您掃興呢。外國貨,瞬間補充彈藥,而且不傷身。”

  望著那粒藥丸,秦菜真特麼的死的心都有了。這還有完沒完了?有完沒完了?!

  正心裡冒火的時候,突然嘴裡一甜,是談笑塞了顆剝了皮的葡萄進來。秦菜望了他一眼,他似乎突然想起什麼:“通爺,沙鷹教官也來了,需要跟他打個招呼嗎?”

  秦菜如蒙大赦:“當然當然,我正好有事要找他!”

  可是這一趟,秦菜真是後悔了——早知道就算是被那個長髮美人色誘了她也不願意來啊!!

  二樓地方很大,沙鷹在北邊,技術部的會議和管理部門的會議並沒有一起開。

  秦菜剛剛和談笑走過去,就看到沙鷹和一個人在說話。那個人穿著黑色拼料的休閒西裝,舉手投足間都帶著說不出的陰鬱——是白芨。

  秦菜二話不說,轉頭就想走。談笑不解:“怎麼了?”

  秦菜還來不及說話,沙鷹已經看見了她——順著沙鷹的目光,白芨當然也看見她了。

  秦菜一直在心裡催眠自己——我是通陽子,是通陽子,通陽子……

  她語氣淡淡地跟白芨打招呼。

  白芨目光銳利,鎖定目標一樣盯著她。秦菜努力不心虛,與他直視。一時冷場,還是沙鷹不著痕跡地道:“通爺,我們就不打擾白先生了,到旁邊談吧。”

  秦菜巴不得,連忙跟白芨打過招呼,和沙鷹、談笑一同走了。

  直到走出很遠,她還能感覺到身後如芒在背的目光。

  白芨……難道認出她了嗎?!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5-10-16 04:09 PM

本帖最後由 magic03e 於 2015-10-16 04:10 PM 編輯

第七十五章:4月23日b章

  當天的會議是由秦菜的頂頭上司召開的,秦菜真是心疚得很——她這才第一次見到這位上司。好在談笑早早就介紹過他,他姓黎,叫黎明淵。平時大家都稱他為黎部長。

  是個很隨和的人,所以開會的時候大家都有些不規不矩。雲歌的手甚至還埋在旁邊美人的胸衣裡面。

  黎明淵也沒當作沒看見。

  黎明淵在旁邊的單人沙發上坐了下來。真是奇怪,各個線長都有美人陪同,他只是一個人來,連助手都沒帶。

  流程果然很簡單,氣氛輕鬆得甚至不像是開會。黎明淵只是說了句這季度大家辛苦了,把各線情況講來聽一下。各線長就開始匯報自己線的業績,並且上交各線奪得的福祿壽數。大略講了講本季度線裡遇到的一些情況等等。

  很奇怪的是,秦菜一直覺得一線的線長黛姍肯定是跟他有一腿的。畢竟在這個人間,沒有潛規則實在是太少見了。

  可是不管是會前還是會中,黛姍始終規規矩矩地坐著。連示好的眼神都沒有向黎明淵投過一撇。

  秦菜講完自己線的情況,黎明淵看了看表:“好了,今天就到這裡了。你們自己玩。”

  話說……他就走了。

  整個季度會議不過半個小時,秦菜目瞪口呆,低聲問談笑:“他……不留下來一起玩?”

  畢竟這種場合,是個男人都會很興奮吧?

  談笑只是低聲道:“走吧。”

  跟幾個線長打過招呼,秦菜和談笑一起走出俱樂部。出去的時候例行搜身,所有的攝影、錄音設備都不能帶出去。

  好在開始談笑已經提醒過,這時候兩個也沒遇到別的事,搜完就出了大門。

  一直到車開進三畫市中心,秦菜才鬆了一口氣:“原來真的這麼簡單,怪不得你一點都不著急。”

  談笑目不斜視:“晚上有聚會,我幫你推掉了。這個聚會來去隨意,參加的人不多,通爺也是看心情。”

  秦菜感動得淚流滿面:“談笑,你真是太好了!!”

  談笑卻有別的顧慮:“白先生是你師叔?那你師父是誰?”

  秦菜倏然閉嘴,她不願意說,談笑也沒再追問:“以後少和白先生接觸,他這個人……還是小心著好。”

  秦菜一臉悲痛:“你以為我想和他接觸嗎?我巴不得這輩子都不要見到他。”

  正說著話,秦菜的手機響了。看看來電顯示,秦菜有些發愣。

  她遲遲未接,談笑轉頭:“誰?”

  秦菜抬頭:“曹操。”

  電話接起來,秦菜心裡有些打鼓,嘴上還是鎮定:“白先生?”

  電話那邊,白芨言簡意賅:“晚上到我家來一趟。”

  話落,沒等秦菜答言,他就掛了電話。

  秦菜像被兜頭潑了一盆冷水,心裡哇涼哇涼的:“談笑,他是不是發現什麼了?”

  談笑也有些猶疑不定:“自求多福吧。”

  回到別墅,秦菜一直忐忑不安,談笑知道,但他能做的有限。如果白芨反覆細問,他把通陽子的情況介紹得再詳細,也會露出馬腳。

  秦菜也知道——他到底是有所懷疑,還是另有目的?

  她換回自己的身體,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閉目打盹。當然,她也是想看看後面會發生什麼。可惜心裡有事,始終睡不怎麼著。最後好不容易入睡了,她看見一個女人。

  那個女人靜靜地躺在床上,月光透過紗窗,剛好照在她的臉上。秦菜轉過去看她的臉,她閉目熟睡,睫毛長長地合下來,眉目清麗、令即使見慣美人的秦菜也難覓形容詞。

  秦菜呼吸一滯,好半天才醒過神來,她是誰,自己明明是在夢裡,為什麼會看見一個美人?!

  正打算看看周圍環境,她突然醒了。卻是茶几上手機又響了。

  秦菜接起,是吳皙。她最近打過幾次電話約秦菜出去吃飯,但秦菜哪裡有空,一直沒去。

  這時候再接起來,她聲音輕快:“秦大師!”

  秦菜臉一紅:“別叫我大師,我今天也沒空出去哦。”

  吳皙聲音裡透出濃濃的甜蜜:“大師,我今天去了趟醫院。”秦菜心裡突地一跳,還以為她又出了什麼事,她卻興奮地道,“我懷孕了。”

  秦菜心裡一鬆:“恭喜恭喜。”

  今天總算有個聽來不錯的消息。

  吳皙聲音裡帶著初為人母的喜悅:“都要感謝你,如果不是你,我真不知道現在會怎麼樣。”

  秦菜沒說話,如果不隔開那個黃鱔精,它會一直吸食吳皙的精氣。別說不可能懷孕,她能活幾時都是未知。

  吳皙還在說話:“大師,我跟我老公說好了,到時候一定要讓你給我們的寶寶起名字。如果你不嫌棄,我還想讓寶寶認你當乾媽呢。”

  秦菜也為她高興:“嗯,我等著喝寶寶的滿月酒。有空幫你看看是男孩還是女孩。”

  吳皙更興奮了:“謝謝大師!不過男孩女孩都沒關係,記得幫我想名字。還有你什麼時候有空?”她有些委屈了,“是不是我把你給得罪了?我前些天一直在鄉下媽媽那裡將養。一直沒感謝你的救命之恩。大師你貴人大量,不要生氣好不好?”

  秦菜啼笑皆非:“沒有,等我忙完給你電話吧。”

  吳皙這才吁了一口氣:“嗯嗯,大師你先忙。”

  電話掛斷,秦菜想到自己的情況,又歎了口氣,希望到時候,我真的還能聽到寶寶叫我一聲乾媽。她坐了一陣,終於換好衣服,準備去白芨家。不管是禍是福,也只有水來土掩了。

  出門的時候,談笑站在三樓的護欄邊。他沒下來,秦菜跟他揮了揮手:“不管發生什麼事,通爺的真假,只有我一個人知道。”

  話落,她轉身出了門,昂首挺胸,再沒回頭。

  在別墅門口打到車,秦菜想了很久,突然對司機道:“三畫西火車站。”

  ——這時候當然只有跑啊!!真的去找白芨?她又不是白癡!!

  當車駛過公交站台的時候,秦菜轉頭回望天廬灣。對不起了談笑,我真的不想再被人握在手上。

  車到火車站,秦菜付了錢,最終將通爺的手機“無意”遺落在了車上。

  最後她換乘公車去了三畫市客車站,買了去往一個小縣城的車票。

  身上並沒有帶多少錢,而且她沒有身份證,基本上哪也去不了。發車時間越來越近,秦菜幾乎是盯著車上的時刻表。當客車開動的時候,秦菜有一種瞬間回到解放前的感覺,有點輕鬆,又有點悵然。

  南柯一夢,從此以後,又是孤身一人,獨自存活。

  車外景色如潮,秦菜想了許多事。

  從朱陽鎮的秦小妹,到白河的徒弟,到秩序的先知,然後是工地上的小工、一組的藍綢,三線一組的組長,後面的通陽子,到最後的一人輕裝。

  那些人和事,紛紛擾擾,清晰如同電影畫面。她其實是懂談笑的,為什麼他一定要與她同床共枕,為什麼一定要與她哪怕是精神上有肌膚之親?

  其實談笑也是在擔憂吧?他知道事情很可能會敗露。於是只有傾盡所有的好,只希望如有東窗事發之日,秦菜顧念舊情,不會供出他。

  秦菜知道,但這世上,又何曾有過莫名其妙、全無由來的愛呢?即使心有所圖,至少他確實對她無微不致過。還有何求呢?

  談笑,謝謝多日照顧,希望安然無恙。

  秦菜心緒紛湧之時,突然車停下來,秦菜驚得心如擂鼓,但司機只是上了幾個客。長途客車中途本來是不允許上客的,但是現在的營運,為了多掙點外水,什麼事不敢做?!

  車重新上路,小縣沒有高路,老路有些顛簸。秦菜注意著四周響動,全無絲毫睡意。當車駛入穿山公路時,突然後排的三個男人站起來:“全部都不許動,把值錢的東西放進袋子裡,馬上!!”

  秦菜轉過頭去,見三個高大的男人手持兩把剔骨刀,一把自制的砂槍。車上的乘客開始還有說笑,這時候頓時噤若寒蟬。

  媽蛋,遇上劫匪了!!

  三個男人算盤打得不錯,回小縣城的,一般都是外出打工的,這時候回老家,身上多少都會帶著錢。而這輛客車中途上下人是很正常的事,容易混上來。

  穿山公路這一截人跡罕至,往右邊跑不過四五公里就是另一個縣,這裡處於交界,是個三不管的真空地帶。

  面對雪亮的刀和黑洞洞的槍口,大伙只得把身上的錢、物往他們的旅行袋裡丟。

  如果是以前在老家,秦菜說不定會挺身而出正義一把,但是現在她乃驚弓之鳥,自然還是龜縮在殼裡比較好。

  所以她也很自覺地掏出了錢,出來時她怕談笑起疑,身上帶的錢不多,也就兩三千塊。

  尼瑪兩三千塊哪裡不能掙?她很看得開。

  然而後面傳來一個粗獷的聲音:“老東西,金牙留著陪葬啊!拔下來!!”

  秦菜望過去,只見車後座有個老人,大約七十了,這時候他顫顫微微的:“牙……不好拔……”

  男人獰笑了聲:“不好拔啊,我幫你啊!”

  他一拳頭下去,老人叫了一聲,這下牙倒是真的打掉了。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5-10-16 04:12 PM

第七十六章:4月24日a章

  老人捂著流血的嘴一個勁叫喚,車裡的人俱都敢怒不敢言。司機也沒想到會這樣,當即開口了:“人家那麼大歲數了,你拿完東西就算了,打人幹什麼?”

  “你說什麼?”端著自制砂槍的男人走過去,司機也不敢說話了。

  三個男人如得勝的公雞,得意洋洋地搶東西。

  臨到秦菜這一排的時候,理著小平頭的男人一看秦菜遞過來的錢就怒了:“手機,別他媽玩花樣!!”

  他也是個老鳥了,沒有手機,這些人至少要開出這條穿山公路才能報警,那時候他們早跑了。但如果手機報警的話,警察就來得快。

  方纔他動手打人,秦菜本來已經十分氣憤,這時候她身上又確實沒有手機——丟在出租車上了。

  見她不合作,小平頭手中的剔骨刀一下子伸出來,貼在秦菜臉上。先前打老人家的時候沒有人制止,他們這會兒氣勢正盛:“拿出來,不然小心我在你這張臉蛋上豁十幾道口子!”

  話剛一落,他突然不吱聲了。

  秦菜一手下了他的三魂中的天魂,趁他失去意識之時,用自己的天魂先行控制了他。車上諸人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見這個持刀的小平頭走到端槍的男人身邊。

  男人渾然不覺:“別磨蹭,快點完事走……”

  人字還沒有說出來,小平頭驀地一刀揮出去,他還沒反應過來,有什麼東西竟然就落在地上。那刀真的太快,他低頭一看,才發現掉在地上的是自己的右手!

  血瞬間噴了出來,車上的人先是尖叫,有男人反應過來:“抓住他們!!”

  有了帶頭鳥,群情激憤之下,眾人立刻就將憤怒發洩了出來。

  秦菜始終擔心他開車傷到人,又一刀猛力揮下去,把持槍的男人連左手帶槍一併砍掉在地上。

  這血腥的一幕嚇壞了車裡的人,秦菜穩下自己的天魂,這時候也只是端坐不動。

  三個劫匪都被捆了起來,發生了這麼大的事兒,司機自然要把車開到派出所。車上已經有人報了警,秦菜不能去派出所——她正打算趁機下車溜走,突然發現二排有一個人在打量她。

  那是三十幾歲的男人,體態偏胖,梳著大背頭,面上還泛著油光。秦菜與他四目相對,他還沖秦菜笑了一下。

  秦菜想著或許是自己多心,倒也沒在意。

  車剛過穿山公路,秦菜就嚷著自己到了,讓司機停車。司機還是挺好心:“小妹妹,你被搶的錢還在這裡面呢,要等警察看過才能給你。而且車上的人還得作證呢。”

  秦菜急於脫身:“我真有急事兒,反正也沒多少錢,我改天去派出所拿吧。”

  司機還要再說,秦菜已經站到車門口了。

  車上的乘客這時候都聰明起來,那個大背頭的胖子更是聲音響亮:“你不會是跟這三個搶匪是一夥的吧?”

  他這麼一說,車上的乘客越來越有道理。還是有人比較講理,第一問秦菜是哪裡人,在哪裡工作。第二問到這個縣哪裡,找什麼人。第三問秦菜為什麼沒有任何一點行李,連換洗衣裳都沒帶?

  毫無疑問,秦菜一個都答不上來。

  這下還有啥好說的,乘客一擁而上,把她也綁了。==

  秦菜覺得自己冤,真的冤。喵了個咪的!

  車開到桐元橋派出所,秦菜就真特麼的囧了。三個嫌疑犯一個傻了,一個斷了手昏迷不醒,另一個也嚇得不清。一嚇就亂咬人。

  審訊室裡,警察叔叔問了兩遍秦菜是不是他們同夥,再一番恐嚇,他就承認了。

  警察叔叔把口供本往秦菜面前一扔:“還撐什麼呢?你的同夥都已經招了。”

  秦菜秦菜淚流滿面——mlgb地,我就是全身是嘴我也說不清啊!!

  緊要關頭,她倒是想起一個人來:“有一個人可以證明我不可能和這群劫匪有關係。三畫市局刑警隊隊長,左力魁。”

  這邊正要打電話,突然外面有個人行色匆匆地走了進來。秦菜一看就是一怔——居然是那個梳著大背頭的胖子。

  他不知道給警察看了什麼東西,幾個警察居然把秦菜帶上了他的一輛商務車。

  車上一共有三個人,大背頭的胖子只說了一句話:“小心點,她懂點邪術。”

  秦菜陡然一怔,開始留意他們的裝束,頓時知道了他們是誰——秩序的稽查。

  終於……還是遇上了嗎?

  秦菜覺得很奇怪,以往在小組裡的時候,提到秩序的稽查,無由來地會產生一種恐懼感。可是現在,當她真正被三個稽查逮進車裡的時候,她完全沒有想到害怕。

  現在有兩種方法,一是撒謊,但是現在三個人完全不開口,她根本摸不清狀況。

  二是跑,不知道三個人實力怎麼樣。

  也許真的已經不再是當初待宰的羔羊,她看看將自己夾在中間的兩個人:“你們要帶我到哪裡去?”

  只要他們肯說話,她總能套出點線索。而且玄門中人,精神集中的時候,離魂咒未必能夠奏效。一個人開口的時候,精氣神會有所牽動,這樣她要下他們的魂也容易。

  可是三個人完全沒有開口的打算,他們拿出一個頭盔戴在秦菜頭上,秦菜只覺得腦子裡嗡嗡嗡地直響,怎麼也集中不了精神。

  喵的,這是腦電波干擾嗎?

  果然這年頭,還是科技更靠譜!

  車行一個多小時,又回到了三畫市。

  媽媽……早知道我還不如不跑呢!!

  秦菜心中忐忑,戴著頭盔,她什麼也看不見。只隱隱聽見有人打電話:“d級會員……藍愁,喲,這個至少得是個組長吧?”

  秦菜就有些奇怪了——她明明什麼都沒帶,怎麼會從她身上搜出人間的會員卡?

  可當她繼續聽下去就吐血了,那個傢伙不知道是打給誰,正在討價還價:“少廢話,這個低於五十萬不賣……屁,你們一個組員都花十萬,組長才花十五萬?門都沒有!……一口價四十萬!!”

  敢情秩序的稽查下面還有一些協管,沒事的時候稽查部門就放出來到處晃悠,一見人間的人就捉起來等人間來贖。待到月度任務的時候再動真格的,抓些小魚蝦米充指標……

  尼瑪,這秩序的稽查也忒會做無本買賣了吧?

  這世界總有一些人,以維護秩序的名義,破壞著秩序。

  這次被抓的有三個。

  秦菜被人贖出來的時候,還一臉苦逼。因為贖她的人……是她的上司的上司,黎明淵。黎明淵身邊,跟著談笑。

  秦菜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還是談笑向黎明淵道謝:“謝謝黎部,我就帶秦助理回去了。”

  黎明淵只是點點頭,又看了看表:“去吧,我孩子該放學了。”

  他他他他、他居然有孩子?!

  不過現在不是關心這個的時候,談笑真的是在歎氣:“讓我說什麼好。”

  秦菜還嘴硬:“少來了,要不是你把會員卡給我放包裡,我肯定不會被發現的!”

  她現在方想起來,那個大背頭一直在打量她,恐怕是發現了她包裡的會員卡。

  談笑一臉無奈:“那裡面不止有會員卡,還有些現金。”

  “呃……”秦菜這下子有些內疚了,“你早就知道了?”

  談笑把車門拉開,讓她坐進去:“跑就跑吧,還被抓住了!”

  秦菜百思得不其解:“我想知道我是怎麼被抓住的。”

  談笑直視她的眼睛:“你走之後,白先生親自過來了。”

  秦菜莫名其妙:“那也不可能有人知道我的下落啊。”

  談笑冷笑:“是沒有人知道,不過據說一路上至少有一百根桑樹、六十幾窩黃瓜看見你往哪邊去了。”

  原來當天晚上,白芨過來盤問談笑,都快走了,突然後園那個桑骨泥人兒站出來。他得意洋洋地插嘴:“想知道她去哪兒了你問我呀,問我呀!獎勵我兩卡車大糞我就告訴你!”

  秦菜知道為什麼是兩卡車——她還欠他一車零兩瓢。

  所以這個故事告訴我們,欠人家的東西,真的是應該還的。

  ……

  “得知你的消息,白先生立刻就支會了秩序的協管去捉,所以你該明白為什麼在這裡了。”談笑開始開車,車是駛向白芨家的方向。

  秩序的協管,真特麼的是一個神奇的存在。

  秦菜開始沉思:“難道……他並不是想置我於死地?不然的話他完全可以揭穿我。難道又是要詐錢?”

  談笑也捉摸不透:“反正這次你是跑不掉了,死不死也必須要去一趟。”

  秦菜明白,白芨既然捉她回來,又沒有限制她的自由,想必也已經不怕她跑路了。車停在白芨樓下,秦菜深吸一口氣:“他媽的,死就死吧!!”

  她昂首挺胸地上樓,談笑站在樓道口:“你不會又從步梯逃跑吧?”

  到白芨門口,秦菜舉手敲門,發現門沒鎖。她走進去,客廳沒人。

  “師叔?”秦菜忐忑不安,試探性叫了一聲。旁邊一個房間傳來白芨的聲音:“關門,過來。”

  秦菜進到房間裡,發現那居然是一間臥室,入目是一間大床,整個色調很明快,床上被子都是春天的色系。牆紙是夢幻般的鈴蘭花開,嫩綠與雪白交織,顯得既乾淨又清爽。

  白芨這時候正站在落地紗窗旁邊,見她進來也沒有移開目光。秦菜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才注意到床上躺著一個人。

  是個女人!她心中狂跳。

  女人沒有醒,漆黑的長髮淌了半枕。秦菜不知道怎麼形容她,如果說牆紙是個夢幻的世界,她就是這個世界的主角。

  堆積童話中所有公主的美麗,抵不過她海棠春睡的風姿。彷彿時光都放慢了腳步,唯恐驚擾她。

  是她!當初夢裡所見,原來是她。

  可是……這和自己有什麼關係?

  秦菜不懂。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5-10-16 04:22 PM

第七十七章:4月24日b章

  秦菜規規矩矩地站在門口,不知道為什麼,她對白芨總是有些莫名的懼意。

  白芨站了很久才開口:“其他的事我不想提。”

  秦菜心裡鬆了一口氣,但她又不是三歲小孩,當然知道事情沒有這麼簡單:“師叔需要我做什麼?”

  白芨點點頭,很滿意她的識時務,他低頭理了理床上絕代佳人額前的頭髮,突然掐了個訣。

  秦菜覺得猛然一陣暈眩,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她發現自己躺在床上。身上蓋著草色絲被,裡面穿著柔軟的睡裙。

  而白芨就站在他身邊。

  她不是第一次,很快就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這時候她的身體失去了知覺,一個站立不穩,咚地一聲倒下去,額頭碰到牆。

  秦菜急忙就要翻身坐起來,一隻手突然攔住她:“別動。”

  白芨將她的身體拎起來,拖到外面,隨手扔在沙發上。

  秦菜起身,發現這個身體起碼有一米七的身高,那白色的睡裙本就柔軟繁複,這時候透過妝台的鏡子,她覺得裡面的人像仙女一樣虛無渺。

  白芨站在門口,一直在看她。很久才突然道:“以後每天來這裡兩個小時,保持她的運動量。”

  秦菜心中略定——看來自己冒充通陽子這事,白芨是不會再過問了。

  她逃過一劫,哪裡還有二話:“是師叔,我一定會照顧好她的。”

  白芨點頭,將兩張瑜伽光盤給她:“今天先在床上做,明天我會準備房間。每天一個小時瑜伽,一個小時美容護膚。不許做其他任何事,她有一根頭髮的損傷,一千個你也賠不起。”

  秦菜在打量這具身體的手,那雙手五指修長、指甲光澤圓潤,她簡直就是毫無瑕疵:“呃……師叔,那梳頭髮的時候萬一不小心掉了一根,咋辦?”

  “……”

  今天是第一天,這個身體也不知道多久沒有運動過了,這時候韌帶什麼的完全拉不開。秦菜也不是個做瑜伽的主兒,這時候也只有撿最簡單的慢慢學。

  好在白芨也考慮得周到,給她挑的光盤都有考慮到這具身體的狀況。

  秦菜發現這具身體和通陽子用地氣養的屍體完全不一樣,她不但有體溫,而且會出汗,和正常人全無區別。

  秦菜做完瑜伽,居然覺得有些餓。她不敢相信:“呃……師叔……那個……”

  白芨在一旁看書,順便監督。這個身體能匹配的魂魄非常少,如果說別的身體是個圓形、正方形、長方形的容器。那麼這具身體就是個飛機殼形。==

  一般的魂魄根本不可能進去。

  當然,秦菜也沒告訴他——她發現了這具身體的異狀,知道自己魂魄進不去。但依著白芨的性子,如果自己對他沒有價值,他肯定不會替自己保守秘密。

  所以她抽了自己的三魂+三魄進去。

  因為肉體離得近,她天魂完全可以聯繫其餘四魄,這才保證成功進入這具身體。可是這樣一來,魂魄長期分離,損傷不小。

  白芨聽到秦菜說話,他對這具身體明顯十分關心:“說!”

  秦菜吱吱唔唔:“我覺得……她可能……好像是餓了。”

  白芨看了一眼牆上的概念鍾:“應該是運動量大了,你等等。”

  十幾分鐘後,秦菜徹底呆住了。

  白芨從廚房端了幾樣菜出來,有沙拉、煎鱸魚、雪魚片等。秦菜先嘗了一口鱸魚,味道居然不錯。

  她興致勃勃:“師叔,想不到你廚藝這麼好。這點你比我師父強多了,他平時連個豆芽都不炒!”

  白芨皺眉:“吃飯的時候不要說話。”

  秦菜這才想起自己得意忘形了:“哦。”

  但是吃到一半,她還是忍不住:“師叔,這道煎鱸魚做得挺好的,就是放的這個黑色的東西有種怪味,像臭腳丫一樣。”

  白芨望著她半晌,終於是看在那張臉的份兒上,沒有發火。他一字一句地道:“那是黑、松、露……”

  秦菜也是很久以後才知道——原來那個像腳丫子一樣味道的東西,比黃金還金。==

  吃過飯,白芨不讓秦菜洗碗。準備地說是不讓秦菜這個身體洗碗。秦菜覺得挺不好意思:“那師叔你把碗放那兒,我給她做完美容就去洗。”

  白芨也沒理她:“旁邊有光碟,看清楚程序。”

  秦菜也不敢馬虎,照著光盤裡的示範步驟,用什麼洗臉、用什麼面膜,用什麼精華液、眼霜等等,半點不敢出錯。

  原來作美人是一件這麼累的事,她歎了口氣,終於明白古人為什麼那麼有先見之明,說什麼紅顏薄命了。

  ——每天這麼折騰,美人們都是被累死的吧?

  ==

  只是這個人不知道是誰,師叔居然會這麼看重她,還親自下廚。太可怕了。

  她躺在床上作面膜,心裡還在嘀嘀咕咕。白芨過來捏了捏這具身體的手,看看她冷不冷。

  如果不是那動作太過公式化,秦菜甚至以為他想佔這具身體的便宜呢。

  兩個小時有多長,取決於你是在做什麼。

  秦菜覺得美人真不是她這種人能做的,一通瑜伽和美容做下來,她無聊得都長毛了。

  浴室裡,白芨親自兌好浴缸裡的水,秦菜走進去才發現浴缸裡竟然兌好了牛奶。濃濃的奶香散開,還兌了當歸、桂枝等煮的水。

  白芨細心地將她的浴巾備好:“以後每天洗一次淋浴,三天一次奶浴。奶浴控制在二十分鐘以內。”

  秦菜又淚流滿面——媽蛋,以前我都白活了吧!!

  白芨交待好就出去了,秦菜把睡衣脫了,第一次在浴缸裡洗澡。四十度的水溫略高,她慢慢適應。彷彿每一個毛孔都被打開,她舒適地歎了口氣。見白芨確實不在,她偷偷摸索這具身體。

  這實在是個完美無缺的女人,她的雙腿筆直而修長,腰身可供雙手盈盈一握。胸部更是緊實堅挺,兩粒小果還是羞澀的粉嫩。

  秦菜一直壞心地想摸摸下面,看看她還是不是處子之身,想了半天還是沒好意思。只是乖乖地將她清洗乾淨。

  說是清洗,她也不髒,身上一點死皮都沒有,實在不像是生於腌臢人間的人。秦菜一邊摸索一邊感歎,古人所謂冰肌玉骨,她一直都不屑一顧,認為只是誇張。

  直到見了她,方知風華絕代、冰琢玉雕,實在不是虛詞。

  秦菜洗到一半,突然外面白芨走進來。秦菜下意識地縮進水裡,他卻目不斜視,直接拿了這具身體的睡衣出去洗。

  秦菜從水裡冒出來,開始猜測這個女人的身份——那還用說,肯定是師叔的愛人吧?想不到他這樣的人,也會有真愛。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會變得只剩下身體,魂魄不會出去渡假了吧?

  想是想,但她肯定不會問——白芨的性子,一問肯定又要不高興。

  二十分鐘一到,白芨便出聲提醒。秦菜擦乾身體,披好浴巾,白芨還提醒了句:“地滑,小心。”

  秦菜很小心地走出來:“師叔,我可以走了吧?”

  白芨這才點頭:“去吧。”

  秦菜回到床上,將身體脫下來。等回到身體的時候,她就覺得不好——額頭上腫起一塊包,還全身發冷。當時不過十月初,她覺得像是置身隆冬一樣。

  她搓著膀子:“師叔……”本來想借白芨的地方洗個熱水澡,不過看著白芨又守到那具身體床邊了,她什麼也沒說,拿起包包出了門。

  晚上沒有突然降溫,可她就是冷。在車的時候整個人都在發抖。她覺得自己肯定是要感冒了,果然當下就打了個大噴嚏。

  白芨住的這破地方很久打不到車,秦菜等了半天,終於忍不住去小區的便利店買了小盒紙巾擦鼻子——她感冒了。

  她卻不知道,那具身體雖然有白芨費盡心機的養護,但畢竟長期沒有魂魄。陰氣得不到消耗,鬱結於內。她魂魄進入時不覺得,帶進自己身體的時候,活人的身體非常敏感,哪能不冷?

  而且她在幫那具身體做瑜伽、美容的時候,自己的身體只是隨便丟在沙發上。人睡著了還容易受涼,何況是魂魄離體了。

  待回到別墅,談笑還沒睡。秦菜一直流鼻涕,談笑趕緊給她放好熱水:“怎麼了?”

  “沒事。”秦菜嗡聲嗡氣地說了聲,趕緊就進了浴室。

  匆忙間洗了個熱水澡,她穿好衣服出來,談笑又用可樂和生薑給她熬了一碗姜茶。秦菜感動得淚流滿面:“談笑,嗚嗚,你真是太好了。我在我師叔家當了一天奴隸,他連水都沒請我喝一口,還碰了我一個大包!”

  談笑這才看見她額頭的傷處:“怎麼這麼不小心?”

  他又用熱毛巾幫她敷了一陣:“他就是讓你做事?”

  秦菜不想說,畢竟這也是師叔的隱私來著:“嗯,而且以後每天都要去,大概兩個多小時吧。”

  談笑也不多問:“嗯,以後我安排車接你。”

  晚上睡覺的時候,談笑仍然和秦菜同床共枕。睡到半夜,秦菜默默地把幾個病人的器官源到,醒來之後發現談笑摟著她的腰。有什麼東西硬硬熱熱地抵在自己身後,秦菜頓時往床的另一邊移開好些。

  談笑似乎也察覺了,放開她翻過身又睡了。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5-10-16 04:24 PM

第七十八章:4月25日a章

  通陽館又照常開業,白芨總算言而有信,上面並沒有追查什麼。秦菜這是第一次見到沙鷹介紹過來,幫忙鎮場子的人。

  原來通陽館附近有個賭場,裡面不僅有保安,還有些看場子的道上大哥。沙鷹替賭場的後台老闆陳台治過病。

  這次跟他一提,他滿口答應,就把通陽館的治安也劃歸到自己場子裡。

  他吃賭場這行飯,難免要請一個奇人異士,早就聽說通陽子本領不凡,這會兒對通陽館這本也照顧得十分周到。秦菜還連工錢都省了。

  而秦菜當務之急是清理門戶!

  她把桑骨泥人兒揪出來批鬥:“你!個無恥的叛徒!漢奸!”

  桑骨泥人鐵骨錚錚:“我那是威武不屈!”

  秦菜大怒:“談笑,把它給我丟進茅坑裡,我這輩子再也不要見到它了!!”

  談笑走過來,桑骨泥人大喜:“你準備把我種進城南的茅坑還是城北的茅坑?先說好啊,人氣不旺、沒有多少人光顧的茅坑我可不去……”

  它羅裡巴嗦,談笑都忍不住怒喝:“閉嘴啊你!!”

  晚上,吳皙又一次打電話過來,仍舊邀秦菜出去吃飯。秦菜借口晚上沒時間,婉拒了。

  她晚上要去白芨那裡當奴隸,確實是沒空。

  晚上,談笑先開車把她送過去。

  她到的時候白芨已經在家了,秦菜跟他打招呼,他也只是點點頭,壓根沒怎麼搭理。

  有了昨天的經驗,秦菜就準備找床被子給自己的身體蓋一下,不然要著涼的。她去美人的臥室,在旁邊的衣櫃裡翻找。白芨這才走了出來:“什麼事?”

  秦菜還是不好意思:“師叔,我想找床被子,不然厚衣服也行……”

  白芨反應冷淡:“不要碰她的東西。”

  秦菜只得縮回手,想想昨夜感冒得嚴重,她也只有小聲提醒:“師叔,就這麼把身體放在這裡,我會感冒的。”白芨才不會管她會不會感冒,她知道,“我感冒了,對她也不好對吧?萬一傳染給她什麼的。”

  白芨這才從自己房間取了件大衣丟給她。

  秦菜用大衣把自己的身體蓋好,這才分出魂魄,進了躺在床上的美人身體。白芨對美人的事十分上心,今天果然已經整理出了一個房間,上面鋪著厚厚的軟墊,靠牆的地方放了一台超大壁掛式的液晶電視,專供秦菜做瑜伽。

  秦菜換了瑜伽服,乖乖地在裡面做了一個小時。白芨一直在自己房間做資料,秦菜不敢打擾他。

  直到一個小時後,她洗了個淋浴,躺到小床上正要開始護膚。突然外面有人敲門,秦菜心中一驚,已經聽到幾個男人說話的聲音。

  沙鷹也在!

  秦菜爬起來,站到門口。進來的是六個男人,本來是正跟白芨匯報什麼,突然看見站在房間門口的秦菜——準備地說是這具美人身體,不約而同地舌頭打結。

  沙鷹也看了一眼門口的美人,然後他掃了一眼沙發上沉睡的秦菜的身體,當下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白芨也發現了站在門口的秦菜,頓時沉了臉:“進去!”

  秦菜覺得如果自己不是在這個身體裡的話,他肯定早已大發雷霆了。

  ——他並不喜歡把這具身體炫於人前。

  秦菜只有回到小房間,順手把門關上,繼續做面膜。

  一個小時之後,秦菜替這具身體做完面膜,爬到床上睡下,把柔軟的絲被蓋嚴,這才離魂出來。

  身體還是冷,秦菜牙齒一直打架。白芨好像在編寫什麼教程,秦菜趁他不備,偷偷洗了個熱水澡。

  但是沒有任何作用,皮膚是熱的,可整個心肺五臟彷彿都是冰冷的。

  秦菜強撐著把美人換下的睡衣拿出來洗掉。她見白芨平時都是手洗,這時候也不敢用洗衣機。自己在水槽裡搓淨晾好。屋子裡的人已經走了,地上踩了很多腳印。她洗完衣服,又拿拖把把裡裡外外拖乾淨,這才跟白芨打招呼:“師叔,我走了。”

  白芨去房間裡看了看美人,望見陽台上晾的衣服,突然問:“用的什麼洗衣液?”

  秦菜一怔:“洗手間水槽旁邊的那瓶。”

  白芨搖頭,將衣服取下來隨手丟進垃圾袋裡:“以後她的衣服全部用陽台上的那瓶。”

  秦菜只覺得寒意從裡面滲出來,剛才洗澡的熱氣很快就散盡,她不想多說話,只得匆匆答應一聲:“嗯。”

  秦菜都不知道怎麼下的樓,談笑的車停在停車場,秦菜給他打電話的時候,聲音都在抖。胃是最受不得涼的,這時候便隱隱有點噁心。

  秦菜在小區門口等了談笑兩分鐘,感覺時間像等過了十幾個小時一樣漫長。

  上車之後談笑就發覺秦菜不對,她嘴唇都烏了。

  “怎麼了?”他伸手過去,發覺得秦菜渾身冰冷,肌膚卻是紅的。秦菜根本說不出來話,那感覺像是從內到外慢慢結冰一樣。

  談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他只有打電話給白芨。

  白芨聲音淡漠:“用溫水兌10克雞血,10:1,兌完餵她喝。”

  聽到這個醫法,秦菜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她身體如置冰窖,思維卻很清醒。那個美人身上的陰氣滲透到她的魂魄裡,而她的魂魄把陰氣帶到了自己的肉身裡。

  陰氣超過陽氣,活人的肉體受不了。

  雞血素來陽氣最重,是克制陰氣的利器。但是魂魄也屬陰,人體講究的是陰陽協調,過量飲用雞血,對魂魄會造成傷害。

  談笑很著急,白芨說完這句話就掛了電話,可是大晚上的,他到哪裡去找雞血?轉了半天,最後終於在酒店裡單買了隻雞。

  秦菜喝了雞血兌的水,冷意終於退了些。她歎了口氣,身體疲累交加,一步也不想走了,索性讓談笑開了個房間,裹緊衣服在酒店的房間裡睡了。

  第二天早上,秦菜是被電話吵醒的。談笑已經上班去了,她接起電話,又是吳皙。

  “秦大師,請務必賞個臉呀!”吳皙語聲十分誠懇,秦菜也有點不好意思了。她起床,又給自己兌了點雞血:“行,就下午吧。”

  吳皙十分開心,要過來接秦菜,秦菜也婉拒了,只約在三畫國貿廣場門口見面。

  生雞血摻了水,那味道要多噁心有多噁心。秦菜幾乎捂著鼻子灌下去,隨後穿好衣服去門口打車。

  去的時候韋佳也在,三個女孩年紀相差不大,相熟之後,自然都有說不完的話。話題一般圍繞衣服打轉。

  吳皙買了好幾件衣服,硬給秦菜也選了兩套。如今秦菜看見那些動輒四位數的衣服,也漸漸有了心理準備,不再覺得恐怖了。

  女人骨子裡都有購物天性,三個人幾乎滿載而歸。之後在一家很有些年頭的老店吃酸湯魚。吳皙不吃這些東西,只是點了菜,請韋佳和秦菜。

  兩個人饒著她肚子裡的寶寶聊天,韋佳一直在提醒:“小妹,趕緊給看看是男是女哇!”

  秦菜最近是沒空,她只有笑:“今晚回去就給看。”

  到下午五點過,三個人即使是邊歇邊吃邊逛,這時候也累了。秦菜和韋佳擔心吳皙的身體,只得先送她回家。

  吳皙臨上車前還在提醒秦菜:“記得孩子的名字呀!”

  秦菜含笑點頭:“放心。”

  回到別墅,談笑還沒回來。秦菜得準備著去養美人身體了。這次她自己準備得很妥當,拿了一件厚棉衣,又把生雞血兌好,裝了一小瓶,這才出門打車。

  那時候白芨不在,他也忙,不可能一天到晚守著這個美人的——事實上,秦菜很懷疑他拚命賺錢,就是為了養這個美人的身體。

  秦菜一去,保安就把白芨房間的鑰匙給了她,看來他是早有準備了。

  秦菜打開門,想著反正白芨也不會回來,不如把自己的身體也弄到美人床上睡覺。反正這床這麼大,而且她的房間裡溫度高於其他房間,身體肯定不會感冒。

  這麼一想,她還真這麼做了。然後穿著美人的身體開始做瑜伽。

  也許因著這個美人,白芨沒有請鐘點工。他不放心外人進到這裡。所以房間裡事事都要親力親為。秦菜幫美人做好運動和美容,經過洗手間的時候看見浴室地板上的沐浴露倒在地上。

  她本來是拿了毛巾要收拾這些沐浴露的,豈不知就順便擦了一下浴缸什麼的。

  白芨回來的時候立馬變了臉色,他把正在浴室忙碌的秦菜打橫一抱。秦菜驚叫一聲,人已經躺在他懷裡。這角度令她驚惶不安:“師叔,是我是我!”

  白芨將她小心翼翼地放回床上,明顯壓仰著怒意:“我沒有說過嗎?除了瑜伽和美容,不允許亂動她的身體!”

  秦菜有些慌亂:“我……我只是看見浴室的沐浴露……”

  白芨不準備聽她解釋:“閉嘴!滾!”

  秦菜連滾帶爬地滾回自己的身體,白芨正在擦拭那個美人的手,那動作十分小心翼翼,彷彿手中是一件無價珍品。

  秦菜灰溜溜地滾出小區,在門口等了半個小時還沒車。小區門口有一塊公告欄,下面有兩個凳子,秦菜坐在凳子上,居然睡著了。

  夢裡她還記得吳皙的囑托,想幫她看看孩子是男孩還是女孩,然後再想名字。卻突然之間,她看到一片血光。

  秦菜心中巨震——怎麼會這樣?

  “快說,他到底在哪裡?”滿目鮮血中,秦菜甚至看不清自己在哪裡,這是以前從未有過的事。

  “我……真的不知道……”

  “他媽的,不給你點顏色看看,你是真不知好歹了!”衣帛撕裂的聲音響起,秦菜心急如焚,我在哪裡?為什麼不能出手啊!

  片刻之後,血光中有一處特別亮,她極力看清,發現是滿福樓珠寶店。

  那是……吳皙上班的地方?!

  秦菜倏然驚醒,心中狂跳——吳皙!

  她掏出電話開始拚命撥打吳皙的手機,長久地無人接聽。秦菜終於打到了一輛車,她報了福滿樓珠寶店的地址,最後手機突然通了。

  對方沒有人說話,秦菜只有先口:“你聽著,不管你是誰,不管你要找誰,我都可以幫你。但前提是,不要傷害她!”

  裡面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好啊,你來邱海大廈,604d座。”

  就這麼短短幾個字,秦菜突然聽出了他是誰——前幾天客車上的那個大背頭協管,一定是他!!

  難道他們抓吳皙,跟自己有關?!

  秦菜還是先趕到了福滿樓珠寶店,先問過了吳皙的同事,都說吳皙兩個小時前已經下班了。

  兩個小時前……所以夢中她不能出手,是因為事情已經發生了。

  那麼吳皙……還活著嗎?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5-10-16 04:26 PM

第七十九章:4月25日b章

  秦菜真的去了邱海大廈,邱海大廈是棟舊樓,因為馬上要拆遷修水電站,這裡已經沒有住戶。

  秦菜站在樓前心裡就是一沉——這真是個方便毀屍滅跡的好地方。

  秦菜赤手空拳,當然不能直接上去。她在附近找了一圈,終於看到一個五金店,在裡面買了一把菜刀。

  那一天是十月上旬,三畫市開始變天了,夜晚已經微涼。

  秦菜高高地紮起馬尾,上身穿玫紅色的套頭長袖衫,下面穿淺藍色牛仔褲。配白色球鞋。她右手抱著帶到白芨家保暖的厚棉衣,順便遮住那把菜刀。

  邱海大廈六樓,秦菜踏進已經搬得只剩承重牆的房間裡,裡面果然是那個大背頭。

  見到秦菜,他眼中發光:“你果然來了!”

  秦菜四處望了一眼,面對一個不懷好意的陌生男人,她自然也有不安,但是既然來的目的是吳皙,那麼怕有何用?

  秦菜盡量鎮定:“吳皙呢?”

  大背頭穿著藍色西裝,秦菜清楚地看到他褲子上有血跡。她心下一沉——他看起來不像受傷的模樣,這血是誰的?

  “上次放過了你,居然沒認出你是秩序通緝了兩三年的在逃犯。”大背頭連臉上都冒著油光,“難道人間那幫傢伙會出錢來贖了。看不出,你這麼個小丫頭,居然還有這麼大的本事。”

  他緩緩走近秦菜,秦菜再一次問:“吳皙呢?”

  大背頭笑容得意:“那女人嘛,很快你就能見到她了。”他湊近秦菜,一手抓住她的左臂,將一張符貼到她臉上,防止她使用邪法,“就是不知道你們倆,誰的滋味更好些。”

  秦菜眉頭一皺,那符的功效她可以感覺到,就是不讓她魂魄異動。

  而更讓秦菜驚詫的,是那符咒的筆跡。那字跡剛勁有力,即使過去兩三年,她也能一眼認出——那是……呂涼薄的字跡?

  秦菜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那大背頭找了根繩子,準備先把秦菜捆起來。秦菜當然不會合作,但她沒有扯這道符。

  只有貼著這道符,大背頭才不會更戒備。

  趁大背頭過來的時候,秦菜扯掉左手的棉衣,看在那張符的份兒上,她改砍為拍,一刀背敲在大背頭頭上。

  豈不知她犯了個愚蠢的錯誤,大背頭既然敢約她,肯定也是有所防備的。他立馬掏出了一把手槍!

  秦菜驚慌一避,子彈打在牆上,掉落一層石灰粉塵。

  秦菜只有往外跑。

  大背頭提著礦燈就追,秦菜慌不擇路,摸到的樓梯居然是向上的。她暗罵了一聲,只有向上逃。

  到八樓的時候,她突然嗅到一絲血腥氣。現在的她對這種氣味十分敏感,她沿著血腥氣找過去,在八樓樓道最裡面的房間裡,找到了一個人!

  那時候四周黑漆漆地一片,秦菜只能隱約看見一團白色,她幾乎不敢走過去。過了十多秒,她才忍不住叫了一聲:“吳皙?”

  一聲低微的呻吟響起,秦菜衝過去,吳皙衣裙被撕得七零八落,更可怕的是,她下身一直在流血。

  秦菜腦子裡嗡地一聲響,整個人瞬間麻木。不會的,那個大背頭再怎麼樣也是秩序的人,吳皙和人間一點關係都沒有,他怎麼會做這種事?

  外面的腳步聲漸漸近了,秦菜已經能看到蓄電池礦燈隱隱的亮光。吳皙似乎聽出了她的聲音:“秦……秦大師,我不想死,救救我的孩子……”

  秦菜不知道該怎麼辦,她沒有一點急救常識,其實她什麼都不會。

  燈光越來越近,隔避有一間房子的窗口正對著樓道,秦菜放開吳皙,吳皙嘴裡的血流出來,沾上了她玫紅色的上衣,一片溫熱。

  她握緊菜刀,躲進隔壁房間。在牆沿凸出來的石灰台上貼牆站好。大背頭一層一層地找尋,這時候難免就會把頭伸到牆子裡面,向房間裡張望。

  秦菜趁著這個時機猛然跳起,一刀斬落下去。

  刀過頭落,大背頭那顆頭像顆皮球一樣滾落在地上,身子還在樓道裡站著,礦泉砰地一聲掉在地上,血如噴泉。

  秦菜從窗口跳出去,把他的槍撿在手裡,礦燈還亮著。

  她拿了燈出去找吳皙。

  吳皙臉色白得可怕,但她看見秦菜,卻露了一絲笑:“秦大師……我知道你一定能……能贏的。”

  秦菜將她抱起來:“我送你去醫院。”

  吳皙點頭:“我的孩子……會沒事吧秦大師,你還沒告訴我她是個男孩還是女孩呢。”

  秦菜一路往樓下衝,八樓太高,她抱著一個人,跑得卻太慢。礦燈的燈光搖擺不定,像是整個世界都在搖晃:“會沒事的,是個男孩。”

  吳皙一直想要個男孩,因為她老公想要男孩。

  “真的嗎?”吳皙緩緩閉上眼睛,“那我可以讓媽媽給他準備小衣服了……”

  “嗯。他一定會像你一樣漂亮,像你老公一樣健康強壯。”秦菜一邊跑一邊安她魂魄,一邊在昏暗交錯的燈光裡看樓層標,為什麼才四樓?

  吳皙的血漫過了她的手,身體開始下滑。秦菜將她放下來擦一下血,突然摸到她腦後凹進去了拇指大小的一塊。秦菜輕輕叫了一聲:“吳皙?”

  沒有人回答她,在她懷中,吳皙不知道何時已經完全停止了呼吸。

  秦菜呆坐在原地,直到身上鮮血凝結,直到吳皙徹底涼透,直到礦燈的燈光盡滅。她還是不懂,怎麼會這樣,秩序不是人間,他們是維護天道的組織,為什麼也會發生這種事?

  她為什麼要跑?

  如果她不跑,大背頭就不會認識她。

  她為什麼要和吳皙出去吃飯逛街?

  如果她不去,大背頭就不會找上吳皙。

  吳皙為什麼不說出她在哪裡?

  這樣大背頭就會直接去找自己,沒有時間凌虐她。

  這世間“如果”總有千百萬條,而有些東西卻太少。

  比如絕對的正義。

  秦菜不知道樓下的車是什麼時候停下的,直到腳步聲響起的時候,她才放開吳皙。她握著槍,閃進旁邊的空房裡。

  進來的人很快發現了吳皙,秦菜聽到聲音。

  “咦?是上頭抓的人嗎?”

  “我看看……不是,唔,怎麼會死了?胖子呢?”

  “管她怎麼死的,這種人一看就是人間的餘孽。這胖子也是,半夜三更的打了通電話就沒影了。該不會是在這裡和這妞快活吧?”

  “這女人長得還不錯,這小子,難道讓我們在辦公室裡等了。有樂子也不通知我們。”

  秦菜原本沒打算做什麼,等他們上樓,她完全可以跑。

  可是現在她突然不想跑了——這樣的秩序,視人命如草芥的秩序,真的可以維護天道嗎?

  黑暗的樓道裡,來的兩個人打著電筒,可以看得很清楚。是秩序的稽查。

  秦菜從來沒開過槍,她只有瞄準第二個人的背。槍聲響起的時候,她心裡、腦子裡都是空的。

  另一個稽查反應很快,當下就躲到了樓梯上面。中槍的稽查倒在地上,但沒有死。他也想爬到安全的地方,秦菜死死咬著唇,又開了一槍。

  礦燈孤獨地照在樓道裡,周圍突然間沒有了任何聲響。上面的稽查開始打電話,求總部支援。

  秦菜開始往樓下跑,稽查發現了,胖子那把槍是自己買的,這次為了萬無一失才帶上。秩序的稽查可是不包括配發這種武器的。

  但他也有樣東西,專門治擅長玄術的人——一條繩子,用狗血和雞血浸透,上面施了密法。一旦被近身,魂魄絕不能離體。

  他知道秦菜要跑,慌亂之中掏出繩子擲過去。那繩子如有眼睛,直接奔著秦菜面門而來。秦菜不知道,一手接住它,頓時被像蛇一樣纏上。

  她摔倒在地上,那稽查也不敢過來——她手上還握著槍。

  繩子有咒語,一念就會越纏越緊,秦菜想起當初人間的稽查綁白露的時候,也是用了這麼一條繩子。當時沙鷹施了個咒法在繩子上,有淡綠色的光。現在才明白,估計是讓繩子不能收緊。

  該死,一直沒問清楚是什麼東西。

  繩子已經嵌入肉裡,秦菜渾身冒汗,終於握不住槍。槍落在地上,那個稽查眼見同伴身死,是有心要置秦菜於死地了——難怪上面要輯拿她,果然是窮凶極惡之徒。

  秦菜被那根繩子纏成了蠶蛹一樣,稽查走到她面前,狠狠踹了她一腳,又呸地一口唾沫吐在她臉上:“賤人,看你還往哪跑!”

  秦菜咬著牙,憑什麼這些混蛋可以在她面前趾高氣揚?憑什麼殺人者不應該得到懲罰?

  她用力聚氣,一頭將這個稽查撞倒在地上,然後一口咬住他的臉。稽查慘叫一聲,用力一拳打在秦菜頭上,秦菜咬死不鬆口。

  他用力將秦菜扯開,又慘叫了一聲——秦菜撕下了他臉上一塊肉。

  他怒急,用力一腳踢在秦菜腰上。秦菜倒在地上,嘴裡全是血。稽查一邊捂著臉,一邊去隨身帶的小包裡掏止血藥。

  秦菜拼著渾身被繩索勒斷一樣的劇痛,再度將他撞倒在地,這次一口咬在他脖子上。

  稽查大罵了一聲,一翻身將秦菜壓在地上,衝著她的臉就是幾記老拳。正拳打腳踢的時候,突然他身子一滯,像口破麻袋一樣倒下來。

  秦菜看見他身後的吳皙。原來,她的魂魄從未遠離,她望著秦菜,臉色蒼白如紙:“秦大師,我們快走吧。”

  她用刀割斷秦菜身上的繩索,秦菜突然覺得很悲哀。她其實已經死了,可是她自己不知道。天亮之後,她的魂魄會化為劫灰,永生永世不能輪迴。

  秦菜沒想到這個女孩會為自己做這麼多,其實她跟吳皙,也不過就是碰巧幫她趕走了黃鱔精而已。

  可是她寧可死,也沒有說出秦菜的住處。

  秦菜擦乾臉上的血,拉著吳皙跑出來。身後的邱海大廈一片漆黑,像是十八層地獄。而她們像是地獄裡衝出的兩個惡鬼。

  秦菜握著那只冰涼的手,不知道為什麼又想起當年朱陽鎮的黃小蓮。那時候她什麼都不能改變,混在人群裡,和其他人一起哄抬著罪惡。

  希望今天,我能做點什麼。

  “我會為你改命,我要讓你繼續活著!”她握著吳皙的手,這樣說。

  邱海大廈發生命案,秩序兩名稽查、一名協管被殺。秩序高層震怒,要求對三畫市的人間組織發動一次規模巨大的清掃。

  秩序的稽查長親自跟黎明淵聯繫,要求將往日的“孝敬費”提升三倍,並且至少交出十隻以上的“老鼠”,供他交差。

  本次大清掃,過。

  皆大歡喜。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5-10-16 04:28 PM

第八十章:4月26日a章

  秦菜帶著吳皙在邱海大廈遠處的草場裡,一直等到談笑來接。談笑沒讓她們報地址就來了——家裡有桑骨泥人,秦菜去的地方只要有桑樹或者黃瓜,它就能知道。

  簡直比衛星定位器還好用。

  見到兩個人,談笑都嚇了一跳。他自然是先看秦菜的傷勢:“誰出手這麼重?”

  秦菜絲了一聲,不願多談:“沒事,我下手也不輕,回去再說。”

  談笑又看了一眼吳皙,她本是衣不蔽體,秦菜撿了那件棉衣給她套上。談笑便脫了自己的外套給秦菜披在身上:“出了事為什麼不告訴我?”他話裡明顯帶著責備的意思,“你可以調守望者過去。”

  “啊?”秦菜完全沒想到這一點,一時也有些懊惱,“可是我想這是我的事……”

  談笑將兩個女孩弄上車,秦菜坐在副駕駛座,吳皙坐在後面。他鬆開手剎:“可你現在不是一個人,你是人間三線的線長。你要學會利用身邊的資源,除了美國大片,沒有多少英雄是獨立存在的。”

  秦菜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了。”

  回到別墅,秦菜把吳皙先帶到負一樓的魂魄實驗室裡。這裡的地氣可以保持她魂魄不散。

  這裡就是一塊精心佈置的養屍地,如果時間長了,她會變成活屍,也就是……殭屍。

  但秦菜不想這樣。

  她讓談笑在這裡為吳皙重新佈置了一個房間:“你先住在這裡,晚上才可以上來。白天千萬不要出現。”

  吳皙相信她的話:“秦大師,我的孩子……也能活下來嗎?”

  秦菜微怔:“我盡量。”

  上得樓來,秦菜臉上被那個稽查揍了好幾拳,肚子上也被踢了一大腳,身上被繩子勒出的傷痕一直就沒散。她倒在沙發上就不想動了。

  談笑歎了口氣,絞了熱毛巾替她敷臉。看著他近在眼前的臉,秦菜放鬆了些:“談笑,我腰疼。”

  談笑就皺起了眉頭:“又被踹了?”

  秦菜都快哭了:“嗯!”

  這時候送去醫院,難免要被秩序的人發覺。談笑只得送秦菜去“醫務室”,找朱肛裂。

  朱肛裂那個時候本來已經下班了,接到電話他沒辦法,只有過來看看。

  簡單地檢查了一下秦菜的腰,他的治序方案很簡單——輸液。

  秦菜喪著臉:“談笑,你確定他不會把我折騰死麼?”

  談笑不假思索就答:“我覺得不會,兩個稽查一個協管都沒打死你,他哪有那麼大本事。”

  這時候時間已經很晚了,秦菜躺在床上輸液,也有些過意不去:“談笑,要不你先回去吧?我明天晚點去通陽館。”

  談笑歎氣,還沒說話,那邊朱肛裂的聲音已經傳了過來:“我先走了,輸完液記得拔一下針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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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越來越晚了,秦菜只得推推坐在自己床邊的談笑:“你把那邊的床合過來,一起睡吧。”

  談笑看了她一眼:“你睡吧,我等你輸完液再睡。別到時候忘了拔針。”

  秦菜不知道該怎麼說服他,好像這些時日總是一直麻煩他。

  “液輸完了我會看到的,你陪我睡一會兒嘛。”她第一次這麼柔聲說話,談笑終於把另一張床拖過來,和秦菜這張合在一起。

  兩個人並肩躺著,看灰色的天花板。秦菜是真的累,不一會兒就睡熟了。

  大約凌晨四點半,談笑幫她拔針的時候她清醒了一下。談笑摸了摸她的額頭:“還好,沒發燒。”

  雖然知道他對自己不是純粹的愛情,但秦菜不能否認她是真的感動:“談笑……”

  “嗯?”談笑關了燈,展臂將她攬進懷裡,“還早,繼續睡吧。”

  黑暗中的人總是特別容易親近,秦菜抬頭,唇瓣蹭在談笑下巴上。談笑微怔,低下頭,雙唇燙了燙她的臉頰。

  兩個人都沒再說話,氣氛突然比她換身體同談笑做愛時更曖昧。她只有把頭縮在談笑懷裡,裝作又睡著了。

  第二天,秦菜是真不想去白芨家,她身上還是痛。臉上的傷也還沒完全消腫。但白芨的話,她還真是沒膽子違抗。

  談笑依然把她送到樓下,也給準備了大衣和兌好的雞血。秦菜接過來,幾乎是扶著牆走。

  幸好有電梯,不然讓她爬上去估計腰都會斷。

  那時候白芨在家,秦菜把身體放在沙發上,去穿美人的身體做瑜伽。因為魂魄離得近,她能感覺到肉身的疼痛,每做一會兒就忍不住蹙了眉。

  那一天她特別安靜,也不想做別的事。瑜伽做到一半,她忍不住停下來,雙手抱膝,緩了好一會兒。

  不行,看來得吃鎮痛的藥。她剛想回自己身體,轉頭就看見白芨。白芨站在門口不知道多久了,他似乎喝了不少酒,老遠都能聞到酒氣。

  他緩緩走過來,秦菜眉目難舒:“我只是歇一下,很快就會接著做了。”

  白芨不說話,他的眸子裡閃動著一種讓秦菜覺得可怕的東西。秦菜不由往後面縮了縮:“師叔?”

  白芨冷不防關了燈,突然而來的黑暗讓秦菜覺得恐懼。她起身往旁邊躲,不料一個身體覆過來,強制性壓住她的肩膀,不讓她亂動。

  秦菜覺得那種痛又加劇了,可能是昨夜秩序稽查放出的那根繩子勒傷了她的魂魄。當時她魂魄集中,不覺得。這時候魂魄一分散,痛就明顯起來,難以忍受。

  白芨解開她輕薄柔軟的瑜伽服,動作還算溫柔,聲音卻已經沙啞得不成樣子:“別亂動。”

  秦菜哪能不亂動——他是她師叔啊!!

  她立刻就打算離魂回去,白芨發現了,右手食指按了按她眉心,也不知道施了什麼訣,她便不管如何掙扎都出不去。

  白芨解開自己的襯衣,呼吸混著濃烈的酒香,越來越急促:“月莧……”

  秦菜第一次聽到美人的名字,原來她叫月莧。不過現在她實在是不關心這個:“師叔,我身上很疼,你別這樣。”

  白芨根本沒有聽到她說什麼,他的手在那一大片雪白柔滑的肌膚上寸寸愛撫,不知不覺間已經脫下她的瑜伽服扔在瑜伽墊上。

  秦菜滿面通紅,白芨的手觸碰到那處最柔嫩的地方,雖然不是她的身體,那感覺卻如同自己的身體一樣。

  秦菜急了,想做出點破壞他夢中情人形象的舉動,白芨卻已經低頭吻住了她的唇。隨後在她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一根指頭破門而入。

  那感覺太真切,秦菜渾身一僵,白芨緩緩開發試探,身體已然發燙。

  秦菜第一次覺得恐懼,以前和談笑在一起的時候,身體對外的感覺降低了不少,她還有些懵懂。但這一次,身體的靈敏度一模一樣,她甚至忘了自己在別的身體裡面。

  她用力推拒,白芨礙著這身體,動作並不粗暴。只是緩緩探入了兩根手根。這具身體多年不曾使用,驀然而入,他怕她承受不了——即使是酒已微醺、欲火障目,他依然為她考慮得十分周到。

  秦菜掙扎得太厲害,白芨有些不耐煩了。他右手掐訣,再度從她眉心摁進去。秦菜只覺得一股火焰從魂魄內裡燃起,像要把整個人都燃成灰燼一樣。

  魂魄上被繩子勒出的傷口如同生生開裂,她想叫叫不出來,連動一根手指都萬分艱難。這具身子也跟著顫抖,但白芨用的乃助陽之術,只是短時間提升身體所含的陽氣,對身體全然無害。

  他也並不擔心,只是腰身用力一挺,用盡全力貫穿這具身體。

  秦菜喉頭發出一聲垂死般地低吟,她真身裡面的殘魂感覺到了這種痛苦,竟滾落了一串淚珠。

  白芨近乎狂亂地進出,同時用力親吻她的唇。秦菜緊緊閉著眼睛,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五內欲焚。

  “月莧……”他低聲呼喊一個名字,食指滑過臉龐,似乎觸到那具身體眼角的淚痕。於是動作慢慢變得溫柔下來,他吻吻她已然紅腫的唇瓣:“弄疼你了?”

  聲音裡說不盡的溫存纏綿,秦菜當然知道那不是詢問自己。她全身顫抖,連呼吸間都帶著疼痛。白芨輕柔地吻過她脖子上細嫩的肌膚,動作開始放慢,極為輕柔。

  秦菜依然在發抖,她附在這具身體裡的只有三魂三魄,根本受不住這麼劇烈的陽氣。白芨又與她溫存了許久,最後像一場夢醒一樣,他穿好衣服,打開床頭燈:“滾。”

  秦菜魂魄都快被烤乾了一樣,她抖著身體,怎麼也抽不出這三魂三魄。

  對於她,白芨的耐性十分有限,當下右手掐訣,把她從月莧的身體裡拽了出來。那感覺像是生生被撕掉一層皮一樣,秦菜知道自己的小魂魄碎片還粘在身體裡。

  劇烈的疼痛讓她幾欲嘔吐,腦子裡一陣眩暈,天地都在不停地旋轉。

  她急急安自己魂魄,但是疼痛太劇烈,幾乎起不到作用。她蹲在地上,頭好像要炸開,白芨只是抱了月莧去浴室清洗。

  他的聲音又低又柔:“明天去做SPA好不好?你喜歡請人過來在家裡做呢,還是我帶你去店裡做呢?”

  當然沒有人回答他,秦菜蹲在客廳裡五六分鐘站不起來。心裡突然難以名狀的委屈,難道老天讓我遇見她,就是要告訴我其實我過得豬狗不如嗎?

  一路扶著牆下樓,秦菜艱難地下樓。外面雨還沒停,打在身上冰冷一片。秦菜卻覺得能夠好受些。

  她一直走到小區門口,全身濕透。衣服和頭髮粘連著貼在身上,魂魄裡的灼傷的痛楚漸漸淡了些,只是頭還是悶痛,她隱隱有些噁心。

  這時候距離約定的時間還早,談笑還沒有來接她。

  她在站在小區外的路燈下,突然忍不住扶著電桿嘔吐。旁邊的凹處積了一灘水窪,秦菜吐得天昏地暗之後,看見水窪中的自己。

  突然覺得自己特別慘。眼淚潸然而下。

  她在路燈下哭了有半個多小時,小區保安室的老大爺出來,給她撐了一把傘。在這樣的富人區,他看過了太多炎涼。而秦菜的模樣,太像是被男人半夜趕出家門,流落街頭的女孩:“所以你們這些孩子,要自愛啊。”

  過了差不多一個小時,談笑驅車而來,見到一身濕透的秦菜:“怎麼了?”

  秦菜將下巴靠在他的肩上,過了很久很久才忍住悲傷:“談笑,你說我怎麼就混成了這樣呢?”

  為什麼最後,我會混成了這樣?該去哪找回最初的驕傲和堅強?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5-10-16 04:30 PM

第八十一章:4月26日b章

  你說我怎麼就混成了這樣呢?

  這個問題,秦菜思考了一路。

  回到別墅的時候,她突然想明白了——自找的吧?

  發現了白芨對月莧那具身體的感情,月莧又魂魄不明,多好的天賜良機,尼瑪她做了什麼?!

  居然天天老老實實地瑜伽、護膚美容!

  結果呢?

  自己付出的一點不少,得到的卻只是被人垃圾一樣掃地出門!其實談笑說得對,自己一直在走好運,所以能夠活到現在。

  但是從出生到現在,自己到底主動做過什麼事嗎?

  沒有,一件都沒有。全部隨遇而安,遇事而動。於是術法從離開白河之後幾乎就沒有任何長進。於是守望豐厚的資源不用,天天遇事被動、自哀自憐。

  就這種德性,還敢對命運提什麼要求?

  秦菜在洗澡,兩個小時之後談笑敲門她才驚醒。不是從沉思中驚醒,而是從一場十七年的渾沌中驚醒。

  秦菜,尼瑪就你這種德性,活該被人掃地出門,真的!!

  浴室裡有一面寬大的鏡子,秦菜望著鏡中剛剛沐浴之後淤傷更清晰的自己,突然笑了一下。

  如果都是同樣的付出,無法改變,與其矯情的悲傷,不如把利益最大化。

  鏡子裡的臉模糊又清晰,秦菜突然想明白了自己為什麼會混成了這樣。

  因為自己不識時務。

  她開門出去,談笑坐在沙發上坐電視。見她出來,也沒回頭:“藥在餐桌上,能活血化淤,喝了吧。”

  秦菜喝完藥,漱了口,隨即下到負一樓,不一會兒她就穿著“談笑1號”身體上來。談笑發現了,然後他就看不下去電視了,像發現魚的貓一樣跟到了秦菜房間。

  秦菜回頭看了他一眼:“你進來幹嘛?”

  談笑將她拉過來,當時這具身體上就穿了三點式,秦菜還沒來得及換衣服。他將秦菜拉到懷裡,秦菜就發現他已然舉槍致敬了。如果是以往,她肯定會推開他,但是這次她沒有。

  談笑的手在這具身體光裸的肌膚上寸寸摩挲,秦菜有意無意地去碰觸那怒意悖發的地方。

  談笑也覺得今晚的秦菜有點不大一樣,他從後面解開這具身體上衣的繫帶,秦菜握住他的手:“我的身體還是負一樓呢,我先去拿上來。”

  談笑哀歎一聲:“存心折磨我是吧?”

  他轉身出了房間,急匆匆地往負一樓趕。連桑骨泥人叫他也置之不理。

  秦菜坐在床上,看妝台鏡子裡那張陌生的臉。那張臉也在看她,她揚唇一笑,眉眼彎彎,鏡子裡的人也回了她一個燦爛的笑臉。

  果盆裡放著橘子和黃瓜,秦菜把黃瓜切片。

  不一會兒,談笑就抱著她的身體上來,放在床上。他是個很細心的人,這時候也不忘找床被子給她蓋好。

  秦菜細心地把黃瓜片貼在自己身體臉上。

  “來。”身後談笑撲過來,將秦菜壓在身子底下。秦菜深深凝望他,他的急切便慢慢轉化成了溫柔。

  “今天怎麼了,這麼乖。”他深深吻下去,秦菜對於這方面完全是零基礎,零技巧。談笑牽引著她的手輕握自己已然急不可耐的地方,竭力保持著耐心,慢慢教:“揉這裡……輕輕的……”

  那雙清麗的眸子裡浮現了他熟悉的羞色,但是她沒有拒絕,仍舊溫存地服伺他。

  談笑對這樣的表情沒有抵抗力,還沒能攻城呢,很快就一敗塗地。歇了一刻鐘,他不肯睡,也不肯走,奮起而再戰。

  秦菜覺得這方面自己確實欠缺太多,不過一副身體,每個女人都有。自己拿什麼讓這樣的付出有價值?拿什麼讓自己和別人不同?

  當然是得拿捏男人的喜好,於是你情我願,把最糟糕的事,變成兩相快樂的事,並且從中獲取自己的利益。

  何樂而不為?

  那一夜,秦菜第一次試圖迎合談笑。談笑反覆來了五次。他不是沒有節制的人,但是混進美人身體、青澀中帶著柔順的秦菜,他抗拒不了。

  縱欲的後果就是第二天早上起不了床。

  一直到十點半,阿紫打了三次電話,他終於從秦菜身上起來。秦菜鑽回自己身體裡,笑意慵懶:“談助理,體力不行呀。”

  談笑哧笑了一聲:“回來就讓你好看。”

  秦菜瞇上眼睛繼續睡,談笑俯身,居然吻了吻她的額頭:“過去的事,別想了。做人最重要的,還是向前看。”

  原來他也知道昨晚秦菜心情不好。但是他估錯了秦菜。

  人在受到傷害和打擊之後,有的會消極輕生,有的會奮然崛起。

  而秦菜絕不是第一種。

  當天晚上,秦菜繼續去了白芨那裡。

  白芨什麼都沒說,倒是她買了新鮮菜疏。一進門就去廚房,她是個做慣晚飯的,很快就做好三菜一湯。

  “吃飯了。”她叫了白芨一聲,也不管他過不過來,自己先吃了一碗。吃過之後她把身體放在沙發上,仍然用自己帶的厚棉衣蓋好。然後離魂去月莧體內。

  往常她話都挺多的,今晚話卻極少,隨著光盤做完瑜伽,這身子已然一身香汗。秦菜伸了個懶腰,躺在瑜伽墊上小憩。

  白芨看見了,秦菜也沒有如同往常一樣小心翼翼地道歉,或者匯報進度,她只是當作沒看見他,貓兒一樣瞇起眼睛睡覺。

  ——看這具身體被他的珍視程度,這具身體的主人肯定不會怕他懼他。

  既然他要玩角色扮演,那就陪他玩吧。

  秦菜團在瑜伽墊上,休息了有半個多小時,白芨居然也沒有催促。他在門口站了半個小時。

  秦菜起身,選了一條淡綠色的絲質睡裙——看房間裡的主色調,主人肯定很喜歡清而不寒的顏色。她去浴室洗澡,第一次沒有關外面的門。

  浴室與外門隔著一層毛玻璃。浴霸的強光將這具身體的曲線毫無保留地投映在玻璃上。秦菜看不到實際效果,但是她對這具身體有足夠的信心。

  從浴室出來之後,她看見白芨坐在沙發上。他插了吹風,示意她過去。秦菜走到他身邊,很自然地把頭歪搭在他腿上——至於那濕髮會不會弄濕他的衣服褲子,她是不管的。

  白芨輕柔地替她吹著長髮,吹風拿得近了些,秦菜絲了一聲:“燙了。”

  白芨忙移開些許,伸手揉了揉她的長髮。

  這一晚居然相處得極為融洽,時間很快就到了,秦菜望了一眼時鐘——談笑應該已經在樓下了。

  她將月莧的身體放回床上,拉過絲被蓋好,十多分鐘後入定,回了自己身體。喝過小半杯兌好的生雞血,然後利落地刷碗、清理剩菜,很快便將廚房弄乾淨。這才拎著垃圾出了門。

  白芨一直沒說話,也許他還沉溺於未盡的迷夢裡。但是那又怎麼樣呢?

  他懷念他的屍體,我獲取自己所需,又不衝突。

  秦菜哼著歌下樓,談笑已經在小區門口等她很久了。如果以往,她肯定內疚不安,但這時候,她沒有。

  今日之後,我絕不要再被任何人掃地出門,絕不許再一個人狼狽哭泣,絕不容任何人欺我辱我。

  回到家裡,秦菜先去找了桑古泥人。見到她,桑古泥人還在生氣:“騙子,再也不理你了!!”

  秦菜心平氣和:“冷靜冷靜,只要你幫我查到月莧的來歷和生平資料,我幫你把你的鏡子叫醒。”

  桑骨泥人這才滿臉狐疑:“真的?”

  秦菜揮手:“君子一言,大糞一車!!”

  桑骨泥人這才哼哼:“我找黃老弟問問吧。不敢你要是再敢騙我,我就讓黃老弟把它拍到的你和姓談的那些照片貼出去!我黃老弟還說,姓談的才一夜五次就萎了,實在是遜爆了!”

  “什麼?!”秦菜挑眉,“談笑!”

  談笑過來,聽完事情的來龍去脈,面對秦菜的目光,他終於想起一件事:“……昨晚我們做的時候,你是不是給你自己的身體做黃瓜面膜來著?”

  ……我草!!!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5-10-16 04:31 PM

第八十二章:4月27日a

  秦菜發現自己患上了黃瓜恐懼症,在她視線裡面,不能出現任何與黃瓜有關的東西——青瓜面膜也不行!

  好在談笑很細心,立刻就吩咐了家政,以後不允許出現任何跟黃瓜有關的東西。

  為了穩住桑樹泥人,談笑買了許多花肥回來,各種嘗試之後,桑樹泥人愛上了一種叫“護花神”的花肥,總算是答應對談笑和秦菜二人的照片暫時保密了。

  要說它吧,還真是一棵有效率的樹。第二天,它就接到了那根高瓜發來的照片,居然還附有一段視頻。

  這照片和視頻用的是法術,據說此法術發明者正是那位高瓜。為了達到悄無喜聲息地偷窺別人隱私的目的,這位高瓜同志兩耳不聞窗外事,潛心修煉一千年。

  一千年啊,白蛇尼瑪都成仙了,而這貨研究出了一種密法。

  這種密法可以將眼睛看到的東西儲存在腦子裡,等有時間了再整理出來,能夠在鏡子、玻璃、水晶等透明物裡重複播放。

  絕對是偷窺、偷拍之大殺器!

  秦菜先只是接到了幾張月莧的照片,那時候她穿著蕾絲長裙,坐在一架鞦韆上,耳畔明月珠、腮邊桃花雪,風華絕代。

  秦菜只有催促桑骨泥人:“視頻呢?”

  桑骨泥人十分不耐煩:“急啥,還在傳呢!!”

  秦菜石化:“這……也要傳啊!!”

  桑骨泥人用看白癡的眼光看她:“不僅要傳,接到還要解壓縮呢。沒見識!我草,怎麼又換風向了?黃瓜黃瓜,我是老桑,這裡信號不穩定,我要換個信號好的地方再重新接收……”

  我了個擦!!

  既然月莧的資料暫時還在傳送,秦菜就想著先解決吳皙的事。

  雖然放出豪言要為吳皙改命,但這命到底怎麼個改法,秦菜還不是很懂。可如果要提到改命的話,最在行的肯定是白芨。秦菜覺得不能急,要慢慢哄他幾天。這個人身上自己要學的多了去了。

  吳皙也沒有催,她似乎知道情況嚴重。這兩天都很聽秦菜的話,一般呆在負一樓不上來。

  早上十點多,秦菜正要去往通陽館,經過假山的時候,突然覺得背脊微涼。她停住腳步,往假山後細看,並沒覺出異樣。快要經過保安室的時候,突然看見一個人抱著孩子走過來。

  似乎是看見了秦菜,她不著痕跡地拐個彎避開。

  秦菜心裡嘀咕——那不是朱志明家的保姆嘛。怪事,前些日子釋印和無迪子難道是去的朱志明家?

  她本來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心思。反正朱志明沒有找她,估且當做不知道吧。

  正轉身要走的時候,突然女人懷裡的孩子又大聲啼哭起來。秦菜走了幾步,終於又忍不住轉過身——好吧,她就是個吃飽了撐著的傻逼。

  “哎!”她叫住那個女人,“吳嫂。孩子還哭著呢?”

  女人一僵,抱著孩子沒轉過身:“已經好了,這會兒恐怕是餓了。”

  見她們二人說話,旁邊保安走過來。這個小區的保安分工比較明確,有巡邏隊,他姓羅,和另一個姓王的保安負責出入登記和業主投訴這一塊。

  “好什麼呀,吳嫂,昨晚半夜三點多還有業主打電話來投訴呢。”他走過來,吳嫂還是沒轉身。

  秦菜覺得很奇怪:“我看看孩子吧。”

  “不用了。”吳嫂的聲音顯得很冷淡,秦菜皺著眉,突然升起疑窒——這些天一直沒看見釋印和無迪子,孩子沒好,按他們的性子,肯定會過來找自己的。

  前面吳嫂抱著孩子要走,秦菜一手搭在她肩膀上。吳嫂突然轉過頭,秦菜就愣住了。

  長相還是吳嫂的長相,但那雙眼睛中凶光畢露,且寒氣四溢。有點像通陽子鑽進別人身體時的目光。

  那個羅姓保安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吳嫂,我們都在這兒,你還怕人家抱了孩子跑了不成?”

  秦菜一把將姓羅的保安推開,他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就見吳嫂一爪子搔過來。如果不是秦菜那一把推得快,這一爪子肯定正中他面門。

  秦菜這時候已經不再慌張,她右手的鐮刀已經變成了兵器,但怕傷到孩子,她沒用。

  當下只是掏出隨身的符,她沒有天眼,看不出這到底是個什麼怪。但見狀像是附體奪舍,就取了打鬼符。

  現在是大白天,她能夠出來行走,說明已經有了點氣候。見到秦菜拿符,她肯定不能站著被貼。當下就一腳向秦菜踹過來。

  那動作又快又靈活,簡直不亞於武林高手。保安驚呆了,秦菜怕傷到孩子,只是躲閃:“去拿雙筷子,快!!”

  羅保安這時候哪還有主見,馬上進了值班室。秦菜躲閃中試著搶孩子,但一發現她的企圖,吳嫂就暴怒。她張嘴發出一種吼聲,像是極端的憤怒。

  羅保安拿了一雙竹筷出來,一見吳嫂的模樣,他兩腿都顫了:“現、現在怎麼辦……”

  秦菜隨手抽了他手裡的筷子,一把握住吳嫂橫來的拳頭,拇指一挑,挑開她的中指,然後一筷子夾住:“接住孩子!!”

  她動作也快,吳嫂中指一被夾,力量突然大減,羅保安一把搶過了孩子。吳嫂這時候五官扭曲,已經完全不是人類的表情了。

  羅保安差點抱著孩子逃跑了。但是他很快反應過來,立刻用對講機呼叫巡邏隊。

  吳嫂的目標主要是他懷裡的孩子,秦菜一個掃堂腿把她絆倒,二話不說一腳踩在她腿彎上,將她壓跪在地上。隨後將一摞打鬼符、降魔符、驅妖符、鎮屍符都貼在她額頭上。

  其中打鬼符閃了一道光,吳嫂躺在地上,雙目緊閉,一動不動了。

  巡邏隊很快趕到,一見這情況——好傢伙,吳嫂頭上至少貼著四十張符。

  秦菜咳咳了兩聲,把其他的符都揭下來,留了那張發光的打鬼符。想起包裡還有一瓶兌好的生雞生,她拿出來給吳嫂餵了下去。

  被別的魂魄奪舍,通常體內陰氣會很重。這時候一般是給喝東方上桃木泡的水,方位屬陽、桃木屬陽,以增加陽氣。

  但秦菜發現白芨這個喝生雞血的辦法也還管用,也就懶得麻煩了。

  巡邏隊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羅姓保安正在跟他們解釋。有人打了急救電話,秦菜把那個嬰兒抱在懷裡。孩子一到她懷裡就不哭了,睜著圓溜溜的眼睛看她。

  幾個保安都嘖嘖稱奇,讚她是有真本事的。

  如果是以前,她肯定尾巴都要翹到天上去了,可是現在她沒有。見識過天外天、人外人的人,即使再有本事,也不敢自誇真有本事。

  輕易洋洋自得的往往都是見識不夠的人。

  孩子很快睡著了,保安部通知了朱志明。朱志明很快趕回來,見到秦菜,他先是一愣,隨後接過孩子。

  秦菜見他臉色不大對,也是出於好心:“如果你不想孩子再受罪,把他的生辰八字給我。”

  朱志明神色憔悴:“你真的有辦法?”

  秦菜點頭:“孩子夜哭很簡單,問題應該不大。”

  朱志明深吸一口氣:“好吧。”

  他真的給了秦菜孩子的生辰八字,秦菜不明白一個生辰八字為什麼要這麼保密。接過來就準備走:“吳嫂可能受了點驚嚇,你自己的工人,照顧一下吧。”

  她轉身要走,朱志明突然拉住她:“秦……大師,我家裡有點事,你可不可以幫我一下?價錢好商量,但是一定要保密。”

  秦菜暗想看你能活這麼久也不是什麼大事,她本來懶懶散散,但朱志明的一番話卻令她心中一震。朱志明吞吞吐吐地說:“前兩天我也請過本市有名的釋印大師和無迪子道長,誰知道他們倆做了一通法事,收了五萬塊錢,到現在都還沒影兒……”

  秦菜大罵一聲:“操!!”

  孽徒啊!!一點小兒夜哭都治不好。

  秦菜收起孩子的生辰八字,也沒提錢的事兒——就當給釋印和無迪子擦屁股吧。誰讓她收了拜師學費呢。

  “中午十二點之後,我給你回復。”她留了句話給朱志明,朱志明欲言又止,最後只是點了點頭。

  通陽館一切照舊,只是秩序最近的打擊力度有點大,風聲緊,各線行動都非常小心。

  秦菜給小組開完會,桑古泥人打來電話:“姓藍的,待會你會接到一個包裹,給送包裹的一千塊錢”

  秦菜莫名其妙:“原因?”

  桑古泥人理直氣壯:“快遞費!!”

  秦菜在辦公室等了好一陣,突然辦公室裡的粉盞花渾身一陣抖動,花葉上居然結出了一個包裹!!

  秦菜一身冷汗——這尼瑪的快遞,實在是太快了!!太神奇了!!

  她掏出錢,正在想這一千塊怎麼給。桌上的粉盞伸出一雙手一樣的東西,將秦菜手裡的錢捲起來,像消化營養一樣,很快就消化掉了。

  如果說這事就這麼了了,秦菜最多也就是感歎一番,但最令她想不到的是——從粉盞上面長出了一片心形葉子,葉子背面寫著幾行字。

  秦菜仔細一看,特麼的這竟然是一張名片!

  名片內容如下:

  一動不動快遞公司董事長:黃瓜

  隸屬全球植物聯盟,所有快遞當天送達!

  下面還有一排小字:我們保證,我們不養郭美美!您所花費的每一分錢都將用以購買肥料,保護環境。愛護地球,支持植物聯盟。

  尼瑪,植物逆襲了嗎……

  三觀盡毀。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5-10-16 04:34 PM

第八十三章:4月27日b章

  打開桑古泥人送來的包裹,裡面竟然是一般刻錄光碟.秦菜感歎了一番,將其放到筆記本電腦的光驅裡。

  光碟很快被讀了出來,前面是黃瓜信息公司的廣告,佔了足足十一分鐘。——

  秦菜悖然大怒,一直快進到正文。

  環境是一個黃昏,看來是同一窩黃瓜拍出來的東西,因為環境仍然是那個花園。旁邊的鞦韆還在。

  美人坐在旁邊的躺椅上看書,那時候殘陽如血,遍地草色如煙。她的側臉半隱在如瀑青絲之中,令浮華頓祛,心也變得寧靜恬淡。

  “喜歡看書。”秦菜在筆記本上記下來,然後把畫面放大,看清她手裡捧著的詩集,“宋詞。”

  她努力學習模仿那個神態,只是這實在是太高難度了,不知道像不像。正在糾正姿勢呢,突然輕輕一陣聲響,有人踏翠而來:“天涼了,回房吧。”

  秦菜渾身僵硬——來的人不是白芨!!

  雖然這條拍攝黃瓜只顧著美人,沒有拍攝來人,但是秦菜太熟悉這個聲音了——是白河!!

  怎麼回事?這具身體……難道竟然是她師娘?!

  這個驚嚇實在是不小,秦菜努力看畫面,但是這條黃瓜實在太好色了,除了美人,什麼也沒拍。

  美人微撩裙裾站起身來,輕輕撣去裙邊的草葉。秦菜學著她的姿勢站起來,傾身去撣褲角——她穿著牛仔褲!

  傾身的時候沒注意,速度太快,一頭撞在電腦桌角上。

  尼瑪!東施效顰果然是個技術活!

  接下來場景幾乎沒怎麼變,但美人一個人呆在園子裡的時候很多。又或者是那條色黃瓜嫌別人太吵,破壞畫面,總之沒有再拍其他人。

  美人有時候在石桌桌上喝湯,她吃東西的樣子簡直是優雅斯文,令人驚艷。

  秦菜覺得自己一時半刻要學到這種程度,真特麼的需要出神入化的演技!

  但是她是誰,她是秦菜,最不缺的就是刻苦!

  她收了光碟,準備做好動作分解,慢慢學習。

  師叔啊師叔,這回看你往哪跑!我也不求你傾心於我了,但是再怎麼著教我點本事還是可以的吧?最好你為愛成癡,傳我畢生功力,然後把所有的財產都轉移到我名下!然後我會在半夜三更把你痛扁一頓,最後把你掃地出門!哇哈哈哈哈

  ><

  “咳。”門外談笑咳嗽一聲,秦菜這才從無限意淫中回過神來:“幹嘛?”

  談笑一臉無奈:“下次你想事情的時候,麻煩不要笑得那麼陰險。”

  ==

  晚上,自然還是得去白芨那裡。唉,意淫歸意淫,現實還是那麼殘酷。秦菜這一天總算是費盡心思學會了月莧的一個動作,就是坐。

  月莧的坐姿實在是很有水平,完全顯示出她的細腰、豐胸,卻完全不顯半點刻意。

  秦菜對著鏡子練了半天,腰和屁股都酸了,總算是有六七分神似了。

  去到白芨家,她依然買菜做飯。開始白芨菜少在家裡做飯。冰箱除了飲料,大多時候只是擺設。

  但自從秦菜來了之後,冰箱裡面開始變得滿滿當當。秦菜一方面是為了博個好印象,另一方面卻是為了自己的胃。

  ——她以前都是先為美人做完運動再回家吃飯的。現在想想何必為了別人委屈自己?

  白芨一直到晚上九點多才回來。秦菜已經為美人做完瑜伽了,這時候洗浴完畢,她坐在沙發上看書。

  看的是那本《阿毗達摩俱捨論》,她其實看不懂這些東西,一個字一個字比狗啃骨頭還艱難。但是她坐得好,這動作總算沒白練。

  白芨在進門的玄關處站了整整二十分鐘。

  秦菜轉頭過來的時候,他眼底的迷離還未曾散去。

  秦菜只是起身擱了手裡的書:“我回去了。”

  白芨怔了很久才反應過來,他只是低頭換鞋,輕輕嗯了一聲。

  秦菜將美人放回床上躺好,三魂三魄仍是回了自己的身體。一直到她走出門,白芨再也沒有說哪怕一個字。

  這世界每個人心中都有打不開的結,她幫沙鷹打開了一個——或許是連繩子一起扯斷了。但她現在想把手中的這個結越繞越大,最好將他綁捆包裹。

  品戲中一刻美好,嘗戲外滿室淒涼。

  臭師叔,祝你的傷口一輩子都流血疼痛不結痂!

  秦菜回到別墅,第一件事是找了個雞蛋,將懷中朱志明小兒子的生辰八字掏出來。談笑好奇地在一邊看。

  秦菜找了油性筆,把孩子的生辰八字寫在雞蛋上,蛋殼不大,她寫了密密一圈。

  “找個火盆。”她吩咐談笑。

  談笑真找了個火盆,秦菜隨手找她畫符的黃毛邊紙,點了好些放在火盆裡。然後將寫滿生辰八字的雞蛋放進火盆裡。

  燒了不多久,雞蛋很快就裂了。

  談笑不解:“這有什麼用?”

  秦菜將灰燼刨開,雞蛋裡面迸出了一塊,她將那塊看了一下:“談笑,你說這個像什麼?”

  談笑細看了一下,突然緊皺了眉頭:“像是……一隻雞?”

  秦菜也在看雞蛋上迸出來那一塊:“我去朱志明家看看。”

  談笑覺得這方法不可思議:“真不懂你們這些奇奇怪怪的門道。”

  秦菜拍拍他的肩:“明白,我剛入門才幾天,師父就把我這一輩子的世界觀都餵狗了。”

  她出門去,談笑跟隨:“反正我也沒事,跟你一塊去吧。”

  朱志明的別墅在中間的汀蘭苑。談笑敲門,過來開門的是朱志明的保姆吳嫂。看見秦菜,她趕緊將她們請進門:“朱先生,秦大師來了。”

  朱志明懷裡還抱著那個嬰兒,這時候它已經睡著了。

  “秦大師,真是多虧了你,這幾天幾班人都把他哄不睡,我是真怕……”

  秦菜不說話,在他屋子裡轉了一圈。

  屋子裡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她最後看向飄在空中的一隻孔雀型的氣球。朱志明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這時候他開始有點害怕了:“秦大師?”

  吳嫂倒了水過來,秦菜沒接。她從包裡掏出個鎖魂壇,施個訣輕輕一引,有一縷陰風順著她的指尖入到瓶裡。

  她看不見靈體,但對靈體的陰氣十分敏感。她隨手收起鎖魂瓶:“一點小碎片,沒關係的。”

  話落,她正要走,突然從樓上下來一個女人。

  秦菜抬頭一看,立刻就是一愣。她身後談笑也是一驚,那女人被她們兩個人看得毛骨悚然。朱志明立刻就擋在女人身前:“秦大師,有什麼不對嗎?”

  秦菜和談笑互看一眼,淡淡道:“沒事。”

  走的時候她路過冰櫃,總覺得有什麼氣味。

  但當時也不敢走什麼,她快步出了門。

  談笑跟在秦菜身後,等走出朱志明家很遠才輕聲道:“剛才的朱夫人……很奇怪啊。”

  秦菜隱約有印象:“眼熟。”

  談笑神色嚴肅:“上次據說有個病人,食道癌就診,林氏帶家屬來鬧的,說是被治死的,你還記不記得?”

  秦菜倒是有些印象——當時她身上狗的覺魂還在,差點搖著尾巴跟死者家屬跑了。談笑望定她:“後來我查過資料,當時就診的女病人,和剛才朱志明的夫人一模一樣。”

  秦菜心中一驚:“什麼意思?不會是朱志明的老婆換了人家的頭吧?”

  談笑搖頭:“根據資料,那個女人的老公就叫朱志明。”

  秦菜明白了。

  幾個月前,朱志明的老婆因為患了食道癌,曾經到通陽館就診。

  後來死掉了,一個自稱她兒子的人來通陽館鬧事,而今天她們在朱志明家裡,又看到了他老婆。

  秦菜不以為然:“也許是想騙點賠償?或者乾脆就是姓林的鬧事,不理他們就行了。”

  可是兩個人還沒走到屋裡,朱志明就打了電話過來:“秦小姐……不不,秦大師,我想跟你談談。”

  秦菜覺得這個人很煩,有話剛剛在屋裡的時候不說,這時候又嘰歪了。她一煩語氣就不會很好,朱志明聽出來了,但他毫不介意:“秦大師,我開始也是不想害您,畢竟連釋印大師和無迪子道長都遭了毒手,我怕您也……”

  秦菜大吃一驚:“什麼?!”

  師父不好當!

  秦菜覺得壓力很大。

  朱志明家裡,朱志明將自己老婆拉到秦菜面前,都快哭了:“秦大師,這是我的老婆李盈盈。”秦菜不明就裡,朱志明又從床前取了一個小相櫃遞給秦菜,“這是……兩個月前,我和我老婆的結婚照。”

  秦菜低頭一看,照片上的女人瓜子臉,雙眼皮,鼻子高挺、唇色潤澤,十分漂亮。她又看了看站在朱志明身邊的女人——鵝蛋臉,單眼皮,鼻子還有點塌。

  她只得歎氣:“……整容失敗了?”

  朱志明的眼睛裡突然溢滿一種恐懼和絕望:“她從來沒有整過容。”

  秦菜瞬間悚然——結婚兩個月,如果她完全沒有整過容,怎麼可能在兩個月的時間裡,就完完全全變成了另一個女人的臉?!

  “那麼這張臉……你認不認識?”

  朱志明狠命扒拉著自己的頭髮,都快崩潰了:“她是我的亡妻……”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5-10-16 04:36 PM

第八十四章:4月28日a章

  結婚兩個月,新婚妻子長成了亡妻的模樣。

  這事不僅秦菜和談笑沒見過,恐怕放到新聞聯播裡也是聞所未聞。

  朱志明讓吳嫂上了果盤,孩子還在睡覺。他的妻子叫朱蒂,這時候坐在朱志明旁邊。也許是心理作用,秦菜看著那張臉都覺得鬼氣森森。

  朱志明點燃了一根煙,狠狠吸了一口:“秦大師,只要你能治好我老婆的病,多少價錢隨你開!!”

  秦菜不關心這個:“你說釋印和無迪子遭了毒手是什麼意思?”

  朱志明吸了一陣煙,又歎了口氣:“我對兩位大師,也是只知其名不知其實。所以這次請他們來……只是想讓他們先看看小兒為什麼哭鬧不休。沒……”他也自知理虧,有些心虛,“沒提我亡妻的事……”

  秦菜顧不上跟他生氣:“看來事情出在你亡妻身上?繼續。”

  看來時間還久,談笑起身去廚房,親自給秦菜煮咖啡。朱志明吞吞吐吐:“兩位大師……在儲物間……”

  秦菜跟他走過閣樓,這是棟複式別墅,裝潢十分雅致。牆上掛著精美的十字繡,手工製作的飾物、擺設很多,甚至連孩子的一些玩具也是親手製作的。

  秦菜出聲問:“這些東西,是你亡妻留下的吧?”朱志明點頭,秦菜又想起來,“孩子呢?”

  朱志明微愣:“孩子也是我亡妻留下的。”

  秦菜眉頭頓時皺緊:“你妻子生了孩子沒多久,就患了食道癌?”

  朱志明眼中有藏不住的驚詫:“大師,你怎麼知道我老婆患了食道癌?”

  秦菜懶得跟他扯,朱志明和他老婆將秦菜帶到儲物間,秦菜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

  釋印和無迪子是被鎖在裡面的,這時候看見秦菜,立刻就叫喚起來:“師父!救命啊師父!!”

  他們看起來並沒有傷痕,但是他們的臉……赫然已經變成了朱志明亡妻的臉!!

  秦菜怒視朱志明:“你把他們鎖起來幹嘛?”

  朱志明低垂著頭,有些不知所措:“大……大師,他們這麼出去,我我我……還不嚇到人嗎?”

  秦菜看著兩個人一模一樣的臉,也是默然。

  不過還好,人還活著就不算太糟糕。

  事到如今,她也就實話直說了:“先把他們放了,然後告訴我事情真相!”朱志明吩咐吳嫂上去把繩子解開。剛要說話,秦菜又提醒他:“一定要照實說,不然你就另請高明。”

  朱志明略微猶豫:“我的前妻前不久生完孩子之後,得了食道癌。雖然去通陽館找通陽子大師求醫了……但她還是死了。老天作證,她死之後,葬禮我可是給她辦得風風光光的!香蠟紙錢沒少燒哇,不想這個女人,還是不死心……”

  見秦菜和談笑都並不相信的模樣,他改了口:“好吧……她在世的時候,我確實尋花問柳……但是男人,生意場上逢場作戲不是很正常的麼?你說是吧?”

  秦菜想揍他,真的。

  他還委屈得不得了:“她就揪著這些事跟我吵架,天天吵。後來患了病……就說死也不會放過我!大師,如果她真的變成厲鬼,麻煩你一定要收了她為民除害啊!”

  談笑在看釋印和無迪子,那張臉實在是太詭異了,光是看著,就覺得一股涼氣從腳底升起來。

  秦菜也覺得事情非同小可,剛死之人的魂魄是生魂,要有多深的執意,才可能把一個活人的臉生生變成自己的樣子?

  而且如果她真的要取朱志明性命的話,為什麼朱志明還活著?

  秦菜在沙發上坐下來:“我入下定,不要打擾我。”

  朱志明非常不安:“大師,你們不會也變成……他們這樣吧?”

  他指了指釋印和無迪子,釋印和無迪子恨不得打他一頓:“你早說清楚,我們就請師父了!把我們害成這樣,揍死你一百遍都不夠!”

  秦菜在沙發上坐下來,雙手交疊放在臍下,很快入定。

  入定之後,她果然看見朱志明的宅子裡有一股黑色的怨氣,這種怨氣瀰漫在整個宅子裡。然後她發現客廳裡剛進門的地方擺著一張神台,神台上請了一座觀音像。

  她衝著觀音像拜了一拜,心下瞭然,看來是這座觀音像鎮著宅子了。

  也可能就是因為觀音鎮宅,怨氣做不了惡,又散不去。時間久了,影響新女主人的樣貌。只是釋印和無迪子怎麼也長成了那樣,怎麼恢復呢?

  她以出竅之體在朱志明家裡逛來逛去,路過冰櫃的時候,突然聽到冰櫃裡有人哎喲了一聲。

  尼瑪!!

  秦菜當時精神本來就十分集中,這一聲頓時把她嚇醒!

  秦菜一身冷汗,談笑遞了濕巾給她,在這種環境下,即使是他也緊張:“怎麼了?”

  秦菜走到廚房門口,細細看那個冰櫃。裡面分成兩格,放著許多冰淇淋、奶油、豬腿等零食和食材。她在裡面找了半天,也沒發現可疑的東西。

  朱志明也在旁邊看:“秦大師,這裡有什麼不對嗎?”

  秦菜沒說,不想嚇著他。

  冰櫃裡面一無所有,秦菜覺得不對,裡面明明應該有東西啊!

  她指揮朱志明和釋印、無迪子:“把冰櫃搬開。”

  朱志明的臉色有些發青:“秦大師,這冰櫃下面什麼都沒有,就不用搬開了吧?”

  秦菜還沒開口,談笑就說話了:“你是不是還有什麼沒說清楚?”

  朱志明立刻分辯:“哪有!搬開吧。”

  四個男人動手,一個冰櫃很快就搬開了。下面果然什麼都沒有。只是精緻的木地板有一點凹,像是重物擊砸所致。

  秦菜看了看,沒有別的發現。

  “奇怪。”她皺著眉,無迪子和釋印已經急壞了:“師父師父,你一定要救救徒兒啊,嗚嗚嗚……”

  “嗚尼妹啊!”秦菜喝了一聲,她一吼,釋印和無迪子都不敢再鬧。

  秦菜心裡有數——先前的女主人看得出來很愛護這個家,不可能容忍地板上居然有這麼一個影響美觀的坑。也就是說,這個坑應該是女主人死後留下的。

  自己在這裡聽到女主人呼痛的聲音,會不會和女主人的死有關?

  她始終覺得朱志明有所隱瞞,當場就要求:“你夫人葬在哪裡?”

  朱志明的答案讓她心裡一涼:“在三畫西郊公墓。”

  是用的火葬。

  秦菜決定嚇唬他:“我實話跟你說,你老婆不可能死於食道癌!”

  當時這個女人前來求醫的時候,她確實給她換過食道,按理是不會死的。但是朱志明卻很快找了醫院的病危通知書和屍檢報告:“秦大師,我老婆確實是死於食道癌。”

  喵了個咪的,秦菜想不明白了。

  她只有先緩緩——回去睡一覺,仔細看看。釋印和無迪子當然是要跟著秦菜走了。朱志明給他們一人找了一根頭巾,包得跟印度阿三似的。

  送四人到門口,朱志明還有些擔心:“秦大師,我……不會有事吧?”

  秦菜倒是不擔心:“這麼久不都沒事嗎?我明天再過來。”

  回到別墅,秦菜心情不好。她懂的畢竟還是太少,現在得先把天眼打開,不然真跟人家對上了,總不能大叫一聲“等我睡一覺再來”吧?

  她想打電話給白芨,又不確定白芨現在會不會幫忙。

  思來想去,她起身出門。時間已經比較晚了,談笑開車送她。

  秦菜突然說話:“談笑,明天開始你教我開車吧?”

  談笑淺笑:“你不學也沒關係。”他的聲音突然摻雜了纏綿,“我可以一直送你。”

  話落,他吻了吻秦菜的耳垂。

  秦菜轉過頭,回吻了他的臉頰。

  到白芨家的時候是凌晨近三點,白芨居然還沒睡。開門見到秦菜,他微怔,面色仍不冷不熱,但至少他沒把秦菜關在門外。這已經算是個進步了。

  秦菜徑直走進去,直道來意:“師叔,幫我開天眼吧?”

  白芨看了看她兩眼之間:“你半夜三更來找我,就為了這事?”

  秦菜站在他面前,閉上眼睛:“幫我開幫我開。”

  白芨懶懶散散:“10萬。”

  “喂……”

  “15萬!”

  “好吧好吧……10萬就10萬。”

  你這個渣師叔,你等著!!

  白芨的食指在秦菜兩眼中間輕輕一劃,有一種溫熱的奇異的感覺。

  “做功夫的時候,把精力集中到這裡。”他語聲很輕,秦菜根本沒進到客廳,就站在玄關處,慢慢地她就有了點感覺。

  天眼並不是真的多出一雙眼睛,而是除了視覺、聽覺、觸覺之外的另一個感覺。

  是用精神力去感知外物,原本是每一個人都存在的能力。只是大多數人已經退化靈氣,失去了這種功能而已。

  天眼所見,並不是肉眼那樣清晰。它只能分辯不同的信息顏色。

  一般天眼所見,最多的是陽氣。陽氣是活物的氣息,人、動物,凡是有生命的東西,都能看出來。

  另一種是陰氣,一般是魂魄、煞氣,時運低的人也會比較明顯。還有仙佛僧道各種顏都不相同。

  在天眼之中,這世界就是個調色盤。

  以秦菜現在的資質,開天眼是輕而易舉的。但秦菜很失望:“這個看不出來什麼東西嘛。”

  白芨拿了啤酒:“是啊,不如抹點牛眼淚。”

  秦菜挑眉:“那你剛才為什麼不說?”

  白芨睨她:“你問了嗎?”

  ……你這個渣渣,那你還騙了我10萬塊錢!!

  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白芨半點不以為恥:“這不還附送了一個方法嗎?”

  我了個擦!!!

  ……好吧,技不如人,被宰也是活該。

  秦菜還準備問他一個問題:“師叔,什麼樣的情況下,一個魂魄能把活人的臉,變成自己生前的臉呢?”

  白芨在看表:“你是打算按時間計費,還是按咨詢項目計?”

  ……

  “按時間計算怎麼著?”

  “按時間計,我們就從前秦時代開始,由靈神怪力一直講到能量守恆定律。按咨詢項目的話,算上剛才的,一共收你三十萬吧。”

  ……白、芨!!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5-10-16 04:39 PM

第八十五章:4月29日a章

  秦菜沒從白芨那裡得到比較有用的信息——太貴了,問不起。

  回到別墅,秦菜倒在自己床上,二話不說就睡過去。

  她一睡著,就發現自己站在朱志明家裡。客廳裡原來放冰櫃的地方站著一個人,小眼睛、塌鼻子——赫然就是朱志明的老婆。秦菜分不清她是朱志明的亡妻,還是長成了他亡妻模樣的那個老婆。

  她小心翼翼地走近,突然,那個女人抬起頭:“不要管我家的事。”

  她是在對秦菜說話,秦菜就知道她是誰了:“你都已經死了,陰陽殊途,何必再纏著生人?”

  那個女人手裡拿著膠狀物,蹲在地上——她居然在修復木地板上那處裂痕:“也不要跟我講這些臭道理,你懂得什麼叫陰陽殊途?走吧。”

  秦菜覺得很奇怪,這個女人身上雖然也有怨氣,但不像是惡鬼。而且這時候說來,好像也並沒有害人的意思。

  她試探著問:“你是有什麼心願未了嗎?不如說出來,也許我能做點什麼。”

  那女人看看她,突然站起身上,臉上皮肉如同水煮一樣慢慢熟透、層層剝落。秦菜猝不及防,當場嚇醒。

  尼瑪!這些東西咋都這麼缺德啊,變臉也不說一聲!

  她正在罵人,轉頭一看,沒有發現談笑。

  奇怪,談笑還沒睡?

  秦菜開燈出門,整個別墅裡一片漆黑。她去到談笑的房間裡也不見人。突然背脊一陣涼,是陰氣!媽的,怎麼回事?!

  秦菜站在原地——關鍵時刻,還是只有開個天眼保險。她閉目醞釀了一會兒,只覺得額前突然一亮,周圍偶爾可見各種顏色的光點。

  有的是白色,有的是橘紅色,有的是淺灰色。

  真正的惡靈,是暗淡的紅色。秦菜手裡握著那把鐮刀,怕當然是怕,倒也不是怕鬼——撞上它並不可怕,不知道什麼時候撞上它才可怕。而且談笑千萬不要出什麼事才好。

  “藍愁?”身後一個聲音叫她,秦菜頓時鬆了一口氣:“談笑,你跑到哪去了?為什麼不開燈?”

  談笑從樓梯上過來,秦菜正要迎上去,突然手裡的紙符鐮刀變成了真兵器。草!!

  她停下腳步,不動聲色地讓談笑靠近。再次閉上眼睛,在天目裡,談笑背後還有一層極暗淡的紅光。秦菜不待它有所動作,立刻上前一步,一刀將紅光與談笑的生氣劃開。

  黑暗中有什麼東西慘叫一聲,那股入寒意突然消失了。談笑似乎並不知道發生什麼事,見秦菜衝過來一刀就劃他背後,他也嚇了一跳:“幹嘛?”

  秦菜搖頭:“沒事,幫我準備硃砂、符紙,我畫幾道符給你們。”

  開了燈,整個別墅裡亮如白晝,秦菜心中稍定,只還是不解。這東西,居然跑到她這裡來作怪了。

  她給談笑和釋印、無迪子各畫了十張護身符,又在門上貼了打鬼符。心中也是各種不解——如果先前那個女人是在朱志明家裡,為什麼突然又會跑到自己這裡?

  釋印和無迪子這次是真的嚇破了膽,死也不肯自己在房間睡了,硬是擠到了秦菜房裡。

  談笑各種不滿,最後他和秦菜睡床、釋印和無迪子捲了被子打地鋪。沒有關燈,房間裡,釋印不時就要發出點聲音,生怕秦菜睡著。

  那一夜並不安寧,門外不時聽到各種響動,一會是高跟鞋的聲音,一會是敲門聲,最後果盤被摔在地上。

  秦菜一直都沒動,直到她聽見一個聲響——是電梯關門的聲音。那部電梯只有在按動樓層的時候才會關門,這時候沒有其他人,為什麼它會關門?它要到哪去?

  秦菜心裡突地一跳——負一樓!如果那東西去了負一樓,裡面全是魂魄和……身體!!

  這裡雖然地處城郊,卻是別墅區,入住率很高。萬一她放出魂魄,驚起身體,後果不堪設想!!

  秦菜是真的動了怒——媽蛋,你還真敢當老子死了?!

  她隨手操起房間裡果盤上的水果刀,一咕嚕從床上爬起來,談笑一把抓住她:“別去了,明天花點錢,請白先生吧。”

  秦菜推開他:“談笑,事情恐怕有點嚴重。”

  她走出去,釋印和無迪子這會兒正巴著談笑:“笑哥,師父不會有事吧?”

  談笑二話不說,拿起手機就開始打電話:“白先生,請來天廬灣通爺別墅一趟……三十萬。”

  秦菜出去之後,所有的響動都停止了。民諺中有種說話叫鬼怕惡人,其實鬼怕的不是惡人,而是人身上的三把陽火。為什麼怒火也稱為火,就是因為人在憤怒之下,陽火也會大盛。

  而在受驚或者恐懼之時,魂魄易散,精神力不能集中,易被邪氣入侵。

  秦菜幹這一行久了,身上也帶著一股子煞氣。那東西即使成了些氣候,也並不敢真的接近她。所以即使進來也是翻來覆去地折騰別人,並不敢直面她。

  秦菜站在電梯面前,電梯果然停在了負一樓。

  說真的,她很害怕。

  負一樓那麼多身體,如果她一個人下去——面對的將是什麼?

  可是這裡談笑和釋印、無迪子易受驚,下去也無濟於事。

  她喉頭微咽,右手使勁按下電梯按鈕——反正不能讓他們出來,絕對不能!電梯很快就上來,在她面前打開。

  下去,還是不下去?

  秦菜沒有給自己猶豫的時間,也許多想一陣,就再沒有勇氣。

  她深吸一口氣,按下樓層——負一樓。

  談笑追出來的時候,秦菜已經下去了。當電梯停在負一樓的時候,突然顯示故障——秦菜走出電梯,隨手用水果刀切斷了電梯的電源線。

  談笑心急如焚,花園裡的桑骨泥人也被這邊響動驚醒,他走過來,先是看了看電梯,接著聽釋印和無迪子講了事情經過,然後他很不解。

  “負一樓有樓梯可以上來嗎?”

  談笑搖頭:“通爺也怕出現變故,所以負一樓除了電梯,沒有任何通道可以上來地面。”

  桑骨泥人一臉不解:“那她為什麼不一直把電梯卡在這裡,等白先生過來?”

  ……

  談笑沉默了好半天,才咬牙切齒地道:“因為她蠢!”

  秦菜覺得自己確實很蠢,真的!

  負一樓的魂魄沒有被驚起,她卻見到了那個作怪的女人。這裡陰氣太重,她能夠現出實體。果然是朱志明的前妻,可是她面目猙獰,完全不似在屋子裡修補地板的模樣。

  秦菜不知道一個人怎麼會變化這麼大,但是當務之急,是不能讓她發現屋子裡的魂魄和身體!

  她右腕上的鐮刀已經變成了兵器,膽子也肥了許多:“你有什麼冤屈,大可以說出來。不然我可就不客氣了!”

  那個女人一看到她,居然怨氣更重!她衝著秦菜衝過來,似乎又畏懼她手裡的法器,不敢靠近。

  秦菜持刀上前,她卻從旁邊鐵門裡鑽了進去。

  秦菜暗呼不好,當下推開門!

  她果然發現了裡面的魂魄,當下就吞了好些碎片。說來也奇怪,魂魄一入到她的嘴裡,她的實體就越來越清晰——她在吞食魂魄,也吸收他們的能量!

  秦菜揮刀上前,自然要阻止她。她拚命將所有鎖魂壇全部打碎,秦菜頓時覺得有什麼東西拚命向她身體裡擠,似乎整個人都快要炸開!

  她胸口的護心錢閃出金色的光,不少魂魄被灼成劫灰。但這裡不知道禁錮著多少亡魂,湧過來的不計其數。

  她立刻唸咒退煞!

  “一退東方甲乙木,二退南方丙丁火,三退西方庚生金……”退煞咒一念退鬼神三百里,但是這裡陰氣太重,又處於地下,明顯效果下降。

  只是還好,魂魄碎片盡數遠離她的身體,再不敢靠近。

  而朱志明的亡妻只是不斷吞噬這些東西,她如今已經變成人類一樣的軀體,只是唇是紫色,眼眶也是紫紅,臉卻白得可怕。

  她不會成魔了吧?

  尼瑪!秦菜淚流滿面,蘑菇老祖們,拜託給我也開個掛啊啊啊!!!

  外面,談笑不斷打電話催促白芨,最後白芨直接把他的手機號碼拉黑了。==

  過了差不多半個小時,白芨悠然趕到,聽完秦菜同學的“壯舉”,他突然大發善心:“我收你十萬塊吧。”

  釋印和無迪子感動得淚流滿面:“師叔公,你也被我們師父的高風亮節而感動了嗎?”

  白芨看了看電梯,突然歎了口氣。

  ——救一個蠢材,真的不值得花這麼多錢,就收你個出場費吧。

  ==

  談笑現在來不及管多少萬,他催促:“白先生,先救她出來吧。”

  白芨站在電梯門口:“……從哪裡下去?打電話叫電梯維修工啊!”

  大家都呆了,談笑發覺自己真的太過信賴白芨,忘了他也是凡人。桑骨泥人倒是厚道:“要不……咱們挖個地道下去?”

  ……

  離地十二米的地下,秦菜正淚流滿面——朱志明死去的老婆吞食的魂魄越來越多,開始她還有一戰之力,這時候已經覺得非常吃力了!

  這時候她發現對方脖子上有些腐敗的顏色,看來她確實是患了食道癌而死的。可是……剛剛在朱志明家裡,並沒有看到她脖子上的病症呀。

  秦菜又撲上去,開始朱志明的老婆還躲閃,現在直接一臂將她扇飛:“不自量力的東西。”

  她說話的聲音跟在朱志明家也完全不一樣,也許是因為喉嚨不好,尚帶著一絲沙啞。

  力量懸殊越來越大,秦菜持刀又和她拼了一回,被她一把掐住了喉嚨。秦菜的鐮刀割過她的脖子,她的頭差點被割掉,立刻一聲怒吼,另一隻手就去掏秦菜的心口。

  秦菜這時候一點也不怕,畢竟面對面地拼,總好過完全看不到對方在哪。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朱志明老婆的胸口伸出了一隻手。秦菜吃了一驚,抬頭一看,才發現吳皙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在女鬼身後。

  她抓住了女鬼的心!

  朱志明老婆大吼一身,回身一把將她掃飛,她死也不肯放手,竟然將對方的心也掏了出來。朱志明的老婆一聲哀嚎,就在這時候,上面的地板透出一點燈光,她化作一道銀光,直衝光源而去。

  秦菜一抬頭就看到桑骨泥人那張臉。

  “英雄!果然是一身正氣,仰不愧天!你就是那正義的化身、是人民的守護神,我玄門的未來,就靠你了!!”桑古泥人一臉真誠。

  秦菜怒了:“老子還沒死呢,你就念悼詞!!”

  待到幾個人把她從地板裡拉上來,她突然想起什麼,看向桑骨泥人那張純真的臉:“喂,這話是不是葛玄當年對你說的?”

  桑骨泥人一臉驚疑:“你怎麼知道?”

  秦菜灰頭土臉:“說完之後他還交給了你一個艱巨而光榮的任務對不對?”

  桑骨泥人瞪大眼睛:“你怎麼知道?!”

  秦菜抹了一把臉上的灰:“於是你就在恆實磚廠旁邊鎮守了n年的陰魂對不對?”

  桑骨泥人震驚了:“高人!!”

  “高你妹啊!”秦菜淚流。

  尊敬的蘑菇老祖啊,這玄門還有一個靠譜的貨嗎……tat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5-10-16 04:41 PM

第八十六章:4月29日B章

  不知道為什麼,秦菜總覺得白芨其實根本不想救她,也吝嗇於教她什麼。

  他對自己反倒不如對沙鷹。

  秦菜總覺得還是自己和他沒什麼交情的緣故,是以也並沒在意。但是今天她開始覺得有點奇怪,按理,她每天晚上幫助月莧美人養身體,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

  就算白芨對她完全無感,也總不至於希望她死才對吧?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當桑骨泥人把她拽出來的時候,白芨的神色,分明有點……好像買大開了小的感覺。

  秦菜想不通,當然目前的情形也容不得她想通。

  白芨提著個黑色的小箱子,出門朝外面去了,看樣子是去了朱志明家的方向。秦菜趕忙跟上。談笑和釋印他們自然也跟在後面——誰知道那東西會不會殺個回馬槍呢。

  這時候正是大家都沉浸在夢鄉裡的時刻,但朱志明的家裡明顯沒有。除了滿室俱亮的燈光,這時候隱隱還聽到重物摔在地上的聲響。

  敲了一陣門,沒人來開。

  秦菜急了,直接用力撞在門上。

  電影裡看見破門而入總是十分威風,但臨到自己去撞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的傻逼之處。這防盜門是憑自己的力量能夠撞開的麼?

  秦菜撞了兩下就再不願意去了——再撞她先睡在朱志明門口了。

  等她撞完了,白芨過來了。他隨手從小箱子裡掏出一把萬能鑰匙,對應著門鎖調好形狀,只用了四十秒,門就開了!

  秦菜想吐血:“師叔……下次你有比我更好的解決辦法的時候,能先開口告訴我一聲嗎?”

  白芨進了門,裡面的東西被扔得亂七八糟,魚缸被打破,連觀音像也掉在地上,摔成幾塊。秦菜不由吃了一驚:“好厲害,連觀音像也不怕了!”

  白芨看了她一眼,真的怕她丟了自己的臉才說了一句:“觀音像沒開光。”

  “什麼?”秦菜撿起一個碎片,左右看,感覺不到靈力。這像真的沒有開光——那是什麼鎮著這個宅子?

  臥室裡傳來聲音,秦菜衝進去,發現吳嫂倒在地上。這是個嬰兒房,孩子還在嬰兒床上好好地睡著,這時候並沒有醒。

  秦菜摸摸吳嫂,發現只是昏迷,也倒鬆了口氣。

  朱志明就有點慘,他的左腿被什麼東西啃得血肉模糊,這時候他縮在牆角,雙眼直直地望著另一邊,褲子都濕了。秦菜不由問:“你老婆呢?”

  他抖著嘴唇,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白角在看屋子的另一角,秦菜順著他的目光,卻什麼也沒看見。正要問,他用沾了一點牛眼淚,抹在秦菜眼睛上。

  秦菜這才發現,牆角居然站著兩個女人,一個穿著死時殮葬時穿的壽衣,另一個穿著家常衣服。兩個女人的臉都是朱志明所說的亡妻的臉,長得一模一樣。

  秦菜以為穿壽衣的是亡妻,只是另一個女人她怎麼也看不到?難怪朱志明現在娶的那個老婆也被害死了?

  白芨卻不管那多,他隨手在兩個女人扭打的地方畫了個圈兒,從箱子裡掏出兩個小瓶,準備將兩個女人各收進一個瓶子裡。

  穿壽衣的那個女人發現了他,還想衝過來和他拚命。他動也沒動——那個女人根本就衝不出那個圈。

  他不費吹灰之力就降住了兩個女人,秦菜確實是汗顏——牛皮不是吹的呀。

  朱志明還有些恍惚,突然床下一陣響動。秦菜低頭一看,發現床下還有一個女人。她毛骨悚然:“誰?出來!!”

  底下空間很小,那個女人爬出來,一身的灰塵。居然是朱志明現在的老婆。秦菜就奇怪了:“師叔,你剛剛收的是兩個魂魄嗎?還是只是碎片?”

  白芨不回答她,只是伸出左手食指,按在朱志明眉間。朱志明很快就清醒過來,他先看了一眼白芨,這才看見秦菜:“秦……秦大師,沒事了嗎?”

  秦菜被這一聲大師臊得滿臉通紅,白芨卻開口了:“兩隻女鬼,一隻鬼二十萬,另一隻惡鬼八十萬。除靈之後作一場解怨化惡的法事,一百萬。一共兩百萬。有沒有問題?”

  “啊?”朱志明垂死掙扎了一下,顫抖著道,“打……打個八折。”

  ==

  趁著兩個人談價,秦菜蹲在圈外:“奇怪,朱志明怎麼會有兩個一模一樣的老婆?”

  圈子裡兩個女人還如仇人見面一樣,格外眼紅。但是其中一個眼神狠戾,怨氣沖天,一看就知道是個惡鬼。另一個雖然也有怨氣,但不知道為什麼,沒有惡鬼的殺氣。

  秦菜不懂:“你們倆誰是朱志明的老婆,怎麼會長得一模一樣?”

  “一模一樣?”惡鬼一聲獰笑,她衝不出圈子,只好又去扭打那個看上去和氣一點的女鬼。對方也不是麵團,當下又和她打在一起。

  秦菜都急了:“有事說事行不行?打毛啊!!”

  她拿出鎖魂壇,把兩個女鬼都收了進去。那邊白芨和朱志明已經談好了價錢,白芨定了明天過來做法事,看看秦菜已經收了那兩個女鬼,也不再過問。

  他收拾好東西要走,朱志明現任的老婆還有些不放心:“大大師……我的臉能變回來嗎?”

  白芨神態冷漠:“這要看你老公有多喜歡你了。”

  那女人一聽,立刻就撲到朱志明身邊,狠狠扭了他一把:“死鬼,你倒是說話呀!!”

  朱志明一咬牙:“十萬!”

  這話一出,女人立刻又死命擰了他一把:“我在你心裡只值十萬?”

  朱志明立刻就哄:“老婆老婆,你在我心裡怎麼可能只值十萬,不過超過這個價,我們還可以整容整回來了,對不對?”

  白芨沒有回頭:“整容不承擔風險麼?二十萬。”

  朱志明一看自己老婆的臉色,也沒辦法,只得認了。

  秦菜覺得袖子被人拉了一下,左右一看,這才想起自己的兩個徒弟。這還有什麼可說的,又被白芨宰了一刀。

  這錢按理是應該朱志明出的,但是朱志明怎麼可能出?他眼一瞪:“秦大師,不是我說你,你們師徒三人過來我這兒,我還請你們喝了茶呢,可有什麼效果?當然是誰有效果就把錢給誰了!”

  他這會兒倒是巴結著白芨,對秦菜等人半點尊重也無了。

  談笑本來還想找他理論,秦菜拉住他:“算了。”

  幾個人剛剛走到門口,突然一輛銀色卡宴開了過來,停在停車位上。一個人從車上下來,他身材瘦長,穿著黃色風衣,見到秦菜就打了個招呼:“藍小姐,接到兄弟們的信息,說這裡發生了狗血八卦,瓜哥派我來採集一下。”

  ……

  秦菜也正好滿頭霧水:“希望你能搞清楚怎麼回事兒。”

  這貨肯定是條黃瓜,他跟到秦菜的別墅裡,從一個黃色的箱子裡拿出一塊水晶球,然後又把一個女人的魂魄從鎖魂壇倒進了一個搾汁機一樣的東西裡。

  不一會兒,水晶球上就出現了畫面。

  畫質很清晰,場地是在朱志明家裡的客廳。亮著燈,可以看出環境是晚上。

  朱志明領著這個女人開門進來,在沙發上就開始了偉大的“造人”運動。

  尼瑪!!秦菜等人是坐在沙發上的,水晶球放在面前的茶几上。她左邊站著白芨,右邊擠著釋印、無迪子,小黃瓜站在水晶球另一面,談笑就站在她身後。

  那可惡的黃瓜真是太重要了,場景不快進也就算了,尼瑪他居然不打馬賽克!!

  為了保證導出畫面高清,那個水晶球只有十七寸的電腦屏幕那麼大,這尼瑪的!!秦菜看著畫面中的人衣服一件一件地減少,最後恨不得連皮也剝掉的樣子。

  幾個男人一聲沒吭,白芨右手握拳,放在鼻子面前,不時咳嗽兩聲。那黃瓜尼瑪沒有半點眼色,於是幾個人沉默著看了半個小時的xxoo。

  秦菜一臉鮮血。

  偏生那根黃瓜一臉坦然:“噢噢,這動作不錯,就是女人的表情太假……”

  我艸……

  過了約摸半個小時,秦菜真是生不如死,她紅著臉沒看周圍幾個人的表情,倒是談笑有什麼東西已經不老實了!秦菜感覺到抵在背上的東西,恨不能轉身把它豎著切成條狀!!

  這個女人也真是,你說你記得其他的不就行了嘛,把這玩意記那麼清晰幹啥!我了個擦!!

  雖然正對著水晶球,但秦菜是真不忍直視啊尼瑪!!她只有四處觀望,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錯了——白芨臉上居然也現出了一絲可疑的緋紅。

  猛然之間,腦子裡閃過一道驚雷——秦菜突然想起上次那條黃瓜面膜拍的她和談笑照片和視頻……

  尼瑪不會也是這麼赤裸裸,無刪節、高清無碼吧?!

  秦菜瞬間……哭了。

  對面的小黃瓜明顯看到秦菜的表情,因為他正在感歎:“這種片子都能看哭……藍小姐你實在是……太感性了……”

  我%#¥#¥#……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5-10-16 04:45 PM

第八十七章:4月30日A章

  過了二十八分鐘後,那段該死的視頻終於出現了轉機。

  一陣腳步聲救命一般地響起,秦菜大大放了一口氣。樓梯上,朱志明的前妻走過來,她當時挺著肚子,眼見已經快生了的樣子。

  慣常的爭吵聲響起,聲音有些尖銳,幾個人都長吁了一口氣——尼瑪小黃片什麼的,大庭廣眾之下真的壓力很大。

  畫面有點抖動,朱志明大著肚子的老婆猛然抓住入室小三的長髮,毆打中,小三突然抓住了旁邊的燈架。她握著樹狀的燈架用力砍過去,朱志明的老婆當場倒地。

  一陣安靜,本來還坐在沙發上抽煙、冷眼看兩個女人打鬧的朱志明也呆了。他搶步上前,地板上血越流越多。

  秦菜這才覺得不對:“朱志明不是說他老婆是得食道癌病死的嗎?”

  幾個人沒有說話,水晶球上的視頻裡,朱志明搖晃著他帶回家xxoo的女人:“你瘋了?你殺了她!!”

  那個女人也有些手忙腳亂,但她很快鎮定下來:“她都已經死了,你現在嚷有什麼用?”

  兩個人對望半晌,突然一陣嬰兒的啼哭聲嘹亮尖銳,朱志明和那女人都被嚇得一抖,轉頭看過去——朱志明的老婆居然就在這時候生了。

  那個孩子,就這麼出世了。

  朱志明將嬰兒抱起來,脫了外套裹住。他的目光又恐懼又絕望:“她爸爸是瀝泉集團的董事長,她死了,他們不會放過我的!蠢女人,一切都讓你毀了!!”

  那個女人卻顯得十分鎮定,她從朱志明手上抱過那個嬰兒,突然笑了:“所以你現在要聽我的。”

  接下來,他們做了一件讓水晶球前所有人都想不到的事——他們把死者分屍處理,而那個女人,整容成了朱志明老婆的樣子!!

  秦菜恍然大悟——原來如此,那自己看到的修補地板的那個女人,應該是被朱志明和小三殺死的女主人了。

  只是這個小三,因為頂著朱志明老婆的臉,又剛剛生產,她不出去走動,於是娘家的人居然也沒發現異常。

  後來的日子,她越來越恐懼見到那個嬰兒,總覺得孩子的笑陰森恐怖,曾經幾次想除掉那個孩子。但關鍵時刻,總是有傭人或者朱志明及時出現。

  而她那一張臉,也漸漸成了她和朱志明的惡夢。

  兩個人的關係開始惡化,她無數次威脅要告發朱志明殺人,後來她就患了食道癌,並且找過通爺。那個時候的通爺已經是秦菜了,秦菜給她換了食道,她病好了不過一周,癌症突然復發,死亡。

  秦菜還是不懂:“為什麼換了食道,她還是死了?”

  白芨瞟了她一眼,半天才開口:“朱志明怕她老婆扯出這事,找到了我。她傷人性命,陽壽本就折得所剩無幾。”

  秦菜傻了:“所以你讓她患了食道癌?”

  白芨不言語,秦菜算是明白了:“所以我給她治好之後,你又換了一條壞的食道給她?!”

  草,這算什麼事啊!

  秦菜站起身來,義正辭嚴:“我要告發朱志明!”

  白芨表情冷淡:“保護僱主人生安全、隱私安全,是這一行的行規。”

  秦菜第一次和他起爭執:“但是他害死了兩個女人,憑什麼還能好好活著?!”

  白芨直視她的眼睛:“他是我的僱主。”

  秦菜莫名其妙地總是有點怕他,但這次她很堅決:“我一定要將這個畜牲繩之於法的!”

  這時候,鎖魂壇裡傳來極為微弱的聲音:“秦大師。”秦菜低頭看過去,是朱志明懷胎十月卻慘被害死的老婆,她的語聲雖然陰冷,卻帶著一種說不清的平和,“請……不要告發他。”

  秦菜不敢相信:“他把你害這麼慘,你難道就不恨他嗎?”

  鎖魂壇裡,女人笑聲悲涼:“怎麼可能不恨他?我恨不得將他寸寸凌遲,片片刀割!”秦菜不懂,她卻突然又低聲道:“可是我能怎麼辦呢,我的孩子還不滿半歲。如果他去坐牢了,我的孩子怎麼辦呢?”

  秦菜心裡像被針紮了一下,也有些茫然了。怪不得那尊沒開光的觀音像,為什麼可以鎮住朱志明家裡的怨氣。原來是這個女人,雖然慘死,卻一直在守護著她的家,她的孩子。

  她雖然死於非命,但卻未化厲鬼,只是因為她心中的愛壓制了恨。

  秦菜歎了口氣,不知道該說什麼。那個女人試探性地問了一句:“秦大師……我還可以繼續留在我孩子身邊嗎?”

  她本不認識秦菜,只是聽朱志明他們這樣稱呼。而且這時候對秦菜也比較有好感,這才試探著求她。

  秦菜搖頭,這個她還是懂的:“你陰氣太重,孩子日夜不安,就是因為你們在他身邊。如果時間久了,他會死的。”

  女人沒有再說話,小黃瓜把視頻看得差不多了,就把水晶球收進箱子裡:“藍小姐,我先走了。瓜哥說給你們免兩次快遞費,當作酬謝了。”

  他遞過來兩張卡片,上面寫著“一動不動快遞公司抵用券”。

  秦菜接在手裡,事情的真相讓她不好受。就算最後真相大白又怎麼樣?受到傷害的人已經永遠沒有再來一次的機會,而兇手依然逍遙法外。

  那些所謂的邪不勝正呢?

  真的很不喜歡邪不勝正的故事,因為故事裡,總是好人受盡傷害,而壞人只有在大結局的時候才會受到制裁。如果這就是正氣永存,那麼前面那麼多章節的苦難,那些受過的冤屈,流過的血淚,又算什麼呢?

  如果這就是報應,那麼為什麼要作好人?如果真要選擇,恐怕我更寧願作三十九集的壞人,承受最後一集的苦難。

  秦菜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這樣想,這世間留給人的困惑太多,她看不透。

  那個黃瓜卻將瓶子裡的女人又裝進鎖魂壇裡,交給了秦菜。他轉身出了門,白芨也準備回去了。

  談笑拉著秦菜的手,在她耳邊低語:“今晚……我想。”

  秦菜還沒答應,那邊白芨突然開口:“我可以幫負一樓你的朋友續命。”

  秦菜的注意力瞬間就被吸引了過去,白芨望定她:“你那個身懷有孕的朋友。”

  秦菜的心開始蠢蠢欲動:“要多少錢?”

  白芨轉頭往門外走:“回去談。”

  坐到白芨的車上,秦菜明顯有些不安——他不會又開個天價吧?通陽館的生意一直靠通陽子的收入支持,如今她外出接活,就沒有做過一件不賠本的買賣。

  而且是越賠越多。

  可通陽館人工、房租、水電,還有看不見的“孝敬費”等等,哪裡都是要錢的。再加上通陽子這棟別墅,一個月光物業費就是五千。談笑一直在努力周轉,但是照她這樣下去,真的很容易入不敷出。

  白芨卻沒有說話,城郊的夜格外安靜,一路月光。

  白芨的臉隱沒在月色裡,那樣熟悉的輪廓,秦菜突然想到師父白河,上次去鎮上的時候,白河紙燭店的門鎖著。不知道他現在去了哪兒,約定之期還有三年。

  三年之後,是否真的能夠見到他?

  是否真的能夠再見涼薄?

  車悄無聲息地穿稜在銀色的公路上,很快到了小區。秦菜下車,默默地跟在白芨身後。

  上得樓來,剛剛進門,她還沒開口,白芨已經出聲:“把身體換過來。”

  秦菜一怔,突然明白過來——媽蛋,剛才那段視頻,他果然也看得蕩漾了吧?!

  ==

  秦菜沒帶衣服,只好睡到美人床邊,把身體也放到她的被窩裡。不一會兒,她穿著美人的身體出來。但話還是要問清楚的:“你真的能幫吳皙續命?”

  白芨伸手關了客廳的燈,黑暗侵襲了視線,他攬著秦菜的腰——準確地說是攬著月莧的腰,就這樣靜靜地擁抱她。

  秦菜很配合,一動不動。

  半晌,白芨解開她桑蠶絲的睡衣,裡面是同款的白色吊帶裙。他的吻落在額頭,秦菜能夠感覺到他下巴上的胡茬。心裡有些緊張,他的氣場比談笑強很多,秦菜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放。

  白芨將她抱到沙發上,他並不急,彷彿品嚐美味佳餚一樣細細吻過她的脖子、肩膀。

  那感覺實在太真切,秦菜都快分不清是不是自己的身體了。她努力讓自己不抗拒,這本來就是最初的打算。如果只是這樣可以幫吳皙續命,那自己可就賺了。

  白芨引了她的手過去解自己襯衣的鈕扣,秦菜默默地從了。

  他似乎也感覺到了秦菜的順從,直接撩開了她睡裙的下擺。秦菜兩條腿下意識地絞緊,他輕輕伸手進去:“放鬆。”

  秦菜利用月莧這個輕柔的嗓音趁火打劫:“你把續命的法子教我吧?”

  白芨已經蓄勢待發:“可以。”

  秦菜想不到他這麼爽快,白芨已經破門而入了,她低叫了一聲,白芨已經低頭吻住了她的唇。

  他的動作狂野而劇烈,秦菜有些受不住,無奈說不出話。兩個人的呼吸交織在一起,黑暗裡只聽見她模糊的聲音和白芨粗重的喘息。

  今夜的戰鬥時間特別久,後來秦菜就撐不住了,她用力想推開白芨——這個渣師叔,他這是好不容易出了回血,就死命地想撈回本啊!!

  白芨不接受她的投降,他吻如雨落,燙在秦菜臉頰、額頭。有一種很奇異的感覺從心頭升起,秦菜覺得有點恐懼,猛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白芨奮力衝刺博殺,戰況正激烈的時候,外面突然有人敲門。

  一個聲音在門外響起:“白先生?”

  是沙鷹!

  秦菜猛然一驚,就要翻身坐起,白芨卻並不放手,只是伸手摀住秦菜的嘴。沙鷹敲了幾次門,終於離開了。白芨摁住秦菜,一陣猛烈地進出,最後終於將雨露布給了她。

  秦菜剛剛升起的那一點感覺被沙鷹驚散,這時候心裡還砰砰直跳。白芨將她攬在胸口,月光從窗簾的縫隙間透進來,灑在木地板上,涼膩如水。

  秦菜推開他,前往浴室洗漱。出來的時候見到白芨躺在月莧的床上,旁邊放著秦菜的身體。秦菜慶幸他沒有將自己的身體掀在地上。

  她把月莧的身體放回床上,不一會兒就回到自己的身體。她抖抖索索地起身——忘帶雞血了,身上冷得可怕。

  白芨卻突然伸出左手食指,在她眉間輕輕一按,然後不緊不慢地念口訣。不過四句口訣,借東南方桃木陽氣,化解陰氣帶來的寒涼,和雞血效果差不多。

  秦菜不免又有些氣惱——這個師叔,明明有用的東西也不教,害我喝了這麼久的生雞血!!擦,有朝一日你自己嘗一下就知道那味道有多噁心了!

  她記了那個口訣,轉身要走的時候,看見白芨仍舊躺在那裡,懷裡攬著月莧毫無知覺的身體。

  不,不應該走。

  如果是以往,秦菜或許會覺得這個人很可憐。但現在,她的想法迥然不同——他難得寂寞空虛冷,自己當然應該多陪一會兒增進感情。

  她又走回去,重新鑽進月莧的身體裡。白芨依然不說話,靜默地攬她在懷裡。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5-10-16 04:52 PM

第八十八章:5月01日A章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秦菜還在月莧的身體裡。她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的,透過窗簾的縫隙看過去,天已大亮。

  她還躺在白芨懷裡,腦袋枕著白芨的胳膊。白芨倒是醒了,靠在床前抽煙。秦菜起身去做早餐,突然想起這具身體——白芨可是捨不得她沾半點煙火氣的。

  她換回自己的身體,她魂魄離體一晚,身體本來就很涼,這時候魂魄再帶著月莧的陰氣進去,登時有些承受不住。

  好在白芨那個口訣不是白教的,她中指摁在自己眉心,默默地念了兩遍,寒意總算是退去了好些。

  白芨的早餐習慣秦菜不知道,這是兩個人第一次在早上碰面吧?

  但是一定要做,這是博他好感的良機。

  秦菜做早餐是真不大擅長,以前在家裡,早餐要麼是下麵條,要麼是稀飯配鹹菜什麼的。跟了白河之後更不用說了——就是餵他一把草,他也不會說什麼。

  可是白芨就不大一樣了。

  秦菜在冰箱裡面找了找,裡面有昨晚剩的生菜、幾個紅紅的西紅柿什麼的。秦菜一咬牙,就把這幾樣菜用溫開水洗了,亂七八糟一切,裝成一盤,然後往上面澆沙拉醬!

  最後煎兩個雞蛋,配一大杯酸奶、外加幾塊餅乾!

  看到成品的那一刻,她自己都忍不住感歎——我特麼的真是個天才!

  白芨毫不客氣,也沒有對這次的早餐發表任何評價。只是他吃完飯便開始寫了一長串單子:“把這些東西買好,去朱志明家裡等我。”

  秦菜接過來,全是些硃砂、桃木之類作法事要用的東西。

  她收拾完碗筷剛要出去,白芨又開口了:“開發票找朱志明報銷,別傻不兮兮的。”

  秦菜哦了一聲,暗道我才不傻呢,哼!

  而到買這些東西的時候,秦菜終於知道這到底多不是人幹的活兒了。普通的紙燭店能買到的東西有限。她腿都快跑斷了也沒買齊,最後白芨都忍不住打電話來催了,她一時急了,只有找青瞎子。

  要說青瞎子這個傢伙,最近被人追債追得跟過待老鼠似的。但是買這些東西他能找地方。

  他二話不說就帶秦菜去了一個巷子,裡面有家模樣很是古怪的店面,不一會兒就把這些東西給找齊了。

  白芨開的東西從來不便宜,一趟買下來就是近八萬。

  青瞎子得了一筆不菲的介紹費,連眼睛都笑彎了:“藍姐,您看您這出手……給小弟謀個差事唄?”

  秦菜任他幫忙拎東西,兩個人打車回天廬灣:“什麼差事?”

  青瞎子可是早就想好了:“藍姐,你看通陽館那邊,香蠟紙燭您會經常用到對吧?不如我就開個香蠟紙燭店,以後要有用得著的,您多照顧著小弟。東西我親自給您送上門,我只賺中間兩成,你覺得如何?”

  秦菜想想也不錯,青瞎子雖然貪材,但他還是幫了自己一些忙:“需要多少本錢?”

  青瞎子頓時大樂:“藍姐您果然是豪氣驚人、義薄雲天……”

  秦菜是想到別的事兒:“我有兩個徒弟,平時也是東家混一口西家混一口的,不如給你們在通陽館下面弄個門面,相命、看風水什麼的,你們能弄就弄一些。你認識的人多,平時給帶一帶。”

  這還有什麼好說的!!青瞎子拍著胸脯應下了。

  兩個人回到天廬灣,白芨已經十分不耐煩了:“就買點材料,你要用一年嗎?”他批評人可毫不給面子,“你是幼兒園小朋友?什麼事都還要老師手把手地教嗎?”

  秦菜沒有分辯這些東西有多難弄,她只是等白芨訓完了才開口:“對不起師叔,下次不會了。”

  好在白芨的時間寶貴,也不想過多地浪費在她身上。這時候他開始佈陣。

  秦菜第一次見到真正的佈陣之法,他將一個貢案放在客廳中間,將四周其他物件都掃到一邊,空出一大塊地方。

  隨後將一塊黃布鋪在貢桌上,又擺上香爐、貢果等。面前用缽盛了一缽菜油。

  隨後他拿出黃紙剪了一些紙人,有點類似於天兵天戰之類。有的手上還隱約可見拿著武器。

  他取出桃木枝,輕聲唸咒,隨後看似無意地散無於四周。

  秦菜竟然能聽得清他的咒語,她精神一振,頓時明白白芨確實是在教她佈陣了。她知道白芨耐性有限,趕緊用手機開始錄像——下次得讓談笑給買個dv才成。

  白芨發現了,但也沒管她。

  每條桃木枝的咒語都一模一樣,秦菜很快記了下來,又看方位。最後白芨把一枚銅錢放在正中,秦菜知道那就是陣眼了。

  布好陣,白芨站在貢桌前,他沒有學別的方士舞劍的那一套,只是將四個紙剪的符人兒放在東南西北四角,口中唸唸有辭。這次秦菜知道了,這是請陣帥。

  也就是俗稱的請神。結陣時候是十分危險的,如有其他危險入侵搗亂,後果不堪設想。所以結陣的時候要請陣帥幫忙鎮守。

  白芨將東南西北中五位陣帥請好,自己站在貢台前上香。他點香也不用打火機之類,單是微微一揚,香燭無火自燃。

  旁邊朱志明忍不住讚歎了一聲:“白大師太帥了!!”

  秦菜示意他不要開口——結陣之時全憑精氣神高度凝結,如洩了一口氣,其陣自破。白芨閉目凝神,隨後雙目猛睜,左手掐訣。

  他五指雖然明顯放慢了速度,但變化仍十分迅速,秦菜一時記不下來,好在手機有錄像,她也不著急。

  待手印結成之後,白芨開始踏著奇怪的步伐,隨後他再度唸咒,咒語雖快,仍可以讓秦菜聽清。

  周圍有一陣冷風慢慢聚集,秦菜恍惚中看見散落的桃樹枝開始瘋長,最後長成一株株茂盛的桃花!而中間的銅錢發現刺眼的光芒,如日當空。

  周圍黑色的氣體慢慢繞進桃樹裡,但很快被金光化開,最後又被桃樹吸收。

  這景象十分奇異,秦菜吃了一驚,頓時回過神來。卻見桃枝還是桃枝,哪來的金光濃樹?!

  白芨卻緩緩收式:“三天之內,把錢打到我賬上。”

  朱志明這會兒哪有話說,當場就連連點頭,屁都不敢放一個。

  白芨做完就去了廚房洗手。秦菜自然要去找朱志明報賬。一看賬單朱志明不樂意了:“秦小姐,不是我朱志明捨不得這點小錢,只是你什麼都沒做,就知道收錢,不好吧?”

  秦菜氣得火冒三丈:“你兩百萬都出了,還捨不得這一點小錢嗎?”

  朱志明得意洋洋:“該出的錢我當然要出,不該出的錢一分也不出!”

  “你……”秦菜是真拿這種無賴沒辦法——總不能把他家裡值錢的東西拿去抵賬吧?

  這筆錢又白出了,擦!

  她正鬱悶,那邊白芨洗完手出來:“現在室內陽氣低迷,東方屬木、南方屬火,木生火,有助於提升陽氣。你要在這裡放一盆桃樹盆栽,到時候我會替你開光。”

  朱志明一聽,趕緊點頭:“都由白大師說了算!您是高人,真正的高人!”

  白芨毫不理會他的馬屁:“十五萬。”

  聽到價格,朱志明愣了一下,但他也沒辦法:“就……依著大師的意思吧。”

  出了朱志明的家,秦菜還多有不解:“師叔,你指的那個方位是東南方不假,但是那小桃樹盆栽也不能搬動,沒有光,他也養不了多久就得死呀!”

  白芨轉過頭,用看一頭蠢驢的目光打量她。很久才問:“樹養死了他會怎麼辦?”

  秦菜皺眉:“恐怕還得來找您……”

  話落,她不由吐血:“師叔,你……”

  你又留尾巴……

  最後小桃樹盆景還是由秦菜去買的,市價一百八,秦菜有點良心,給換了個漂亮的花盆,一共兩百八——包送。

  送到朱志明家裡時,收了十五萬。

  秦菜沒給白芨,白芨也沒問。她買材料這事,總算是沒虧本。

  tt

  後來,朱志明也不知道聽誰說自己老婆的魂魄在秦菜這裡,他死纏著秦菜,想見他老婆最後一面。

  開始秦菜忙著學這個桃花枝的陣法,沒理他。後來禁不住他死纏爛打,而且他也說得可憐:“秦大師……(有事相求的時候又成大師了),我還是想見我老婆最後一面,我確實有非常重要的話要問她。畢竟一日夫妻百日嗯,而且我想讓孩子也見她一面,這個要求不過分吧?”

  秦菜想著孩子確實無辜,這才答應了。

  人鬼相見不易,她剪了個紙人兒,又作了法,讓朱志明的老婆附在紙人上與他說話。朱志明果然抱著兒子來見她,紙人上她泣不成聲。

  談話到最後,朱志明終於問出了他最重要的一句話:“我們臥室那個保險箱的密碼到底是多少……”

  朱志明是被秦菜打出門去的,秦菜氣得渾身發抖——媽的,這種人怎麼會還活著,他就應該千刀萬刮!

  人可以不要臉,但是怎麼可以不要臉到這種程度啊尼瑪!!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5-10-16 04:59 PM

第八十九章:5月01日B章

  第三天,白芨果然開始替吳皙改命。

  命說是改,其實就是把別人的壽命轉接到這個人身上,並且騙過天道。在現在有一種比較科學的說法,就是能量守衡定律。

  根據能量守衡定律,一種能量不會徹底消失,它只會轉換成另一種能量以其他的方式繼續存在。不管能量如何變化,能量的總值不變。

  所以不管人類的壽命如何變化,總壽數是不會變的。於是才有人不斷地截取其他人的福祿壽數,希望可以為自己所用。

  那時候談笑已經給秦菜買了一台小dv,方便她偷師。白芨也沒有說什麼,他先查了吳皙的八字,然後眉頭就皺得起褶子:“你幫她擋過一劫?她的陽壽早就盡了。”

  秦菜這才想到那個黃鱔精的事,正好請教:“我幫她弄走過一個黃鱔精……”她可不敢說這個黃鱔精把通陽子給害了,只得含糊帶過,只把黃鱔精和吳皙的事講了一遍。

  白芨就皺了眉頭:“那不是什麼黃鱔精,很可能是她前世的冤孽。命象看來,她前世當是以殺生討生活的人,如果怨氣現形是黃鱔,那可能是殺鱔魚之類為生。你用陰眼不可以直接接觸它,是因為它本來就是很久以前的東西,只存在於過去。留下來的只是怨氣。”

  秦菜瞪了眼睛:“前世的冤孽?可是師叔,它被我用離魂咒分離出來了。”

  白芨在推演吳皙的命數:“你離開的不是它的魂魄,冤孽是所有劫數中最難避開的,你抽走的不過是它的執念。雖然跟三魂七魄極為相似,但絕對不是魂魄。妖是活物開啟靈智方稱為妖,活物之魂稱為魂魄。而它既無實體,也非死去。只是一種怨氣。”

  秦菜如夢初醒——她和通陽子都把那東西當成了魂魄,通陽子肯定也是以魂魄的方式去融合它,這才出了事!

  她試探著問:“師叔……如果……我是說如果,錯把冤孽當成魂魄補到自己的魂魄裡……會怎麼樣?”

  白芨抬頭看了她一眼:“你融合了?”

  秦菜急忙搖頭:“我就問問。”

  白芨冷哼:“不要幹這種蠢事,能成冤孽的都是天地尚不能化解的怨氣和執念。人的意識魂魄根本不可能壓制得住。”

  ……通陽子……就是幹了這種蠢事吧?阿彌陀佛。

  最後白芨推到吳皙前世,突然又搖頭,這次是問吳皙:“你確定要改命嗎?”

  吳皙當然確定:“白大師……我想活下去。”

  改命本就是逆天之事,白芨看了她的前情後事,隨手取了六枚銅錢,唸唸有辭許久,將六枚銅錢隨手擲於桌上。

  秦菜和吳皙都伸頭過去看,白芨神情漠然:“是水山蹇卦,雨雪滿途之象。”

  秦菜和呂涼薄在一起的時候,也看過文王八卦的一些卦象。對水山蹇封有些印象,卦辭應該是:大雪傾地雪滿天,路上行人苦又難,拖泥帶水費盡事,事不遂心且耐煩。

  秦菜心裡一沉,低聲問白芨:“改不了嗎?”

  白芨沉吟:“改是能改,不過改也白改。”

  秦菜不信——憑什麼六個銅錢一個卦象,就能決定一個人是死還是繼續活下去?

  “改吧,師叔。”她把聲音放得很柔,有點月莧美人那種軟軟的、撒嬌的意味。白芨沒說什麼,卻開始準備工具。

  逆天改命,各家都有不同的法門。白芨這最直接——人死之後,天魂歸天,意在向天證明此人已死亡。地魂歸地,向地府證明此人已死亡,剩於七魄一魂各歸三界五行,證明此人已死亡。

  他把吳皙的魂魄各抽出一個小碎片,用別的魂魄組成新的一魄,然後把別的小碎片抽出來,補在吳皙的魂魄上。

  因為取出的碎片很小,對吳皙影響不大。但是經過施咒之後如同替身,可以瞞過天地、三界五行的靈覺——魂魄太多了,他們也沒空去管細節。

  等到輪迴之期一滿,替身會輪迴,而被改命的人還可以活下來。

  只是天道六十年一個甲子會自動清算,秩序有時候也會幫助清算,能不能被發現嘛……就自求多福了。

  白芨向吳皙重複事情的後果,吳皙摸摸自己的肚子:“白大師,我的孩子也可以活下來嗎?”

  白芨點頭:“但是你是死後才改命,以後……就不在三界五行中了。非人非鬼非妖。”

  吳皙咬牙:“我丈夫一直希望我們能有一個孩子……只要能和他們在一起,我不怕。”

  白芨又問秦菜要了她的人間會員卡。秦菜不明白:“這個……有用?”

  白芨冷哂:“人間的會員每個月會有一定的福祿壽數返還,信息全部在卡裡,你不知道?”

  秦菜無語:“從來沒人告訴我,我怎麼會知道。”

  白芨用秦菜的會員卡查詢了這些尚未動用的壽數和福祿,裡面記載被截福截壽之人的生辰八字,他直接就把壽數截過來,重新接在吳皙的生命線上。

  吳皙的掌紋,很奇怪的改變了。她的生命線有一截斷裂。

  忙完吳皙的事,已經是下午了,白芨要回去,他人間的事務也是很忙的。秦菜想去一趟廟裡——請和尚把朱志明的老婆給超度了。

  至於那只不知悔改的惡鬼嘛,留在負一樓以待研究。看看她為什麼可以吞食魂魄。雖然秦菜更想放她出去把朱志明吃掉。

  得知秦菜的想法,白芨只是作了二字評價——聖母。

  談笑則是忙著讓電梯維修工把電梯修好,並且讓桑骨泥人把地板復原——桑骨泥人有個有錢的兄弟,人家隨便派個小弟出來都開卡宴。說起來真是讓自稱萬靈之主的人類羞愧到死。

  等忙完了這些事,秦菜覺得自己真的應該休息一下——她有必要停下來,這些天忙得跟陀螺一樣,就沒有片刻清閒。

  至於青瞎子和釋印、無迪子在通陽館那棟樓開店的事,秦菜交待給了談笑。談笑辦事效率很高,第二天就在旁邊盤下一個原先作麻將館的小店。

  裝修什麼的都是他在督促,辦公用品採購是談海在跑。青瞎子忙著進貨,釋印和無迪子忙著惡補相書、風水知識什麼的——有了固定店面,純粹靠騙人可不行。

  秦菜在家裡歇了一天,除了定時去伺候月莧美人,她哪也沒去,就在別墅裡悶頭睡覺。

  醒來之後時間還早,秦菜去到負一樓。

  那裡的魂魄被吞噬了許多,但還好逮住了偷吃的傢伙。

  秦菜一直不明白為什麼她可以把其他的魂魄轉換為自己的力量。她把那個厲鬼的三魂七魄全都分開,發現她每一片魂魄的能量都比普通魂魄強上很多。

  秦菜怕這個厲鬼再作怪,又把她的天魂分成十個小碎片,然後用別的魂魄碎片靠近她。最後發現別的小碎片果然被她的力量同化,變成了同一種能量。

  秦菜突發奇想——如果我也把這些魂魄同化成自己魂魄的力量,不知道會怎麼樣。

  這想法出來的時候她也冒了一身汗,別步了通陽子的後塵才好。

  再細細分離下去,她發現怨氣和所謂的冤孽一樣,而冤孽就是不能化解的怨氣。她用黃鱔精的一個小碎片和這個女人的一魄一接觸,黃鱔精的小碎片就像遇到美食一樣吞噬了這一魄。

  而秦菜……發現了冤孽的組成結構和魂魄不一樣,它的魄比魂多,整個組成裡面只有一魂,九魄。

  也就是說,它沒有什麼喜樂愛好,沒有什麼性格習慣,它的存在就是為了一魂裡面的仇恨。

  秦菜斗膽拆分了其他魂魄,用一魂九魄,組成了另一個冤孽。

  只是那一魂必須具有強烈的怨氣和執念。冤孽本就是違背陰陽的存在,它必須一直重複自己承受過的痛苦,才能維繫自己的執念和仇恨。如果怨氣不重,承受不了這種無止境的痛苦,它就控制不了其餘九魄,會散。

  真是太神奇了!

  秦菜很興奮,這算是她的第一個成果,雖然很可怕,但也算是一個進步麼。而且人造的冤孽如果吞噬更多的怨氣和魂魄,就會越來越強大。最強大的冤孽會怎麼樣,她自己也不知道。

  她正在得意,突然談笑找了下來。他看著秦菜,幾次欲言又止:“上來,看樣東西。”

  秦菜絕沒想到會看見什麼。

  那是談笑錄下來的一條新聞——本市一女子於昨夜凌晨墜樓身亡,當時已身懷有孕。警方堪測現場,稱可能因為丈夫外遇而自殺。

  旁邊還有一張照片。

  是吳皙,為什麼吳皙會自殺?!不可能!

  秦菜死死盯著電視機屏幕:“幫我打電話找左力魁。”

  左力魁的電話很快接通了,聽到是秦菜,他反倒是鬆了口氣:“我一直在找你呢,你電話怎麼也不通。”

  秦菜知道——逃走的時候她把通爺的電話扔出租車上了。回來後換了號碼,一直也沒顧得上聯繫左力魁。

  現在她也不跟左力魁客氣:“我看到市中心的商業街發生了命案?女死者身懷有孕的那個。”

  左力魁很快找到了資料:“先前我找你也是因為這事,據說有點不對勁兒。不過現在我們特殊事件調查組的同事已經過去了,你……”

  秦菜不想聽下去:“我要見一下死者的屍體。”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5-10-16 05:01 PM

第九十章:5月02日A章

  屍體已經到了市局的驗屍房,秦菜從公交車上下來,剛剛要走進去的時候,突然被人摀住嘴,拖進了旁邊的小巷子。

  秦菜心中一驚,下意識一個肘擊。身後的人早有防備,往旁邊側身避開。秦菜就咬住了他捂著自己嘴的手。她老是玩這種虛晃一槍的小聰明。

  身後的人悶哼一聲,終於出聲:“鬆口!你屬狗嗎!”

  秦菜轉頭就看見了沙鷹,她頓時鬆了口氣:“幹什麼突然跳出來,有事說話呀!”

  沙鷹右手被她咬得都見了血,他也明白了:“有點本事嘛,狗咬呂洞賓就是指的你吧?”

  ==

  秦菜心情不好:“幹嘛在這等我?”

  沙鷹領著她上樓,樓上是一間招待所,他掏出身份證開了個房間。他長得本就高大英俊,帶著小妹妹開房,實在是很惹人注目。負責登記的老闆娘禁不住看了他好幾眼。

  秦菜莫名其妙:“你幹什麼?”

  沙鷹拉著她上樓:“總不至於特地開個房間非禮你吧?”

  秦菜沒心情和他開玩笑:“沒別的事我先走了。”

  沙鷹不放手,直接將她拉進房間。招待所的房間比起火車站一帶稍微好點。裡面是雙人床,被單什麼的還算乾淨。

  旁邊有窗戶,沙鷹把窗簾撩起一個角,一手將秦菜拎過去,摁在窗台上。

  秦菜張牙舞爪:“你有事說事好不好!動手動腳幹什麼……”

  話落,她聲音突然頓住——透過窗戶正好可以看到市公安局大樓。幾個人從樓裡走出來。秦菜突然僵住,沙鷹半壓著她:“是秩序的人,而且應該是高層。白先生也看到那條新聞,讓我在這裡等你。”

  秦菜有些微微發抖,她知道那個人是誰——呂涼薄。隔得太遠,她依然一眼認出了他。

  沙鷹語氣凝重:“秩序是不是發現了什麼?他們好像有意誘誰過去,但願不是你。”

  秦菜望定呂涼薄,直到他的身影再也看不見了,方回身坐在床上。

  她心裡隱隱有數——上次兩個秩序稽查、一個協管的死,表面上看完結了,事實上秩序一直沒有放棄追查。

  那個胖子可能是發現了自己是秩序通緝的逃犯,這才重新抓她換賞金。而秩序會不會也查到了那個協管是因為吳皙的死而被殺。於是重新找上了吳皙?

  然後是不是發現了吳皙逆天改命,所以殺了她?現在又用吳皙的屍首引她上鉤?

  那麼呂涼薄為什麼在這裡出現呢?

  秦菜出神——難道他是有意告訴自己這是個陷阱嗎?

  問題太多,但是今天肯定見不到吳皙的屍體了。秦菜很沮喪,坐在床邊一句話都不想說。

  沙鷹摸摸她的頭:“以後你自己的身體,盡量少用。他們可能查到了什麼。”

  秦菜將頭靠在他腰間,很久才說話:“沙鷹,我只是不想她死而已,她是個很好的姑娘,為什麼好不容易能夠活下去,最後還是功敗垂成呢?”

  沙鷹沒有回答她:“下午中心和上面的人會有一場對抗演習,我沒時間哄你。回去讓談笑哄哄,走吧。”

  秦菜也不好耽擱他的時間,以前兩個人是搭檔的時候,可以說是有些曖昧的。可今天兩個人各處一方,那種朦朧似乎也不見了。她點點頭站起來,沙鷹又壓住她的肩:“我說,你能不能照顧一下我的面子?”

  秦菜莫名其妙:“幹嘛?”

  沙鷹歎了口氣:“你看剛剛老闆娘的那種眼神,對我何其崇拜。如果這時候幾分鐘就出去,豈不毀了我在她心中的美好形象?”

  “……”秦菜真的沒有心情開玩笑,沙鷹又靠近她,拉著她的雙手環在自己腰上:“反正閒著也是閒著,要麼……幫我擼擼?”

  有在這時候讓人擼管的麼?秦菜終於跳將起來,一大腳踹過去:“滾!!”

  她怒氣沖沖地出了房間,沙鷹摸摸鼻子,下去退房。老闆娘不著痕跡地拋了個媚眼:“把妹妹惹毛了?我看見她很生氣地走了。”

  沙鷹從她手裡接過簽字筆的時候,不動聲色地捏了捏她塗著丹蔻的玉手:“生氣好啊,生氣總好過垂頭喪氣、無精打采。”

  老闆娘眼睛都快滴出水來:“那你這房……不是白開了?”

  沙鷹揚眉:“難道美人有更好的建議?”

  老闆娘淺笑如花:“我那兒有一瓶85年的拉菲……”

  沙鷹便收了簽到一半的退房單:“好主意。”

  兩個人一前一後,又回了先前的房間。

  這回沒有浪費,兩個小時後,老闆娘親自把他送到門口:“給你辦一張鑽石vip卡,以後到這裡可以打五折。”

  ==

  秦菜回到別墅,左力魁就打來電話:“你在哪呢?”

  秦菜找個借口給回了:“我今天來不了,過幾天再說吧。多謝。”

  左力魁也沒深究:“下次換號記得給我打個電話。什麼時候有空,出來吃飯。”

  秦菜沒心情,也給推掉了。

  下午一直在家裡睡覺,哪也不想去。到五點多鐘的時候談笑回來,看見房間裡幾乎睡死過去的秦菜,他歎了口氣:“晚上想吃什麼?給你做。”

  秦菜搖頭:“不吃,什麼也不吃!”

  談笑也沒辦法哄她,他轉身出去,叫桑骨泥人:“不管用什麼辦法,給我把她弄下來吃飯!!”

  桑骨泥人很有骨氣:“我又不是小丑,專門負責哄人的?滾!”

  談笑面不改色:“兩包花肥!!”

  桑骨泥人瞪眼:“你以為兩包花肥都可以收買一棵桑樹的尊嚴嗎?!起碼三包!!”

  ……

  秦菜用被子蒙住頭,桑骨泥人在床邊坐下來:“你幹嘛裝死啊?別難過了,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秦菜不理它,它自言自語:“以前我旁邊有棵柏樹,第一個修煉人身,走到街上,那回頭率真是,百分之一百啊!我們十里八村的妖怪裡,他的回頭率是最高的!!接連三十年被評為我們村兒最帥的妖怪。”

  談笑站在門口,雙手抱胸:“三十年之後就有另一個帥妖出現了?”

  桑骨泥人搖頭:“三十年之後我們才知道,原來人類是要穿褲子的!!”

  ……

  秦菜把頭埋進被窩裡,死死摀住耳朵。桑骨泥人將一根頭髮塞進被子裡,繼續講:“後來呀,柏樹老弟穿上了褲子,它……”

  正要往下講,突然窗外隱蔽在牆縫裡的黃瓜籐伸進來,暴跳如雷:“俗!俗不可耐!講的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一點都不萌,難怪人家不理你!走開,我來!”

  時值十月下旬,黃瓜籐都已經快枯萎了,但上面還掛著一條堅持八卦不動搖的黃瓜!

  它把籐尖伸進被子裡:“妹紙呀,我來給你講一個呂布、關羽不得不說的故事吧。”秦菜先前一直都忍著,直到她聽到下面這一句,“這事呢,和曹操也有些關係,但主要還是得先從我們的另一個主角——赤兔馬說起……”

  “尼妹啊!!”秦菜拍床跳起,恨不得糊它一臉大姨媽,“滾!滾蛋啊!!”

  這一受刺激,秦菜胸口的鬱悶都被怒火燃盡了,談笑給了桑樹精三包花肥,這才坐到秦菜床邊:“民間有一句俗話,叫做盡人事,聽天命。你人事已盡,剩下的事憂心也無用。”

  秦菜其實也知道,只是心裡還是不是滋味:“她是個好姑娘,只是想活著而已。為什麼天道廖廖幾筆都可以定生死?為什麼上輩子一個惡人欠下來的罪孽,要由來生一個全然不知由來的人來償還呢?”

  談笑將她摟在懷裡,低頭親吻她的額頭:“不想了,吃東西了啊。”

  待到填飽肚子之後,秦菜情緒略微好轉,晚上也不想去白芨家,只是在床上把通陽館的幾個客人的器官源解決掉。十點多鐘白芨打電話過來,談笑把手機給秦菜貼在耳邊,秦菜只推說生病,又模模糊糊地睡過去。

  談笑被吵醒,卻是睡不著了。

  秦菜很快就感覺到談笑那個不老實的地方,心裡突然有一點柔軟——這些天自己只顧著別的事,通陽館和青瞎子紙燭店的事都是談笑在奔波。

  倒是有幾天沒顧得上他了。她伸手摸摸談笑的臉,談笑本就沒有睡著,這時候就用腿輕輕磨擦她的腰:“不睡了?”

  秦菜略略搖頭,轉而起身,去負一樓穿“談笑一號”。

  談笑跟了下去,他是真有些想了,在電梯裡就沒忍住。秦菜任他摸摸捏捏也就算了,尺度太大還是不太能接受:“先回房!”

  談笑把秦菜的身體靠著電梯放好,攬著她就是一陣激吻。秦菜微微喘息,不由也展臂攬住了他的腰。

  兩個人正在纏綿,突然門鈴響了。談笑不耐之至,手還伸在這具身體的小褲褲裡,秦菜推開他:“看看是誰。”

  門鈴一直不停,談笑沒法,只好開門。

  這具身體還穿著三點式,負一樓沒有別的衣服。秦菜將這具身體的胸衣釦好,彎腰抱了自己的身體回房。來的赫然是沙鷹,看見談笑臉上未褪的紅霞,他明顯有些好奇,但問得還是正經:“她人呢?”

  談笑明擺著不歡迎他:“這麼晚過來有事?”

  沙鷹將外套隨手放在沙發上,上樓去了秦菜的房間,連走邊答:“別提了,對抗賽現在才結束。我晚飯都沒吃!”

  談笑跟在後面,十分警惕:“她說過請客了嗎?”

  沙鷹推開秦菜的房門,秦菜往“談笑一號”身上套了件很寬大的白襯衣,這會兒正在扣釦子。見他進來才皺了眉:“怎麼不敲門?”

  沙鷹頗為意外——這是在她家裡,她穿別的身體……幹嘛?

  這麼一想,再想起剛剛談笑的臉色,他突然明白過來:“還有這玩法?”

  秦菜知道這個被鹽醃過的腦子在想什麼。她紅著臉趕人:“都出去!”

  談笑可不願沙鷹打擾兩個人的興致:“沙教官,人你看完了,可以走了吧?!”

  沙鷹臉皮厚比城牆:“我還沒吃飯呢。”

  談笑怒:“關我什麼事?!”

  沙鷹把談笑趕出房間:“幫我做點。”

  談笑肯定不會走了:“休想,出去!”

  沙鷹下一句話秦菜就囧了,他對秦菜說:“這個有趣,我也要選一個!”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5-10-16 05:03 PM

第九十一章:5月04日A章

  秦菜又羞又氣——這沙鷹,這麼無恥的話他居然毫不要臉地就說出來了。

  談笑也氣得不輕:“沙鷹,你要點臉好吧?出去!”

  沙鷹全不在意——就算這兩個人都存了心思想趕他走,也未必真能趕得動。談笑和秦菜都打不過他。

  秦菜也知道,所以她急忙換回自己的身體:“我去師叔家了,你們慢慢吵吧。”

  一提起白芨,兩個人還是很自覺,不敢阻攔。

  秦菜換完衣服出門打車,時間還早,談笑只是給她備了一件大衣:“晚點我過來接你。”

  秦菜嗯了一聲,匆匆走了。

  談笑看著還賴在房裡不走的沙鷹:“你還在等什麼?”

  沙鷹在看“談笑一號”:“嘖嘖,談笑,你老實說,”談笑還以為沙鷹要問什麼正經話,不料沙鷹下一句就把他氣吐血了,“你以前是不是也鑽裡面伺候通爺呢?”

  無視談笑臉色,沙鷹還在摸摸捏捏“談笑一號”:“如果是的話,不如你鑽進去讓我試試?我覺得我的技術肯定比通爺好……”

  談笑一大腳踹過去:“沙鷹!你給我滾出去,以後這裡不歡迎你!”

  沙鷹不走:“我還沒吃晚飯呢!!”

  ……反正那天晚上,談笑想毒死他的心都有!

  ==

  談笑做了兩菜一湯——那有什麼辦法,這不要臉的,趕也趕不走,打又打不過。沙鷹吃完,這才心滿意足:“白先生讓我過來的。”

  談笑收碗筷的時候他突然開口:“我想他總至於半夜讓我過來吃飯吧?”談笑背脊一僵,沙鷹已經起身洗漱了,“他的性格,你就算沒見過至少也聽過。藍愁跟他說生病了,卻在家裡陪你。萬一要是傳到他耳朵裡……”

  談笑神色也嚴肅起來:“可是他對藍愁,總不可能還會摻點真心吧?會吃這種醋?”

  沙鷹微揚濃眉:“真心呢,肯定是有也不多。不過你最好不要去擄他的虎鬚,”他靠近談笑,語聲詭異,“他取你性命,難度也就是捏死一隻螞蟻。”

  談笑皺眉不語,沙鷹起身去洗澡:“今晚我不走了,幫我準備房間。”

  談笑冷哼:“沒有!”

  沙鷹哼著小曲:“那正好,我和藍愁一起睡。”

  “……”

  秦菜打車到了白芨那兒,見她過來,白芨什麼也沒說,只是開門讓她進去。秦菜看廚房裡還是自己上次收拾的模樣,不免多了一句嘴:“沒吃晚飯?”

  白芨轉身回房:“下午對抗賽。換月莧的身體,出去吃。”

  當時已經快十二點了。秦菜無語——這麼晚出去吃飯?

  小區外面有條小吃街,這時候正是燒烤、麻辣燙、烤魚等小店猖狂的時候。秦菜走在白芨後面,月莧的身體穿了白色的上衣,玫紅色的半身裙。本來是很低調的衣著,但那種回頭率,秦菜這輩子都沒感受過。

  白芨帶秦菜在一家烤肉店裡坐下來,老闆拿著菜單上來招呼,一雙眼睛有意無意打量秦菜。後來連老闆娘都看不過去,拎著他的耳朵將他趕回了燒架前。

  而更讓秦菜氣憤的是,白芨點了一桌子菜,烤魚什麼的散發著誘人的香氣。最後他對秦菜說:“月莧不吃這些,給你來杯花生奶吧。”

  尼瑪!!

  看著那條鮮香的烤魚,就算不是自己的身體,這會兒肚子裡也咕咕直叫了。

  她喝著花生奶,越喝越餓,本來已經努力不看鐵盤裡的烤魚了,嗚嗚,還是忍不住嚥口水。

  古今酷刑,最毒的就是看得著吃不著了。==

  白芨要了啤酒,一直吃了四十幾分鐘,終於扯了紙巾擦嘴:“好了,走吧。”

  秦菜淚流——好想把骨頭打包啊尼瑪!!

  走出烤魚店,外面有賣水煮蝦的,秦菜趕緊提議:“水煮蝦比較清淡,我覺得月莧肯定喜歡吃。”

  白芨瞄了她一眼:“你不是生病了嗎,吃蝦不好。”

  秦菜怒了:“我高興!”白芨聳肩:“隨你,不過你帶錢了嗎?”

  尼瑪,換了身體忘了帶錢!!

  兩個人在街上逛了一個半小時,逛到小吃街收市,秦菜聞著食物的香味,這身體是真餓了。白芨就給買封裝的花生奶,越喝聞著那燒烤的味道越流口水。

  秦菜算是看出來了——白芨是有意餓她!

  哼,不吃就不吃,有什麼了不起!秦菜餓著肚子跟他回到家裡,剛換完衣服,電話就響了。秦菜接起來,是談笑。兩個小時到了,他過來接秦菜回去。

  秦菜自然就要走了:“師叔,我先回去了。”

  她把月莧清洗乾淨,準備去床上換身體,白芨洗漱之後也在月莧房間裡換衣服。街頭隱約的燈光裡,他解開上衣的釦子,身上結實的肌肉若隱若現。秦菜有些不自在,正在唸咒,冷不防白芨覆身而上。

  如果是在以前,秦菜八成要狠狠反抗他一通——餓了自己半夜,憑什麼還要自己伺候。但現在她不反抗——白芨肯定有什麼地方不高興,這時候反抗他要吃苦頭。

  白芨寸寸剝開她的衣裳,下巴上剃鬚水帶著薄荷味道。

  秦菜不時用雙唇燙燙他還帶著葫茬的下巴,還算是配合。正在這個時候,她的手機又響了,秦菜伸手去床頭櫃上摸索,白芨掀開她的裙子,一根手指伸過去,動作特別用力。

  秦菜不敢去接——這樣的情況下接電話,對方就算是傻瓜也肯定知道發生著什麼事吧?

  她不接,白芨可不客氣。他從床頭櫃上把手機摸過來,秦菜去搶,沒搶過來。白芨按了免提,將手機順手丟在秦菜枕邊。隨手他用力扯開這身體的小褲褲,一個挺身入到她體內。

  秦菜低哼一邊,手機傳來談笑的聲音:“藍愁?”

  秦菜有一瞬間的不知所措,白芨動作的力度越來越大。秦菜心中怒火高漲,索性放聲叫床,要多銷魂有多銷魂。然後她斷斷續續地喘息道:“我和……白先生,還有點遊戲沒玩完……等我一下。”

  談笑微怔,應了一下,掛了電話。

  白芨動作不停,發洩似地越來越用力。秦菜依然叫,叫得他最後都聽不下去,捂著她的嘴一陣猛入。

  待他滿足了,秦菜起身去清洗。回來後她聲音出奇的平靜:“師叔,我走了。”

  白芨靠在床前抽煙,表情冷淡。秦菜湊過去,趴在他胸口:“你又不送我,又不許別人接我,大晚上總不能讓我走回去吧?”

  白芨吐了個煙圈,許久才看她:“你算什麼東西?配讓我送你?”

  如果是以前,秦菜肯定會被打擊得魂飛魄散,但現在她還好好的,甚至連表情都沒變——跟他計較有什麼用呢?反正自己是佔不了便宜。

  她只是笑得雲淡風輕:“我當然不算什麼東西,可就算我什麼東西都不是,也得回去嘛。”

  白芨不再說話,秦菜還是怕他找談笑的麻煩,不由輕輕吻了吻他的臉。淡淡的煙味在鼻端繚繞,她的笑容隱在煙霧裡,看不到半點委屈:“不過一個司機而已,白先生在生氣什麼呢?”

  白芨又吐了一個煙圈:“滾!”

  秦菜換回身體,自己用口訣提升體內的陽氣,將陰氣壓下去。

  她出來,把垃圾什麼的都收到一起,隨手看見茶几上放著一摞文件。上面標著《判官內招指標》。秦菜有意瞄了幾眼,似乎上次人間和秩序有過交手,一名判官喪生。上頭想從內提判官上去。但是名額只有一個。

  她走出來,談笑在樓下已經等了很久了,這時候見到秦菜,他有點尷尬。秦菜只有厚起臉皮:“談笑,我想吃烤魚。”

  談笑點頭,其實就算白芨真的做什麼,他又能怎麼樣呢?

  人在江湖,誰也幫不了誰。他只有先想烤魚:“這時候大多地方都已經關門了……”

  秦菜衝他撒嬌:“我就想吃烤魚……”

  談笑思考了一會兒:“嗯,家裡還有兩尾鮮魚,回去我烤給你吃。”

  秦菜攬住他的脖子誇他:“談笑你太偉大了!!”

  談笑摸摸她的頭,兩個人都不再去想剛才的事。

  回到別墅,沙鷹也被吵醒了,看見秦菜回來,他興致倒是不錯:“談笑,你為什麼只烤了兩條魚?你自己不吃嗎?”

  談笑拿這個沒臉沒皮的是真沒辦法:“我是沒打算做給你吃!”

  沙鷹搖頭:“傻了不是,你肯定搶不過我啊。”

  ==

  最後果然是沙鷹吃了一條,談笑和秦菜分吃一條。他絲毫不以為恥:“不夠辣,還有下次多放點孜然。”

  秦菜卻正好有事要問他:“沙鷹,判官是什麼?”

  沙鷹微怔:“打聽上面的事可不好啊。”

  秦菜冷哼:“不說算了。”

  沙鷹又笑了:“也是技術部的一個分支,比守望者高一層,負責人間執法、執行特殊任務。”

  秦菜湊過去:“有什麼好處?”

  沙鷹啃了一口魚:“有培訓唄,你打聽這些幹什麼?技術部比管理這邊苦多了。而且你身手也不行。”

  秦菜倒是有自己的想法:“我怕我留在這裡,早晚被秩序逮到。能動當然就動一下比較好。”

  沙鷹想了一下:“我可以幫你急訓幾天,不過……白先生的意思,是比較屬意黎明淵。”

  秦菜頓了一頓:“黎部?”

  沙鷹點頭:“他資歷高,而且不管是身手還是玄術都還行。”

  秦菜心下就有點猶豫——跟上司爭一個陞遷位置,不是找死嘛?

  沙鷹當然知道她的想法,秦菜咬著唇想了一陣:“你先幫我集訓幾天吧。秩序的人在這邊布網,我最近也不大想出去。”

  沙鷹點頭:“明天來培訓中心找我。”他湊近秦菜,“保證讓你獲益良多。”

  秦菜正要點頭,他又接著說:“當然如果你幫我擼一下的話,明天你會獲益更多!!”

  秦菜悖然大怒:“你腦子是不是進了黃瓜,一天到晚都是這種念頭!”

  沙鷹朗聲大笑,轉而回了隔壁房間。秦菜和談笑睡一起,夜裡作夢,總夢見秩序的稽查。再進一步卻什麼也看不到了。

  她半夜醒來,心裡亂成了一團亂麻——秩序是不是真的發現了她?現在的秩序,除了她師父白河、燕重歡和呂裂石,還有誰能影響她的陰眼?

  她想了一陣,又閉目睡去。這次竟然夢到了吳皙的老公范誠!

  在一個類似辦公室的地方,范誠一身報喜鳥西服,容光煥發:“長官,我的老婆真的不會再回來了吧?”

  對面有人冷漠地回答他:“我們辦事你放心,最近那個女孩有沒有再找過你?”

  范誠只差沒有搖尾巴:“還沒有,但是我老婆和她關係不錯,她肯定會來問我情況的。早知道你們出這麼多錢找她,我就把她的住址問清楚了。你們說的一百萬是真的?”

  秦菜恍然大悟——難道是范誠向秩序舉報了吳皙逆天改命的事,他們收走了吳皙?現在又在吳皙的屍首和范誠這裡設網守株待兔?

  秦菜還沒想明白,那頭范誠的話又讓她心中一沉:“對了,我老婆有個閨密,叫韋佳,那個女孩就是她介紹給我老婆的,她一定能找到她!!”

  秦菜心中倏然一沉,瞬間驚醒。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5-10-16 05:05 PM

第九十二章:5月04日B章

  驚醒之後,秦菜立刻就起床了。她不過才睡了兩個小時,談笑都替她累:“還早啊。”

  秦菜去隔壁敲沙鷹的門,沙鷹半天才起來,這時候赤著上身,頭髮還亂蓬蓬的:“小姐,才六點多,你想幹什麼?”他扒了扒頭髮,突然想明白了,“跟談笑睡不著?我這裡倒是歡迎之至。”

  秦菜沒功夫跟他扯:“送我去個地方。”

  她報了地址,沙鷹還不解:“小姐,當司機這種事,你應該叫你的助理啊。他明天還可以晚點去通陽館,我明天還答應幫你急訓呢。”

  秦菜不和他講理:“趕緊的。”

  等待沙鷹穿衣服的時候,她腦子清明了一些。

  如果陰眼沒看錯,明天范誠會帶秩序的人去找韋佳。如果是以前,秦菜堅信秩序的人不會亂來。但是經歷過吳皙的事之後,她不再信任了。

  即使師父、呂裂石他們是真的在守望天道,秩序的人,也絕不是人人都如他們一樣的。天亮之前,要想辦法……不讓他開口。

  思索良久,秦菜去往負一樓,不多時換了另一副漂亮女孩的身體,捧著一個鐵盒上來。沙鷹還打著哈欠,見到這副身體十分好奇,當時就伸手捏了捏:“這麼晚了,找誰幹嘛呢?”

  秦菜抱著盒子,想了很久:“小事而已。”

  車行至市中心,秦菜遠遠就讓沙鷹停在路邊。沙鷹自然是想跟過去看看。秦菜抱著鐵盒走在前面。沙鷹不明所以:“說話!!”

  秦菜看了看手裡的鐵盒:“希望不是滅口。”

  快到樓下時,秦菜轉頭看沙鷹:“不要跟來了,我很快下來。”

  沙鷹還是有點擔心:“我和你一起上去吧?你要對付誰?”

  秦菜搖頭:“就算有秩序的人,也不可能認出我,放心吧。”

  那天晚上是十一月初,天氣已經偏冷了。她穿著假兩件套的織錦連衣裙,上身v字領,紫色碎花,下身是包裙,襯得雙腿特別修長。

  她往前走,沒有一絲猶豫或不安。沙鷹覺得這個女孩,比起初到人間,對他產生依賴的那個小孩,已有很大不同。時至今日,她終於也學會自己面對了吧?

  秦菜一步一步上樓,這裡她來過,幫吳皙對付那個黃鱔冤孽的時候。走到樓層,她輕輕敲門。裡面好一陣才應答:“誰呀……這麼晚了……”

  秦菜把聲音放柔:“誠哥,是我。”

  開門的果然是范誠,見到門外換了身體的秦菜,他自然是完全不認識。但是這具身體的美貌還是很快吸引了他。

  他的一雙眼睛從秦菜的v字領一直看到修長的雙腿:“你是……”

  秦菜見過白露她們搭訕別的男人:“誠哥真是貴人多忘事,不請我進去喝一杯嗎?”

  范誠正要答話,房裡又一個聲音傳出來:“誰呀?”

  屋子裡還有一個女人!

  秦菜怕秩序的人監視,這時候只是將范誠一撞,閃身進屋,然後關上房門。范誠覺得莫名其妙——他始終還是覺得一個美人,沒有什麼殺傷力:“你幹什麼?”

  秦菜在看屋裡,一個女人正在穿睡衣——那件睡衣居然都是吳皙的!

  秦菜心裡直冒火,難道新聞裡范誠有外遇是真的?!

  那女人也看見了秦菜,頓時一臉警惕:“你是誰?”

  秦菜走過去,這時候她對魂魄已經瞭如指掌,一伸手過去,就震暈了女人的天魂。女人當場暈倒在地。

  范誠這才臉色突變,轉身就想跑出去呼救。

  秦菜上前幾步,也一手敲暈了他的天魂。

  屋子裡找不到任何有用的東西,不知道吳皙的死因。秦菜找了被單,先把范誠裹起來,然後用屋子裡過長的網線死死捆住。最後她施了個安魂咒,范誠緩緩醒來。

  意識一恢復,他馬上發現自己的困境,再一看面前的秦菜,他終於變了臉色:“救……”

  一聲呼救還沒出口,秦菜隨手抓起地上的拖鞋,照著他的嘴就摑了一記。

  不管吳皙的死跟他有沒有關係,就沖吳皙屍骨未寒,他已然另結新歡,抽他這記就不算冤。

  這一下子果然讓范誠老實下來,他渾身發抖:“你是什麼人?想要什麼?”

  秦菜在他身前蹲了下來:“吳皙是怎麼死的?”

  范誠陡然睜大眼睛:“你是誰……我老婆怎麼死的,關你什麼事?”

  秦菜毫不手軟,立刻又抽了他一記:“說!”

  那拖鞋質地較硬,范誠嘴邊已經淌了血。他立刻老實了許多:“她……她是鬼!她從小腦袋上就長黃鱔嘴,前幾天失蹤了,後來突然回來了,整個人就變得不對勁。我找法師來看,法師說她早就死了!!這才幫我收了她!她要不是變成了鬼,死了又怎麼會回來呢?”

  “哪一位法師收得她?現在怎麼處理了?”

  “哈哈,反正是一位道行很高的法師,這會兒只怕那婆娘早就化成血水了!”

  秦菜左右開弓,又給了他兩記拖鞋:“她只是想和你在一起!想給你生孩子,想一家人開開心心地生活。有什麼錯?”

  范誠眼裡的恐懼卻突然爆發起來,他尖聲道:“可是我不想跟她在一起!你知不知道她頭上有多噁心?!跟這樣的女人生活在一起,我他媽的早就心理障礙了!她爸媽還一副老子高攀他們女兒的嘴臉!她本來死了就該安心地死,還回來幹什麼?!”

  秦菜緩緩起身:“也許,是因為她有眼無珠吧。”

  范誠瞪大雙眼:“你就是那個女人吧?你上了別人的身來找我索命嗎?”他望著秦菜,突然放聲大笑,“我他媽的就是討厭你,看著你那一張臉,都會噁心到想吐!

  秦菜把鐵盒放在地上:“我來之時,準備了三種解決辦法。如果你和吳皙是誤會,那麼告訴我她的下落。”

  “第二種方法,吳皙也好,我也好,我們的事,不要牽扯韋佳。”

  范誠目露狐疑——他確實是剛剛想到韋佳的事:“你怎麼知道……”

  秦菜沒有讓他說下去:“第三種方法,如果吳皙的死和你有關,我會讓你嘗試她所受過的痛苦,或許你可以理解她。”

  范誠眼中漸漸生成一種恐懼,秦菜緩緩打開鐵盒。

  范誠開始是覺得頭上越來越癢,他開始用頭去蹭地板。秦菜站起身——她人為地製造了一個冤孽,這時候這東西已經長在了范誠身上。

  因為仇恨的長期壓抑,它很快就會吸乾范誠的精氣。

  秦菜緩緩退出門去,最後眼角的餘光中,范誠正蹭得一頭一臉的血。

  你可以不愛她,但是沒有資格再度害死她。她本已是個不幸之人,遇到你更是不幸之至。

  如今一命抵一命,公平吧?

  秦菜下來的時候,沙鷹在離車一百多米的地方等她。見她過來才遞給她一罐啤酒:“怎麼了?沒精打采的。”

  秦菜用力喝了一口,很久才說話:“也沒什麼,只是覺得……有時候,睡在身邊的人好可怕。”

  沙鷹這個聯想豐富的傢伙:“難道談笑變心了?你去處理小三了?”

  ……

  秦菜懶得理他,他卻又伸手去摸秦菜這具身體的胸:“以前通爺變來變去,大家背地裡都叫他變態。你這麼變來變去,看得倒是滿順眼的。嘿,讓我摸摸這裡是真的還是墊的……”

  秦菜用力打掉他的手:“開車啊!!”

  回來的時候,時間還早。

  秦菜要談笑給這具身體“充電”,沙鷹覺得更有意思了:“這是……補充陽氣?”

  談笑本來想吃點豆腐,和秦菜聯絡一下感情——上次他和秦菜剛剛才開了個頭,就被沙鷹這傢伙不識相地攪散了。這會兒沙鷹卻一直坐在床邊,看秦菜呆在他懷裡,一臉興味:“太有意思了。難道以前你和通爺老動不動就摟摟抱抱,害得整個三線都以為你們攪基。”

  談笑面色扭曲:“沙、鷹!!”

  好在沙鷹也明白適可而止的道理:“好了好了,過來我抱抱。”

  秦菜不過去——這傢伙就是個色魔。

  沙鷹卻偎過來,兩個人將秦菜夾心餅乾一樣夾在中間。秦菜覺得舒適了些,他的賊手就伸過來亂摸。秦菜將他的手拍掉,往談笑懷裡拱拱。

  沙鷹倒是沒再跟進,半晌秦菜一轉頭,頓時氣岔了氣——床上還躺著秦菜的身體。這會兒沙鷹正在她身體上摸摸捏捏,還一臉感歎:“都是女人,差別怎麼就這麼大……”

  “你敢再碰一下它試試!!”

  趕不走沙鷹,但覺還是得睡。

  趁著沙鷹安份下來,秦菜瞇著眼睛打了個盹。沙鷹睡覺還算是規矩,沒亂來。

  三個人一直睡到十點半,談笑做了早餐。沙鷹肯定是不會客氣的,第一個坐下來開動:“晚上我還過來啊。”

  談笑是真不歡迎他:“休想,沒人會給你開門的!”

  沙鷹滿不在乎:“那給我一把鑰匙。”

  ==

  兩個人去參加集訓,沙鷹還不忘叮囑談笑:“乖,這幾天沒事少出門,外面壞人多。”

  談笑氣得七竅生煙:“滾!!”

  倒是秦菜察覺了什麼:“秩序的人,是不是開始留意這邊了?”

  沙鷹沉吟:“不知道,但是這次驚動了秩序的高層,當然還是小心一點好。我要是不住過來,秩序真派人到這裡抓人,就憑你和談笑?別丟人了。”

  秦菜開始有點擔心了:“要不要讓談笑轉移?”

  沙鷹搖頭:“暫時不用,秩序那邊要動手目標也不會是他。他們畢竟是打著懲惡揚善旗號做事的機構,不會亂來的。倒是你要小心,不要再穿著自己的身體招搖過市了。”

  秦菜是真不放心:“我得給桑骨泥人打個電話,它畢竟是妖,又有葛天師真傳,連塊極陰之地都鎮得住,護個宅應該沒問題吧。”

  沙鷹也不攔她。

  而秦菜打電話的時候,談笑在看電視。一則新聞吸引了他的注意——凌晨時分,一名男子暴斃家中。警方屍檢時,發現他頭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小孔,不見腦髓,死狀可怖。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5-10-16 05:08 PM

第九十三章:5月06日A章

  到達培訓中心的時候,正好十一點。

  沙鷹帶秦菜換了訓練服:“先熱個身。”

  秦菜還嘀咕:“我應該換回自己的身體的,這具身體力氣小。”

  沙鷹搖頭:“先用她試試吧。”

  這具身體力道是不怎麼大,沙鷹吩咐先來個熱身,跑了一萬米。秦菜用了三十四分鐘,如果是自己的身體,估計能更快些。

  到跑完之後,沙鷹將毛巾遞給她,語聲是讓秦菜肉麻的寵溺:“是想真的學點東西,還是只要我陪你玩玩?”

  秦菜莫名其妙:“當然是學點真東西了,我好不容易來了。”

  沙鷹雙手攬著她的肩頭,低頭輕輕吻上她的額頭,秦菜不明所以,又聽他柔聲道:“收到。”

  “2號試練場,基本格鬥數。”他的聲音又輕鬆又愉悅,秦菜還沒說話,就看見一個人死死盯著自己看。

  沙鷹還特別細心地幫秦菜塗了橄欖油:“乖,去吧。”

  進到試練台上,秦菜就把沙鷹的祖宗十八代都給罵遍了——我擦,教官是顏月容!!

  尼瑪,這貨是沙鷹的n號暗戀者,死忠粉,沙鷹這貨哪裡是示好,純粹是要借刀殺人啊啊啊!

  顏月容雖然是培訓中心的講師,但是能做守望者講師的,手底下肯定是有兩把刷子了。開始秦菜和沙鷹進來的時候她就有留意。這時候秦菜入了她的場子,那還能討得了好?

  她當即脫了外衣,換訓練服:“沙教官親自帶的人過來,我自然會好好招待了。”

  秦菜淚流,沙鷹還拍著她的肩膀,一臉誠懇:“拜託拜託。”

  顏月容很快擺好了動作:“第一場近身格鬥術。格鬥最重要的是動靜有力,步法非常重要,比如弓步、馬步……”她不斷變化步法,秦菜看得專心,就沒留意到她的下一句話。

  “還有拳法……比如直拳!”她突然出拳,精準無比地揍在秦菜鼻子上!

  我草!!

  雖然這具身體只有百分之八十的痛感,但是那已經很痛了好不好?秦菜鼻涕、眼淚和鼻血齊流,對面顏月容表情嚴肅:“還有擺拳!!”

  她一拳打在秦菜右臉頰:“還有勾拳……”

  ……

  幾拳下去,秦菜就趴地上了,好不容易爬起來,顏月容並沒有打算就此結束“訓練”:“還有肘擊,比如橫肘擊……”

  “啊!!”

  “後肘擊。”

  “嗷!!”

  “還有鞭腿、側踹、正頂膝……”

  ……

  三個小時之後,沙鷹過來給秦菜“充了下電”,並當著顏月容的面柔情萬種地給秦菜揉了揉肩。

  但那只是表面上,私底下他可規矩得很——秦菜被打得跟個豬頭一樣,他再重口也生不起別的心思。

  下午六點鐘,所有人都去吃飯了,秦菜趴在訓練場中間。沙鷹已經換好衣服,在外面站了半天,甚至打了個電話給談笑報了晚餐的理想菜譜。這一番耗時其實甚長——雖然談笑只回了一個“滾”。

  “喂……該回去了,地上躺著涼快嗎?”他撿了個小石子丟過去,秦菜怒罵了一聲:“沙鷹你根本就是故意整我!混蛋!!”

  秦菜是被沙鷹抱上車的,她呸了沙鷹一口,嘴裡全是血沫子。

  沙鷹拿濕巾擦了:“冤死了我,是你說要學點真東西的。”

  秦菜靠在車座上喘氣:“我不要這具身體了,痛死了。”

  沙鷹慢條斯理地開著車:“集訓的這幾天必須用。”

  秦菜根本不想甩他:“你去死吧!!”

  回到別墅,談笑都被唬了一跳:“……幹什麼了這是?”

  秦菜撲到他懷裡,哭都哭不出來:“談笑……嗚嗚嗚談笑……”

  談笑心疼得不得了,趕緊地抱回房裡:“好了好了,先把身體換過來。”

  秦菜一換完身體,就覺得不對——她右腕的鐮刀,變成了真正的兵器。

  沙鷹也發覺了,那感覺太奇怪,像是有怨氣,又不像純正的厲鬼帶來的陰森。

  他迅速上樓,和秦菜背抵背站在樓道上。談笑正在擺碗筷,見狀還一臉不解:“怎麼了?”

  秦菜面色凝重:“別過來。”

  沙鷹開了天眼,頓時神色肅穆:“怨氣……怎麼會有這麼強烈的怨氣?”

  秦菜大驚失色:“難道是……它回來了?”沙鷹皺著眉頭,“什麼東西?”

  秦菜右手握著金色的鐮刀:“冤孽,我把它放出去滅口……”

  “該死!”沙鷹罵了一聲。冤孽這東西本就沒什麼記憶,它只懂得用最惡毒的方式復仇。然而更可怕的是,不是每一段冤孽都知道自己應該向誰復仇的。

  所以它們很難消散。

  而秦菜人為製造的這段冤孽,除了秦菜要它殺死的人之外,它唯一記得的——就是秦菜。而最恨的,也是拘了它的魂魄,令它永生永世重複痛苦的秦菜。

  所以在吸乾那個傢伙的精氣之後,它下一個要找的人,自然就是秦菜。

  秦菜也開了天眼,能夠看到它一個大概的影子。它漂浮在空中,泛出深綠色的光,美得像一串螢火。

  然而如果用陰眼的話,可以看到它體內湧動的怨氣和冤魂。

  秦菜不斷用鐮刀趕開它,然後回到房間裡,拿出一個鎖魂壇,輕輕唸咒,將它收了進去。但她也沒敢告訴沙鷹這是她自己做的,只說是從吳皙身上得來的。

  沙鷹也沒多問,只是告訴她這東西太損陰德,盡量別用。

  晚餐十分豐盛,談笑雖然不歡迎沙鷹,但也趕不走他。只好仍備了三人份。

  三個人同桌吃飯,秦菜和談笑這些日子本就十分親密,談笑會給她剝蝦殼、挑蟹黃。而沙鷹在看掛鐘:“趕緊吃,有人肯定也在看鍾了。”

  ==

  秦菜這才想起還得去照顧月莧。

  匆匆吃完晚餐,談笑本來要送,沙鷹將碗筷一推:“你還是洗碗比較實在。”

  秦菜也不願讓談笑送:“我打車,晚點過來接我就好。”

  談笑依然把厚棉衣給她準備好:“路上小心。”

  晚上七點半,車還很好打。

  秦菜給司機報了地址,這裡離白芨的住處如果不堵車的話,也就三十多分鐘車程。

  秦菜瞇著眼睛打盹,今天挨了一天打,她很睏了。沒過一會兒,司機突然說話了:“今天車況真好,一路上都沒見幾輛車。”

  秦菜接了一句:“車況好還不是好事嗎……”

  突然她睜開眼睛,出租車上的座套一周七換,現在的日期是星期天。外面正是建設路,應該是本時最堵的時候。

  為什麼會不見幾輛車?

  “師傅,你先停一下。”

  司機不明所以,卻還是在路邊停下來。秦菜打開車門,赫然發現車外與車內所見全然不同——車外是一座高架橋,車正停在橋邊,看這方向,倒像是去三畫職業中學的路。

  司機探頭一看,更是目瞪口呆:“這、這是什麼回事?我們撞邪了?”

  後面有兩輛車,原本呈品字形將秦菜這輛出租車堵在中間。這時候出租車停在路邊,他們也沒有繼續向前。

  秦菜暗暗懊悔,不應該這時候停車,她迅速縮回車裡,二話不說給白芨打電話。

  對方或許也在請示,一直沒有動靜。但秦菜一打電話他們就發覺了,後面一輛suv一頭撞了上來。秦菜拋下出租車司機——這時候拋下他,才是救他。

  她往人行道上跑,車行道和人行道之間隔著鐵護欄,後面的人也下了車,翻過欄杆,追了過來。

  秦菜這具身體跑得還是很快——但對方的裝備比她牛叉。只聽見一聲槍響,她腰間一麻,過了幾十秒才開始察覺到巨痛。

  對方明顯是警示,沒有擊她要害。

  血越流越多,秦菜跑不動了,對方也發現了,沒再開槍。他們緩步走近,這次來的稽查比前幾天所見的明顯正規一些。他們向秦菜出示一張秩序簽發的拘捕令:“人間d級會員藍愁,你被指控涉嫌謀殺秩序兩名稽查、一名協管、一名普通人類,替人逆天改命等多項罪名。並另有秩序案底有待清查。跟我們回去吧。”

  他蹲下身來,把秦菜用一條蛇形繩捆起來。

  秦菜知道這條繩子——上次那個稽查也用這條繩子捆過她,差點把她勒成粽子。

  這條繩子可以用手解開,用刀子劃斷,但是不可以使用任何與玄術有關的東西。它就像是物理,而玄術是化學。——

  一個稽查將秦菜拎起來,很是粗暴地塞進車裡。秦菜腰間一直在流血,心裡卻在想著別的事——她衣袋裡有個鎖魂壇,裡面放著那只回來找她報仇的冤孽。

  秦菜慢慢把衣袋裡的小瓶子抖出來,隨後雙足猛力一蹬,用力將瓶子踹破。一身極細微的聲響,前面兩個稽查還是發現了。

  其中一個返身敲了敲秦菜的頭:“別耍花……”

  話未落,他突然發現了什麼東西不對,頓時尖聲提醒同伴:“小心!!”

  他同伴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就見他頭上開始淌血,他從一開始的抓撓,慢慢變成磨蹭,最後猛力撞擊自己頭部。

  秦菜也覺得觸目驚心——那東西的力量,似乎增強了。

  車停了下來,另一個稽查拿了一根短撬棍,一棍子打在秦菜身上:“你對他做了什麼?!”

  秦菜擋過要害,副駕駛座的稽查頭皮開始脫落,幾縷頭髮混著血水沾到她臉上。面對他驚怖欲絕的眼神,秦菜也驚恐。

  她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辦,就好像處於萬丈懸崖之間,掉下去肯定會死,她只有不停地往上爬,不停地爬。

  另一個稽查狠狠地打了秦菜幾棍子,秦菜吐了口血。副駕駛座上的那個稽查已經看不見臉了,他的腦袋被抓成了血肉模糊地一團。他還在看著秦菜,肉沫和著血不停地掉落在她臉上、頭髮上。

  秦菜任另一個稽查打她——那個東西吃完了他的同伴,很快就會吃掉他。但是如果這根繩子真的能夠阻隔陰氣的話,被繩子捆住反而最安全。

  她只是沙啞地跟這個毆打她的稽查說話:“用你的繩子把自己捆上。”

  那個稽查也是恐懼到了極點——畢竟同伴的異狀實在太慘烈。但他怎麼可能相信秦菜說的話,他的眼神也盡透著恐懼和絕望,手中短撬棍猛然一捅,用力捅進秦菜心臟。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5-10-16 05:11 PM

第九十四章:5月06日b章

  秦菜只覺得胸口彷彿爆裂開來,那根棍子只要抽出來,她馬上就會死。

  可那個稽查也沒有力氣了,或者說是顧不上她了——他感受到了那股冤孽的力量。秦菜看著他開始拚命抓撓自己的頭和臉,車裡那個稽查已經沒有了生息,血還滴滴嗒嗒地落在她的血上和脖子上。

  一直到這時候,秦菜才真正相信這世上是真有天道的。

  它靜靜地記錄著世間的善惡,並不論早晚,必將一一清算。

  這就是她逆天改命應受的懲罰嗎?

  她躺著不敢動,那個稽查在路邊呼號,周圍的車輛本來就少,再一看見他這副模樣,全都跑得跟飛機一樣。

  他只能等死。

  秦菜也只能等死。

  曾經沙鷹揍她的時候,把她揍到過比這更慘烈的程度,但是那時候畢竟是別人的身體。而這一次,本體受到的傷害讓意識更清晰,難道……要就這麼死了嗎?

  最後我居然死在秩序的人手上,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她想哭,最後卻也不過是回想這十七年的一幕幕。朱陽鎮、師父,還有美得虛無的初戀,原來真的回不去了。

  她闔上眼睛,天眼之中,那個冤孽已經吞盡了另一個稽查的精氣,它的能量越來越強了。

  秦菜靜靜地望它,它也在秦菜周圍徘徊——那根蛇形的繩子,真的保護了秦菜。它一時之間突不開這層結界。

  它只有啃咬,一直不停不停地啃咬。

  那就是仇恨的力量,殺死秦菜,是它目前最想做的事。

  秦菜暫時還沒感覺到它的啃咬對這層結界的用處,但就算有用又怎麼樣呢?她都快死了。

  就在這時候,一個人走了過來。

  秦菜艱難地轉過頭,終於看見了他——是那個出租車司機。她努力開口:“大叔……我手機在你車上,幫我打個電話。”

  她給白芨打電話的時候,還沒通手機就被後面的稽查撞丟了,這時候肯定在出租車上。

  出租車司機表情也有瞬間的驚恐,但很快他的目光看到了別的東西——那個稽查手上戴著一塊鑲鑽金錶。

  他想了一陣,終於小心翼翼地把表解下來——這是在郊區,橋上沒有攝像頭。他在車裡又找了一陣,似乎搜刮了不少東西。

  秦菜心中苦笑,這個人也有趣,遇事的時候膽小如鼠,見利時膽大如斗。卻也只得與之協商:“幫我打一個電話,我能給你很多錢。”

  出租車司機看過來,秦菜一咬牙:“一百萬,我給你一百萬。”

  那個司機當然心動了,他轉了轉眼珠:“我怎麼相信你?”

  秦菜的身體已經是瀕死的痛楚:“我……我包裡有卡,可以先告訴你密碼。”

  司機從她外套的口袋裡果然找到了一張卡,秦菜不記得裡面有多少錢,但是談笑每個月按時存進她的卡裡,她從來沒動過,應該不少。

  司機聽她把密碼報了,然後他把秦菜從車裡抱出來,放到自己出租車上。

  ——他不同意先打電話,要求先驗證密碼。他是見秦菜傷得這麼嚴重,萬一她要是死了,自己什麼都撈不著不說,還會惹得一身臊。

  秦菜只有等,那股冤孽一直在她身邊徘徊不散,不斷啃噬著蛇形繩的結界。秦菜甚至覺得這結界也許真的能被它啃破。

  中間路過一家中國銀行,司機進去輸了密碼,很快他出來。秦菜已經奄奄一息:“趕緊幫我打電話!”

  他只是再次開車:“乾脆我把你送過去吧。”

  秦菜的意識開始迷糊,不多時,她只是覺得涼風迎面,睜眼一看,頓時魂飛魄散——她被那個出租車司機搬到一座橋欄杆上,身上還捆著繩子。

  “你……”

  最後一句話還沒問出來,她迎著江風墜落。

  秦菜不明白為什麼,她都已經給他錢了啊!!

  她不知道的是,那張卡上有差不多八十萬。而救她,救活了她有可能會反悔;要是死了,說不定還得背上罪名。出租車司機思前想後,當然是結果了她比較明智。

  冰冷的江水漫過口鼻,很快將她吞沒。

  夜尚漫長。

  秦菜隨波漂流。

  那段冤孽還在鍥而不捨地啃著蛇形繩的結界。誰能想到會有這樣一個夜晚,她被人拋屍江中,陪伴左右的只有秩序逮捕逃犯用的蛇形繩,和一段她自己製造的冤孽。

  窒息至死,只需要短短幾分鐘。

  死亡的感覺太強烈了,秦菜卻不能解脫——蛇形繩纏繞著她的魂魄不能離體,她只有不斷地持續那種痛苦。

  原來這就是冤孽成形的起源,要麼魂飛魄散,要麼墮身煉獄,永受無間酷刑。

  身體沒有知覺了,秦菜知道自己死了。

  她在江水中載沉載浮,因為冤孽一直不肯離開,周圍沒有任何活物膽敢靠近她的身體——或者說……屍體?

  魂魄雖然極度想要脫竅而去,但因為蛇形繩的禁錮而不能離體。

  秦菜迷糊中聽見有人在向上頭混報:“擦擦,三畫沱江中下游,女屍名字:秦菜,死亡原因:溺水。因所行不善,橫死。但現在身邊有疑似忠犬之魄守護,無法勾魂,請求支援。”

  吞筮了幾條人命的冤孽,兇惡得連陰差也不敢靠近。

  秦菜啼笑皆非——蠢貨,你哪點看出它是忠犬之魂了!!它是想吃老子!!

  蛇形繩的力量,絕對不是無限制的。雖然秩序沒有摻假,但是秦菜開始發現這座小型結界力量的減弱。那個冤孽裡面湧動著死去的范誠、兩名稽查,還有……她所設計的原力量。

  她必須自救,不然很快就會被那個冤孽吞噬,要是吞了自己之後它消散了還好,自己頂多也就魂飛魄散。要是它不散就慘了——自己會禁錮在它的怨念裡,永生永世、一刻不停地重複自己死亡的過程。

  源源不斷地將這種可怕的痛苦轉化成它的能量,供它不消不散。

  怎麼辦?

  那個時候談笑在看電視,沙鷹老是煩他,他不得已切了一盤水果才讓他老實些。離秦菜出門快一個小時的時候,他突然接到一個短信。

  那對好看的眉毛就那麼糾結在一起,沙鷹不由好奇:“什麼短信,表情這麼奇怪?”

  談笑神色不解:“藍愁在查詢她銀行卡上的餘額。”

  上次秦菜的手機丟了之後,銀行卡的預留電話便是留的談笑的號碼。任何時候銀行卡的操作都會發到他手機上。

  沙鷹覺得好笑:“她查詢自己卡上餘額,不是很正常的事麼,這有什麼……”正說著話,他神色也嚴肅起來。

  談笑望定他的眼睛:“她身上起碼有六千七百多現金一直隨身攜帶。這時候為什麼會突然查詢銀行卡的餘額?”

  沙鷹二話不說,轉頭就往外衝,邊跑邊問:“哪個銀行?!”

  談笑報了銀行,沙鷹已經出去提車了。他實在不放心,又給白芨打了電話,白芨那邊確定秦菜還沒到。

  而從秦菜出門開始算起,這時候她早就應該到了。

  沙鷹到了銀行的時候,有銀行的職員在等著了。白芨不知道給誰打了電話,銀行星夜調取了監控,將查詢人的照片發給了他。

  那個司機用帽子檔著半邊臉。沙鷹拿著照片,終於也無奈了——短時間裡,去哪裡找他?

  秦菜在水裡,雖然她是個半桶水,但她也是一名玄術師。甚至比起街頭那些大師們,她可能懂的還要深入一點兒。

  水中的陰氣很重,所以傳說中找替身的為什麼都是水鬼出鏡率比較高呢?就是因為在陰氣極重的地方,更容易保持魂魄不散。

  蛇形繩的力量開始遞減,她開始默念靜心咒,然後拼湊自己最捨不得死的理由——冤孽的存在,就是因為仇恨讓它強大,甚至能夠吞噬別的魂魄。

  如果自己的意念也足夠強大,完全可以達到冤孽的力量。只有這樣,才能與之抗衡。

  如果說是在以前,秦菜萬萬不敢作這樣的設想,畢竟一個靈魂,哪裡是你想不滅就不會滅的。但現在她親眼看到了、並且理解了冤孽的存在。她開始知道這是可能的。

  周圍有許多水鬼,妄想著找秦菜作替身。它們也在啃咬著蛇形繩的結界,那東西更弱不禁風了。

  秦菜心裡揪成一團,她很緊張,真的很緊張。畢竟第一次作鬼,完全沒有經驗。而外面那東西,憑她現在的力量和一知半解的常識,恐怕真的對付不了!

  這就是天道為她安排的宿命嗎?

  她不停地絕望,又不停地讓自己心生希望。無論如何,不要死!

  而那天晚上,遠在秩序總部的白河突然心口一陣劇痛,他頓時呼吸一滯。他身邊呂涼薄察覺了,趕緊展臂扶住他。呂涼薄看不到白河的表情,只能輕聲問:“先生?”

  白河深吸了幾口氣,右手輕輕壓住胸口,也有些不明所以:“無事,走吧。”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5-10-16 05:13 PM

第九十五章:5月08日A章

  天漸漸亮了,沱江的水卻依然冰冷。

  桑骨泥人在聽到秦菜出事之後,先是鼓了一陣掌:“活該,讓她說話從來不算數!”

  談笑這時候沒空理它,也要出去找人。

  桑骨泥人命令旁邊的一根長籐把談笑捆起來,然後給黃瓜打電話。那根黃瓜不知道何方神聖,三分鐘之後給了桑骨泥人一個經緯度坐標。==

  桑骨泥人把談笑放開的時候,談笑幾欲落淚。桑骨泥人拍拍他的肩膀:“不用太感動,植物聯盟,就是這麼牛逼!”

  談笑摸摸一臉一身的血珠子:“你剛才捆我的時候用的荊棘籐……”

  ……

  經緯度一直在變——秦菜在江裡,隨波漂流。

  沙鷹剛剛找到江中那個被怨氣圍毆的影子的時候,頭皮都炸了。那江中黑壓壓、陰沉沉如灰色的霧般裹了一大團——全是江中水鬼陰魂。

  誰敢去救人?

  他脫下外套,挽起襯衣的袖口,左腕上纏著層層紅線。這時候他用線頭刺破肌膚,那紅線汲血,隨後如同蛇一樣朝江水中游去。

  秦菜發現了!

  但這時候,她是群鬼等待已久的盛宴。誰敢搭救?

  那根紅線游過來的時候,蛇形繩的結界力量突然加強了。那群啃咬的水鬼也不是笨蛋,眼看成功在即,突然有人破壞,它們立刻發現了這根紅線。秦菜用力扯住那根紅線,將它掐斷。

  沙鷹本想借力將她拉過來,這下子卻落了空。秦菜的手掐斷紅線的時候被水鬼啃得血肉模糊。只是也不覺得痛,她隨手拎住一個水鬼,也許是結界脆弱的緣故,竟然拖了進來。她張嘴咬了一口——總不能就你們咬我吧?

  老子咬一隻夠本!!

  一個水鬼要對付她還是不可能,這時候被抓住這只正在拚命扭動。秦菜發現自己的嘴已經張開了,但身體上好像又沒有張開。

  那種感覺很奇怪,好像小時候早上不想起床,有時候會覺得自己明明起床了,已經在洗臉刷牙了——結果醒來時自己還在床上的錯覺。

  但是那只水鬼確實是被她咬缺了一塊。

  秦菜三下五除二把它啃蘿蔔一樣啃了,然後又伸手抓了一隻。就這麼抱著多啃一隻賺一隻的想法一直啃下去。

  沙鷹還在想辦法,談笑和桑骨泥人趕了過來。不多時,白芨也趕了過來。

  岸上幾個人望著江中心那團灰色的霧氣,俱都吃驚不已。桑骨泥人更是一蹦三尺高:“我擦!!這水裡死過多少東西啊,天吶,裡面還有牛羊!!”

  白芨在岸上看了一陣,突然出聲:“她活著的可能性很小了。”

  霧氣越來越濃,沒有人能看見中心的秦菜。旁邊有只渡輪經過,無浪自沉。像是遇到食人魚,渡輪上的人片刻之後就沒了聲響。

  那群水鬼已經瘋了,只有那個冤孽還執著於仇恨,一心想著秦菜。

  秦菜已經不知道啃了多少隻鬼了,肚子越來越餓,那些東西不知道去了哪裡。江岸上,沙鷹在看白芨:“要放棄嗎?”

  談笑頓時色變:“沙鷹!”

  沙鷹一眼也不看他:“白先生神通驚世都救不了的人,我們能怎麼辦?”

  白芨冷哂:“什麼時候對我也敢用激將法了?”

  沙鷹沒再說話,白芨卻將桑骨泥人拎了出來。桑骨泥人不是他的對手,當下亂跳:“幹什麼幹什麼?不要亂摸,小心緋聞啊!!”

  ==

  白芨臉色發黑:“當初一動不動快遞公司給過藍愁兩張快遞抵用券,對不對?”

  桑骨泥人倒也還記得這事:“幹嘛?”

  白芨目光如針:“你馬上聯繫黃瓜,告訴他第一張抵用券——把江中心的人快遞回天廬灣別墅區行天雅閣負一樓。”

  行天雅閣正是通陽子那棟別墅。

  好辦法!!桑骨泥人跳將起來:“你還真是陰險哎,連條黃瓜都要算計!!”

  白芨毫不理會:“速度!”

  桑骨泥人開始打電話;“我不知道這招行不行啊,先看看。”

  電話接通了,桑骨泥人把事情的原尾告訴了黃瓜,那邊似乎思考了很久。桑骨泥人捂著手機跟白芨說話——它也看得出來這兒誰主事:“黃老弟說他盡量想辦法。”

  白芨也在望著江心:“我會引開這群水鬼,但是時間不可能太久,務必要快。”

  電話那頭,黃瓜似乎聽見了:“我盡量。”

  然後白芨轉身折了一根蘆葦桿,隨手丟進江裡。他踏足其上,先借桃木之力催動體內真陽,然後念動金光護體神咒,頓時陽氣大盛。

  那些水鬼很快發現了他。如果是以往,它們肯定躲都躲不及,這時候啃紅了眼,卻煞氣大熾!

  白芨在它們周圍繞了一圈,那桿蘆葦如有靈識,破水前行。水鬼們只過來幾隻,而且不敢靠近。白芨劃破手腕,血珠滴在江水裡。

  這下子很快把所有的水鬼都吸引了過來。江風獵獵吹起他黑色的薄衣,他胸前銀色鑲鑽的盤蛇鏈墜似乎感覺到強烈的邪氣,躍躍欲試。他很快進入灰色濃霧中,淡淡的光暈繚繞,如同天闕來客。

  談笑在看那根蘆葦:“他的修為簡直深不可測。”

  沙鷹在看那根蘆葦:“人間的判官長,豈是兒戲?”

  桑骨泥人也在看那根蘆葦:“往水裡亂丟垃圾,太不道德了吧!!”

  ……==

  白芨圍著秦菜繞了一圈,眉頭都皺到了一起——秦菜的狀況,真的不容樂觀。秦菜正啃得起勁呢,突然發現身邊就只有那個冤孽了。

  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那個冤孽已經咬上了她的胳膊。秦菜的血肉刺激了它,它在陰氣中現出了本相。

  為了讓冤孽達到最理想的效果,秦菜是用的動物的生魂。動物思想純淨,懼怕也少,其主魂非常適合用來製作冤孽。只是冤孽這東西一般玄術師都不會考慮。

  一則不能控制,它每傷一個人,力量就會增強一分,早晚會有一天無法控制。二是每一個冤孽,最恨的就是自己的主人。這簡直就是個定時炸彈。

  秦菜正要跟它拼了,突然水底一陣翻滾——一團水草纏上了她。越繞越緊。最後這團水草將她拖入深深江底,裹成了一個草球。

  那是個真正意義上的草球,連秦菜的一根頭髮都看不出來。

  然後秦菜就覺得自己正在以雷霆萬鈞之勢借水而行,完全無法形容那種速度,估計也就是從一數到十,她突然被一段根須拖進了土裡。這尼瑪的!!她被包裹得十分嚴實,這時候也看不見外面。

  耳邊連風聲都沒有,許久之後,不知道換了多少條根須,她幾條樹根拱出了地面,眼前什麼也看不見——水草裹得太嚴。

  江面上,白芨一個人引著一片灰色的霧,那團霧漸漸將他包圍在中間。沙鷹目不轉睛地看他——這時候如果他無飛天遁地之能,必死。

  泱泱沱江,裡面沉浮著多少陰靈,那是不可想像的。但見江水之中,一聲鏘然清嘯,白芨身邊騰起一道蛟影!

  沙鷹目光凝結:“是……他的法寶?”

  談笑目瞪口呆——尼瑪,這玩意兒還真有啊!!

  桑骨泥人倒還有些見識:“這法寶都快修成器靈了。”

  但凡兵器都是死物居多,但古往今來寶物皆有靈性,內中不乏有能隨主人修煉成精的。白芨法寶一出,水中亡靈俱驚。

  白芨就是等待這一刻,迅速騰身而起,以蛟龍之氣盪開眾水鬼,以一葦破水,回到江岸。

  就在這時候,桑骨泥人接到電話:“黃老弟說,貨物到了,誰簽收?”

  怕驚動秩序的人,江岸邊不可久留。白芨只是佈陣將那團冤孽困在江心,無數的水鬼湧過去,洩恨似地撕咬它。一時之間只聞陰風慘慘,群鬼呼號。

  場面雖然百年難得一見,但是連談笑都沒心思看。

  幾個人匆匆趕回天廬灣別墅,秦菜的房間裡隱隱透出燈光。談笑先一步衝上去敲門,才敲了一下,裡面秦菜的聲音就沙啞地傳了出來:“談笑嗎?”

  談笑突然不知道說什麼,白芨聲音冰冷:“開門。”

  談笑去拿了鑰匙,不一會兒門開了。

  秦菜胸口纏著厚厚的紗布,醫藥箱就放在床上。她正坐在床邊纏右手,身上零星傷口不計其數。

  抬頭望著門口幾個人,她笑容蒼白:“謝謝救命之恩,改天請你們吃飯。”

  談笑還是不大放心,畢竟剛才那種情形太恐怖:“你沒事吧?”

  秦菜低頭把手上的傷口也包好,白芨大步走過去,二話不說就探她的脈博,然後他轉頭道:“都出去,順手關門。”

  沙鷹和談笑退出房間,把門帶上。白芨低頭解開秦菜胸口的紗巾,胸口凹下去一大塊,心臟都成煎餅了。

  秦菜把心臟已經清理出來,這時候傷口更加猙獰。

  白芨蹲在她面前,兩個人相對無話。又過了許久,白芨突然開口:“你想不想活?”

  秦菜直視他:“我還能活?”

  白芨把紗布重新給她纏好:“能,有個東西能夠代替心臟,並且滋養你的身體。”

  說真的,秦菜不大相信,所以她只是苦笑:“那一定不便宜,希望我買得起。”

  白芨神色鄭重:“據我對他的瞭解,他想必不會吝嗇。”

  秦菜這才略微感興趣:“什麼東西?”

  白芨將紗布替她纏回去:“玄門中人術法有所成的時候,能夠修成異眼。異眼能觀萬物,是窺探仙途的第一步。玄術師人人求之若渴的至寶。”

  秦菜更無奈的,她的肌膚這個時候白得透明,整個人顯得水晶般易碎:“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白芨望定她,神色嚴肅:“有一個人身上恰好有這東西,若他肯給你,你就能不死。”

  “誰?”

  “你師父,白河。”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5-10-16 05:16 PM

第九十六章:5月09日A章

  秦菜一直到先前,都不覺得自己是真的死了。

  她的身體只是沒有知覺而已。

  可是當後來,她的血脈凝結,身體僵冷之後,她才覺得可怕。默默地把這具身體放回負一樓,那裡的地氣會滋養它,讓它不至於腐壞。

  她換了一具新的身體上來,沙鷹和談笑在房間裡等她。白芨已經走了。

  對於他剛才的提議,秦菜也只回復了一句話:“只要我還是個人,我就不能有這樣的想法。”

  白芨自然不會多說什麼,他也不屑多說。畢竟秦菜肉體的死活,於他而已意義不大。

  倒是談笑很是擔心,這時候他在秦菜床上坐下來:“也不用擔心,只要回來了,以後總可以再想辦法。”

  出乎意料的,秦菜反倒安慰他:“擔心也沒用,以後再說,先睡覺吧。”

  談笑不知道再說什麼,秦菜自顧自套了一件娃娃衫的睡衣。這時候沙鷹洗完澡過來,出到床上坐下來。秦菜只得歎氣:“今晚……我一個人睡好不好?”

  談笑皺眉:“藍愁,在我眼裡你跟以前沒什麼區別。你不用……”

  秦菜打斷他的話:“我只是想一個人靜一下。”

  談笑看了一眼沙鷹,沙鷹問了句:“只是靜一下?”

  秦菜沒有交談的慾望,只是點了點頭。沙鷹便示意談笑出去,自己也去了隔壁房間睡。

  秦菜坐在鏡子面前,裡面映出一張陌生的美人臉。說不難過肯定是假的。

  以前在朱陽鎮老家的時候,死人是件大事。不管哪家有人去世,總會辦得風風光光。她現在死了,卻連葬禮都不好辦。

  她發了一陣呆,胡思亂想了半天。房門突然被推開,沙鷹走進來:“你靜完了沒有?”

  “……”秦菜抓起妝台上的香水珠盒子就砸過去。

  沙鷹接住,隨手扔地上,然後走過去把秦菜打橫一抱:“你現在不能一個人獨處太久,我主動過來當電源適配器。”他恬不知恥,“幸好你沒去白芨那兒,他當充電器肯定要收費。”

  秦菜被他放在床上,他脫了衣服上床,還低聲道:“噓,不要讓談笑聽見。”

  ==

  秦菜趴在床上,沙鷹注定是不讓她消停了:“看在今天是你的祭日,免費服務你兩個小時怎麼樣?”

  秦菜真的想暴打他一頓:“你……”

  沙鷹朗笑一聲,伸手撫摸這具身體的長髮:“這髮質不錯,唔,臉也不錯,皮膚很光滑。”秦菜不想理他,他卻突然又說,“其實吧,我覺得白先生的提議不錯。”

  秦菜渾身一僵:“你都聽見了?”

  沙鷹咬咬她的耳朵:“嗯,我把耳朵貼門上了。”

  ==

  聽他在一起黯然不起來,秦菜只有說話:“他是我師父。”

  沙鷹不明白:“可是異眼於他,只是更進一步的機遇,而對於你,卻是用於救命。你比他更需要。”

  秦菜重複:“他是我師父,沙鷹,不管活著對我有多重要,不會比我師父對我更重要。”

  沙鷹也無奈了:“我只是擔心,後面的壓力,你不能承受。”

  秦菜沒再繼續問下去,其實不管是什麼壓力,只要還有靈識,就得承受,不是嗎?

  她伏在沙鷹懷裡,也不想說話,氣氛一時有些尷尬。沙鷹一下一下輕撫她的背,秦菜不知不覺睡著了。

  睡夢裡場景凌亂,有時候還在家裡,一家人圍著桌子吃飯。有時候在白河紙燭店,她像往常一樣蹲在ufo面前發呆。有時候靠在呂涼薄懷裡,聽他講那些艱澀難懂的書籍。

  第二天醒來時竟然有點頭痛,沙鷹抬起她的下巴:“你好像臉色不太好。”

  秦菜冷哼:“我昨晚才死的!”

  沙鷹笑了一下——這個女孩,好像比他想像中堅強得多。

  秦菜站在窗前,迎著第一縷朝陽。那一天是十一月六日,她用眼線筆在牆上記下具體的日期時刻。明年的昨天,就是我的祭日了。

  感覺到沙鷹的目光,她轉過頭朝他微笑:“謝謝你們。”

  那天早上,談笑給沙鷹做的早餐很糊弄。秦菜的身體死了,不需要進食了。一向挑剔的沙鷹卻什麼都沒說,隨手拿起兩塊麵包片就要走。

  秦菜在後面跟上。沙鷹難免不解:“你……”

  秦菜換了上次那個被顏月容痛毆的身體:“你說的,幫我做幾天集訓。”

  沙鷹伸手摸摸她的頭髮,隨後擁抱她。

  那一天,毫無意外地,秦菜又被顏月容痛毆了。

  只是前一天,沙鷹站在旁邊看熱鬧,而今天,彷彿熱鬧在看他。

  在秦菜第二次被打得爬不起來的時候,他上前示意休息。顏月容對他還是不敢表現出不滿。她是理論講師,而沙鷹是主教官。算是她的上司。

  所以這時候她擦擦額上的汗珠,笑容甜美:“怎麼,沙教官心疼了?”

  沙鷹將秦菜從地上抱起來,用礦泉水替她擦了一下臉:“我要離開一下,幫你充下電。訓練五點半結束,我會過來帶你回去。”

  秦菜被打得狼狽不堪,她用水漱了漱口:“好。”

  沙鷹將她抱回自己辦公室,他的辦公室連自己都很少去。這時候裡面東西擺放倒還算整齊。他把秦菜放在沙發上,秦菜這具身體也是地氣滋養的,不用進食,但可以喝水。純淨水,不用兌其他任何東西。

  沙鷹倒了一杯給她,就在沙發上攬著她看一本厚厚的實戰資料。

  半個小時後,估計著差不多了。他丟開資料本:“我下午都不在,你只有四個小時時間,別玩太過。時間到了就回這裡。”

  秦菜點頭,沙鷹吻吻她的額頭:“我發現我真的有點喜歡你了。”

  秦菜指指臉上的淤傷:“你喜歡一個人的方式真特別,沙教官。”

  沙鷹挑了挑眉,看著她被揍得跟國寶一樣,一時忍俊不禁,也笑出聲來。

  下午訓練場,兩個小時。秦菜被顏月容打得不成人形,因為她趁顏月容不備,揍了顏月容一拳。

  顏月容是理論講師,按理是不可能整天陪秦菜實戰訓練的。但她也跟秦菜較上了勁,兩個人在訓練場又打了半天。

  四個小時之後,秦菜就覺得陽氣不夠用了。她轉身就往沙鷹辦公室跑。顏月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跟到沙鷹辦公室,才發現秦菜倒在地上,整個人異常地冰冷。

  顏月容把了把她的脈,竟然完全感覺不到脈搏的跳動。

  她還以為自己把人打死了,也是萬分不解——身為一個講師,即使是理論的,她也知道哪些地方是要害。怎麼可能無端就死了呢?

  她也是活人,身上也有陽氣。只是女人本體屬陰,身上陽氣沒有男子充足。秦菜略略能夠動彈。

  顏月容卻丟開她——反正也不全是自己的責任,等沙鷹回來再說吧。

  她關門出去了,秦菜用力想爬到電話面前,結果只爬了一半,就又動不了了。這該死的!!

  她越來越冷,魂魄像是結了冰,每一刻都備受煎熬。而現在四周無人,她終於能夠一個人悲傷了。偷偷地,悼念一下自己的死亡。

  談笑和沙鷹已經幫了她太多,沒理由還要陪著她沉浸在悲傷的情緒裡,漫無止境地難過。

  白芨也是這麼想的吧,只是他的表現非常直接,所以他走了。

  其實在這個世界裡,誰也沒有義務幫誰做什麼。談笑和沙鷹對她可算是仁至義盡了,她還能再要求什麼?

  她只能躲起來難過。

  身體沒有多少眼淚,她只覺得魂魄像被刀割一樣,彷彿輕輕一碰就會碎成齏粉。每一秒鐘都變成酷刑。

  過了不知道多久,她的手機一直在響,她聽見了,偏偏一動也不能動。辦公室的門開了,秦菜掙扎之間滾到了辦公室的窗簾裡面。外面的人進來,找了半天似乎沒有發現,又出去了。

  沙鷹回到天廬灣別墅,才發現秦菜沒回去。他趕緊又回了一趟辦公室,那時候是晚上七點過了。

  他在辦公室裡他細搜尋,最後才發現被裹到落地窗簾裡面的秦菜。

  他趕緊把秦菜抱起來:“可憐的……怎麼躲到這裡面來了。”

  秦菜渾身冷得像冰塊,只有一雙眼睛還能視物。

  沙鷹將她貼在懷裡的時候都忍不住皺了皺眉:“該死,怎麼冷成這樣。”

  秦菜說不出話,連發抖都感覺不到。

  她的臉色白得嚇人,沙鷹抱了她一陣,突然解開自己襯衣的鈕釦,將秦菜整個兒貼在胸口。秦菜的身體像是解凍的河水,貪婪地吸引著熱量。

  沙鷹唇色開始發白:“這樣不行吶小東西,我們換個你和我都喜歡的方式好不好?”

  秦菜無權抗議,他輕輕解掉秦菜的衣服。這具身體幾乎到處都是傷痕,他歎了口氣:“你說的不錯,這樣喜歡一個人的方式是有點變態了。”

  秦菜一動也不能動,他的吻溫柔地落在她臉頰。

  秦菜逐漸恢復了知覺,面前的景象讓她騰地一下子紅了臉。她上衣被退到了腰際,雙峰緊貼著沙鷹的胸膛,沙鷹雙手在她髮際、裸背上遊走。

  “你……”她字字艱難,沙鷹早已忍不住:“幫我。”

  感覺到手所觸及的東西,秦菜臉色緋紅:“沙鷹!”

  沙鷹舒適地歎了一口氣:“你可以選擇用哪裡幫我。”

  “下流。”秦菜舌頭聽話了一些,沙鷹馬上就發覺了:“嗯?可以說話了啊。”

  秦菜立刻就閉了嘴,右手輕輕幫他套弄。

  她體能正在恢復,而且技術又不好。沙鷹被逗了個欲火中燒:“拜託,談笑這傢伙到底是怎麼教的,遜斃了!!”

  秦菜漸漸行動自如了,開始用力推搡他。沙鷹摟著秦菜的腰,拒絕半途而廢。突然有人推門進來。

  秦菜一見,頓時尷尬的要命。來的正是白芨,他上下打量了秦菜一通,又看了一眼沙鷹,面色冰冷:“興致不錯嘛,沙鷹,以後不要讓我再看見你在辦公室跟人鬼混!”

  沙鷹臉皮厚如城牆,沒說話。白芨又看了秦菜一眼,估計他也覺得兒童不宜,轉身出去了。

  秦菜掙開沙鷹,起身穿衣服:“他不會把你怎麼樣吧?”

  沙鷹倒在沙發上不起來:“頂多折騰我一下罷了。”

  第二天,守望者培訓中心和三級判官對抗。沙鷹一直到晚上十二點才回來。第三天,守望者培訓中心和二級判官對抗,沙鷹一直到晚上兩點才回來。第四天,守望者培訓中心聯合三級判官和一級判官對抗,沙鷹沒回來。

  之後又過了三天,沙鷹終於回來了,剛剛進門,倒在沙發上就睡著了。

  談笑大爽,往他鼻孔裡插了兩根蔥,他也沒醒。

  =v=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5-10-16 05:18 PM

第九十七章:5月09日B章

  凌晨四點多,秦菜還沒醒呢,就聽到談笑房間裡有聲音。

  過去推門一看,見沙鷹把談笑摁在床上,正狠命撓他胳膊窩。談笑笑得不行:“沙沙沙……沙鷹,你混蛋!!”

  他就是不求饒,沙鷹又非要某人就“往他鼻子裡插蔥”一事道歉。

  秦菜懶得理他們倆,多大的人了還跟小孩子一樣。

  她回了房間,卻再也睡不著了。她穿衣去了負一樓,她的身體用特製的棺木停放在地氣最足的地方。棺材是滑蓋的,秦菜很輕易就打開了。

  裡面的自己表情恬淡,倒好像在熟睡一樣。

  秦菜心中黯然,將臉貼在自己臉上,突然她驚住了——有什麼東西硌到了她的臉!她埋頭一看,頓時大吃一驚——只見自己竟然長出了獠牙!

  怎麼會這樣?!

  她忙打電話給白芨,那時候白芨也不知道在忙什麼,好在肯定沒睡,身邊還隱約可以聽見很古典的音樂。

  “師叔!我的身體放在地下室,長獠牙了!!”

  白芨語態冰冷:“解決辦法我不是給你了嗎?”

  秦菜急得都不知如何是好了:“師叔,其他身體都好好的,我的身體為什麼會長獠牙呢?”

  白芨忍了許久:“因為你死了,你的身體要保存,又沒有靈物滋養,長獠牙有什麼奇怪的,過幾天還長毛呢。”

  秦菜差點把手機掉地上:“你是說……我成殭屍了?”

  白芨冷哼:“差不多也就這意思。”

  秦菜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掛掉的電話,再次看一眼棺中的自己,她如置冰窖。

  她本來就是玄術師,體內靈氣很重,死後又在陰氣深重的江水裡浸泡了大半夜。再加上臨死時她吃了很多陰魂,這具身體現在沒有了陽氣,只有陰氣。又受地氣滋養,必要生成妖或者殭屍。

  如果是別人的身體,她肯定知道應該拖出去架荔枝柴燒掉。

  可這是自己的身體,她摸摸棺中熟悉的臉,一時悲從心來。

  我怎麼就成了殭屍呢?

  一個殭屍,還怎麼去赴那五年之約?

  她回到自己的身體裡,手機裡,白芨居然沒掛電話:“你以為這樣就算是很可怕嗎?如果它不成殭屍,你只能看著它一點一點的腐爛,變成一棺蛆蟲,那時候你豈不更驚恐?”

  秦菜從棺中坐起來,發覺自己的指甲和頭髮都長長了許多。她呆呆地坐在棺木裡,不對啊,我怎麼會自己變成殭屍了呢?

  師父,我該怎麼辦?

  手機那頭,白芨居然還有耐性又說了一句話:“明天,帶著你的身體過來見我。”

  秦菜不知道在棺材裡坐了多久,沙鷹和談笑過來的時候,就看到她失魂落魄地坐在鋪著明黃色綢緞的棺材裡,黑髮的長髮鋪了半棺。

  沙鷹走過去,靜靜地擁抱她。

  溫暖的懷抱裡,秦菜突然哭出聲來:“沙鷹,我不要做殭屍啊!!”

  沙鷹心中倏然一痛,竟然不知如何回應她。秦菜哭了半天也沒有多少眼淚,最後她自己歇住了。從很小很小的時候開始,秦菜就很少哭。

  秦老二的暴脾氣,越哭只有打得越凶的。秦媽媽也是個農材婦人,過於繁重的家庭負擔,磨去了她女性的溫柔。對於孩子,她只需要他們吃飽穿暖,兒子以後能修房子娶媳婦,女兒能嫁個好人家。

  秦菜不記得哪次哭的時候有人哄過她。

  她看過幾次村裡燒殭屍,那個時候只覺得這些都是茹毛飲血的、最可怕的怪物。她還記得有一次,村長把一根燒紅的鋼釬插進一座墳頭,然後潑油焚燒的情景。

  那時候老遠都可以聽到墳包裡發出的怪聲。

  她抱著沙鷹結實的腰身,情緒倒是平靜了下來:“沙鷹,你說如果真有天道,它幹嘛要讓我降生?”

  沙鷹撫摸她的肩頭不說話,這世界有太多的困惑,人人都這樣,生不知為何而生,死不知為何而死。漫漫一生,貴賤不由己、性別不能己,名姓不由己,疾病康健不由己。

  都說我命由我不由天,可是這命中,真正又能有多少事能夠完全遂了自己心願?

  秦菜半宿枯坐,外面天亮了。

  黎明雞叫時刻,是一天中陽氣最旺的時候。這時候極陰至陽,所有的鬼魅都需要回去。

  秦菜放開他的腰,雙手抱頭坐在棺裡:“你們做事去吧,我沒事。”沙鷹和談笑都不怎麼相信,秦菜左手摟住談笑,右手攬住沙鷹,“真的謝謝你們,我真沒事,就學學怎麼做殭屍。”

  沙鷹拍拍她的頭:“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你不是一個殭屍在戰鬥。”

  談笑一把拍開沙鷹的手,將秦菜的臉在自己臉頰貼了一貼:“沒事的,以後我們找到和異眼差不多的寶物,興許你還能活過來。”

  秦菜用力點頭:“嗯。”

  兩個人都走了,沙鷹是真的很忙。談笑也得去通陽館。秦菜在棺材裡坐了很久,然後她起身往外走。如果師父知道她成了殭屍,會怎麼辦呢?

  救她?還是殺了她?

  她以後需要吸血為生嗎?永遠不可以接受陽氣的衝擊,所以要避開日光,呆在黑暗裡。

  她按動電梯的樓層,電梯牆上印出影像模糊的自己。秦菜突然想,天道給自己這麼多磨難,是不是想要告訴自己放棄?

  她緩步走出電梯,陽氣越來越強烈。這不是她以往從沙鷹、談笑他們身上汲取的陽氣,而是更為劇烈的、帶著毀滅一切陰邪的烈陽。她已經感覺到灼傷的痛楚,卻依然腳步不停。

  如果這是結局,何必抵抗,就這麼滅亡,原也並不困難。

  越來越熱,手臂都快自燃了,突然身後傳來一個聲音:“姓藍的?你在幹什麼?”

  秦菜回過頭就看到桑骨泥人,她微挑唇角,竟然露了個笑:“在看日出。”

  桑骨泥人一把攥住她,把她拖到陰影裡,然後把周圍的窗簾全都放下來:“你想自殺?”

  秦菜不說話,它突然問:“成了一個新的物種,你很難過,對吧?”

  黑暗能暫時掩蓋心傷,秦菜站在原地,桑骨泥人拍拍她的肩:“那個時候,在恆實磚廠,當我醒來,發現自己變成了這個鬼樣子的時候,我也害怕得要死。”

  秦菜轉頭看它,從來沒有想過一棵樹的惶恐。桑骨泥人拉她坐在沙發上:“當時我想,完了,我變成什麼了?以後怎麼辦?可是你看,我現在還不是活得好好的嗎?”

  秦菜心中升起一陣歉疚,她太忙了,從來沒有考慮過他的感受。只覺得他是一隻那麼多年的妖怪啊,又有個神通廣大的黃瓜兄弟,哪有事情可以難得到它?

  可是它只是一棵樹啊,難道一個人適應殭屍的身份,會比一棵樹適應一個人類社會還難嗎?

  秦菜已經不需要呼吸,可是作人太久了,她還是習慣性吸了一口氣:“我真不知道應該怎麼做個殭屍。如果讓我吸血,我能去吸人血嗎?那時候我又怎麼辦?”

  桑骨泥人這時候已經學會了許多人類技能:“嘿,這個簡單,問百度啊!!”

  說罷,他還真的去電腦上面登陸了自己的百度賬號,然後發了個問題——我朋友變成殭屍了,大家說怎麼辦?

  要說這百度真特麼的太強大了,不一會兒已經有人回復了他——趕緊種豌豆!!!

  ==

  晚上,沙鷹回來。秦菜鑽進自己的身體,喬裝打扮了一番,這才上車去往白芨家裡。

  沙鷹這個人臉皮比談笑厚得多,他是不會在小區外面等的。他直接就跟著秦菜去了白芨家裡。

  白芨這次對秦菜的身體感興趣得多了。他先仔細看了秦菜新長出來的牙齒,又端詳了一陣秦菜的眼睛:“真是太奇妙了。”

  沙鷹坐在沙發上,這時候才回應:“這對她而言,明顯不是件愉快的事,白先生。”

  白芨才不管呢:“沙鷹,明天開始你抽空教她格鬥技能,判官人選除了黎明淵,讓她也試試。”

  沙鷹收到,秦菜這才去廚房,先把兩個男人的飯做好,然後鑽進月莧體內,為她做瑜伽和美容。

  她有幾天沒過來,月莧的身體又不恢前一段時間的柔韌了,她只有慢慢適應。沙鷹邊吃飯邊向白芨匯報工作,白芨卻明顯心不在焉——他時不時望一眼在房間做瑜伽的秦菜。

  最後終於開口:“房間有奶。”

  秦菜這才明白他的意思——自己也可以吃點東西?

  她很積極地拿了花生奶出來,好幾天沒吃東西,雖然身體不餓,但長期作人,難免有一種精神上的飢餓感。

  她把吸管插進去,一口氣吸了小半罐奶,格外滿足。轉頭再看一眼沙發上獠牙微露的自己,一時又像洩了氣的皮球。

  等她把月莧的瑜伽和美容做完,秦菜洗了臉、手就準備走。白芨卻突然叫住她:“過來。”

  秦菜走進書房,見桌上擺著幾道符,她現在用的是自己的身體,卻完全沒有作殭屍的覺悟:“這是什麼符?”

  她伸出手去,符紙無火自燃。

  白芨把硃砂筆遞給她:“自己畫。”

  秦菜按照那圖樣描出來,卻是可以觸碰。白芨突然笑了——一隻可以用符咒、玄術的殭屍。

  太牛逼了。

  他不由叮囑了一句:“記得跟沙鷹學點拳腳功夫。”

  秦菜應了一聲,一出門她就怒了——腦門上被沙鷹貼了張定身符。

  秦菜一動不能動,眼中怒火熊熊。沙鷹還優哉游哉:“哎,這下子就更像一隻殭屍了!”

  “……沙鷹,”秦菜面色十分友好,“上次談笑居然往你鼻孔裡插蔥,實在是太不對了。”

  沙鷹立刻冷哼:“當然了!!他什麼意思啊,擺明了罵我裝象嘛!”

  秦菜心裡想的話沒有說出來——早知道你這麼沒品,讓他往你鼻孔裡插倆鞭炮就好了……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5-10-16 05:21 PM

第九十八章:5月10日A章
 
 當天晚上,從白芨家返回的時候,沙鷹突然作了一個提議:“白先生,秦菜的身體現在不能經常外出,免得引起秩序的人注意。不如也搬到天廬灣去住算了。談笑那傢伙也能順便照看您的那個心肝寶貝。”

  他指指月莧的身體:“他做飯還是挺拿手的。”

  秦菜可不願意,正要說話,想起自己師叔這個小心眼,還是算了。

  白芨想了一陣,突然點頭:“這個提議不錯。”

  秦菜就是一閉眼,完了。

  第二天,白芨正式搬進了天廬灣別墅。這裡六層樓,加負一樓七層。住一個白芨完全沒壓力。

  他很快就在樓上選了個采光比較好的房間安置月莧。於是這棟樓裡就有兩個寶貝不能碰了。

  一個是秦菜肉體,另一個是月莧的身體。

  和師叔成了抬頭不見低頭見,秦菜覺得壓力山大。惟一的好處,可能就是時間有了空餘。

  而讓三個男人都苦惱的事情也發生了——這樣六目相對,誰也不好意思一親芳澤啊。

  當著師叔的面,連談笑和沙鷹都變得正經起來,誰也不敢碰秦菜。沙鷹懊惱不已,談笑更是經常往他的咖啡裡加辣椒粉。

  氣氛實在是怪異,白天大家規規矩矩地吃飯,晚上各回自己房間睡覺。一切都回到了純真年代。

  秦菜覺得師叔的氣場就是強大,把家裡的不正之風都給掃蕩了個乾淨。哇哈哈哈哈!

  她的時間就是這麼有了空餘。==

  秦菜的日程表也就改變了,她每天會和沙鷹學點格鬥技巧,然後和談笑去通陽館。處理完病人的器官源之後,回來給月莧美人做運動,再趁白芨不在,用月美人的身體偷吃點好吃的。

  最後用自己的身體學會怎樣做一隻合格的殭屍。

  這一天晚上,秦菜正在睡覺,突然作了一個夢,夢見她站在一棟大廈下面,樓上一個人突然落下來,砰地一聲在她面前摔成了爛西瓜。

  秦菜大罵一聲——草,這陰眼也太重口了吧,河蟹社會啊,這麼血腥的鏡頭也不打個馬賽克!!

  秦菜往旁邊讓讓,這個世界分分鐘都有人死,她只是想看看死的這傢伙她認不認識。

  她從一堆屍塊裡找頭,正低頭找著,上面突然又掉下來一個人。秦菜閃身避開,這個人也摔成了另一個爛西瓜。

  這尼瑪的,兩條人命,秦菜仔細想了想,擦,還是不要多管閒事了。自己還不是死了,哪還管得了別人死不死?

  她正要走,突然上面又摔下來一個爛西瓜——這次這個她認識了,左力魁。

  這就是緣份,對於玄門中人來說,十分奇妙的東西。緣份不夠的人就連陰眼裡面也認不出是誰。

  秦菜看完大廈的門牌,怎麼也醒不過來。她急了,這尼瑪的!她隨手找了個屍塊,拿到眼前仔細一看,當場嚇醒。

  ==

  醒來之後,她二話不說,穿起自己的身體就往外跑。

  時候已經不早了,沙鷹這苦命的,肯定是要被當抓來當司機的。車一直到事發點,四周還十分安靜。

  秦菜坐了電梯直到天台,當時她抬眼看了一下,人肯定是從天台扔下來的。

  沙鷹跟在秦菜身後,這時候十分不解:“幹什麼?”

  秦菜拉著他在水箱旁邊躲起來:“等人。”

  沙鷹想不明白,那時候天已經很冷了,寒風呼呼地刮。秦菜倒是不覺得冷——她都變殭屍了。

  不一會兒,竟然真的有聲音傳來。沙鷹精神一振,這才看向樓梯口。不會兒就有一個人跑了上來,似乎見四下無路可逃,他竟然脫了外衣,咬破食指,在自己胸口上畫符。

  沙鷹都看得有趣,歪著腦袋不說話。

  秦菜在看位置,果然沒等多久,下面有幾個警察就追了上來,還喊著放下武器,不要作無謂抵抗這些話。

  畫符那個傢伙正左腳猛力跺著地板,在秦菜懷疑他會把地板跺出一個大洞的時候,他的眼睛突然變成了一種冷,像是秦菜上別的肉體的感覺。

  沙鷹皺了眉:“這傢伙居然會請神。”

  天台中央的男人瞬間變得極為力大無窮,那種氣勢和先前已經判若兩人。他迎著警察走過去,樓梯口又是一陣喊話,接著一陣槍響。

  秦菜不是不上去救人啊,但是冒著槍林彈雨,她也不敢上去啊。誰知道殭屍怕不怕子彈啊?

  幾個警察果斷不是對手,被人家跟摔小雞仔似的。

  請神的男人果然拎了個警察往這邊走,背上被打出許多槍孔。但是請神過程中身體刀槍不入,論結實程度,這時候他比秦菜兇猛得多。

  秦菜也有辦法——她先用離魂咒離出這個人的主魂,然後用自己的主魂控制這個人,把警察叔叔先拎到安全地帶放下來。

  警察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她和沙鷹兩個人,這時候已經圍過來。好在左力魁認識秦菜,這才控制其餘人不許騷擾。秦菜畫符送神,隨後把男人的主魂放回去,這才張開眼睛。

  左力魁一見秦菜,先是驚喜,而後就想歎氣:“你的手機啊,手機啊……”

  秦菜這才想起——上次臨死前把手機落在出租車上,回來又給換了一個。==

  不過這時候她也管不著手機的事:“你小心一點,這傢伙會請神。”

  聽到請神兩個字,其餘人都咂了咂嘴——好傢伙,難怪剛剛子彈打了好幾梭,這貨跟沒事人一樣。

  幾個警察上前把男人銬起來,秦菜怕再出事,索性跟沙鷹講:“他不像是個好人,乾脆把他功法廢了吧。”

  沙鷹無所謂地點點頭,他微抬左手,一絲紅色纖細如針的東西直刺對方眉心。男人慘叫一聲,陡然昏迷。紅針再度返回,縮回沙鷹腕間:“我破了他的識海,不會再有什麼威脅了。”

  警察叔叔對這些神神道道的人還是有點敬畏,道了聲謝,扭著疑犯就下了樓。左力魁神色嚴肅:“這回你的手機……不會再弄丟了吧?”

  秦菜氣不打一處來:“你以為我想啊?”

  沙鷹冷眼旁觀——好傢伙,還有潛藏在暗中的對手!!

  他不動聲色地牽起秦菜的手,左力魁這才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幾眼。不過倒也沒別的表示,秦菜這樣神通廣大的本事,有個男朋友不稀奇。

  所以他還算淡定:“這次多謝幫忙了。”

  秦菜也沒提救他命的事兒,反正人沒事就好。

  三個人下得樓,剛剛要再走,秦菜突然喊住前面押著疑犯的警察:“站住!!”

  幾個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得回過頭來,沒過多久,就看見吹過的風全部成了血紅色。

  秦菜這才記起什麼:“這個人犯了什麼事?”

  左力魁表情嚴肅:“涉嫌販毒。”

  秦菜覺得自己又2了,這回廢了小的,會不會來只大的?!

  幾個警察見識過了那個刀槍不入的玩意兒,這次一看秦菜這表情,不著痕跡地就退了回來。秦菜皺著眉頭:“為什麼我沒有看見後面,難道天道又發生了變化嗎?”

  沙鷹也在看四周:“是瘴氣。不知道會不會致人迷幻,大家小心。”

  幾個警察反應還是快,立刻用衣袖摀住口鼻。

  鮮紅的瘴氣之中,突然走出一個人來。是個女人。

  她著無袖短裙,身材熱辣豐腴,眉毛和眼影畫得特別深,看上去透著一股妖氣。秦菜立刻畫了幾道驅妖符和降魔符遞給幾個警察,旁邊有沙鷹,她並不十分擔心。

  女人先是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男人,隨後目光從幾個人身上掃過,沙鷹卻雙手環胸,並不打算動手:“這好像是你的朋友?”

  他是想讓秦菜試試身手。秦菜當時穿的一件長袖t釁衫,這時候她挽了衣袖:“我來就我來吧,幫我看著點他們。”

  她上前,女人伸爪過來。秦菜二話不說就給她來了個過肩摔,沙鷹在和左力魁閒聊:“你是她朋友?”

  左力魁點頭,掏了一張名片給他:“左力魁,幸會。”

  沙鷹接過來看了一眼,他還咕噥:“一看就是個麻煩的人。你離我們家藍愁遠點,我可不想整天跑腿。”

  左力魁有點尷尬:“你是……?”

  沙鷹抖著腿,恬不知恥:“這麼大半晚能夠送她出來的,難不成是司機嗎?”

  左力魁就明白了,不過他關心的點始終不一樣:“你不去幫忙,她一個人行不行?”

  沙鷹還有留了份心注意著秦菜,不然她要真的受傷了,回去他不被談笑煩死也要被白芨打死:“不許你關心她,我討厭專門惹麻煩的人!!我的上司會更討厭你這樣的人,還有另一個肯定也不會喜歡你。”

  ==

  那個女人不是秦菜的對手,但她似乎會點法術,長嚎一聲,周圍的磚頭垃圾什麼的就往秦菜腦袋上砸。雖然這種情形在電影裡非常普遍,但秦菜還是第一次見。

  她靈活地跳閃,然後就發現自己的身體變得異常地敏捷。天吶,難道變成殭屍還有優惠嗎?

  她很輕鬆地就跳到那個女人背後,照著她的背心就給了一拳。那一拳按道理也就是以前的力道,但是打在女人背心,她背心突然就凹下去了好大一塊地方。

  秦菜大吃一驚,那女人吐出一口血,突然變成猙獰起來。她從後握住秦菜的手,猛力咬了一口。

  那一口牙有點像是齧齒類動物。秦菜心中一驚,手上卻沒有任何感覺。

  她一腳踹開女人,拿回拳頭一看,上面倆白色的牙印。擦,難道我擁有金剛不壞之身了?!

  她單膝半跪在地上,右手握拳,一拳砸下去。瓷磚碎片飛了一臉!擦,要不是臉的防禦也加強了,這一拳非毀了自己的容不可。

  秦菜覺得這個真是太牛逼了,她居然變成金剛了!

  女人似乎在打量她,半晌突然開口了:“殭屍?明晚十二點,江明酒店,我家主人恭候大駕。”

  說罷,她轉身疾跑,迅速消失在夜色裡。旁邊的綠化帶裡,一株萬年青突然泛出青碧色的光,隨後上面翻出一個東西。

  幾個警察叔叔看得目瞪口呆,秦菜和沙鷹知道是一動不動快遞公司,反倒不是很驚訝。

  但是秦菜一拿過那玩意兒,她就生氣了——搞毛啊,打半天給老子一張房卡!這難道不應該是沙鷹這種色魔才會幹的事嗎?

  她主人什麼意思?

  不會是……約炮吧?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5-10-19 11:14 AM

第九十九章:5月12日A章

  第二天晚上,秦菜吃飽喝足,幫月莧美人把瑜伽和美容做了。沙鷹回來的時候她正好在和桑骨泥人練習格鬥。

  沙鷹饒有興趣地看了一陣,最後掏出個小盒子送她。秦菜接過來,拆開紅色的絲帶:“什麼東西?”

  裡面赫然躺了一條項鏈,秦菜開心得不得了:“沙鷹,這是我這輩子收到的第一份……呃,應該說是第三份禮物。”

  鏈子是白金的,沙鷹給她戴在脖子上:“難道談笑和白先生搶在我前面送了?”

  秦菜搖頭:“不是,前兩份都是紅姐送的。”

  “……”沙鷹用力敲了一下她的頭,“不戳我傷處你會死啊?!”

  秦菜捂著頭,不免又有些好奇:“今天什麼日子,好端端地為什麼送我禮物?”

  沙鷹想了一下:“哦,你頭七嘛,前幾天本來想幫你挑禮物的,一直對抗,沒時間。”

  “……”秦菜摸摸脖子上的項鏈,“這種日子送禮物,也就你想得出來了。”

  沙鷹攬著秦菜:“那是,他們哪有我想得周到,對吧?”

  秦菜懶得跟他扯:“來,陪我再練一會兒。”

  沙鷹立刻精神振奮:“藍愁,我也要選一個。”

  秦菜不解:“選什麼?”

  沙鷹很明確地暗示她:“選個比談笑那個還漂亮的,其他的都不要緊,最重要的是胸一定要比他那個大……”

  “……”即使是作為一隻殭屍,秦菜還是臉紅了,“滾蛋!!”

  正被沙鷹纏得煩呢,白芨回來了。沙鷹立刻就規矩了,跟著秦菜玩了兩個小時的格鬥。

  秦菜開始發現這個身體的奇妙之處。

  好像別人的動作都變慢了,她可以很輕鬆地追上一隻貓。沙鷹跟她打都有點吃力了,這還不是殊死搏鬥。如果秦菜盡全力的話,恐怕勝負難料。

  對此沙鷹一直不平:“早知道我當年也死一次,苦練真沒意思。”

  將近九點半,三個人都發現不對勁了——談笑還沒回來。談笑不回來就沒人做飯。秦菜是會做的,但是跟談笑久了,她都習慣談笑做飯了。再說了,她現在又不吃飯——都變殭屍。

  她打電話也一直沒人接,頓時就著急了——談笑是個很謹慎細緻的人,這時候不回來肯定會打招呼的。

  秦菜打了通陽館的電話,裡面似乎已經下班了,一直沒人接。

  到最後連沙鷹都皺了眉頭:“不會有什麼事吧?”

  秦菜查到阿紫的電話,從阿紫一直問到三線其他組長和守望者,都稱談笑是正常外出,沒有聽說發生了什麼事。但也沒人知道他去了哪兒。

  秦菜急得不得了,正要打電話給左力魁幫忙尋人的時候,她的電話突然響了——談笑打過來了。

  秦菜趕緊接起來,電話裡談笑的聲音斷斷續續:“藍愁,我在青年宮對面的城南公園……”

  秦菜眉頭皺得越來越緊:“你受傷了?”

  談笑咳嗽了幾聲:“……能過來找我麼?”

  秦菜急匆匆地就往外走,沙鷹趕出去提車,也被唬了一跳:“怎麼回事?”

  秦菜比他更想知道,但聽談笑那邊似乎情況不好,她心急如焚:“你那裡安全嗎?要不要我先報警、叫救護車?”

  談笑聲音微弱:“不用,你先過來吧。”

  城南公園,離天廬灣足有四十分鐘車程。

  沙鷹熟識路況,找了條紅綠燈比較少的路,一路暢通,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秦菜一直沒掛手機,城南公園這時候居然還沒關門。

  秦菜一下車就發現異樣——公園工作人員幾乎都在。這個公園不算大,佔地面積小,但是遊樂設施還算齊全。但秦菜現在沒功夫看這些:“談笑,你到底在哪?!”

  按照電話裡談笑的指示,秦菜一直找了約有五六分鐘。突然一雙手從背後伸出來,摟住了她的腰:“我在這裡。”

  秦菜一顆心這才落了地,然後擔心都化作了怒火:“談笑,你沒事裝什麼奄奄一息?我以為發生什麼事了呢!嚇死我了知不知道!!”

  談笑吻吻她的耳垂:“頭七快樂。”

  秦菜都無語透了,一個二個的,慶祝頭七!!虧了他們想得出來!

  談笑拉著秦菜的手:“我費了好大勁才聯繫妥當,公園所有員工加班一晚,走,我們去玩。”

  當坐到摩天輪上的那一刻,說真的秦菜還是非常感動的:“談笑,我長這麼大第一次坐摩天輪!”

  談笑親自給她繫安全扣:“我知道。”

  操作員正要轉動摩天輪的時候,一個人走了過來。談笑當即就變了臉色,喃喃道:“失策,忘了你不會開車。過來肯定得讓這個傢伙送。”

  沙鷹走過來,二話不說在秦菜身後的位置上坐下來,扣保險扣:“談笑,你太夠意思了,居然不打算帶上我!”

  談笑冷哼:“你又不是我兒子,我幹嘛帶上你?!”

  沙鷹立刻就回嘴:“我當然不是你兒子,不過我可以作你老子!”

  秦菜對這兩個人是真沒辦法,索性懶得理他們。

  在一段音樂聲中,摩天輪緩緩升空、世界在眼中旋轉。秦菜深吸了一口氣,心情突然變得莫名地好。

  不再受時間和次數的限制,摩天輪轉了一遍又一遍,秦菜大聲喊:“沙鷹、談笑,你們說我這樣掉下去會不會摔死?!”

  談笑第一個笑了,沙鷹第二個:“要不要我幫你把保險扣解開?”

  公園裡的遊玩設置很多,談笑牽著秦菜的左手,沙鷹便過來牽了秦菜的右手。三個人去公園的鬼屋轉了一圈。裡面的東西沒什麼新意,只是氛圍還算是可以。

  這裡規模小,本來沒有工作人員扮鬼嚇人。但談笑和鬼屋負責人商談了許久,終於感動了幾個工作人員,時不時就戴著頭套跳出來嚇秦菜他們一回。

  秦菜有時候會被唬一跳,想想又歎氣——要是這些工作人員知道她們正在試圖驚嚇的是一隻殭屍,恐怕就難說是誰嚇誰了。這世道……

  接下來還有水上步行球,秦菜鑽進一個大球裡,工作人員把球灌滿空氣,然後封閉氣門塞,把球推到水上。

  秦菜覺得這個好玩,一直從湖東面把球滾到湖中央。中央察覺水下有個陰魂,順手用符紙收了,準備哪天放廟裡超度。

  談笑和沙鷹坐在岸上的石凳上,看秦菜賣力地蹬著球:“她很開心。”

  談笑冷哼:“你不出現她會更開心。”

  沙鷹挑眉:“信不信我把你扔湖裡?”

  談笑一下子就站起身避到一邊,橫眉怒目:“你敢!!”

  ……

  秦菜確實是放鬆了一把,她確實沒來過這些地方。想不到第一次來居然是為了慶祝頭七……

  唉。

  晚風吹送著食物和植物的香氣,秦菜第一次覺得夜色撩人。談笑和沙鷹合力把水上步行球從湖中央拖到岸邊,秦菜幾乎不消耗空氣,這時候還在掙扎著往前爬:“你們讓我多玩一會兒!!”

  談笑把步行球的防水拉鏈拉開,沙鷹把秦菜拎出來:“他才不會這麼好呢,肯定還有別的企圖。”

  秦菜不由看向談笑,談笑湊近她:“我們……晚上,出去住好不好?”

  那暗示很明顯,可秦菜還是覺得為難:“我沒帶別的身體。”

  談笑早有準備:“我們回去拿。”

  沙鷹暗爽——我也要選一個!!==

  三個人玩了個痛快後,回到家裡。

  秦菜覺得真是苦逼,守著六七層樓的別墅還要出去住賓館。她正要去負一樓取身體,跟隨一起下去的沙鷹突然想起什麼事:“昨天江明酒店那張房卡呢?你不去赴約?”

  談笑遞了毛巾過來,秦菜擦擦臉上灰塵:“我給師叔了啊。我剛剛作殭屍,很多東西都不懂,對方一個嘍囉就能看出我身份,我哪敢去?”

  沙鷹點頭:“白先生的為人,居然肯為你跑一趟……等等,你把卡拿給白先生,怎麼說的?”

  秦菜攤手:“我就直說了,我說‘師叔,給!’”

  沙鷹一口氣沒上來,差點昏倒:“然後呢?”

  秦菜目光純潔:“然後他看了看我,就接過去了啊。”

  沙鷹撫額:“你……談笑,我有事出去先,今天晚上、明天晚上、後天晚上都不回來了!!”

  秦菜莫名其妙,轉頭問談笑:“他怎麼了?”

  談笑沉默半天:“世界末日要來了,他去避難了。”

  秦菜心情愉快:“哼,不管對方是何方神聖,師叔出馬肯定輕鬆搞定。哪會有什麼世界末日!”

  談笑回房,居然也收拾了幾件換洗衣服:“我今天晚上、明天晚上、後天晚上,也都不回來了。”

  秦菜不懂:“你要跟沙鷹私奔嗎?”

  談笑摸摸她的頭:“你……唉,你保重。”

  然後他也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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