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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煙雨墨白 -【春歸處】《全文完》 [打印本頁]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5-19 10:18 AM     標題: 煙雨墨白 -【春歸處】《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5-5-20 01:06 AM 編輯

【書名】:春歸處

【作者】:煙雨墨白

【內容簡介】:

  現代她為了在乎的人努力學習種植茶花,

  古代她依靠茶花過上舒適日子,

  殊不知她如茶花,卻有誰懂她?

  還好有個人心心念念的護著她,

  這樣的小日子算是幸福嗎?

  可是相公,我還是想翹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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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5-19 10:21 A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5-5-19 10:21 AM 編輯

第一章:茶花飄香

  冬日,驟雪初霽,風卻是和煦中夾著點孤寂,吹到人臉上,只有淡淡的寒意。

  沉睡了一夜的田樓村在一聲聲雞鳴中醒過來,有幾家的煙囪裡透過紛紛灑灑的雪冒出了幾縷青煙。

  言瑾兒揉著惺忪的睡眼打開家門,見到雪堆了門口,一陣驚喜,忽然又想到了什麼似的,往外看了一眼,匆匆忙忙的裹了衣服走出屋門。

  不大的院子裡正盛開著幾十株茶花,淡淡的清香在風吹來的時候飄散,言瑾兒細看了看,花瓣上雖都落了雪,卻還是開的旺盛,絲毫沒有受到嚴寒的影響,這才略放了心,轉身回到屋裡。

  言瑾兒的母親蘇映寒正在柴房裡做飯,看見女兒凍紅了的小臉,忙拉著她坐在灶下暖暖,問道:「茶花都還好?」

  「還好。」言瑾兒笑笑,把紅撲撲的臉蛋藏到母親的懷裡。

  蘇映寒溫和的拍了拍女兒的頭,任由她偎在自己懷裡,母女倆靜靜的聽著灶裡傳來燒柴的『辟啪』聲,一邊望著門外,都說大雪兆豐年,可是這雪下的大了,又唯恐會傷到新開的花苞,賣不出去個好價錢。

  好容易聞到飯香味,言瑾兒摸了摸肚子,確實是餓了,便催促著娘親開飯,蘇映寒朝正屋抬了抬下巴,又從灶裡翻出一塊烤熟了的地瓜丟給她,言瑾兒接了,被燙的不行,左右換著手去了正屋,「爹,吃飯了。」

  言睿已經起來了,聽到女兒的呼喚便推開那扇有些破爛的雕花木窗,看著外面紛紛揚揚的雪花讚了一聲,「好大的雪!」

  言瑾兒正吃的香甜,聞言皺眉道:「爹不擔心那幾十株茶花嗎?」

  言睿笑呵呵的走出來,「無妨,哪年冬天不下幾場雪,咱們的茶花不還是一樣茂盛?」

  本是尋常的言語,言瑾兒聽了卻是愣住了,眼瞅著茶花發呆,她是不知道這裡的以前的,她只知道以往每年的這個時候,大學裡放了假,她都照例要回到祖母身邊,她的父母沒的早,只跟著祖母相依為命,祖母喜愛茶花,小小的院子裡總是種著幾株,可是她不懂得如何去養,自己只好先學會了再細細的講給她聽,幾個月前,祖母去世了,她哭暈了過去,豈料醒來後便穿到了一個十歲小女孩的身上,她得到的最大的滿足就是這世的父母跟她前世的父母竟然是相同的容貌,這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吧。

  「今日不用去私塾,瑾兒,昨日讓你背的詩文可記住了?」言睿是村子私塾裡的先生,在家裡拿言瑾兒跟學生一樣教。

  言瑾兒被打斷思路,便不再想下去,應了一聲,細細的吃著手裡的烤地瓜,總覺得那冒出來的熱氣也是香甜的。

  雪下的很大,父女倆站在西牆下,瞅著那一株株的山茶花在大雪紛飛裡綻放著,看的久了,便覺得深吸口氣都是茶花的清香。

  里長推開籬笆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幾個人,遠遠的就看見言瑾兒上身穿了半舊的淺紫有茶花繡邊的窄袖短襖,下身是同樣顏色花飾的長裙,站在茶花前搖頭晃腦的背詩,「……清香隨風發,落日好鳥歸。願為東南枝,低舉拂羅衣……」

  里長笑呵呵的帶著那幾人走近了,笑看言睿:「知道今日下雪,言先生是不用去私塾的。」

  村裡統共就這麼一個讀書識字的先生,村民們都很是敬佩,平日裡見了也總是客客氣氣的,言睿卻從不敢自傲,拱了拱手,回道:「今日雪太大,學生們都不好出門,因此放假一日。」

  里長又笑了笑,閃身讓出身後的三個人,言瑾兒跟在言睿身後,打眼看過去,卻是父子三個,也不知道是來做什麼的?

  夏文浩見他們打量,便笑著上前一步,與里長並肩站了,「在下夏文浩,途徑此處,聽聞村子裡遍種茶花,又數言兄家的開的好,因此想來求幾株帶回去養著。」

  言睿見他說話文縐縐的,心裡便有了好感,領著他們去挑選。

  言瑾兒聽說是來買茶花的,便跟了過去,她家的茶花本來就是要賣的,端看這次能賣出什麼樣的價錢,想著又去看跟在夏文浩身後的兩個男孩,也就是跟自己一般大的年紀,穿著倒都是上好的綢緞,想來定是有錢人了。

  慢慢的,言睿帶著里長和夏文浩走在了在前面,兩個男孩子則跟在言瑾兒身後,其中一個年紀稍長,神情有些倨傲,瞥了言瑾兒那半舊的衣裙一眼,不屑的彎了彎唇角,轉頭指著一株開的正艷的紫紅色茶花問道:「這叫什麼?」

  言瑾兒自是注意到他的小動作,也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不過是半舊而已,這人怎麼那麼勢利眼,心裡便隱隱的有些不高興,「紫金冠,一兩銀子,你要嗎?」這一兩銀子對於這盆花來說是有點高,不過這人不是有錢嗎?那就多出點救濟救濟他們這些窮人好了。

  男孩果然搖了搖頭,「太貴。」又問道:「我聽說十八學士是非常名貴的,你們這兒有嗎?」

  言瑾兒瞧出他可沒什麼真心想買,不過是拿她取樂罷了,便硬梆梆的回道:「有,那個要五十兩。」

  男孩正要喊貴,卻被弟弟止住了,他抿了抿唇,衝著言瑾兒點了點頭,「我哥哥一向如此,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言瑾兒衝他笑了笑,「沒什麼,總比地裡的老鴰好些。」

  當哥哥的聽見言瑾兒在弟弟面前嫌自己聒噪,便粗了脖子要吵,卻被弟弟丟了一記冷眼過來,只好憤憤的閉了嘴。

  「不知那十八學士在哪兒?」

  言瑾兒帶他們走到西牆下,指著一株只有葉子的茶花給他瞧,男孩子蹲下身子細細的看了看,便想要買,言瑾兒忙攔著,「這株是不賣的,我家也只有這一株,我另帶你看些好的。」

  男孩想了想,歪著頭看她,「不知可有玉茗?」

  言瑾兒點了點頭,在前面走了,帶他們去看,又問:「我這裡有鴛鴦鳳冠,你要嗎?」

  「鴛鴦鳳冠?」言瑾兒瞧見他新奇的很,便想帶他過去看看,卻見言睿帶著夏文浩過來了,只得作罷。

  瞧見夏文浩手裡捧著的是自己養了很久的『恨天高』,那花長的有些慢,不好養,因此統共也只有那一盆,便不太想賣,就琢磨著要找個什麼理由把花要回來,可是看著言睿跟那人像是很談得來得樣子,便只得放棄了這個想法。

  夏文浩多付了錢,言睿便客氣的留人在家裡吃飯,夏文浩本是個豪爽的人,見他讓,便應下了,父子三人跟著言睿進了屋,只剩下言瑾兒站在那兒跺腳。

  言家本不是這村子裡的人,只是言睿雖是個讀書人,卻不愛功名,又孑然一身無牽無掛,才遠離祖籍,帶著妻女尋了田樓村定居,租了這小院子居住,他在私塾教書,拿了束休也能過日子,更何況還有茶花的進項,因此一家人倒也不愁吃穿。

  夏家父子跟著進了屋,分別尋地方坐了,言睿喚女兒端茶,言瑾兒這才不情不願的挪到了柴房裡,蘇映寒早已燒好了水,沏了茶交由女兒端過去。

  言瑾兒剛進屋子,就聽見夏文浩介紹他的兩個兒子,原來哥哥叫做夏明軒,弟弟叫夏鶴軒,只比言瑾兒大上一兩歲。

  言瑾兒把茶放下,拿了托盤去了柴房幫娘親做飯,蘇映寒做出的飯菜也只能算是家常,平常一家人吃飯也就算了,可是若是來了客,就上不了檯面了,言瑾兒上一世獨立慣了,經常自己做飯吃,因此倒學會了好手藝,她走到灶前,掃了一眼旁邊放著的青菜,有自家地裡種的白菘,還有幾樣前幾日從山裡採來的野山菇之類的,另有一條魚,是她昨兒個在溪邊抓來的,想了想,便讓娘親給自己打下手,挽起袖子炒了個醋溜白菘、油燜花菇、青蒜蘿蔔絲,葷菜只有一個紅燒魚,做完了便端了上去,蘇映寒看著女兒麻利的動作,心下有些吃驚,但想了想平日裡她下地的時候,還不是女兒在家做飯,想必是熟能生巧了吧。

  言瑾兒把早已撥出來的飯菜端來和蘇映寒一起吃了,吃完飯蘇映寒留在灶下洗洗刷刷,看著雪小了許多,便推她出去遛遛,言瑾兒無奈,走到門口,打了個呼哨,只見一隻灰黑色的小松鼠從院牆外的枝杈上跳了下來,幾番跳躍,最後停在了言瑾兒的肩膀上,『吱吱』的叫著。

  言瑾兒拍了拍它的頭,「爍爍要安靜哦。」

  小松鼠彷彿聽懂了一樣,立刻停了叫聲,乖巧的坐在言瑾兒的肩膀上。

  身後突然傳來了拍掌的聲音,爍爍立刻就警覺起來,言瑾兒也忙轉身往後看,只見夏家兩兄弟站在那兒,夏家老大夏明軒還在拍手,走近了幾步看著爍爍,「這是什麼玩意兒?倒是挺好玩。」說著就要伸手去摸。

  言瑾兒一巴掌拍掉他的手,瞪他道:「它會咬人。」雖然她家爍爍才剛幾個月大,可牙尖著呢。

  夏明軒聞言便不敢再靠近,但還是忍不住問她,「你從什麼地方弄來的?賣給我吧?我給你一兩銀子。」

  言瑾兒聞言撇了撇嘴,「你還真是夠摳的,區區的一兩銀子就想買我的爍爍,你還真是敢想!」

  「那你想要多少?」夏明軒咬了咬牙又問。

  言瑾兒撇了頭不理他,爍爍是能賣的嗎?它可是她最好的朋友。

  「你……」夏明軒對她的態度很是氣憤,剛想說什麼,就被人打斷了,夏鶴軒走過去遞了個花生給爍爍,爍爍先是看了看言瑾兒,又看了看夏鶴軒,緊接著就用兩個爪子抓了吃起來,吃著還東張西望的,一副生怕旁人要搶它的一樣。

  三個人見狀都忍不住笑起來,轉頭就看見言睿和夏文浩出了屋子,看樣子是要走了,夏明軒忙跟了過去,夏鶴軒走了兩步,猶疑了一下,又退了回來,看著言瑾兒張了張嘴,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笑了笑,便跟著父兄離開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5-19 10:22 AM


第二章:歡歡喜喜農家年

  農家的生活向來是溫馨而平靜的,冬日裡又清閒,言睿去了私塾,蘇映寒便搬出上面已經蒙了灰塵的木琴來,教言瑾兒彈琴唱曲兒,言瑾兒自認為沒有什麼音樂細胞,也不指望著要靠這個吃飯,便不樂意學,只是坐在旁邊聽著。

  竹籬笆被人輕輕的推開了,只聽有脆生生的女娃兒的聲音喚道:「瑾兒在家嗎?」

  言瑾兒慌忙走出去瞧了,卻是鄰居家的柳芽,正笑嘻嘻的望著她,「我要到鎮上去賣花,你同我一起去吧?」

  言瑾兒瞅了瞅自家院子裡開的正盛的幾株茶花,「我去跟娘說一聲,你等我會。」說完便一溜煙跑進了屋子,跟蘇映寒說了,蘇映寒又跟出來幫著搬了幾盆茶花,看著言瑾兒和柳芽一道搭了旁人家的驢車去了鎮上。

  兩人輕車熟路的就找到了花市,在那裡把帶來的幾盆花都賣了出去,柳芽就帶著言瑾兒亂逛起來,此時已近新年,鎮子上相當熱鬧,買貨賣貨的人往來不絕,言瑾兒還是第一次來這兒,看著這個也新鮮那個也稀奇,最後才把過年用的乾果點心和年畫桃符之類的買齊了,兩人才抱著這些東西說說笑笑的走回村子。

  到了臘月二十四,村子裡家家戶戶都要『掃塵』,為的是除舊迎新,拔除不祥。蘇映寒先將家裡的床鋪傢俱遮罩起來,然後用頭巾將頭包好,用掃帚將牆壁上下掃乾淨,言瑾兒則負責擦洗桌椅,沖洗地面,兩個人直忙了個人仰馬翻才把家裡徹底打掃乾淨了。

  言睿回來後,言瑾兒忙在家裡唯一的那張書桌上鋪了宣紙,看著言睿毛筆一揮,寫了一副對聯出來,言瑾兒羨慕的緊,前世每次過年時,春聯都是買的,如今自家寫了,竟是別有一番趣味。

  這幅對聯上的墨跡還沒有乾透,就有村子裡的人陸陸續續的來請言睿執筆寫對聯,自然每家都是帶了東西來的,或是一包點心,或是一把乾果,幾個雞蛋,不拘什麼,言睿都是很樂意效勞的。

  貼上喜慶的對聯和年畫,再把蘇映寒特意剪的窗花貼好,又在門前掛了往年常掛的大紅燈籠,便只等著除夕了。

  除夕那日,言家人「接灶」、「接神」、燒轎馬,又灑酒三杯,送走灶神,還要祭拜祖宗,可是因為言睿不是本地人,只衝著家鄉的方向搖搖的拜了拜,吃完團圓飯,言睿笑著從自己的束休裡拿了幾個鐵錢給言瑾兒當做壓歲錢,其實他們家最有錢就屬言瑾兒了,她賣茶花已經攢了許多,可是言睿作為長輩,還是要象徵性的給一點的。

  接過壓歲錢,言瑾兒便笑著跑出去了,回來的時候肩膀上坐著爍爍,它一看到桌子上放的各樣乾果兒,眼睛直發光,在得到言瑾兒點頭的回應後,立即就把自己埋進了一堆乾果裡面不肯出來。

  田樓村是個很古老的村莊,連村子裡最老的老人也不知道這村子到底有多少年了,村子裡的習俗傳統都是一輩一輩傳下來的,新年也是要過完了正月十五才算徹底的過完年,十五這天,言瑾兒找了一個半長的樹枝,用麥稈和柴草綁在樹枝上,在裡面放上從柳芽那兒要來的幾個爆竹,再用細繩子捆起來,做完之後便藏了起來,以防被自家老爹瞧見。

  到了晚上,言瑾兒悄悄的取出來,藏在背後溜出門去了,走到大道上,看到整條路上都是火光,或大或小,煞是好看。

  柳芽已經在路旁等著了,手裡也拿著一截樹枝做成的火把,兩人分別把各自的火把點著了,高高興興的跟著一眾男孩子往前走,柴草裡的爆竹不時發出『辟辟啪啪』的響聲,就像前世的鞭炮一樣,據說這樣做是要把災病給送走,順便震嚇一下那些不乾淨的東西。

  「喲,這不是言家的丫頭,你到這兒幹什麼來了?」田家媳婦正幫著自家小兒子拿著火把,一回頭就看到了言瑾兒。

  這人是她家的房東,也是她家那片田地的主人,想當初租她家房子的時候就獅子大開口,想敲他們的竹槓,要不是言睿看中了那院子是在個僻靜處,又足夠大,是說什麼也不會讓自家的銀子進了她的口袋的,最可恨的是這人每次去她家的時候都會順手撈點什麼,讓言家人恨的牙癢癢的,因此言瑾兒也不怎麼願意搭理她,只舉了舉手裡的火把。

  田家媳婦看了又叫喊起來,彷彿想向全村的人炫耀她那大嗓門,「你一個丫頭來湊什麼熱鬧!難道你娘就沒告訴你女孩子家來了是晦氣嗎?」說著又撇嘴,「看你娘也是個知書識禮的,怎麼就生不出個兒子來!」

  言瑾兒聽了那話恨不得上前去質問她知書達理跟生不出兒子來有什麼關係?可這話不是她一個孩子能說的,更何況她本來就是瞞著爹娘出來的,不好張揚,便低了頭走到另一邊去,也不接話。

  可是田家媳婦並沒想就此放過她,竟然抱了孩子跟過來,聽到她手裡的火把裡也有響聲,便湊上去問道:「你的爆竹是從哪兒弄來的?不會是偷的吧?你爹可是咱們私塾裡的先生,難道就沒教過你……」

  柳芽被她說的不耐煩,抬腳擋在了她面前,「田嬸,這是我娘給的,你要是有什麼事就去問我娘好了。」說完就拉著言瑾兒把快要熄滅了的火把隨手一扔,轉身回家去了。

  田家媳婦的嘴哆嗦了下,柳芽娘的潑辣可是村子裡有名的,平時沒事還要繞著走呢,她又不傻,怎麼會自己找上門去挨罵,想著便只在心裡罵了兩句,也就算了。

  言瑾兒回到家裡,見正屋裡還點著燈,便輕手輕腳的走到門口往裡探了探頭,看見只有蘇映寒一人在燈下做針線,才敢進去,蘇映寒看見她進來,瞥了一眼說道:「還知道回家啊!」

  言瑾兒嘿嘿的笑了兩聲,就想往自己屋裡鑽,卻被蘇映寒一把抓住,拉到燈下細瞧,只見那粉紅繡花邊的短襖上頭赫然有一個被燒出來的洞,足有雞蛋大小,蘇映寒冷了臉,「說,幹什麼去了?」

  言瑾兒沒好意思起來,就怕自己剛剛幹的事被她發現,正糾結著自己要不就坦白從寬、主動交待了吧,可話還沒出口,就聽見蘇映寒說道:「娘知道你一定是又跑去看那些男孩子送火把了,還被人給燒了衣服,娘不是心疼衣服,只是怕你爹知道了,他是不會允許你去的。」

  「我知道了,娘,瑾兒以後再也不敢了。「言瑾兒知道自己那個便宜老爹是個讀書人,做事古板的很,滿腦子都是這個那個的規矩。

  見她乖巧的認錯,蘇映寒也就見好就收,「去換下來吧,娘給你補上。」

  言瑾兒應著,轉身進了自己的屋子,從床下拉出一個小箱子,從那僅有的幾件衣服裡拿了那件淡紫的出來,換上後便把那件粉紅的拿在手裡,走出屋子遞給了蘇映寒,心裡想著原來重生到這孩子身上還是有好處的,至少有娘親給補衣裳。

  想到這兒,言瑾兒得意的笑了笑,伸手去掀被角,卻不經意摸到一個毛茸茸軟綿綿的小東西,看也不看就一腳踹了下去,爍爍睡得正安穩,沒發現自己是怎麼從床上飛到地上的,只伸出毛茸茸的小爪子揉了揉自己的頭,又要往床上跳,卻又被言瑾兒一巴掌拍了下去。

  言瑾兒看著它傻愣愣看著自己的模樣,忍不住笑了起來,可是堅決不肯分一半的床給它,只是指了指牆角,爍爍便垂頭喪氣的『吱吱』叫了兩聲,窩到牆角睡覺去了。

  第二日一早,言瑾兒一翻身坐了起來,想伸個懶腰,可是手臂還沒伸出去,眼角就瞥見床上有幾根細小的灰毛,再一看牆角處,桌子下,床下,「可惡!又趁我睡著的時候跑到我床上來,算你聰明,知道在我醒來之前跑路,不然本姑娘非把你燉了不行!」

  「瑾兒,起來了。」言瑾兒還沒嘀咕完,門外就傳來蘇映寒的聲音,只好歎了口氣,迅速的穿上衣服出去了。

  言家人剛用過早飯,就看見田家媳婦扭著略顯肥胖的身子擠進了他們家籬笆,言睿看到她冷哼了一聲,大步邁過去繞開她,上私塾裡去了,言瑾兒也不愛搭理她,只在柴房裡洗碗,蘇映寒自詡大家出身,不好怠慢了,便忙迎了上去,可剛走到她跟前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田家媳婦說道:「瞧你們家的茶花開的就是好,整個村子裡的都比不過你們家去。」

  蘇映寒聽得心裡一緊,言瑾兒則立刻放下碗盤飛快的跑過去護住了她那片可憐的茶花,田家媳婦見狀撇了撇嘴,「瞧你家丫頭怕的,我又沒說要。」

  言瑾兒還是站在那兒沒動,心裡想著你是沒說要,可每次你一誇什麼東西好,等你走後,那東西一準兒的就找不著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5-19 10:31 AM

第三章:有理咱寸步不讓

  蘇映寒看著瑾兒的行為尷尬的笑了笑,小心翼翼的問著田家媳婦,「我記得這個月的房錢和田地的租金都是交了的?」

  田家媳婦搓著手嘿嘿的笑了兩聲,「年前我瞧著你家丫頭去賣茶花了,想必得了不少銀錢吧?」

  言瑾兒聞言下意識的摀住了自己的口袋,又想起來錢袋在自己床上放著,便恨不得立時跑進屋去,卻又不放心這些茶花,這可都是她辛辛苦苦培育出來的,哪一株都是心頭肉啊,要是被她搶走一株,自己這心裡還不定得難過到什麼時候。

  蘇映寒聽著這話也不太對勁,卻沒往細處想,點了點頭應下,「是換了不少銀錢,我們家的茶花養得好……」

  「這就好,這就好。」田家媳婦笑的嫵媚動人,整張臉都要皺到一起了,「你們這個月的房錢是交了的,可是如今物價都在漲,這房錢總也要漲些才是。」

  「又漲錢?」蘇映寒驚訝的喊了出來,又忙摀住了自己的嘴,這樣大聲叫喊哪像一個大家閨秀該有的風範,於是低聲柔柔的又重複問了一遍,「怎麼又要漲房錢,前兩個月不是才漲了?」

  「你也說那是前兩個月,怎麼能跟現在比呢,我們家人多,三個兒子又能吃,我們也總要吃口飽飯不是?」

  言瑾兒聞言撇了撇嘴,年前她上鎮上賣茶花的時候,旁邊的大嬸還跟她說東西落了價,連帶著花花草草的都賣不出去好價錢,真不知道這價是什麼時候又漲上去了?再者她家那三個小子都胖成那樣了,少吃一口又能怎麼著。

  「田家媳婦,你這也漲的太過頻繁了些,不說咱們家如今就靠著這幾株茶花過日子,就是真的有了錢也斷斷不能給你。」蘇映寒鮮少有發脾氣的時候,如今確實讓她逼的沒了辦法。

  「那房錢不給也罷。」沒成想她立刻就痛快的答應了,倒叫言家母女兩個愣住了,從頭到腳把她打量了一遍,這也不該是她說的話啊,什麼時候黃鼠狼改吃素了?

  果然,後面還有話在等著她們,田家媳婦眼睛滴溜溜的轉著,「田地的租金總該漲漲了吧?這立馬就要開春了,你們瞧瞧我那塊地多好,別人兩三畝地也趕不上我那一塊地的產量高。」

  這話倒是實話,當初言睿也就是看中了這一點,才同意租她家的地,於是蘇映寒咬了咬牙,「你想加多少?」

  田家媳婦一聽有門,立刻就又堆了笑,湊到蘇映寒跟前伸出三個手指,「原先咱們訂的是每年十兩銀子,如今再加三百文即可,我可是一點都沒有多要的。」

  蘇映寒本就是大家出身,哪裡曉得這田地的行情如何,又為了嫌她吵鬧,想要盡快的打法了她去,便準備應下,可話還出口,就被言瑾兒給堵住了,「娘,賣茶花的那些錢都拿去置辦年貨了,爹又還沒收了束脩來,咱們哪裡去找這三百文?」

  「這……」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這家裡沒錢可如何是好。

  田家媳婦看著蘇映寒本是要答應的,可偏偏被言瑾兒打斷了,便扭了頭看她,不悅的說道:「小小孩子怎地那麼多心眼,小心我把你昨晚上的事告訴給你爹!」

  這是赤裸裸的威脅啊!言瑾兒瞇著眼,雙手抱臂,「那正好啊,昨晚上柳芽要跟她娘說你前日偷了她家的雞蛋,還是被我攔下的呢。」

  田家媳婦聞言心沒來由的哆嗦了一下,看著隔壁柳家嚥了口唾沫,立馬又換了臉色,滿臉是笑的走到言瑾兒跟前,「瞧你這孩子說的,你田嬸是那搬弄是非的人嗎?再說咱們鄰里鄰居的,互相幫扶一把也是有的,你家要是沒有錢使,這三百文就先記下,到下個月再給也是可以的。」

  言瑾兒不理她,只走到蘇映寒身邊,看著她笑道:「娘,看樣子田嬸是不想租地給咱們了,要不咱們去別家問問?」反正她家也不靠種田賺錢,也只是種上一畝地的糧食自己吃罷了。

  「你這小丫頭可真是牙尖嘴利,我什麼時候說不想租了?要是不租這地也可以,就連這房子也別住了吧?」田家媳婦可是從來沒吃過誰的虧,當然只除了隔壁柳家媳婦。

  「這怎麼使得,她田嬸啊,我們自然是要種你的地的,錢先欠著,等……」蘇映寒聞言著急了起來,不租這兒,這要讓她們搬哪兒去呀?

  「娘啊,村頭的李嬸家有個院子要往外租呢,那兒離私塾近,而且出了門便是正道,我去鎮上賣花的時候也可以省些力氣,」言瑾兒扯著蘇映寒的袖子,決定一點兒也不能讓,不然一旦讓那女人嘗到甜頭,以後說不准更會變本加厲的,「我看那兒就很好,我這就去跟李嬸說去,晚上咱們就搬過去。」說罷就要往外走。

  田家媳婦見狀慌忙拉住,她可不想趕她們走,這村子太過偏僻,很少有外來的人,所以這租房子的也少,要是讓他們走了,這院子估計很長一段時間就要荒著了。

  言瑾兒見她扯住自己的袖子,便故作驚訝的問道:「田嬸,我還要趕著過去呢,不然晚上就要露宿街頭了。」

  「別別別,咱們再商量商量。」說著就把言瑾兒往回扯,她生的粗壯,又是幹慣了莊稼活的,言瑾兒柔柔弱弱的小身板被她拉了個趔趄,好不容易才站穩了。

  言瑾兒低頭看了看自己白嫩的小手上被她捏的烏青,便抬起手停在她眼前,「田嬸覺得自己應該給瑾兒多少醫藥費呢?」感覺到她明顯的一怔,心裡一陣暗笑,強忍著繼續說道:「我看就四百文吧。」

  「四百文?」田家媳婦不敢置信的睜大了眼睛瞧著這個還沒長到她肩膀高的孩子明目張膽的敲竹槓。

  「那要不五百文?不是我說你啊田嬸,你瞧瞧,我這手上都已經青紫了,要去鎮子上看診總得雇個馬車吧?到了那裡醫藥費總是得有吧?這養傷總還得吃點什麼營養品補補的?這些錢恐怕還不夠花的呢。」言瑾兒看著自己的手被娘親拉過去吹了又吹,心裡暖暖的,卻還得故意裝作很委屈的樣子。

  「這……」田家媳婦傻了眼,她們莊戶人家生個小病就用些土法子扛過去了,哪裡知道上醫館還有這麼些道道,頓時傻了,好半晌才吶吶的出聲,「要不就讓我家大小子陪你去鎮上看看,興許花不了那麼多哩。」

  「也好,等我去叫隔壁柳嬸子出來做個見證,也省的你們到時不肯付錢。」說罷就往外走,唬的田家媳婦急忙拉住了,言瑾兒便捂著嘴笑,柳嬸子怕是這田家媳婦的天敵了,前些年她因為偷了柳家的兩個雞蛋,被柳嬸子拿著菜刀堵到了家門口,自此以後見了她就像老鼠見到貓似的,所謂蛇打七寸,這招要對準了地方才好使。

  「罷了,罷了,那田租就不要了,就當給了你的醫藥費。」田家媳婦說罷又看了隔壁一眼,忽然聽到她家的門吱呀響了一聲,就腳不沾地的一溜小跑走了。

  言家母女倆看的只捂著肚子笑了半晌,言瑾兒走到籬笆處看著那越走越遠的身影,喊了一句:「田嬸,你還欠我們一百文呢,記得來還哦!」

  田家媳婦忽然一個趔趄,差點就一頭紮到旁邊的田溝裡去了。

  蘇映寒好半天才止了笑,認真的瞧了瞧自家的女兒,「什麼時候咱們家瑾兒這麼厲害了?」

  言瑾兒聞言往娘親懷裡一鑽,「娘是在取笑瑾兒呢。」

  蘇映寒微微笑了,「這樣也好,雖說比不得那些閨閣秀女,卻也吃不了虧。」

  「娘總是說什麼大家風範、閨閣女子之類的,那些食不言寢不語、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規矩有什麼好,還不如咱們一家人這樣開開心心的生活呢。」

  「你還小,這些自然是不懂的,你爹好歹是個讀書人,將來是不會把你嫁給這村子裡的莊稼漢的,怎麼著也要是那書香門第,那大門大戶的規矩多著呢,稍不留神出個錯都是要被說的,娘小時候也是這麼過來的。」蘇映寒摟著女兒,耐心的給她講道。

  聽到這兒,言瑾兒忍不住的皺眉頭,她一個自由慣了的穿越女,豈能甘願被那些規矩束縛住了手腳,所以怎麼著也不能嫁到那樣的人家去,要是成天小心翼翼的,還不得給累死了。

  蘇映寒自然是聽不到女兒的心聲,還想再說什麼的時候,言睿回來了,雙手背負在身後,一身粗布衣衫絲毫掩飾不住他的書生氣質,蘇映寒看著他從夕陽的餘暉下走出來,在自己跟前站定,臉忍不住就紅了。

  言睿好奇的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沒燒啊,怎麼臉這麼燙?」

  蘇映寒看了一眼言瑾兒,臉紅的更厲害了,轉身回屋裡去了,言睿不解的看著自家女兒,「你娘這是怎麼了?」

  言瑾兒正捂著嘴偷笑,聽見他問,咧著嘴把笑容放大,「娘說爹好看。」

  已經三十歲的言睿忽然聽女兒說出這種話,臉也紅了,伸手敲了她一個爆栗子,「小孩子家胡說什麼。」說完腳步不停的跟進屋去了,只留下言瑾兒一人仍在癡癡的笑著,夕陽照射在她的山上,淡紫色的襖兒被鍍上了一層金邊,影子拉的長長的,隨著太陽下山去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5-19 10:34 AM


第四章:賣茶花巧賺銀子

  過了穀雨,村子裡就開始忙碌起來,各個為了自家那幾畝地的產量奮鬥。

  言家的米大部分都是買的,那一畝地每年得兩石糧食,根本不夠吃的,言瑾兒就想著買幾畝地,省的老是被人追著要租金,正好這段時間她的茶花依次盛開,便想著搬到花市上去應該能賣個好價錢,自己原本就有些積蓄,應該就能夠買田了。

  田樓村的茶花在整個江南都是很有名氣的,每年春天,都會有許多的商販、文人墨客到這裡買花,因此即使言瑾兒一大早就去了花市,卻還是發現這裡早已經聚集了很多買花之人。

  言瑾兒迅速的把茶花搬出來擺在地上,看著那朵朵茶花隨著微風搖擺,頓時感到滿身上都沾染上了清香,愜意極了。

  沒一會兒就有人走了過來,指著其中的一株茶花問道:「這可是大硃砂?」

  是個識貨的,這可是她精心培育出來的新品大硃砂,比傳統的大硃砂多了複雜的花色,是她今兒帶來的唯一一株極品茶花,言瑾兒抬眼瞥了瞥他,錦緞藍色長衫,手中拿著一把折扇,面若冠玉,眉如遠岱,若是這人再大些,也許她就忍不住要撲上去了,可是這麼看起來也就是跟自己差不多大,竟然還學著大人的樣子拿把折扇,言瑾兒看著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那人倒也不惱,依舊看著她笑,又問:「這可是大硃砂?」

  「是,你要買嗎?」

  少年掰著花葉細看了看,見葉平展,表面綠色,有光澤,背面卻是淡黃綠色,再看那圓形花苞,大朵,呈硃砂色,開的正盛,確是上品,便問道,「姑娘想要多少銀錢?」

  言瑾兒抬頭又瞅了瞅他那上好面料的藍色長衫,慢慢的伸出五個手指。

  少年聞言皺了皺眉,「五兩?」

  「不,是五十兩。」言瑾兒笑嘻嘻的看著他。

  少年皺了皺眉,這株大硃砂雖屬上品,卻還不值這麼多錢,待要還價,就聽言瑾兒笑道:「我這株可是大硃砂中的極品,你逛遍整個花市都找不到第二株,這個價雖然高了些,可是物有所值,你若是想要普通的品種我這兒也有,只是這一株你若不買,可就再也買不到了。」

  見他不言語,言瑾兒又指著另一株茶花說道:「這株紫焰也是上品,不如你也一併買了,我給你算便宜些,兩株只要六十兩,你看如何?」

  「這……」少年有些猶豫,顯然是還沒有算過賬來。

  言瑾兒捂著嘴偷笑,那株紫焰並不是上好的,按這花市的行情來說可是值不了十兩銀子,便道:「哎呀,不用想了,既然你是來買花的,又在我這裡看到喜歡的了,就買下來吧,若是你再多猶豫一會,我可不敢保證會不會被別人搶了去。」

  這話倒是不假,這花市上人來人往,她這裡的茶花都是上品,很容易就能賣出去的,果然還沒等少年考慮好,就另有人問那大硃砂,看著也是財大氣粗之人,言瑾兒不應聲,只拿眼瞅著他,少年也來不及細算了,把折扇往腰裡一別,就招呼不遠處的小廝來搬花。

  言瑾兒便知道這筆生意是做成了,高興起來,笑著跟同樣看上那株大硃砂的那人說道:「這花已經被那位公子買下了,要不您看看另外的那幾盆?您瞧這些都開的正艷,也是茶花中的上品……」

  少年聽著她招呼客人,笑著調戲道:「這位小姑娘好厲害的一張嘴,不如你跟我回去做個女掌櫃的可好?」

  言瑾兒已經拿到了銀子,心裡想著看你的樣子也不像是經商人家的少爺,連個賬都要算好半天,哪裡來的鋪子可以讓我當掌櫃的,因此只是心裡想著也不理他,自去招呼來往的人買花。

  「你這小丫頭,怎麼不理人?」少年看著小廝們把花搬走,自己卻並移步子,搖著折扇嘻嘻笑道。

  「這位公子可還要買茶花?不如你再瞧瞧,我這裡可還有比剛剛那幾株還要好的,買回去放在自己屋裡,或者送人都是好的。」言瑾兒微瞇著眼衝他笑。

  「你這丫頭怎地就只知道做生意,別的話都不會說的?」

  言瑾兒看著這個貌似要調戲她的少年郎腹議道,若是你再長大些,也許還可以欣賞欣賞,如今還只不過是個小屁孩,有什麼好跟你說的,想著便伸手攆人,「我說這位公子,你若是不買花就快別在這兒擋著我做生意。」

  少年估計還是頭一遭被人攆,面上卻沒有絲毫的尷尬,眼睛裡還隱約露出了些驚奇,伸手從懷裡摸了什麼東西出來,攤開掌在她面前,「喏,給你。」

  言瑾兒轉過頭去看,竟然是一塊糖,聞著還像是塊奶糖,心裡高興起來,好久沒有吃到過奶糖了,可剛想伸手去拿,立刻又搖了搖頭,這人會這麼好心?「無功不受祿,公子還是留著自己吃吧,我不要。」

  少年見狀嬉笑著把糖往她手裡一塞,「我對你這樣的小丫頭還沒有什麼想法。」說罷抬腿要走,剛走了兩步就又停住了,「我叫南宮逸,你多要的那十兩銀子我給你記著。」

  言瑾兒愣了愣,原來他早就看出來自己多賺了他的銀子,當時卻不說,這不是存心戲耍自己嘛!言瑾兒想著不由得攥緊了拳頭,最好不要讓我看到你,不然……哼!這糖真甜。

  回到家裡,言瑾兒把今兒賺來的銀子數了數,一共是八十兩,再看看院子裡的花圃,少了好些她自己精心培育的茶花,心就不由的疼起來了,不過還好,花沒了自己還有把握再種出來,而且還能培育出許多這個時代沒有的新品種,賣花的這些銀子再加上自己原來攢的十兩銀子,不知道夠買幾畝田呢?

  待言睿回來,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飯,言瑾兒便把自己賣花賺了銀子想要買田的事說了,言睿也是厭煩田家媳婦時常來聒噪,便點頭同意了,蘇映寒見言睿點頭,自己也只能跟著點頭,不過飯後卻拿出了家裡所有的積蓄遞給言瑾兒,「這是我和你爹這些年的積蓄,你拿去用吧,買地不比租的,一定要花費很多銀兩。」

  言瑾兒搖了搖手,「不用了娘,我這些銀子夠用了,若是實在不夠我再跟您要,今兒個也只是去打探一下田地的價格,拿著那許多錢反而不便。」

  蘇映寒聞言便不再強求,只叮囑了句早點回來,便看著言瑾兒一蹦一跳的繞過籬笆走遠了,心裡想著這孩子倒是像突然長大了一般,家裡的事多半都是她在操心,自己這個娘親倒沒了多大的用處,想想就忍不住心疼,便琢磨著明早給這孩子做點什麼好吃的補補身子。

  春天的白日長了許多,吃完晚飯後天還亮著,夕陽還留著些餘暉,言瑾兒踏著輕快的步子找到里長家,里長家的院子要比自家院子大上許多,裡面也種著幾株茶花,卻都不過是平常的品種。

  里長家正在吃晚飯,見言瑾兒來了忙讓她坐下一起吃,言瑾兒笑說自己吃過了,自己搬了杌子在一旁坐了,問道:「瑾兒想問問村子裡一畝田大概要多少銀錢?」

  里長放下碗筷,反問道:「可是你家要買田?」

  「嗯,總是租著也不太方便,還是買一畝的好。」言瑾兒雖說身上有銀子,可還不知道一畝地要多少銀子,想了想還是說先說買一畝的好。

  里長捋了捋自己花白的鬍子,說道:「那要看產量了,像你家現租的那畝田,每年產兩石糧食,大概要二十兩銀子左右。」

  言瑾兒聽了暗暗的點了點頭,之前她問過村頭的李嬸,她家早先有一畝地也是買來的,也是每年產兩石糧食,是十八兩,估計現在可能貴了些,想了想便又問道:「里長可曉得村上有哪一家要賣田的?」

  「你為何不去田家問問,她家地多,那一畝地說不定也是肯賣的。」

  「瑾兒是要去她家問問,可是若是別家也有要賣的,還可以挑挑,里長可還知道誰家要賣地?」

  「倒是有,前幾日張家漢子來說過要把他家那幾畝地都賣了,要價也不高,三畝地只要五十兩銀子,你不如去看看,他家地好,只是他是個懶慣了的,又沒個家裡人管著,那好地都要漸漸荒廢了。」里長歎了口氣,整個村子裡就只他是個好吃懶做的,家裡統共就那三畝田,若是好好的幹還愁找不著個媳婦,偏生要賣了,估計是又沒了酒錢。

  言瑾兒聽了心裡大喜,三畝地五十兩銀子,還真是不貴,張家的田地就在自家租種的那畝田西邊不遠處,還靠著河,澆灌也能省很多功夫,自己心裡是看好了的,卻又不好露出很急切的樣子,便推說要回去跟父母商量,臨出門子,里長還叮囑著若是真想買就再過來找他。

  言瑾兒答應了,看著里長那畝積極的樣子,看來是要收仲介費的,不過既然決定要買田,這仲介費也只能讓他賺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5-19 10:36 AM

第五章:田家媳婦要賣田

  言瑾兒回到家裡,就把這事跟言睿和蘇映寒說了,兩人都是知道那張家漢子的,的確是個好吃懶做的人,他的地都是租了出去的,每每拿到租金之後,便跑到鎮子上去喝酒,直到喝的爛醉才會回來,這次改租為賣,怕是手頭又沒了買酒的銀子了吧。

  言睿想了想說道:「這人我雖知道卻從未有過來往,怕是那樣的人都不是好招惹的吧?」

  言瑾兒也想到了這一點,忙道:「這事既然是他去找的里長,估計就不會再反悔,若是真的想坑人的話他怎麼敢通過里長呢?我想爹和娘不用擔心,我明日去找里長的時候,讓他當著面寫了契約就好。」

  言睿聽她說的也有理,便點了點頭,起身要回屋,沒走兩步又突然停下了,「明日我陪你走一趟,你一個小姑娘家的不方便。」

  「好。」言瑾兒乖巧的點頭,她現在才只有十歲,雖然在這個架空的古代也算不得小孩子了,但總也不能太過成熟了,什麼事都大包大攬了反而會引起旁人的懷疑。

  第二日,言瑾兒早早的準備好了銀子,等著言睿下了私塾一同去了里長家,里長見了兩人自是高興,忙請兩人坐了,又讓人去找來張家漢子,讓言家父女沒想到的是這張家漢子雖好貪杯,卻也是講信義之人,一點價錢也沒還,還主動要求寫了契約,說是把田賣了就要到鎮子上去尋份差事,不會再回田樓村了。

  言睿接過契約看了一遍,隨手遞給了言瑾兒,言瑾兒又仔細看了看,見沒有什麼錯處,言睿便付了銀子,待張家漢子走後,又拿出五兩銀子作為給里長的謝資,里長很是高興,要留兩人用過飯後再走,言睿以要去看田為由推辭了,里長才作罷。

  言家父女二人果真直接去看那三畝田,仔細瞅了瞅,那田甚至比現在租的田家的田還要肥沃些,父女兩人高興的什麼似的,忙不迭的回家把這消息告訴了蘇映寒,蘇映寒也著實感慨了一番,自家終於有自己的田了。

  因為家有喜事,蘇映寒做了好些菜慶祝,就連爍爍也得了好些乾果,高興的直叫。

  事情沒過兩日,田家媳婦不知道從哪裡得了信,逕自找上門來,連同言睿一起堵在了屋裡,大聲嚷嚷道:「我知道你們讀書人最是講信義,當初說好租了我們家院子就要連著那畝田一起租的,怎麼如今你們家要買田竟然就把我給撇了去?」

  她進來的時候言瑾兒正在給那株軟枝繡球澆水,茶花平常要用中性或偏酸性的地表水澆灌,澆水要掌握見乾見濕,乾了再澆,澆要澆透,但要不能過乾,如今正是發芽抽梢的時候,要適當扣水,以利向生殖生長轉化,所以言瑾兒只是斜斜的看了她一眼,並未說話。

  「田家的,你這是在生什麼氣啊?我們雖然買了田,可並未說不租你們家那畝地啊。」知道自家相公並不樂意搭理眼前這人,蘇映寒只得站出來說道。

  「你們即是要買田,為何不買我家的非要去買外人的?」田家媳婦叉著腰堵在門口,肥胖的身子還真的把門堵得嚴嚴實實的,估計就連爍爍都鑽不出去。

  「喲,田嬸子來了,怎麼不屋裡坐啊?您這樣站在我們家門口,要是把門給擠壞了,我們可是要讓您給減租金的。」言瑾兒澆完水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笑嘻嘻的站在門外看著那龐大的身軀。

  田家媳婦聽說門壞了要少給錢,便忙忙的退到了院子裡,言睿便趁這會兒功夫走了出來,田家媳婦待要去扯他,卻被言瑾兒給擋住了,「田嬸子,我爹要是不去私塾,沒了束脩,少不得這個月的房租要欠著了。」

  聽完這話,田家媳婦剛剛伸出去的手當即收了回來,看著言睿冷哼了一聲,上私塾去了。

  蘇映寒也跟了出來,笑著扯了她在院子裡坐下,又讓言瑾兒去給倒水,言瑾兒站著不動,只拿眼瞅著田家媳婦,「田嬸子來的正好,您今兒要是不來我可是要上門去找您的。」

  「什麼事?」田家媳婦條件反射的問了一句。

  「自是這租田的事了,我們家如今買了田了,自然沒必要再租您的那一畝地了。」

  「瑾兒……」蘇映寒伸手去扯她的手,自己剛剛還說要繼續租田家的地的,她這會子怎麼又要回絕人家?

  言瑾兒丟了個眼色給她,讓她稍安勿躁,田家媳婦自是把這對母女的互動看在眼裡,也瞧出了些什麼,看來在言家,還是言瑾兒這丫頭有發言權,自己也就不再跟蘇映寒說,只看著言瑾兒笑道:「瑾兒丫頭啊,我也算是看著你從小長了這麼大的,你就一點也不向著你田嬸子,反而去買旁人家的田?」

  「怎麼會呢,田嬸子一直以來這麼照顧我們家,瑾兒自是跟您近一些,只是田嬸子那畝田怕是不便宜吧?瑾兒想著自家可能買不起,這才去尋了旁家的。」

  「瞧你這丫頭說的,那畝地雖好,賣給你們家自然是要便宜一些的,」田家媳婦說著裝作思考了一會兒,「三十兩可好?」

  言瑾兒『撲哧』一聲笑了,「嬸子會不知道我們買了張家的三畝田才只花了五十兩銀子?我就說嘛,嬸子家的什麼都貴,不是我們這樣的窮人家買得起的,嬸子還是請回吧。」

  「別別別,二十五兩?」田家媳婦陪著笑拉住言瑾兒,不讓她離開,自動的降了價。

  言瑾兒搖搖頭,伸出兩根手指,「這個價可是一點也不低,嬸子回去想想再來,要是捨得我們就買,要是捨不得那就算了。」

  田家媳婦來之前就打聽好了田地的價格的,自己這一畝田也就值二十兩,這小丫頭倒是一點也沒少給,想著眼珠兒轉了轉,笑道:「不如你們一併把這院子也給買了,給一百兩如何?」

  「一百兩?」除去那畝田是二十兩,這院子便是八十兩,言瑾兒不知道這價錢在外面是不是貴的,可是在田樓村裡房子卻是比不得田地值錢的,因為像這樣的院子就算是蓋個新的,也值不了這些銀子,更何況這院子已經有些破爛了,這麼貴的價格自是不合適,「田嬸子可真是獅子大張口,你也在這村子裡住了好些年了,難道不知道房屋比田地便宜的道理?再說咱們村子旁邊就有山林,就算是再蓋一間新的怕也值不了這些錢。」

  田家媳婦尷尬的笑了笑,生怕她們要去另蓋新的,連自家院子也不租了,「那就八十兩?」

  言瑾兒不說話,只拿眼瞅著她,田家媳婦被她看得心裡頭發毛,索性伸出肥厚的手掌晃了晃,「就五十兩了,再也不能少給了。」

  蘇映寒見言瑾兒還要說什麼,忙阻攔道:「那就這麼定了吧,您回去寫個契約拿過來,咱們看了合適就付銀子。」

  田家媳婦高興的扭著身子走了,言瑾兒生氣的瞪了她一眼,轉頭瞧著自家娘親,「娘,為什麼要這麼快答應她?說不定還能再便宜些的。」

  蘇映寒拉了她進屋,「怎麼說咱們也不是這村子裡的人,若是太過份得話田家的難免會出去說三道四的,咱們還是息事寧人,差不多就行了,你爹當初選了這裡,就是圖的清淨,咱們可不能因小失大。」

  言瑾兒聽了慚愧道:「還是娘想的明白。」看來自己還是缺了個心眼,顧慮的不夠周全,還是要多跟自家娘親學學才是。

  待言睿從私塾回來,一家人又湊到一起把這事想了一遍,覺得還能勉強支付的起,便等田家媳婦把契約拿來後,付了銀子。

  這事說起來甚至比買田還要高興,最起碼不用天天看著田家媳婦那張來討債的臉,自家也清淨了些,言瑾兒更是高興,心裡想著她那些寶貝茶花算是保住了,以後不管田家媳婦為了什麼事來,自己都一定不會給她開門,免得引狼入室。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5-19 10:39 AM

第六章:村頭巧遇蘇家人

  如此過了一個月左右,這日,言瑾兒同柳芽去鎮子上賣花,回來時在村口看到一輛馬車,上面垂著長長的流蘇,好看極了,言瑾兒和柳芽遠遠的看過去,只見從馬車上下來一個中年男子,一身寶藍色長袍,身材修長,仔細看去,眉眼間竟然有莫名的熟悉感。

  那男子看了看圍著馬車的村民,走上前去問著什麼,柳芽拉著瑾兒也湊了過去,那男子見到瑾兒突然就愣住了,言瑾兒摸了摸自己的臉,又看了看柳芽,「我臉上有什麼嗎?怎麼把這位大叔給嚇成這樣了?」

  柳芽搖了搖頭,和言瑾兒一起回望著眼前的男子,男子終於意識到了什麼,扯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問著言瑾兒,「小姑娘,你們村子裡可有姓蘇的人家嗎?」

  「姓蘇?」柳芽搶道,「當然有,前村的那個老爺爺就姓蘇,你是找他嗎?」

  「老爺爺?」男子怔了怔,隨即哭笑不得的搖了搖頭,「是一個女子,跟你們的娘親差不多的年紀,是從外地來的。」

  柳芽立即就指了指言瑾兒,「我們村子裡只有她家是從別的地方搬來的,至於言家嬸子是不是姓蘇我就不知道了。」

  男子聞言目光立刻就掃了過來,帶著疑問看她,言瑾兒嚥了嚥唾沫,垂下了眼瞼,「我娘不姓蘇,你找錯人了。」說著便拉著柳芽就走,這個人跟娘親長的這麼相似,難道也是蘇家的什麼人?他來找娘親又是做什麼的呢?會會不會要把她抓回去?言瑾兒想著心裡咚咚的跳的厲害,三步並作兩步的就往家趕,也不管柳芽是不是跟得上。

  蘇映寒正在院子裡洗菜,小松鼠爍爍蹲在旁邊的樹枝上啃著果子,老遠的就看見言瑾兒回來,吱吱的叫著來回蹦跳,最後停在了她的肩頭才安靜下來,言瑾兒這會子沒工夫逗弄它,逕直的拉著蘇映寒進了屋,關上門,壓低聲音說道:「娘,你是不是跟爹私奔出來的?」

  蘇映寒不明所以的點了點頭,這事是她自己告訴瑾兒的,不過她今天怎麼會突然說起這個?

  「我剛剛在村口看到一個男子在找你,長相跟娘有些類似,我怕是蘇家的人,娘,怎麼辦?」雖說才跟她相處了沒多長時間,但是她對言瑾兒的疼愛卻刻在了自己的心裡,自己如今是認真的把他們當做父母來對待,自然是不願意跟他們中的任何一個分開。

  蘇映寒聞言也被唬了一跳,蘇家終於還是追來了嗎?只是不知道來的那個人是大哥還是二哥?這麼多年沒見,也不知道他們過的好不好?

  言瑾兒在這邊著急恨不得找個地洞藏起來,抬頭卻看見蘇映寒滿臉的思念和期待,忍不住歎了口氣,「要不我再去村口一趟,把他領來吧?」

  「瑾兒……」

  「娘是想他們了吧?這也是人之常情,不管怎麼說都是一家人,娘等一會,我去把人找來。」言瑾兒安慰的衝她笑了笑,轉身開了門,卻突然愣住了,那人是怎麼找到她家的?

  蘇筠正在籬笆前站著,一眼瞧見露出頭的恰是剛剛在村頭碰見的那小姑娘,便知道自己猜的沒錯,這裡必定就是映寒的家了,想著便大聲喊道:「家裡可有人在嗎?」

  蘇映寒是聽見了的,立刻就想出來,這是二哥的聲音,這麼多年過去了,她還是一下子就能夠聽出來,可是縱是想見,卻不知道見了要說什麼,便只站在那裡愣著,言瑾兒見狀走出屋子,推開了籬笆讓他進來,「你是來尋人?尋什麼人?若是尋到待要如何?」

  蘇筠見她小小的人兒說辭還一套一套的,便笑著回道:「是來尋人,尋自家妹子,尋到了自然是想見她一見,問問她可還記得她家二哥嗎?」

  蘇映寒哭著走出屋子,看著蘇筠小聲喚道:「二哥。」

  蘇筠心裡一酸,看著眼前已有十多年未見的妹子,還是那個模樣,只是老了許多,肌膚也粗糙了不少,依稀印象中的那個可愛俏皮的小丫頭已經嫁作人婦,還有了一個女兒,只能說時光真的是稍縱即逝的。

  「映寒,你還好嗎?」

  蘇映寒點點頭,「二哥一向可好?家裡都好嗎?」

  「爹前些日子歿了,他臨走之前特意叮囑我們一定要找到你,把你接回去。」蘇筠認真的看著她,「映寒,我此來就是想接你回去的,你願意跟我回家嗎?」

  「二哥,出嫁從夫的道理你不懂得嗎?我既已經嫁作言家婦,又如何能跟二哥回去?再說娘她……」

  「若是娘不同意,你以為我能出得來嗎?映寒,不要再那麼倔強了,娘她其實一直都是很想你的,這麼多年了,你連一個消息也沒有,我曾經到處打探你的消息,卻像石沉大海一般,如今好不容易找著了,我一定要把你帶回去。」蘇筠有些懊惱的說道,早知道當初自己怎麼說也不應該把這兩人給放走,害的自己想見自家妹子也要費這許多工夫。

  「二舅舅,我們一家人在這裡過的很好,你為什麼一定要把娘帶走呢?你們是一家人知道別離之苦,難道我和爹就跟娘不是一家人嗎?」言瑾兒擋在蘇映寒面前,掙著大眼睛看蘇筠。

  「這……」蘇筠頓時無語,自己竟然被一個孩子問住了,的確,他們也是一家人啊,要是自己把映寒帶走,這孩子可怎麼辦?

  「映寒、瑾兒,咱們家來客人了嗎?」言睿剛剛進家門就看到一個陌生的男子背影,看那衣料就知道不是村子裡的人,想著想著心就猛地跳了兩下,一股不安的感覺湧上心頭。

  蘇筠聞言轉身,看著那個書生裝扮的男子,依舊是那樣儒雅的氣質,便淺淺的笑道:「言兄向來可好?」

  言睿見到他回頭也是一愣,這個人便是蘇家的二少爺,蘇筠,也是映寒最喜歡的一個蘇家人,他怎麼會找到了這裡?「你來做什麼?」

  蘇筠笑起來,「當初你把我的寶貝妹子給拐了去,如今我來把她帶回去。」

  言睿聞言也笑,「早知如此何必當初,當日既然把妹子給了我,怎麼又來說這種話?」

  蘇筠當即上前給了他一拳,兩人大笑起來,言睿忙著往裡讓,蘇映寒也擦了眼淚,招呼瑾兒跟著進去,言瑾兒聽了個大概,像是當初爹和娘私奔,還是這位二舅舅放行的,便走上前認認真真的喊了聲,「二舅舅。」

  蘇筠微笑著看言瑾兒,笑道:「這孩子長的像我家妹子,眼睛像,鼻子也有些相似,一看就是個靈巧的。」

  「謝二舅舅誇讚。」言瑾兒很自覺的把這些誇讚之詞收進自己腰包,見蘇筠只是挑了挑眉,依舊還是笑著跟言睿說話,自己便走出去幫娘沏茶去了。

  當天蘇筠一行就在言家住了下來,三個大人湊在一處嘰裡咕嚕的商議著什麼,也不肯讓言瑾兒去聽聽,言瑾兒無聊的很,便去找柳芽說話,剛進了柳家院子,就看見一個窈窕身材的年輕女子站在院子裡跟柳芽娘說著什麼,見言瑾兒走近了,便轉頭對她笑了笑,又自去說話。

  言瑾兒輕車熟路的進了柳芽的房間,見她正躺在床上睡覺,便湊過去在床沿坐下,問道:「跟你娘說話的那個年輕女子是誰?怎麼從未見過的?」

  柳芽慵懶的躺著,眼睛看了看外面,「那是張家漢子新娶的小媳婦,長的真好看,村子裡的人見了都說張家漢子是個有福氣的。」

  張家漢子?不就是賣給自家三畝田的那個人嗎?他當日不是說要上鎮子上去,怎地又回來了,還娶了個媳婦?

  「他不是去鎮子上了嗎?」

  「嗯,我聽她跟娘說話,像是那張家漢子碰巧救了她一命,她又是個孤苦無依的,就嫁給了張家漢子,兩人都沒有生計,只得又回到村子裡來住,她剛剛還問我娘村子裡有沒有往外租地的,你知道的,他們家的祖屋給賣了,那三畝田也賣給了你家,如今回來也沒住處,就住在村西邊的廟裡。」柳芽把從她娘那兒聽到的全都說了出來,儼然就是一個小喇叭,但是言瑾兒很感謝這個小喇叭,若不是她,自己要從哪裡知道這麼多村裡的事。

  兩人又玩鬧了一會,瞧著那女人離開了,言瑾兒便跟柳芽和柳嬸子打了招呼,回家去了。

  蘇映寒正在做飯,看見她回來便把她喚了過來,爍爍也不知從哪兒玩了回來,身上還濕漉漉的,瑾兒便把它放在灶旁烤著,惹得它吱吱的不樂意。

  「瑾兒,你可想去京城?」蘇映寒的臉在火光的映照下紅彤彤的,煞是好看。

  言瑾兒怔了怔,她知道這個京城指的是這西苑國的京都嵐城,她自然是樂意去見識見識的,可若是要住在蘇家,她卻是不願意,那樣的大門大戶,怕是規矩少不了,自己寧願做一輩子的村姑,也不願意去那蘇家做大家閨秀,再沒了自由。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5-19 10:40 AM


第七章:依依不捨的遠行

  見言瑾兒不說話,只是低著頭在想著什麼,蘇映寒歎了口氣,「我知道你是個受不了束縛的,可是蘇家……始終是我的家,你外祖父的遺訓你舅舅他們不敢違背,我也……」

  「娘,瑾兒知道了,若是你想回去就回去吧,若是一定要住在外祖父家,瑾兒一定會好好的學規矩,不讓你和爹為難。」言瑾兒無奈道,她知道娘親這樣說應該是幾人已經商量妥當,不過是來給她傳個信罷了,又問:「幾時走?」

  「還要過幾日,咱們家剛買了田地和這院子,咱們一走,怕是很難回來了,你二舅舅想讓把這些都給賣了,可是你爹不肯。」

  「我剛剛去柳芽家,聽她說那個賣給咱家田地的張家漢子回來了,正想租地租房呢,不如咱們租給他去。」

  「那個人那樣子,怕是跟以前一樣把地給糟蹋了。」蘇映寒實在是看不上那人。

  「娘,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他已經娶了妻,成了家,怎麼會再像以前一樣呢,這樣好了,咱們只找他家的先媳婦去說話,看她是怎麼說的可好?」

  「也好,我這就隨你去柳家走一趟。」蘇映寒當即放下手裡的活拉著瑾兒就走,爍爍也終於得到了解放,高興的跳到了院子裡的樹上玩去了。

  柳芽娘正在為這事發愁,聽蘇映寒這麼說,忙不迭的讓柳芽去叫那張家的來,柳芽便拉了言瑾兒同去,待走到那破廟前,聽見裡面傳出什麼東西破碎的聲音,待走進去才發現是張家漢子當命根子似的酒罈子,那新婦還掐著腰罵道:「成日裡就知道喝酒,若不是這酒你能連個住處也沒了,怎麼就這麼不知道銀錢重要,沒了田地沒了進項你哪來的銀錢喝酒?我看你還是去喝西北風好了,我可不想在這裡等著被餓死!」說罷就拿了小包袱要走,張家漢子慌忙把她扯到懷裡。

  「我答應你,以後再也不喝酒可好?咱們租了地,我就認認真真的幹活養活你,一點也不讓你累著,只要你別走,行不?」

  那張家的破涕為笑,看樣子原本就是想嚇了嚇他的,此刻目的達到了,兩人便窩在一處說些悄悄話。

  柳芽便拉了言瑾兒進去,笑道:「張家嬸子,我娘讓我來喊你去一趟。」

  張家漢子和那新婦都是滿臉的尷尬,忙應了,跟著兩個孩子往柳家走去,在聽到言家願意把那田地和院子租給他們,而且租金還不算高,兩人高興壞了,當下就簽了契約。

  蘇映寒回去後就把這事跟言睿和蘇筠說了,言睿想了想,歎道:「也罷,既然說定了要去的,那就早先上路吧,這地租給他們我雖是不放心,卻也好在賣給旁人,就這樣吧。」

  言瑾兒知道他是捨不得如今的家,捨不得這份清淨,想來他也是知道大門大戶裡面的規矩的,他又是拐了人家姑娘私奔的,去了蘇府,少不得要受些氣了。

  第二日一早,言瑾兒便去了花市,她家大約有幾十株茶花,因為要進京去,帶不了那麼多,因此便要賣一些了,換成銀兩拿在手裡也好辦事。

  等到要走的那一天,言瑾兒只剩了二十幾株茶花,都是茶花中的極品,還有一些是要用來接穗培育新品種的,又挑出了二十株,看來看去這二十株裡哪一株也捨不得再賣了,剩下的那幾株便預備著要送人的。

  時下之人多喜愛茶花,這茶花也是這西苑國的國花,因此不論文人雅士,還是官商富賈,家裡都要擺放幾株茶花撐撐場面,有真正喜歡的也不乏到處搜集名貴茶花品種的,蘇筠雖不太懂得這些,但也能看出來言瑾兒的這些茶花俱是稀罕品種,便特意囑咐了下人手腳輕便些,莫要傷到茶花。

  言瑾兒見狀高興起來,想著等到了京城,一定要送他一株上好的茶花才是。

  這日一早,言家人就跟隨蘇筠出了田樓村,垂著長長流蘇的馬車裡坐著蘇映寒和言瑾兒,還有她的那二十幾株茶花,馬車裡鋪著軟軟的波斯地毯,車廂壁上貼著精美的花式,裡面的空間要遠比從外面看著大得多,卻還是因為那二十幾株茶花顯得有些擁擠。

  蘇筠和言睿各自騎一匹馬行在馬車兩側,把馬車裡的女眷保護了起來。

  言瑾兒自從穿來,從未離開過田樓村,最多也只到鎮子上賣過花,如今這麼一走出來,才發現其實西苑國雖說也是一年四季,但是氣候相對溫和,冬天沒有那麼冷,夏天也不至於太熱了去,春夏也是溫暖濕潤,連風都是柔和的,沒有那麼乾燥。

  離了田樓村,離了清風鎮,原來越遠的時候,言瑾兒趴在窗子上掀了簾子往後看,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再回來,回到那個到處盛開著茶花,詩境一般美麗的田樓村,心情因為那麼點子不捨而沮喪起來,看著外面的景色也多少有了點心不在焉。

  蘇映寒察覺到了她心情的落差,便把她擁在懷裡輕輕的拍著,一邊掀了簾子給她告訴她這是何處,有什麼樣的風俗,哪裡的飯菜最好吃,又有什麼好玩的,言瑾兒慢慢的被吸引了,興致勃勃的聽著她講,不時的掀了簾子看向在騎馬走在她這邊的蘇筠,順便問幾句話,一路走下來,言瑾兒知道了好些之前未曾知道的事情,也跟蘇筠的關係親近了許多。

  田樓村的位置和京城是相對的兩個方向,一個在南方,另一個則在東北方向,最近的路徑便是走直線,那麼就要改坐船了,一行人從一個叫做錦城的地方棄了馬車上船,就能直接到達京城,這馬車本也是蘇筠為了蘇映寒特意在這裡雇來的,此時只需把馬車退掉,駕馬車的小廝也是蘇府的人,且是常跟著蘇筠在外面跑的,因此不用蘇筠多操心,他便麻利的使人把那些茶花都給搬到了船上,另訂了三間上等艙,都準備妥當了,才請一直站在船頭的眾人各自回艙。

  言瑾兒很高興自己也能獨自佔一間房,哦,不對,她不是一個人,還有爍爍,當時來之前本想著不讓它跟來的,因為它的家就在田樓村周圍的山裡,誰知那傢伙機靈的很,像是早就知道言瑾兒想要拋棄它似的,無論白天晚上都不肯離開,臨走那天早上卻不見了,言瑾兒還若有所失的,誰知馬車過了清風鎮才發現那傢伙竟然躲在她的茶花後面的地毯上睡大頭覺,真是讓人又氣又歡喜。

  此刻言瑾兒還沒有進房門,爍爍已經兩眼發亮的佔據了房間裡唯一的一張床,並興奮的在翻了個滾,這會兒就見蘇筠的小廝來請她到言家夫婦房裡一起用飯,言瑾兒以胃口不好為由拒絕了,蘇映寒立刻就巴巴的跑了來,仔細的瞧了又瞧,見她果真沒什麼大事,只是這些天舟車勞頓累著了,便讓人給她把飯菜送了來,又看著她和爍爍吃了一些,這才放心的離開了。

  言瑾兒心裡感動的要命,這麼好的娘要到哪裡去找啊,能讓自己給碰上了真是運氣,想著便兀自笑了起來,抱了爍爍埋頭睡覺。

  一直到了第二日午時,言瑾兒才醒過來,滿足的伸了個懶腰,逗弄了還閉著眼睛不理人的爍爍一會,轉身開了房門,才發現船早已駛出了錦城的渡口,行駛在一片寬闊的水面上,便走到船頭去看,心中竟是莫名的平靜,就像這一眼望不到邊得水面一樣,又想著若是此刻可以手拿一管玉簫,吹一支閒散悠揚的曲子,定是別有一番趣味。

  沒成想自己正這麼想著,便隱隱約約有簫聲掠過水面傳了過來,言瑾兒豎起耳朵細聽,那簫聲時高時低,嗚嗚咽咽,竟像是在表達相思之情,也不知道是何人所奏,心裡思念的又是一個怎樣的人。

  言瑾兒正想著,就看見不遠處迎面駛來一艘船,也是如自己所處的這艘般大小,船頭迎風站立這一個月白長袍的男子,長長的黑髮被高高的豎起在腦後,容貌看不太清楚,只是想來也是長的差不到哪兒去的,這樣的一個人,這樣的氣度,只可惜自己無緣與之細談,更無法知道他所思念的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不過應該是一個女子,而能配得上他的女子想必定是人面桃花了。

  那人就那麼立在船頭,在兩艘船擦身而過的時候,言瑾兒發現那人彷彿也在看著自己,那眉眼卻是看清楚了,面容甚是清秀,雖談不上絕美,卻有著一種令人移不開眼睛的吸引力,言瑾兒就這麼望著那人發呆,那人也認真的打量著她,待兩人各自回過神來的時候,雙方早已隔了數里。

  言瑾兒自得其樂的笑著搖了搖頭,這樣的人,一輩子只見一次就足夠了,擦肩而過之後,便是水天相隔,再想起,只留有一絲淡淡的惆悵和思念,那便是好的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5-19 10:41 AM


第八章:心情忐忑進蘇府

  從渡口順清水河而下,走了沒幾日船便在另一個渡口靠了岸,蘇筠派了那小廝來招呼言瑾兒,說是已經到了嵐城,讓她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到言家夫婦的艙裡去。

  言瑾兒本來就只有一個小包袱,便立刻就攜了爍爍跟了他過去,待船完全停好,放下了甲板,蘇筠便帶著言家人下了船,早就有一輛黑色楠木的馬車在那兒等著,幾個小廝牽了兩匹馬,看到蘇筠過來,忙上前行禮。

  蘇映寒卻是都不識得這些人的,不得不感慨物是人非了。

  蘇映寒帶著言瑾兒、爍爍上了馬車,自然還有那些寶貝茶花,蘇筠和言睿依舊騎著馬跟在馬車後面,馬車走的很慢,言瑾兒便掀了車簾往外看,京城自是比別處繁華,賣什麼的都有,估計也應該會有比清風鎮更大的花市才對。

  「瑾兒,待會到了外祖母家要記得娘之前跟你說的那些規矩,蘇家規矩大,容不得一點錯的。」蘇映寒抓了言瑾兒的手細細的叮囑著。

  「瑾兒明白,娘,您小時候也是要學很多規矩嗎?」

  蘇映寒苦笑了下,自己為出閣之前自是要學規矩的,可是因為爹的寵愛,倒也野了性子跟二哥到處逛去,但是如今跟那時卻是沒法比,自己當初私自離家,若是回去後什麼規矩也不懂,會遭人嫌棄的。

  「自然是要學的,不過瑾兒不用怕,你的女紅已經算是好的了,又讀書識字,若是你外祖父還在的話,一定會很喜歡你的。」說到這兒,蘇映寒紅了眼眶,她的娘是正室,生了兩個兒子之後又有了她,可是娘並不喜歡她,更多的是疼愛那兩個兒子,倒是爹覺得自己愛讀書識字,更多的像他,便寶貝的很,現在再回去,卻是再也見不到他了。

  「娘,是瑾兒不好,瑾兒再不問了,您別傷心了。」言瑾兒乖巧的依偎在她懷裡,不再說話。

  蘇映寒輕撫著她的頭髮,歎了口氣,不知道娘會怎麼對她,又會怎麼對待自家相公和女兒,八成是沒什麼好臉色的,想著便不由得苦笑了起來,心酸的很。

  嵐城很大,分東南西北四部分,皇宮位於東城,而朝中位高權重的官員們都居住在西城,南北兩城乃是經商之所。

  蘇府因為世代為官,聽說祖上有人甚至做到了丞相之職,所以在西城有一個很大的府邸,蘇映寒和言瑾兒下了馬車改乘轎子從角門進入,一直到了內院才停下,她們一下轎,便有幾個穿紅著綠的小丫鬟迎了上來,其中一個穿著淡綠印小團花紋的窄袖短衫,下面是素色半舊的絹質平展裙,身材纖細,鵝蛋臉,笑著扶住蘇映寒,「姑奶奶可算到了,老太太可都要等急了。」說完又看向言瑾兒,「這就是瑾兒姑娘吧,真是可愛,長的倒像咱們家二爺。」

  蘇映寒不識得她,想著定是才來不久的丫鬟,這般說話定是老太太身邊管事的,便回她一笑,「我娘她身子可還好?」

  歎春邊引著她往前走,邊笑說:「身子倒還好,只是想念著姑奶奶……」

  言瑾兒跟在兩人後面,另有小丫鬟圍著她,卻都不敢說話,言瑾兒細聽著前面那丫鬟的話,心裡也如蘇映寒想得一般,那定是個有些臉面的丫鬟。

  母女兩人隨著歎春進了一個垂花門,兩邊是抄手遊廊,當中是一個花廳,裡面擺了幾盆花,走過的時候,言瑾兒瞧出了那便是茶花,爍爍一直蹲在言瑾兒的肩膀上,聞見熟悉的花香歡快叫了兩聲,倒把眾人給唬了一跳。

  花廳後便是正房大院,正前方是五間正房,兩邊遊廊連著東西幾間廂房,眾人剛走過花廳,便看見有許多丫鬟婆子在外面站著,見兩人來了便忙去打簾子。

  言瑾兒進了屋子,也不敢到處瞧,急匆匆的掃了一眼,發覺這房裡佈置的相當簡單,卻不失大氣,桌椅櫥櫃都是上好的紫檀楠木,散發著淡淡的幽香。

  小丫鬟們拿了厚厚的軟墊子來放在地上,蘇映寒拉著言瑾兒跪下磕頭,「女兒給母親請安。」

  「瑾兒給外祖母請安。」

  蘇家老太太微瞇了眼睛看她們兩人,看了一會才道:「起來吧,路上也累了,就不必那麼多禮數了。」

  言家母女二人才起了身在一旁站了,就有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年輕媳婦走過來笑道:「總是聽二爺說起映寒妹子,如今總算得見了,你們兄妹還真是有些相像呢。」說完又走到言瑾兒跟前,「這就是瑾兒吧?長的真好看,不怪歎春那丫頭說,還真是像我們二爺。」說完便從手上脫下一支碧玉鐲子給她戴上,「這個給你吧,你膚色白,戴上這個好看。」

  言瑾兒早從她的話裡聽出了她應該就是蘇筠的內眷,見她那樣熱情,便忙道謝:「瑾兒謝過二舅母。」

  二夫人夏氏聞言笑著點了點頭,轉而走到蘇映寒身邊拉著她跟自己一道坐下,緊挨著蘇家老太太坐著的是大夫人趙氏,面上冷冷的,看著老二家的過去獻慇勤,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便也跟蘇映寒說了幾句客套話,又拿出一個澄黃的金項圈給言瑾兒,卻讓身邊的丫鬟給拿過去,自己並不親自起身。

  「嫂嫂們的禮物都很好,倒顯得我這小氣了些。」另有一個比蘇映寒略小些的小媳婦手裡拿著一支金鑲玉牡丹花型的簪子,言瑾兒忙接了,卻又不知這是何人,便去看蘇映寒,蘇映寒受到女兒的求救信號,便笑著替她道了謝,「弟妹真是客氣了,都是一家人,怎麼說些見外的話。」

  最小的李氏回應的笑了笑,又退到一邊去站好了。

  蘇家老太太掃了眾人一眼,又看了看言瑾兒,問道:「這孩子也該十歲了吧?」

  「是,到年底就十歲了。」蘇映寒忙替她回道。

  「你也太護著她了,都已經十歲了,讓她自己回話,沒得學那些小家子氣的。」

  蘇映寒被訓斥了一番,便訥訥的不再說話,老太太又問:「都會些什麼?」

  「回外祖母,瑾兒笨拙,只跟母親學了女紅。」言瑾兒硬著頭皮回道。

  老太太點了點頭,「這還罷了,你剛來並不知道咱們府裡的規矩,有空去你大舅母那兒,讓她跟你說說,莫要出去做錯了丟蘇家的人。」

  言瑾兒聞言撇了撇嘴,抬眼去瞧大夫人,卻看見她眼裡也有些不耐,便低下了頭,也不應聲,她初來乍到,並不想惹事,可是明顯的,那個大夫人並不樂意自己去麻煩她。

  「娘,不如讓我來教瑾兒吧,我瞧著這丫頭就喜歡,她又跟惜寒一般大,兩個小姑娘也有話說。」二夫人夏氏瞧出了點端倪,忙拉著瑾兒的手去請命。

  老太太瞧了趙氏一眼,見她面上略有些尷尬的神色,便點了點頭,「惜雪和惜霜也一併去吧,省的成日裡被慣的沒了規矩。」

  惜雪是大夫人的女兒,蘇家老太太一向不喜歡這些孫女,只偏疼孫子們,就是兩個兒子也不敢多說什麼,更何況是兒媳,大夫人就算是不希望自己的女兒跟言家丫頭和惜寒走得太近,此時也沒了法子,三夫人李氏的相公是個庶出,官職也沒有府裡大爺和二爺的官職高,自是巴不得能讓自家女兒跟那兩家子走的近一些,將來也好找婆家,便答應的有些痛快,惹來大夫人一頓白眼。

  「妹子妹夫一家剛回來,不知道母親覺得安置在何處比較妥當?」趁著夏氏和李氏圍著蘇映寒說話的功夫,大夫人趙氏小聲的請示著。

  蘇家老太太一聽這才記起,回來的不光是她的女兒,還有那個當初拐跑她的女兒,讓她丟盡臉面的男人,面色便不好看起來,語氣尖銳的說道:「隨便找一個住處就是了。」

  趙氏心想你倒只是說說罷了,可如今是我當家,要是安排的不好了,大老爺還不得怨著我,雖說他們兄妹感情算不上親厚,可好歹統共就這麼一個親妹子,到時候自己落了埋怨不說,也會讓夏氏和李氏抓了把柄,所以細想了一回,說道:「不如就後角門旁邊的那個幽雲居吧,那裡是有些偏僻,但是爹他老人家在世時最喜歡那裡的幽靜,不如就把那院子給了妹子一家,他們進出也便宜些。」

  蘇老太太點了點頭,老頭子生前最喜歡的就是這個女兒,就讓她們一家搬過去住吧。

  敲定好了住處,趙氏便立刻使人去打掃清理那院子,不過半刻鐘,就有丫鬟來回幽雲居收拾妥當了,趙氏便陪著蘇映寒和言瑾兒往那兒走去。

  一路穿花拂柳,曲折迴廊,最後停在一處幽靜的居所前站定,言瑾兒抬頭細瞧,只見上面龍飛鳳舞的寫著『幽雲居』三個大字,院門大開著,迎面是一座假山,上面刻著一句『靜望浮雲意,閒聽落花聲』,讓言瑾兒想起那句『寵辱不驚,看庭前花開花落;去留無意,望天空雲卷雲舒』,看來這蘇家老爺子倒是個灑脫的人。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5-19 10:44 A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5-5-19 10:44 AM 編輯

第九章:蘇府眾人的心態

  轉過那座假山,院子裡的景色一覽無遺,正對面是五間正房,兩邊是東西廂房,各連著兩間耳房,抄手遊廊通往正房後的三間廊屋。

  院子裡種著幾棵高大的梧桐樹,遮天蔽日的,讓人感到些微陰涼,樹下有圓形石桌凳,周圍還種著幾株茶花,有的正開著,遠遠看去像翩翩起舞的舞女一般。

  「這院子想必妹子也知道的,是爹生前最喜歡的院子,妹子先住著,若是有什麼缺的少的讓人來跟我說便是。」趙氏嘴上雖說的是客氣話,面上卻並沒有多少表情,淡淡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麻煩大嫂了。」蘇映寒也只是淺淺的謝著,並未過多的客氣。

  趙氏便點了點頭,轉身出去了。

  言家沒有丫鬟,統共一家三口,言睿還被蘇筠叫了去喝酒,還沒有回來,爍爍是早在去見蘇家老太太的時候就被丫鬟們接了過去逗弄,此刻也還沒回來,蘇映寒便帶著言瑾兒進了那五間正室,中間兩間是通著的,算作見客之所,西邊兩間成了言家夫婦的臥室,而言瑾兒則選中了東邊那間。

  言瑾兒進去瞅了瞅,要比自己在田樓村的臥室大上許多,一張楠木雕花木床,一個同樣雕了花紋的大木櫥櫃,中間是一張圓桌,幾個青花纏枝蓮花卉紋繡墩,靠窗的地方安放著一張黑漆楠木書桌,整個房間簡單大氣,卻是沒有一點兒女孩子家閨房的樣子。

  言瑾兒喜的就是這般,越簡單越好,喜滋滋的在書桌前坐下,趴在上面把玩著早先幾位夫人給的見面禮。

  蘇映寒也收拾好了,到女兒這邊來瞧,見她正在咬那金項圈,便忍不住笑了出來,還真是孩子氣。

  「娘,」言瑾兒瞧見了她在笑她,沒好意思的紅了臉,站起身拉著蘇映寒坐下,把那幾件東西拿給她看,蘇映寒略看了一眼,便拉著她的手說道:「你也看到了,你外祖母是不怎麼喜歡女孩子的,可也不會太過較真,往後你見了她就只恭敬些,不要錯了規矩便成,大夫人這個人冷冷淡淡的,也看不出心裡面想些什麼,但這家裡總歸是她在管,以後少不得還要麻煩她,你二舅母倒是個熱心腸的,你二舅舅跟我們關係也好,明日你自去她那裡學規矩,想來她是不會為難你的,再有李氏,你小舅舅是個庶出的,他親娘是你外祖母的一個陪嫁丫頭,早些年就過世了,你見了他們就按著規矩來就好,不用想太多。」

  「嗯,」言瑾兒仔細的聽著,點了點頭,就看見有歎春帶了幾個小廝往院子裡抬自己那二十幾株茶花,還好院子夠大,不然還真不知道該往哪兒放。

  爍爍蹲在歎春的肩頭,看見言瑾兒立刻就跳了過去,言瑾兒伸手抱住它,任由它輕輕的啃著自己的手指,歎春見狀笑道:「這小傢伙倒真是個通靈性的。」

  言瑾兒衝她笑了笑,「謝謝歎春姐姐幫我照看它,它最調皮不過了,若不是姐姐給看著,指不定又給我惹出什麼亂子來呢。」

  「姑娘真是折煞奴婢了,這本就是奴婢應該做的。」歎春對言瑾兒一口一個姐姐感到很高興,卻還是得作狀推辭幾回,畢竟主僕有別。

  「你跟個孩子客氣什麼,她這麼叫你本就是應該的。」蘇映寒笑著插話進來,請歎春進去喝茶,歎春笑著推辭道:「老太太那邊還有事呢,姑奶奶不用跟奴婢客氣的,奴婢得了空自然是要來叨擾的。」說罷福了福身子出了幽雲居。

  沒一會兒,二夫人夏氏來了,身後還跟著幾個丫頭,笑著拉著蘇映寒的手在石桌前坐下,笑道:「我知道妹子剛回來,也不是住在原先的院子,定是有些不習慣,又沒帶丫鬟奴僕,所以我就讓人牙子挑了幾個乖巧伶俐的送了來,你看看可中意哪個?」

  蘇映寒忙推辭道:「這怎麼好呢,二嫂還是留著自己使吧。」

  「我那裡又不是沒有人,更何況這也是你哥哥的意思,我要是把人送不下,回頭他還不得跟我鬧,妹子就不要讓我為難了。」說罷笑著使了個眼色,那五個小丫鬟依次的排開了,站在蘇映寒的面前。

  蘇映寒見推脫不了便走上前細瞧了瞧,模樣兒都不是上等的,這應該是夏氏故意為之,恐怕是怕言睿要收了房的,心裡想著便會心的衝她笑了笑,以示感謝。

  這本就是夏氏送來的人情,蘇映寒也沒好意思細挑,便隨意指了兩個,一個留在自己身邊,另一個給言瑾兒,又跟夏氏道了謝,夏氏見狀笑了笑,心想這家人倒不是個貪心的,便有了親厚之心,便笑道:「這又沒什麼,一家人怎麼總是謝來謝去的,沒意思!以後妹子若是有什麼缺的少的只管來跟我說,我雖比不得大嫂管著家,但是我那院子裡也還是有些好東西的。」

  「那如此便多謝二嫂了。」

  夏氏擺了擺手,起身要離開,卻又站住了,回身笑道:「本來今晚老太太是說要給妹子一家接風的,可是又想著你們一路奔波勞碌,遂改了明日,妹夫同大爺二爺在前院喝酒呢,可能要晚些才能回來。」

  蘇映寒聞言又道了謝,才把夏氏送了出去。

  言瑾兒正在仔細查看那幾株茶花,細心的撥弄著那株千葉白的葉子,兩個新來的丫頭便走了過去,笑道:「姑娘在做什麼?可有什麼活要交待我們去做的嗎?」

  言瑾兒側頭看她們,兩人都溫和的笑著看她,甚至是挽了袖子準備幫她幹活,蘇映寒進來的時候看到這樣的情景,滿意的點了點頭,看來這兩個丫頭都是幹慣了粗活的,便也不說話,只在一邊看著。

  「兩位姐姐叫什麼名字?」

  「回姑娘,我們姓什麼早已經忘了,只還記得名字,我叫大荷,妹子叫做小荷。」其中深紫色麻布衣裙的女子上前一步說道,身後淺紫色衣裙的妹子跟在她身後也微微笑著點頭。

  「這名字有意思,大荷,小荷?真好聽,兩位姐姐幫我澆花吧?」言瑾兒笑著讓她們學著自己的樣子去澆花,一邊說著需要注意的事項。

  這裡正忙著,就見歎春又來了,身後同樣也跟了兩個丫鬟,見到大荷小荷吃了一驚,蘇映寒便解釋道:「這是剛剛二夫人送過來的兩個丫頭,我推辭不過,只好收下了。」

  歎春笑了笑,「原來是這樣,不過姑奶奶也瞧瞧這兩個人,是老太太身邊的丫頭,老太太特意讓我帶了來讓您使喚,她們兩個也懂得這府裡的規矩,您就把她們留在身邊吧。」

  蘇映寒不想要這麼多的丫鬟,大荷小荷也就罷了,是剛買來的,眼前這兩個卻是老太太身邊的,不會有什麼事吧?想著便要推辭,可是歎春卻不管她說什麼,堅持要把這兩個人給留下。

  無法,蘇映寒只得同意了,兩個丫頭便上前給她請安,「秋韻、秋蕊給姑奶奶和姑娘請安。」

  這兩個人是秋字輩的,看來即使是在老太太跟前也不是常露臉的,蘇府的丫鬟們分四個等級,以春夏秋冬為首字,歎春便是一等丫鬟裡最有頭臉的了,秋韻、秋蕊便是三等丫鬟,不過兩人的容貌倒都是不錯,比起大荷小荷來要強些。

  因為有了秋韻和秋蕊,大荷、小荷便都給了言瑾兒,兩人只比言瑾兒大一兩歲,沒多久三個人便玩作一團,笑嘻嘻的跟著言瑾兒去澆花。

  秋韻撇了撇嘴,對那兩個小黃毛丫頭相當不屑,便停了停脊背,走到蘇映寒身邊幫她倒了杯茶,「姑奶奶喝茶。」

  蘇映寒笑著點點頭,看著她笑道:「你可是這蘇府的家生子嗎?」

  秋韻有些得意的炫耀道:「正是呢,姑奶奶不認得我,想必一定識得我娘,就是老太太身邊的周婆子。」

  「原來是她嗎?我倒真的還是記得,她現在還在老太太身邊嗎?怎麼剛剛沒見她?」

  「我娘如今去了京郊的莊子上,早已不在府裡當值了,姑奶奶自是瞧不見她。」秋韻說著撇了旁邊的秋蕊一眼,「她不是咱們府裡的家生子,是早先二爺在街上買了來的,孝敬給了老太太。」

  「哦?你是二爺買來的?」蘇映寒感興趣的看向秋蕊。

  「是,秋蕊家裡本是書香世家,因為發生了變故家道中落,父母身亡,僅剩了奴婢一人,是二爺心軟,把奴婢帶回了府裡。」秋蕊面上淡淡的,眼睛裡卻閃過一絲痛楚。

  「那想必姐姐是識字的了?」言瑾兒聽見也走了過來,大荷小荷跟在她的身後,對秋蕊的遭遇也很是同情,她們姐妹對家沒有了絲毫的印象,這樣反而心裡好過一些,比不得她還要把那樣的痛苦記在心裡。

  秋蕊點了點頭,「略通文墨。」

  「姐姐這名字不好,我給姐姐改個可好?」聽她通文墨,言瑾兒便多了些敬重,又想著秋蕊這個名字確實不怎麼好聽,便笑著詢問道。

  「這是秋蕊的榮幸。」

  「那就叫墨葵吧?那是一種茶花的名字,可是我從來沒見過。」言瑾兒說著拿眼去籌蘇映寒,見她點頭,便去看秋蕊,主子賜名,秋蕊自是不敢不應的,便點頭稱好。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5-19 10:45 AM


第十章:俏丫鬟的小心思

  一旁的秋韻見言瑾兒給秋蕊換名字,也忙笑道:「不如姑娘也給我取個名兒?」

  言瑾兒心裡不喜她的行事說話,便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你的名字很好,不用再另取了。」說罷扯了墨葵和大小荷去看屋子。

  這幽雲居說大也不算大,可是對於言家這三口之家還是很足夠的,幾個丫鬟便住在了靠著言瑾兒房間近的東廂房裡,秋韻看著這院子裡空房子多,便想央了蘇映寒單獨住一間,接過卻被蘇映寒那身份地位的話給噎了回來。

  晚間,言睿回來的時候蘇映寒和言瑾兒正在用飯,他不在桌邊坐下,反而坐在一旁喝茶,蘇映寒便知道他是吃過了,便問:「可見過老太太了?」

  言睿點頭,卻並沒有過多的話,等了半晌才又說道:「跟大哥、二哥一起過去的。」

  既是跟那兩人一起過去,老太太可能就不好說什麼了,蘇映寒這才放了心,跟他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這是言家在田樓村就形成了的習慣,家裡的事總是要在飯桌上說出來,好各自發表意見,言睿雖然用過飯了,卻依舊坐在那裡聽蘇映寒和瑾兒說些這府裡的事。

  幾個丫頭都已經被打發下去用飯了,墨葵不肯去,堅持要等伺候母女兩人用過飯才去,言睿見了便問:「這是誰家的丫鬟?」

  「是老太太送過來的,說是想著咱們沒帶丫鬟不方便,特意送了兩個丫頭過來。」

  墨葵聽了便忙上前給言睿行禮,大大方方,沒有絲毫的卑躬屈膝,言睿見了滿意的點了點頭,在他心裡,讀書人家的丫頭也是應該有些氣節的。

  待蘇映寒母女用完飯,大荷小荷忙著過來收拾了,好讓墨葵下去用飯,待一切都收拾妥當了,秋韻才進來了,換了一身粉紅短襦和同色六幅裙,頭上攢了個銀製的梅花簪子,在燈光下耀的人眼疼。

  「老爺回來了,奴婢秋韻給您請安。」秋韻一進來就看到一個中年男子坐在上座,舉手投足間都是讀書人特有的儒雅氣質,便有些傾心,遂嬌笑著福了福身子,起來的時候還若有若無的送了個秋波過去。

  言睿自是看見了,裝作咳嗽,把頭轉了過去,這老太太送來的丫頭怎麼也這麼不知道規矩。

  蘇映寒自然也是瞧見了的,心裡暗惱自個的娘親,怎麼送個這樣兒的丫頭過來,難不成還盼著自家言睿另納了妾把自己給涼到一邊才好,可是又不敢直接去問著那老太太,只好先打發眼前的人。

  「秋韻,這兒不需要你伺候,你下去吧。」

  「姑奶奶無需跟奴婢客氣,奴婢的本分就是伺候主子,怎麼能主子還沒有休息我一個丫頭就去休息的呢。」秋韻賴著不肯走。

  「既然老太太把咱們給了太太,自此便是太太的人,怎麼還一口一個姑奶奶的,難不成你還以為自己是老太太那邊的了?」見蘇映寒和言睿都皺了眉,想著他們就算是不喜秋韻,也是不好意思說的,自己只好出這個頭了。

  秋韻反應倒也快,「這原是奴婢的錯,不過是因著還是在心裡把太太當做這蘇家人,所以才沒及時分清楚,還請老爺和太太原諒奴婢的一時失誤。」

  「罷了罷了,」言睿歎著氣搖了搖頭,「你就先下去吧,我跟太太說說話,不需要人伺候。」

  「可是……」秋韻還想說什麼,言瑾兒忙上前拉了她的手,「聽說姐姐的女紅很好,不如去指點指點瑾兒吧。」說完便強拉著她下去了,墨葵和大荷小荷也都識趣的跟了下去,留給這夫妻二人一點空間。

  言睿皺眉道:「畢竟是在旁人家裡,有這許多拘束,不如自個家裡自在。」

  蘇映寒聞言忙陪著笑道:「你就暫且忍忍吧,過些日子咱們在別處尋了房子就搬出去也好,爹的遺願我是不能違背,可是只要不離開京城便好。」

  「你說的是沒錯,可是今日跟大哥二哥喝酒的時候也聽說了,這京裡的房價貴的很,咱們如今別說買房子,吃穿用度都是問題,總不好伸手問蘇家要的。」

  蘇映寒也早已想到了這事,可一時也沒法子,想了想只好說道:「不如我改日去找找二哥,讓他給你尋個私塾去教書?」

  「也罷,你且去問問看吧,如今咱們在蘇家住著,也別再讓瑾兒出去賣茶花了,免得讓蘇家瞧不起,將來也好依靠著蘇家找個好人家。」言睿歎了口氣,他之所以肯來京城,一多半是為了能給女兒尋一門好親事,若是一直住在田樓村,再好也不過嫁個生意人罷了,自己好歹也是個讀書人,怎麼也要把女兒嫁到個書香門第去。

  蘇映寒知道這緣由,忙寬慰他道:「老太太說了,明日就讓瑾兒跟著二嫂去學規矩,慢慢的,咱們家瑾兒也能成為一個大家閨秀,她的親事你也不必太過操心了。」

  言睿聽了這話才滿意的點了點頭,夫妻二人便回房歇下了不提。

  言瑾兒有些認床,這楠木雕花大床自是舒服,可是在言瑾兒眼裡卻比不上田樓村那個小木板床,因此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只好歎了口氣坐了起來,爍爍睡在她裡面,聽到動靜只睜眼瞧了一下,立刻又睡著了。

  言瑾兒伸手撥弄了一下它的毛,奇怪的問道:「爍爍,你好奇怪哦,別的松鼠也像你這般白天折騰晚上睡覺嗎?」她怎麼記得松鼠是白天睡覺的啊,她家爍爍怎麼就這麼奇怪呢?

  爍爍這次連眼都沒有睜,只哼哼了兩聲表示自己的不滿,言瑾兒白了它一眼,便下床去倒了杯溫茶喝,接過喝了反而更加睡不著了,只好斜倚在床頭看外面的月色。

  突然想起那日在清水河上遇見的那個月白色長袍的吹簫人來,不知為何當時兩隻船擦過的那一瞬間,自己看著那人的眼睛竟有些熟悉的感覺,卻是想不起來何時曾見過那樣的一個人,不由得苦笑了起來,怎麼可能是認識的呢,搖了搖頭,強迫自己躺下,竟然也慢慢的睡著了。

  第二日清晨,言瑾兒起來的時候有些微的頭疼,勉強支撐著起來給茶花澆了水,又細細的查看了有沒有害蟲,做完這一切頭疼略好了些,才坐在梧桐樹下的石桌前休息。

  大荷和墨葵正結伴從廚房回來,手裡個提著一個食盒,見言瑾兒在外面坐著,大荷忙向裡看了看,卻沒看到小荷的影子,便笑道:「姑娘起的倒早,想是小荷那丫頭又偷懶了,我這就去替您教訓她去。」

  「不用了,」言瑾兒笑笑,「她剛剛一直跟在我身邊的,這會子我們剛澆完了花,我讓她去洗洗了。」

  大荷這才放下心來,自己那個妹子最是個調皮的,可不能剛來了蘇家就得罪了新主子,便笑問道:「姑娘是跟老爺太太一起用飯還是先吃?」

  「跟爹娘一起吧,我現在還不餓。」言瑾兒話音剛落,蘇映寒就梳妝好了出了房門,見她笑道:「瑾兒過來。」

  言瑾兒乖巧的走到娘親身邊,蘇映寒伸出手給她揉額頭,「昨晚是不是沒睡好?都怪娘大意,竟然把你認床的事給忘了,今晚你就過來跟娘睡,讓你爹去廂房睡。」

  言睿剛走出來恰好聽到了這句,微微笑了笑,「瑾兒這丫頭,爹爹給你騰地方,你今晚就跟你娘睡吧,什麼時候能睡的著了再回去睡。」

  言瑾兒被說的笑了起來,卻搖頭道:「不用了,不然我又會認爹娘屋裡的床了,一樣睡不好,爹和娘不用管我,過幾天就沒事了。」

  言家夫婦見她堅持便不再勉強,大荷和墨葵擺了飯,一家人湊在一處吃了,吃過飯後,言瑾兒便帶著大荷小荷去了二夫人夏氏的竹韻閣,她們主僕三人都不知道路,一路上問了好幾個人,最後還是夏氏派了人去尋才把她們領了來。

  竹韻閣的佈局跟幽雲居是一樣的,只是門兩側各種了一片竹林,稀稀疏疏的,滿眼青翠,竹林一直延續到一個圓形拱門,進了那拱門,才算是進了院子,裡面也種了些花草,還有一盆越丹是言瑾兒特意挑出來送蘇筠的謝禮,被擺放在了正屋外的遊廊上,旁邊還有許多花草,言瑾兒無法一一認出來。

  剛進屋子,夏氏便笑著迎了出來,「你看我這老糊塗的,竟然忘了你剛來不識得路,應該讓人去幽雲居等著的。」說罷還拍了拍自己的額頭。

  言瑾兒忙說道:「怪不得您,是瑾兒想得不周到,應該昨日就把路問清楚的,還要勞煩二舅母使人去接,是瑾兒的不是。」

  「瞧這丫頭,這樣會說話。」夏氏嗔道,說完便攜了她的手沿著抄手遊廊往後面的幾間廊屋裡走去,邊走邊說道:「你幾個姐姐妹妹都到了,在屋裡等著你呢。」

  夏氏停在一間屋子前,屋門正開著,言瑾兒往裡瞧了一眼,有三個女孩子在裡面,夏氏剛進去,幾個女孩子都忙起身迎了過來,行了禮之後,都好奇的盯著言瑾兒瞧。

  言瑾兒也一一的看過去,最大的那個有些高傲的樣子,微微抬著下巴,一身淺綠的衣衫,中間那個鵝蛋臉、柳梢眉,面色較和善,竟有些夏氏的樣子,想來應該就是惜寒了,那個小的身量尚小,小臉胖嘟嘟的,讓人忍不住想上前捏一把。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5-19 10:45 AM


第十一章:蘇府裡的姑娘們

  夏氏也不介紹,只是把言瑾兒交給了惜寒,淺淺笑道:「你們姐妹幾個先玩一會子,我那裡還有點事,過一會兒再過來教規矩。」說罷便領著眾人離開了,大荷小荷也跟著幾位姑娘的丫鬟們到旁處屋裡候著。

  惜寒拉了言瑾兒在一旁坐下,把點心推到她跟前,「爹早就跟我說過有一個妹妹要來陪我玩,我一直在盼著呢,怎麼來的這樣遲?」

  言瑾兒見她很熱情的樣子,說話間又透著親暱,便不自覺的跟她親近起來,「讓二姐姐掛念了,倒是路遠不太好走,故而來遲了,我在路上也聽二舅舅說起過姐姐,巴不得能有個玩伴呢。」

  惜寒也只不過比她大一歲,家裡孩子倒是多,可是兩個哥哥一個弟弟都是要每日去讀書的,自然跟她玩不到一處,惜雪又是傲氣的,輕易不肯搭理人,惜霜還小,如今總算來了個跟自己年歲相仿又投脾氣的,爹爹又一再要求自己帶著照顧這個妹妹,因此便把她當做了閨中密友一般,什麼都恨不得掏出來說給她聽。

  言瑾兒也因此得知了許多這府裡的事情,原來大老爺蘇逸除了大夫人之外,還有兩房妾室,長孫蘇長遠和惜雪是大夫人所出,還有一個哥兒蘇長錦是姨娘所生,二老爺蘇筠只有夏氏一個正室,夫妻伉儷情深,可是多年來也只得了惜寒這麼一個女兒,三老爺蘇臻除了正室李氏還有一房姨娘,是李氏的陪嫁丫頭抬舉起來的,三哥兒蘇長清是正室所出,眼前這個可愛的惜霜卻是姨娘生的。

  兩個人還湊在一處說悄悄話,惜霜帶著可愛的笑容湊了過去,「二姐姐、瑾兒姐姐,你們在說些什麼?」

  惜寒正說的興起,只看了她一眼,便道:「你去一邊玩去,這些點心你拿去吃吧。」

  惜霜小嘴一撇就要哭,言瑾兒見狀忙拉著她的手在自己身邊坐下,「瑾兒姐姐剛來,什麼都還不知道,二姐姐正跟我說呢,三妹妹且在一邊坐坐,聽我們說話可好?」

  才六七歲的惜霜乖巧的點了點頭,強忍著把淚珠收回去了,接過言瑾兒遞給她的點心吃起來,一旁坐著看書的惜雪冷哼了一聲,抬眼往這邊瞧過來,淡淡道:「二妹妹又在說那些有的沒得嗎?這府裡的事可有你還不知道的?一點姑娘家的樣子都沒有。」

  惜寒聞言面上一寒,繼而眉梢一揚,「姐姐這話卻是一點也不差,我知道的可多著呢,二哥的事我也是知道一點的,要不我也講出來大家聽聽?」

  聞言,惜雪冷了臉,只低下頭不再說話,言瑾兒見狀怕兩人僵起來,忙岔了話題,「我聽院子裡的秋韻姐姐說,二舅母平日裡也忙得很,若是這會子不得空兒那我就明日再來?」

  「不用,」惜寒拉著她不肯放,「我娘她成日裡忙的,你明日來也是這般,就在這兒安穩的坐著等便是了。」

  「既然二伯母這麼忙,咱們為什麼不去沁蘭院呢?」小惜霜嘟著嘴,歪著頭不解的看著言瑾兒。

  「哼,這個你還不知道啊,咱們家大伯母更忙呢,沁蘭院每天不知道要有多少人進進出出呢,咱們哪能擠得進去?」惜寒說著特意的看向惜雪那邊,帶了些挑釁的意味。

  言瑾兒忙扯了惜寒的袖子,笑道:「可不是嗎?我聽說大舅母管著這府裡的事務,想來是更忙的,咱們也就不要去給她添麻煩了,就在這兒等著吧。」

  她剛說完,惜雪就抬頭瞟了她一眼,可是那眼裡沒有絲毫的感激之情,反而是有點嫌她多管閒事的樣子。

  言瑾兒便撇了撇嘴,不再說話。

  惜寒是應了她娘要好好帶著言瑾兒的,如今見她不高興,便狠狠的瞪了惜雪一眼,重又拉著言瑾兒說起話來,一會兒說什麼料子做春衫最好看,一會兒又誇言瑾兒膚色白,再加上惜霜偶爾加進來,三個人倒也其樂融融。

  夏氏娘家是商人,因此嫁進蘇家的時候帶了幾間鋪子作為嫁妝,她自己又有經商天分,那幾間鋪子竟生意好的很,每日裡事務也多起來,雖說不管家,可是有時候甚至比管家的趙氏還要忙碌。

  待她把鋪子裡的事情處理好,便走到這間廊屋裡來,卻是在外面站住,就有一個婆子過來把幾個姑娘剛剛各自說了什麼話都告訴了,夏氏聽完便覺得還是言瑾兒懂事,自家那個丫頭性子總是那麼莽撞,讓她多跟瑾兒在一處說說話說不定還能學的穩重些,想到惜雪,夏氏撇了撇嘴,那姑娘跟她娘一般的性子,傲慢的彷彿全天下人都欠她錢似的。

  夏氏抬腳進了屋子,幾個姑娘立刻都住了嘴,站了起來,惜寒撒嬌的過去拉著她坐下,「娘,怎麼那麼久?」

  夏氏寵溺的點了點她的鼻尖,「你以為娘跟你一樣每日閒的無事啊。」說完又衝著言瑾兒點了點頭,繼而掃了惜雪一眼,惜霜忽略不計。

  四個姑娘都各自坐定了,夏氏先開始講女戒,才又講起府裡的規矩,哪些是能做的,哪些是不能做的,一直講的耽誤了午飯時間。

  夏氏才看了看幾個孩子,惜寒在看自己的指甲,惜雪低著頭看書,惜霜更是都已經睡著了,嘴角還流著口水,只有言瑾兒依舊在認認真真的聽著,雖投過去一個稱讚的目光,她自己還是姑娘的時候也討厭這些條條框框,那時候家裡也沒這麼大的規矩,可是嫁進了蘇家卻是必須要學的,當時自己可是費了好大功夫才都記住了,沒想到她一個孩子還有這麼好的耐性。

  言瑾兒收到那目光在心裡苦笑了一下,還不是因為自己本不是這個時代的人,又是初來蘇府,不敢太過放肆,不然她也跟惜霜一起夢周公去了。

  因為已經過了飯點,夏氏便留她們幾個在這裡吃過飯再回去,惜雪只是淡淡的點了點頭,惜寒則拉著言瑾兒問她喜歡吃什麼,惜霜正跟小丫頭一處玩,連回答也顧不得了,言瑾兒一看這情景,怕是走不了了,便打發了大荷回去跟蘇氏說一聲。

  夏氏雖然是不喜大夫人,可是蘇逸跟蘇筠關係不錯,便對惜雪也是好顏色,不曾因為她的冷漠舉止而厭煩,還要時不時的招呼言瑾兒吃菜,盯著丫頭婆子給惜霜夾菜,只有惜寒不用人管,可是那丫頭的吃相也太粗魯了些,想著便用筷子打了她的頭,讓她安分些。

  惜寒委屈的撇了撇嘴,可是在看到言瑾兒投過來的疑問的眼光時,還是笑了笑,沒有發作。

  夏氏看在眼裡甚是欣慰,待用過飯後,熱情的告訴言瑾兒沒事也要多過來玩,言瑾兒跟惜寒甚是投緣,自是滿口答應了。

  言瑾兒帶著大荷小荷往回走,這次她總算是記住路了,這蘇府也太大了些,簡直要比得上整個田樓村了。

  正走著,抬眼瞧見幾個小廝搬了幾盆花經過,探頭瞧了瞧竟是牡丹,便站在那兒看著那些小廝把花抬進了沁蘭院,才轉身繼續走路,大荷瞧出她的疑惑,便輕聲笑著說道:「剛剛在等姑娘的時候,奴婢聽跟著大姑娘的丫頭說起過,大夫人最是喜歡牡丹,有時甚至不惜重金購買,可是咱們家大老爺卻是喜歡茶花,兩個人經常因為這個一句不合就吵起來呢。」

  大夫人喜歡牡丹?在這個茶花盛行的時代裡,大夫人倒是個例外了,不過牡丹也很好,國色天香啊,只是自己更喜歡茶花素雅一些,對了,言瑾兒突然想起來,茶花裡也是有姚黃魏紫和十樣錦這樣的名字的,若是能用牡丹和茶花嫁接起來,不知道會培育什麼樣的花來,可是她也就只是想想而已,大夫人如此喜愛牡丹,又豈會讓自己把那花搬回來做實驗嗎?想也不要想得。

  言瑾兒歎了口氣,搖著頭繼續往前走,回到幽雲居,轉過那假山,便看見蘇氏和言睿正坐在外面說笑,很高興的樣子,忙走過去問了,才知道是蘇筠給言睿找了一個私塾去教書,明天就去,就在離蘇府不遠的一條街上,這事正和言睿的心意,他自是高興的很,蘇氏也跟著高興,每月的束脩再加上田樓村的田租和房租,以後自家的生計總算是不用太愁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5-19 10:49 AM

第十二章:熱熱鬧鬧蘇家宴

  言家人正說笑著,蘇筠就使人來叫了言睿去,又有歎春來,「給姑奶奶和姑娘請安,老太太讓我來囑咐一句,今兒個是家宴,讓姑奶奶千萬別忘了。」

  蘇氏忙笑道:「多謝你還特意來提醒,我們到時候就去的。」說罷又往歎春手裡塞了一個自己繡的荷包,「以後還要麻煩你了。」

  歎春笑了笑,推辭道:「姑奶奶這是做什麼,這些事本就是我的本分,老太太心裡念著姑奶奶,我們這些下人總還是勤快一些,也好討老太太歡喜不是?」

  「這話是這麼說,可是我們以後還要在這兒住些日子,有些事我也不太記得了,還得勞煩你時常提點些才是。」

  歎春見推脫不過,只得勉強收下了,臨走還囑咐言瑾兒道:「老太太喜歡喜慶一點的顏色,姑娘可要仔細打扮了。」

  蘇氏忙替言瑾兒道了謝,親自把她送了出去,回頭便拉著言瑾兒要給她挑衣服,還嘟囔著,「娘她老人家什麼時候改了性子了,原來不是喜歡素雅的嗎?」

  「娘,人老了總會喜歡喜慶一點的,這也沒什麼,只是我卻沒有那樣鮮艷的衣服呀。」言瑾兒無奈的聳了聳肩,看著蘇氏。

  蘇氏帶著大荷小荷一起動手,終於從言瑾兒為數不多的衣服裡挑出了一件粉紅色繡有白色盛開的折枝茶花的短衫,下面是一條月白色的八幅長裙,頭上梳了雙蟠髻,雙髻上綁了粉紅色絲帶,以言瑾兒活過兩世的眼光來看,這樣的穿著真可謂是惡俗了,可是眼下那個蘇家老太太喜歡,自己也只能投其所好了。

  到了晚間,蘇氏帶著言瑾兒轉過幾個長廊,在墨葵和秋韻的帶領下來到老太太的屋子裡,幾個妯娌都湊在老太太跟前說話,趙氏依舊淡淡的,看見蘇氏進來只是點了點頭,李氏站了起來,笑道:「姐姐快坐。」

  夏氏則直接拉了她在自己身邊坐下,言瑾兒則順勢坐在惜寒旁邊,惜寒湊到她耳邊小聲說道:「你說老太太還在等什麼,我都要餓死了,不如咱們先出去找點吃的墊墊吧。」

  言瑾兒笑著捏了捏她的手,「怎麼就那麼饞貓似的,且再聽她們說一會話。」

  惜寒撇了撇嘴,想著自己是姐姐,瑾兒和惜霜都沒說什麼,自己當然得忍著了,便斜靠在言瑾兒的肩上,不再說話。

  老太太瞧著府裡的女眷都到了,抬眼瞅了瞅蘇氏,又看了看言瑾兒和惜寒,說道:「既然都來了,咱們就過去吃飯吧。」

  說完便在大夫人趙氏和歎春的攙扶下站了起來要往外走,夏氏攜了蘇映寒,見她往外看,便悄聲笑道:「估計這會子妹夫正在我們老爺那兒喝酒呢,你就不要擔心他了,」說完朝前努了努下巴,「當心娘看出來。」

  蘇映寒也是怕老太太瞧出來,忙斂了心思,笑道:「二嫂說得對,是我糊塗了。」

  夏氏笑著拍了拍她的手,回頭招呼幾個孩子跟上,言瑾兒本就緊跟在蘇氏身後,自是聽到了夏氏的話,才知道原來直到現在蘇家老太太都沒有原諒言睿,怪不得剛到蘇家的時候,他也不曾一起到老太太跟前請安的,想來怕是老太太早就囑咐過蘇筠不要讓言睿出現在自己面前了。

  家宴擺在老太太這邊的飯廳裡,飯廳很大,想來是蘇家人每天都要聚齊到這裡吃飯的。

  老太太在上座坐定,大夫人趙氏和二夫人夏氏分別坐在她的左右手,蘇氏和李氏坐在她們二人下面,然後幾個孩子分長幼次序坐好,蘇家三個孫子也都在,言瑾兒跟惜寒坐在一邊,她的對面便是小惜霜。

  眾人坐定,歎春便吩咐下人上菜,香酥卷煎、桂花糯米藕、藕粉圓子、龍井魚片……,看的言瑾兒眼花繚亂的,但是桌子很大,她是不好意思伸長了胳膊去夾菜的,那樣的舉動落在蘇家人眼裡肯定會認為她很失禮的,所以她就專攻自己面前的那幾樣菜,惜寒見她總是吃那幾樣,便湊到她耳邊小聲說道:「要是不喜歡吃就少吃點,待會兒還有糕點,廚房裡的廚娘做的點心很好吃的。」

  言瑾兒感激的衝她笑了笑,小聲道了謝,惜雪坐在她們兩人對面,見狀冷哼了一聲,這一聲不算大,可是在大家都沒有說話的時候就能聽得很清楚了。

  蘇家老太太果然放下筷子問道:「惜雪是怎麼了?不想好好吃飯就出去站著!一個姑娘家怎麼這麼沒規矩!」

  惜雪紅了臉,低下頭吃飯,不敢再說話,趙氏的臉色也不好看起來,李氏更是大氣也不敢出,整個桌子上也只有夏氏仍舊談笑風生的給蘇氏夾菜,蘇長遠自顧自的吃著,連頭也沒抬,惜寒嘴角微微翹了起來,卻也不敢有太多的表情,扯著言瑾兒埋頭吃飯。

  言瑾兒也不言語,想看看有誰能在老太太面前說上話的,結果最後站出來的那個人讓言瑾兒大為意外,蘇長錦從丫鬟手上接過一杯茶,起身走到老太太跟前,笑道:「祖母,今兒個是給姑母一家接風的,怎麼就好好跟大姐姐生起氣來,您身子不好,總要少生些氣才是。」

  蘇老太太嚴厲的瞪了他一眼,卻還是把茶接了過來,遂自看著一干人嘟囔道:「這麼一大家子人,就沒一個省心的,孩子們也就罷了,偏生你們這些長輩也跟著不消停,我看你們就單等著看我老太婆被氣死,你們好各自過各自的日子去。」

  「娘說的哪裡話,媳婦怎麼敢惹您生氣呢,媳婦跟老二家的也只不過是些小摩擦,說開了也就過去了,您老人家可千萬別往心裡去。」趙氏難得一口氣說那麼多話,看來是真的怕惹得老太太不痛快。

  夏氏聞言輕笑了笑,知道老太太也在等著她表態呢,只點了點頭,心裡卻想著她跟趙氏的矛盾不是一天兩天的了,怎麼可能說和解便和解了,只是面上還是要過得去的。

  言瑾兒聽了這話便知道是趙氏和夏氏之前惹了這老太太,惜雪不過是替罪羊罷了。

  「您瞧見了吧?大娘和二嬸都已經這麼說了,您就給姑母個面子,不要再鬧了。」蘇長錦像哄孩子一樣的哄著她,蘇老太太只是撇了撇嘴,卻是不再說話了,面上也緩和了許多。

  言瑾兒瞧在眼裡,心裡直樂,都說人老了就像孩子一樣,這麼厲害的老太太也有這麼孩子氣的一面,真是可愛,不過,自己這個二哥只是姨娘生的,怎麼就在老太太面前這麼吃的開呢?

  沒容言瑾兒多想,桌子上的菜就被扯了下去,換上來的是甜點和水果,擺滿了一桌子,惜寒夾了個冰花煎餃給她,還趁機衝她扮了個鬼臉,言瑾兒知道她因為老太太訓斥了惜雪正得意呢,便扯了扯她的袖子,衝她搖了搖頭,惜寒瞧著她一臉的小心翼翼,搖了搖頭,卻是不再笑了。

  用過晚飯,妯娌幾個陪著老太太說話,言瑾兒她們這些小孩子們就被領到了花廳裡去玩耍,言瑾兒便趁著這個機會問惜寒,「為什麼老太太那麼聽二哥哥的呢?」

  言瑾兒話音剛落,就見蘇長錦和蘇長清一起走了過來,兩個女孩子便福了福身子,「二哥哥。」跟在後面的蘇長清也給惜寒和言瑾兒問了安,兄妹四個才坐下說話,蘇長錦瞧著言瑾兒笑道:「瑾兒妹妹剛來,有很多事都還不瞭解,咱們家老太太其實沒有表面上那麼凶的,你用不著怕她,只管像平時一樣就好了。」

  「多謝二哥哥指點,瑾兒記住了。」言瑾兒不好問他剛才那個話題,便閉口不提。

  小一些的蘇長清插嘴道:「聽說姐姐擅養茶花,幽雲居裡的茶花都是茶花中得極品,不知改日小弟能不能去瞧上一瞧?」

  「自然可以,什麼時候你來,我送你一株。」言瑾兒本就希望能跟他們搞好關係,聽他這麼問,自然是要允了的。

  「那我也去,瑾兒,你也送我一株可好?」惜寒聞言忙扯著言瑾兒的袖子耍賴道。

  言瑾兒剛要說好,抬眼就瞧見蘇長錦也目光炯炯的盯著自己看,只好撫了撫額頭,「好吧,你們都來吧,只不要把我們那院子給搶乾淨了就好。」

  「瞧你說的,我們怎麼就像土匪了?」惜寒不依的拍了她一下,蘇長錦和蘇長清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惜雪依舊坐在一旁看書,頭也不抬,坐在她身邊的蘇長遠聽見笑聲便歪歪斜斜的走了過來,「笑什麼呢?跟這麼一個新來的小丫頭片子有什麼可說的?」

  這話是說她呢,言瑾兒沒好氣的瞪了蘇長遠一眼,這個人長的倒是人模人樣的,怎麼就滿嘴的混話呢!

  「大哥哥是跟我們不一樣的人,自然沒什麼話可說,你只到一旁坐著就好,也沒誰逼你過來搭理誰!」惜寒小霸王似的,不容許別人說自己最好的玩伴一句不好,那性子簡直就跟夏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蘇筠的嚴謹倒是一點也沒學會。

  「去去去!我不跟你說話,」蘇長遠伸手把惜寒推到一邊,走到言瑾兒跟前細瞧她,「哎,我聽說當初你娘和你爹是私奔的?」

  「大哥!」沒等言瑾兒反應過來,蘇長錦先開了口,「瑾兒的娘是咱們的親姑母,你怎麼能當著瑾兒的面這麼說呢!」

  「既然做了為何又怕人說?」蘇長遠還是不肯放過她,斜著眼瞅她。

  言瑾兒握了握拳,想到蘇氏的叮囑,深吸了口氣,把拳頭鬆開,微微笑道:「大哥哥說的沒錯,爹和娘卻是在沒有媒妁之言的情況下結為了夫婦,可是他們不知道比那些三媒六聘得來的婚姻幸福多少倍,大哥哥是一定理解不了的!」你這樣的人怎麼會懂得什麼是愛呢,只不過是一個被大人寵壞了的孩子罷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5-19 10:50 AM


第十三章:熱熱鬧鬧蘇家宴(二)

  說到這兒,惜寒來了精神,笑瞇瞇的看著蘇長遠,「瑾兒說的沒錯,大伯和大伯母倒是媒妁之言、三媒六聘呢。」

  這話點到即止,卻讓蘇長遠不由得往下想了去,面上一陣紅一陣白的,蘇家三個兒子裡,就數蘇逸的妾室多,而且跟大夫人的感情冷淡的很,不過這話卻也說著蘇長錦了,言瑾兒忙扯了惜寒一把,又看了蘇長錦一眼,惜寒立刻就明白了什麼意思,心裡直後悔自己嘴快,可當著蘇長遠的面又不好立刻道歉,只得遞了一個抱歉的眼神過去。

  蘇長錦微微皺了眉,卻在收到言瑾兒和惜寒遞過來的眼神後苦笑著搖了搖頭,如果可以,他才不想要生在大房,可是這種事自己又怎麼能決定的了呢。

  蘇長遠在蘇家是嫡孫,深得老太太和趙氏的疼寵,性子一向驕縱,今日惜寒為了言瑾兒來說他,他便真的惱了起來,先伸手指了惜寒道:「你平日裡在自家院子裡這般也就罷了,如今在老太太的院子裡也敢這麼著,是不是壓根就沒把老太太放在眼裡?」說完又斜眼看言瑾兒,「說的再好聽,你娘也是跟了人私奔的,若不是老爺子沒了,你以為你們還會有機會回來嗎?既然來了就給我老實些!這裡是蘇家不是你們言家。」

  惜寒氣紅了臉,卻也知道不能在老太太的院子招惹蘇長遠,只歪了頭去看別處,言瑾兒也是生氣,不過卻氣急反笑,柔柔的福了福身子,笑道:「大哥哥說的是,雖然這事關係到我爹娘的名聲,但是瑾兒身為妹子,再怎麼生氣也不該跟大哥哥吵嘴的,是瑾兒的錯,還請大哥哥不要放在心裡。」

  蘇長遠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倒愣在那裡不知該說什麼了,良久,才摔了袖子,冷哼了一聲走出花廳自離開了。

  言瑾兒這才歎了口氣,心裡澀澀的,蘇長遠的話再無理,可是有一句話還是對的,這裡是蘇家不是她們言家,為了爹和娘,這些閒氣該受的還是受著些吧。

  蘇長錦和蘇長清都在一旁冷眼旁觀,他們這個大哥平日裡可都是慣了欺負他們的,但是看到言瑾兒把他說的沒了言語,心裡也是一陣心酸,都圍過來安慰道:「瑾兒妹妹無需生氣,他一向就是這個樣子的,老太太疼寵他,在府裡自是沒有人敢惹的。」

  「沒事,二哥哥不用擔心我,府裡哥哥妹妹的多了,自然事情也就多,這也是正常的,只是,」言瑾兒苦笑道,「我是不是又給你們添麻煩了?」

  惜寒剛才沒為她說話,此時聽她這麼說便有些尷尬,拉著她的手說道:「瑾兒,你別想那麼多,二哥哥和長清說的沒錯,大哥哥平日裡眼睛都長在頭頂的,咱們只不理他就是了。」說著便故意岔了話題說些別的,蘇長錦和蘇長清也忙附和著,一時間倒也把蘇長遠帶來的不快都掩了去。

  蘇氏來找言瑾兒的時候,她正給蘇長錦他們講笑話,那都是她在雜誌上看來的,蘇家的幾個孩子聽著都覺得新奇有趣,連認真看書的惜雪都忍不住豎了耳朵往這邊聽,言瑾兒聽了剛想笑便看見蘇氏和夏氏走了進來,忙站了起來。

  「娘、二舅母,老太太那邊可散了嗎?」

  「散了,你外祖母累了,躺著歇息去了,咱們也回去吧,時候不早了,怕是你爹早就已經回去了。」蘇氏淺笑吟吟的拉著瑾兒的手,言瑾兒跟夏氏和幾個玩伴告了別,出門喚了大荷小荷,任由蘇氏牽著她的手回了幽雲居。

  剛進院門,爍爍突然從石山上跳了下來,落在言瑾兒的肩膀上,吱吱的叫著,言瑾兒撫了撫它的小腦袋,寵溺的嗔道:「壞爍爍,要被你嚇死了啦。」

  爍爍並未像平時一樣往她身上蹭,還是吱吱的叫著,言瑾兒便察覺到了什麼,顧不得蘇氏和丫頭們,快步轉過了假山,只見秋韻正掐著腰站在假山下,手裡還拿著一根長棍子,猛的見到言瑾兒過來,立刻就把手裡的棍子扔在了地上,尷尬的陪著笑道:「姑娘回來了。」

  言瑾兒不滿的看著她,自己雖說不願意惹是生非,可是她的原則是不變的,那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是若是有人欺負到她頭上來的話,她也不是那麼輕易就能算了的,特別是欺負她的爍爍,那比欺負她自己還要嚴重上許多!

  「秋韻姐姐,你拿著那棍子做什麼?」小荷先走過來,看到了地上的棍子好奇的問道。

  墨葵和大荷都站在一旁瞧著,這個秋韻,剛剛在老太太院裡,她說身子不是要回來休息,夫人允了,誰知這會子她生龍活虎的在這兒,端看她要怎麼解釋?

  「你別胡說,這棍子不是我拿的,是不知道誰亂扔到了這兒,我才想撿起來丟掉,誰知沒提防被姑娘給唬了一跳。」秋韻看了言瑾兒一眼解釋道。

  言瑾兒冷笑了一聲,這倒反成了她的錯了,這丫頭倒真真是個牙尖嘴利的,要是自己不給她點教訓,指不定她哪天還要再欺負爍爍的,想著便斜眼瞧著她冷笑道:「是嗎?原來是我錯怪了姐姐,只是不知道爍爍怎麼就被嚇成這樣?這院子裡可只有你一個人在的。」

  秋韻抬眼瞧了瞧已經皺了眉的蘇氏,嚥了口唾沫,勉強笑道:「這奴婢怎麼知道,一個畜生而已,它哪裡能知道什麼,多半是被什麼貓兒狗兒的給嚇著了吧。」

  這話把言瑾兒給氣惱了,上前就甩了她一巴掌,「它雖是畜生,卻比有的人還要識人心,誰對它好它都是知道的,若不是你對她做了什麼,它哪裡會嚇成這個樣子,我告訴你,我不是個脾氣差的,但是若是你認為我好哄騙那卻是錯了!」說著又狠狠的瞪了秋韻一眼,「以後若是讓我知道你再欺負爍爍,看我不把你打死了!」

  「你……」秋韻還真被唬住了,隨即卻又不屑起來,打死我?也不看看你自己在這府裡可算是個主子麼?嚇唬誰呢!雖然心裡這麼想著,但秋韻卻記住了以後不能輕易的拿爍爍撒氣,不能真惹急了這小姑奶奶。

  蘇氏是在這府裡待過的,瞧著秋韻的表情便知道她不服氣,瞧著言瑾兒抱著爍爍氣呼呼的進了自己的房間,才一步步踱到秋韻跟前,「秋韻啊,你原是老太太賞的丫頭,按理說我這做晚輩的不應該說什麼好拂了她的顏面,可是有一點你要記住,在這幽雲居裡,你只是一個丫頭,做事要知道分寸,若是你那兒犯了錯,我告到老太太跟前,想她也不會為了個丫頭來為難我。」說罷拍了拍她的胳膊,頭也不回的也進屋去了。

  大荷小荷一副幸災樂禍的跟了上去,她們早就看她不順眼了,同樣都是丫頭,真不知道她成日裡得瑟什麼,墨葵依舊是淡淡的,眉眼裡卻也有著些笑意,抿了唇,看也不看她,忙著去沏茶了。

  言睿從外面回來,看到秋韻愣愣的站在院子裡,愣了愣,在對上她那寓意不清的目光後,咳了一聲,進了屋子,秋韻這次徹底的傻眼了,合著這院子裡沒一個肯為她說話的?

  見言睿回來,蘇氏又拉著他說了會子話,便服侍他睡下了,略發愁道:「我去看看瑾兒,那孩子寧肯自己受了委屈也是不許旁人動爍爍一下的,那個秋韻還真是,」說著歎氣道,「不如咱們尋個理由把那丫頭還了老太太去吧?」

  言睿喝了酒,帶著些微醉意斜躺在雕花描金架子床上,跟著蘇氏皺眉道:「你家老太太也是個精明的,她把秋韻送來恐怕是有她的用意的,咱們暫且先等著看看吧。」

  這意思就是不同意把秋韻離開,蘇氏不由得又看了言睿一眼,見他似乎是睡著了,便歎著氣去了言瑾兒房裡。

  言瑾兒正在給爍爍做全面的身體檢查,唯恐它哪裡受了傷,在都檢查了一遍後,見沒有什麼傷口才放下心來,蘇氏推門進去,問道:「爍爍還好吧?」

  「嗯,娘做。」言瑾兒扶著她坐下,倒了杯茶遞過去,「剛剛瑾兒太魯莽了,怕她回頭又要嚼舌根子了。」說著把爍爍放倒床上,看著它肚皮朝天的睡覺去了。

  「無妨,」蘇氏把瑾兒攬在懷裡,心疼道:「你是個懂事的孩子,無論做什麼事都想著不要給爹娘惹麻煩,可是有時候也不必太為難自己了,又不是咱們非要住在這兒,是他們不讓咱們走,所以瑾兒心裡不要有什麼負擔,實在呆不下去咱們大不了回田樓村去。」

  言瑾兒『嗯』了一聲瞇著眼趴在蘇氏的懷裡,知道她這麼說是心疼自己,可是她不是小孩子,能看得出來其實他們是回不去了,蘇氏捨不得離開家人,言睿也剛找到了工作,怎麼會輕易的再回去呢,更何況蘇家那兩個舅舅也是不允許的,所以目前最好的辦法就是賺了銀子自己買座院子搬出去。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5-19 10:51 AM

第十四章:蘇家兄妹來蹭飯

  第二日言瑾兒偷了個懶,昨日回來已經很晚了,二夫人夏氏交代過今日不用過去她那邊學規矩了,言睿一早用過飯就去了私塾,蘇映寒是早起慣了的,由著墨葵服侍穿戴好了,一出門就瞧見大荷小荷在言瑾兒房門口站著聽動靜。

  「姑娘還沒起來嗎?」

  兩個丫頭忙行禮道:「回夫人,姑娘昨兒個很晚才睡著,這會子還沒起來呢。」

  「讓她多睡一會吧,不用去打擾。」蘇氏心疼的很,知道她還是沒有習慣這大門大戶的行事作風,免不了心裡難受。

  這邊正說著,就聽見院子門口一陣喧嘩,忙使人去看了,原來是蘇家兩位少爺蘇長錦和蘇長清,還有惜寒來了。

  蘇長錦上前一步行禮,「姑母,我們幾個來給您添麻煩了。」

  蘇映寒笑的客氣,「這是說的哪裡話,都是一家人,快進屋吧。」說著便把這幾人讓進了屋裡,惜寒左右瞧了瞧,沒見到言瑾兒,便問道:「姑母,瑾兒呢?」

  「她還在休息,昨兒個回來晚了,她又認床,到了半夜才睡著。」蘇氏看著墨葵和大荷端上點心,放在幾個孩子跟前,笑瞇瞇的說道。

  「原來瑾兒認床嗎?」惜寒嘻嘻笑道,「那我們就去院子裡的石桌那兒坐坐好了,正好瞧瞧那些茶花。」

  蘇長錦和蘇長清也同意,三人在石桌前坐下,讓蘇氏自去用飯,他們都是吃過飯過來的。

  幾人才坐定,吹了會子涼風,就看見言瑾兒梳著飛天髻,穿了家常的象牙白窄袖羅襦,下面一條天青色八幅羅裙,裙子上繡著含苞待放的白色茶花,嬌嬌弱弱的站在廊簷處,彷彿也是一朵將要盛開的茶花般。

  蘇長錦見了這般便認真的瞧了瞧自己這個表妹,如花笑靨,剪剪雙瞳,眉黛如月,朱唇皓齒,倒是比家中任何一個姐妹長的都要好看。

  言瑾兒見他如此瞅著自己,便笑著走過去問道:「二哥哥為何這麼看著瑾兒?可是我臉沒洗乾淨麼?」

  聽她打趣自己,蘇長錦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髮,「是我們把你吵醒了嗎?怎麼不多睡會?」

  言瑾兒被他突然表現出來的親暱下了一跳,隨即又想著他也才不過十三歲,也還算是個孩子,跟自己親近不也是好事嗎?便笑著回道:「就是你們不來,這個時候也該要起來了。」

  「聽說瑾兒妹妹認床是嗎?你早說好讓我爹爹把床也給你搬來的。」惜寒聞言取笑道。

  「二姐姐只管取笑我,改明兒我就跟了你去睡,也好折騰折騰你。」

  「你只管去,我巴不得能有個人跟我作伴呢,只是怕姑母捨不得,嘻嘻。」惜寒絲毫不怕她的威脅,反而還盼著她快些去呢。

  言瑾兒挫敗的看了蘇長錦一眼,蘇長錦和蘇長清正看著她們鬥嘴取樂,見她看過來便拉著惜寒坐下,「別再取笑她了,讓她快些去吃飯,吃過飯好帶咱們去挑茶花。」

  幾人正說著,就見蘇氏帶著大荷小荷走過來了,兩個丫頭手裡各捧著一個托盤,放在石桌上,一大碗南瓜粥,一份脆筍火腿小鹹菜,一盤香煎槐花餅,另外還有兩碟小點心,一份香栗繡球酥,一份蜜豆餅。

  蘇氏笑道:「我給你們幾個準備了點心,你們就陪著瑾兒在這裡用飯吧。」說完看向言瑾兒,「我去老太太房裡,有什麼事使人去找我。」見言瑾兒點頭,便笑著走了。

  惜寒看著那南瓜粥直撇嘴,「你就吃這個的嗎?」

  「嗯,早上起來呢,不宜吃太多油膩的食物,吃點清淡的就好。」說罷親自端了小碗盛樂樂遞給惜寒,「你嘗嘗看,配著這脆筍火腿正對味。」

  惜寒早就問道那脆筍火腿的香味了,聞言便都嘗了嘗,果然覺得好吃,讚道:「這是府裡的廚子做的嗎?我怎麼從未吃過。」

  言瑾兒笑著搖了搖頭,「我們院裡不到大廚房吃飯的,都是在院裡的小廚房裡自己做的,你想吃也不難,只每日早些來我給你做。」本來老太太是允許他們在大廚房裡吃飯的,只是言睿覺得那樣是佔了蘇府的便宜,怎麼也不肯,蘇氏只好讓管家帶人在院子裡收拾出了一間小廚房,想吃什麼便做什麼,倒也頗為自得其樂。

  「這是你做的?」不止惜寒,連蘇長清也不相信。

  「不是,是大荷那丫頭做的,不過我也會些。」這幾樣菜都是言瑾兒教給丫頭們的,只是為了以後吃飯不用自己再下廚想出來的偷懶的法子。

  蘇長清才只有九歲,聽惜寒說好吃,便也嚷著要吃,言瑾兒索性給他和蘇長錦各盛了一碗粥,又讓大荷做了兩個素菜,再添了一份黃瓜煎餅,四個人便圍著石桌子吃起來。

  言瑾兒只喝了小半碗粥,便淺笑著給他們夾菜,看著他們吃,自己則拿了蜜豆餅吃。

  過了大半個時辰,這三個人才放下筷子,惜寒皺著眉揉了揉自己的肚子,「瑾兒,我天天來你家吃飯可好?」

  「怎麼不好,你只管來就是了,還能不給你飯吃麼。」言瑾兒笑道,他們來,這院子裡也好熱鬧些。

  「索性咱們中午也在這兒吃了再走如何?」蘇長清最後一個放下筷子,又捻了一個香栗繡球酥丟進嘴裡。

  「這剛吃完上頓就惦記起下頓來了嗎?」言瑾兒哭笑不得的看著他,看來以後自己可沒清淨日子可過了。

  蘇長錦咳嗽了一聲,他自然也願意再蹭一頓飯,可他是當哥哥的,不好意思說出來,便改了話題,「瑾兒,帶我們去看看茶花吧。」

  言瑾兒瞧著大荷小荷把桌子收拾乾淨了,站起身沿著抄手遊廊往後院走,蘇長錦幾個忙跟了上去,後院不算大,只有三間廊屋,廊屋前有一塊空地,用竹籬笆圍了起來,裡面大約有二十幾株茶花,顏色各異,形態不同,竹籬笆外面種著兩棵桂花樹,樹姿飄逸,碧枝綠葉,種在茶花花圃旁,格外好看。

  爍爍正趴在樹上睡覺,聽見喧嘩聲便往下瞅,一看便看見了言瑾兒,吱吱的叫著蹦跳到她的肩膀上,拿尾巴掃著她的臉,彷彿在撒嬌一般。

  惜寒和蘇長清忙湊到爍爍跟前捏捏它的小耳朵,揪揪它的小尾巴,言瑾兒看了心疼的很,忙拉著他們進了籬笆,說道:「你們不是為了茶花來的嗎?自己挑挑看,喜歡哪一株就搬了去。」

  言瑾兒之所以這麼大方,是因為自從昨日聽說他們要來,就早早的把那幾株稀罕的,要用來嫁接培育新品種的茶花搬到自己屋裡去了。

  花圃裡,粉紅、玉環、紅白葉、月丹、玉磬、大紅寶珠、觀音白等,或者正開的盛,或者綠葉蔥蔥,煞是好看。

  惜寒和蘇長清不懂花,只撿了花開的正盛的挑了一盆,蘇長錦卻是細細的看了葉子,又看了花苞,像是個懂行的,挑了一株獅子笑去,看的言瑾兒心疼。

  蘇家兄妹挑好了茶花,讓各自跟來的丫鬟送了去,自坐在院子裡聊天,言瑾兒覺得蘇長錦還算是個溫和的人,便大著膽子問道:「二哥哥,瑾兒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蘇長錦瞧著她笑,「可是問昨晚的事?」

  「嗯,老太太為什麼會那麼聽你的呢?」要聽應該也是聽蘇長遠的啊,他才是嫡長孫不是?

  蘇長錦聽了不說話,倒是惜寒插嘴道:「這件事很早了,那時我才四歲,二哥哥七歲,祖父還在,那日不知道從哪裡來了一個女人,比祖母略年輕些,還有一個比大伯父年紀還要長上幾歲的中年人,一口咬定他是祖父的兒子,府裡上上下下都震驚極了,祖母更是氣憤,若是那中年男子真的是蘇家的血脈,那麼大伯便不再是長子,所以祖母說什麼也不肯承認,可是祖父有些動搖,希望那人能認祖歸宗,後來是二哥哥去找了祖父,不知道說了什麼,讓祖父改了主意,讓人去細查那母子的下落,才發現那男子不是他的骨肉,這才作罷,從那後祖母就特別喜歡二哥哥,甚至比過了大哥哥去。」

  「二哥哥,你當時說了什麼?」言瑾兒聞言好奇的轉頭看他。

  蘇長錦依舊淺笑,卻搖了搖頭,「那些都是兒時的事了,早就不記得了,還提起來做什麼?」

  言瑾兒也不再逼著他問,只是歪著頭看著他笑:「不知道將來哪個姑娘有福氣嫁給二哥哥呢?那女子定然會幸福的,對嗎二哥哥?」不管祖父是為了什麼沒有認親,恐怕他都是替老太太說了話出了頭的,想來蘇家人雖然震驚,可都覺得男人納個妾、在外面生個兒子之類的是很尋常的,只有蘇長錦站出來為老太太說話,不然老太太也不會這樣偏疼他。

  蘇長錦苦笑著伸手彈了她的額頭,「偏就你會猜別人的心思,將來也嫁個悶葫蘆似的人,讓你猜去。」

  「二哥哥!」言瑾兒揉了揉被敲疼的額頭,不依的跺了跺腳,「怎麼跟二姐姐一樣來奚落人!」

  一句話說的蘇長錦和惜寒都笑了起來,這個言家妹妹,真的很有意思!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5-19 10:52 AM

第十五章:老太太棒打鴛鴦(一)

  蘇家兄妹三人直到在幽雲居用完了午飯才回去,言瑾兒送他們到院門口,看著他們笑著跟她告別,突然覺得其實來到蘇家並不是完全沒有意思的。

  待他們走後,言瑾兒便坐在石桌旁拿了乾果餵爍爍,大荷小荷在一旁看的開心,這時,蘇氏回來了,臉色卻是不太好看,直直的進了屋裡,言瑾兒忙跟了進去,低低的喊了聲:「娘。」

  蘇氏回轉身來看見瑾兒,勉強的笑了笑,應道:「那幾個孩子可都走了?」

  「剛走。」言瑾兒又瞧她的面色,「娘,是不是祖母又說什麼了?」

  「沒有,只是娘自己身子不適,所以就回來了。」

  言瑾兒抬眼去瞧,見她很勉強的樣子,心裡知道不會只是身子不適這麼簡單,卻也不敢再問,只道了句,「娘既然身子不適就好好的休息吧。」

  說罷扶著蘇氏躺下了,才退了出來,站在院子裡發呆,看著那雕樑畫棟,心裡一陣陣酸楚,卻又不知道要與何人說,只得靜靜的站在那裡梳理自己的思緒。

  「姑娘……」小荷小心翼翼的走過來問道,「您沒事吧?」

  「沒事。」言瑾兒搖了搖頭,喚了爍爍,帶著它到後院侍弄茶花去了。

  晚上言睿回來,一家人坐在一處吃飯,言瑾兒本以為蘇氏會說些什麼,結果她一直都沒有做聲,沉默的讓人覺得奇怪。

  言睿也注意到了,放下碗筷看著自己的妻子,「這是怎麼了?飯菜不合胃口嗎?」

  蘇映寒搖了搖頭,抬頭擠出一個笑容,「沒有,只是身子不太舒服,」說著索性也放下了碗筷,「我先回去休息了,你跟瑾兒吃吧。」說罷進了內室。

  言睿抬眼看言瑾兒,眼神中帶著疑問,言瑾兒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只好聳了聳肩,也擔心的看著蘇氏離開的方向。

  這時秋韻進來了,見言睿放下筷子起身,忙過去扶住,「爺怎麼吃的這麼快,可吃飽了嗎?」

  言睿側了側身子,避開她伸過來的手,他正擔心蘇氏呢,哪裡有那些心思跟一個小丫鬟這麼多彎彎繞的,轉身要進內室,秋韻慇勤的跟在他身後,「爺在私塾這一天勞累了,奴婢去給您煎茶吧?昨兒二夫人那兒才送來的好茶,奴婢……」

  言瑾兒冷眼看著,聽到最後實在聽不下去了,便丟了個眼色給大荷小荷,兩人會意,忙上前強硬的把秋韻拉住了,「姐姐這是去做什麼?老爺進內室自是跟太太有話說,咱們做奴婢的怎麼好這麼沒眼色!」

  「你們這兩個小蹄子趕快放開我,不然我可要告到老太太那兒去的。」秋韻被硬拉住,怎麼也扯不開,怒斥道。

  「姐姐要告到哪兒去?」言瑾兒索性站了起來走到她面前冷聲笑道。

  自從那晚言瑾兒因為爍爍的事給了她一巴掌,她便有些懼怕言瑾兒,見她站在自己跟前瞪著自己,氣勢便弱了下去,哼哼唧唧的說道:「奴婢是應了老太太的吩咐來照顧太太的,自然要跟了進去。」

  「是照顧太太啊?」言瑾兒把太太這兩個字重說了一遍,見她身子一顫,厭煩的擰了擰眉,揮揮手道:「你下去吧,以後主子跟前的活你就別幹了,就專門負責灑掃吧。」

  秋韻聽了一愣,這幽雲居裡的粗活都是蘇家的粗使丫頭每日過來做的,怎麼就把這活兒派給她了,再說老太太讓她來可不是做這個的,想著便要反駁,「姑娘,這事您說了還真不算,秋韻雖說是個下人,可好歹是老太太給的,連府裡的大夫人二夫人都要賣上幾分面子的,姑娘只不過是寄居在這裡的,就想越過大夫人二夫人不成?」

  言瑾兒聽了這話那個氣啊,看來這丫頭還真是覺得自家好欺負的了,這樣的丫頭要是繼續留在院裡,還不得把自己和蘇氏給氣死啊,說完便二話不說的上前狠狠的給了她一巴掌,厲聲道:「我們言家縱然再不如旁人的眼,總還是主子,由不得你在這裡胡說八道,大荷,去拿繩子來把她給我捆了關進柴房,不許給她飯吃。」

  「是,姑娘。」大荷小荷是從外面買來的,自是一心向著言瑾兒,聞言就要去找繩子,卻被墨葵攔住了,「姑娘,這樣不太好吧?」

  「有什麼不好的,」言瑾兒是鐵了心要收拾秋韻,她那強脾氣一上來,任誰說什麼也不會聽得,「這丫頭太刁蠻了些,竟然不把主子放在眼裡,必須要給她點苦頭吃。」

  墨葵抓著言瑾兒的手不肯放開,「姑娘,您別任性了,您不為自己難道還不為太太考慮考慮嗎?這事兒要是傳到老太太還有幾位夫人那裡,不會說您不懂事,會說太太沒有管教好,您是個聰慧的孩子,難道還想不到這些嗎?」

  「墨葵,我知道你是真心為我好,為言家好,可是就是因為這丫頭知道我怕這些,所以才敢這麼放肆!今兒我就要拿她作伐子,給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人瞧瞧。」

  墨葵聽了這話就知道她是真的生氣了,這幾天來,自己也是聽到過下人間很多嚼舌根子的,就是瞧不起言家,連那日去廚房拿飯菜,都被人冷言冷語的諷刺了一番,想著便去看言家夫婦的房門,外面聲音這麼大,房裡不可能聽不見,看來他們是打定主意不管由著自家姑娘鬧了,遂也歎了口氣,罷了,便退到了一旁去。

  秋韻見墨葵也不再攔著,心裡便有些後怕,可是一想,這事若是真鬧大了,老太太還能不給自己做主嗎?遂也不求饒,冷了眼去瞧言瑾兒,「姑娘,只管把奴婢關起來,奴婢自幼在這府裡長大,也見識了不少事兒,倒也不是嚇大的,只是這事兒若是傳到老太太那兒去,可是不好聽呢。」

  不待言瑾兒怎麼著,小荷就先走過去拿了布塞了她的嘴,「你怎麼就不能停停嘴,也不嫌聒噪。」

  言瑾兒見狀笑了起來,「小荷做得好,真是個好丫頭。」

  小荷得了誇讚得意起來,便主動的把秋韻給關到柴房裡去了。

  「瑾兒,你進來。」房裡傳出了言睿的聲音,言瑾兒便低著頭推門進去了,蘇氏剛剛止了淚,眼圈還是紅紅的,看到她進來,便拉著她在自己身邊坐下,「瑾兒,你這麼做是不是魯莽了些?」

  「娘,咱們都被人欺負到頭上來了,你還只管顧忌這麼多,你當我不知道呢,秋韻那丫頭是聽老太太的吩咐來勾引爹的吧?」

  「渾說什麼!」言睿尷尬的訓斥道,這事雖然是事實,可是怎麼能從一個姑娘家的口裡說出來呢!

  「爹,」言瑾兒撅著嘴不樂意,「要不是你意志堅定,恐怕老太太早得逞了,」她又沒聾,昨晚上那點不尋常的動靜她還聽不到嗎?只是沒好意思說出來罷了,「爹,要是咱們這一次不把那丫頭打發了,萬一真出了什麼事,老太太還不得正大光明的把你跟娘拆散了!」

  「這……」言睿心裡也是擔心這個,蘇家老太太的意圖很明顯,還是想把他趕出蘇府,跟映寒和離,若是再把那丫頭留下,以後難保她會再折騰出什麼事來,自己倒是絕對不會做對不起映寒的事,只是不能再由得家裡這樣吵吵鬧鬧的了,心裡自是不願這樣,可是還是有些擔心,「那丫頭是要趕出去,可是你也不能做的太過了,好歹也要給你娘留個面子。」

  言瑾兒聞言就去看蘇氏,「娘,你說是面子重要還是爹和咱們家的安寧重要?」

  蘇映寒今日剛剛在老太太院裡無意中聽見趙氏和老太太說這事,起初是驚訝委屈,這會子早已寒了心,自己的親娘竟讓別的女人來勾引她的相公,這也太過分了,聽見瑾兒問,便咬了牙狠心道:「由著你鬧去,務必要讓老太太斷了這個念頭,不用擔心什麼後果,咱們都已經走到這步田地了,還顧念著那許多做什麼,難不成還真等到我和你爹被拆散了才後悔起來嗎?」

  聽見妻女都如此說,言睿只得由著她們,他並不是怕自己如何,實在是不希望蘇氏跟娘家人鬧僵了,畢竟骨肉親情是斷不了的。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5-19 10:53 AM


第十六章:老太太棒打鴛鴦(二)


  事情果然在第二天就傳了出去,老太太親自上門問罪,趙氏、李氏還有府裡幾個管事的婆子都跟著,長長的一行人進了幽雲居,打破了每日午後這裡該有的安靜。

  「娘,您怎麼來了?有事讓丫頭們來喚女兒一聲便是了。」蘇映寒笑著從房裡出來,面上儘是柔順。

  蘇家老太太冷哼了一聲沒有搭話,蘇氏也不再說什麼,只是扶著她進屋,在上座坐下,便站立在一旁,淺笑著靜靜的立著,等著老太太先開口。

  趙氏和李氏並一干人等也俱找好了自己的位置,或站著,或坐著,老太太不開口說話,旁人自是沒有敢出這個頭的。

  少頃,言瑾兒端了茶進來,她原本是在後院的,聽見前院裡的動靜想著可能是老太太興師問罪來了,便立刻趕了過來,她把茶杯放在一旁,走到老太太身邊,眼睛裡是孩童特有的單純,「外祖母,您是來看瑾兒的嗎?瑾兒這些日子一直在二舅母那兒學規矩,也沒有上外祖母跟前請安,外祖母不要因此生瑾兒的氣才好。」

  老太太隨意的擺了擺手,表示自己根本沒放在心上。

  瑾兒見狀笑道:「這就好,那日二哥哥告訴瑾兒,說外祖母是個極好相處的人,很是慈祥,瑾兒也想祖母定是個疼愛兒女的好娘親。」

  老太太聽著言瑾兒這上句對不上下句的話,有些好奇,便問:「這也是你錦兒告訴你的嗎?」

  「不是,是因為在田樓村的時候,娘親常常給瑾兒講起外祖母,有時說著說著還會哭起來,說以前不懂事,常常惹您生氣,回想起來,那家父母不是極疼愛自己的兒女的,外祖母一定是很疼娘親吧?」

  「這……」老太太聞言有些尷尬,她要答是呢,整個府裡的人都知道她不喜女兒,要說不是呢,讓她怎麼在一個小孩子跟前開的了口,便只嗯嗯啊啊的應著,也不正面作答。

  言瑾兒心裡偷笑,我就是要讓你覺得自己慚愧才好,想著便又說道:「外祖母,娘說在她小時候,您極疼她,就像娘親疼愛瑾兒一樣,外祖母,您說是不是因為您有兩個兒子只得娘親一個女兒的緣故呢?瑾兒想要是放在旁人家,定也是多疼女兒一些的,更何況是咱們這樣的家裡。」

  「瑾兒,不要總是吵著外祖母,你那些小孩子家的事就不要拿出來煩外祖母了。」蘇映寒知道女兒說這番話是為了讓老太太不再追究,可是聽了還是覺得心酸,她小的時候,娘親總是什麼都向著兩個哥哥,自己也只能遠遠的看著。

  言瑾兒乖巧的點了點頭,端了茶給老太太喝,蘇家老太太此刻心裡也不舒服,自己是偏心了些,怎麼說眼前這個也是自己唯一的女兒,自己是不是做的太過了?

  大夫人趙氏一直在一邊做著冷眼旁觀,瞧出老太太聽了這些話果真是有些後悔的樣子,不由多看了蘇氏母女一眼,正巧墨葵端茶過來,便有意無意的問了一句,「妹子,怎麼只見墨葵在這兒伺候,秋韻那丫頭去了哪裡?可是偷懶了?這丫頭最是會耍滑偷懶的,要是你管不住她,且把她叫來我替你教訓兩句?」

  「不用麻煩大嫂了,那丫頭昨兒個拿了木棍要打爍爍,被瑾兒看見了,你也知道這孩子喜歡爍爍跟什麼似的,免不了心疼,便任性的要把那丫頭打了板子趕出去,我和她爹爹素來知道她的性子,倔強的很,要是不依了她是不行的,可是又不能因為這樣的小事打發了娘送過來的人,只好把她關到柴房裡去了。」

  趙氏聽完先是冷冷的瞥了蘇氏一眼,又去看老太太,淡淡的笑道:「妹子妹夫兩人可真是疼瑾兒。」

  老太太聞言也是皺眉,「怎麼能因為孩子一句話就把人給關到柴房裡了,這是要把瑾兒給慣壞了。」

  「娘教訓的是,可是女兒統共只有這麼一個女兒,不像大嫂還有兩個兒子,自是要多疼一些,免不了把她養成了嬌慣的性子,女兒以後一定會好好的管教瑾兒的,娘只管放心吧。」

  此話一出,不止趙氏、老太太,就連李氏的臉色也不好看起來,心裡各自有各自的惱怒,可是誰也沒好意思說出來,只是都淡了來時的念頭,老太太就算生氣蘇氏把她的丫鬟給關了起來,可是總不能說出自己是為了拆散他們夫妻,趙氏也是同謀,她的女兒更是嬌慣的很,總不好再以這個理由訓斥蘇氏管教不嚴,李氏則純屬是跟來看熱鬧的,再說就算她不樂意,眼前也沒有她說話的機會。

  蘇映寒瞧著這幾個人都不再說話,便走到老太太跟前跪下,眼圈紅紅的,說道:「娘,女兒知道自打小就沒讓您省心,又私自跟了睿哥離家,您心裡一定是恨女兒的,女兒一直覺得對不起爹,對不起您,如今女兒回來了,您能不能看在女兒真心想補償的份上別再生女兒的氣?」

  老太太聞言眼圈也是有些泛紅,可是卻扭了脖子不去看她,蘇氏大著膽子去扯她的衣角,「娘,女兒錯了,您就原諒女兒吧?」

  「娘,」言瑾兒見那老太太果真是有些鐵石心腸,便撲到蘇氏懷裡,哭道,「娘,您不是說外祖母最疼您,捨不得生您的氣嗎?」

  蘇氏那帕子拭淚,只是搖著頭不說話。

  言瑾兒便眼淚汪汪的看向老太太,「外祖母……」

  「罷了,罷了,你們母女也別在我跟前哭哭啼啼的了,我老了,也活不了多長時間了,你們就少咒我兩句吧。」說罷蘇家老太太也不等人來扶,自己站起來就要往外走,一行人都忙跟了上去,走到門口處,老太太又突然停了步子,側頭看著趙氏,「把那不省心的丫頭給我領回去,送到莊子上她老子娘那兒去,不許再回來了!」

  「是。」趙氏慌忙應了,吩咐管事的婆子把秋韻領回去,管事的婆子忙走到蘇氏跟前,賠笑道:「姑奶奶,您給開了門,我這就把那丫頭領回去,不讓她再給您添堵。」

  蘇氏站在房門口,看著蘇家老太太一行人出了幽雲居,冷哼一聲,「給我添堵的又豈止是她一個!」說罷拿了鑰匙丟給那婆子,轉身進了屋裡。

  那婆子碰了一鼻子灰,氣罵道:「不過是個嫁出去了的姑娘,還在這兒擺什麼主子的譜!」自開了門領了秋韻回去。

  言瑾兒從蘇氏房裡出來,歎著氣搖頭,眼圈還是紅著的,大荷小荷跟在她身後,寬慰道:「姑娘別傷心了,太太那樣哭,可別哭壞了身子,您怎麼不去勸勸呢?」

  「讓娘一個人待會吧,她心裡難受,哭出來會好受些。」言瑾兒說著回了自己的房間,趴在書桌上瞧著院子裡的梧桐樹,陽光灑在她的臉上,精緻小巧的臉龐彷彿鍍了一層金粉,閃著耀眼的光。

  言瑾兒哭累了趴著睡著了,模模糊糊的看見自己穿著那件自己最喜歡的荷葉邊雪紡碎花長裙,坐在茶花樹下聽祖母講故事,陽光透過枝葉灑落下來,祖母的笑容便格外明媚起來,她指著眼前的一株花紅色,瓣上灑白色線條和點塊的鴛鴦鳳冠說道:「瑾兒,你瞧這花,竟然花開並蒂,是好兆頭啊。」

  言瑾兒才想去看,恰巧一陣風吹過,祖母和那花都不見了,濃濃的白霧散去之後,只見一個身穿月白長袍、黑髮如墨的男子站在自己跟前,手裡握著一支玉簫,言瑾兒想走過去問他可曾看見祖母,卻怎麼也走不過去,他總是離自己那麼遠,甚至是越來越遠……

  「祖母!」言瑾兒猛的醒了過來,抬眼看見那幾株梧桐樹,眼神便有些恍惚,腦子裡亂糟糟的一團,就像撥不開的雲霧一般。

  「姑娘,你怎麼了?」小荷端了新沏的茶進來,剛一開門就覺得言瑾兒不太對勁,忙喚了一聲。

  言瑾兒聽到有人喚她,回頭看見是小荷,才醒轉過來,知道那不過是一場夢而已,便勉強的笑了笑,「小荷,有事嗎?」

  小荷走進來把茶放在她跟前,皺眉道:「姑娘,您這是怎麼了?身上的衣服竟然都濕透了。」

  言瑾兒聞言低頭才發現不知何時自己的衣服已經濕透,身上也全是汗水,搖了搖頭笑道:「小荷,我想洗澡。」

  「好,姑娘稍等會,廚房裡正好燒了熱水,我這就去提來,姑娘可要好好的在房裡待著,不許出去吹風,不然太太和墨葵、大荷姐姐又要怪我沒有照顧好姑娘了。」

  「你這丫頭,怎地那些話,」言瑾兒瞧著這個跟她一般大,臉上略有些嬰兒肥的小丫頭,心裡是說不出的喜歡,「快去吧。」

  小荷也笑了,隨即出了房門,自去提水讓言瑾兒洗澡。

  已經是傍晚了,夕陽西下,言瑾兒起身把窗子關上,祖母,好想你啊,瑾兒在這裡過的不好,不開心,真的很想回去,很想很想。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5-19 11:48 AM

第十七章:意料之外的巧遇

  第二日言瑾兒去看她那株鴛鴦鳳冠,竟然真的發現那株花上又開了一個小小的花苞,這就是祖母說的花開並蒂嗎?言瑾兒真心的笑了,原來祖母是每時每刻都在陪著她的。

  用過早飯,言瑾兒去二夫人夏氏的竹韻閣學規矩,穿過那一大片翠綠的竹林,走過那圓形拱門,遠遠的就看見惜寒站在門外,待走近了才看到她臉上都是淚珠,眼睛眨巴眨巴的看向她,一撇嘴,眼淚流的更厲害了。

  「二姐姐這是怎麼了?」言瑾兒見狀慌道,惜寒為著自己姐姐的身份,從未在自己跟前如此這般過,眼下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惜寒撇過頭不說話,夏氏在正對門的椅子上坐著,瞧見言瑾兒過來便笑吟吟的走了出來,在兩人跟前站定,「瑾兒來了,怎麼不到房裡去坐?」

  「二舅母,二姐姐這是……?」

  「沒什麼,」夏氏一臉的雲淡風輕,「這孩子太不懂事,我讓她長長教訓。」

  「到底是為了什麼事呢?二舅母一向疼愛二姐姐,她都哭成這樣了,您就饒了她吧。」自己這個二舅母一向護孩子,甚至比大夫人還要厲害,怎麼會捨得惜寒哭成這樣也不理呢,這裡面定是有什麼原由的吧?

  夏氏看見惜寒哭花了的小臉,也是有些不捨,便笑了笑,說道:「瑾兒來了,你也別在這兒站著了,陪她回房去說說話,今兒個我有事要出門,就不教什麼規矩了,若是惜雪和惜霜來了,只這麼說便是。」

  惜寒原本倔強挺直著背,在聽到她說讓自己回房陪瑾兒說話的時候放鬆了下來,那帕子拭了拭淚,然後頭也不回的就拉著言瑾兒去了自己房間,看的夏氏一個勁的直搖頭。

  惜寒的房間是典型的古代女子的閨閣,上好檀木所雕成的桌椅上細緻的刻著花鳥的圖紋,靠近竹窗邊,那花梨木的桌子上擺放著幾張宣紙,硯台上擱著幾隻毛筆,隨意的放著,宣紙上有一株含苞待放的茶花,正是那日從自己那裡搬走的那一株,竹窗前掛著淡紫色的紗簾,微風輕吹,紗簾上的蝴蝶便像是活了一樣,展翅欲飛。

  惜寒拉著言瑾兒在那張梨花木的書桌前坐下,沮喪道:「昨日午後我本想去找你說話的,可是看見幽雲居滿院子都是人,還聽見老太太訓斥的聲音,知道定是你活著姑母那裡惹到了老太太,便趕著回來讓娘去求情,可是娘非但不理我,還把我給訓斥了一頓,就連今兒早上也不給我好臉色!」

  言瑾兒聽了心裡一動,看來夏氏這是擺明了態度自己是不管這事的,而且還要通過惜寒把這個消息傳給自己,想來這事蘇筠定是不知道的,不然也不會由著她如此,不過無所謂,畢竟她們之間還隔著蘇筠,她之前做的已經很好了,至少沒有像大夫人和三夫人那樣,一個等著看熱鬧,一個暗地裡想著落井下石不是嗎?

  想清楚後,言瑾兒便笑著握了她的手,「沒事了,你不用為我們擔心,我和娘能應付的,再說她和我娘畢竟是親母女,再怎麼也不可能過分到哪裡去的,你且放心。」

  「這就好,我當時真害怕你和姑母受委屈,老太太也只是嘴上說的難聽些,可是你知道,大夫人可就難說了。」惜寒說這話的時候往門口看了看,生怕再被夏氏聽見給她一頓訓。

  言瑾兒聞言點了點頭,告訴她自己會小心的,心裡也著實感激她對自己的關心,不再想她被夏氏責罰,便只撿了其他好玩的笑話說起來,惜寒是個捱不住寂寞的,一聽她說的這般有趣,便也丟了那些心思,玩鬧起來。

  將近午時,言瑾兒便起身告辭,惜寒拿著那剛繡了半個綠葉子的帕子扯著不肯讓她走,言瑾兒無奈,只得答應在竹韻閣用午飯,便打發小荷幽雲居說一聲,可是剛轉眼沒一會兒,小荷又折了回來,笑嘻嘻的看著言瑾兒和惜寒,「外面來了兩個長的極好看的少年,二夫人請兩位姑娘出去見客呢。」

  「長的極好看的少年?還兩個?」言瑾兒搖頭晃腦的把這話重複了一遍,便伸手要去摸小荷的額頭,「沒發燒麼?哪裡來的兩個這樣的少年?」

  惜寒蹙眉認真的想了想,恍然大悟般拍著桌子,「莫不是兩個表哥來了嗎?娘像是什麼時候說起過兩個表哥最近幾日要進京的,怕是已經到了。」說完就拉著言瑾兒往外走。

  言瑾兒邊走邊囑咐道:「小荷,記得要回去跟娘說一聲。」說著一伸胳膊,爍爍便從椅子上跳到了她的手臂上,配合著惜寒興奮的情緒吱吱的亂叫起來。

  兩人進了正廳,便看到兩個錦衣華服的少年坐在蘇筠和夏氏的下首處,一個藏青色長衫,另一個則是月白色。

  惜寒快走一步,在兩個少年跟前站定,高興的笑道:「果然是兩位表哥來了,怎麼這樣突然,也沒有提前來個信,我好去接的。」

  那個藏青色衣服的少年那扇子敲了敲惜寒的頭,爽快的大笑道:「我們有傳信來,定是你又得罪了姑母,她沒有把消息說給你聽吧。」

  惜寒聞言便眼巴巴的去瞅自個的娘親,夏氏乾笑道:「明軒你這小子慣會挑撥離間,小心我寫信給你爹告狀。」

  「姑母饒命,明軒再也不敢亂說了,不過姑母怎麼能因為自己不慎惹了表妹就拿侄兒當擋箭牌呢。」

  夏明軒自小便是個會說話的,只這幾句話便把蘇筠和夏氏都給逗笑了,言瑾兒還站在屏風後,聞言也捂著嘴笑出了聲,蘇筠聽到後便喚道:「瑾兒既然在,怎麼不出來見客,又不是外人,不妨事的。」

  言瑾兒聞言慌忙走了出去,低著頭給蘇筠和夏氏行禮,「二舅舅、二舅母。」

  就在她彎腰的瞬間,爍爍突然跳了出去,言瑾兒忙轉身去尋它,卻發現它正蹲在那個月白色長衫的少年跟前的桌子上抱著一個花生在啃,再看那少年的容貌,言瑾兒有些怔愣,那樣冷淡的面容卻是似曾相識,再低頭去看他的腰間,恰恰有一管碧玉簫。

  言瑾兒心裡大喜,莫非這就是那日在清水河畔遇到的那個吹簫男子?

  就在言瑾兒瞪著那人細瞧的時候,少年也正在看她,只是一年未見,她卻已經變了許多,孔雀綠錦邊琵琶襟薄衫,月白色繡著散落茶花花瓣的八幅羅裙,頭上梳著隨雲髻,什麼髮飾也沒有,只在鬢角處攢了一朵粉紅色的茶花,愈發顯得容貌清麗可人。

  見兩人都怔怔的望著對方,夏氏手握成拳放在嘴邊咳了兩聲,在得到兩個人同時投遞過來的略有些尷尬的眼光後,笑道:「瑾兒,先坐下吧,待會兒在這裡用了飯再回去。」

  「娘,我早就跟瑾兒說好了的,你偏又說出這話來,瑾兒可不得應了你的情。」惜寒拉著言瑾兒在自己身邊坐下,望著自己娘親撇嘴。

  「你瞧瞧這孩子,都是被我和她爹爹給慣壞了,一點規矩也沒有。」夏氏故意扶額歎氣,夏鶴軒淡淡的沒有說什麼,夏明軒坐直了身子笑道:「我瞧著寒兒好的很,她還小,您總不能老拘著她的性子,如今這樣就很好。」說完斜斜的笑著瞄了言瑾兒一眼,看得她直發毛,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蘇筠聞言笑的愈發高興起來,問道:「你們爹娘可好?你們爹爹如今又在忙些什麼?他可是好久都沒有進京找我喝酒了。」

  「爹娘身子都還好,勞煩姑丈記掛著,我們兄弟來之前,爹爹特意搬了兩罈子好酒讓給您帶來,說他最近忙得很,若是得了空,一准要來找您喝酒的。」夏明軒說著拍了拍手,便有兩個小廝搬了兩罈子酒上來,放在蘇筠跟前,蘇筠掀了聞了聞,大喜道:「果然是好酒!待會兒你們兄弟兩人也陪我喝一盅才好。」

  夏氏兄弟二人都應了,就有丫鬟們進來回說飯菜已經準備好了,幾人便移到了飯廳,言瑾兒跟著惜寒一處,直到用過了飯才回去。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5-19 01:45 PM


第十八章:靜靜賞雨聽簫聲

  下午下起了細細的小雨,斜斜的雨絲落在泥土裡,濕潤的春天的氣息立刻就出來了,言瑾兒坐在後院廊屋前的長廊上看雨,眼前擺著一張紫檀木的小几,上面放著幾盤點心、一把紫砂茶壺和幾個精緻小巧的瓷杯,爍爍蹲在一旁抱著幾個乾果啃的不亦樂乎。

  偶爾有微風吹進來,言瑾兒的長髮便順著風的方向飄動,這頭烏髮算得上是原版的言瑾兒送給她的一個禮物吧,言瑾兒想著唇角彎了彎,趴在桌上笑了起來,忽然一個人擋在了她的面前,言瑾兒抬頭,愕然,旋即站起身微微笑道:「你怎麼來了?是來找我的嗎?」

  夏鶴軒淡淡的點了點頭,也不問主人允不允許,自己便自動自發的在另一旁坐下,看著外面漸漸連成一串的雨簾輕聲念道:

  「添得垂楊色更濃,飛煙卷霧弄輕風。

  展勻芳草茸茸綠,濕透夭桃薄薄紅。

  潤物有情如著意,滋花無語自施工。

  一犁膏脈分春壟,只慰農桑望眼中。」

  「宋代女詩人朱淑貞的這首〈膏雨〉詩,語言清麗,構思精巧,句句寫的是春雨,卻通篇不見雨字,也算得上是寫春雨的上品了。」言瑾兒笑著看他。

  夏鶴軒聞言貌似有些驚訝,也轉過頭去瞧言瑾兒,言瑾兒衝他扮了個鬼臉,繼續說道:「我聽田樓村的老人們說過這麼一個俗語,叫做立春三場雨,遍地都是米,這個時候,田樓村怕是早就忙碌起來了。」

  「你不捨得那裡?」那村子夏鶴軒也去過一次的,家家戶戶都種著茶花,倒也像世外桃源一般,一年四季都溢滿了茶花的香氣。

  「不捨得。」言瑾兒很肯定的答道,「像蘇家這樣的大戶人家不是我一個小小的農家女能待的住的,再說還有那麼多的規矩,上有老太太,下有表弟妹,有時候真是心煩的很,我原本就不是屬於這裡的,硬逼著我留在這裡做什麼呢,我很難過。」言瑾兒說完又趴在紫檀木桌子上,眼睛裡儘是哀愁。

  夏鶴軒看的心裡一顫,想了想竟然露出了些許笑容,「我幫你回田樓村可好?」

  「真的?」言瑾兒聞言大喜道,卻又在片刻之後放棄了這個想法,苦笑著搖頭道,「不可能的,外祖父的遺言就是讓娘回來,娘她一定不肯離開的,即使她過得再不好。」

  這次夏鶴軒輕輕的擰了擰眉,沒有說話,伸出細長的手倒了一杯茶放到言瑾兒面前,衝她點了點頭,言瑾兒接過來喝了一口,微微笑道:「這君山銀針據說是產於煙波浩渺的洞庭湖中的青螺島君山之上,其成品茶芽頭茁壯,長短大小均勻,茶芽內面呈金黃色,外層白毫顯露完整,而且包裹堅實,茶芽外形很像一根根銀針,故得其名。」說完笑著倒了一杯遞到他手裡。

  「茶身滿佈毫毛,色澤鮮亮,香氣高爽,湯色橙黃,滋味甘醇,雖久置而其味不變,沖泡時可從明亮的杏黃色茶湯中看到根根銀針直立向上,幾番飛舞之後,團聚一起立於杯底,很是有意思,而且其采制要求很高,採摘茶葉的時間只能在清明節前後7-10天內,還規定了9種情況下不能採摘,」言瑾兒說著去看夏鶴軒,「即雨天、風霜天、蟲傷、細瘦、彎曲、空心、茶芽開口、茶芽發紫、不合尺寸等。」

  夏鶴軒聽完之後也喝了一口,喝完抿了抿唇,「我卻是不知道你還懂茶?」

  「只是在書上見過如此這般寫而已,我懂得只有茶花。」

  夏鶴軒看著她微微啟唇想說什麼,卻在看了她一眼之後又低下了頭,逕自喝茶不語。

  「你有事要跟我說?」言瑾兒瞧出了些端倪,笑問道。

  「嗯,那個……鴛鴦鳳冠……?」夏鶴軒問難的開口問道。

  原來他還記得,言瑾兒開心的笑了起來,記得第一次見面時,他問有沒有玉茗,自己則問他要不要鴛鴦鳳冠,那時自己剛培育出這個品種,本想著拿出來顯擺顯擺的,可是卻沒來得及,也罷,既然他問了,就給他看看吧,想著言瑾兒站起身子指著不遠處的花圃笑道:「你瞧見那株葉色濃綠,紅色花瓣上灑白色線條和點塊的花了嗎?那就是鴛鴦鳳冠,快要開花了,這次不知為何卻是花開並蒂,祖母說是個好兆頭。」

  「祖母?」夏鶴軒皺眉道,言家不是已經沒有什麼人了嗎?哪裡來的祖母?

  「對啊,我常常會在夢裡夢見祖母,她是個很和善的老人,總是對我笑。」言瑾兒半真半假的看著他說道。

  夏鶴軒若有所悟的點了點頭,繼而轉頭去看那鴛鴦鳳冠,很是認真的樣子,良久,伸手取出腰間的碧玉簫,放在唇邊吹了起來。

  簫聲伴著絲絲細雨點點滴滴落在言瑾兒的眉梢心頭,竟讓她憶起了那首《情俠》,熟悉的感覺湧上心頭,便唱道:

  「美人千古一笑,青山迎風醉倒,看那走石飛沙,也為你心跳。

  誰在月下吹簫,想你白衣飄飄,溫柔鄉里佳人俏。

  既是情字難逃,做個情俠也傲,情為何物,今世答案得不到。

  許是真心癡心,許是俗心凡心,也許你還得不到。

  讓我策馬揚鞭,豪氣沖雲霄。

  我的劍為你揮,斬盡紅塵傷悲,我願流盡天下淚。

  我的馬為你追,踏遍千山萬水,要把你的夢找回。

  我的酒為你醉,痛飲千杯萬杯,為真情放縱一回。

  江湖中人笑我,太癡太傻太累,他們不懂我的愛,你的美……」

  在聽到言瑾兒的歌聲後,那簫聲立刻就應和著改了調子,雖不再是原來的那支曲子,卻別有一番韻味,一曲終了,夏鶴軒讚道:「好一個「江湖中人笑我太癡太傻太累,他們不懂我的愛,你的美!」

  「我卻是更喜歡那句「誰在月下吹簫,想你白衣飄飄,溫柔鄉里佳人俏。」言瑾兒看著他笑意隱隱,順便附上一個大大的調皮的笑容。

  夏鶴軒便有了淡淡的笑容,把那管碧玉簫遞到她跟前,「我教你,可好?」

  「好啊。」言瑾兒接過來細細賞玩了一番,才依依不捨的遞還給他,「可是我沒有什麼天分,在田樓村的時候,娘要教我彈琴,可是我怎麼也學不會,後來乾脆不再學了,這吹簫,我怕自己也是學不好的。」

  「無妨,只要你喜歡便去做,不用在乎結局,享受這個過程才是最重要的。」夏鶴軒淺淺的笑著看她,直把個一向自詡臉皮相當厚的言瑾兒給看紅了臉,扭扭捏捏起來,「還是改日再學吧,我今兒,今兒餓了,沒力氣學那個。」

  「不知我可否跟你一起吃點什麼,我也是有些餓了。」夏鶴軒張口要求道,一點也沒有客人該有的不好意思。

  言瑾兒瞥了他一眼,想著看在他為自己吹簫的份上就答應他這一次好了,想著便問:「你想吃什麼?說出來好讓大荷她們去做。」

  「醋溜白菘、油燜花菇、青蒜蘿蔔絲,還要一個紅燒魚。」夏鶴軒說完直直的看著她,言瑾兒又很不爭氣的紅了臉,「你還記得?」

  「記得。」

  「那些不算是最好吃的,我另去做些別的給你,也讓你知道知道我可不是只有那幾樣菜拿得出手哦。」言瑾兒說著俏皮的吐了吐舌頭,喚了爍爍,又吩咐大荷小荷給自己當下手,蘇映寒是早知道夏鶴軒來了的,想著這孩子心細,說不定能幫自己開解開解瑾兒那丫頭,現在看到言瑾兒興沖沖的要親自下廚,完全沒有了之前的沮喪,便沖夏鶴軒感激的笑了笑。

  夏鶴軒接收到了蘇氏的好意,淺淺的笑了笑,便跟著言瑾兒進了廚房,過了好一會子,菜一一端了出來,芝麻豆皮卷、花彫紅棗燜鴨、酸湯魚、麻婆土豆等,菜剛端出來,夏明軒便不請自來了,笑嘻嘻的看著蘇氏:「老遠的就聞見香味了,您家的飯菜真是好香,想來應該很好吃的。」

  蘇氏便笑著拉他在桌邊坐下,「那就在這兒吃了飯再走,今兒是瑾兒親自下廚,咱們可都有口福,這要多謝鶴軒才是。」

  「哦,原來瑾兒是為了我弟弟做的這一桌子菜啊。」說著臉上儘是揶揄,言瑾兒又端了紫薯雜糧飯和玉米麵雞蛋餅、煎糯米餅上來,正好聽見夏明軒揶揄人的話,便沒好氣的說道:「原來你是知道這菜是為了鶴軒哥哥做的,你又留在這裡做什麼?還不走?」

  「瑾兒!」蘇氏生氣的想要訓斥,卻被夏明軒笑嘻嘻的攔下了,「無妨,這丫頭自小說話就衝的很,我已經習慣了。」說罷伸手拿了一小塊的雞蛋餅給了爍爍,引得爍爍賴在他身上不肯走,直吃了個肚滿腸肥才歪歪斜斜的蹦跳著回房睡覺去了。

  言瑾兒瞧得直笑,夏明軒便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這一人一鼠,只會欺負他!說罷夾了菜悶悶的咬了一口,卻驚訝道:「這道菜叫什麼?怎麼這樣好吃。」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5-19 01:48 PM


第十九章:陪同探望老太太

  言瑾兒瞥了他一眼,有點瞧不起人的意思,「這個你都沒吃過嗎?還虧得你成日裡囂張跋扈的。」

  夏明軒聞言撓了撓頭,又看了看夏鶴軒,「沒吃過這菜和平日裡囂張跋扈的有什麼關係?」

  夏鶴軒不理他,轉頭看言瑾兒,「我卻也從未吃過,瑾兒說來聽聽?」

  「這叫做荷塘秋色。」

  「荷塘秋色?這名兒倒雅的很,且把做法說來聽聽。」夏明軒又吃了一口,好奇的問道。

  「這個很簡單,先將蓮藕洗淨去皮切成薄片,將木耳泡發洗淨撕小朵,百合掰成小瓣洗淨,胡蘿蔔洗淨切片、西蘭花洗淨掰小朵、紅黃椒切粗絲,鍋中放入清水,加少許油和鹽,水開後放入蓮藕焯燙一下,撈出過涼水備用,待鍋中油熱,放入蒜片薑片爆香,將所有材料一起放入鍋中,快速翻炒一會,加入鹽等調味,倒入水澱粉勾芡即可出鍋。」

  「西蘭花?」夏明軒好奇的又問,「那是什麼?」

  言瑾兒夾起菜裡青青的西蘭花說道:「這不就是西蘭花嗎?」

  「這不是叫甘藍嗎?再說這個東西能吃嗎?我卻是從未吃過這個東西做的菜的。」

  言瑾兒這才知道原來西蘭花在這裡是被叫做甘藍,還居然從未被當過菜,便笑道:「這個很好吃的,不信你們嘗嘗。」說完給蘇氏夾了一塊,又給夏鶴軒夾了一些。

  蘇氏吃的有些猶豫,可是夏鶴軒卻是連看也沒看就塞進了嘴巴,吃完還自己又夾了一些,夏明軒見狀半是好奇半是不信的也吃了一口,見果然好吃才放下心來。

  一頓飯吃的倒也開心,夏氏兄弟兩個吃過飯便回去夏氏院裡,外面的雨還沒有停歇的意思,夏鶴軒來時拿了一把竹骨傘,夏明軒則是冒著雨來的,便在幽雲居討了把傘才回得去。

  兩人回到竹韻閣,惜寒知道兩人是從幽雲居吃了飯回來的,便撅起嘴來,直到言瑾兒答應改日親自做了好吃的糕點給她這才罷休。

  第二日言瑾兒去竹韻閣學規矩,正巧夏家兄弟要去老太太那裡請安,言瑾兒便和惜寒一同陪著過去了。

  他們去的時候,蘇家的孩子們都已經聚齊了,看樣子都是來行禮問安的,言瑾兒跟著惜寒一起行了禮,老太太也不太看她,只淡淡的點了點頭,就讓她到一邊站著去了。

  夏家兄弟不是第一次來蘇家,老太太和蘇家眾兄妹自是都認識的,老太太喜歡男孩,夏明軒又是個慣會說好聽話的,倒是把個老太太給哄得開心的很。

  言瑾兒瞧著他們之間的互動,夏家兄弟就在老太太旁邊坐著,倒是蘇長遠、蘇長錦和蘇長清坐到了另一旁,照例說夏家兄弟是客人,這也沒什麼,可是看著老太太的表情顯得很是親厚,這就有點奇怪了,夏氏雖說在府裡一向是很有發言權的,但是也算不得是幾個妯娌中最得寵的呀!

  這麼想著,言瑾兒瞅了夏鶴軒一眼,見他也在看自己,便忙低下了頭,她如今在老太太的眼裡可是錯處一大把,還是不要太引人注目的好。

  雖說言瑾兒想著要低調,可是這兩人之間的互動還是被人瞧見了,那就是惜雪,她原本冷淡的神色帶了些憤恨之情,看了老太太一眼,不著痕跡的擋在了那兩人中間,對著夏鶴軒笑道:「鶴軒哥哥怎麼總是不來玩?在家裡做什麼?」

  夏鶴軒禮貌的衝她點了點頭,「跟著家父學點生意上的事情。」

  「鶴軒哥哥真是厲害,現在就開始學做生意了嗎?將來定能比夏家舅舅還要厲害。」惜雪拍掌笑道,完全看不出之前清冷的樣子。

  「你別聽他說,他原本志不在此,生意上的事情完全不願意理會,卻是去了私塾教書,真不知道他怎麼就那麼喜歡那些文縐縐的東西。」夏明軒聽見惜雪誇自家弟弟,不但不與有榮焉,反而歎氣的揭他的短。

  「這才是鶴軒哥哥特別的地方,哪像你,滿腦子的歪念頭,你就是想進私塾也是沒人敢用你的。」惜雪斥道,誰敢說她鶴軒哥哥的不好,就是跟她過不去!

  夏明軒聞言撇了撇嘴沒再說話,倒是言瑾兒好奇起來,原來夏鶴軒還是位先生嗎?

  老太太年紀大了,經不得這些孩子的吵鬧,便打發他們各自回去,夏家兄弟便離了那院子要去沁蘭苑拜見大夫人,邀了言瑾兒和惜寒一起,惜雪聽見後很熱情的要求引領他們一起過去。

  幾人走在通往沁蘭院的小路上,下了一天一夜的雨剛剛停歇,青石板路上還殘留著下雨天的痕跡,坑坑窪窪的存了不少的雨水,路旁高大的綠樹也被沖刷一新,綠油油的一片,看著就覺得清新,彷彿連呼吸進的空氣都是新鮮的。

  夏鶴軒走的很慢,漸漸的落在了眾人的後面,言瑾兒本來就走得慢,於是兩人幾乎是並肩而行,夏鶴軒低著頭走著,突然說了一句:「蘇家的生意大多是跟夏家合夥的。」

  他看出了自己之前的疑惑?那自己跟他豈不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嗎?想著想著言瑾兒臉紅了起來,尷尬的咳嗽了一聲,掩飾的笑問:「原來你竟是個夫子嗎?」

  夏鶴軒看著她不說話,走了好幾步後才回道:「是。」

  「那你都教什麼?」言瑾兒打探道,不知道這個時代的人上學時都要學些什麼。

  「你想學什麼?」

  「我想學的很多,只是不知道你懂不懂了。」言瑾兒俏皮的衝他眨了眨眼,「我想學如何經商,你可懂?」

  「為何要學那個?」夏鶴軒帶著疑惑的眼神看她。

  「自然是為了賺銀子養家餬口了,你只說你會嗎?」

  夏鶴軒重重的點頭,「若你想學,我便會教。」

  「咦,你不是不喜歡經商,在私塾教書嗎?怎麼還懂得如何做生意呢?怕是哄我的吧?」

  夏鶴軒淡淡的瞥了一眼過來,「我從不騙人。」說罷加快步子走到前面去了,言瑾兒摸了摸鼻子,這傢伙怎麼一言不和就要翻臉的,真是白白的長了那樣一張好看的臉!

  幾人走進沁蘭院,大夫人的房裡站著兩個女人,一個身材豐滿,明眸善睞,另一個則顯得有些嬌弱,就像暴風雨中的花兒,膚色也有些蒼白,看向蘇長錦的眼神中帶著慈愛,言瑾兒瞧了便知道這就是蘇逸的兩房妾室,那嬌弱的花兒一定就是蘇長錦的親生母親了,想著不由得多看了兩眼,那眉眼、神色,真的跟蘇長錦有七八分相似。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5-19 01:52 PM


第二十章:勇敢倔強的惜雪

  大夫人手裡拿著賬本,神色一如以往的冷淡,見到幾人進來,只是淡淡的掃了夏家兄弟一眼,說道:「我聽你們姑母說昨日來的?路上可還好嗎?」

  夏明軒身為哥哥,又知道自家弟弟向來是個惜字如金的,便上前一步答道:「是昨日來的,因為時間晚了不好打擾老太太和您休息,故而今日才來拜見,望大夫人海涵。」

  「這沒什麼,你們都還只是孩子,做事就是有些差池也沒什麼可計較的。」大夫人說罷掃了惜雪一眼,「你怎麼跟夏家哥哥們一起回來了?」

  惜雪看著夏鶴軒,淡淡笑道:「女兒是在老太太那兒碰到夏家哥哥們的,大哥哥他們都去了書房,我沒個伴,恰巧夏家哥哥們要來給娘您請安,便一起過來了。」

  「我卻不知道你什麼時候也需要伴了?」趙氏看著自家女兒眼睛恨不得長在那人身上,心裡便說不出的厭煩,想著要快些把這幾個人給打發了,可是她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見一個軟軟低低的聲音問道:「你就是瑾兒嗎?」

  側頭見是蘇長錦的母親方氏,言瑾兒見她問,忙走到她跟前笑回:「我是瑾兒,您可就是二哥哥的娘親嗎?」

  方氏笑著點了點頭,「錦兒那孩子前些日子還提起你,說你是個乖巧可愛的孩子。」

  「二哥哥也很好,姨娘回頭就跟二哥哥說若是哪日得了空就再去幽雲居,我盼著他能去跟我解解悶呢,二哥哥是個博學多才的,懂得也多,跟他在一處能學到不少東西呢。」

  方氏聞言露出大大的笑容,「回頭我一定跟他說。」

  忽然『匡當』一聲,兩人都是一怔,回頭看見趙氏正冷笑著看著她們,「看來方姨娘對瑾兒很是有好感,不如你們母子得了空都去幽雲居走動走動?」

  趙氏本是氣話,沒想到方氏卻笑著應下了,「謝謝夫人,我正想求您這個事呢,沒想到您已經看出來了,夫人真是聰慧過人。」

  「你……」趙氏聞言為之氣結,可是錦哥正得老太太的寵,自己無論如何也不能讓方氏抓住什麼把柄告到老太太那兒去,那可就得不償失了,想著便轉頭去看廳裡放著的幾株正開放的牡丹,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看向別處,這一看不要緊,正好瞧見孫姨娘正低頭撫弄自己的指甲,那樣鮮紅的顏色看了直扎進心裡去,難受的緊。

  廳裡的人隨著大夫人的眼光都往孫氏身上看去,孫氏卻渾然不覺,依舊低頭瞧著自己的指甲,甚至還伸到眼前瞧上一瞧,那神色就像是在看一件精緻的工藝品。

  「彭!」的一聲,趙氏跟前的青瓷茶杯不知怎麼掉到了地上,趙氏保養得宜的嫩白手指被紮了一個口子,正流著血。

  惜雪慌忙上前,「娘,您沒事吧?」

  「無妨。」趙氏擺了擺手,不肯讓惜雪看她的手指,示意她到一邊去站著,眼光冷冷的掃向言瑾兒和惜寒、夏家兄弟,「我這裡還有事,你們都先回去吧。」

  言瑾兒正巴不得快些走呢,她可不想摻和進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裡,忙扯了正看熱鬧看的上癮的惜寒,「大舅母,我們先回去了。」

  那邊夏鶴軒也拉了看的不亦樂乎的夏明軒,四人正要一起出去,卻突然聽見惜雪的聲音,「鶴軒哥哥!」

  夏鶴軒停了步子,卻並不回頭,惜雪忙快走了兩步到他跟前,「我知道你要來,所以繡了個荷包給你,你……你收著吧?」

  夏鶴軒並不接,只是若有若無的看了言瑾兒一眼,見她正好奇的往這邊看,便搖了搖頭,臉上的表情比大夫人的還要冷淡,「這些東西我用不著,你拿回去吧。」

  惜雪不肯罷休,硬往夏鶴軒的手裡塞,「你拿著!」卻不料夏鶴軒一閃身,那荷包便掉在了地上,言瑾兒伸頭去瞧,只見一個心形荷包上繡著一對交頸鴛鴦,是灑線繡,用三股線、絨線、捻線、包梗線、孔雀羽線、花夾線6種線、12種針法製成,繡面以鴛鴦為主,配以水面荷花,鮮活的很,竟像活的一般。

  可是這荷包哪能隨便送人的,它可是寄托了綿綿無盡的情意,是只能繡給情哥哥的,看來惜雪是看上夏鶴軒了,不過也難怪,像夏鶴軒這樣能在帥哥排行榜上佔據一席之地的人應該會有許多少女芳心暗許吧?看來這個時代的人也都早熟的很,才十二三歲就如此這般。

  「閉嘴!你不嫌丟人顯眼嘛!」大夫人見狀不禁怒火中燒,剛才好不容易消下去的火氣猛的又竄了出來,她快步上前給了惜雪一巴掌,「我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惜雪捂著紅腫的臉,淚水在眼眶裡滴溜溜的轉,臉上卻滿是不服氣,「我就是喜歡鶴軒哥哥,我喜歡他有什麼不對?娘你憑什麼打我?」

  「你……」趙氏再一次被堵的啞口無言,想了想才又說道,「你是我的女兒,就算你可以自由擇婿,也還是得由我最後拍板,我若是不答應,你們想都不要想!」大夫人說著狠狠的瞪了夏鶴軒一眼,自家女兒這點小心思她早就瞧出來了,上年夏家這小子來的時候就把個惜雪給迷的暈頭轉向的了,若是再不管,怕是要跟蘇映寒那女人一樣跟人私奔了。

  「我不管,我就是喜歡鶴軒哥哥,你若是不同意我跟他在一起,我這輩子就不嫁人了!」

  聽到惜雪哭喊出來的話,言瑾兒還是有些敬佩的,畢竟這是在古代嗎?她就能這樣執著的追求自己的愛情也還是值得表揚的,再去看夏鶴軒,那人卻彷彿局外人一般,手裡捻了一片葉子,望著外面栽種的蘭花發呆。

  「你想都不要想!我……」趙氏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孫氏打斷了,只見她穿了一身大紅洋緞繡百蝶穿花的窄袖短衫,下面是同樣色調的金邊八幅裙,裊裊婷婷的走到眾人面前,嬌笑道:「姐姐這是做什麼?您要是想教訓自己的女兒也別在這麼多人面前啊,您瞧,您現在什麼樣子,哪還像是平日裡那個威嚴的大夫人呢,快別再說了,且讓人聽了笑話了去丟的可是咱們大房的臉。」

  這話明為好心提醒,是為了大房的臉面著想,可仔細一聽,便能聽出裡面的幸災樂禍和夾槍帶棒,一通話直說的趙氏連個『你』字也反駁不出來,硬生生的吃了這啞巴虧,氣的一甩袖子,狠狠瞪了幾人一眼,逕自繞過繡著富貴牡丹的四扇琉璃屏風進了內室。

  惜雪眼睛紅紅的,看了夏鶴軒一眼,也跟著進去了。

  主角都離開了,自然再沒什麼好戲可看,一直靜靜看著這一切的方氏看著眾人淺淺笑道:「你們來了也許久了,怕是二夫人和姑奶奶要擔心了,還是早些回去吧。」

  惜寒和夏明軒見沒戲可看,也不用人拉,兩個走的比誰都快。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5-19 02:01 PM


第二十一章:孫姨娘不懷好意


  沁蘭院裡,方姨娘看著言瑾兒等人走了出去,才回頭來看孫姨娘,「妹妹今天可出了風頭了。」

  孫氏依舊在賞玩自己的指甲,聞言不屑的冷笑道:「姐姐無須擔心,我何時怕過那個老女人?再說就是她把這事告訴給了咱們老爺,我也是不怕的,你又不是沒聽見她在外人面前說些什麼!我看這對母女也不是什麼好的。」

  「她們好不好自是不用你我來下定論,這些事我是不管的,也勸妹妹不要摻和此事,否則等到她真的生起氣來,怕是實打實的要跟老爺鬧的。」方氏淺笑起來,說完轉身出了這屋子。

  孫氏聞言冷笑了一番,自言自語道:「就怕她不肯在老爺面前鬧呢。」說完斜眼瞄了內室一眼,也離開了。

  清幽的內室裡,琉璃鏤空三彩荷花紋薰爐裡散發著裊裊的煙香,惜雪正趴在床上抽泣,趙氏推門進去,看見女兒傷心的樣子歎了口氣,「你這樣子是做給誰看的?是想氣死我嗎?」

  「娘……」惜雪委屈的像個孩子般,拿帕子拭了拭眼淚,「娘是果真不允許我和鶴軒哥哥在一起嗎?」

  「傻孩子,沒有哪一個母親是不盼著自己的孩子好的,」趙氏在床邊坐下,撫著惜雪的頭,「咱們蘇家世代為官,算得上是書香門第,夏家雖說富足,卻也只是個商賈之家,又怎麼能配得上咱們?再說你也知道我和夏氏的關係,我們兩人之間的矛盾已非一日兩日的了,你若是嫁到了她娘家去,受了委屈我也有可能照顧不到的。」

  「娘,鶴軒哥哥是個好人,他不會欺負我的。」惜雪不理會她這套言論。

  「難道他就沒有父母,你就沒有公婆嗎?」見女兒依舊執著,趙氏的面色一寒,有了些許不耐。

  「可是……」惜雪可是不出來了,自己娘親和祖母的互動她是看在眼裡的,自家娘親即使想的再周到再孝順,依舊沒有在祖母面前撈到什麼好,若是自己將來也是這般可怎麼是好?

  趙氏瞥了她一眼,「你還是打消這個心思吧,我是絕對不會允許這件事的。」說罷果決的轉身出了惜雪的閨房,關門順帶的風吹起了窗前的紗簾,飄飄渺渺的不真實。

  再說言瑾兒、惜寒和夏家兄弟一共四人慢悠悠的往竹韻閣走著,走著走著,言瑾兒突然笑出聲來,惜寒好奇的看她,「什麼事兒這麼高興?說出來聽聽?」

  言瑾兒看了夏鶴軒一眼又低下了頭,「沒什麼。」

  「有什麼好玩的說出來分享一下嘛。」夏明軒也跟著勸道。

  言瑾兒又看了夏鶴軒一眼,見他沒有皺眉,便笑道:「我知道一首民謠,唱給你們聽?」

  惜寒和夏明軒都拍手叫好,讓言瑾兒快點唱出來,言瑾兒清了清嗓子,唱道:

  「初一到十五,十五的月兒高,那春風擺動,楊呀楊柳梢,三月桃花開,情人捎書來,捎書書、帶信信,要一個荷包袋,一繡一隻船,船上撐著帆,裡面的意思,郎你要自己猜,二繡鴛鴦鳥,棲息在河邊,你依依我靠靠,永遠不分開,初一到十五,十五的月兒高,那春風擺動,楊呀楊柳梢,郎是年青漢,妹如花初開,收到這荷包袋,郎你要早回來……」

  還沒唱完,言瑾兒敏銳的發現夏鶴軒的臉色變的難看起來,便住了嘴不肯再往下唱,惜寒也注意到了,也不說話,只是夏明軒只是掃了自家弟弟那臭的可以的臉色一眼,依舊嘻嘻笑道:「二繡鴛鴦鳥,棲息在河邊,你依依我靠靠,永遠不分開,也不用猜,那丫頭就是這個意思,你們瞧瞧,我這個弟弟哪一點好?怎麼只是有人看上他,我這麼英俊瀟灑的一個人,怎麼偏偏就沒有桃花緣呢?」

  言瑾兒和惜寒聞言都捂著嘴笑,夏鶴軒一個冷眼丟過來,直接把夏明軒給凍結了,嘿嘿笑著站在那裡摸著鼻子,不再多言多語。

  瞧著他那冷冷的臉色,言瑾兒直覺自己不應該這麼取笑他,怕是過分了點,可旋即一想,怎麼古代的男人都這麼傷不起的呀?想了想便覺得好笑,也不再言語,只看著惜寒微微笑道:「我想先回去了,怕是二舅母這個時候也沒什麼時間,大姐姐看樣子也來不了了,你回去跟二舅母說一聲吧。」

  「好。」惜寒心裡也是這麼想的,惜寒今兒肯定是不會來了,她們兩人哪一會不守規矩了,主要的那個人不在,想來自家娘親也是懶得再費唇舌了。

  言瑾兒聞言衝她點了點頭表示感謝,便叫了大荷小荷要跟他們分路,心裡也著實有點惦記著爍爍了,也不知道娘親餵過它了沒有。

  還沒邁出兩步遠,就聽見夏鶴軒喊道:「且慢!」

  言瑾兒停下步子看他,見他站在自己跟前欲言又止,看樣子事有話要跟自己說,便打發大荷小荷先到前面等著,自己則笑吟吟的等著他開口。

  過了好半晌,夏鶴軒才丟下一句「我不喜歡她。」轉身離開,剩下言瑾兒站在密密的花叢中撓頭,他這話是什麼意思?你就算不喜歡她也不該跟我說啊,我可不是正主。

  想著又去看他離開的身影,想著他說那話時微微有些困窘的神色,不由得心中警鈴大作,他該不會是喜歡上自己了吧?那話可是急著表明心跡的?想到這裡,言瑾兒使勁搖了搖頭,不會的,自己哪裡值得他喜歡的,再說自己並沒有愛上他,也只是僅有那麼一點點好感而已。

  想著頭疼起來,乾脆把這事放在腦子裡爛掉,招手喚了大荷小荷回幽雲居去了。

  大房今兒鬧的動靜有點大,有老太太那邊的丫鬟陪著夏家兄弟去了大房,回來後自是把這情形一五一十的說了,老太太聽後很是生氣,當即就把趙氏叫來罵了一頓,治家不嚴、對女兒管教不嚴,當著外人面前失了體面,哪一條都夠蘇家老太太罵上個幾天的,惜雪更慘,被罰到祠堂面壁思過,一整天都沒有吃飯,那樣嬌弱弱的身子自是承受不住,才過了半天便昏了過去,大夫人便忙碌起來,又是心疼女兒,又是忙著使人去找大夫,又是到老太太那兒告饒的,忙了個昏頭轉向。

  蘇逸回來後看到女兒這般情況,也是心疼,可是又不敢去找老太太討說法,便把趙氏給痛罵了一頓,孫姨娘在一旁瞧的高興,卻把這想法壓在心底,面上儘是擔憂,「老爺,雖說姐姐當著外人的面失了體面,甚至還打了惜雪姐兒一巴掌,可那都是怒極攻心之下做出來的,您也消消氣,不值得發這麼大火的。」

  這番話不說還罷,原來這女人還打了自己女兒一巴掌,蘇逸怒火中燒,指著趙氏氣道:「你就真下得去手,那孩子雖說是個女兒家,可是一向嬌貴的很,你怎麼就這麼心狠手辣,連自己的親生女兒也不放過!」

  趙氏眼瞅著自己出了個啞巴虧,心裡是恨不得把孫姨娘剝皮拆骨,可是卻不能在蘇逸面前表現出來,便痛快的認了錯,「這事的確是我沒考慮周全,丟了老爺的顏面,可是老爺您想想,惜雪是我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又豈會無緣無故的打她?實在是她太不像話,吵鬧著要嫁給夏家那小子,我……」

  「夏家那小子怎麼了?」蘇逸聽著前面那話還十分有理,但最後一句卻聽不下去了,「二弟還不是一樣娶了夏家的姑娘,惜雪為什麼就不能嫁到夏家去?」

  趙氏聞言翻了個白眼,那是因為你們蘇家貪圖夏氏的嫁妝好不好!可是自家女兒嫁過去豈不是又把那些嫁妝還給了夏家嗎?可這些話她可不敢當著蘇逸說出來,這蘇家人別的不說,可是明顯的護短,無論自家窩裡怎麼鬧翻天,就是不許旁人欺負自家人,也不知道這一點是好還是壞?

  「惜雪還小,才十二歲,談這些還為時過早,待到了年紀再說也不遲啊。」她決定採用拖延政策,到時候再托人給惜雪另找個好的呃,想來蘇逸也沒什麼話可說。

  蘇逸摸著鬍子點了點頭,「那就放放再說吧。」

  孫姨娘見趙氏沒有什麼實質性的損失,便也沒了什麼整人的性質,上前挽了蘇逸的胳膊,「老爺,前兒個我得了好茶,您知道我不太懂這些,不如您去我那兒嘗嘗看?」說著也管趙氏的臉色難看到什麼程度,拉了蘇逸就走了。

  趙氏清冷的臉上出現了明顯的憤恨的神情,眼裡恨不得冒出火來把那個狐狸精給燒死,老爺最近一直都宿在她那裡,還不容易來自己這兒一趟,卻還是被她拐了去,讓自己怎麼能不氣!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5-19 02:02 PM


第二十二章:蘇氏的苦口婆心

  言瑾兒回到幽雲居,把整件事情都跟蘇氏說了一遍,蘇氏自小是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的,聞言瞭解的點點頭,叮囑道:「這些都是蘇家的事,你切記不可跟著摻和,以後再遇到像今天的這樣的事情儘管躲著就是了。」

  「娘,您說方姨娘她……」

  「我剛才跟你說過什麼了?不許打聽也不許問,咱們是不會在這府里長住的,問這麼多做什麼?就算她方姨娘真的有什麼企圖,那也是大房的事,是蘇家的事!」蘇氏這話說的強硬,言瑾兒便不敢再說話,只低了頭默默的坐著。

  蘇氏見狀歎了口氣撫了撫她的頭,「孩子,不是娘冷心腸,而是這些事由不得我們來摻和,這蘇府上有老太太,還有一個大夫人管家,你二舅母也是個強勢的,下有幾個孩子都是不肯讓人的,咱們一家三口能自保已經不錯了,這樣的是是非非跟咱們沒有牽扯,咱們也不用非把自己搭進去,到時候說不定不旦得不了什麼好處,還會惹來一身的麻煩。」

  「娘說的這些我都懂,以後我聽您的就是了。」言瑾兒知道蘇氏是為了她好,而她確實也是不懂得這府裡的許多彎彎繞繞,還是做一回乖巧孩子吧。

  蘇氏聞言欣慰的點了點頭,言瑾兒又陪著她說了會話,待到言睿回來,才回了自己的房間。

  爍爍白日裡把蘇府的大樹小樹上蹦躂了一圈,這會子自然是累了,已經窩在床上休息了,言瑾兒推門進來,爍爍吱吱的叫了兩聲,討好的往她身邊蹭了蹭,言瑾兒心裡頗感安慰,最起碼她不是孤孤單單一個人不是嗎?

  想著言瑾兒便一把抱起了爍爍,親了親它的額頭,低頭的瞬間瞧見床上金光一閃,耀了她的眼睛,言瑾兒拿起來細看,竟然是一支金燦燦的鳳尾簪,而且看著有些眼熟,於是靜下心來把自己的釵環首飾都回想了一遍,確實沒有這樣東西,想著也許這是蘇氏的吧,便伸手撈了衝她賣弄乖巧的爍爍,一起往主屋裡去了。

  言家夫婦房裡的燈還沒有熄,夫妻兩人正在說著今日裡大房發生的事情,正巧聽到瑾兒叫門的聲音,便放下不提。

  言瑾兒進了門,笑著伸出手,那鳳尾簪閃閃發著光,「娘,這個可是你的?」

  蘇氏接過來細瞧了半日,嚴肅的問道:「這是從哪裡得的?」

  「是爍爍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我怕是它從您房裡拿的,特意拿來給您瞧瞧。」言瑾兒笑回。

  「這不是我的。」蘇氏說的一臉嚴肅,「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支簪子應該是你大舅舅房裡的方姨娘的。」

  「方姨娘的?」言瑾兒大驚失色,「娘是說這簪子是爍爍從方姨娘那裡偷來的嗎?」

  方氏歎了口氣點點頭,「瑾兒,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有些話也不用我多說了,爍爍再好,也是個不懂事的,你一定要看緊了它才好,不然有一天它闖出什麼禍來,你我都護不住它。」

  「娘……」事情有這麼嚴重嗎?言瑾兒搖頭不肯信。

  「瑾兒,你娘說的對,這裡不比在田樓村,凡是小心些總是沒錯的,這簪子還是趕緊給方姨娘送回去吧。」言睿也說道。

  言瑾兒見夫妻兩個如此,只好點了點頭,「明日我去尋二哥哥,就說這簪子是我在路上撿到的,這樣可好?」她寧願自己攔責任,就是怕方姨娘生起氣來會傷害到爍爍。

  方氏沉吟了一會點頭道:「也好,就這麼說吧,長錦是個好孩子,應該沒什麼事才對。」

  言瑾兒應了,揪著爍爍回了自己的房間,看似挺狠其實沒怎麼捨得用勁的往牆角一仍,看著爍爍在地上打了個滾,便有些不捨,心裡便強忍著想去安撫它的衝動,指著它氣道:「好你個爍爍,竟然學會了偷東西,還敢回來跟我邀功,再有下一次我就把你煮了蒸了拿來做菜,看你還敢這麼放肆!」說完也不讓它上床睡覺,逕自的熄了燈自己睡覺。

  本來就淺眠的言瑾兒這一次乾脆就失眠了,聽著牆角處不時傳來爍爍哀憐的叫聲,腦子裡想像著它縮在牆角的樣子,心裡著實是不忍,便摸黑坐起來,看著黑暗的牆角處,歎了口氣,伸手拍了拍床,打了個呼哨,便有一個毛茸茸的肉球投進了自己懷裡,還不停的蹭著,嗚嗚的叫著。

  言瑾兒心軟,伸手摟了它,柔聲說道:「爍爍是好孩子,以後不許再這麼淘氣了,爹爹說了,這蘇府比不得田樓村,你既然跟著來了,就一定要安分一些,不然哪一天你闖了禍,我真的護不住你可怎麼辦?」說著自己都流了淚,若是真有那一天,難道要她眼睜睜的看著爍爍被她們帶走嗎?不,她做不到,絕對做不到。

  爍爍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悲傷情緒,叫聲裡多了幾許乖巧,言瑾兒聽了心裡才寬慰了些,一人一鼠相擁而眠。

  有時候動物的感情要比人類之間親密許多,因為動物們都是最單純的,只要你對它好,它便會十倍百倍的回報你,甚至會把你當做它生命的唯一,誓死也不肯背叛,這是很多人所做不到的。

  第二天一早,言瑾兒吃了早飯,便揣了那鳳尾簪,帶著爍爍去了沁蘭苑,卻並不進去,只是遠遠的在外面等著,蘇長錦每日早起去學堂,都會先去跟大夫人說一聲,因此只要她在這兒等著,應該會等到他的。

  果然,沒過一會兒,蘇長錦便和蘇長遠一起走了出來,一眼看見言瑾兒遠遠的站在紫薇花籐下對他笑,便沖蘇長遠說道:「大哥哥先行一步吧,我去去就來。」

  蘇長遠也看到言瑾兒了,卻不太愛搭理她,見蘇長錦要過去,便冷哼一聲:」偏你們母子是好客的了不成!「

  蘇長錦是知道他的脾氣的,也不理會,只淡淡笑了笑,還是向著言瑾兒走過去了,言瑾兒見他過來,忙往前迎了兩步,笑道:「大哥哥可是要去學堂了嗎?」

  「是啊,昨日險些去遲了,讓先生好一通訓斥,今日便特地起了大早,」蘇長錦說著笑道,「妹妹也好早,可是特意來尋我的嗎?」

  「我昨日在回去的路上撿了一樣東西,想著在哪裡見過的,昨晚想了半日才記起像是方姨娘戴過的,所以特特的拿來讓二哥哥認一認。」說罷攤開手掌,露出那金燦燦的鳳尾簪。

  「哦?」蘇長錦只看了那鳳尾簪一眼,便承認道,「這鳳尾簪正是我娘的,想是戴出去掉在了外面卻還不曉得,多謝妹妹了。」

  「無妨,只要物歸原主就好了。」言瑾兒微微笑著搖搖頭,拍了拍爍爍,「咱們回去了,好不好爍爍?」

  蘇長錦也跟著逗弄了爍爍一番,見時間不早了,便離開去了學堂,言瑾兒便也回了幽雲居跟蘇氏交差。

  蘇氏聽後念了幾句阿彌陀佛,「還了就好,幸好爍爍進沁蘭苑沒有被人看見,不然趙氏還指不定怎麼說呢。」

  「娘不用擔心了,簪子即已還給了二哥哥,應該就無妨了。」言瑾兒安慰道。

  雖說簪子已經還回去了,可是言家母女還是擔心方姨娘知道後吵嚷起來,誰知一整天也沒有什麼動靜,兩人這才放了心。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5-19 02:03 PM


第二十三章:瑾兒為家計困擾

  轉眼初夏已至,夏家兄弟月餘前就回錦城去了,倒也沒有趕上這樣難耐的暑熱,蘇府的人都換上了輕薄的夏衣,言瑾兒衣服少,只有一兩件半舊的夏裝,又因為太過老土而不好意思穿出來,只好一直穿著春衫,遲遲的不肯換夏裝。

  夏氏常年做生意,已是人精一般的人物,見狀便看出言家的困窘,便特意使人做了幾套夏裝送到了幽雲居,不止言瑾兒的,連言家夫婦都有。

  夏氏這番舉動被蘇府眾人看在眼裡,眾人都看著詫異,一向吝嗇的夏氏怎麼捨得這樣大手筆的請了京中頗有名氣的師傅在言家人面前大獻慇勤,可是有一個人是看在眼裡喜在心裡,那人就是二老爺蘇筠,也是夏氏唯一在乎的人。

  蘇筠從小就極為疼愛蘇映寒這個親妹子,連帶著跟言睿的關係也很不錯,夏氏是個豁達的人,見蘇筠高興,便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夫妻二人的感情因為這事又更親厚了些。

  通過這件事讓言瑾兒明白了一個道理,那就是有銀子才是王道,沒有錢就只有等著別人的救濟了,所以她決定過幾日要去摸摸這嵐城裡茶花市場的情況,賺些錢在手裡才好行事,以後若是遇到合適的宅院才好搬出去。

  茶花花期長,一年之間都有開花的品種,但是大部分還是盛開在春季裡,茶花生長適溫在15~32℃之間,要求有一定溫差,環境濕度60%以上,需要適宜的光照,卻又怕高溫烈日直射,所以少有可以在夏日裡開花的。

  言瑾兒站在後院廊屋前看著那片茶花發呆,滿目的翠綠,只有九曲和狀元紅還開著花,卻顯得有些單薄,讓她微微有些鬱悶,可是仔細想想,在前一世的時候,也還是有可以在夏日裡開花的品種,比如說紫雲片,達婷也是,花期長達6個月,從11月上旬一直可以開到5月底。

  紫雲片她沒有,達婷也沒在這個時代見過,若是只拿九曲和狀元紅去賣,不知道能不能賣出高的價格。

  第二日言瑾兒就想出門去,可是言睿去了私塾,夏家兄弟也已經離開了,蘇氏是不允許她一個姑娘家獨自出門的,為難之下,言瑾兒只好去找了蘇長錦,方氏聽了通報後笑著迎出來,道:「前幾日你撿了我那鳳尾簪,我還沒有過去謝你,沒想到你卻親自登了門,那我便在這兒跟你道聲謝吧。」

  「姨娘無需客氣,撿了東西自然該奉還的,這也沒什麼只得感謝的,倒是瑾兒此次來是有事要求二哥哥,姨娘可知道二哥哥可在幹什麼?」

  方氏聞言笑著指了指蘇長錦的房間,「那孩子每天下了學都要在小書房裡練字,你若是有事只管過去尋他便是。」

  言瑾兒道了謝,便跟著方氏身邊的一個小丫鬟到了小書房門口,小書房裡的雕花木窗正開著,微風吹著蘇長錦的長髮,楠木黑漆桌上的紙張被風吹得沙沙作響,蘇長錦正埋頭認真的臨摹名家字帖,那樣認真的樣子唬的言瑾兒忍不住笑出聲來。

  蘇長錦聞聲抬頭,見是她便唇角一彎,「瑾兒妹妹來了,進來坐吧。」

  言瑾兒並不移步,只是歪著頭看著他笑:「二哥哥的字真好看,哪日也教教瑾兒?」

  「這有何難,只要妹妹想學,當哥哥的定然是要教的。」蘇長錦見她不肯進來,便放下手中的毛筆,親自走出來開了門,站在門外迴廊處與她說話。

  「那我一定來的,只盼著到時二哥哥不要嫌瑾兒蠢笨。」言瑾兒說完看著蘇長錦笑道,「其實今日來,還有一事要求二哥哥。」

  「何事?」

  言瑾兒不好意思的笑道,「我來了這嵐城也有一段時間了,一直在府裡待著,從未出去過,所以……」言瑾兒說的猶豫,也不知道這個時代的女子是不是可以隨意出門去的,要是不能,而自己又這麼要求了,怕是蘇長錦會輕看了她。

  可是事情並沒有那麼糟糕,蘇長錦只是淡淡的詫異了一下,隨即爽朗的笑道:「這是我的不是了,我原該想到這些的,卻因為這些日子課業繁忙給忘了,瑾兒妹妹切勿責怪才是,既是你想出去看看,這也不是什麼難事,只要姑母同意我明兒個便帶你出門去。」

  「此話當真?」言瑾兒大喜道。

  「自是當真,瑾兒什麼時候被我騙過不成?」蘇長錦好脾氣的笑笑。

  言瑾兒搖了搖頭,樂顛顛的說道:「那我回去問問娘,若是她同意,我便讓丫鬟們來給你送信,你明日可是一定要帶我出門去的。」

  蘇長錦又再三保證了,言瑾兒方才放心的回幽雲居去了,且剛一回去就把這事兒跟蘇氏說了,蘇氏聽說蘇長錦要陪同她一起,便放了心,點頭同意了。

  言瑾兒高興壞了,忙打發了大荷去蘇長錦那裡送信,自己則在房間裡來回踱著步想著明兒該要穿些什麼才好,那樣子像極了終於得到家長同意去遊樂園的孩子一般,讓人看了會心一笑,忍不住想起當年這個年紀的自己。

  第二日一早,蘇長錦便來了,身後還跟著惜寒和蘇長清兩個跟屁蟲,惜寒在言瑾兒的注視下大言不慚的說道:「我知道妹妹要出門去,怕只有你跟二哥哥兩人太過孤單了,因此特意跟娘親說了來陪你的。」站在她身後的蘇長清隨口附和道:「這京城裡好玩的地方太多,二哥哥不一定知道的,所以還是帶著我去陪姐姐比較好。」

  言瑾兒也不搭理兩人,只招呼蘇長錦,笑著往飯廳讓道:「這麼早二哥哥一定還沒有吃早飯吧,我剛好做了早飯,一起吃點吧?」

  蘇家兄妹三人特意來這麼早就是為了來蹭飯的,因此聽見這話都笑了,點頭跟著進了飯廳。

  言睿已經用過飯上私塾裡去了,蘇氏見了這三人忙往裡讓,眾人重新分尊卑坐定,就開始吃飯,飯菜依舊是言瑾兒的特色菜,因此三人吃了許多,也耽誤了許久的時間,待四人來到蘇府門口的時候,天氣已經有些熱了,言瑾兒便和惜寒坐了馬車,蘇家兩個兄弟則騎了馬跟在馬車周圍。

  透過馬車上的水晶簾子,言瑾兒瞧見街上也是有許多的女子的,那是不是說明這個時代並沒有那麼封建,最起碼女子也有自由出門的權利?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5-19 02:08 PM

第二十四章:難得出門去(一)

  言瑾兒坐在馬車上,掀了水晶串珠簾子向外張望,意外的看到有不少的女子頭戴幃帽緩緩的騎馬而行,雖說大都是有男子相伴,卻也有三三兩兩的女子馬隊笑鬧著從他們跟前經過,談的也不外乎是服裝、配飾之類,但是那樣悠然自得、毫不做作的神情卻深深的吸引住了言瑾兒,她目不轉睛的盯著那些人,心裡羨慕的很。

  看著那些騎馬的女子越走越遠,言瑾兒隱隱有些後悔,早知道她也要棄車騎馬了,再回頭看惜寒,也是頗為懊惱,看樣子她也是甚少出門的。

  蘇長錦聽到馬車裡的歎息聲,一時沒忍住失笑出聲,惜寒見狀沒好氣的問道:「二哥哥,我們很好笑嗎?」

  蘇長錦聞言忙掩了笑,「不是不是。」繼而側頭去看言瑾兒,「瑾兒妹妹可是羨慕那些騎馬的女子?」

  言瑾兒一臉嚮往的點了點頭,想著問道:「二哥哥,原來女子只要戴上那個幃帽也是可以騎馬出門的嗎?」

  蘇長錦笑道:「原是因為這幾日天太熱,她們多是怕被曬黑了所以才戴的那勞什子。」

  「那二哥哥的意思是即使不戴那個我也可以出門嗎?」言瑾兒聞言大喜,想著以後自己可以隨意的出門賣花了,心裡高興極了。

  蘇長錦看著她高興的手舞足蹈的樣子,微微有些心酸,這樣聰慧識禮的姑娘家竟然是一直住在小村子裡的,更可貴的是並沒有沾染上那些粗野之氣,甚至比府裡的幾個妹妹都要乖巧,實在是可愛的很,這麼想著,心裡對她又多了幾分喜愛,便寵溺的笑道:「待會兒咱們也去買頂幃帽,天熱的時候你也可以出門。」

  「謝謝二哥哥。」言瑾兒打心眼裡喜歡蘇長錦,她是獨生女,無論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她都盼望著能有個哥哥姐姐,但都沒有實現心願,見蘇長錦對自己那般好,心裡便認真把他當做自己的親哥哥看待起來,跟惜寒倒是還差了一些。

  惜寒看著他們兩人互動,咳了一聲,「二哥哥眼睛還真是不夠大,我這麼大個人也在這裡坐著呢,你怎麼就能那樣偏疼瑾兒?難道我就不是妹妹嗎?」

  「你這丫頭自己厲害的很,又不是第一次出門,跟瑾兒不同,我自然要多關照她,而且不止我,你也要好好的照顧她,別忘了,你可是姐姐。」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惜寒最討厭聽那些大道理,便打斷蘇長錦的話,雙手摀住耳朵,藏在瑾兒身後,圖個清靜。

  蘇長錦和蘇長清都是看慣了她這樣賴皮的,都只是笑了笑,並未多說什麼,言瑾兒這些日子跟她相處下來,也多少知道她的幾分性子,跟夏氏像的很,便也不去管她。

  馬車又往前行駛了一段距離,外面熙熙攘攘的很是熱鬧,馬車就這麼停下了,言瑾兒和惜寒都忙掀了簾子探頭出去看,只見是一個很大的酒樓,上書醉酒閣,上下兩層,雕樑畫棟,很是氣派,門口進進出出的人很多,俱是錦衣華服,看樣子這醉酒閣的消費應是不低,多半是達官富賈們聚集之地。

  蘇長錦見她們二人都望著那牌匾看,便笑著解釋道:「這醉酒閣三個字乃是先皇御筆所寫,只為了這家酒樓裡的好酒,待會兒咱們也要些讓你們嘗嘗。」說罷便率先往裡走,瑾兒和惜寒忙跟上,蘇長清墊後。

  一進門處就站著一個小二,容貌甚是清秀,熱情的招呼道:「原來是蘇家兩位公子來了,請樓上坐,今兒是想吃些什麼?」

  蘇長清聞言笑道:「我們不吃飯,只那些乾果糕點之類便可,再拿一壺十里香,一壺女兒紅便可。」

  那小二聞言笑著點頭,把人送到樓梯處,就有等在那裡的另一個小二迎了上去,帶著他們上了二樓,幾人選了一處靠窗的桌子坐下,言瑾兒趴在窗台往下看,街上車水馬龍還不熱鬧。

  「這醉酒閣的名氣一源自他家的酒香,二則是這裡的消息最是靈通,今兒若是想打聽什麼,只管問小二便是。」蘇長錦看著瑾兒了悟的笑道。

  言瑾兒臉色一紅,原來他知道自己並不是單純為了貪玩才出來的。

  「瑾兒想問什麼?」惜寒不解的看著兩人,蘇長清也沒聽明白,也跟著重複道:「瑾兒姐姐,你是來打聽什麼的?」

  言瑾兒清了清嗓子,想著告訴他們也無妨,便笑道:「我是想知道哪裡的茶花開的好?品種多。」

  「這個,我卻是知道一處。」蘇長清神秘兮兮的笑著說道,「就在京郊有一個山谷,那裡長了許多野生的茶花,年前我跟著豫王爺家的逸世子去探訪過一次,滿谷都是茶花的香氣,世子還挖了幾棵帶回府裡去了。」

  「真的?」言瑾兒好奇的問道,「是在哪一處?你可以帶我去看看嗎?」

  「自是可以,不過要先問過逸世子才可以。」

  「為什麼?」惜寒也忍不住問道。

  「你道為什麼那裡那許多的茶花卻無人敢去挖?那裡原是豫王爺家的封地,前些年又給了世子的,那山谷便是他的了,他那個人雖然性子極好,卻對那山谷寶貝的很,不是誰都可以進去的。」

  言瑾兒聞言,對那逸世子便多了幾分好奇,想著那一日定要會會這逸世子,既然他寶貝那山谷裡的茶花,便定是一個極愛茶花的人,能跟他切磋切磋也是好的。

  蘇長錦瞧出了她的心思,拍拍她的手安慰道:「我和三弟跟逸世子還算是有幾分交情,若是你真想去看看,我改日便去跟他說說,想來是無礙的,他本身也是愛茶花之人,你們兩個說不定還會很有共同語言的。」

  「真的嗎?」言瑾兒大喜,「謝謝二哥哥,謝謝三弟。」

  蘇長錦和蘇長清都笑著搖頭,「一家人哪用的著那樣客氣,倒顯得生分了。」

  聽蘇長錦如此說,言瑾兒才作罷,可是心裡就像住了一隻毛毛蟲,心癢難耐,直想趕著到那山谷裡瞧瞧才好,說不定就要自己想找的茶花品種。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5-19 02:10 PM


第二十五章:難得出門去(二)

  不一會兒,剛進門時見到的那個店小二又上來了,手裡端了他們點的糕點之類,另有兩小壺酒,把碗碟放在桌上後,並不立刻離開,而是笑著等著一旁,蘇長錦丟了五兩銀子給他,問道;「你可知道這嵐京城裡哪兒有茶花看嗎?」

  小二拿了打賞,高興的立刻就塞在腰間,低頭哈腰的陪著笑臉,「聽說城西的桃花寺裡種了許多的茶花,甚至還有幾株開的正盛,引的許多人前去觀看,二公子不妨去那裡看看。」

  言瑾兒聽到『開的正盛』四個字,便來了興致,想去看看那是什麼樣的品種,畢竟夏日裡盛開的茶花並不多見,可是又不好當著這麼多人表現的太過分,便斂了心思問道:「除去那桃花寺可還有旁處有茶花可看嗎?哪怕是野生的也可以。」

  那小二聞言想了想才回道:「若說整個西苑國,茶花開的最盛的地方非清風鎮上的田樓村莫屬,那裡家家養茶花,許多人都是以賣茶花為生,更有許多珍稀的品種,不過實在是有些遠,若單說這京城裡,小人聽說豫王爺家的逸世子名下有一個山谷,那裡生長了許許多多的茶花,小人記得二公子和三公子都是和逸世子相熟的,若是去說一聲,怕就得了。」

  幾人聞言心裡各有想法,蘇家兄妹是沒想到那山谷的事竟然街知巷聞了,當初逸世子還叮囑過不許外洩的,也不知道是何人把這消息放出來的,而言瑾兒則是又想起了在田樓村的歲月,前幾日,張家漢子托人寫了書信捎來,她粗略的看了一眼,上面大體是說今年又種了何種蔬菜、糧食,長勢如何,又說那院子裡偏房有些坍塌了,需要重新修葺之類的。

  看著那些貌似瑣碎的小事,言瑾兒的心裡竟有著小小的溫暖,彷彿自己又看到了那個破舊的院子,看到了那扇殘破的雕花木窗……

  「瑾兒,來,嘗嘗這女兒紅的味道如何?」蘇長錦的話把言瑾兒飄飛的思緒給扯了回來,她低下頭見桌上擺著一模一樣兩個酒壺,酒氣散發出來,一個醇香綿厚,另一個酒味有些淡,多了些果子的清香。

  蘇長錦給自己倒的正是那果子酒,言瑾兒端起來嘗了嘗,在淡淡的酒味中還略帶了些香甜,還有些茶得清苦,她只嘗了一口,便愛上了這種味道,一飲而盡之後看向正望著她笑的蘇家兄妹,「這女兒紅真是很奇怪的味道,但是好喝極了。」說罷眨了眨眼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淺淺的飲了一口。

  「麻煩大了,二哥哥,你可帶出個酒鬼來,這回去以後若是讓姑媽知道了,豈能饒你!」惜寒怕這酒的苦味,只淺淺的喝了一點就放下了,改而拉著蘇長錦耍嘴皮子。

  沒成想蘇長錦這次竟難得的聽了她的話,搶過言瑾兒的酒杯,「這酒雖然香甜,可還是有些後勁的,不要喝多了!」

  「對啊,免得害我們回去以後挨罵,你知道的,二伯母凶的狠。」蘇長清邊喝酒邊取笑道。

  「三嬸嬸的脾氣才不好呢,上一次我娘打發我到你們院子裡找她,見到她正打丫鬟們呢,罵得更是難聽,比我娘凶多了。」惜寒此刻便又成了孝順女兒,挺身而出維護自己的娘親。

  「我娘那是……」蘇長清無奈的皺眉,有心維護李氏,卻是被人抓住了把柄,想了半日,才勉強說道:「下人們不聽話是常有的事,他們若是犯了錯,我娘自是打得罵得的。」

  惜寒聞言撇了撇嘴,卻並未搭話,只看了他一眼,無論你怎麼解釋事實總是擺在那裡的,大家都知道。

  蘇長清有些尷尬,正不自在,就聽言瑾兒說道:「這女兒紅好喝的很,是用什麼釀製的呢?」

  蘇長錦也有意不想讓場面冷下來,便接口道:「這酒乃是用女兒果所釀,那果子紅紅的,小小的,又名女兒紅,相傳,南宮氏祖先建立了這西苑國,他有一個女兒名叫紅果,容貌絕世,艷麗無雙,她偶然間得了一粒種子,這種子發芽開花,結的果便是這女兒國,後來國中一位釀酒師得了這果子,便釀製出女兒紅來,便把她進獻給紅果公主,公主嘗後喜愛的很,命他時常進貢,日子長了便日久生情,可是那釀酒師求娶公主被拒,倆人飽受相思之苦,於是約定在他們初次見面的日子雙雙殉情,皇上失去他的寶貝女兒,懊惱悔恨,當即頒布詔令,國中女子可自行選擇婚配,不可強制嫁娶,這個詔令被南宮氏每一代君主保留下來,延續至今,但是現今還是會有強制嫁娶之事,且都是一些達官富賈,慢慢的就連當今天子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三個人俱是第一次聽說這個故事,都被男女主人公所感動,言瑾兒低下頭細品這女兒紅,便有了更多的感悟,這甜是戀人之間的甜蜜,這苦怕就是相愛不能相守的苦澀了。

  見他們三個人如此這般,蘇長錦笑了笑,舉起手中的酒杯,「相思甚苦,他們如此怕也是解脫了吧!」

  言瑾兒同他碰杯:「多情自古空餘恨,願有情人終成眷屬。」

  惜寒和蘇長清也舉杯,為那個勇敢最求愛情的紅果公主,為那個對心愛之人不捨不棄的釀酒師,同樣也是為了自己!

  飲下那酒,言瑾兒便再沒了吃點心賞美景的心情,鬱鬱寡歡起來,蘇長錦拍著自己的後腦勺,苦笑道:「早知道你們是經不起這樣的,我何苦講給你們聽,徒增傷悲而已。」

  「不,二哥哥,這個故事很好聽,我想紅果公主最後一定會和她心愛之人在一起的。」言瑾兒是在安慰蘇長錦,也是在安慰自己。

  惜寒和蘇長清也忙跟道:「對啊,他們一定會是很幸福的一對。」

  幾個人說話的聲音有些大,旁桌上也有幾個人一直在聽這個故事,聞言走過來感歎道:「姑娘剛剛那句話說的很對,多情自古空餘恨,雖說有詔令,女子可以自由擇婿,可這婚姻大事多半還是要依賴於家中長輩的意見,哪裡來的自由可言?」說完還苦笑著搖了搖頭。

  他這話音剛落,便有與他同一桌的人笑道:「田三郎,你還是在想著燕郡主嗎?我勸你呀,還是別再等她了,豫王爺何等的人,你家雖有幾個錢,但終歸是商戶,他怎麼能看上你家的門第的,你還是死了這心吧。」

  那被稱為田三郎的男子踉蹌著步子走了回去,一拍桌子指著那人說道:「我跟燕兒是兩情相悅,管他什麼綠王爺、紅王爺的……」

  眾人見狀都道他是喝醉了,也不再多說,問店家要了醒酒湯,給他餵了下去,又把人交給了跟他來的小廝們,囑咐著好生照看,這才又坐下來喝酒。

  言瑾兒瞧著有趣,便要問蘇長錦,卻被他一個眼神制止,便低了頭去喝酒,不再言語。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5-19 02:14 PM


第二十六章:大房裡女人戰爭


  待言瑾兒及蘇家兄妹從醉酒閣出來,先去買了兩頂幃帽,言瑾兒和惜寒各自挑了自己喜歡的,因為沒有足夠的馬匹,仍舊是坐了馬車,幾人商議好了待過幾日後一起去那城西的桃花寺裡看看。

  回了蘇家宅邸,已是下午時分,言睿還沒有回來,蘇映寒正坐在院子裡的石凳上做針線,墨葵站在一旁手裡捧著一本詩書,聲音清澈、乾淨,讀起詩來煞是好聽。

  言瑾兒笑著跟蘇氏打過招呼,說了今日的行程,又是吃了什麼,喝了什麼,又見到了什麼好玩的之類,蘇氏聞言溫柔的撫了撫她的臉,「好孩子,那女兒紅我小的時候也是常喝的,我聽過的故事也是這樣說,沒想到錦兒那孩子也知道。」

  「二哥哥什麼都知道,他說過幾日還要帶我去西郊的桃花寺看茶花。」言瑾兒坐在她身旁替她分線。

  「那桃花寺我也有好多年沒去過了,也不知道如今還是不是早先的樣子?」蘇氏放下手裡的活感慨道。

  「要不娘就跟我們一起去吧?」

  「不了,」蘇氏搖頭笑道,「你們幾個孩子,我跟著去倒是不好了,他們幾個也拘束,還是改日我得了空再去也好。」

  言瑾兒聞言覺得有理,便也不強求,就靜靜的坐在一旁,蘇氏見狀伸手指了指後院的方向,「大荷和小荷去澆花了,爍爍也在,你去看看吧,別總是坐在我這裡,無聊的很。」

  「跟娘在一起才不無聊呢。」言瑾兒趁機撒嬌道,卻還是放下手裡的絲線依言去了後院。

  後院的廊屋前,大荷正在茶花園裡澆花,小荷抱了爍爍坐在廊簷下啃乾果,見她進來,都停下了手裡的動作,起身笑道:「姑娘回來了。」

  瑾兒點了點頭,笑著看爍爍三兩下竄到了她的肩膀上,小腦袋直拱她的臉,瑾兒溫柔的拍了拍它,笑著走到茶花園子前,「謝謝你,大荷,我今日竟然把澆花這事給忘了。」

  大荷憨厚的笑回:「姑娘難得出門子去,自然要玩的開心些,這些活我們平日裡看姑娘幹慣了的,就學著您的樣子幹了,您快來看看,這水我澆多了嗎?」

  言瑾兒笑著瞅了一眼,讚道:「這活以後就交給你了,比我幹得還要好呢。」

  大荷得了誇讚,不由得羞紅了臉,忙扯開話題道:「姑娘今日出門的早,咱們府裡可又發生了好玩的事了。」

  「咦,什麼事?」言瑾兒好奇的問道,難不成就她出去這一會子,這府裡都不能消停的。

  「還不是大房,大夫人跟孫姨娘吵起來了,差點動了手,還好方姨娘攔住了,不然後果不堪設想,不知怎麼的,這事傳到了老太太的耳朵裡,發了好大一通火,當即使人去衙門叫了大老爺回來,把人給領了回去,聽說大夫人可是一點好也沒撈著,孫姨娘被打了一巴掌,嚷嚷著要出家,聽說大老爺好話說盡才哄回來了。」

  這倒是一樁好玩的事,「那方姨娘沒事吧?」她那樣柔柔弱弱的一個人,夾在兩個潑婦之間,怕是根本就攔不住的。

  「方姨娘的衣服都被撕破了,身上倒沒怎麼樣,老太太和大老爺都著實誇讚了她一番,大老爺甚至還說她比大夫人賢惠上許多。」

  「咦,大舅舅當著大夫人的面說了這樣的話?」

  「可不是嘛,我去廚房的時候聽到下人們都在討論這件事呢,裡面還有大夫人院子裡的粗使丫鬟,個個都是聽見了這話的,奴婢可不敢撒謊。」大荷生怕言瑾兒認為她是個好搬弄是非的人,忙澄清道。

  「我知道你不會的,」言瑾兒給她一個安慰的微笑,「那大夫人不得氣死了?」

  「可不嘛,」這回說話的換成了小荷,她手裡還拿著一把乾果,往爍爍嘴裡塞了一個,說道:「聽說把房裡的東西都給砸了,大姑娘還是哭著從大夫人屋裡跑出去的,大公子像是也受了氣,出門的時候嘴裡還罵罵咧咧的,怕是要去找孫姨娘的麻煩呢。」

  大夫人雖然性子冷冷的,卻是極為疼寵自己的孩子,如今連惜雪和蘇長遠都挨了罵,怕是氣的不輕,自己這兩天最好少出現在她跟前,不然被連累了可不是好玩的。

  想著便又問道:「這事我娘可知道了?」

  「夫人自是知道的,就在姑娘回來前,還問過我們姐妹了呢。」大荷接口道。

  「那她可說什麼了?」

  「夫人說讓我們安分守己,不要摻和此事。」

  言瑾兒聞言點了點頭,正是這話,這蘇家的事可真是麻煩的很,也不知道蘇長錦怎麼樣,方氏並未受到什麼損害,他應該沒有蘇長遠那麼壞的心情才是,但是恐怕那桃花寺之行最近是去不了了,還是等些日子的好。

  看著大荷、小荷澆完水,言瑾兒便讓她們先去洗洗,自己則抱了爍爍留在廊簷下坐著,想著白日裡在醉酒閣聽到的那個逸世子的山谷,也不知道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地方,最好有她想要的茶花,言瑾兒正想的出神,忽然耳邊依稀響起了叫救命的聲音,那聲音微弱而遙遠,可是卻是實實在在存在的。

  言瑾兒猛的坐了起來,左右看了看,這後院子裡根本就沒有其他人,哪裡來的呼救之聲?正想著,就看見爍爍豎著耳朵聽了聽,然後進了花圃,在角落處一株茶花跟前停下來,並且回頭衝著言瑾兒吱吱的叫著。

  言瑾兒心知有異,便忙跟了過去,只見在那花圃的角落處種著一株鴛鴦鳳冠,是她當時在田樓村時好不容易得到的,難道剛剛是它的聲音不成?想著便蹲下身子細聽,還真的又聽到了微弱的呼救聲,怔了怔,卻也沒來得及多想,這鴛鴦鳳冠的枝葉已經有些蔫了,土壤也是白色的,敲了敲花盆,聲音清脆,又摁了摁那泥土,很是乾硬,想是這幾日大荷一直都忘了給它澆水,便把它搬到了廊簷下的陰涼避風處,向茶花葉面和盆土噴霧水,等了一會兒,見它逐漸的恢復了些生機,才逐步澆透水。

  待幹完這一切,確定這株鴛鴦鳳冠恢復生機之後,言瑾兒才細細的瞧起它來,這花期已過,嫩綠的葉子煞是喜人,想起剛剛爍爍竟然也能聽到它的聲音,便喚了爍爍,指了指那鴛鴦鳳冠,說道:「它喝足水樂嗎?」

  爍爍竟然真的湊到那鴛鴦鳳冠跟前,吱吱的叫著什麼,那茶花嫩綠的腰肢竟然略彎了彎,就像在對她表示感謝一樣,言瑾兒覺得好奇,索性自己問道:「你好,我叫言瑾兒。」

  沒過一會兒,耳邊便傳來那特殊的弱弱的卻歡快的聲音,「鴛鴦鳳冠、鴛鴦鳳冠……」

  言瑾兒聞言笑起來,這花可真是個好玩的寶貝,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再回頭去瞧花圃裡的其他茶花,卻是不知道為何只有這一株會說她聽得懂的話?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5-19 02:15 PM


第二十七章:八卦惜寒來傳話

  幾日裡,大房的消息不斷的傳到言家的幽雲居,今日說孫姨娘又去找了方姨娘,兩個人藏在房裡不知道商議些什麼,大概是要聯合起來對付大夫人之類,轉過一日就說大老爺為了孫姨娘要把大夫人給休了,這些傳言真假難辨,可也沒有人會認真的去查證、去計較,大家只不過是在等著瞧熱鬧罷了,其中最明顯的要數二房和三房了,可是因為有老太太的高壓政策在,誰也不敢幸災樂禍的忘了形。

  言瑾兒這幾日一直在後花園裡待著,跟那株鴛鴦鳳冠培養感情,爍爍也歡喜的跟在旁邊,不肯離開。

  整個蘇府如今爺只有惜寒有閒工夫來找她聊天,言瑾兒正在後院裡澆水,惜寒悄無聲息的進來,自後面蒙住了她的眼睛,言瑾兒無奈的聳了聳肩,「二姐姐。」

  惜寒笑嘻嘻的瞧著她,「你在做什麼?」

  「澆花。」言瑾兒說著話卻並未停下手裡的動作。

  惜寒走到那儲水的兩個大缸前往裡看,「這是什麼水?」

  「一個是積存的雨水,它不含礦物質,也不帶鹼性,最適合茶花澆用,而且雨水中輕水多,重水少,由於重水有放射性,對茶花有抑製作用,而輕水中含氣體少,活動性較強,有利養分溶解,便於茶花吸收;另一個則是淘米水,用發酵後的淘米水加入2/3以上的天然水,沖淡後最是適合茶花澆用了。」言瑾兒詳細給她解釋道。

  「這些……我怎麼都聽不太懂呢?」惜寒詫異的問道,卻隨即搖頭道,「不管那些,種植茶花還是你精通,不過你可知道最近府裡都傳些什麼嗎?」

  言瑾兒想著莫過於是大房的事,可是她不想讓惜寒、讓夏氏知道她們言家一直關注著此事,便搖頭道:「我最近日日在這裡照顧這些茶花,根本就沒出過門子,哪裡知道府裡傳些什麼?二姐姐莫不是來為難我的?」

  「你不知道大房的事?」惜寒質疑的看著她。

  大房的事已經吵嚷了多日,要是強說自己不知道,是不太可信,於是言瑾兒笑道:「那日偶爾聽大荷她們說起過,聽說孫姨娘又挨訓了?」

  「哪裡是孫姨娘挨訓,分明是我那親愛的大伯母,你的大舅母差點被大伯給休了。」

  「休了?這麼嚴重嗎?」言瑾兒此時已無心澆花,索性拉著她到廊簷子底下坐著喝茶說話。

  「可不嘛!」惜寒端起言瑾兒剛剛倒給她的一杯君山銀針,一飲而盡,繼續說道,「這一出可把老太太給氣死了,那日聽說孫姨娘跟大伯母又吵起來了,也不去管那兩個女人,直接命人去尋了大伯,待他回來卻是見也不見,直接丟到了祠堂裡去了,直跪了一天一夜才肯放他出來,自那以後,兩個女人就沒那麼能折騰了,至少面上還算和和氣氣的。」

  不虧是老太太,竟然能使出這招,看來那大夫人和孫姨娘即使再厲害,也還是比不過老太太去的,畢竟薑還是老的辣!

  「那大老爺就沒生氣?」言瑾兒試探的問,畢竟這蘇逸怎麼說也是個正三品,就這樣被罰跪祠堂,這事傳出去可不是個笑話?

  「不會啊,我朝天子是以孝治天下,大伯父這事要是傳出去了,估計還得受表揚呢。」惜寒不以為然的說道。

  「啊!」不是吧?因為媳婦吵架被老娘罰跪祠堂,這事傳出去也算得上是光榮?言瑾兒只覺得眼前有數只烏鴉飛過,可還沒等她腹議完,就聽見耳邊又傳來了她這些日子已經習慣的輕輕的喊叫聲,「喝水、喝水……」

  言瑾兒突然緊張起來,這個秘密要是被惜寒發現了,難保不會傳到夏氏的耳朵裡去,夏氏那樣愛錢的一個人,那還不得拿她的寶貝茶花去展覽啊,想到這兒,言瑾兒忙去看惜寒的神色,惜寒正喝茶,見她看著自己,以為她還是對大房的事好奇,便接著說道:「我還聽說大夫人的兄弟這兩日剛剛升了官,官職雖然比不上大伯和我爹,可是頗受丞相的器重,恐怕還是有向上升的機會,因此大伯才沒跟大伯母一般見識,不然怕是連把她掃地出門的心都有了。」

  見她沒有任何異樣,言瑾兒放了心,順著她的話問道:「難道大舅舅就那麼寵愛孫姨娘嗎?」

  「不,大舅舅其實更喜歡方姨娘,這是我偶然間聽我爹爹說起的,也不知道真假。」惜寒又爆出一個猛料,讓言瑾兒有些應接不暇了。

  「方姨娘?你確定自己沒聽錯嗎?」方姨娘自從生了二哥哥蘇長錦之後就不怎麼受寵了呀,倒是孫姨娘正得意,這話又怎麼講?

  「這個我也不清楚,總之我爹爹是那麼說的沒錯,對了,我來之前見到二哥哥了,他讓我告訴你,問你明兒個可有空,若是得了空咱們上桃花寺去。」

  「好啊。」言瑾兒聽到這個消息高興起來,站起身走了兩步,又轉回來,「那咱們要帶些什麼呢?」

  「什麼也不用帶,你只帶上一個丫鬟跟著就是了。」惜寒說罷又喝了一杯茶,便起身要走,言瑾兒攔不住,只好跟著把她送了出去,約好明日出門的時間。

  待她走後,言瑾兒回到後院給鴛鴦鳳冠澆透了水,便去找蘇氏,蘇氏正在房裡做針線,見她進來笑道:「剛剛惜寒那孩子來了?」

  「嗯,說了些大房的事,主要是來告訴我二哥哥已經約了他們幾個明日去桃花寺,娘,我也可以去嗎?」

  「自然是可以,多跟著他們出去走動走動沒什麼壞處,只記得不要給長錦那孩子添麻煩。」蘇氏拉著女兒的手在自己身邊站好,將手裡的衫子在她比劃了比劃,嘴裡喃喃道,「肩膀這兒還是不太合適,待我再修改一下就好了。」

  言瑾兒拉著她的手坐下,心疼道,「娘,這些活您就不要再做了,家裡若是沒了銀子,我可以出去賣花……」

  「傻孩子,我已經答應你爹了,絕對不會再讓你出去賣花的,你就安心在家裡等到及第,嫁個好人家便是。」

  「娘,你別聽爹說那些,咱們家如今寄居在蘇府,動輒就要看人臉色,我想著不管怎麼樣還是先要找個地方搬出去再說別的,不然就是到了嫁人的年紀讓人知道咱們家的情況也不太好。」言瑾兒聽到成親那兩個字就忍不住想往後退,想到那三妻四妾、公婆、小姑子的大家庭,她就連找塊豆腐闖死的心都有了。

  「這……」蘇氏依稀覺得她說的也有幾分道理,可是自家相公說的也不會是錯的呀,這可該怎麼辦,還是等他回來再跟他商量商量好了,蘇氏如是想著,便道:「你這幾日都在後院照顧那些茶花,娘也沒叫你,如今你這孩子可是越發懶了,針線幾乎都不怎麼拿了,這可不行。」

  「哦,明日從桃花寺回來後,我就日日跟著娘做針線可好?」言瑾兒頭疼的想著各種借口和理由。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5-19 02:16 PM


第二十八章:雨中巧遇舊相識

  蘇映寒問言瑾兒女紅之事,言瑾兒推脫道:「明日從桃花寺回來後,我就日日跟著娘做針線可好?」

  蘇氏看了她一眼,放下手裡的針線,端了杯茶喝了一口,「那我明日可等著你了。」

  「好。」言瑾兒高興的笑了起來,抱著蘇氏的臉親了一口,「謝謝娘。」

  「這孩子,」蘇氏瞧著她這孩子氣的舉動哭笑不得的拿帕子擦臉上的口水,總像長不大似的。

  第二日天有些陰沉,厚厚的雲層裡夾雜了大滴小滴的雨水,天悶悶的,空氣溫熱潮濕的很,言瑾兒小心翼翼的騎著馬,感覺身上新穿的寶藍色衣衫長裙就能擰出水來。

  忽然一陣涼風破空而來,吹得人衣衫都飄了起來,精神都為之一振,惜寒笑道:「好一陣涼風!吹得我渾身舒坦。」

  言瑾兒卻是一陣搖頭,勒緊了馬繩子,她這剛剛學會的半吊子的騎術可比不得其他人,定要加倍小心才是,「我看咱們還是加緊趕路吧,這雨怕是不一會兒就要下來了。」

  「而且還得是一場瓢潑大雨,」蘇長清笑著插話道,幾人聞言都不由自主的揚起了馬鞭,可是那桃花寺遠在城西,蘇府在城東,中間隔了好大一段路,幾人還不曾到那桃花寺,雨就已經下來了,幾人慌忙之中躲到路邊一處亭子裡避雨。

  把馬拴好後,蘇家兄妹幾人湊在一處還算得上比較乾爽的地方站定,看著外面的雨簾,言瑾兒歎道:「黑雲翻墨未遮山,白雨跳珠亂入船。」

  「這卻是一句應景的詩。」蘇長錦佩服著瑾兒反應迅速的才情,接道,「只盼著『卷地風來忽吹散,望湖樓下水如天』。」

  說完兩人相視一笑,惜寒卻急道,「你們在說什麼黑雲墨雲的?」

  蘇長錦用手裡的折扇拍了她的額頭,「這就是你平日裡不肯用功的後果。」

  惜寒吐了吐舌頭,嘿嘿的笑了笑。

  「還是我來告訴你吧,二姐姐,我可只說一次哦,你可記住了。」蘇長清笑著鬧道,卻被惜寒丟了一個白眼過來,只得無辜的摸著鼻子詳細的解釋了起來,「這詩的意思是說夏季的天氣瞬息萬變,剎那間烏雲翻滾,像潑墨一樣迅速擴散開來,遠處還沒有遮蓋整個山頂,眼前卻已經是大雨傾盆,又密又大的雨點像無數顆白色的珍珠在船上歡蹦亂跳,忽然,一陣大風吹過,把黑雲吹散了,雨過天晴,從望湖樓上向下望去,湖水像晴朗的天空一樣清澈明淨。」

  「哦,我明白了,所以二哥哥才說『只盼』,對吧?」惜寒恍然大悟道。

  「這明白的還不算太晚。」言瑾兒取笑道。

  惜寒剛想反駁,便聽由遠及近傳來陣陣馬蹄聲,聽聲音怕是有三五匹之多,沒幾分鐘便走得近了,也下了馬擠進這小亭子。

  言瑾兒在一旁冷眼旁觀,見幾個人的衣飾都是上好的衣料,尤其是銀白色長衫的那個公子,更是別有一番風流倜儻的意味,容貌好看的不像話,比女子還要清秀上幾分,讓人看了仍不住還要再看兩眼。

  但是言瑾兒沒那個心思去細看,因為她發現眼前這人竟是熟悉的很,便下意識的躲在了蘇長錦身後,蘇長錦意味她只是害怕那些不相熟的人,也沒多想,便抱拳走上前去,「原來是逸世子,真是巧的很,不知道世子這是要到何處去?」

  南宮逸頭戴著一個竹子編成的斗笠,掩蓋住了眼前的視線,在聽到蘇長錦跟他打招呼後才認出兩人來,笑道:「原來是長錦兄和長清,真是是很巧,我有事路經此地,誰知道卻碰到這樣一場大雨,」抱怨完又問,「你們這是……?」

  「我們本是趁著今日有時間,想帶著家中妹子去桃花寺遊玩,下了雨,便尋了這亭子避雨。」蘇長錦說著看了跟在南宮逸身後的幾個人,俱是平日裡跟在他身邊得侍衛,也都是見過的,便一一打了招呼。

  南宮逸見狀揮揮手道:「無須和他們如此客氣,長錦兄去桃花寺是要去看桃花?還是茶花?我是不會相信你要去拜佛的。」

  蘇長清聞言笑道:「還是逸世子瞭解我二哥,他這個人可是從不相信什麼神啊佛的,我們此去是去看茶花。」

  「哦?」南宮逸挑了挑眉,「長清不是之前去過落茶谷的嗎?怎麼還會想去桃花寺那樣的地方去?難道是新有了什麼好品種不成?」

  「那倒不是,只是是家妹想去看茶花,我兄弟二人在未經過世子同意之前是不敢往那兒領人的,卻又挨不過她的懇求,只得先帶她來這桃花寺瞧瞧。」蘇長錦忙打圓場道。

  「家妹?」南宮逸這次不是挑眉,而是直接換成了皺眉,「我記得你們府上倒是有三個姑娘,可是卻沒有哪一個是愛茶花的?」

  惜寒聞言瞄了言瑾兒一眼,卻正巧看到她衝自己哀求的神色,便上前一步笑道:「世子又不瞭解我們姐妹三人,又如何曉得我們並不喜歡茶花呢?」

  南宮逸笑了笑,「我依稀記得府上大姑娘像是隨大夫人一樣喜歡牡丹的,二姑娘也未聽過有這個愛好,三姑娘更是年紀尚幼,輕易是不肯帶出來的吧?」

  蘇長錦剛想應是,便被躲在他身後的言瑾兒扯住了袖子,忙改了口說道:「世子,這一位正是家裡的二妹妹。」

  話音剛落,南宮逸探究的眼神就落到了惜寒身上,「不知姑娘可喜歡哪個品種的茶花?我雖然懂得不多,卻是頗為喜愛茶花,咱們可以切磋切磋。」

  「不必了,」惜寒哪裡懂得這個那個品種的茶花,她頂多也就覺得那花長的好看罷了,那裡懂得這許多,「今日並不是最佳的時間,雨已經小了很多,我想我們也該要離開了。」

  眾人的注意力本是放在南宮逸和惜寒身上的,聽她那麼一說,都轉了眼睛去看外面,那雨果然小了許多,原先的瓢潑之勢彷彿一個玩笑一樣,轉瞬即逝。

  「那也好,我眼下正有差事要去辦,待我回了京,一定親自上門討教。」南宮逸又看了惜寒一眼,衝著蘇家兄弟兩個點了點頭,便帶著他的幾個護衛冒著小雨離開了。

  言瑾兒望著他離開的背影吐了口氣,心想還好他沒看到自己,不然要真是還記得那十兩銀子的賬可就不妙了,不是擔心銀子的問題,只是怕因為自己的一時調皮丟了蘇家的人,那可就是大大的不妙了。

  蘇長錦把她的表情盡收眼底,打趣道:「莫非瑾兒認識那逸世子?」

  「不是!怎麼會呢,呵呵,我只是聽二哥哥你和長清都說起過,這位逸世子也是很愛茶花的,而且怕是頗為精於此道,我是怕讓他看見我後會沒完沒了的糾纏。」言瑾兒說完伸手抹了抹額頭的冷汗,打著哈哈笑道。

  這個解釋很合理,蘇長錦和惜寒、蘇長清並未起疑,待到雨更小了一些,幾人也離開了那亭子。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5-19 02:19 PM


第二十九章:桃花寺裡尋花處

  外面的雨仍舊是淅淅瀝瀝的,就像江南的梅雨天氣,還真有點連綿不絕的意思。

  桃花寺建在西郊的一座山的半山腰上,山路崎嶇不平,又因為下雨路滑,馬匹行走不便,只得牽著往前走。

  待幾人到了那桃花寺,身上的衣服都已經多多少少濺了些泥點,形容狼狽不堪,幾個小沙彌都是識得的,見四人到了寺前,忙迎了上去,引領著進了特意為相熟的香客準備好的客房。

  寺裡有在京裡知名的製衣鋪子裡訂製的衣服,都是為了此類情況的香客準備的,言瑾兒和惜寒都換上小沙彌們送來的衣衫,把換下來的衣服交給跟來的貼身丫鬟們找了個包袱裝好,這些衣服雖然是已經髒了破了,可是到底是閨閣女子,衣衫卻是不能丟在外面的。

  言瑾兒和惜寒都換上了乾淨的衣服,剛剛收拾完後,蘇家兄弟兩個就在外面敲門了,惜寒打開門,見二人也都換上了乾淨的衣服,一身的清爽打扮,笑道:「不知道若是二哥哥和三弟換上這小沙彌的衣服會是什麼模樣?」

  「你這鬼丫頭,成日裡腦子裡都在想些什麼!」蘇長錦拿手中的折扇敲了敲她的腦袋,「你們也都換上了,咱們不如出去逛一逛吧?」

  「好啊,去哪逛?」言瑾兒和惜寒都高興的湊到他跟前,「可是外面不是還下著雨嗎?咱們這會子出去還不得又淋濕了?」

  「沒事,我剛剛詢問過寺裡的方丈,寺裡有油紙傘提供給香客們使用,而且這茶花便是要在煙雨朦朧的天氣裡才能看出其中的意境來,是嗎?瑾兒?」蘇長錦說著轉頭去看言瑾兒,「是嗎瑾兒?」

  「這話卻是沒錯,那二哥哥就使人去借傘吧,咱們這就去賞花。」言瑾兒拍掌笑道。

  蘇長錦聞言便打發身邊跟來的小廝丹童去跟方丈借傘,幾人在那客房前沒站了兩分鐘,丹童就抱著幾把傘回來了,看著自家公子笑道:「公子,只借來這幾把傘,寺裡的方丈說今日因為這雨滯留在寺裡的香客多了許多,因此只能提供這幾把傘。」

  「無妨,」蘇長錦接過那幾把傘笑道,「只咱們四個去便好,丹童和大荷幾人都留在房裡吧。」

  「公子……」大荷聞言急著想插話,出門前夫人可是叮囑過的,姑娘是第一次到這樣的寺裡來,人多嘴雜的,讓自己一定要寸步不離的跟在她身邊。

  「難道你還信不過我嗎?傻丫頭。」蘇長錦看著忠心耿耿的大荷失笑道,「瑾兒是你們家姑娘,可也是我妹子,既然我把她帶出來了,自然就會照顧好她,你只管在這裡嘗些素齋就好。」

  「對啊,丫頭,不是還有我嘛,我一定會照顧好你們家姑娘的,放心吧。」惜寒拍了拍她的手轉身就要拉著言瑾兒往外走。

  「姑娘……」

  「大荷,沒事的,你就在這裡等著,我去去就回。」見大荷如此,言瑾兒心裡一陣感動,畢竟這丫頭是一心向著自己的,便柔言安慰道。

  見自家姑娘都這麼說了,大荷只得作罷,目送言瑾兒跟著他們走遠了才作罷。

  幾人各撐著一把油紙傘,慢悠悠的往寺院深處走,寺後的山腰上有一大片的桃花林,這寺廟也因此而得名,此時正值夏日,別處的桃花都已經謝了,可是山裡的桃花依舊開著,頗有些『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的感覺,微風吹過,落英繽紛,一片片的花瓣從樹上飄落下來,落到那油紙傘上,落到泥濘的水裡。

  言瑾兒看著可惜,伸手去接,可是那花瓣從她的指縫裡落了下去,仍舊到了泥水地上,便歎了口氣,蘇長清見狀取笑道:「瑾兒姐姐可真是傷春悲秋的很,見這花落在地上也要感歎一番。」

  言瑾兒聞言失笑道:「這卻是你不知,我感歎不是因為可惜這桃花,只是想起了一句詩,『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這桃花不管飄的多遠,都還是要落地歸根的。」就連一片花瓣都是有家可歸的人,可是她卻是再也回不去了,她的祖母,她們那個小院子,還有那滿院的茶花,那些熱心的鄰居,一切一切都成了過眼雲煙,再也抓不住摸不著。

  「瑾兒……」蘇長錦見她愣神,忙喚道。

  言瑾兒這才回過神來,抱歉的笑著搖搖頭,「我只是有點走神了,沒事,咱們繼續往前走吧。」

  「好。」

  幾人沿著那桃花林裡的小徑繼續往前走,那是一條青石板路,上面長著綠油油的青苔,因為下雨便有些濕滑,幾人相互攙扶著往前走,雨更小了一些,抬頭看前方竟真的有些朦朦朧朧的水霧,言瑾兒高興的瞧了又瞧,不管是小說裡還是古詩裡,都說煙雨朦朧,今兒個她才算是真正見識到那是什麼樣的一種景象。

  出了桃花林子,便是一個園子,園子裡種了十幾株茶花,大都已經謝了,可是還是有一株正開著花,言瑾兒走上前細瞧,花色呈大紅色,花瓣近似圓形,小到中型花,葉濃綠,較小,齒鈍,長勢旺,矮灌狀,看樣子像是狀元紅,可是跟自己以前見到的狀元紅卻又有些不同,花瓣的顏色更為鮮艷,花苞也要大一些,應該是有些變異了,花期才會這麼長。

  言瑾兒看了心裡便高興的不得了,很是希望能把這株狀元紅抱回家,可是就是不知道寺裡的方丈捨不捨得割愛?

  蘇長錦瞧出了她的想法,知道她定是看上了這株茶花,可是這畢竟是桃花寺裡的東西,還是要問問方丈才好,自己也不敢貿然給她打包票,只道:「待會兒到了前堂見過方丈,我便為你討要這株茶花,可是若是方丈不肯答應,你可不許哭鼻子的。」

  言瑾兒被說的哭笑不得,「二哥哥,瞧你說的,我又不是要不到糖就會哭的小孩子。」

  「原來瑾兒是大姑娘了,那這株茶花咱們也不去討了,就此回府吧。」蘇長錦取笑道。

  「二哥哥……」言瑾兒不依,拉著他的袖子不肯放手。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5-19 02:21 PM


第三十章:欲求茶花遇高僧


  蘇長錦引取笑言瑾兒,笑說不肯為她求取那株狀元紅,結果被她孩子般的扯著袖子不肯撒手,便心知她定是很想要這株茶花的,便下了決心無論怎樣也一定要讓她稱心如意。

  幾人出了那茶花園子,又穿過來時著實驚歎了一番的桃花林,便去尋寺裡的方丈。

  這桃花寺的大門乃是三門並立,一大兩小,稱為三門殿,殿內兩旁塑兩大金剛像,手持金剛杵,第一重殿匾額上寫是天王殿,殿中供彌勒菩薩,像後供韋馱天,面向北,東西兩旁供四大天王:東方持國天王、南方增長天王、西方廣目天王、北方多聞天王。

  第二重殿即正殿,中間塑的是釋迦牟尼佛像,左邊是東方琉璃世界的藥師琉璃光佛,右邊是西方極樂世界的阿彌陀佛。

  三世佛旁邊各二位菩薩立像,在釋迦牟尼佛旁的是文殊菩薩、普賢菩薩;在藥師佛旁的是日光菩薩、月光菩薩;在阿彌陀佛旁的是觀世音菩薩、大勢至菩薩。

  第三重殿裡供的是五尊佛,正中是法身佛毗盧遮那佛;左手第一位是南方寶生佛,表福德,第二位是東方阿彌陀佛,表覺性;右手第一位是西方阿彌陀佛,表智慧,第二位是北方不空成就佛,表事業。

  穿過那三重殿,後面是一拱彎月門,穿過那彎月門便是一個長廊,上面掛滿了葡萄枝籐,下面墜了一串串的青葡萄,晶瑩剔透的。

  穿過那葡萄架,長廊旁有幾間屋子,一間寫著觀音殿,另一間是羅漢堂,都緊閉著門,透過窗欞往裡看,依稀還能看到高高的幾尊佛像。

  走完那段長廊,便是稀稀疏疏的幾個院子,這裡不比客房那裡清雅,是和尚們的住處,桃花寺的方丈苦心大師正坐在院子裡的石凳子上與另一個白色眉發、青色袈裟的老和尚下棋,聽到幾人的腳步聲,朗聲笑道,「幾位施主莫不是看上了我那幾株茶花了?」

  蘇長錦聞言也跟著笑,「苦心大師可真是一眼便能看透人心裡的想法,不知大師可否割捨得?」

  「若我記得沒錯,蘇施主可並不是愛花之人啊。」那個白色眉眼的老和尚抬眼看他,看樣子也都是熟識的。

  「苦意大師此言不假,可是今兒個來求取茶花的並非在下,乃是家妹。」蘇長錦笑著閃了閃身子,讓言瑾兒站出來。

  「哦?那你可知何為茶,何為花?可又識得那些茶花?」苦意大師笑吟吟的看著言瑾兒。

  言瑾兒聞言一怔,她可是從未學過佛理的,這些該怎麼回答呢,是不是回答的不好便得不到那株茶花了,想著便要再細想,可是又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只好說道:「大師這話深奧的很,瑾兒卻是聽不太明白,不過那些花兒倒是認得的,不敢說精通,卻也自以為懂得不比旁人少,剛剛在貴寺的後花園看中了那株狀元紅,實在是喜歡的很,便厚著臉皮來要,還往兩位大師不要怪罪。」

  那苦心大師聽完點了點頭,去看自己的師弟,苦意大師起身笑道:「倒是個實誠的孩子,不像那許多人一樣不懂還要裝懂得樣子,可是那株狀元紅卻已經有人預先來求過了,我也已經應下了,女施主若是想要,去找那人便是。」

  「哦?敢問苦意大師那人是誰?」蘇長錦替言瑾兒問道。

  「是侍御史呂家人,因他家常來做供奉的,算得上是熟識,又因著那花來求了好幾次,我便允了他。」

  「呂家人?莫不是那個呂宏呂御史嗎?」蘇長清插話問道。

  苦意點頭,「正是。」

  「那謝過兩位大師指點,我們便去找他家就是了。」蘇長錦替言瑾兒謝過兩位大師,輕手輕腳的帶著幾個弟妹出了那院子。

  待回到客房,雨也已經停了,濕潤的泥土氣息裡夾雜著青草的味道撲面而來,言瑾兒猛吸了口氣,看見蘇長錦正看著自己笑,沒好意思的低了頭,卻又隨即抬起頭認真的說道:「二哥哥,那花我不要了,咱們還是不要去找那呂御史了,為著一株花不值當的去求人。」

  「就算是要去求人,求的也不會是他家的人。」蘇長清笑嘻嘻的擋住言瑾兒的視線,「咱們只去找逸世子便是了。」

  「這是為何?」言瑾兒不解。

  蘇長清卻看了自家哥哥一眼,「這個呀,過幾天你就知道了。」

  惜寒卻是忍不住,「那是因為……」話還沒說完就被蘇長清摀住了嘴,「你怎麼還是那樣的急性子,咱們給瑾兒一個驚喜不好嗎?」

  惜寒被捂著嘴,眼珠子卻在咕嚕嚕的轉,聽說要給言瑾兒一個驚喜,便知道蘇長清和蘇長錦肚子裡打的什麼注意,便點了點頭,表示自己不再亂說了,蘇長清才肯放開她。

  「你們這是……」言瑾兒不樂意,這夥人是要合起伙來瞞著自己的,這也沒什麼,只是怕他們為了自己再幹出什麼事來,連累了蘇家可就不好了。

  「瑾兒不用擔心,這些事我們有分寸,要是真的要不過來是不會胡來的,也不會因此連累到蘇家的。」蘇長錦瞧出了她的心思,出言安慰道。

  言瑾兒這才笑了笑,不再多說什麼,既然他們是一番好意,只要不太過分,傷害到他們自己,自己也就由著他們去吧。

  自己在客房裡又說了會子話,寺裡有一個小沙彌煎的一手的好茶,幾人見道路濕滑,不好走,便讓丹童去請了那小沙彌來,給了些銀子,幾人好好的喝了一會子茶,待到太陽西斜,才離了桃花寺,慢悠悠的往蘇府的方向去了。

  夕陽斜斜的掛在天邊,紅彤彤的應著幾人的臉,言瑾兒心情極好,能出來郊外走走,呼吸呼吸新鮮空氣是再好不過的事了。

  惜寒見言瑾兒慢悠悠的跟在後面,手裡還拿著一截柳枝,正跟身邊的大荷說笑,便笑著大喊道:「瑾兒,給我們唱支歌唄?」

  「好啊,」言瑾兒也來了興致,把那柳枝來回的甩了起來,得意的唱了起來:「夕陽問我,你在哪裡?晚風輕輕在歎息,是誰在懷念,是誰忘不了你,我也在問我自己,望天邊,彩雲飛,飛向哪裡?飛向哪裡?你就像一片雲……」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5-19 02:22 PM


第三十一章:蘇家兄弟來送花


  天氣越來越熱,茶花不能暴曬,怕高溫烈日直射,但長期過陰對山茶花生長不利,葉片薄、開花少,也會影響觀賞價值,言瑾兒便喊著大荷小荷還有墨葵一起幫著把所有的茶花都移到見光背陽、通風良好的長廊上。

  言家人也怕了那高溫,這裡夏日的溫度要比田樓村要高的多,田樓村裡遍地種植了綠葉樹木,處處有可以遮陰的地方。

  這幽雲居裡雖然也有幾棵高大的梧桐樹,但是一到午時,能遮住的地方還是小的很,幸好夏氏早早的送了冰塊來,蘇映寒把冰放置在偏廳裡,白日裡蘇氏帶著言瑾兒和三個丫頭在裡面做針線,傍晚言睿回來後,偏廳裡還是涼涼的,一家人便在那裡吃飯,待天色都暗下來,外面的溫度也就沒有那麼熱了,再各自回房休息。

  連續幾天這樣的日子下來,言瑾兒覺得自己簡直很對得起奼女這個名號了,她算是很徹底的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了,惜寒、蘇長錦幾個也都沒有來找過她,但是也沒聽到過他們出門的消息,看來也俱都是在屋裡納涼,受不了這鬼熱的天氣了。

  一日過了午時,言瑾兒隨著蘇氏在偏廳裡做針線,爍爍正歪在她身上睡覺,突然間站了起來,看著後院的方向吱吱的叫,言瑾兒心裡一緊,難道是那株鴛鴦鳳冠出什麼事了?想著便忙站起身子,跟蘇氏告假,「娘,我想起今天還沒去後院看看那些茶花,也不知道這樣的高溫它們會不會受不住。」

  「嗯,快些去吧,好生看看,千萬別出了什麼岔子。」茶花就是女兒的命根子,蘇氏知道她擔心,便忙催著她去看看。

  言瑾兒應了,抱了爍爍頂著大大的日頭沿著長廊往後院走去,拐過牆角處,慌忙加快了步子,因為她已經聽見了鴛鴦鳳冠的叫喊聲:「疼……疼……」

  到底是怎麼回事?言瑾兒慌了心神,忙蹲下身子仔細的查看,只見花的葉子已經有些枯黃,葉子摸上去溫度很高,盆土也略有些龜裂了,再去查看其他的茶花,卻都還好,便忙搬了那株鴛鴦鳳冠跟其他的茶花分開,選了一處通風的地方,喊了小荷從同樣放置在陰涼處的水缸裡取了以往積存的雨水來,但卻並不急著澆,先用手疏鬆了一下土壤,使龜裂消失,然後才澆水,達到土層內外均勻濕透的效果才作罷。

  「寶貝,多喝點水,快點長大。」言瑾兒欣喜的看著它舒展著自己的花枝,笑的開心,這小傢伙還真是難伺候的很。

  「姑娘,」小荷卻還沒有離開,聽見這話好奇的瞅了瞅那花兒,「它怎麼能聽懂你說的話呢。」

  「這你就不懂了,不止它,其他所有的花兒俱都是有生命力的,跟你我一樣有思想,只是咱們看不懂而已,說不定啊,」言瑾兒捂嘴笑道,「它也在偷偷的取笑我們呢。」

  「啊!」小荷突然打了個寒顫,「姑娘,您可別這麼嚇人,我還是去跟夫人做針線吧,您也快點回屋裡去吧,小心受了熱,又要喊難受了。」

  言瑾兒笑著點頭,看著她走遠,聽著爍爍歡快的吱吱的叫聲和鴛鴦鳳冠弱弱的「姑娘……姑娘………」。

  言瑾兒心裡一喜,神啊,原來它會學話,就跟小孩子一樣,聽到大人說話便會有模有樣的跟著學,這句姑娘可是叫到她心坎裡去了,便試著教它別的話,「爍爍乖,爍爍。」

  「爍爍乖,爍爍乖……」

  這次不止是言瑾兒,就連爍爍彷彿都聽懂了一樣,高興起來,一人一鼠都恨不得抱到一塊跳舞了,言瑾兒又教:「乖,你說姑娘是好人。」

  那鴛鴦鳳冠迎著風一個勁的搖晃著身子,卻什麼也沒說,言瑾兒有些失望,但想到剛才的收穫,又高興起來,恨不得立馬就找個人跟自己分享這個喜悅,可是這樣的事不要說不能往外說,就算真的說出去之後,又會有誰信呢?他們又都是聽不到的。

  蘇長錦和蘇長清搬著那株狀元紅走進幽雲居的時候,言瑾兒正在後院的廊屋前逗弄那株鴛鴦鳳冠,兩人把那株花藏在身後,站在長廊前喚道:「瑾兒。」

  言瑾兒回頭,眼前出現的卻是那株被舉得高高的狀元紅,驚喜道:「二哥哥,這……」

  「這株茶花不是你想要的嗎?二哥哥把它要了來送你,就當做是你十一歲的生辰禮物吧。」

  「謝謝你,二哥哥……」言瑾兒的話剛落,就聽蘇長清插話道,「還有我呢,我也是出了功夫的,瑾兒姐姐可不許偏心,只知道記二哥的好,卻把我的功勞都給拋諸腦後了。」

  「怎麼會,長清最好了,瑾兒姐姐謝謝你。」言瑾兒忙出言安撫,看著這個一向不守待見的三房裡唯一的兒子,憑著自己的聰明和耿直贏得了包括老太太在內的蘇府許多人的喜愛。

  蘇長清聞言便把手裡托著的花盆搬到了長廊上,跟其他的花兒放在一處,小心翼翼的像珍寶一般,生怕好不容易得來的茶花再出了什麼意外。

  言瑾兒瞧著高興,那狀元紅依舊開著花,很是難得,竟然連這樣的酷暑也不怕,想著看著蘇家兄弟二人滿頭大汗的樣子,心裡便有些愧疚,忙把他們二人讓進了偏房,讓大荷小荷奉上茶來,笑道:「我們這裡比不得你們各自院裡涼快,幸好二舅母送了冰塊來,才好了些,」說完看向蘇氏,「娘,咱們留下二哥哥和長清吃飯,可好?」

  蘇氏剛剛是看到了這兩個孩子巴巴的給瑾兒送了一株茶花來,又見他們平日裡常來的,知道是素日跟瑾兒親厚的,便溫和的笑起來,「瞧這孩子,他們兩個就跟自家的孩子似的,這兒跟他們的家有什麼區別,這樣的話還用問,若是真心想請人,還不去準備,多做些好吃的犒勞犒勞這倆孩子才是正經。」

  「是,娘,我這就去,」言瑾兒知道蘇氏是故意打趣她,便笑彎了眼睛,「二哥哥,長清,你們想吃什麼?只管告訴我,我這就去準備。」

  蘇長錦聞言忙扯住她,「不用了,這樣大熱的天,你怎麼好親自去廚下的,若是受了熱怕是要哭鼻子的,我跟三弟還是回去吃吧。」

  「不用,沒關係的,這幾日因為天熱,爹娘的胃口都不是很好,飯菜一直都是我親自準備的,所以不用擔心我。」見他們二人關心她,言瑾兒笑的甜甜的,還衝他們扮了個鬼臉,才出去做飯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5-19 02:23 PM


第三十二章:偷溜出門逛花市(一)

  話說蘇家兩兄弟不知求了何人竟然從呂御史那裡把那株狀元紅要來了,言瑾兒高興的很,便用心做了一頓飯菜犒勞了兩人。

  再說那狀元紅被放在鴛鴦鳳冠的旁邊,日子久了,言瑾兒每次去侍弄茶花的時候總的聽到竊竊私語聲,起初她以為是爍爍賴著那鴛鴦鳳冠說些什麼,時間長了,才發現那株狀元紅竟然偶爾也會說上兩句話,而且跟那鴛鴦鳳冠頗投脾氣的樣子。

  言瑾兒高興之餘便是驚奇,若是她穿來的這個世界裡的花花草草都是如此也就罷了,怎麼偏生就她跟前的這兩株茶花會說話,到底是什麼原因呢?言瑾兒想破了腦袋也沒有想出來,索性隨它去吧。

  言瑾兒看著眼前自己精心培育的茶花,愁眉不展,這些花要怎麼樣才能給自己帶來收益呢?而且有些山茶長勢很高,有的若是完全長起來甚至有十幾米高,這樣的山茶花就算是能栽種到花盆裡,也無法隨時搬出去賣的。

  「瑾兒。」蘇氏沿著長廊走進後院,看到自家女兒正托著小腦袋坐在青石子石階上發呆,便輕輕走過去在她身邊坐下,烏黑長髮上的蓮花碧玉步搖隨著她的動作晃動起來,好看的很。

  「娘。」言瑾兒看著蘇氏,偎在她懷裡,神情有些沮喪。

  蘇氏輕柔的拍著女兒的背,就像她小時候那樣的抱著她,任由她依偎著,過了好一會兒,才輕聲問道:「瑾兒可是遇到什麼難事了嗎?不妨跟娘說說?」

  言瑾兒抬頭皺眉,看著眼前幾十株茶花,「娘您瞧,那些山茶有的已經長到五六米高了,而且還會繼續長下去,這些可怎麼拿出去賣呢?」

  「那就像以前在田樓村時那樣,把長高了的枝子都剪了?」

  言瑾兒搖頭,「娘不知道,這茶花有的修枝可以,但是那些山茶要是長高了才好看呢,再說這些山茶都是珍稀品種,怕是剪了就不值錢了。」

  「那就把那些長勢高的放在家裡,若是有人問起你便領他來看可使得?」

  「娘這主意倒是好,只是這院子就蘇家的房產,老太太和大夫人她們怎麼會允許呢?」言瑾兒乍聽到這個主意眼前一亮,可是隨即又覺得這個主意不可行。

  「無妨,我去跟你外祖母說,你只管去做就是。」

  言瑾兒依舊搖頭,她知道蘇氏這只是在安慰自己,雖說她是蘇家的女兒,可是已經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而且因為言睿一事,老太太本就不待見她,若是再為了這事吵鬧起來,那麼自家在這蘇府裡的處境豈不是更艱難?想著便去看蘇氏,料想她也是想得到的,只是為了自己強要去試試罷了。

  想著言瑾兒便偷偷的拍了拍臉,讓自己露出個笑臉,「娘,你不用為我操心,現在還不急,我只是這樣說說,再說那高大的山茶株畢竟是少數,咱們就把它們養在家裡好了,反正賣也值不了幾個錢。」

  蘇氏聞言心裡一酸,這孩子剛才還說是珍稀品種,這會子就說值不了幾個錢,分明是在安慰自己,想到動情處,便悲慼起來,摟了言瑾兒說道:「娘知道你是個好孩子,是我和你爹不好,你還這麼小就要想著如何賺錢養家,初來京城時,你爹還和我說讓你乖乖的在蘇家學規矩,不可再出去拋頭露面,將來才好嫁個好人家,咱們家雖然窮,可是好歹還有你爹的束脩和田樓村的那些租子,維持生活還是夠的,要不你就依了你爹……」

  「娘,爹糊塗你怎麼也跟著糊塗,說句您不愛聽得話,外祖母家雖然親近,可是終究不是久待之地,還是要早作打算令找院子搬出去的好,您也知道這京城的房價貴,單只靠爹的束脩和那些租子,什麼時候才能搬得出去呢?」

  這話蘇氏也明白,現在自己一家得以住在這裡,那是因為有爹的遺訓,而且自己娘親還在,雖說不待見自己,可也總歸不會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流落街頭,可是一旦她也去了,趙氏當家,若是存心找茬,自己兩個哥哥倒是會護著自己,但是自己怎麼好讓他們左右為難呢?

  「可是瑾兒……」這賺銀子養家的事也不能讓她這個才十一歲的孩子抗下,少不得自己也要想些法子才是。

  「娘,這些瑾兒早就做慣了的,您不用覺得難過,若是您真的聽爹爹的,讓女兒學大姐姐一樣成日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估計女兒多半會被悶瘋了的。」言瑾兒說著還做出一個瘋癲搞笑的樣子,逗的蘇氏笑了起來。

  言瑾兒靠在她身上,聞著那熟悉的淡淡的清香,想著前世自己便很小沒了父母,如今得了這如此疼愛自己的人,自己更要加倍珍惜才是,努力的賺錢,讓他們過上好日子!

  有了這樣的想法,言瑾兒便又在家裡待不住了,非要出門去,雖然之前出去過兩次,可是她都還沒摸清楚茶花的價格,這次不能再貪玩了,要直接去花市才行。

  蘇長錦和蘇長清最近功課很緊,每日大老爺蘇逸都要抽查他們背書,所以是不能再叫他們帶自己去了,可是放眼整個蘇府,便是再也沒有合適的人了,她沮喪的垂了頭,自己又不知道花市在那裡,要去問誰呢?

  晚間言睿從私塾回來,言瑾兒便獻寶似的拉著他去看那株狀元紅,言睿見了笑道:「你這鬼丫頭,可是你出了什麼鬼主意才讓那兩個孩子替你出頭的?」

  「爹爹是在取笑女兒啊,我哪有那麼好的法子給他們使,我自己都還奇怪他們是怎麼把這話要來的?爹爹可知道那呂御史?」

  言睿點頭,背著手走到長廊下在那籐制搖椅上坐下,「那呂御史乃是豫王爺的門生,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說完便端著茶慢條斯理的喝了一口,卻不再往下說。

  「哦,我明白了。」言瑾兒拍著手,臉上是恍然大悟的神情。

  「真的明白了?」言睿故意笑問,他知道自己這個女兒是跟普通的閨閣女子不同的,有時候對事情的想法比自己還要透徹,而且這段時間她總是跟蘇長錦之人在一起,應該也知道了不少這嵐城的事情應該也瞭解了不少吧?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5-19 02:24 PM


第三十三章:偷溜出門逛花市(二)

  言瑾兒笑著走到言睿跟前,「我記得二哥哥告訴過我,豫王爺和逸世子都極為喜愛茶花,那呂御史既是豫王爺的門生,又巴巴的跑到桃花寺去求那狀元紅,想必是為了討好豫王爺吧?」

  言睿含笑點頭,「此話不假,看來你是真的有長進了,也不枉費長錦和長清兩個孩子為了你去求呂御史。」

  咦,呂御史?不是去求的逸世子嗎?言瑾兒納罕的很,卻忍住沒問,另撿了別的話來說,「不過,爹爹,看來那呂御史也是懂花之人,不然桃花寺有那麼多的茶花,他為何偏偏選中了那一株?」

  「他倒是不懂得,聽你大舅舅說他去花市上逛了一圈,發現那裡並沒有狀元紅那樣的品種,便認定一定是很珍稀的,才巴巴的去求了桃花寺的方丈。」

  聽到這兒,言瑾兒終於忍不住了,問道:「爹爹,大舅舅跟那人相熟嗎?怎麼會知道那麼多?」言瑾兒臉上儘是好奇,難不成大舅舅跟那個呂御史有什麼關係不成?

  言睿聽到這話大笑了起來,「你這話可別當著你大舅舅的面問,要是他知道你不曉得他也是豫王爺的門生的話,估計會生氣的,這可是他一向自以為傲的事情啊。」

  「啊!」原來是這麼著,蘇家和呂家還有這層關係,同樣都是跟著豫王爺混的人,而且大舅舅知道那麼多,怕是兩人的關係應該是很不錯的,怪不得二哥哥他們敢去御史府要花。

  言睿看到她驚訝的表情,伸手彈了她的額頭,「剛剛爹爹還誇你聰明機靈,怎麼轉眼就什麼也不懂得了,這京城裡不比咱們那田樓村,凡是達官富賈,多多少少都是有些盤根錯節的關係,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因此常人並不敢隨意招惹。」

  原來是這樣,言瑾兒受教的點頭,想著這西苑國的情形倒是多多少少有些像那紅樓夢裡的描述,賈、史、王、薛四大家族互相依賴生存,但凡是跟這樣的人家沾上關係的,定也不是平凡人了。

  言睿瞇著眼瞅著瑾兒的表情變化,知道她想透了,便叮囑道:「以後跟著你二哥哥出門的時候,定要小心些,不可以胡亂說話。」

  「爹,您以為女兒還是小孩子呀!」言瑾兒不依的撒嬌。

  「你可不就是個孩子嘛,才多大點點,就想當大人了。」言睿寵溺的捏了捏女兒的鼻頭,言語裡充滿了不捨,「你長大了便要嫁人,我和你娘可捨不得。」

  「那我就不嫁人,一直陪著爹娘。」

  「胡說!哪姑娘家說這樣的話的,我看是我這些日子沒得空來管教你,越發的沒了規矩。」言睿語氣雖然嚴厲,但臉上卻透著寵溺,言瑾兒也不怕,跟自己老爹開起玩笑來,「那就只有一個辦法可行了。」

  「哦?」言睿不知道她又要亂出什麼鬼點子,便含笑望著她。

  「爹爹就和娘再給瑾兒生一個弟妹可好?」言瑾兒說著自己捂著嘴偷笑,言睿都三十好幾的人了,被自家女兒如此打趣,也紅了臉,嘴裡罵道:「鬼丫頭!竟說些有的沒的,看我不好好收拾收拾你!」

  說罷竟果真起身作勢要打言瑾兒,言瑾兒便笑著逃開,邊跑邊大聲喊道:「娘,你快點出來,爹要打我!」

  蘇氏正坐在窗下做針線,聞言忙扔下手裡的活計快步走出門去,見是父女兩人玩笑,便含笑站在門口看著。

  一時言瑾兒小腦袋上果真被敲了兩下,言睿這才罷手,喚墨葵倒了茶來,坐在院子裡梧桐樹下的石凳上笑看瑾兒苦著臉跟蘇氏告狀。

  不一會兒用過晚飯,言瑾兒賴在言家夫婦房裡不肯離開,緊跟在言睿身後,「爹爹,你之前說的那個花市在什麼地方啊?我怎麼上次出門時都沒有看到?」

  言睿斜了她一眼,自己這個女兒精的很,這會子又不知道在打什麼歪主意,還是不告訴她的好,想好了,便打定主意不理她,自顧自的坐在桌前看書。

  言瑾兒可憐兮兮的把頭湊到燈下,擋住了燈光,言睿不得不放棄手裡的書,歎氣道:「你問那個做什麼?」

  「好奇啊,咱們清風鎮上的花市我是常去的,只是不知道這京城裡的又會是什麼樣子?爹,你就跟我說說,待到二哥哥有空的時候,我求了他帶我去逛逛。」

  原來只是想聽聽,言睿咕噥了一聲,沒好氣的瞪她,「花市有什麼好逛的,左不過是那些花兒草兒的,沒什麼好看的。」

  「爹爹,」言瑾兒聞言鄙夷的看著他,「虧你還是個讀書人,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來?若是被咱們言家先祖知道了,非得被你再氣活一會。」

  言睿聞言氣急反笑了,「你這孩子,我說那些話還不是因為你嘛,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告訴你,那花市就在城南,哪日讓長錦帶你瞧瞧去吧,說是說不清楚的。」

  言瑾兒這才罷休,甜甜的笑了笑,「謝謝爹。」見他已經露出疲態,便乖巧的不再糾纏,回自己房間去了。

  回到自己屋裡,只見爍爍沒有像往常一樣早早的佔了她半個床去睡覺,而是坐在桌子上不知道在玩什麼東西,見自己進來,還昂起頭,露出得意的樣子。

  言瑾兒好奇的緊,三步並作兩步的走過去,卻見是一塊黑色的布料,也不知道這又是她家寶貝疙瘩從哪裡偷來的,不過……

  言瑾兒腦袋裡靈光一閃,既然一個姑娘家不能獨自出門,府裡又沒人陪自己,那自己就來個女扮男裝如何?這可是電視劇裡都用爛了的情節,自己怎麼就沒想起來,看來還真是變傻了。

  打定主意,言瑾兒便上床睡覺,確是一夜無夢,睡了個好覺。

  第二日一大早,言睿用了早飯便去私塾了,蘇氏去給老太太請安,言瑾兒便支開大荷和小荷,偷偷的進了言睿的房間,拿了一件藍色的長衫出來,見果真沒人注意到她便拿回自己房間,要修改一下尺寸才能穿。

  誰知小荷正在她的房間裡清掃,見她鬼鬼祟祟的抱了一件衣服進來,又見那露出來的衣角的藍色,便拍掌笑道:「姑娘可是要出門去?」

  「噓,小點聲,」言瑾兒丟了個白眼給她,「你想害死我啊。」

  「放心吧姑娘,我姐姐在後院呢,她聽不到的,姑娘,你果真要出去嗎?」

  「就你鬼精靈,可不許跟爹娘說,也不許跟大荷和墨葵說,否則我就把你趕出去。」言瑾兒刻意威脅道。

  誰知小荷卻是一點也不害怕,還笑嘻嘻的跟她講條件,「姑娘若是帶我一起去,我就誰也不告訴如何?」

  言瑾兒聞言拍了拍自己的額頭,看來自己平日裡是太溫和了些,以後可得嚴厲起來,省的連這個小丫頭都擺不平。

  「也行,不過你要先幫我把這衣服的尺寸改了,另外你要是真想跟著出去,就自己去弄套衣服來。」言瑾兒順手把衣服丟給她,也好,正好路上也有個說話的。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5-19 02:24 PM


第三十四章:偷溜出門逛花市(三)

  話說小荷也還真是有些本事,把原本言睿那又寬又大的長袍很快就改成了言瑾兒的尺寸,而且還不知道從哪裡弄了套小廝的衣服來,自己穿上後很是得意。

  言瑾兒著實誇了她兩句,並說定了以後要是再想出門去還帶著她之類的云云。

  再說這嵐城除了皇城之外,另分了四片區域,達官貴賈們多半都是住在城東,所以這一帶治安還算不錯,可是花市是在城南,那裡魚龍混雜,多半都是花農,因此言瑾兒多少還是有些擔心,便在懷裡塞了一把小巧的匕首,那是她用死纏爛打的法子從蘇長清那裡要來的,雖然太過袖珍了些,不過帶著總能讓人放心一些。

  幽雲居就在蘇府的後角門處,言瑾兒要偷溜出去自然是走這裡最好,可是那裡的看門的魯老頭卻不是那麼好糊弄的,言瑾兒和小荷躲在牆角處往外看,只見那魯老頭正坐在門口的樹蔭下,搖著芭蕉扇喝著茶,偶爾還捋一捋自己那花白的鬍子。

  言瑾兒看著心急,聽蘇氏說起過,這魯老頭在蘇府裡待了大半輩子了,是已故的外祖父最信任的人,無兒無女,就在外祖父臨去前還叮囑過兩個兒子要善待他,可是他不樂意白吃飯,於是便領了這看門的活。

  「姑娘,怎麼辦呀?咱們要是再不溜出去,一會兒夫人回來怕是就走不了了。」小荷也心急,好不容易能有個出去逛逛的機會,怎麼好就這樣白白的浪費了呢。

  言瑾兒給了她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其實自己心裡也是急得很,這城東離城南還有很長的距離,所以她不能浪費太多的時間,要盡快想個法子把那魯老頭給打發走才行。

  就在她們一籌莫展的時候,只見熱熱鬧鬧三四個婆子並幾個護衛簇擁著一輛馬車往角門處走來,言瑾兒打眼細瞧,那掀開簾子往外看的不是大夫人和惜雪嘛,她們這是要去哪兒啊?

  眼看著她們到了角門處,便有一個婆子快步走上前,吆喝道:「魯老頭,快點把門打開,咱們大夫人和大姑娘要出門去!」

  言瑾兒識得那婆子,正是大夫人趙氏跟前最得力的人,一向眼高於頂,除了大夫人和老太太那邊的人誰也不放在眼裡。

  誰想那魯老頭竟然動也不動,依舊瞇著眼翹著二郎腿喝茶,丁婆子何曾遇到這麼不給她臉的,何況還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便怒道:「你這老不死的,只管拿喬,也不看看咱們馬車裡坐的是誰?真是沒了規矩了。」

  魯老頭依舊不理,丁婆子便吆喝著幾個護衛要把他給揪起來,可是護衛們誰也不敢動,這魯老頭可是在老太太面前都是說一不二的,他們這些人哪敢招惹他,再說魯老頭為人和善可親,對他們也好,自然沒有人想與他為難。

  丁婆子見自己的話不好使,便不甘的回頭瞧了瞧馬車,見那竹簾子被風吹得晃動著,卻並沒有任何聲音傳出來,想是大夫人嫌煩,不愛管這事,只好喊了其他幾個婆子,想硬著頭皮自己去攆人,誰知那老頭竟還有些功夫底子,幾人愣是沒扯動。

  大夫人趙氏坐在馬車裡,聽著外面的吵嚷聲,再看看自家閨女目不轉睛看書的樣子,微微歎了口氣,這次去桃花寺上香,是想為這孩子算算命,順便也帶她去散散心,自從上次夏家那老二走了以後,她簡直就像掉了魂似的,都說桃花寺的簽靈的很,正好幫她算算姻緣,看看是否強求不得。

  趙氏越想越覺得氣悶,自己親生的姑娘怎麼就看上了夏家的那小子,且不說嫁過去之後是否受氣,單說夏家會不會同意這門親事都很難說,畢竟自己跟夏氏的糾葛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如何能和和氣氣的做親家?偏惜雪那孩子死心眼,說什麼也不肯撒手,正氣悶,聽見外面的吵鬧聲更大了,便冷臉問道:「出了什麼事?」

  丁婆子正被魯老頭一把推的跌在地上折了腰,見自家主子總算還記得她們,便哭喪著臉叫喊道:「大夫人,您要給老奴做主啊,這魯老頭實在是太無法無天了,竟然連您的車駕也敢攔!」

  大夫人聞言一雙厲目立刻掃到了魯老頭身上,「為何不開門?」

  魯老頭剛收拾了那幾個婆子,現在正拍打著身上的塵土,見問便笑道:「這後角門只有初一十五,逢年過節的時候才會開,平日裡也只有言家姑爺可自由出入,大夫人不會不知道這規矩吧?」

  「這……」這個規矩她當然是知道的,當時還是她當著老太太的面提出來的,這角門外面比不得前門,是一條小胡同,勉強能過一輛馬車而已,住的多是些商賈,也不知道底細,少不得平日裡把這門看嚴了,今兒個她本想著不讓老太太知道自己帶惜雪去寺裡上香,才走的後角門,誰知卻遇到他,知道這人不是一般的家奴,便忍了怒氣,客氣道:「老人家,我如今當家怎麼會連這個規矩也不知道,只是今日實在是趕著去寺裡上香,若是耽誤了時間就不好了,你就讓我們過去吧。」

  魯老頭聽她說話還算客氣,便走過去開門:「你這幾句話還算中聽,既然有心向佛,便多管管身邊的人,別到處張牙舞爪的欺壓人。」

  趙氏聞言狠狠的瞪了丁婆子一眼,丁婆子扶著自己的腰,縮了縮肩膀,沒敢出聲。

  「咱們跟過去,混在那些婆子後面。」言瑾兒見狀慌忙扯了小荷,示意她跟著自己,兩人的裝扮並不顯眼,因此才得以矇混過關。

  出了後角門,穿過那條長長的胡同,便是一條正路,路兩旁俱是豪門大院,都有家丁在門口看守。

  小荷跟著言瑾兒快步往前走,想著剛才的是忍不住好奇問道:「姑娘,為何大夫人要走後門呢?去寺裡上香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還要平白無故的受那魯老頭的派遣,這壓根就不像是大夫人的行事嘛!」

  言瑾兒穿著那寶藍色長衫,長髮高高的豎起,用玉笄簪起來,手中一把折扇,若不是身量尚小,還頗有幾分翩翩濁世佳公子的意味。

  「誰知道那許多,總歸又不管咱們的事。」言瑾兒頭也不回的往前走,如果不是有一次她偶然間聽到歎春說出老太太不喜歡小孩子們去寺裡上香,認為他們還小,什麼也不懂得,恐會衝撞了佛祖,她現在也會覺得奇怪,恐怕大夫人也是顧慮這個,不然一向冷傲的她又怎麼會如此隱忍。

  「可是姑娘,今兒個又不是初一十五,大夫人去寺裡做什麼?」小荷依舊沒完沒了,就像一個求知慾特別旺盛的學生,急切的等待著老師給她解答。

  言瑾兒拿起折扇在她頭上敲了下,「怎麼那麼多話,再這麼囉嗦下次不帶你出來了。」還用問啊,肯定是為了惜雪,多半是和夏鶴軒有關,說不定大夫人會八婆的去給惜雪求了姻緣簽呢,想到這裡自己忍不住笑出聲來。

  小荷見她又是氣又是笑,還想問,卻又想起她下次再也不帶自己出來的話,便把問題嚥了進去,轉頭去看路旁的院子,不再多話。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5-19 02:27 PM


第三十五章:偷溜出門逛花市(四)

  話說言瑾兒和小荷主僕二人走了大半個時辰,才出了城東,察覺到自己後背都濕透了,身上都是汗味,言瑾兒後悔起來,早知道單一個城東就這麼大,自己出門時就順道再牽匹馬了。

  「姑娘,要不咱們歇歇吧。」小荷也是又熱又累,離她們不遠處有一家茶鋪子,便眼巴巴的望著言瑾兒。

  言瑾兒也正想找個地方歇歇腳,順便打聽一下花市的具體位置,便點頭允了,帶著小荷一前一後進了那茶鋪子,要了兩碗茶湯,各自喝了,又坐在那裡吹了吹風,這才消了些暑氣,跟攤主打探花市怎麼走,那攤主聞言笑道:「花市離這裡不遠了,再往前走個把時辰就到了。」

  「啊!」個把時辰也許對於旁人來說不算什麼,可是言瑾兒和小荷剛走了那麼遠,這會子聽說還要再走那麼些路程,連想暈過去的心都有了。

  那攤主見狀賠笑道:「若是公子不想走路,我家正好有輛驢車,可以送兩位過去,加上茶錢一共給二十個銅錢可好?」

  這個價錢還算合理,言瑾兒點頭同意了,看著那攤主喚了自家婆子來看攤子,又套了驢車,兩人上去坐了,瞧著這驢車雖然比不上騎馬快,但好歹是四條腿,比不得自己,兩條腿都快走折了。

  過了不到半個時辰,驢車便在一處小巷子裡停了下來,那攤主笑著指著前面:「出了這巷子就是花市了,這會子日頭毒,人怕是不多,兩位公子且過去瞧瞧吧。」

  言瑾兒付了錢,擔心自己待會還是要再走回去,便問道:「不知道這裡可有供租賃的馬匹或者馬車之類的?」

  「自是有的,公子不用去問,只要您買了花就會車伕找上您了。」攤主憨厚的笑了笑,把知道的告訴給她。

  言瑾兒道了謝,看著那攤主趕著驢車走遠了,才從小巷子裡往外走,小荷慌忙跟上,果然,出了那小巷子往右一拐,便有稀稀疏疏幾個賣花的躲在樹下打瞌睡。

  言瑾兒皺了皺眉,想著怎麼才只有這麼幾個賣花的,且打眼一瞧,俱都不是茶花,便有些氣餒,遂想尋個地方歇歇,待會兒好租輛馬車回去。

  那幾個花農都坐在歪脖子柳樹下打瞌睡,言瑾兒轉過他們,沿著那行柳樹往前走,不過幾分鐘的時間,就看見前面是一個湖,湖岸也都是種植的柳樹,樹下卻也有許多的花農,還有零零散散的幾個看花之人,可能是因為已近午時,那些花農瞧著沒人,便也都沒有吆喝,因此之前言瑾兒才沒有聽見動靜。

  言瑾兒的沮喪之氣一掃而光,欣喜的表情都在臉上表露了出來,小荷也跟著高興,總算沒有白跑一趟。

  「姑娘,咱們是只看茶花,還是一個一個攤子的看過去?」

  言瑾兒打量著這個花市,跟清風鎮上那個差不多的規模,只是這裡賣茶花的要少一些,比不得清風鎮,是盛產茶花的。

  「當然是只看茶花,其他的看了也無用。」言瑾兒說著便一家一家的往前走,瞧著那些夏日裡開的正好的百合、白蘭、茉莉……,倒也是繁花似錦,賞心悅目。

  待到言瑾兒的眼睛看花了,移向不遠處湖裡的荷花,那大片大片碧綠的葉子讓人看了就覺得清爽,恨不得一頭扎進那湖水裡,換得一身的清涼。

  等舒緩過來的時候,便走到了一片茶花叢中,這一小片大約有十幾個花農,全是賣茶花的,雖然此時天熱的很,但還是有幾個衣著不凡的人在那裡,或來回的逛著,或站在一個攤子前講價,也有捻著鬍鬚看著隨身的小廝搬花的。

  言瑾兒一手拿著折扇,扇了兩下,在一個花攤前停下步子,隨意掃了一眼眼前的幾株茶花,那花農見來了顧客,忙站起身走過來笑著搭話:「這位小公子,可是看上了哪一株茶花?不是我誇口,我這攤上的茶花雖少,可都是上品,比不得他們以數量吸引人,我等的就是小公子這樣懂茶花的人。」

  聽了這話,言瑾兒下意識的皺了皺眉,這人實在是討厭的緊,可是她又看上了這攤上的茶花,少不得要和他磨磨嘴皮子,「我卻不是懂茶花之人,讓你失望了,實在是過意不去,不過是看著你這裡幾株茶花有點像我之前在友人家裡見過的,因此才停下來瞧瞧。」

  那花農聽她說只是來瞧瞧,便有些失望,也沒了誇口的心情,不耐煩道:「我說這位小公子,這天熱得很,若是無事,您還是到別處瞧瞧,別擋著我做生意。」

  言瑾兒又拿了折扇扇了扇,狀似無意的又瞥了一眼自己看上的那株山茶花,實則細心的觀察了一番,樹體呈矮冠狀,大約有半米高,枝葉密、緊湊,樹皮灰褐色,枝條光滑,嫩梢紅色,葉兩端微尖,葉體光亮碧綠,邊緣平滑,葉柄相對較短,果然跟自己在書上看到的一模一樣,也許是這人養護不當,才遲遲沒有開花。

  「你這花瞧著可不像是山茶?」言瑾兒故意用鄙視的口氣說道,還順手拿折扇指了指那株被放在角落處絲毫不起眼的茶花。

  那花農順著她折扇指的方向看過去,原本極度自信的神色就變得有些不確定,「那株原不是我養的,只是前幾日在山崖上瞧見了,覺得好奇,才挖了回來,又不是特意拿來賣的,您若是不想買花,就不要在我這裡搗亂。」說著便揮手要攆她走。

  小荷手裡之前在湖邊折了柳枝,此刻正拿在手裡耍著,見他那髒兮兮的手就要伸過來,忙那柳枝打了過去,護在言瑾兒身前,掐腰罵道:「我說你這人,怎麼動手動腳的,也不看看自己的手髒成什麼樣了,還敢來碰我家公子,活的不耐煩了吧你!」她家姑娘雖說不上是什麼金枝玉葉、大家閨秀,可在她心裡不知道比大姑娘那樣真正的大家閨秀好上多少倍,怎麼能這麼輕易被人輕薄了去呢。

  那花農待要捲起袖子罵髒話,可是看著言瑾兒的衣袍料子不是自己這等人能用得起的,更何況她還是一副文質彬彬的書生打扮,怕真是哪家大戶人家的公子,便硬生生的把怒氣嚥了下去,陪笑道:「我說這位小公子,我在這兒擺攤也是為了養家餬口,更何況這位置還要交稅的,若是花賣不出去,怕是連老本都要搭進去,您就高抬貴手,不要再與我打趣了。」

  原來在這裡賣茶花還是要交稅的嗎?怎麼在清風鎮的時候都沒有聽說過?難道這京城裡的地真的已經貴到連給人擺攤的地方都要收錢了嗎?

  「你怎麼知道我不買花?」言瑾兒衝他笑笑,「不知你這稅錢有多少?我要買幾株花才夠?」

  那花農聽說她竟真是要買花,喜不自勝,忙回道:「這稅錢每月要二十兩銀子,小公子若是看上了哪一株就快些買去吧,不但能幫了我,您也好搶個早,不然待到傍晚時分,看花的人多了,我這花可不準能留下的。」

  傍晚時分才會有大批的人來逛這花市?這一點跟清風鎮也不太相同,在清風鎮時,夏日沒有這麼炎熱,一整天都會有來看花之人,言瑾兒細細的琢磨著他說的每句話,從中找出自己需要的信息,又隨意的指了幾株茶花問他價格,同樣的茶花品種,價格竟然比清風鎮上高出不止一星半點。

  那花農見她咂舌,怕她嫌貴不肯買,便忙又說道:「小公子,我這裡的價格雖然比別處貴了些,可也是因為物有所值,像其他那些平常的價格也還都是一樣的。」說完又報了幾株常見的茶花的價格,可還是比言瑾兒的認知中要貴上許多。

  「我只問你,你那株花可賣嗎?」言瑾兒繞了一圈,仍舊指著那株角落裡不起眼的花問道。

  「那個呀,」花農想了想,回道:「您隨便買我這裡一株茶花,那個我便送個您如何?」

  「我不要其他的,只要那一株,」言瑾兒堅持道,說完後見那花農眼神中帶著疑問,怕他因為自己喜歡而又漲了價格,便又說道,「那一株像極了杜鵑花,我覺得好看,你就隨便出個價賣給我吧?」

  那花農聽她那麼一說,又回頭看了那株花一眼,自言自語道:「還真的有些像是杜鵑。」

  旁邊臨著的花農大都清閒的在湖邊坐著聽這邊的對話,起先聽見那花農說他們的茶花只是以數量取勝都有些不滿,此刻聽見這話都起哄笑了起來,「怪不得你把那花藏在角落裡,原來是一株杜鵑,是想等著坑那不識得茶花之人嗎?還是快些便宜賣了吧。」

  「那杜鵑幾錢?這茶花又幾錢?你是來哄人的嗎?」

  ……

  大家都在幸災樂禍的取笑著,那花農便有些紅了臉,對著言瑾兒喊道:「你若是真的想要這花,就丟下二十兩搬走吧。」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5-19 02:30 PM


第三十六章:偷溜出門逛花市(五)

  話說那花農讓言瑾兒丟下二十兩銀子再把花搬走,聽見這個價格,周圍的花農都咂舌搖了搖頭,這樣的價格對於一株普通的杜鵑來說實在是貴了些,因為杜鵑雖說也是名花,可是這西苑國卻並不缺,就在京郊的山上就生長著許多的野生杜鵑,若是珍稀的品種大概還能值些錢,可眼前這株也還不知道能不能開花,所以這個價格實在是不值。

  有些花農便吆喝道:「劉老四,你這是誆人啊!」

  可是言瑾兒卻立刻就付了銀子,這二十兩對於一株杜鵑來說是不值,可是對於一株極其珍稀的杜鵑紅山茶來說,卻真的是太值了。

  言瑾兒付了銀子,小荷便丟了手裡的柳枝想去搬花,卻突然聽到一聲喝止:「慢著!」

  眾人轉頭去看,卻是一個極其俊美的少年,面如冠玉,眉若春山,丹鳳泣血,唇點桃花。

  銀紫色冰蠶絲長衫上繡著淡青色雲狀花紋,玉冠銀絲束髮,銀色髮帶隨著偶爾吹過的威風飛揚起來,從柳樹枝杈間照射進來的破碎的陽光反射在上面,耀得人睜不開眼。

  這是言瑾兒第一次仔細的看他,這樣妖孽般的容貌跟她印象中的那個人像是有些差別,卻又不時的重合在一起,讓言瑾兒也分不清楚了。

  南宮逸似笑非笑的走到言瑾兒跟前,看了一眼小荷跟前的那株茶花,又細細的瞧了一眼言瑾兒,忽然像想起了什麼似的,疑惑的問道:「我們是否曾在哪裡見過?」

  聽到這話言瑾兒『撲哧』笑了出來,這是什麼情況,彷彿又回到了自己那個時代,上學的時候有男孩子想結識一個女孩子,便會故意製造偶遇,然後仔細的瞧著她看,說一句:「美女,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你笑什麼?」南宮逸緊皺眉頭,眼前這姑娘似乎是不怎麼正常啊。

  「沒什麼。」言瑾兒忙截斷了自己那不切實際的幻想,「我只是,呃,我沒見過你,你一定是想錯了。」

  南宮逸狐疑的瞅了她一眼,便沒有再就這個問題做過多的討論,而是指了指那株杜鵑紅山茶,看著劉老四伸出兩根青蔥手指,輕啟朱唇:「二百兩。」

  這一聲彷若是平地驚雷,不止劉老四,就連言瑾兒、小荷,還有旁處的花農也俱都睜大了眼睛,把耳朵直直的豎了起來,「你再說一遍?」劉老四結結巴巴的又問了一遍。

  南宮逸有些不耐煩,卻強忍著沒有發作出來,認真的又說了一遍,「二百兩。」

  「你這人,看著人模人樣的,難道連先來後到這點基本的規矩都不懂嗎?要不要本姑……公子來教教你!」言瑾兒見劉老四有些鬆動,忙把自己好不容易買到的茶花搬起來護在懷裡,氣勢洶洶的開始罵人。

  乍聽這話,南宮逸身後跟著的兩個隨從都抽了口涼氣,嘴角也有些微的抽搐,都直直的盯著言瑾兒,直看的她全身發毛,後退了幾步,卻還是強作堅強不屈的挺直了單薄的脊背,俗話說輸人不輸陣,在這種時候千萬不能先在氣勢上示了弱。

  南宮逸聞言挑了挑眉毛,唇邊勾起一抹微笑,「哦,先來後到?那是什麼?本公子還真是不懂,麻煩兄台了。」

  「你……」言瑾兒為之氣結,這人怎麼臉皮這麼厚,一點羞恥之心也沒有,「你不懂就算了,這是人品問題,我講再多你也不會懂得。」說完便抱了那株茶花要走。

  南宮逸身高腿長,幾步便攔在了她頭裡,「你是認為本公子的人品有問題?」

  「可不是嘛,只看一眼便知道了。」言瑾兒不屑的丟了個白眼過去。

  南宮逸「哦?」了一聲,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原來你還會看相?」

  「對啊,」言瑾兒扯開他的手,指著他臉上的五官一一評論道:「眼睛不用細說,一看就是雙爛桃花眼,處處留情的吧?」

  聽完這句話,南宮逸身後跟著的隨從都忍不住『撲哧』笑了出來,也都各自得到了預料中的逸世子的一個大大的白眼。

  「再看這鼻子,說挺不挺,說趴不趴的也沒什麼好瞧的,唇色太紅,又太薄,都說嘴唇薄的人最是寡情,所以啊,」言瑾兒裝似無奈的聳了聳肩,卻差點把那盆花掉下去,忙又接住了,換了個姿勢,繼續嘲笑:「通過你這張臉,就可以判定出你的人品絕對有問題,而且還不是小問題,有在這兒跟我搶一株杜鵑花的時間還不如找人看看命去呢。」

  「哦?你是說我的命不好?」南宮逸唇邊的笑容越來越深,那樣明媚的笑容出現在那張俊美的臉上,差點晃得言瑾兒失了神,誰知眼角卻瞄到了小荷也是一副看癡了的樣子,更是覺得丟臉,忙扯了她就要離開。

  南宮逸見她要走,使了個眼色,兩個侍衛便圍了上去,言瑾兒一驚,怒道:「你們這是幹什麼?光天化日之下,難道還沒有了王法嗎?」

  「王法?」南宮逸冷哼一聲,「那是什麼玩意兒?又有何用處?不過是那一個人想做什麼想說什麼便制定下來的條條框框罷了。」

  言瑾兒心中驚奇,她知道他是世子,自是不會輕易把旁人的威脅看在眼裡,剛剛她也只是情急之下隨口說出來的話罷了,可是,他的語氣裡怎麼也有著濃濃的嘲諷之意呢?這嘲諷還不是給自己,而是給『王法』那兩個字。

  南宮逸見她看向自己的目光裡夾雜了些驚訝,便回轉了神色,去看劉老四,「我再問最後一句,二百兩你是賣還是不賣?」

  「賣!賣!」劉老四忙不迭的接過話,生怕下一秒鐘南宮逸就會後悔,可是言瑾兒卻是已經付了銀子的,而且還把那花緊緊的抱在懷裡,他倒也沒有膽子去硬搶,只得先給言瑾兒賠笑道:「這位小公子,不過是一株杜鵑,改日我再挖了好的親自給您送到府上去可好?這一株您就先……」

  「想都不要想!這花我既然付了銀子了,便已經是我的了,難道你好想搶不成?我倒是想看看,在這光天化日之下,是不是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言瑾兒嗤笑道,這杜鵑紅山茶及其珍稀,有植物界大熊貓之稱,哪能那麼輕易再被人挖到一株!這個她說什麼也不讓。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5-19 02:31 PM

第三十七章:回府遭遇麻煩(一)

  花市上的花農都是長期在這裡的,因此最講究誠信,那花既然已經收了銀子賣了出去,即便是碰上再高的價格也是不可以反悔的,因此旁邊的眾位花農聽到劉老四說出一花賣兩主的意思,都不滿起來,都高聲嚷嚷道:「劉老四,你這麼做可不地道!」

  「你這不止是砸了自己的招牌,還連帶了我們!」

  「可不是嘛,你以為那二百兩是那麼好賺的嗎?」

  ……

  周圍的怒罵聲不絕於耳,當然,其中也肯定夾雜了相當一部分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的人,可是不管他們是為著什麼說出這話,都成了言瑾兒的保命符,她也跟著附和道:「正是如此,這做生意最是講究誠信的,所謂人無信不立,自然是不可以言而無信的,這花已經是我的了,麻煩請不要擋著我的路。」說完便把那花交到了小荷懷裡,命她仔細抱著,自己伸手推開了擋在跟前的那兩個人,大搖大擺的走了。

  那兩個侍衛便去看南宮逸,卻見他正看著言瑾兒離去的背影發呆,好半晌才冒出一句:「真的像是在哪裡見過似的,這樣的性子,這樣的……」

  「公子……」

  「罷了,回去吧。」南宮逸擺擺手,示意眾人回府,剛邁出去兩步,卻又立刻止住了身子,頭也不回的吩咐道:「無心,把那個劉老四趕出花市,以後不要再讓我在京城看見他。」

  「是。」無心嘻嘻一笑,回轉身子看了一眼言瑾兒離開的背影,又走到那劉老四跟前,「快收拾東西走吧,別再讓我們世子看見你,不然可就不止是打發你走的問題了。」

  劉老四乍一開始還想死皮賴臉求求情啥的,可是一聽說這話,便立刻麻利的開始收拾東西,多一刻也不敢停留。

  旁邊的花農瞧著都高興的拍起掌來,臊的那劉老四滿臉通紅,灰溜溜的走了。

  話說言瑾兒帶著小荷快步出了花市,便尋了一輛馬車直接往蘇府駛去,坐在馬車上,言瑾兒才放鬆下來,吐了口氣,斜倚在馬車上,想著剛才的情況,有些恨不得想用腦袋把這馬車撞爛了的想法,自己怎麼就那麼倒霉,出門就遇到他呢,還個世界還真是小的很。

  馬車進了城東,在距蘇家還有一段距離的地方就停住了,小荷跳下了馬車,然後伸手扶了言瑾兒,又抱了那盆杜鵑紅山茶,主僕兩人付了車錢,便匆匆忙忙的往蘇府的後門走去。

  這些日子言瑾兒對蘇府的行事、生活習慣之類的都有了一些簡單的瞭解,就像大夫人每次去桃花寺上香,鐵定會在午時三刻左右回來,原本自己還摸不透這裡面的規律,可是上次自己跟著蘇長錦他們去過一次,大略的計算了一下路程,再加上上香的時間之類的,的確最快也要這些時間,所以她便是算好了要趕在午時三刻之前回來,好再隨著大夫人混進去。

  言瑾兒和小荷主僕二人趕著時間點的往回走,突然聽到身後傳來馬蹄聲,卻是因為即將臨近蘇府,所以連頭也沒敢回,只管低著頭往路邊靠了靠。

  誰知小荷卻是條件反射的往後掃了一眼,立刻就低下頭,蹭到了言瑾兒身邊,小聲提醒道:「姑娘,是大公子。」

  言瑾兒聞言想撞牆的念頭就更是加劇了幾分,你說碰上誰不好,偏生碰上這麼一個不省事的主,這不是要她的命嘛!

  蘇長遠騎著馬自學館裡來,遠遠的就瞧見眼前走著的那兩個人的背影眼熟,卻又想不出他認識如此這般的男子,好奇之下,便策馬擋在了言瑾兒和小荷的跟前,想去瞧她兩人的容貌,言瑾兒主僕兩人正是做賊心虛,怎麼也不肯抬起頭來,一個勁的躲避他的眼神。

  蘇長遠瞧的不耐煩,欲直接用拿著馬鞭的手去抬言瑾兒的下巴,言瑾兒心裡一哆嗦,後退了一步,幾乎是條件反射的抬頭瞪他:「你要做什麼?」

  豈料她這一抬頭,正叫蘇長遠看了去,蘇長遠見是她先是一愣,繼而不屑的笑道:「你這丫頭不會也是跟你娘一樣想要私奔吧?」

  言瑾兒不怕他說自己,可是就是見不得他用那樣不著調的輕視的意味去說自己的父母,便冷笑道:「大哥哥這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你會不懂?」說罷舉起馬鞭指著她身上的男裝,「這是哪兒來的?不會是哪個野男人給你的吧?」

  「你胡說什麼!那是我家老爺的。」小荷憤慨的氣道。

  「哦,我就說嘛,你們言家人就是這樣,閨女要私奔,老爹不但不攔著,好要這樣子幫襯著,你們言家若是出了什麼事,被人抓住什麼把柄無妨,可不要連累到我們蘇家!」

  言瑾兒見他越說越離譜,也知道他本就是這樣的一個人,自己便只當被什麼咬了,也不理會他,轉身繼續往前走,再這樣折騰下去,她就真的回不了府了。

  「那麼著急做什麼,」蘇長遠勒著馬的韁繩,跟在她們身後,「咱們先去見了老太太,再說別的如何?」

  「隨你!」言瑾兒面無表情的恨恨瞪了他一眼,自己今兒個既然遇見了他,怕是回到府裡也沒有好果子吃了,她倒是不怕什麼,頂多不過一頓責罵,再甚者,也不過是罰跪祠堂嘛,那有什麼了不起的,可是她並不能只顧著自己,還有爹、娘,他們不知道為這事又要受多少閒氣呢,想到這裡便長歎了一聲,罷了,不管怎麼說,今兒這一劫她怕是躲不過去了。

  小荷見言瑾兒如此失落的表情,想要安慰她,卻也知道此次她們兩人若是被告到老太太那兒去,言瑾兒頂多也就是禁足之類的,可是自己多半是會被打的只剩半條命再被趕出去,想到這兒,她比言瑾兒還要緊張,還要害怕。

  幾個人正各自思量著自己的事情,就又聽見急促的馬蹄聲傳過來,都轉頭去去看,原來是蘇長錦和蘇長清,兩人也是剛剛下學,見到前面的三人唬了一跳,蘇長錦慌忙的下了馬,看了看蘇長遠,又看了看言瑾兒,剛想問問具體是什麼情況,卻被言瑾兒搶先道:「二哥哥,你可回來了,不是說好這個時候在這兒等著的嗎?你還說要帶我去花市的,我還特意帶了一株花想去顯擺顯擺,你怎麼來的這樣遲?」

  蘇長錦聽到這話有那麼一晃神的怔忪,卻在接收到言瑾兒的求救信號後,從容的笑回:「下學遲了,故而來的這樣晚,沒想到瑾兒妹妹還在這裡等著,是二哥哥的失誤,現在天色已經不早了,要不改日我再帶你出去可好?」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5-19 02:32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5-5-19 02:35 PM 編輯

第三十八章:回府遭遇麻煩(二)

  言瑾兒見他這樣幫襯自己,便笑回:「無妨的,以後二哥哥得了閒再帶我去也是可以的,」說罷看了一眼蘇長遠,轉過頭說道,「咱們回去吧。」

  「慢著!」蘇長遠依舊攔在言瑾兒跟前,「怎麼就那樣巧,剛剛老二來之前,你可並沒說你是在等他的,我看你們兩個是串通好了來蒙騙我的吧?」

  言瑾兒沒想到這個一向不學無術的蘇家大公子竟然還懂得認真的分析一下,心裡便想笑,可是這事兒可真是笑不得,要是真的到老太太跟前去對峙,她肯定會露陷的,因為魯老頭那樣耿直絕強的人肯定不會為了自己做偽供的,想著便說道:「我們為什麼要蒙騙你?無緣無故的,二哥哥去私塾之前真的說過要帶我去花市,我一直記著的,所以才會在這個時辰走到這兒來等他,而且為了怕人說三道四的,我還特意換了男裝。」言瑾兒說著特意在他面前轉了一圈,讓他好瞧清楚自己身上真的穿的是男裝。

  「真的?」蘇長遠仍舊是有些懷疑,不肯全信。

  「自然是真的,若是我真的是私自出府,又怎麼會在這個時辰出現在這裡,我又不是不知道幾位哥哥都是這個時辰下學的。」言瑾兒強裝鎮定的反駁著,有理有據有節,字字清晰,讓人挑不出什麼刺來。

  蘇長錦抱著肩膀站在一旁瞧著,蘇長清坐在馬上笑著,彷彿在看熱鬧的樣子,言瑾兒原本指著他們為自己說話的,誰知等了半天也沒動靜,自己也不好胡亂給他們使眼色,若是被蘇長遠看見,那自己還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幾人正爭吵著,後面傳來多人的腳步聲,還有馬蹄的聲音,這幾人便忙退讓到一邊,想先讓人過去,不曾想卻是趙氏回來了。

  馬車在經過蘇長遠身邊時停了,掀了簾子,笑問:「我兒下了學怎麼還不回家?當心老太太記掛著。」

  「娘,」蘇長遠忙走過去拉著趙氏氣道:「娘,我下了學路過這兒,看見那丫頭在這裡站著,我不過好奇問了一句,她和二哥哥便合起伙來排遣我,娘,你快點給我做主啊!」

  趙氏聽了自己寶貝兒子的話,一雙厲眼便掃到了言瑾兒和蘇長錦身上,「你們在這裡吵吵鬧鬧的成何體統?讓人看了笑話,還不趕快給我回家去!」

  蘇長錦和蘇長清都是被趙氏欺壓慣了的,知道此時不宜跟她起衝突,便給言瑾兒遞了個眼色,示意她先回去再說。

  這一次趙氏在經過後門時卻是順利了,可是蘇長遠幾個卻被攔了下來,魯老頭笑瞇瞇的把他們從上到校打量了個遍,從蘇長遠看到言瑾兒和小荷,最後在言瑾兒主僕兩人跟前站定,「這不是瑾兒姑娘嗎?怎麼穿成這樣?」說著自己拍了拍自己的後腦勺,指著言瑾兒的衣服說道,「這衣服我記得,是言家姑爺的,怎麼給了姑娘穿了?」

  「那個,」言瑾兒緊張的絞著手指,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自己無論說什麼都會露陷的。

  這時,蘇長遠已經看了過來,言瑾兒依舊支支吾吾的沒想好要怎麼解釋,小荷瞧了自家主子一眼,湊到她耳邊小聲說了句什麼,言瑾兒便立刻就把這話傳給了魯老頭,就見魯老頭立刻就眉開眼笑的點了點頭,「快些進去吧,別讓你娘擔心。」

  「謝謝魯爺爺。」言瑾兒乖巧的點頭,道謝,拉了小荷笑呵呵的進了後門。

  蘇長遠見是此番情景,便信了言瑾兒剛才的話,真的以為她是到後門等蘇長錦的,便覺得無趣,自跟著趙氏離開了,也沒有再告什麼狀。

  言瑾兒見狀拍了拍胸口,長長的吐了一口氣,真是劫後餘生啊,蘇長錦和蘇長清下了馬,把馬匹交給各自的小廝牽到馬圈好生餵養,都跟著言瑾兒進了幽雲居。

  言瑾兒先去換了衣服,又囑咐小荷把那衣服藏好,又安置好那株杜鵑紅山茶,才跟蘇氏兄弟去見蘇映寒。

  言睿還沒有回來,蘇氏在偏房裡做針線,墨葵坐在一旁拿了本書念詩給她聽,聲音清脆悅耳,讀出的字句便如圓潤的珍珠散在玉盤裡發出的聲音一樣。

  「好詩,『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好一曲《琵琶行》!」蘇長錦站在門邊靜靜的聽著,蘇長清和言瑾兒見他如此,便也不敢冒然出聲,直等到墨葵讀完,蘇長錦一聲長歎,他們才跟著笑了。

  「我看二哥哥想讚的不是『大珠小珠落玉盤』,而是『此人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見』吧?」言瑾兒出言打趣道。

  蘇長錦因著蘇映寒在場,不好意思反駁,便只笑了笑,吶吶的上前跟蘇氏問好,墨葵雖不是頭一遭見到蘇長錦,卻也意外他竟如此稱讚自己,便不好意思的紅了臉,退到蘇映寒身後站定。

  「瑾兒這丫頭慣會欺負你二哥哥!」蘇映寒把上前請安的女兒拉在懷裡摟著,又問著,「可是又去擾錦兒和清兒去了,他們日日去私塾,回來後還要溫習功課,你若是沒事便不要總是去打擾。」

  蘇長錦和蘇長清聞言都笑道:「無事的,左右回來也要歇歇的,玩鬧一會子反而好。」

  蘇映寒聞言便也不再說什麼,只是笑著留飯,蘇氏兄弟二人便以還未回去見過各自的父母為由拒絕了,蘇映寒便讓言瑾兒送了出來,蘇長清出了門子便看見李氏打發來接他的人,就跟著回去了,蘇長錦見只有他們二人,便認真的看著言瑾兒問道:「今兒你自己偷偷的去花市了?」

  言瑾兒低了頭不敢看他的眼睛,用細細小小的聲音回答:「還有小荷。」

  此時的蘇長錦便是一個嚴厲的哥哥,在教訓不聽話偷跑出去玩的妹妹,「那花市遠在城南,又是魚龍混雜的地方,你只帶了一個丫頭竟然獨自過去,幸好沒出什麼事,否則你讓姑母和姑丈要怎麼活?!」

  「二哥哥,我知道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言瑾兒是第一次見到他對自己這麼嚴厲的樣子,一時有些難以接受,微微紅了眼眶。

  蘇長錦看到便長歎了一聲,面上雖然依舊嚴厲,聲音卻是低緩了不少,「罷了,你還小,不懂得世道險惡,但是自此以後記得就好,萬不可再敢這樣魯莽的事了,這一回我就先替你瞞了,若是還有下次,我就告訴姑母和姑丈去,讓你好好受點苦頭。」

  言瑾兒聞言心裡暖暖的,他並不說把自己交給老太太或者大夫人,而是交給自己的父母,聽著便像是在嚇唬自己的了,可是那樣在乎自己的語氣和疼惜,卻讓言瑾兒的心溫暖起來,抬起頭看著他的眼睛,言瑾兒輕聲喚道:「哥哥,我記得了。」

  聽到這一聲『哥哥』,蘇長錦被震住了,是哥哥而不是二哥哥,這說明瑾兒把自己當成了她至親的人來看待,蘇長錦的眼眶也有些微紅,自己從小的時候,就看著惜雪和蘇長遠一起處處為難他,在大房,他彷彿是多餘出來的孩子一樣被嫌棄著,但是現在,他也有自己的至親的妹妹了,再也不怕別人來欺負,因為他是哥哥,就要照顧好比他弱小的妹妹,所以更要堅強才是。

  「好妹妹,哥哥剛剛的話說重了,你別往心裡去,以後若是有什麼事,只管來找我。」蘇長錦鄭重的對言瑾兒許下承諾,不管她遇到何事,他都會以哥哥的身份去保護她。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5-19 02:34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5-5-19 02:36 PM 編輯

第三十九章:是緣分還是冤仇

  到了傍晚,暑氣略消了些,言瑾兒便讓小荷依舊從後門出去買了好酒來,親自給魯老頭捧了去。

  此時,魯老頭已經吃過飯,依舊坐在樹下納涼,聞見酒香忙坐直身子到處看,在看見言瑾兒時爽朗的大笑道:「你這小丫頭果然說話算數,且拿酒來我嘗嘗。」

  言瑾兒把酒壺遞給他,自搬了椅子在他身邊坐下,看著魯老頭仰頭喝了一口酒,讚了一回,又起身給爍爍拿乾果吃。

  「丫頭,以後可不敢獨自出門,外面可不像你看見的那麼太平。」魯老頭又喝了一口酒,看著言瑾兒笑嘻嘻的叮囑道。

  言瑾兒乖巧的答應著,又陪著他說了一會子家長裡短的話,只到小荷來喊,才起身帶了爍爍回家去。

  再說那杜鵑紅山茶,言瑾兒稀罕的很,每日都勤給它翻土、澆水,照顧的無微不至,只盼著有一日能看著它開出花來,豈知這樣的行為卻被那兩株已經通了靈性的鴛鴦鳳冠和狀元紅給看在眼裡,剛開始見了言瑾兒,都是搖擺著身子歡快的打招呼,一副討好的樣子,後來見到她給杜鵑紅山茶澆水時都不樂意的很,有時甚至都不愛跟她說話了,對於它們這樣的小性子,言瑾兒是又好氣又好笑,真真是兩個鬼精靈。

  又過了個把月,已進入了九月份,那株杜鵑紅山茶在言瑾兒悉心的照料下竟然慢慢的長出了兩三個花骨朵,可把言瑾兒給高興壞了,乾脆就把其他所有的事給拋在了腦後,成日裡只在後院子裡待著。

  蘇長錦這日下了學,便來尋言瑾兒,在見過蘇氏和言睿後,自進了後院,看見言瑾兒正坐在石階上自言自語,還時不時的衝著身邊的幾株茶花笑瞇了眼睛。

  「瑾兒。」

  言瑾兒回頭,見是他,忙站起身子拉著他在一旁坐下,「哥哥剛下了學嗎?渴了吧,先喝口茶解解渴。」說著便走到廊簷下的紫檀木小几上倒了杯茶遞給他。

  蘇長錦笑著接了,仰頭喝了一口,他還真是有些渴了,「還記得落茶谷嗎?」

  言瑾兒歪著頭一想,不就是那日在醉酒閣蘇長清告訴自己的那個生長著野山茶花的山谷嗎?想著便點頭,「記得。」

  蘇長錦聞言便笑,言瑾兒看得大喜,「二哥哥可是要帶我去嗎?」

  蘇長錦點頭,「前幾日跟著爹爹去了一趟豫王爺府,正巧碰帶了逸世子,便把此事跟他說了,他聽說是自家的妹子,便允了,說要親自帶咱們去一趟。」

  「啊!」他親自帶著去?那樣他不就會認出自己了嗎,不行,要是讓他發現自己先是在清風鎮騙了他的銀子,又在花市上搶了他看中的茶花,還當眾把他好一頓奚落,估計不要說去看茶花了,說不定他連想把自己剁了當化肥的心思都有,還是不要為了一飽眼福而把自己推到那樣危險的境地裡去了。

  「那個,二哥哥,我看我還是不去了,你看我這株茶花,剛剛想要開花,還有那些花,都要小心照顧才行,我去不了了,你們去吧。」

  蘇長錦聞言皺眉看她,又看了看眼前被放置在廊簷下的二三十株茶花,「不過是一天的功夫,讓大荷小荷她們給你照看一天就是了,你之前不是一直心心唸唸的想去落茶谷看看嗎?這可是個好不容易才得來的機會。」

  「我……」言瑾兒撅著嘴不說話了,她真的很想去啊,可是……可是……

  「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啊?跟二哥哥說說,看看我能不能幫上你?」蘇長錦瞧出了什麼,關心的問道,「是不是大夫人又為難你了?不許你出門子?還是老太太……」

  「不是,」言瑾兒被問的不好意思起來,扭扭捏捏的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說。

  蘇長錦見狀板起臉來,嚴肅的說道:「我以為那日你跟我說實心實意要把我當哥哥是真心的,誰知竟只是哄我的!也罷,也許是我配不上當你的哥哥。」說罷竟起身要走。

  言瑾兒慌忙扯住,「二哥哥,我說,我說還不行嗎?」說著委屈的撇了撇嘴,看著蘇長錦的眼睛裡微微帶了些促狹的笑意,臉紅起來,「二哥哥!你這人……」

  「好了,我也只是急於想知道你到底是為了何事如此,快說,看看二哥哥能不能幫到你。」蘇長錦笑看著爍爍坐在言瑾兒腿上啃添她的手指。

  言瑾兒白了他一眼,老實交待道:「我原來在清風鎮的時候見過逸世子一次,還騙了他十兩銀子。」說到這兒,言瑾兒偷偷的斜眼去瞧蘇長錦的臉色,見他沒有生氣的意思,才繼續說道,「前些日子在花市,我又碰上了他,還為了搶這株杜鵑紅,當做嘲諷了他一頓,所以……所以……」

  「所以你怕他認出你來?」蘇長錦好笑的問著她。

  言瑾兒尷尬的點頭,低頭捏了爍爍的尾巴擺弄起來,不敢去看蘇長錦的臉色,怕他會因此嘲笑自己太過幼稚。

  誰知他竟『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原來你就是在花市上說逸世子一雙爛桃花眼,處處留情,人品還有問題的那個丫頭?」

  「咦,」言瑾兒驚訝的抬頭看他,隨即又立刻低下頭去,「是他跟你說的吧?」

  蘇長錦笑著搖了搖頭,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而點頭道:「你不見他是個很正確的選擇。」說著繃緊了臉,強忍住笑意,但唇角卻還是彎了起來。

  「怎麼說?」言瑾兒緊張兮兮的拉著他的袖子問,「他可知道我就住在蘇府了嗎?」

  「這個他倒是不知道,只是賭咒發誓若是再見到你一定要你好看之類的話。」

  「啊!」言瑾兒挫敗的嘟囔起來,「他身為世子,怎地這樣小氣,那麼點的小事竟然還記在心裡,還真是個會記仇的傢伙……」

  蘇長錦端起那青瓷茶碗喝茶,手腕略低了低,邊喝茶邊瞧著瑾兒嘟著嘴的樣子,心想這兩人還真是有緣分的很,也有意思的很。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5-19 02:37 PM

第四十章:貴客登門要賞花(一)

  杜鵑紅山茶的盛花期是在五月到九月份,因此言瑾兒瞧著自己這株雖然長了幾個花骨朵,但怕是今年內也就如此了,也不知道冬日裡還能不能看到它盛開,心裡存了這個想法,每日便花了更多的時間去照料它,還有其他的幾十株茶花,哪一株都是她親親苦苦培育出來的,雖然花期已過,也要仔細照看著,因此每日忙碌起來,便把蘇長錦跟自己說的要去落茶谷的事兒給忘在腦後了。

  誰知這日剛落了一場雨,天氣有些微涼,言瑾兒加了衣服,看著大荷小荷搬出大盆小盆放在廊簷外接雨水,雨滴落在木盆裡濺起晶瑩的水花,像盛開的茶花一樣絢爛。

  外院裡響起了女子的聲音,被墨葵迎進屋裡,沒一會兒,墨葵的身影便出現在後院的長廊上,聲音清脆的笑道:「姑娘,老老太太院裡的歎春姐姐來了,讓您到那院裡去一趟。」

  言瑾兒接過大荷遞過來的帕子擦去了手上的雨水,好奇的問道:「說是什麼事兒了嗎?」老太太好久沒有想起過這個院子裡還住著她的女兒一家了,怎麼今兒突然讓她過去?真是奇怪。

  「像是家裡來了人,要見您,歎春姐姐也沒說清楚,您過去瞧瞧便知道了。」墨葵說著便回轉身子在前面領路,言瑾兒只好跟了過去。

  正屋前得廊簷下,歎春俏生生的站在那裡,身邊有蘇氏陪著,瞧見言瑾兒過來,忙笑道:「姑娘真是越長越好看了,前幾日老太太還說呢,姑娘的模樣真是像極了姑奶奶幼時的模樣。」

  蘇氏聽了這話感慨道:「我那小時候可不就是她這個樣子,甚至比她還要不省心,也沒少讓老太太操心,眼看現在孩子們都大了,我也老了。」

  「姑奶奶可別這麼說,您還年輕著呢。」歎春說著笑道,「姑娘,隨我到前院去一趟吧,老太太還等著呢。」

  言瑾兒看了蘇氏一眼,見她衝自己點頭,便笑了笑,表示同意,大荷拿了油紙傘來,言瑾兒看著她說道:「讓小荷跟著吧,你留在家裡看著,多接些雨水。」

  大荷應了一聲,把傘遞給小荷,囑咐她好生扶著姑娘,地上積了雨水,莫要滑了腳,小荷點頭應著,走到言瑾兒身旁,撐了傘。

  言瑾兒跟在歎春身後緩步走著,出了幽雲居,腦子裡還想著剛才的疑問,便快走了幾步,問著歎春,「歎春姐姐,你可知道老太太找我何事啊?」

  歎春是個精明的人,心裡明白就算蘇映寒再不受重視,總歸也還是老太太的親生骨肉,便不跟著其他人一樣小瞧了他們,倒是處處親近著,聽瑾兒這麼問,便瞧了她一眼,笑道:「姑娘不用擔心,只是家裡來了貴客,聽說姑娘極懂茶花,那人也是個愛茶花的,便想跟您請教請教,姑娘只管放寬了心,幾位公子也都在呢。」

  那麼說二哥哥也在了,那就好了,只要有他在,就算是真有什麼事,自己也是不怕的,想著便放寬了心,加快步子跟著歎春往老太太的院子裡去了。

  因為下著雨,歎春便引著言瑾兒沿著抄手遊廊經過東西廂房走到了正房門口,房門大開著,幾人進了房門,轉過一扇紫檀雕花嵌螺鈿繡壽字圍屏,只見屋裡有很多人,老太太坐在上首,旁邊坐著一個身穿石青色寬袖長衫的男子,正側著頭跟身旁的蘇長清說話,言瑾兒只掃了一眼便忙低下頭去,也不敢多看,大夫人、二夫人也都在坐,蘇家三個公子也都在。

  歎春見她有些失神,便輕輕的推了她一下,繼而笑著上前,「老太太,瑾兒姑娘來了。」

  言瑾兒忙行禮,「外祖母。」

  蘇家老太太難得的衝她笑了笑,親和的說道:「瑾兒來了,快些過來,到我身邊坐下。」

  南宮逸正在聽蘇長清跟他說著京中的趣事兒,聽見說言瑾兒來了,便轉過頭去瞧,著實吃了一驚,卻又旋即笑了起來,把她上下打量了一遍,言瑾兒今兒穿的是一件淺紫色繡折枝山茶花的半舊寬鬆廣袖長衫,下面是曳地撒花綠葉百褶裙,高高的如意髻上插著東菱玉纏絲曲簪,又簪了一朵剛採下,彷彿還含著雨水的粉紫茶花,杏面桃腮,不施粉黛而顏色如朝霞映雪,身上不時散發著淡淡的茶花香,一雙如水般清澈的眸子正驚訝的看著他。

  南宮逸看著便唇角微微上翹,回她一個笑容。

  言瑾兒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覺得他的笑容刺眼的很,恨不得搬來屏風把他從自己眼前掩去。

  老太太看著這兩人的『眉目傳情』,微微有些不悅,又見言瑾兒只穿了半舊的家常衣裳來見客,剛剛表露出來的親暱便收回去了一些,聲音硬梆梆的說道:「出來見客怎麼也不換件衣服,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我這個外祖母苛待了你。」

  言瑾兒聞言忙把目光從南宮逸那兒移開,無奈的解釋道:「回外祖母,瑾兒剛才正在侍弄茶花,見歎春姐姐來叫,以為您是有什麼要緊的事要吩咐,便沒來得及還衣服,要不瑾兒現在回去換吧?」言瑾兒此刻巴不得趕快離了這裡。

  「罷了,既然來了,就這麼著吧,但是以後可不許再如此了。」老太太無奈的說著,看著言瑾兒在自己身邊坐下,才笑著跟南宮逸說道:「讓世子見笑了。」

  南宮逸正看言瑾兒看的入神,也就沒有聽見蘇家老太太的話,他身旁的無心忙輕輕的推了他一把,南宮逸這才回過神來,見眾人都望著自己,便握拳到嘴邊咳了一聲,「老太太剛才說什麼?」

  一旁坐著的二夫人夏氏忙重複了一遍,「我們老太太說姑娘們年幼不知禮,讓您見笑了。」

  「無妨,瑾兒姑娘如此這般,倒越發顯得可愛。」南宮逸仍舊去瞧言瑾兒,言瑾兒見他又看自己,想瞪回去,卻又瞧見老太太不樂意的往這邊撇了一眼,大夫人更是一副要吃人的樣子,二夫人雖然沒有那麼誇張,但也是透著些不悅,便忙低了頭,想了想又去看蘇長錦,臉上帶著求救的神色。

  蘇長錦正斜倚在椅背上看著這兩人的互動,正覺得有意思的緊,就收到言瑾兒求救的眼神,便忙坐正了身子,笑說:「祖母,逸世子也不是第一次到咱們家來了,他的性子想必您也知道些,是個受不了約束的,不如我引著去書房坐坐,大娘和二嬸也都忙得很,我看就不用陪在這裡了。」蘇長錦這話雖是跟老太太說的,可是眼睛卻是一直看著南宮逸,南宮逸心裡想著也是如此,自己跟這些女人確實沒什麼話可講,便點了點頭。

  蘇家老太太本想跟南宮逸套套近乎,看見南宮逸點頭,只得同意,讓蘇長錦帶著他去書房,又叮囑歎春跟過去好生照看著,又讓人去廚房傳話,要是那邊要什麼吃食之類的,就趕著送過去。

  南宮逸隨著蘇家幾位公子出了門,大夫人和二夫人也都站了起來,臉上都帶著遺憾,瞧見言瑾兒也跟了去,都忙去看老太太。

  蘇家老太太自是知道她們的意思,豫王爺是當今聖上一母同胞的親弟弟,甚為得寵,這逸世子雖不是豫王爺的獨子,卻是正室嫡生的,將來這王爺的位子自是要傳給他的,又因為人長的好,京中不知有多少名門閨秀搶著要嫁給他呢,她自己當然也有這個想法,若是能有一個孫女跟南宮家聯姻,那麼蘇家的地位便又多了一層保障。

  蘇老太太看著兩個兒媳的神色,便吩咐道:「既然逸世子不是外人,又難得來一趟,就讓惜雪和惜寒也都過去書房瞧瞧吧,他們年輕人在一起也有話說。」

  趙氏和夏氏聽了這話都高興的點著頭,匆忙跟老太太行了禮,就快步回自己院子去喊人了,都想著要怎樣好好的把自家寶貝閨女好好的裝扮一番,好吸引南宮逸的注意。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5-19 02:38 PM


第四十一章:貴客登門要賞花(二)

  言瑾兒別彆扭扭的隨著蘇長錦和南宮逸等人到了外書房,那裡是蘇家幾個哥兒日常讀書的地方,她身為女子,自是從未來過的,如今既然得了機會跟過來,自是要好好的瞧上一瞧。

  這間書房很大,足有三四間屋子的空間,裡面又用幾個屏風隔開,最外間迎面擺著一張紫檀木堂桌,兩邊分別擺了幾把同樣材質的木椅,看樣子是平日裡商談事情的地方。

  用來作隔斷功用的是一座紫檀邊座鏨胎琺琅四友圖寶座屏風,紫檀木邊座,底座為八字形三聯須彌式,其上浮雕蓮瓣紋,底座側沿及蓮瓣的下邊均鑲錦地花卉琺琅條,屏風上眉板及下裙板分別嵌琺琅蝙蝠紋及硬角雲紋,兩側飾鏤空夔紋站牙,屏心三扇通景,銅鍍金鏨刻卷雲紋地,飾松、竹、梅、蘭四友圖,其間點綴山石、花草,寶座屏風背面飾花卉圖,減地浮雕松、竹、梅。

  言瑾兒用手去摸那浮雕蓮瓣紋,心裡感歎著還是有錢人好,這樣精緻的屏風估計得值好些銀子,若是能帶回到自己那個時代,賣得錢怕是夠自己半輩子花的了。

  南宮逸見言瑾兒的眼睛彷彿粘在了那屏風上,嗤笑道:「你若是拿那株杜鵑紅山茶來換,我能給你更好的屏風。」

  言瑾兒聞言丟了個白眼給他,「誰稀罕你的東西!」說著繞過那屏風往裡走,裡間擺著一張寬大的紫檀木書桌,上面一個青玉橋形筆架,平板式橋面,兩端為坡狀,橋上人物與橋下漁舟相互唱和,雕琢精細,形象生動逼真,惹得言瑾兒又是一陣感歎。

  青玉筆架的旁邊是一個橫長式的竹木筆掛,上面掛著幾支狼毫筆,桌上鋪著厚厚的一層宣紙,上面壓著鎮紙,另有一方古硯,一個舊窯筆洗。

  左邊牆上掛了一把古琴,旁邊是一幅水墨畫,下面木几上擺著一個鏤空刻荷花水塘圖案的竹質筒爐,裡面放了不知道什麼味的香片,正散發著淡淡的幽香,一旁的琉璃瓶裡插著一束白色的馬蹄蓮。

  蘇長錦請南宮逸在桌旁坐下,自己和蘇長遠、蘇長清也坐了,南宮逸的兩個護衛無心和無言則留在了外間。

  言瑾兒瞧著他們都坐下了,可是她卻好奇最裡間是什麼,便趁眾人沒有注意自己的空兒進了裡面,只見靠著兩邊牆壁的是兩排寬大的書架,她上前翻了翻,儘是《周易古占》、《離騷》、《左傳》、《百家唐詩》等書,還有一些名家字帖,如《黃庭經》、《雲麾將軍碑》、《十七帖》、《懷素絹書千文》。

  再看另一邊,難得的有幾本閒書,也是《草堂詩餘》、《正續花間集》、《歷代詞府》之類,也有《齊民要術》、《陳敷農書》、《農政全書》幾本農書,言瑾兒又認真的翻了翻,卻是沒有關於茶花的書,只好放棄,隨手拿了一本古詩詞走到外間,在蘇長錦身邊坐下。

  蘇長錦和南宮逸、蘇長清正在討論農田賦稅之事,蘇長遠獨個另在一邊坐著,聽他們談起這些,卻是興致缺缺,坐在那裡不住的打哈欠,只拿眼睛往外瞥,卻不敢離開,便在那裡坐立難安。

  言瑾兒瞧著他那彷彿火燒了屁股的樣子捂著嘴哧哧的笑起來,心裡那個解氣,看你今兒個還要怎麼猖狂。

  蘇長遠看見言瑾兒笑他,臉氣的通紅,卻不敢當著南宮逸的面太過放肆,況且他本就存了討好之心,怎麼能被人看到他氣急敗壞的樣子呢,因此強忍了下來,只丟了個『你給我等著』的眼神過去。

  言瑾兒不以為意,卻也不想為了這樣的小事招惹到他,免得以後他攛掇了大夫人來找她家的麻煩,便搬了椅子到窗邊坐下,窗台上擺著一盆抓破臉,這茶花原來有兩盆,這裡擺著一盆,另一盆原是在蘇筠那裡,結果被她討了去。

  說起這株抓破臉,言瑾兒最早知道它還是在那部《天龍八部》裡,段譽到了王夫人的曼陀山莊,見到王夫人養的四株山茶花,一株大白花而微有隱隱黑斑的叫滿月,一株白瓣上有兩個橄欖核兒黑斑的叫做眼兒媚,一株白瓣而灑紅斑的是紅妝素裹,另有一株白瓣而有一抹綠暈、一絲紅條的便叫做抓破美人臉了,還說但如紅絲多了,卻又那叫作『倚欄嬌』了。

  言瑾兒瞧了那花好半日,才低下頭看那本古詩詞,剛沒看了兩個字,就見有人擋在了自己跟前,抬頭見是南宮逸,便沒好氣的瞪他,「世子有事嗎?」

  南宮逸笑著倚在窗台前,也看著那株茶花,又湊到言瑾兒耳邊輕笑,「原來你就是這蘇府之人,早知道我就不會和你搶那株杜鵑紅山茶了。」

  「是嗎?」言瑾兒瞥他,「原來蘇府的人在你眼裡就那麼重要嗎?比那杜鵑紅還要重要?」

  南宮逸瞧她一臉不屑的表情,看慣了每個人見到他都要湊過來的笑臉,他反而覺得眼前這樣不屑的表情異常的真實,想著便歎道:「並非看中蘇府之人,而是不知道你是長錦的妹子,我與他乃是至交,無論怎樣都不會為了一株茶花為難他的妹子。」

  「哦?」這話倒讓言瑾兒有了一絲興趣,「你早就認識我二哥哥嗎?」

  「很小的時候。」南宮逸笑著歪頭去看站在書桌前揮毫潑墨的蘇長錦,「我們應該算是一起長大的。」

  言瑾兒『哦』了一聲,心裡卻是奇怪,一個是高高在上的王爺嫡子,另一個則是庶出的,要說從小一起長大的也應該是蘇長遠和他才是,怎麼就是蘇長錦呢?

  南宮逸彷彿看出了她的疑惑,解釋道:「長錦小時候總是受欺負,又一次便從蘇府逃了出去,我們是在街上認識的,還打了一架,從那之後才成了好朋友。」

  原來如此,言瑾兒也歪著頭去看蘇長錦,藏青色的長衫襯得他的容貌越發顯得清秀,他身形單薄,滿身的書卷氣,可是那書卷氣又不像言睿那樣純粹,裡面還夾雜了某些讓人看不懂的堅毅和果敢。

  言瑾兒低了頭,也許她從未真正瞭解過自己這個二哥哥,他的溫和沉靜裡還有著什麼她不知道的東西在,而那些東西也許他一輩子都不會讓自己發現,想到這裡,言瑾兒心裡便苦苦的,澀澀的,在二哥哥的眼裡,她也許就是個需要人安慰、疼寵的妹妹。

  言瑾兒想著想著,突然看見一隻手出現在她的眼前,那隻手裡放著兩塊奶糖,聞起來甜甜的,香香的,是前世她喜愛的大白兔的味道,「這個給你。」

  「無功不受祿,你還是留著自己吃吧,我不要。」

  南宮逸聞言身子頓了頓,隨即笑道:「有時候我覺得你很像一個人,但你不會是她。」說著他的眼前浮現出那個一臉倔強、狡猾的小女孩,映著那盆大硃砂衝自己得意的笑著。

  言瑾兒怔了怔,心虛的不願意跟他繼續討論這個話題,便沒有接話,誰知他仍舊自言自語道:「她是個生長在種養茶花泥土裡的人,跟我這種人是天差地別,那樣單純的心思讓人看了心疼。」

  「生長在種養茶花泥土裡的人?」言瑾兒下意識的重複著這句話,她是嗎?

  「對,」南宮逸看著她笑,「你真的很像她,也許,也許,你就是她?」看著看著,他便覺得她越來越像自己記憶中的那個小女孩,兩個人的身影在他的腦海裡重合起來,想到會有這種可能性,他的心狂跳起來,她會是她嗎?會嗎?

  「你胡說什麼!」言瑾兒慌忙否認,自己幼時幹的那點不靠譜的事怎麼就被人記到現在,還真是有夠丟人的。

  南宮逸見狀笑了笑,轉頭去看窗外,天氣依舊陰沉,雨也沒有停,滴滴答答的落在人心裡,濺起一圈圈的漣漪。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5-19 02:39 PM


第四十二章:貴客登門要賞花(三)

  不多時,惜雪和惜寒一前一後的進來了,兩人都換了一身新衣,都是之前未見過的,應該是各自添置的秋裝。

  陪著兩人進來的是老太太身邊的婆子,見南宮逸和蘇長錦等都往這邊瞧,便快走幾步到幾人跟前,陪笑道:「給世子和幾位哥兒請安,老太太尋思著瑾兒姑娘獨自在這兒,多少有些不妥,既是相熟的,便讓兩位姑娘也來湊湊熱鬧。」

  南宮逸點了點頭,「回去跟你們家老太太說,讓她不必太過操心了,凡事有長錦在。」

  那婆子忙應了,回頭又看了惜雪和惜寒一眼,叮囑了幾句,左不過是不要惹世子生氣之類的話,又看著下人們送了瓜果來,才退了下去。

  惜雪還是那冷冷清清的性子,彷彿只要不見夏鶴軒便沒了思想一樣,逕自在蘇長遠身邊坐下,從袖子裡取出她常看的那本女戒,低下頭看書,也不言語。

  惜寒笑著走到南宮逸跟前,「逸哥哥好些日子沒來了,可帶了什麼好東西來?」

  沒等南宮逸說話,蘇長錦便笑著點了點她的額頭,「都已經是大姑娘了,怎麼還是小孩子心性,除了吃的你就不會惦記點別的嗎?」

  「二哥哥……」惜寒不依的扯著蘇長錦的袖子撒嬌道,「無論怎麼樣,我在二哥哥和逸哥哥眼裡,不都還是小孩子嗎?」說著便笑嘻嘻的看著南宮逸。

  南宮逸故作為難的撫了撫自己的額頭,伸手從自己隨身帶著的荷包裡拿出了幾塊奶糖,遞了兩塊給她,卻是轉身就把剩下的都遞給了言瑾兒。

  惜寒看在眼裡,撇了撇嘴道:「我說逸哥哥來了怎麼也不跟我說一聲,原來是瑾兒在這裡。」

  言瑾兒聞言捂著嘴偷笑,惜寒這丫頭平常跟自己交好,也不是這樣斤斤計較的性子,而且看這情形,還是吃醋的成分多些,該不會是喜歡上南宮逸這樣的花心大少了吧,都說南宮逸只靠著一張臉便迷住了京中所有的閨閣姑娘們,現在看來,這話得有七八分的可信度,可是就自己看來,還是惜雪明智,這個花心大蘿蔔哪裡比得過夏鶴軒了。

  「二姐姐今兒是吃了糖,嘴應該是甜的,怎麼就處處跟妹妹過不去!」蘇長錦向來護短,雖然知道惜寒有口無心,卻也不允許旁人欺負自家妹子。

  「惜寒不許無禮!」南宮逸瞧見言瑾兒偷笑他,便有些不悅,惜寒這丫頭也真是的,平日裡玩笑也就罷了,竟然當著瑾兒這麼著,豈不是更落實了自己處處留情的性子,想到這兒突然就記起了言瑾兒那日在花市取笑他桃花眼的事,嘴角微扯,逕自笑了起來。

  見他又是怒又是笑,惜寒不解,可是又不敢去問他,只得撇了撇嘴,在言瑾兒身旁坐下,悄聲說著蘇家的家長裡短。

  言瑾兒握著手裡的糖,取了一塊放進嘴裡,喃喃自語道:「這味兒怎麼就跟之前的不一樣呢?」

  惜寒沒聽清楚,便問:「嘀嘀咕咕在說些什麼?」

  南宮逸卻是聽見了的,疑惑道:「什麼時候你還吃過這糖?」

  「還不是在清風鎮……」言瑾兒說著說著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忙住了嘴,訕笑起來,「我怎麼會吃過呢,這樣的糖怕是世子獨享的福利吧?除了皇宮裡這民間哪裡還有得賣。」

  南宮逸卻是把她那前半句聽得清清楚楚,「清風鎮?我只給過賣花的那個小丫頭,難不成你竟是她?」說罷自己又笑了,「也難怪一直覺得跟你似曾相識的。」

  言瑾兒此時恨不得把自己的嘴給縫起來,不過既然已被他認了出來,索性攤開了手掌,「你若是還惦記著那十兩銀子,我是沒有的。」

  除了蘇長錦聽瑾兒說起過此事,其他人都是一頭霧水,南宮逸也不理,看著言瑾兒笑,一雙桃花眼亮晶晶的,「你以為我們豫王府沒了那十兩銀子就會窮了嗎?小丫頭,怎麼就不能把人往好處想?」

  「好處?」言瑾兒故作驚訝,「世子還有好處?你是沒有成日裡吃飽了到處閒逛留下一身風流債?還是沒有花天酒地,把銀子都節省下來救濟我們這樣的勞苦大眾了?」言瑾兒一激動,也不管他能不能聽懂自己那個時代的詞,張口就出來了。

  蘇長錦原本是在一旁看熱鬧,聽她說的有些過分了,忙訓斥道:「瑾兒不許對世子無禮!」

  言瑾兒撇嘴,委屈道:「可是我真的想不出來啊,不如世子你自己說說看。」

  南宮逸瞇著眼睛,卻眉眼含笑,「你這丫頭能不能不要總是那麼凶?就不能給點好臉色,滿京城都找不出一個敢像你這麼對我的。」

  「那你還笑!」

  「我……」南宮逸被嗆了回來,不過想想自己也真是瘋的,那麼多名門閨秀眼巴巴的等著自己去理理她們,自己卻偏偏對這個不給自己好臉的丫頭有好感。

  惜寒一直冷眼旁觀著這一切,南宮逸的那點小心思她看的清清楚楚的,心裡難受的緊,可是瞧著言瑾兒的言語,分明就是南宮逸自己單相思而已,便又多了幾分希望,見他尷尬的被嗆了回來,便忙轉移話題,說道:「逸哥哥,我聽清哥兒說你那落茶谷裡生長著上千株的野生山茶花,景色美的很,什麼時候也帶我去瞧瞧?」

  「這個啊,」南宮逸見說起自己引以為豪的落茶谷,得意的看著言瑾兒,前些日子聽長錦說她也是有意想去的,自己便打定了主意不吱聲,端看她會不會來問著自己。

  果然,聽到落茶谷,原本低了頭看那本古詩詞的言瑾兒猛地把頭抬了起來,卻在看見南宮逸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臉後又低下了頭,心裡暗罵,好你個桃花男,這是單等著自己求他呢,便死咬著唇不讓自己去看他,可是想著要是因為自己的任性喪失了這個機會,可是不值當的,便歪著頭想法子。

  南宮逸一直盯著她看,希望她能來跟自己說句軟話,可是左等右等也等不到,又見惜寒有一搭沒一搭的跟自己說話,便有些不耐煩,索性冷著臉不再言語。

  「二哥哥。」言瑾兒眼珠子轉了轉,突然湊到蘇長錦跟前,「哪日你得了空陪我去一趟花市吧?」

  「又要去看花嗎?好,得了空就陪你去。」蘇長錦笑瞇瞇的看著她,滿口應允。

  「倒不是去看花,只是我最近養了一株茶花,叫作風塵三俠,興許能賣個好價錢。」言瑾兒說著拿眼角去瞥南宮逸,見他果然感興趣,便低下頭偷笑。

  「哦,聽說那風塵三俠乃是花中極品,瑾兒既然有,不妨拿出來讓我們飽飽眼福?」

  言瑾兒笑著應了,便喚了小荷,讓她去把那株風塵三俠搬來,說起這花,倒也來的頗為奇特,前幾日,她給鴛鴦風冠和狀元紅澆水,那兩個傢伙最近調皮的很,有些不太聽話,自己便隨口訓斥了幾句,還威脅說不再給他們澆水之類的話,那倆便反過來巴結她,自己無意中誇讚了幾句那風塵三俠和八仙過海之類都是茶花中的極品,第二日,自己那小花園子裡竟然就多出這麼幾株花來,還真是奇怪的很。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5-19 02:41 PM

第四十三章:貴客登門要賞花(四)

  待小荷把那株花搬來,所有的人都圍在那裡看,這花不止來的稀奇,花本身更是一種奇跡,若不是親眼看到,就連言瑾兒都不會相信小說裡出現的茶花會真的存在。

  「這花真好看。」惜寒本來性子就單純,這會子看見這樣稀罕的東西,由衷的稱讚著,早就把剛剛的那點小嫉妒拋到腦後去了。

  惜雪壓根就沒有挪地方,依舊坐在自己一直坐著的椅子上,淡淡的掃了那風塵三俠一眼,又看了看言瑾兒,眼睛裡流露出了些許驚訝,隨即斂了心思,復又低下頭去看書。

  「哼,瞧這花兒,不是什麼珍品,這花朵竟然不一般大小,這紅色可是正色,應該是開的最大的才是,你瞧這,才只有小花苞那麼大小,我看這花算不得是珍品。」蘇長遠是個浪蕩子,他最愛的無非銀子,連自己的父母都要排在第二位,對茶花更是一無所知,如今他能說出這樣的話來,言瑾兒想著自己是應該誇讚他兩句呢,還是說出實情來。

  正猶豫著,就聽南宮逸擺手,他正認真的趴在花上仔細的瞅著,聽見蘇長遠那明顯外行的話,斥道:「你懂得什麼!這花連我都不曾見過,更不敢妄加評論,你怎麼敢說出那樣的話來!」

  蘇長遠見南宮逸如此不給他留面子,也顧不得什麼身份差別,拂了袖子出去了,一直在外面守著的南宮逸的無心,見他如此的大逆不道,便想上前去教訓教訓他,卻被無言扯了回來,無心不解,這個無言,一向是最護著世子的,就連王爺生氣責罵的時候,他都敢護在世子前頭,如今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蘇長遠,怎麼就變得如此畏首畏尾起來?

  無言看出了他的疑惑,衝他輕輕的搖了搖頭,又伸手指了指裡屋的蘇長錦和言瑾兒,這蘇長遠雖說是個不學無術的混混,為人又高傲自大,可若是當著蘇長錦和言瑾兒幾人的面給了他難堪,難免那蘇家老太太和大夫人不會為難這幾個人。

  無心看著他也搖了搖頭,這個無言,還真是惜字如金,什麼事都要自己去猜,還好他們從小便跟在世子身邊,早就習慣了他這種方式,不然換了旁人還真能被他給憋死。

  再說言瑾兒見南宮逸那正兒八經的樣子,又看見蘇長遠出去了,才笑著給眾人解釋道:「這花既然名為風塵三俠,便是意有所指,凡是正品,三朵花中必須紫色者最大,那是虯髯客,白色者次之,那是李靖,紅色者最嬌艷而最小,乃是紅拂女,如果紅花大過了紫花、白花,便屬副品,身份就差得多了。」

  「原來如此。」眾人聞言都是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南宮逸更是腆著笑看她,「這花怕是整個西苑國中也只有這麼一株吧?」

  言瑾兒但笑不語,等的就是你主動來問。

  「若是拿到花市賣了的話豈不可惜,不如你出個價,就算再多坑我一百兩銀子都行,就只把它賣給我,如何?」南宮逸忍不住問道,他癡迷茶花也不是一日兩日了,看見這樣珍稀的品種就在自己跟前,若是不抱回家去,心裡就直癢癢。

  見他果真來問,言瑾兒的眼珠子咕嚕嚕轉了幾轉,這花她可捨不得賣,剛剛不過是拿來引他上鉤而已,想著便笑道:「這會子我卻是又不想賣了。」

  「這是為何?」蘇長錦和蘇長清這會子都瞧出了言瑾兒的小把戲,兀自在一旁坐了看熱鬧,只有惜寒還不明就裡的往前湊。

  言瑾兒笑笑,「這樣珍稀的茶花我卻是又不捨得了,不過,」說著便去看南宮逸,「若是世子那落茶谷的氣溫、土壤之類合適的話,我倒是不介意到時給你幾個單芽。」

  南宮逸聞言笑了,心裡知道她是故意這麼做,好讓自己主動邀請她去落茶谷瞧瞧,但仍舊還是不放心的又問了一句:「當真?」

  「當真。」言瑾兒伸手與他擊掌。

  南宮逸便如她所願的向她發出了邀請函,「這陣子天氣不好,這雨連綿不絕的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停,等過幾日雨停了,地乾透了,我便使人來接你們去落茶谷。」

  「這個嘛?」言瑾兒趴在窗台上瞧著那盆抓破臉,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木質窗台,「讓我考慮考慮,你那個什麼破山谷我還真不怎麼稀罕!」

  聽見她言不由衷的話,蘇家兩個少年和南宮逸都會心一笑,這丫頭,得了便宜還賣乖,只有惜寒不樂意,嘟著嘴去扯她的袖子,「逸哥哥既然肯讓你去,你就不要再擺那得理不饒人的姿態了還不好?」

  言瑾兒嘿嘿笑了兩聲,點了點頭,惜寒這才肯放過她。

  外面的雨略小了些,言瑾兒看書看累了,便走到書桌跟前去瞧蘇長錦寫的那首《長歌行》,「百川東到海,何時復西歸?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

  言瑾兒不太懂書法之類,而且她寫的毛筆字更是難看的很,勉勉強強能讓人認出來罷了,不過看到蘇長錦的這幅字,腦海中便出現了幾個詞語,銀勾鐵畫、龍飛鳳舞、入木三分。

  蘇長清也湊過來瞧,笑說:「二哥這字寫的越發好了,真是讓人羨慕,這詞選的也好,學堂裡的夫子瞧見了,又要好一通誇讚呢。」

  蘇長錦抿了唇笑,也不接話,只是輕輕的搖了搖頭,言瑾兒聽見忙說道:「說到這詩,我倒是想起幾句跟這個意思相似的。」

  蘇長清聞言便催著她說,南宮逸、蘇長錦和惜寒也都豎了耳朵在旁聽著,言瑾兒見狀笑道:「這幾句你們也都是曉得的,就是『楷書四大家』之一的顏真卿的那首《勸學》,」說罷念了出來,「三更燈火五更雞,正是男兒讀書時。黑髮不知勤學早,白首方悔讀書遲。」

  「這首好,比剛才那首更應景。」旁人還沒說什麼,南宮逸就先稱讚起來,惜寒瞪了他一眼,逕自到一旁坐了,有些悶悶不樂。

  蘇長錦見狀便想岔開話題,豈料蘇長清說了句,「你那叫愛屋及烏,你覺得言姐姐好,自然要誇她說的這首好!」

  惜寒聽了臉更黑了,一雙眼睛直盯著言瑾兒,帶著濃濃的失望和不滿。

  蘇長錦見狀忙暗地裡推了蘇長清一把,示意他去看惜寒的臉色,又瞪了南宮逸一眼,他這是來做甚麼的?竟然讓自己家裡起了內訌。

  南宮逸接收到他的埋怨,訕訕的笑了笑,卻依舊跟在言瑾兒身後,要求去她住的幽雲居看茶花,言瑾兒本不想答應,以免再招惹惜寒,可是被他纏的沒法子,只好答應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5-19 02:42 PM


第四十四章:惜寒無故吃飛醋


  自南宮逸那日從蘇家離開後,天氣就一直不怎麼好,不是陰天就是下雨,整的言瑾兒好一陣鬱悶,不過她還算好的,因為每日都要花大部分的時間和精力照顧那些茶花,剩下的時間還要跟蘇氏學做針線,雖然惦記著落茶谷卻也沒有太多的精力去抱怨。

  但是惜寒就不同了,她每日清閒的很,夏氏鋪子裡生意好,一旦忙起來都要腳打後腦勺了,哪裡顧得上管她,而她又因為南宮逸的事跟言瑾兒嘔著氣,便也不肯再去幽雲居,每天便有大把的時間要自己打發,看著這陰雨連綿的鬼天氣,自然忍不住要多抱怨幾句。

  待到九月底,天氣才逐漸晴朗起來,空中的陰霾像被抽絲剝繭一樣,慢慢的褪去了潮濕的氣息,露出太陽溫暖的金色光線。

  言瑾兒站在後院的廊簷子底下,瞇著眼抬頭看天,被太陽這麼一照,渾身的潮濕氣也消退了不少,再一摸衣角,都是乾乾爽爽的,再不像前幾日彷彿都能擰出水來。

  陰雨過後的太陽沒有了夏日的毒辣,言瑾兒便招呼著大荷、小荷幫著一起把幾十株茶花都移到了太陽底下,也讓它們跟著去去潮氣。

  那鴛鴦鳳冠和狀元紅舒舒服服的伸了個懶腰,話語裡夾帶著懶洋洋的感覺,鴛鴦鳳冠說一句「晴天」,那狀元紅必定跟一句「開心」,言瑾兒聽著有趣,便半蹲在它們旁邊聽它們說話,最近總也見不到爍爍,這傢伙正在換毛,夏季那身火紅的皮毛有些已經又換回了黑灰色的冬毛,而且晚上也不怎麼回房去睡覺,昨日她還在這後院的梧桐樹上發現了以帶葉的細枝編織的高掛在樹梢的球形巢,略比足球大些。

  她因為一時好奇,便攛掇著小荷爬到樹上去看了看,裡面竟藏了許多的乾果和野蘑菇之類的,想是爍爍準備越冬吃的了。

  正想到這裡,就見爍爍不知從哪裡竄了回來,嘴裡叼的像是松果,幾下就爬到了那樹梢上,把松果藏好了,又伸出頭到外面探了探,見只有言瑾兒正抬頭望著它,並無發現其他什麼有偷盜潛力的傢伙,便沖言瑾兒吱吱叫了兩聲,像是在撒嬌一般,言瑾兒笑了,咕噥著:「誰稀罕你那什麼爛果子!」

  爍爍白了她一眼,利落的爬下樹,跳到廊簷下的木几上,叼了個棗子,蹲到那株狀元紅旁邊吃了起來。

  言瑾兒本想瞭解一下那株風塵三俠的來歷的,可是這會子見了爍爍便又給忘了,待她想起來的時候,南宮逸出現在了她的視野裡。

  「世子爺怎麼這個時候來了?是有什麼指示不成?」言瑾兒指了指長廊上的木桌椅,那裡有她剛剛才沏的上好的雲霧茶。

  南宮逸走到桌邊坐下,剛想喝茶,瞧見言瑾兒去看那株杜鵑紅山茶,從他這裡依稀能看到像是開了花的樣子,便跟了過去,上一次他來,都未曾見到,想是瑾兒故意藏私了。

  只見那杜鵑紅已經開了有將近十幾朵花,花朵和杜鵑一樣,有5個花瓣,花瓣伸開的形狀也極像杜鵑花的樣子,但花型比杜鵑花大,鮮紅的花色,花瓣狹長,花絲白色,花藥金黃色,好看的緊。

  當初在花市,南宮逸雖然也瞧出了這株花可能並不只是簡單的杜鵑,可也沒想到會是這麼一株稀有的山茶,心下便有些後悔,早知道應該不管如何都要收到自己囊中才是,可是轉念一想,這花在瑾兒這裡,不也就和他那裡一樣的嗎?橫豎自己要個單芽的面子還是有的。

  「這花到時也弄幾個單芽給我吧?」

  「不行!」言瑾兒忙護住,回答的很是斬釘截鐵,這茶花她要好好的養著,等到自己有了花店或者園子的時候,這就是一大特色,冬日裡也依然紅花滿樹,想想都覺得會很好看,可是當她瞧見南宮逸失望的樣子,便又有些心軟,好歹這花也跟他有緣,便允了他也沒什麼,只不讓他拿出去送人就是了,想完便說道:「你若是真的想要倒也未嘗不可,只是要答應我幾個要求。」

  南宮逸一聽有門,欣喜道:「你說。」

  「第一,這花從花市上買來時你也是看到的,一朵花也沒有嗎,能變成今天你看到的這個樣子,我可是花了好多時間和精力的,自然不能白白的便宜了你,最起碼你也要拿出點誠意來交換才是;第二點就是若是你得了這茶花,斷斷不能再專送他人,只能養在你自己的府裡,這兩點你若是都答應,我便同意到時把那這花的單芽和那風塵三俠的一併送你,如何?」

  南宮逸聞言皺了皺眉,這第二條好辦,他自是捨不得送人的,可是第一條中的誠意……,有了,「落茶谷裡有一株頗為奇特的花,花期雖短,但是花型跟牡丹頗為相似,而且花瓣顏色呈深紅色……」

  「黑牡丹!」還沒等她說完,言瑾兒便喊了出來,「是黑牡丹?」

  見她如此興奮,南宮逸便知道自己那株杜鵑紅是拿到手裡了,便笑著拿折扇去點她的額頭,「跟你交換如何?這樣可算是有誠意了?」

  言瑾兒咯咯笑了起來,剛想說幾句俏皮話,就看到惜寒冷著臉出現在南宮逸身後,便止了笑,快步走過去拉過她的手,「二姐姐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也沒讓人來說一聲呢,我好出去迎你。」

  惜寒不樂意的甩開她的手,「若是讓人通報了,我能瞧見你和逸哥哥打情罵俏的這一幕嗎?」

  「惜寒!」南宮逸知道她自幼就喜歡纏著自己,也知道她這如今大了,該有的不該有的心思也都存下了,可是自己並未對她有什麼過多的想法,也僅止於兄妹之情而已,若是平時她耍耍小性子,自己也會看在長錦的份上容忍著,可是如今怎麼能容她在瑾兒面前亂說,本來那丫頭就對自己意見極大,這麼一來,還不得把自己給疏遠了。

  「逸哥哥!」惜寒委屈的撇撇嘴,十足的小孩子心性,言瑾兒見狀歎了口氣,這個惜寒,真是被夏氏和二舅舅給寵壞了,想著又瞪了南宮逸一眼,若不是他,惜寒怎麼會跟自己置氣!

  南宮逸正在氣鼓鼓的看著惜寒,接觸到言瑾兒憤怒的目光後,立刻就像洩了氣的皮球一樣,頓時軟了下來,想著要哄瑾兒幾句,可是惜寒在場,自己若是說多了反而不好,還是瞅個機會好好的把這事跟惜寒掰扯清楚才是正經,便轉了話題,說起去落茶谷的事來,敲定了明天就去,說完了便也沒再多待,連蘇長錦都沒見,就逕自離開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5-19 02:44 PM


第四十五章:眾人各懷小心思

  也不知道老太太從哪裡得知南宮逸跟他們幾人說定了明日邀請他們去落茶谷的事,前一晚就把家中的幾個孩子都叫去了,歎春去通知言瑾兒,只是告訴她說老太太說許多日子未見,讓去那裡吃個飯,可是又不讓蘇氏跟著,這裡面若是沒有點什麼情況可就真是奇了。

  由於上一次南宮逸來時,老太太訓斥過言瑾兒穿著不夠正式,回來後小荷嘴快,就把這事跟蘇氏說了,自此後不管是有沒有客人在,只要言瑾兒去前院,蘇氏都會看著她換上待客的衣衫才行。

  言瑾兒不樂意,家裡哪裡有那些銀子給她置辦衣衫,因此在她的強烈要求下,蘇氏的要求降到只要乾淨整潔就好。

  因為上次那事,歎春對她的衣著也用了心,見她一身淺藍色衣衫,雖不是新的,卻也整潔,便笑著點了點頭,「姑娘穿這個顏色倒也好看。」

  言瑾兒只是笑了笑,她心裡十分的不安穩,也不知道老太太這一遭又是為的什麼,蘇氏見她不說話,便笑著跟歎春搭了兩句,隨後又笑著看了言瑾兒一眼,微微的點了點頭。

  言瑾兒見她娘如此,便舒了口氣,跟著歎春出了院子。

  由於前些日子連著下了幾日的雨,青石子路兩旁的土壤還是有些泥濘,深吸一口氣,還能感覺到空氣有微微的濕涼,還夾帶著若有若無的花草香,這讓言瑾兒浮躁的心情稍稍鎮定了些。

  晚飯依舊擺在老太太院裡的偏廳裡,待言瑾兒走到的時候,蘇長錦、蘇長清並惜寒,以及好些日子都沒看見的惜霜都已經到了,各自尋了位置坐下,言瑾兒想依舊在惜寒身邊坐下,卻見她滿臉的彆扭,便在心裡歎了口氣,逕直走到惜霜旁邊,挨著她坐了。

  惜霜見她在自己身邊坐下,忙往她那兒湊了湊,抬起稚嫩的小臉看著她,「瑾兒姐姐,你是很久沒見到惜霜,才想跟惜霜坐在一起的吧?」

  言瑾兒正對上惜寒的眼,兩人都略有些尷尬,聽見惜霜這麼問,便笑了起來,「可不是嘛,有好些日子沒看到你了,怎麼也不去我那裡玩?我可是留了好吃的給你。」

  「真的?」惜霜聞言兩個大眼睛眨呀眨的,瞧的言瑾兒一陣心虛,這話不過是拿來哄她玩的罷了,剛想再說幾句哄哄她,就見她低了頭,白嫩的小手抓著自己的衣帶子,「大娘說不許我到處亂跑,娘也說讓我老老實實的在院子裡待著,不許出來給哥哥姐姐們添麻煩。」

  言瑾兒聞言一陣心酸,看樣子李氏對惜霜母女兩個並不是很好,甚至還有些刻意欺壓的意思,可憐惜霜小小年紀就要看盡世間冷暖,又想著她平日裡無論再怎麼受委屈都不敢表露出來的樣子,心裡就難過的跟什麼似的,想著便握了她的手,溫柔的笑道:「惜霜不要怕,改日我去跟三舅母說說看,讓你去我那兒住幾日,咱們逛街去。」

  惜霜聞言又驚又喜,扯著言瑾兒的袖子笑起來,「好啊好啊,謝謝瑾兒姐姐。」

  言瑾兒笑著撫了撫她的小辮子,示意她安靜下來,惜霜立刻乖巧的依偎著她做好了,嘴角卻一直帶著笑容。

  自言瑾兒在惜霜身邊坐下,惜寒便一直注意著這邊的動靜,見她兩人如此好了,心裡便有些嫉妒和不甘,瑾兒本應該和她如此親密才對,這會子卻又跟惜霜那丫頭說說笑笑的,想著便丟了個埋怨的眼神過去,卻見言瑾兒正微笑著看她,就像以往一樣,她便有些不好意思了,便低下頭去看紫檀木桌子上的花紋。

  沒多時,大夫人趙氏帶著蘇長遠和惜雪也進來了,老太太正等的不耐煩,見她三人姍姍來遲,便有些不悅,她身邊的玉嬤嬤便笑著勸道:「您瞧,幾位哥兒姐兒都來齊了,個個都這麼俊俏,瞧著這些孩子,老奴就想起了您年輕的時候,真是歲月催人老啊。」

  這玉嬤嬤是蘇老太太的陪嫁丫頭,這麼多年一直未嫁,跟在老太太身邊伺候著,在蘇府裡也頗有些地位,也是整個府裡唯一敢反駁老太太的人。

  蘇老太太聞言掃了眾人一眼,記憶中那些襁褓中的孩子都已經比自己還要高了,不得不承認那句『歲月催人老』,感歎了一番後,看向眾人的眼裡也帶了些寬容,趙氏鬆了口氣,她又何嘗想去招惹這老祖宗,只是臨來時那可惡的孫姨娘又來找麻煩,為了應付她,這才來遲了,想到這裡,趙氏心裡早已把那孫姨娘罵了幾百上千遍了。

  「既然都來齊了,那我開飯吧。」蘇家老太太一揮手,那神情彷彿自己是個指揮著千軍萬馬的將軍一般。

  玉嬤嬤便下去傳話,沒一會兒,又領著小丫頭們把菜上齊了,才又在老太太跟前站了,替她布菜。

  惜霜年紀小,經不起餓,見老太太先動了筷子,便忙著開吃了,言瑾兒笑著替她夾菜,只揀那小孩子愛吃的吃食給她,惜霜高興的什麼似的,一口一個瑾兒姐姐的叫著。

  「聽說你們幾個明兒個要去逸世子的莊子上做客?」老太太見眾人已經開吃,笑瞇瞇的問著,自己主動打破了自己立下的寢不言食不語的規矩。

  蘇長遠見老太太看著他,心裡氣悶,好歹他也是蘇家的大公子,那南宮逸竟然連問也沒問他一句,想著語氣便有些不滿,頭也不抬的回道:「您老不用看我,我可是不招人待見。」

  蘇家老太太沒想到南宮逸竟然沒請自己的長孫,臉色便有些難看,可是人家是世子,是皇親國戚,自己總不能因為這個事問著人家,便去看蘇長錦,「錦兒,世子是不是一時忙碌把你大哥給忘了?」

  蘇長錦面上有些尷尬,這話讓他怎麼回,若說是,老太太再讓他去提醒南宮逸,自己咋開口,若說不是,那老太太心裡肯定不是滋味,不說別人怎麼看她的寶貝長孫,在她自己看來,那就是所有人都該跟她一樣疼著寵著的。

  老太太見蘇長錦不說話,便又問了一遍,蘇長錦無奈,只得小心應付著,「世子倒是沒有忘記大哥,只是想著大哥最近學業忙,又聽聞他不太喜歡茶花,怕他去了也是無聊,便沒使人叫他。」

  這個說辭蘇家老太太還勉強能夠接受,想了想,點了點頭,又看著惜雪吩咐道:「惜雪丫頭,明兒個出門去做客,萬不可再這麼漫不經心,你年紀也不小了,也是該早點尋個好人家了。」

  老太太這話說的明顯,在座的人都聽了出來,看來她是有意要把惜雪配給南宮逸了,言瑾兒在心裡直樂,老太太這出亂點鴛鴦譜指的可好,先不說南宮逸同不同意,就說跟前的惜雪不會願意,惜寒就更別說了。

  果然,老太太的話音剛落,夏氏就從門外進來了,俏笑著走到老太太身邊,「娘可真是夠偏心的,叫了大嫂和這麼些孫子孫女來吃飯,也不使人告訴我一聲,可見是偏疼大房了。」說著又去看惜寒,「要說惜寒這孩子也不小了,再過幾日也要滿十三歲了,也是該說親的時候了。」

  老太太一聽,這夏氏分明就是來跟自己抬槓的,自己中意惜雪,她偏要說惜寒,聞言便有些氣鼓鼓的,「惜雪是姐姐,姐姐還未訂下,怎麼好給當妹妹的說親?」

  「說起這個,」夏氏笑瞇了眼睛,「我倒是聽說前些日子我娘家兩個侄子來的時候,惜雪這丫頭還和大嫂鬧了一番?」

  「哦,有這事?」蘇家老太太不滿自己被蒙在鼓裡,便去問著趙氏。

  趙氏原是刻意隱瞞了此事,怕這事傳到老太太的耳朵裡會對惜雪不喜,這會子說什麼也不能承認,只說:「是惜雪這孩子不懂事,跟那兩個孩子鬧了些彆扭,都是小孩子家的玩鬧,弟妹還拿出來說什麼。」

  「小孩子家的玩鬧?」夏氏笑著去看惜雪的臉色,「原本我還想著去跟我大哥大嫂提提此事呢,畢竟鶴軒那孩子也大了,也該是訂親的時候了,既然大嫂這麼說,那就當我這個當嬸子的多事了。」

  「娘……」惜雪『撲騰』一下子站了起來,臉上儘是焦急。

  「住嘴!」趙氏上前給了惜雪一巴掌,「你一個姑娘家的要混說什麼,你祖母在這裡,還能讓你受了委屈不成!」

  「瞧大嫂這話說的,惜雪的祖母就不是惜寒的祖母了嗎?都是一家人,怎麼還說什麼受委屈之類的話,莫不是把我們當外人看了?」夏氏的臉上依舊掛著笑容,語氣也是輕飄飄的,彷彿她是真心不想跟大房生分了似的。

  「好了!都給我住嘴,一個個的在這裡吵吵嚷嚷什麼,越發沒了規矩!飯也別吃了,都給我回去閉門思過!」蘇家老太太為了證明她才是一家之主,話說完後,用她那紫籐枴杖重重敲了敲地面,然後陰沉著臉色說道:「逸世子這門親事咱們蘇家是一定要結的,至於是誰有那好命能進得豫王爺府做王妃,就看你們各自的造化了。」

  這話是不是說可以公平競爭了?聽到這裡,當下眾人各自都揣了小心思,有高興的,也有擔憂的,言瑾兒則拍了拍正打著飽嗝的惜霜,拉著她站了起來,先眾人一步出去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5-19 02:45 PM


第四十六章:小荷的口無遮攔

  話說言瑾兒瞧著蘇家大房、二房之間爭寵奪利,也沒自己什麼事兒,而且蘇家老太太又在那兒『包辦』南宮逸的婚姻,她覺得非常可笑,京城這麼大,比你蘇家有錢有勢的多了去了,為何你就一定認為南宮逸的媳婦就一定是你蘇家人呢。

  言瑾兒吩咐跟著惜霜來的丫頭把她安全的送回三房那邊,自己則帶了大荷、小荷往幽雲居走去。

  「姑娘,」小荷撇著嘴替言瑾兒打抱不平,「老太太那是什麼意思啊?明明所有人都看出來逸世子是對您有好感的,怎麼大夫人和二夫人在那裡爭個沒完,什麼叫『這門親事咱們蘇家是一定要結的』,老太太這話裡可透著話呢。」

  「小荷!你就少說兩句吧,不要給姑娘添堵了。」大荷小心翼翼的看了看言瑾兒的臉色不太好,忙喝止自己妹子亂說。

  「本來就是嘛!我看啊,這話分明就是說給咱們姑娘聽的,不然為什麼只叫了咱們姑娘去,卻一點跟咱們有關係的事也沒提及呢,敢情真是飯太多了吃不完啊!」小荷依舊不管不顧的嘟囔著。

  「小荷!」大荷無力的瞪著她,這丫頭還真是不會看臉色,看來以後得瞅個時間好好跟她說道說道。

  『撲哧』,言瑾兒突然笑了起來,看著小荷,「就你這個丫頭精怪,可是就算是飯太多吃不完怕是也輪不到咱們。」

  「就是,」小荷說著沖大荷得意的昂了昂頭,「姑娘也是這意思呢。」

  「姑娘。」大荷擔憂的看著她,雖然她來到蘇府的時間不長,可也看出來這裡面的事可不止是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

  「放心吧,這件事我心裡有數。」言瑾兒說著又去叮囑小荷,「這事只在我面前說說也就罷了,可千萬不要在爹娘面前說嘴,沒得惹他們生氣。」

  小荷自是知道輕重的,忙答應了,主僕三人自回家不提。

  且說蘇氏也認定老太太叫瑾兒必是有事,而且還是想瞞著她,因此自言瑾兒走了之後就坐立不安的,直到言睿回來,把這事兒跟他說了,言睿安慰道:「別急,就算是有什麼事咱們也不好猜,等瑾兒回來問問她再說。」

  蘇氏無奈,只得等著,可是又不安心,直讓墨葵去門口瞧了好幾遍,直到言瑾兒主僕三人踏進家門,才迎了上去,拉著瑾兒在她身邊坐下,問道:「你外祖母找你何事?」

  言瑾兒是打定主意不把這事告訴給爹娘知道的,便笑著回道:「沒事,不過是吃頓飯罷了。」

  「胡說!」蘇氏難得的板起臉來,「你外祖母是什麼樣的人我還不清楚嗎?若是無事又怎麼會讓你到她跟前去吃飯,快說!」

  「是啊,瑾兒,有什麼事說出來讓爹娘幫你拿拿主意。」言睿也跟著勸道。

  「爹、娘,真的沒事。」言瑾兒笑著搖搖頭。

  蘇氏把這主僕三人拿眼睛掃了一遍,最後目光定在小荷身上,指著她問道:「小荷,你說!」

  「這……」小荷為難的看著言瑾兒,自己可是答應了自家姑娘的,這可怎麼是好。

  「看她做什麼!你只管說,有我替你做主呢!」蘇氏難得的強硬起來,大有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意思。

  言瑾兒見狀歎了口氣,衝著小荷點了點頭,小荷得了允許,就把事情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遍,末了還加上一句:「夫人,那逸世子本就是對咱們姑娘有意思,府裡誰看不出來,上次二姑娘還為了這事給姑娘臉色看呢,如今老太太又那麼說,明擺著就是要干預了。」

  「小荷!」言瑾兒微皺了眉頭,「你這丫頭,事情哪有那麼嚴重,你偏要添油加醋的說,還嫌事情不夠亂嗎?」

  見言瑾兒真的生氣了,小荷瑟縮了一下身子,躲到大荷身後去了。

  墨葵瞧了言瑾兒一眼,見她果真是有些發怒了,忙打圓場道:「姑娘莫氣,小荷這丫頭也是護主心切,見不得姑娘受一點委屈,您就饒了她這回吧。」

  言瑾兒瞧著大荷小荷如小雞吃米似的點頭,便歎了口氣,轉頭去看蘇氏和言睿,「爹、娘,這件事真的沒有小荷說的那麼嚴重,你們就不用操心了。」

  「孩子,」蘇氏看著她乖巧懂事的樣子,忍不住紅了眼眶,「你外祖母那人是有些私心,讓你受委屈了,」說罷又看了言睿一眼,「不過若是你真的對那個逸世子有意思,我和你爹定會為你想辦法,不會委屈了你!」

  言睿也跟著點頭,「雖然那孩子性子有些驕奢,但也沒做過什麼出格的事,你要是真的看上了,我就去跟你兩位舅舅說說,看看能不能成全了你們。」

  言瑾兒聞言頓時苦笑不得,這什麼跟什麼呀,雖然老太太的做法是讓她感覺有些被輕視,可自己要的也不是目前這樣的結局啊,想著便笑著搖了搖頭,「爹、娘,你們都說什麼呢,我對那南宮逸可是半點想法都沒有,再說了,人家是世子,咱們家哪裡攀得上,你們就不要再為我操心了,我才十一歲,哪裡就要那麼急著嫁出去了。」

  「你真的不喜歡那世子爺?」蘇氏不敢確定,又問了一遍。

  「不喜歡,您瞧他那長相,一看就是個不靠譜的,再說他可是成日裡在外面廝混的,花天酒地的,就是我真要嫁給那樣的人,您二老也該攔著不是,哪裡還能這樣上竿子逼我嫁的。」

  「這倒也是。」言睿聽了也笑著搖頭,看著蘇映寒道,「咱們可都是急糊塗了,那世子既然咱們家瑾兒看不上,就讓她們爭去吧,咱們呀,也不操那個心了。」說罷就問飯菜做好了沒,他們夫妻兩人剛才光顧著著急了,這會子月上中天了,竟是連飯也沒吃,言瑾兒知道後心裡一陣感動,有這樣疼愛自己的父母真好!

  陪著那夫妻倆用完飯,言瑾兒便回了自己的房間,沒成想爍爍也在,正肚皮朝天的躺在床上睡大覺,言瑾兒笑了笑,伸手摟了它在懷裡,斜靠在床頭上,靜靜的看著外面的月光,都說月是故鄉明,在她看來,這裡的月亮跟她前世的時候一樣明亮。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5-19 02:45 PM


第四十七章:姐妹間坦白心事


  第二日一大早,大荷就掀了床帳來喊人,言瑾兒昨晚腦子裡亂亂的,直到很晚才睡著,今兒個實在是起不來,便閉著眼隨手指了指身側,咕噥道:「小聲點,不要吵到爍爍。」

  大荷聽著她這個不怎麼高明的借口忍不住笑了,正巧小荷端了溫水進來,聽見這話也走到床邊,往床上瞧了瞧,奇怪的側頭問大荷,「姐,爍爍在哪裡?」

  大荷沖窗外努了努嘴,爍爍一大早就從窗子裡跳出去上後院了,她家姑娘也就是拿這個理由趕她們走的意思,小荷也跟著笑了,抬眼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搖頭道:「姑娘,天可是不早了,怕是過一會子豫王爺府就會來人了,到時讓人笑話。」

  言瑾兒撅著嘴翻了翻身子,伸手揉眼睛,有清晨的陽光射進來,言瑾兒抬手遮住,看著站在她床邊的人工鬧鐘,大有你不起我就不走的意思,便無奈的坐起了身子。

  剛剛吃過早飯,南宮逸就在蘇長錦的陪同下進了幽雲居,此時言睿已經去了私塾,只有蘇氏帶著言瑾兒迎了出來,今日瑾兒穿了一件前幾日新做的織錦繡小朵山茶花的珍珠白寬袖短衫,外面套一件淡藍色對襟長袖褙子,下面一條碎花翠紗露水百合裙,一頭青絲被編作三股,一股盤於後腦,簪一支竹玉簪,另兩股繫著淡藍色的絲帶,隨意的垂在肩上,柳眉如煙、清眸流盼,如一片浮雲,空靈而飄逸。

  南宮逸看的癡了,直到看見那雙如水清眸裡暗含著怒意,才反應過來,假裝咳嗽了一聲,笑臉走了過去,先給蘇氏問了好,才看向言瑾兒,又把她上下細細打量了一番,笑道:「這身衣裳倒是配你。」

  言瑾兒冷瞪他,也不接話,走到蘇長錦身邊,「二哥哥,咱們這就走吧?」

  蘇長錦看了南宮逸一眼,強忍著笑意,「好。」

  南宮逸早就習慣了她這個樣子,也沒覺得尷尬之類的,倒是蘇氏沒好意思,刻意說了幾句討巧的話,又訓斥了瑾兒兩句,囑咐她看好爍爍,不要嚇到旁人之類。

  幾人又伴著走到前院,惜雪、惜寒和蘇長清都在老太太那裡等著,待這幾人進去,老太太便先瞪了言瑾兒幾眼,抱怨道:「怎麼這樣遲,還要勞煩世子親自前去喊人。」

  言瑾兒低著頭作乖巧狀,「外祖母教訓的是,瑾兒知錯了。」這個時候無論她說什麼,老太太估計都不會聽的,若是說的多了說不定還會認為自己是在故意狡辯,所以她乾脆的認了錯,好堵了老太太的口。

  果然,蘇家老太太沒成想她會這麼輕易的認錯,腦子裡早已想好了要駁斥她的話,見狀也只得作罷,叮囑了蘇長錦幾句,親自把他們送到了蘇府大門口,看著幾個孩子上了馬車才回去。

  那落茶谷位於京都嵐城的外郊,從蘇府到那裡大約要有小半日的路程,當天去了倒是能趕回來,只是就要匆忙一些,幾人早就商議好要在那裡住上一晚,待第二日再往回趕,因此各自都帶了一個隨身丫鬟和幾件衣物,言瑾兒和惜寒以及各自的丫鬟坐了一輛馬車,惜雪性子冷,沒人願意同她一處,只好自己另坐了一輛。

  幾個少年各自騎了馬在前面帶路,馬車的後面是無言和無心帶著幾個侍衛隨行。

  之前惜寒因為南宮逸的事對言瑾兒頗有微詞,因此剛一上車時,言瑾兒便先眾人一步上了馬車,想著若是惜寒不樂意與她同坐,還可以去另一輛車上,也免得兩人尷尬,誰想她剛坐定,惜寒就打了簾子進來,還衝她笑了笑,「瑾兒妹妹可帶了厚衣物,聽清哥兒說那落茶谷到了晚上極冷。」

  言瑾兒見她主動跟自己說笑,便淡淡的笑了笑,「昨晚上二哥哥已經囑咐過了,已經讓大荷帶了厚實的披風。」

  「哦。」惜寒聞言點了點頭,轉了頭去看外面的景色,言瑾兒也不理她,只和大荷一起搶了爍爍的松子逗弄它玩笑。

  聽見笑聲惜寒回轉頭來,也想跟著一處玩笑,卻又不好意思,好半晌才輕輕扯了扯言瑾兒的袖子,央求道:「好妹妹,我知道前幾日是我做的不對,我不該因為逸哥哥對你好就吃醋,就故意排擠你的,我以後再也不了,你別不理我呀。」

  言瑾兒歎了口氣,自己倒是可以理解她的心情,若是自己喜歡的那個人跟別的姑娘說說笑笑的,自己也會吃醋生氣,可是無論怎樣都是不該衝著別人亂發脾氣的,想著便柔聲跟她說道:「我並沒有生你的氣,你是姐姐,我是妹妹,就算你做的再過分我也不會生氣,只是你那樣的作為卻是讓人傷心,為了一個男子便要那樣對我,之前還口口聲聲的說把我當親妹妹看待的。」

  「這個……」惜寒被說的紅了臉,小聲辯解道,「我自小便喜歡逸哥哥,為了他不知道2多少心思,就像大姐姐喜歡鶴軒表哥一樣的喜歡逸哥哥,看到他對你那麼好,我心裡便難受的很,不過以後不會了,真的,那日我回去後自己想過了,我只不過是單相思而已,逸哥哥若是喜歡你,跟你在一起才開心,那你們就在一起好了,我……沒關係的。」

  言瑾兒被這話震了,開始有些心疼她,卻又不知道該怎麼勸她,只好輕聲說道:「可是我並不喜歡你的逸哥哥啊。」

  「什麼?」惜寒聞言一把抓住了言瑾兒的手,「你真的不喜歡逸哥哥?」

  言瑾兒看著她搖頭。

  「可是……可是逸哥哥喜歡你啊,你這樣豈不是妖讓他傷透了心?」

  「二姐姐這話說的可沒道理,自古以來感情便要講兩情相悅,而且感情這回事是勉強不得的,你只擔心你的逸哥哥傷心,就不怕我強迫自己跟他在一起會不幸福嗎?」

  「這……」

  「好了,今日難得的出去玩,咱們就不要想這些煩心事了,要高高興興的才好。」言瑾兒笑著轉移了話題,可心裡想著一定要找個機會跟南宮逸那傢伙好好說清楚才行,雖然自己的心理年齡很大了,可是這一世的實際年齡才只有十一歲而已,哪裡懂什麼情啊愛的,南宮逸那傢伙也只不過才十四,放在自己那個時代還只不過是個小屁孩而已,怎麼就那麼早熟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5-19 02:46 PM


第四十八章:半路出現小插曲

  話說言瑾兒和惜寒說了好一會子話,當馬車經過鬧市的時候,正都趴在車窗上看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誰知馬車走著走著卻突然停住了。

  兩人都覺得奇怪,便想下車去看看是怎麼回事,便有跟在馬車後面的無言帶著幾個侍衛從她們的車窗邊過去,只片刻,又退了回來,在看到這兩人探究的神色時,衝著她們點了點頭,「不過是世子的舊相識罷了,兩位姑娘不用擔心,很快就能接著上路了。」

  言瑾兒聞言狐疑的看著他,這幾次相處下來,她對這個木頭似的無言也多少有些瞭解,是個比惜雪還要悶的一個人,怎麼剛才晃神間竟然看到他唇角微微上翹著,像是在偷笑的樣子,想到這兒,就更加懷疑前面是出了什麼事,便笑著看著惜寒說道:「我的腿有些麻了,反正還要再等一會兒,咱們不妨出去站站。」

  「好。」惜寒心裡也是有些懷疑,聞言立刻回應她,言瑾兒看了一眼抱著她的胳膊睡的香甜的爍爍,輕輕的挪了挪身子,叮囑大荷好好看著它,不要讓它受了驚,大荷自是應了,盡職的留在馬車裡看顧著。

  言瑾兒和惜寒一下了馬車,第一個動作都是歪著頭往前面看,因為她們的馬車在惜雪那輛馬車的後面,視線被擋了大半,只聽到有女子的笑聲傳過來,兩人頓時忍不住往前走去,那女人是誰?

  當她們走到前一輛馬車旁邊時,看到蘇長錦和蘇長清兩個站在一旁,一個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麼,另一個則轉了頭看向別處。

  南宮逸跟前站著一個女子穿大紅色低領衣衫的女子,胸前露著白花花的一片肉,臉上塗了厚厚的脂粉,看得出是個美人兒。

  那美人正挽了南宮逸的胳膊,嬌笑著問他為何這麼長時間都不去找她之類的話,惜寒見狀跺腳道:「這是哪裡來的女人,竟這麼不要臉,在大街上跟男人拉拉扯扯的。」說罷就要走上前去。

  言瑾兒忙拉住了,惜寒的性子跟木炭似的,一點就著,若是真讓她去了,那女子可就得遭殃了,想著正想勸兩句,就見馬車簾子被掀開,惜雪精緻卻冷漠的臉上帶了些嘲諷,幸災樂禍道:「看樣子就知道那是個青樓女子,你的逸哥哥可不止有你們兩個妹妹哦!」

  惜寒聞言恨瞪她,手緊緊的抓著言瑾兒,咬著唇,擺出一副恨不得把惜雪吃了的神情,惜雪冷哼的笑了一聲,「有功夫在這裡跟我耍大小姐性子,還不如快些去把你那逸哥哥給搶回來,再慢一步可就要遲了。」說罷放下了簾子,不再理會她們兩人。

  「瑾兒,你去!」惜寒轉過頭又瞪了那女子半天,突然回頭說道。

  「我?」言瑾兒不確定的看著她,「二姐姐,你沒說錯吧?」

  「沒錯,就是你,逸哥哥喜歡你,肯定不希望你看到他和別的女人在一起,你快些去,好好的教訓教訓那女人,替我出口氣!」惜寒說著伸手就去推言瑾兒,言瑾兒沒防備,被她推了個趔趄,心想這管我什麼事啊,說不定南宮逸那廝正高興著呢,她巴巴的走過去棒打鴛鴦,那可不是什麼好事,想著便想再勸惜寒兩句,直恨自己不應該冒失的帶她出來看『風景』,結果自己成了那『風景』。

  言瑾兒想著去看惜寒的臉色,見她眼巴巴的看著自己,知道自己沒有退路了,便硬著頭皮走了過去。

  蘇長錦正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麼,眼角餘光瞥見言瑾兒過來,有些尷尬和無奈,「瑾兒,你……」

  言瑾兒無奈的指了指自己身後,惜寒那雙眸子一定還在噴火呢,自己若是現在就打退堂鼓,說不定立刻就會被紅燒了,便沖蘇長錦點了點頭,示意他自己有分寸。

  事情真的像惜寒預料的那般,言瑾兒直往南宮逸跟前一站,話也沒說上一句,南宮逸就開始緊張起來,手臂立刻抽了出來,結結巴巴的說道:「瑾兒,你怎麼下來了?」該死的,不是讓無言那傢伙去安撫她了嗎?怎麼還是被瞧見了。

  「我……只是想來問問什麼時候可以上路?」言瑾兒唇角抖了抖,瞥了一眼那女子白花花的胸脯,勉強問道。

  「很快,很快!」南宮逸聞言忙去推那女人,「你別再纏著我了,快些回去吧。」

  「世子……」女人攀著南宮逸的脖子不肯離開,還示威似的看了言瑾兒一眼,又挺了挺胸脯,「這位姑娘又是哪家的千金小姐?說來也真是好笑,沒見過這些大門大戶的小姐跟我們一樣滿大街的追著男人跑的?」說完還很不屑的冷哼了一聲。

  「你這個女人!再胡說八道就給我滾!」南宮逸聞言真的有些生氣了,這個丁香自持是丁香樓的花魁,自己又在煩悶的時候去她那裡喝過幾次酒,又見她琴棋書畫無一不精,還算得上善解人意,心裡很是把她當做紅粉知己,誰知這幾日自己沒去,這女人竟然給他來了這麼一出,竟然還出口侮辱他的瑾兒,實在是該死!

  「呦,這就生氣了?你不是跟我說過最討厭那些千金小姐們裝腔作勢的樣子了,如今這是怎麼了?還不許人家說兩句了嗎?」丁香見他真的生了氣,便軟了語氣,帶著些撒嬌的意味。

  言瑾兒看著眼前這兩人互動,都有想把自己拍暈的衝動,這都什麼時代啊,這才多大點的孩子啊,就在公眾場合如此這般,最可惡的是還把她當做攻擊的對象,真是欺人太甚。

  「我就說嘛,難怪你長了雙桃花眼,定是處處留情的主,當時還不肯承認,真是好笑!男子漢大丈夫就應該敢作敢當,像個縮頭烏龜似的真是沒出息!」言瑾兒白了南宮逸一眼,伸手扯開丁香拉著他的胳膊,把丁香往旁邊一推,冷眼看她,「這位姑娘,這天也漸漸的涼快起來了,你就不怕把自己給凍著了?」

  旁邊來往的人聽見這句都哄笑起來,就有男人有一眼沒一眼的往丁香那露著一大片肉的胸口看去。

  丁香倒是見慣了這樣的場面的,倒也不遮掩,反而挺了挺胸脯索性讓眾人看個夠,見言瑾兒還是個小女娃的模樣,一雙媚眼在她身上上下打量著,末了笑道:「模樣兒倒俊,只是這年歲也太小了些,怎麼,這麼小小年紀就懂得要爭風吃醋了?」

  我呸!言瑾兒聞言恨不得吐她一臉唾沫星子,還真是什麼人就說什麼樣的話,但是心裡雖然氣惱,卻並不表露出來,仍舊笑嘻嘻的,「我是想爭風吃醋,不過跟大嬸你倒也犯不上,您瞧瞧您那年紀,還有臉上那層粉,估計都有半斤重了,我家逸哥哥可不喜歡你那個調調,」說著走到她跟前,圍著她轉了兩圈,就像她剛才打量自己那樣,看了半天又去問南宮逸,「逸哥哥,你瞧,這位大嬸是不是有些面熟?」

  南宮逸和蘇長錦幾人見她如此,都道是她真的生氣了,便都順著她的話上下打量了丁香幾眼,還沒等他們搖頭,就聽見言瑾兒笑著繼續道:「我想起來了,是我家早先的鄰居田嬸子家的那頭豬,也是露著那樣白花花的肉,嘖,難怪你們都不曉得呢。」

  這話音剛落,周圍一片哄笑,都對著丁香指指點點的,惜寒也捂著嘴忍著笑走過來,指著丁香道:「還不快些走,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什麼模樣,也敢如此猖狂,小心哪日姑奶奶不樂意了,去拆了你那丁香樓!」

  「你……」丁香氣的嘴唇都有些發白了,可是也知道眼前這兩個女人都不是好惹的,只好轉頭去看南宮逸,那樣我見猶憐的眼神看的人還真是生起了一股保護欲,南宮逸卻熟視無睹的掃了周圍的人一眼,指著其中一個丫鬟打扮的小女孩說道:「快些把你家姑娘領回去,在外面如此也不怕丟了你們丁香樓的人!回去告訴你們嬤嬤,若是再讓我在外面碰到這女人,就帶了御林軍去把你們那破樓給拆了!」

  那小丫頭剛剛怕惹禍上身一直躲在人群裡,這會子見實在是躲不開了,只好站出來點了點頭,就去扯丁香的袖子,丁香見南宮逸是個絕情的,便也死了心任由那丫頭把她拉走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5-19 02:48 PM


第四十九章:眾人探訪落茶谷(一)

  見丁香走了,南宮逸忙回轉身來想跟言瑾兒解釋解釋,豈料惜寒早扯著她回了後面那輛馬車上,南宮逸咕噥了一聲,招呼蘇家兩兄弟上馬繼續趕路,誰知卻被蘇長錦的冷面給凍結了,好半晌,才摸了摸鼻子,甩了馬鞭往前走。

  那落茶谷是個名副其實的山谷,處在兩座高聳入雲的山峰之間,山谷外有幾間小屋子,待他們的馬車走近了,便有幾個人出來查問,見是南宮逸帶頭,便行了禮,目送他們進去,又引著幾個被留下照顧車馬的侍衛進屋休息。

  山谷的入口是一段青石板路,像是年久沒有清理一樣,石縫裡長滿了各樣的野草,甚至還有開著淡黃色花朵的野花。

  言瑾兒穿著一雙淡藍色的繡花小鞋,行走在這青石板路上,鞋面被裙角遮蓋住,連帶著裙角都沾上了些許露水。

  惜寒跟在她身邊,時不時的採了野花替自己也替言瑾兒插在鬢間,偶爾見有蝴蝶在花叢中穿過,便興奮的追過去,嘻嘻笑個不停。

  所有人都被她這種情緒所感染,看著她嫩黃的身影隨著蝴蝶上下翻飛,都會心的笑了。

  走過那段青石板路,緊接著就是一座吊橋,吊橋下是不知從兩邊山上哪處石縫裡流出來的泉水,漸漸的匯成了小溪,走在晃悠悠的吊橋上,低頭往下看,還能看到那溪水清澈見底,成群結隊的魚群從中穿梭而過。

  蘇長清見狀便吆喝著要下去抓魚,結果被蘇長錦彈了額頭一記,才撇撇嘴老實下來。

  過了那吊橋,眾人拾階而上,在走了幾十個台階之後,言瑾兒的眼前便出現一個古典的園林,園門掩映在一片鬱鬱蔥蔥的綠色之中,進了園門,經過長長的走廊和天井便到了幾間軒屋,過了那軒屋便能看見後園的景致,迴廊、曲橋、水榭、亭閣一一俱全,讓言瑾兒彷彿置身在江南園林之中,不過此處卻又比那江南園林多了幾處野趣,庭院中到處種植了芭蕉、海棠等物,甚至還有不少的果樹,有的已經結了果子,紅彤彤黃橙橙的讓人垂涎欲滴。

  南宮逸見眾人驚歎的神色,得意道:「這園子乃是父王請了宮中的能工巧匠建成的,這些花木、果樹俱都是從外面山谷裡移植來的,還有這小溪也是引了外面的山泉,水清涼甘甜,用來烹茶也是極好的。」

  話剛說完,就有剛剛在園門口迎著他們的管事請了眾人在一處水榭坐了,又吩咐小丫頭們捧了新摘的水果給眾人解渴。

  言瑾兒拿起一個黃橙橙的梨子咬了一口,果然又脆又甜,便滿足的笑瞇了眼睛,南宮逸見她心情像是還不錯,便湊過去陪笑道:「瑾兒,轉過這個水榭,後面的軒廊處還有幾架葡萄,算算日子,也差不多要熟了,我帶你去瞧瞧?」

  言瑾兒看了他一眼,依舊啃著手中的梨子,「不知世子這落茶谷中的茶花在何處?」一路行來,景色倒也優美,只是不是說這落茶谷中長滿了野生的山茶花的嗎?怎麼都未曾見到。

  南宮逸聞言嘻嘻笑道:「咱們這一路走來,想必你也累了,先去休息一會兒,等用過飯我再陪你去可好?」

  「嗯。」言瑾兒乖巧的點頭,把手中的梨子啃完,就和惜寒、惜雪一起跟著領路的小丫鬟去了她們要住的院子。

  大荷早已在房裡等著了,見她進來,忙端了自己新沏的茶來,「姑娘累了吧?快歇歇。」

  言瑾兒笑著接過茶杯,「不累,倒是還很興奮,在京裡待的日子長了,能出來走走真是很不錯,我甚至覺得這裡連空氣都跟京裡的不同,又清新又自由!」

  「瞧姑娘說的這裡跟仙境似的,不過,若是姑娘真的喜歡,不妨在這裡多住幾日,您又不樂意待在蘇府裡,出來倒是自由,更何況世子一股腦兒的就知道對您好,要是您去跟他說,他一定會同意的。」

  這個主意是不錯,只是自己本就對南宮逸無心,若是如此做了,怕是更會讓他誤會,想著便笑著去撓大荷癢癢,「你個丫頭,滿嘴裡都在說什麼胡話,本姑娘的清譽可都被你這張嘴給毀了,看我不擰爛你的嘴!」

  大荷笑著慌忙躲閃,嘴裡央求著再也不敢了之類。

  這時,一個梳著兩個角總的小丫頭俏生生的出現在門口,手裡的海棠纏枝托盤上放著一個透明水晶盤,裡面裝了幾串飽滿多汁的葡萄,「姑娘,這是世子爺剛剛親手摘下來讓奴婢洗了給您端過來的,甜的很,您嘗嘗看。」

  「哦,好,回去替我謝謝你家世子。」言瑾兒和大荷聞言都停了手,略整了整衣衫和鬢角的髮絲,讓大荷把那葡萄接過來,笑著讓小丫頭帶話給南宮逸道謝。

  小丫頭應著去了。

  大荷把盤子放在桌上,取笑道:「您瞧,這可是世子爺親自去摘的呢,姑娘可真是口福不淺。」

  話剛說完,就被言瑾兒塞了一粒葡萄在嘴裡,言瑾兒瞪她一眼,「有吃的還堵不上你的嘴。」

  大荷聞言便笑了笑安靜下來陪著言瑾兒一處坐了,這是言瑾兒的習慣,沒有外人在的時候,她總是要求丫鬟們同她一起坐著,時間長了,跟著她的大荷小荷也都漸漸的從剛開始的惶恐變成了習慣,此時便在她身邊坐了,一邊幫她剝著葡萄皮,一邊歎道:「不是奴婢好事,只是看著世子爺對您這麼好,卻要硬生生的被老太太給阻了這門親事,奴婢只要想到,這心裡就替您覺得難過。」

  言瑾兒聞言抓了她的手,「好大荷,你不用替我操心,實話跟你說,我實在是對南宮逸無心,縱使他對我再好,我也只能把他當哥哥看,最起碼現在是這樣的,所以不管老太太怎麼說都沒關係,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你以為她能左右得了世子的婚事嗎?就算是世子也同意,那豫王爺還沒發話呢,京城中又有多少人家在打南宮逸的主意,哪裡就那麼輕易輪到蘇家的。」

  「可是……」大荷欲言又止,看了言瑾兒一眼又忍不住說道:「奴婢覺得世子可是對姑娘一片真心呢。」

  「那又如何?」言瑾兒冷哼,「像他那樣的人,那樣的身份,婚姻大事大半怕是要成為政治上的犧牲品的。」

  兩人正說著話,就見剛剛那個送葡萄的小丫頭又折回來了,依舊站在門口嘻嘻笑著,「世子讓來告訴姑娘一聲,飯菜已經備好了,問是還在剛才水榭用飯還是另換別處?」

  「這裡我又不熟悉,你回去跟他說讓他自己看著辦好了,不比來問我。」

  小丫頭搖著頭不肯走,「世子說姑娘是貴客,不定要問您的意見的。」

  言瑾兒無奈的撫了撫自己的額頭,歎了一口氣,說道:「還是在那個水榭吧,我換身衣服,一會兒就過去。」

  那小丫頭聞言才高興的應著走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5-19 02:49 PM


第五十章:眾人探訪落茶谷(二)

  言瑾兒換了一身墨綠色的衣衫,帶著大荷來到之前的那個水榭,此時大家都還沒有來,只有幾個小丫頭在水榭裡伺候著,便隨意選了一處地方坐了,過了好一會兒,才看見惜雪並惜寒一前一後的走進來。

  惜寒看見她略笑了笑,惜雪還是那副不愛理人的樣子,言瑾兒也早已習慣了,心想若是哪日她突然衝自己笑起來,那才真是嚇人呢。

  待人湊齊了,眾人吃飽喝足,南宮逸又吩咐丫鬟們端了茶水點心伺候著,他自己起身在水榭裡轉了兩圈,走到言瑾兒跟前停下步子,狹長的眼睛眨了眨,浮現出一個討人喜的笑臉來,問道:「那葡萄可還好?」

  言瑾兒正喝茶,見他問,便放下青瓷茶杯,笑著點了點頭,自己雖總是愛跟他吵,可是並不是厭煩他,只是有時候覺得他的態度差勁,但是總體看來除了一些皇家子侄的通病,其他的都還好,因此在人多的時候,便也不主動去招惹他,免得旁人看了笑話,背地裡還不知道要有多少閒話傳出去。

  「既然好吃,待會兒便揀著熟的好的再摘了給你送去可好?」

  言瑾兒瞧著惜寒正往這邊看過來,便不著痕跡的挪了挪身子,跟他隔開一段距離,然後才笑著看著眾人,「不如待會兒咱們自己動手去摘了,誰想吃便拿回去,這樣才有樂趣。」

  蘇長錦自是把她那點小動作看在了眼裡,讚賞的點了點頭,又聽她如此說,便知識推托之詞,於是笑著應道:「如此甚好,咱們也嘗嘗自己的勞動成果。」惜寒和蘇長清也跟著喊好。

  南宮逸對這件事的發展有些失望,但是見大家高興的樣子,便勉強笑了笑,仍舊去看言瑾兒,「先去看谷裡的茶花吧,想必瑾兒都要等不及了。」

  這話倒是真的,言瑾兒聞言眼睛晶晶的亮起來,忙站起身子,「這就去吧?」

  「瞧這丫頭,咱們本來也是這個心思,可是也沒見你這麼迫不及待的。」蘇長錦笑著伸指探了探她的額頭,寵溺的說道。

  「那咱們就快些去吧,就從後院裡穿過去,出了後面,就能看見了。」南宮逸忙在前面帶路,看的莊子裡的眾人都一愣一愣的,一直跟在南宮逸身邊的老管家周伯更是詫異的抬眼去看無心和無言兩人,無言仍舊面無表情,不過唇角還是留著點笑意,無心則是直接丟了個鬼臉給他,搖頭晃腦的也跟著眾人後面離開了。

  果然,出了那青瓷白瓦的莊子後門,一個原生態的山谷出現在眾人眼前,幾十株甚至更多的野山茶花散佈在山谷各處,那條穿過莊子的小溪把整個山谷一分為二,這一處的溪水很淺,裡面被人擺了幾塊石頭做過橋之用,卻是早已經被溪水沖刷的乾乾淨淨,打磨的圓滑光亮。

  言瑾兒看著這遍佈了真個山谷的山茶花,心裡自是驚歎不已,這樣乾乾淨淨自由自在的生長在山谷裡的野山茶她還是第一次見,雖然大部分都是普通的品種,卻勝在數量之多,現在雖是只有少數的幾株掛著花苞,可是還是能夠想像的出來等到春天,大部分的茶花都開了的時候,便是一處花的海洋了。

  「瑾兒,你來。」言瑾兒正沉浸在自己的想像中,聽見南宮逸喊她,便大步走了過去。

  「你瞧這個。」南宮逸正半跪坐在小溪旁,他的身邊是一株株型鬆散,枝條很長,枝葉被白毛的花株,「黑牡丹!」言瑾兒驚叫道。

  「嗯。」南宮逸笑著點頭,起身到一旁坐著,把地方空給她,好讓她細瞧瞧那花。

  言瑾兒圍著那株黑牡丹看了好幾遍,開心笑著,又歎道:「其實這花一直不大受歡迎,主要是因為它的枝條比較柔弱,開起花來花朵朝下,不好看,就像這一株似的,不過我想也許可以嘗試著在它發芽時將枝條前部分剪去,每枝只留少許的葉子,這樣枝條強健,花朵就不會將它壓垂下來,又或者在它抽出嫩枝後每枝掐去梢頭,也是保留少數的葉子,不過就是怕花蕾減少,花朵也難免會稀疏些。」

  南宮逸聽後拍掌讚道:「我看這個辦法真的可以嘗試一下,哪怕花蕾少些,也比下垂著要好看。」

  言瑾兒笑著點了點頭,轉身又去看旁邊的幾株野山茶,南宮逸則跟在她身後,時不時的問幾句,兩人因為有了共同話題,說起話來倒也沒有了之前的彆扭。

  惜寒本站在一旁看著蘇長清在溪水裡抓魚,偶爾一轉頭見他們兩人談笑風生的,都是一副笑模樣,想了想便拿帕子擦了擦濺到身上的水滴,整了整衣服走到言瑾兒身旁,也跟著她一同看花。

  「對了瑾兒,你那株風塵三俠怎麼樣了?開花了嗎?二表哥可是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尋了來送你的。」

  「什麼?」聽到這話言瑾兒當即愣住了,「你說那株風塵三俠是……」

  「是我夏家二表哥送來的呀?怎麼,你不知道?姑母沒有告訴你嗎?」見她如此,惜寒也有些怔愣。

  言瑾兒搖了搖頭,天呢,她還一度以為是她家那兩株小傢伙變得善解人意了呢,知道她喜歡那樣的花兒,便變了出來給她,現在想起來,自己還真是可笑,她們能聽得懂自己說話就已經是個奇跡了,怎麼還能強求她們有孫悟空的七十二變呢。

  「哦,我也是那日在外書房裡瞧了那花,回去問我娘才知道的,也不知道二表哥從哪裡尋了來,碰巧娘鋪子裡的人去錦城進貨,便托他捎了來,娘就直接使人搬到你院子裡去了,怕是姑母忘了跟你說了吧?」

  這倒也有可能,娘一旦忙起來會把什麼事都給忘了的,言瑾兒聞言淺淺的笑了,也不知夏鶴軒怎麼樣了,還記得那個月白長衫的少年,還記得那管碧玉簫吹出來的聲音,那麼的好聽,可惜自己學不會。

  「你表哥……們都在忙些什麼?怎麼不來玩了?」

  「他們啊,聽娘說明軒表哥很是淒慘,被舅舅逼著到鋪子裡學做生意了,成日裡跟著舅舅走南闖北的,倒也見識了不少,鶴軒表哥還是在私塾裡教書,偶爾也會在忙的時候到鋪子裡幫幫忙,聽說舅舅還誇他比明軒表哥聰慧,也有經商頭腦,可是他自個是說什麼也肯放棄教書的,無奈舅母又疼得緊,不肯拘了他,舅舅也沒辦法。」惜寒說著笑著去看南宮逸,正巧撞上他探究的眼神,只是不理,還是一股腦兒跟言瑾兒說著她家這個表哥如何如何,那個表哥又怎麼樣了,倒叫南宮逸氣的牙癢癢也不敢上前去問著她。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5-19 02:50 PM


第五十一章:眾人探訪落茶谷(三)

  且說這邊惜寒拉著言瑾兒一個勁的誇她家那兩個表哥好,把個南宮逸給氣的牙根癢癢,卻也是無可奈何,就在她們說話時,小溪的另一邊響起一陣歡叫聲,三人循聲望去,見是蘇長清捉了一條又大又肥的魚,正得意的舉著給眾人看呢。

  惜寒見狀忙拉著言瑾兒踩著溪中的幾塊石頭過到另一邊,叫嚷著要看那魚,蘇長清不肯,兩人又鬧了一番,直到蘇長錦出面喝止,兩人才作罷。

  回到房裡,言瑾兒讓大荷把她剛才從山谷裡採來的山茶花拿來,大荷以為是要插瓶作觀賞的,便忙不迭的去找花瓶,誰知卻是讓她把那金黃色山茶花洗乾淨,再摘去花蒂、掰散,趁她忙著,言瑾兒又喚了丫鬟提了沸水進來,顧自拿了兩個透明的杯子,取了些花瓣,倒入沸水,沖泡了大約十分鐘左右,又加了少許的蜂蜜和冰糖。

  「姑娘,這是做什麼呀?難不成這茶花還能喝不成?」大荷見狀不解道。

  言瑾兒笑笑不語,拿了其中一個杯子給她,見她接過去後想喝卻又不敢的樣子,自己先喝了一口,又笑她:「這茶花可是寶貝,不止有清熱養心、清血涼血、收斂止血之功能,還可美容、滋陰潤肺。」

  大荷被說的心動了一下,看著那金黃的水色,又細聞了聞還有淡淡的花香,便學著言瑾兒輕輕抿了一口,還來不及說話,言瑾兒便笑著問她:「是不是有些微苦?」

  「嗯,還略有些蜂蜜和冰糖的甜味。」大荷放下杯子笑道。

  兩人正說著,就見蘇長錦走了進來,大荷忙招呼她坐下,言瑾兒笑嘻嘻的把新做的花茶遞給他,「二哥哥來的正好,可是算你有口福了,來,嘗嘗看。」

  蘇長錦伸手接過,也是輕輕的抿了一下,笑道:「這是什麼?又苦又甜的?」

  「這個是用茶花的花瓣沖泡的,有滋陰潤肺的功效,二哥哥喝著如何?」

  「還不錯。」蘇長錦放下手裡的杯子,笑回道,說完又看了大荷一眼,「你去拿一些新鮮的葡萄來我嘗嘗。」

  大荷聞言知道他是有話要跟自家姑娘說,便點了點頭,自去拿葡萄。

  言瑾兒見狀訝異的在他對面坐下,「二哥哥是有話要跟我說?」

  蘇長錦點點頭,兀自沉思了好一會兒,才張口問道:「其實也沒別的事,我就是想問問你,是不是,是不是喜歡世子?」

  言瑾兒聞言臉色一沉,「是他讓哥哥來問的?」

  「不,是我自己想知道。」

  蘇長錦對於言瑾兒來說,就像同父同母的親哥哥一般,可是如今也猜不准他今兒問這個是為何,便試探的小聲回道:「若是我說不喜歡,哥哥你……」

  「如果真的是這樣,我就放心了。」蘇長錦看出她的小心翼翼,索性把自己的心思說給她聽,「我跟世子雖然是至交好友,他這個人對朋友算得上是兩肋插刀,但是……,」說罷停了一會,才又繼續,「今早的事你也是看見了的,那位姑娘就是京城中最大的青樓丁香樓得花魁丁香姑娘,世子與她已非是見過一次兩次了,再者惜寒那丫頭也是死心眼,我……」

  「二哥哥到底想說什麼?是不是勸我不要跟世子走得太過親密了?」言瑾兒打斷他的話直接問道。

  「瑾兒,你相信我是真心把你當自家妹子看的嗎?」

  「我信,所以無論哥哥說什麼,我就聽什麼。」言瑾兒笑嘻嘻的附和道。

  「那好,我的意思就是如果你不喜歡他就離他遠一些,這也是為了你好。」蘇長錦苦口婆心的勸道。

  言瑾兒聞言在心裡歎息了一聲,這個她何嘗又不知道呢,不說南宮逸這個人不可靠,就是他不是如今這幅德行,就是老太太那關她也過不去的,說句難聽點的,如果沒有蘇家,她現在只不過是一個小農女,又怎麼可能嫁給一個世子,到時若是老太太不鬆口,豫王爺不樂意,就算南宮逸再喜歡自己,恐怕也不能違背了這些人的意思的,不過幸好,她沒有愛上他,若非說他們之間有點什麼交集的話,也只能說是幼時的夥伴了。

  「若是我喜歡他哥哥又當如何?」言瑾兒想明白了之後笑著打趣蘇長錦。

  「若是你真的喜歡他,哥哥就是拼盡所有也要給你想要的幸福。」蘇長錦鄭重的說著,就像在給她一個承諾。

  「二哥哥……」言瑾兒感動的紅了眼眶,「你是除了爹娘之外第三個對我好的人,謝謝你。」

  「傻丫頭,這有什麼好謝的,改明兒我認了姑母做乾娘,咱們不就更加親近了嗎?」

  「這個好。」言瑾兒又笑起來,拍著掌像個孩子似的。

  蘇長錦伸手揉了揉她有些散亂的頭髮,「明日回到蘇府,說話做事都要謹慎些,老太太八成會找麻煩的。」

  言瑾兒笑著應了,又端了花茶給他,兩人相視笑了起來。

  第二日一早,言瑾兒就醒了,也不起身,只坐在床上發呆,她有認床的習慣,昨晚上著實沒睡好,好不容易天將亮的時候瞇了一會,還做了夢,夢見了夏鶴軒,他手裡捧著那株風塵三俠,笑嘻嘻的看著她,問道:「這不是你喜歡的嗎?要就拿去吧。」

  夢中的自己笑著伸手去接,卻不料那花盆落在地上,摔的粉碎,藍色的天空中突然響起了一聲驚雷,這才把她嚇醒了。

  言瑾兒想著又伸手到床畔拿了帕子,突然想起爍爍那傢伙昨晚好像沒有回來睡覺,忙拍了拍自己的額頭,自己還真是夠粗心大意的,怎麼就把它給忘了,又氣它玩瘋了一樣,也不肯回來休息。

  「大荷!」

  大荷應聲進來,手裡端著青瓷百花的水盆,先放在一旁,笑問:「姑娘怎麼醒這樣早?昨兒個二公子不是說要晚些走的嗎?」

  「爍爍呢?你看見爍爍了嗎?」言瑾兒一邊自己急急忙忙的穿衣,一邊問道。

  「噢,就在院子裡玩呢,昨晚上也不知道去哪兒了,直到半夜才回來,就在外面扒門,奴婢想著姑娘是個認床的,好不容易才睡著了,便沒讓它進去,只在外間跟奴婢一起睡的。」

  「它還在就好,我就怕它玩野了心,再不肯跟我回去。」言瑾兒笑著走到窗邊,推開那扇雕著吉祥如意圖案的木窗往外看,爍爍正蹲在窗口外的一棵大樹上,看見言瑾兒的臉,忙不迭的跳下來往她懷裡鑽,爪子還緊緊的抱著一個果子,吃的香甜,言瑾兒與它玩耍了一回,又梳洗好了,待蘇長錦使了丫鬟來叫,大荷便拿了來時帶的那個小小的包袱,主僕兩人並一直松鼠算是結束了這一次的野外郊遊。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5-19 02:55 PM


第五十二章:怎麼才能賺銀子

  轉眼秋日已過,幽雲居院子裡的梧桐樹葉都落的差不多了,只剩下光禿禿的樹幹在那裡杵著,院子裡旁的野花野草也早就枯萎了,只有後院的十幾株茶花開的正艷。

  此刻剛剛用完了早飯,言瑾兒拿著一個小本子從自己房裡出來,那本子大約像是前世的硬皮筆記本那般大小,上面密密麻麻的記滿了她現在所擁有的茶花的品種、習性等等。

  蘇氏去老太太那邊請安回來,就看到自家姑娘正坐在院子那棵最大的光禿禿的梧桐樹下咬著一截乾枯的樹枝發呆,忙喊道:「這丫頭,大冷的天坐在外面幹什麼?快些進去。」說著便過來趕言瑾兒,嘴裡還嘮叨著,「穿的這樣單薄,怎麼不加件厚衣服,剛入冬的時候給你做的新衣呢?」

  言瑾兒笑嘻嘻的把那小本子收起來,只跟了她進屋去,那新衣她等著過年的時候才穿呢,再說她穿的雖然是往年半舊的襖子,但也不算薄,還能將就再穿段時間,現在雖說她爹的束脩比在田樓村的時候高了許多,又加上前幾日田租的那十二兩銀子也已經到賬了,算起來可比之前有錢多了,可是,家裡人口也多了,墨葵如今還是拿著蘇家的工錢,算在老太太那裡,可是大荷小荷可是在他們這邊的,而且京城裡的消費比村子裡高了可不是一點半點的,只怕他們辛辛苦苦攢了這一年的錢,過完年就剩不下多少了。

  想起這個言瑾兒就發愁,剛才她還在盤算著要不要趁著過年,大家都買年貨的空兒再去賣幾株茶花,可是……剛才她翻過那本子了,實在是哪一株都捨不得往外賣。

  「這丫頭,我跟你說話呢,又想什麼呢?」蘇氏拉著她進了暖閣坐下。

  言瑾兒這才反應過來,忙擠出一個笑容,問道:「娘,爹什麼時候放年假?」

  「大概還要小半個月,怎麼,瑾兒可是想你爹爹了?」蘇氏說著從袖子裡掏出剛才夏氏塞給她讓拿給瑾兒的一把糖放在桌上,剝了一顆餵到她嘴裡。

  言瑾兒張嘴含了,便要去後院看看,自從落茶谷回來,她就羨慕起南宮逸來,那樣好的一個地方,如果能放開給人看,在門口收門票的話,那可就是一本萬利的買賣,可惜那山谷不是她的,落在南宮逸那傢伙手裡可真是浪費了。

  「唉!」言瑾兒歎了口氣,跺了跺有些冰冷的腳沿著長廊往後院走去,如果她有錢也要修那麼大一個園子,那些枝株高大的山茶花也就不用再委委屈屈的待在花盆裡了,可是那樣大的一個園子,還不知道要花費多少銀子,估計她把自己給賣了都拿不到那麼多錢,她現在想的不過是能攢些銀子自己開家花店就滿足了。

  剛走進園子,就看到爍爍在花叢裡竄來躥去的,兩株通了靈性的花兒正嘰嘰喳喳的說著什麼見她進來,都打起了精神使勁兒搖擺著自己的小身子,嚇得瑾兒滿頭的汗,這枝子要是折斷了,她可怎麼補救啊!

  爍爍幾個蹦跳就跳到了她手上,繼而又蹲到了她肩膀上,言瑾兒伸手逗弄它,爍爍那胖胖的爪子抱了她的拇指放在嘴裡輕輕啃咬著,瑾兒癢的很,便隨手從地上撿了一截樹枝賽到它嘴裡,爍爍愣了愣,好脾氣接著啃起來。

  言瑾兒在花叢裡一株一株的查看著,茶花要求光照強,春秋冬三季可不遮陰,一到秋天的時候,就把它們從廊簷下搬了出來,還放在院裡背北向南的小花圃裡,秋日的時候,她拿了腐熟的豆餅上過肥了,這會子也就不用再上肥,澆水也還早,為了防止那些開了苞的茶花冰凍,若是需要澆水,她一般都會選個天氣晴暖的午間,所以轉了一圈下來,她竟一點活兒也沒找到。

  又歎了幾口氣,細細的撫摸了一株又一株茶花,到那株鴛鴦鳳冠的時候,言瑾兒聽見細小微弱又熟悉的聲音,「心情不好……」

  這是問她呢,言瑾兒笑了笑,它的花期是在三四月份,這會子還只有葉子,它說話的時候,葉子來回晃著。

  「我若是把你賣了換錢如何?估計你倒是能值不少銀子。」言瑾兒惡趣味的打趣一株茶花。

  果然那鴛鴦鳳冠聞言身子瑟縮了一下,「不值錢……」

  「騙人,怎麼會不值錢呢。」

  「不值錢……」可憐的花兒來回的說著這一句話,估計是被嚇著了。

  「放心,」言瑾兒看著心疼,忙安慰道,「就算是很值錢,我也不捨得把你賣了的,你一輩子都陪著我可好?」

  「好,好……」這會子才算又歡實起來,那個樣子讓言瑾兒看了心裡說多有難過就有多難過,不過同時也讓她下定決心,再怎麼缺銀子也不會打她這些寶貝茶花的主意,她就不信自己一個穿越來的人竟然在這樣一個古代找不到賺錢的法子。

  言瑾兒正想著,就見大荷進來了,看著她笑道:「姑娘,夏家的兩位公子來了,已經進了屋了。」

  「咦,他們何時來的,怎麼沒聽惜寒說起過?」言瑾兒忙去洗了手,帶著爍爍就往外走。

  「看樣子像是剛到不久,估計是來提前給二夫人送節禮的。」大荷笑著跟在後面。

  剛剛踏進暖閣,就聽見裡面有笑聲傳出來,聽聲音像是夏明軒的,那個傢伙嘴皮子厲害,無論是見了誰都能很快的跟人打成一片,還真是天生做生意的料。

  「娘,」言瑾兒掀了厚厚的門簾子進去,先給蘇氏行了禮,才轉身去看那兩人,目光只在夏明軒那裡停留了一會,就轉去看夏鶴軒,只見夏鶴軒正目光溫潤的看著她,便笑著點了點頭,「來了?」

  「嗯。」夏鶴軒回她一笑,淡淡的,卻含著欣喜。

  「大荷,怎麼還不給客人端茶?」言瑾兒轉頭間見夏明軒那傢伙看著自己笑的可惡,不想搭理他,便想給自己找個事兒做,」算了,還是我去吧。」說完便掀了簾子又出去,還聽見後面傳來蘇氏的聲音,「瞧我這,光顧著拉著你倆說話了,竟然連茶也忘了給一杯,真是……」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5-19 02:55 PM


第五十三章:又去花市遇熟人(一)

  且說言瑾兒主動領了去給夏家兄弟倒茶的活兒,等她回來時,手裡的烏木刻花托盤上放的卻是幾杯花茶。

  把其中兩杯放在夏家兄弟跟前,笑道:「這是我新研製出來的花茶,你們倆嘗嘗看,順便給我提提意見。」說罷又端了一杯遞給蘇氏。

  「這是……」夏明軒皺眉望著那小小的杯子,竟然不敢往嘴邊送。

  言瑾兒瞪了他一眼,「怎麼,還怕我要毒死你不成!」

  夏明軒尷尬的笑了笑,在她要殺人的目光下,淺淺的抿了一口,又喝了一小口,再接了一大口,直到把那杯裡的茶喝光了,才抬頭好奇的看她:「這是什麼調在一塊的?」

  言瑾兒不理他,直去看夏鶴軒,他喝了一小口,正在細細的品味兒,蘇氏這會子也已經嘗過了,把杯子放到桌上,笑道:「這個味兒倒好,比之前那個什麼補益茶要好喝的多。」

  「娘喜歡喝,那我以後時常給您沏,又費不了什麼事兒。」

  蘇氏聞言笑著說自己可真是有了口福之類的話。

  夏鶴軒這會子才把杯子放下,言瑾兒往他跟前湊了湊,只見杯子裡的茶也被喝光了,忙問道:「怎麼樣?」

  夏鶴軒淡淡的笑了笑,衝她點了點頭,言瑾兒見他也如此說,便高興的什麼似的,看來自己這幾日的辛苦可沒有白費,這是她採了未開的新鮮茶花花苞,用滾燙的沸水沖了,在茶壺裡悶了四五分鐘,又加入了少許的檸檬汁和從魯老頭那裡討來的新鮮的牛奶,最後還加了些蜂蜜調製出來的,她做了好幾次實驗,一次次的換著各個配料的劑量,直到自己嘗著覺得差不多了,才敢拿出來待客。

  夏明軒喝盡了那一杯,吆喝著還要,言瑾兒待不想理會他,無奈蘇氏催得緊,只得重去調配,誰知她剛掀了簾子出來,夏鶴軒後腳就跟了出來,言瑾兒以為他也是好奇這花茶的做法,反正他不是個多舌的,就算是知道了也不會到處說去,便也不攆人,帶著他就往西廂房裡走,這裡原本是空著的,現在已經成了她的實驗室。

  夏鶴軒隨著她進了西廂房,看著她熟練的做著這一切,抿了抿唇,說道:「你肯花這麼多心思來做這個,怕不止是為了拿出來待客吧?」

  言瑾兒眨了眨眼睛,手裡的活並沒有停,「有人喜歡這花茶,我不知道多高興呢。」說著把幾粒花苞丟進那青花瓷茶壺裡,又倒了熱水進去,便袖了手,這廂房裡因為生了爐火,並不覺得冷。

  「坐會吧,」言瑾兒示意他在那小泥爐旁邊坐了,才又笑道,「其實如果是泡花茶,最好的就是用玻璃茶壺,那樣就能看見花瓣在裡面上下漂浮,好看的緊。」

  「玻璃?」

  「哦,」言瑾兒掩飾的笑了起來,她怎麼就口沒遮攔起來了呢,「就是一種透明的材質做成的茶壺,我只是想著那樣的會好些,只是我想的,呵呵。」

  夏鶴軒習慣性的抿了抿唇,並未多說什麼。

  「你這次要在這兒住幾天?」估摸著到了時間,言瑾兒又往茶壺裡一一加了配料。

  「明日就走。」

  「這麼快?怎麼不多住幾天呢?」言瑾兒想也沒想脫口而出道。

  夏鶴軒聞言便盯著她看,看著看著就淺淺的笑了起來,「你的茶很好喝,若是拿去賣,估計能換不少銀子。」

  言瑾兒正因為剛才的話紅了臉,本以為他會取笑自己,誰知卻是這話,便忙點了點頭,「你也知道我這個人,若不是為了賺銀子,單只為了個人愛好,我可是不捨得花這樣多的時間在這裡,可是就算我想著要拿出去賣,也總不好在蘇家門口擺個茶攤的。」言瑾兒說著話的時候還故作可憐的聳了聳肩,外加一副可憐兮兮的苦瓜臉。

  夏鶴軒被她逗的笑了起來,言瑾兒也跟著笑了,新倒了一杯沏好的花茶給他,「其實你笑起來很好看的,不要總是板著張臉,會把愛慕你的姑娘們都嚇跑的,」說罷頓了頓又笑道,「要不再晚一日回去吧,明日陪我去花市看看可好?」

  「你又要去賣花?」夏鶴軒立刻就把臉上的笑容收了回去,彷彿他從來不曾笑過。

  「我也不知道,先去看看吧。」言瑾兒本想說不賣花拿什麼換了銀子開店之類的話,可是看了他的臉色心裡有些慌張,便隨意敷衍了幾句。

  可是夏鶴軒的臉色並未因為這個而變好,甚至一直到他們兄弟兩個離開時都是擺著一副臭臭的表情,還好他一向都是這副冷清的樣子,不然旁人看了一定會以為是誰招惹到他了。

  另言瑾兒意外的是,第二日他並沒有離開,而是趕在言家人用飯前就到了幽雲居,言家人都以為他是來辭行的,誰知他卻一直賴在那裡吃了早飯,才慢吞吞的問言瑾兒何時要出門去花市。

  言瑾兒起先愣住了,可是反應過來之後很是開心,臨近過年的當頭,蘇長錦和蘇長清都要跟著幾個舅舅出門拜訪送年禮,言睿那邊雖是私塾裡放了年假,卻因為要置辦年貨而忙碌著,眼下除了這大老遠來做客的夏鶴軒之外,她還真是不知道該找誰陪她了。

  因此忙進房去換了一件半舊的月白繡花錦緞小襖,外套雪白兔絨坎肩,挽了隨雲髻,下面系一條紫綃翠紋棉裙,映著夏鶴軒那一身石青色棉衫,煞是好看。

  兩人帶著小荷和夏鶴軒的一個隨從喚倚鋤的,一行四人騎馬從後門出了蘇家,直奔花市而去。

  那湖水兩岸的柳樹都已經乾枯了枝子,湖面也已經結了厚厚的一層冰,臨近人家的孩童在厚厚的冰面上嬉鬧著,湖邊站了因為不放心而跟隨而來的大人們。

  幾人沿著那湖邊走了一遭,大概因為天氣太冷,那茶花又是受不得寒的,就有零零散散的十幾個花農在湖邊搭了棚子,專賣一些冬日裡還能開花的植物,比如梅花、水仙、君子蘭、茶花之類。

  言瑾兒細細的瞧了瞧擺出來的那幾株茶花,見都不是上好的品種,便沒了興趣,調轉馬頭在周圍逛了起來。

  上次來急急忙忙的,什麼也沒顧得上細看,這次有了時間,就把周圍逛了個遍,在湖的東邊不遠的地方有幾處院子,有小有大,規格不一,都是緊掩著大門,看不到裡面的境況,過了那幾處院子再遠些,便是一大片的花田,一個靠賣花為生的小村子就建在花田的附近。

  再說湖的西邊,是一條頗為繁華的商業街,因為年節將近,街上更是熱鬧的很,小販的吆喝聲,還有買年貨的人的講價聲,一聲聲的灌進耳朵裡,讓言瑾兒頓時就感受到了過年的濃厚氛圍。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5-19 02:56 PM


第五十四章:又去花市遇熟人(二)

  一行四人進了鬧市,俱都下了馬,夏鶴軒跟在言瑾兒身邊,笑著看她一會看看這個,一會摸摸那個,又見那些只不過是很平常的東西,心裡突然湧起一陣酸楚,又安慰自己說,眼前的這個人還是幼時在田樓村見到的那個搖頭晃腦背書的小丫頭,相信不管遇到什麼情況嗎,身在什麼樣的一個境地裡,她都會笑對人生。

  就在夏鶴軒還沒有感慨完的時候,發現剛剛一直走在自己跟前的言瑾兒沒了人影,竟有些慌忙,吆喝著後面的兩人一起四處找尋,最終在一處告示欄底下看到了她。

  那裡是官府用來貼告示的地方,也有人趁著沒有貼告示的空檔在那裡貼一些信息,比如房屋出租、專賣,哪家商舖又新進了什麼樣的貨品等等。

  「姑娘,你怎麼自己來了這裡,害我跟表公子主僕好找。」小荷一把抓住言瑾兒的衣袖埋怨道,生怕她再趁自己不留意,又偷偷的溜走了。

  言瑾兒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放開自己,卻在轉過身來的時候神情有些落寞,勉強的笑了笑:「咱們走吧,這兒也沒什麼好看的,咱們回去吧。」說罷率先牽著馬離開了。

  小荷不放心她的騎術,才學了沒幾天,能這樣騎著馬出來就不錯了,再讓她一個人走了,萬一出點什麼事,自己還不得後悔死,想著便忙跟了上去。

  夏鶴軒立在原地沒有跟上去,吩咐倚鋤跟上那主僕兩人,自己則牽馬走到那告示欄下,抬眼看了看,面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良久,兀自搖頭笑了,不緊不慢的向她們離開的方向跟了過去。

  往前走了沒半刻鐘,就看見那三人立在路邊,前面站著一個穿著深藍鑲銀邊的男子,他的旁邊還站著一個姑娘,身後跟著幾個隨從似的人,看到這裡,夏鶴軒仔細瞧了瞧,確認自己並不認識那些人中的哪怕其中一個,又怕是言瑾兒的朋友,便停下步子等在原地。

  言瑾兒也不知道今天自己到底要有多倒霉,剛剛看到自己第一次來花市就瞧上了的哪一處宅子如今已被人賣了去,又在心情超級不爽的時候遇到了南宮逸這傢伙,最倒霉的是沒跟他說上兩句話,丁香就來了,還一個勁的在她跟前上演一出出的苦情戲,若不是今兒她心情不好,看什麼都不爽,估計也會被那真真假假的表演給騙了去,想著就又歎了口氣,連笑容也是勉勉強強的,「你們忙著,我還有事先走了。」

  「哎,瑾兒,你聽我解釋,我也不知道怎麼又遇到她的,你要相信我,我們並不是一起來的……」南宮逸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不肯讓她就這麼離開。

  「哦。」言瑾兒懶懶的應了一聲,沒什麼心情理會他,還是轉了身子要走。

  「這位妹妹先別急著走嘛,我虛長你幾歲,自稱一句姐姐你應該不會介意吧?」說完也不理會一旁劍拔弩張的小荷,接著笑道,「咱們世子爺一向是個憐香惜玉的,既然他這樣誠懇的想要解釋,妹妹不妨就停下步子聽一聽,世子爺跟我確實是碰巧遇到的,妹妹可不要誤會,傷了世子爺的心我可是要心疼的。」丁香一反常態的拉著言瑾兒的手用親熱的語氣說著一點兒也不親熱的話。

  言瑾兒聽了在心裡冷嗤一聲,若不是她這會子沒什麼精神,還真要使勁兒得抖抖身上的雞皮疙瘩,還真是好笑,想要反擊,可轉念一想又覺得沒意思,於是只淡淡的笑了笑,「丁香姑娘不比如此客氣,我是家中獨女,並沒有什麼姐姐,再者世子爺的話我聽見了,我也知道了,我真的還有事,就先行一步了。」

  「瑾兒……」南宮逸硬扯著不肯鬆手,「你最近是怎麼了?既然相信我為什麼還對我這麼冷淡,從落茶谷回來也不見你來找我,莫不是把我忘了嗎?」

  言瑾兒擺了擺手,神思有些恍惚,睜開眼竟感覺天旋地轉,若不是南宮逸扯著她,估計就要跌倒在地上了,小荷不知道她此刻難受極了,卻是見她的臉色不怎麼對勁,便急著打發了這兩人,好帶她回去休息,忙便把手中的馬韁繩讓倚鋤幫忙牽著,自己則走到言瑾兒身邊,讓她倚在自己身上,氣道:「世子爺,論理我只是個丫頭,這話原不該我說,可是剛剛您說的那話我卻是聽不下去了,我家姑娘還未出閣,又怎能日日在外面走動,更何況是要去找您這麼一個男子,惹來流言蜚語,我家姑娘還要不要做人,再者,您是高高在上的世子爺,您今兒可以巧遇丁香姑娘,明兒說不定就有什麼玫瑰姑娘跟在您身後了,我們姑娘不過是個尋常女子,也不愛跟人爭爭搶搶的,沒得掉了自己的身價,您還是快些忙您的去吧,我們要是再不回去,八成又要挨罵的。」說罷就要扶著言瑾兒上馬。

  豈料自己的胳膊被一個強而有力的手攔住,接替她扶住言瑾兒,小荷回頭,見是夏鶴軒,立刻笑道:「表公子,您可來了,我們姑娘像是有些不舒服,咱們快些回去吧。」

  夏鶴軒剛剛就在離她們不遠的地方,自是把這一切都挺清楚看清楚了,也瞧出了言瑾兒的不對勁,否則他也不會這個時候出現,聽小荷這麼說,便點了點頭,回頭吩咐倚鋤,「快去雇一輛馬車來。」

  倚鋤立刻應了,還好這裡是市集,不遠處就有專門等著替人運送貨物的馬車,倚鋤只一吆喝,便有其中一人湊了過來,見言瑾兒已經昏了過去,忙把她打橫抱起,正要進馬車,卻被南宮逸攔住了,南宮逸的臉上儘是認真,迷死人不償命的笑容和剛才怕言瑾兒誤會引起的不安都盡數消退,只剩下了疑惑和不悅。

  「你是誰?快些把瑾兒放下,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豈能由你這樣如此?」

  夏鶴軒不言語,只是轉了臉冷眼看他,臉上都要結出冰霜來了,若是換做是瞭解他的人都知道這是他發怒的前兆,可是南宮逸不知道,況且就算是知道,他骨子裡的驕傲氣也不會允許他如此輕易的去害怕一個人,便強忍著心裡的不安,又問了一遍。

  小荷見兩人一個勁的僵持著也不是辦法,忙走到兩人中間,先看南宮逸,「世子爺,這是我們表公子,不是外人,沒關係的,況且您也看到了,我們姑娘都昏迷了,要盡快回府才行,您這麼著……」她話還沒說完,南宮逸就摸了摸鼻子,閃開了,還戀戀不捨的又看了言瑾兒一眼,瞪著夏鶴軒道:「我這麼做可不是怕了你!」

  「好,好,知道您不是。」小荷哭笑不得的打著圓場,回頭見夏鶴軒已經把人抱進了馬車,自己也便在車伕身邊坐了,等夏鶴軒交待了倚鋤在那裡等著,等回府後就派人來替他牽馬,這才吩咐車伕盡快往蘇府走去。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5-19 02:57 PM


第五十五章:穿薄衣著涼生病

  言瑾兒一覺醒來已是第二日午時了,這一覺她睡的有些不舒服,直覺得渾身上下沒有哪一處地方是不疼的,剛要掙扎著坐起來,就聽見大荷的驚呼聲:「姑娘,你可終於醒了,我們都快擔心死了。」說罷便立時趕了小荷去告訴蘇氏,自己則走到床前扶著她斜倚著坐起來,又端了溫水送到她唇邊。

  「夫人在您身邊守了一夜了,剛剛才離開,姑娘,您先喝點水,奴婢給您溫著粥呢,這就去給您端來,您這兩日未進食,就是餓的也要難受呢。」

  言瑾兒伸手接過茶碗自己喝了水,又把杯子遞還給她,「我這是怎麼了?」言瑾兒伸手扶額頭,「我記得不是去了花市的嗎?」

  「可不,您在花市上昏過去了,是表公子讓倚鋤雇了馬車把您帶回來的,您剛回來那會兒,可把老爺夫人都給嚇壞了……」

  大荷還沒絮叨完,就聽見門外急匆匆的一串腳步聲,主僕二人側頭去看,是言睿、蘇氏,兩人身後還跟著夏鶴軒、蘇長錦二人,遠遠的看見她醒了過來,都長長的舒了口氣。

  「瑾兒啊,現在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好一些?想不想吃點什麼東西?」蘇氏快步走到床邊,先伸手試探言瑾兒額頭的溫度,見不燒了,才放心的在床邊坐下,問了這一連串的問題。

  「娘這麼一說,我還真有些餓了。」言瑾兒巴掌大的小臉有些蒼白,本來就沒幾兩肉,這下子更是顯得瘦了好些,看的言睿和蘇氏又是一陣心疼。

  大荷也不等人吩咐,便走到蘇氏跟前,「夫人,灶上有溫著的熱粥,奴婢這就去盛一碗來。」

  「再切點前些日子你泡的那個豆角。」言瑾兒忙加了一句。

  「既然想吃東西,看這樣子是好的差不多了,你娘擔心你,昨夜一直在這兒守著,」言睿見她如此,也放了心,笑了笑,側頭看蘇氏,「女兒也醒了,你就回房去休息會吧。」

  「不用,我等瑾兒吃完飯再睡著了,我再也休息也不遲。」蘇氏心疼的撫摸著瑾兒的臉頰。

  「娘,您看您都有黑眼圈了,您快去休息吧,女兒沒事了,若是您執意不肯,那女兒就不吃飯了。」言瑾兒一邊心疼,一邊覺得簡直是幸福的要冒泡泡了,天底下所有的父母估計都是這樣的心思,看著自己的孩子受苦,巴不得能自己替她受了才好,這樣的蘇氏真是讓瑾兒的心暖的透透的。

  「是啊,姑母、姑丈,你們放心回去休息吧,這兒有我和鶴軒在,她都睡了一天一夜了,燒也早就退了,等她吃過飯,我們陪她說說話,也防她積了食。」蘇長錦見狀笑道。

  言睿和蘇氏的眼光接著就看了過來,蘇長錦和夏鶴軒兩人都點了點頭。

  「你們兩個都是踏實的好孩子,瑾兒這裡就交給你們了,記得待會兒讓她吃藥。」言睿說完便攜了蘇氏的手,趁著她還未再嘮叨之前,帶她回了房裡。

  待言家夫妻離開後,言瑾兒便讓小荷請他們兩人坐了,衝他們笑了笑,先看向夏鶴軒,「聽大荷說是你把我送回來的,謝謝你。」

  夏鶴軒眸子閃了閃,微點了點頭,「大夫說你穿的太過單薄,著了涼,今日偏又出了門,叮囑你要多休息幾日。」

  「是啊,瑾兒,這大冷的天,你還穿那樣單薄的衣衫,待會我回去讓我娘給你做幾件厚厚的襖子送來,你身子單薄,一定要比旁人多穿一些才是。」蘇長錦也皺了眉叮囑著,一副『你怎麼就那麼不讓人放心』的表情。

  「瞧你們說的,好像我有多嚴重似的,不過是著了涼而已,二哥哥,回去千萬別跟姨娘說,不然她又要操勞了,再說我有厚襖子,只是覺得天還不是很冷,故而沒穿罷了,」見他們兩人像是不相信的樣子,便立刻叫了小荷,「去把櫃子裡那件厚襖子找出來給哥哥們看看。」

  「不必了,」蘇長錦見她如此,就知道她沒有說謊,便阻止了小荷的動作,笑著看夏鶴軒,「這丫頭自來如此,平日裡看著像是個沉穩的,可偏偏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跟個孩子似的,真是讓人不放心。」

  「二哥哥!我都已經十二歲了,不許再說我是孩子,我已經長大了,都可以自己掙錢了。」言瑾兒舉起她那細細的小胳膊,抗議道,她都已經大學畢業了好不好,穿到這個小娃身上已經夠不習慣的了,如今好不容易適應了這個年齡段孩子該有的言行舉止,偶爾流露出一些稚氣來,就又說她孩子氣,之前不知道是誰嫌她小小年紀性子過於沉穩的。

  「好好好,咱們今兒已經十二歲了,是個大姑娘了,過不了幾年可就該找婆家了。」

  「二哥哥……」言瑾兒不依,撅著嘴撒嬌,她現在還病著,有撒嬌的權利。

  「哈哈哈……」蘇長錦見狀大笑起來,倒是一旁的夏鶴軒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探究神情,讓言瑾兒渾身不自在起來。

  還好這個時候大荷手裡端著一個托盤進來了,只見托盤上放著一大碗青菜瘦肉粥和一碗剛剛炒好的肉末酸豆角,身後跟著的小荷端著地三鮮、香椿雞蛋、油燜筍各一份,再來一份芝麻糖醋排骨,一一擺在房間裡的圓桌上,大荷笑道:「現在已經午時了,剛剛夫人吩咐了,要留兩位公子在這裡用飯,可是又想著我們姑娘剛剛病癒,又是個嘴饞的,若是做了油膩的,怕是光讓她看著會饞哭的,因此委屈兩位公子了。」

  蘇長錦和夏鶴軒剛才一見端上來那麼多菜,就知道是要留他們吃飯了,兩人也不推辭,都笑道:「這樣就很好。」

  兩人話音剛落,就見蘇氏手裡端著一個大白瓷碗,擺在圓桌中間,笑著親自給盛了,「這個是酸辣疙瘩湯,以前在田樓村的時候,冬日裡家家戶戶都愛喝這個,可以驅寒的,本想著這樣的湯上不了檯面,只給那丫頭做一碗,可是看著今兒天氣這樣冷,索性多做些,大家都嘗嘗。」說著早已把盛好的碗放在兩人跟前,笑瞇瞇的看著他們。

  那兩人都端起來嘗了一口,紛紛稱讚好喝,蘇氏聞言笑了,讓大荷搬了炕桌,要讓言瑾兒窩在床上吃飯。

  言瑾兒不肯,直說自己躺了那麼長時間,想要下地走走,求了蘇氏半日,蘇氏才勉強同意了,大荷便忙上前給言瑾兒披了件厚實的披風,扶著她走桌邊坐了。

  蘇氏親自給她盛了酸辣疙瘩湯,看著她一口氣喝下去,才笑著回房去陪言睿用飯。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5-19 02:57 PM

第五十六章:初在蘇府過年

  且說夏鶴軒和蘇長錦在幽雲居見到那酸辣疙瘩湯都是一驚,結果嘗了之後竟發現好喝的很,而且還可以驅寒,正適合這樣大冷的天,便都愛上了,每個人一連喝了好幾碗才放手。

  言瑾兒坐在桌邊跟他們兩人一起用飯,她本來沒什麼胃口,隨著兩人喝了兩碗酸辣湯,竟然也喝了大半碗的青菜瘦肉粥,看的大荷、小荷高興的在一旁直點頭。

  轉眼迎來了這一年冬日的第一場雪,言瑾兒的身子也好了,又可以像從前那樣到處跑著顛著,可是有了上一次的教訓,只要她說要出門,蘇氏就會把她包的像個粽子一樣,只餘兩隻烏黑髮亮的眼睛在外面滴溜溜的轉著。

  後院的那些茶花早在初秋的時候就把它們從廊簷子底下搬了,放在靠近西院牆的地方,那院牆可以替它們阻擋寒風,而且西苑國的冬天並沒有那麼冷,雖說是寒風,但吹在臉上也沒有那麼刺骨,所以本來想把那兩株通了靈性的鴛鴦鳳冠和狀元紅搬到房裡去的,後來言瑾兒一尋思,它們也不是第一年在外面待著了,還是不要輕易改變環境的好,因此便作罷了。

  按照往年的慣例,言睿依舊買了大紅的燈籠,並和言瑾兒一起把它們高高掛在幽雲居的院門兩旁,遠遠看去,紅彤彤的兩個燈籠,喜慶極了。

  再就是吃食,京裡的物價高,言家本就沒有多少銀錢,因此也只不過象徵性的置辦了一些,但是爍爍的乾果卻是沒有被省略掉,言家人把這個跟著他們從田樓村一直到京城的小傢伙當成家人一樣看待,平日裡見了它總是會放下手裡的活跟它玩鬧一番,如今要過年,自然要讓這個小傢伙吃到自己喜愛的東西。

  蘇氏還買了兩塊布料,那塊淺褐色的要給言睿做件新棉袍,他身上那件藍色的還是在田樓村時自己給他做了,已經是半舊的了,而且也只有那麼一身,正好趁著年節有時間,再給他做一件,另一匹翠綠的則是要給瑾兒的,這裡比田樓村冷些,她也只得兩件小襖,蘇氏便想著再給她做一件出門時穿的,所以特地花了大價錢買了好布料,給她做一件惜寒穿的那樣的繡花小綢襖,又輕柔又好看。

  言瑾兒看見那兩匹布,心裡也打著小算盤,她們剛來蘇府的時候,老太太也可能是為了面子上的事,雖然當時沒有給她什麼見面禮,可是私底下還是讓歎春給送了兩匹布來,一匹丁香色織錦的,另一匹海棠紅,蘇氏當時沒在院子裡,言瑾兒自己接了就放在自己房間的衣櫥子裡了,只是等蘇氏回來告訴了一聲,當時也沒在意,估計是徹底給忘了,要不然也不會再花錢另買。

  又想著蘇氏買的那是翠綠色,若是讓她自己做衣服顏色也不好,不如就拿了那匹海棠紅的給她,大過年的,穿件紅色才喜慶呢,想著便喚了大荷幫著自己找出那兩匹布料,一塊給蘇氏送了去,又從裡面拿了那件海棠紅的,讓她也給自己做件衣服。

  看自家女兒這麼懂事,蘇氏欣慰的點著頭,也不推辭,笑著應了。

  過年的前一天,蘇氏像在田樓村時一樣,領著瑾兒和三個丫頭把院子裡裡外外好好的打掃了一番,連後院都給清理出來了,又讓言睿幫忙在那些茶花外面插了一圈枯樹枝,細細密密的,也能起到擋風的作用。

  言瑾兒穿著半舊的小襖,正跟著她娘忙乎的滿頭大汗,言睿和蘇氏見了忙讓她回屋去,小心吹了風,言瑾兒『哎』了一聲,自去廚房裡提了熱水洗手,剛洗完,就看見院子裡來了五六個人,忙迎出來才看見是蘇長錦、蘇長清帶著南宮逸和他的兩個侍衛進來了。

  雖然不怎麼喜歡南宮逸來,可是二哥哥在,更何況大過年的怎麼好把人往外趕呢,還沒等她想完,南宮逸就來到了她跟前,清亮的眸子看著她,臉上掛著淺笑:「那日見你暈過去了,我本想著要送你回來的,可是你家表哥不肯,我不好強求,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你離開,後來我聽長錦說是著實在床上躺了些日子,現在怎麼樣了?好利索了沒有?怎麼還敢穿的這樣單薄出來。」說著便要把自己身上的披風解下來給她披上。

  「不用,世子自己披著就好,不然你要是到我家來一趟,卻被凍著了,這話傳出來可不好,再說我已經好了,不信你可以問我二哥。」聽到他那一連串的問句,言瑾兒原本還有些氣惱的心如今已經軟化了,不管怎麼說,他對自己的關心卻不是假的,便給了他一個微笑。

  一旁的蘇長錦和蘇長清也都跟著給言瑾兒作證,又使眼色給小荷,讓她給她們姑娘拿披風來,小荷拿了披風,幫言瑾兒披上繫好,南宮逸這才算作罷。

  「你來啥事啊?」言瑾兒一邊讓小荷去後院通知她爹娘一聲,一邊帶著這幾人進了暖閣。

  南宮逸聞言嘻嘻笑了起來,在言瑾兒身邊坐下,「大過年的,自然是來串門兒的,怎麼,難不成還要把來拜年的人給趕出門兒不成?」

  他話剛說完,站立在門口處得無心和無言就把他們帶來的東西拿過來放在了桌上,無心還笑嘻嘻的看著言瑾兒說道:「言姑娘,這些可都是我們爺早早的就準備好了的,就想著來給您送年禮呢。」說罷也不敢看南宮逸,低了頭就跟著無言一溜煙的又回到門邊站崗去了。

  「別聽他的,這些都是小玩意,給你玩的,長錦和長清他們也都有。」南宮逸見言瑾兒流露出要拒絕的意思,忙解釋道,又給蘇長錦兩兄弟使眼色,讓他們幫自己說說好話。

  「收著吧瑾兒,也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不過是些吃食。」蘇長錦笑著衝她眨了眨眼,「再說世子來可不止是來送禮,還有事要求你呢。」

  「求我?」言瑾兒聞言訝異道。

  「對,對,瑾兒姐,聽二哥說你生病那日,姑母做了好喝的酸辣湯,我和世子聽了都饞的不行,今日無論如何都是一定要在你家喝了才走的。」蘇長清插嘴道。

  「好,好,不過是酸辣湯,我家還是管的起的,今日就在姑母家吃飯,哪兒也不許去。」

  眾人聽見聲音都轉頭去看,蘇氏和言睿正笑呵呵的從外面進來,正是蘇氏說的這話。

  「那我就先謝謝姑母和姑丈了,瑾兒姐姐可是做的一手好菜,這次可千萬不能藏私,得弄些好吃的來才行。」蘇長清看著蘇氏和言睿呵呵的笑道。

  「好,讓你瑾兒姐姐做去,」這兩口子邊說著邊要給南宮逸行禮,被南宮逸躲開了,說什麼也不肯受,言瑾兒見他難得的露出尷尬的神情,也跟著眾人笑了,「爹、娘,他既然不願就算了,他還要在咱們家吃飯呢,就不用跟他客氣了,不然一會子他該吃不下去了。」

  「那也好,你們小孩子們就在一處說說話,我跟你娘去準備食材,待會兒再來叫你。」言睿只好應了,又吩咐言瑾兒好好的陪著說話,夫妻兩人便離開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5-19 02:59 PM


第五十七章:初在蘇府過年(二)

  言瑾兒陪著南宮逸和蘇長錦幾人說了會子話,就見大荷來叫,囑咐小荷和墨葵好好伺候著,自己便去廚房做了幾個拿手的菜出來,蘇氏早就煮了一大鍋的酸辣疙瘩湯,在鍋裡溫著,待她把菜都做完了,才從鍋裡端出來。

  言瑾兒端著飯菜進屋的時候,南宮逸和蘇長清湊在一起不知道嘀咕些什麼,蘇長錦則有一搭沒一搭的跟墨葵聊著,看見她進來,墨葵竟有些紅了臉,吶吶的說著自己去幫忙端菜,一溜煙的出去了。

  待用過飯,言睿和蘇氏依舊出去,讓言瑾兒陪著這些人說話,還沒說上幾句,惜寒就帶著兩個小丫鬟來了,還沒進門就吆喝道:「瑾兒,我給你拿好吃的來了。」話音剛落,一直雪白的鹿皮靴子就跨過門檻進來了,言瑾兒順著那靴子往上看,月白棉裙上面搭了一件香狐皮的窄裉襖,領口袖邊都綴著雪白色的兔子絨毛,越發顯得她那紅撲撲的小臉蛋紅潤可愛,看她進了門,便迎上去笑道:「讓我看看你帶了什麼好吃的來,也值得在院裡就喊叫起來?」

  惜寒卻是不知道南宮逸什麼時候來的,乍一見他唬了一跳,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言瑾兒,突然笑了起來,「自是好的,不然也不敢拿出來。」說著就讓身後跟著的丫鬟把東西交給大荷,自己上前給蘇長錦幾人問了好,在一旁坐下。

  言瑾兒掃了一眼,見是錦城的特產,訝異道:「莫不是上次夏家表哥拿來的嗎?」

  惜寒聞言冷笑一聲,「上次他們兄弟兩人卻是送年禮來的,不過這些卻是今日才使人送來的,鶴軒哥哥也真是有心,還特意的在信上囑咐了要給你送一份來,喏,這樣的大冷天,我還要跑這一趟。」

  「你這傢伙,」言瑾兒笑著去擰她的臉,「平日裡也沒少往我這裡跑了,怎麼今兒個就那麼多抱怨?難不成是二舅母沒給你飯吃。」

  惜寒站起身子笑著往後躲,嘴裡不斷的求饒,「好妹妹,你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蘇長錦和南宮逸等人見她們兩人笑鬧的差不多了,也出言為她求情,言瑾兒這才算罷,用手攏了攏頭髮,笑著看蘇長錦他們,「二哥哥,你不知道二姐姐有多可惡,總是要欺負人,若再如此,我可一定要跟二舅舅說去。」

  惜寒見她說的半真半假,卻是以往從不曾說過的話,想著定是她惱怒自己又因為南宮逸的事故意跟她為難,若是真給自己老爹說了,恐怕自己著實得挨上一頓罵,便真心實意的跟她道歉:「還妹妹,我真的知道自己錯了,再也不敢了,我知道你的心思,以後再也不胡亂的編排人了。」

  見她說的真誠,言瑾兒才滿意的點點頭,拉著她在自己身邊坐下,再不提這事,只笑問:「二舅母最近在忙些什麼?怎麼也不見到我們院子裡來坐坐?」

  「我娘最近可是忙的很,到現在都還沒回來,鋪子裡的事太多了,又是查賬又要驗貨的,還要給夥計們發工錢,還得考慮給多少紅包才合適?再就是想想那個人這一年幹活不盡力,要辭了吧,還得想著再找一個,要不辭吧,今後可要怎麼管束才好,總之我娘現在可是個大忙人,我和我爹都時常見不到她。」惜寒一口氣說了這麼些,有些喘不過氣來,說完就趕著端茶喝。

  聽了她這一席話,眾人都笑了起來,南宮逸更是笑的厲害,邊笑還邊說:「敢情二夫人是想著要你將來接她的班的,不然怎麼跟你講的這麼仔細?看來咱們惜寒妹子將來可要做個女掌櫃的了。」說完自己又是一通笑。

  惜寒瞪了她一眼,心裡不高興,雖說現在政策開放,並不特別低看了經商之人,但她好歹也是個大家閨秀,將來自然是要嫁到夫家相夫教子的,才不要跟她娘那樣活的那麼累呢,想著要反駁句什麼,可是看了南宮逸一眼,心想算了,他想說就說去吧,自己犯不著跟他較勁,便不說話。

  言瑾兒看著她的神色像是要惱了,忙岔開話題:「對了世子,你可別忘了答應要給我那黑牡丹茶花的事,到了開春,我可是會去討的。」

  「答應了你的事我自然不會忘的,你可別別忘了我要的那株風塵三俠。」說到茶花,兩人都笑了。

  「好,不過你回去可要在年後給那黑牡丹多施幾次肥。」

  南宮逸點點頭,「我會的。」

  惜寒和蘇長清見這兩人一說起茶花來就滔滔不絕,直接把他們這些在座的大活人當空氣,都有些不樂意,見兩人的談話告一段落,都忙著岔開話題,幾人又聽南宮逸說了些宮裡的趣事,見時辰不早了,明日又是除夕,便都告辭回去了。

  言瑾兒起身送他們出去,卻見蘇長錦走到門外又轉了回來,便笑問:「二哥哥可是不捨得我家的好吃的?怎麼去了又回來了?」

  「你這丫頭,」蘇長錦點了點她的額頭,「怎麼只惦記著吃,我是有正事跟你說。」

  言瑾兒撇了撇嘴,民以食為天啊,可不得惦記著吃,可是聽他說有正事,又笑了,「二哥哥能有什麼正事跟我說,莫不是看上了我家的丫鬟,想來討不成?」

  蘇長錦臉色有些微紅,瞪了她一眼,逕直的進了院子朝她的房間走去,言瑾兒嘻嘻笑著跟在後面,都說古代女子的閨房一般男子是不能進的,怎麼他家這兩個哥哥弟弟都喜歡往裡闖呢。

  一抬頭見蘇長錦正咬著牙看著她,恨鐵不成鋼的道:「我是你哥哥,還不能進嗎?」

  言瑾兒被人看透了心事,嘿嘿的摸著鼻子笑了笑,親自去給他開門,又要讓小荷去給他沏茶,蘇長錦卻搖了搖頭,「不必了,你來坐下,我有事要問你。」

  「什麼事?」言瑾兒見他不像是開玩笑,便老老實實的到他身旁坐下,問道。

  「你先看看這個。」蘇長錦說著從身上帶的荷包裡取出一張紙來,展開舖平放在她跟前。

  言瑾兒接過來看了看,驚訝道:「這是……」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5-19 02:59 PM


第五十八章:初在蘇府過年(三)

  「房契!你不認得?」蘇長錦沒好氣的拿手指扣了扣桌面。

  言瑾兒委屈的看了看他,上面白紙黑字的寫著房契兩個字,她怎麼會不認得,可是這房契怎麼會寫著她的名字?而且還是自己當時在花市看重的那個靠湖邊的院子,不是早就被別人買去了嗎?

  帶著這些疑問,言瑾兒小聲的說道:「二哥哥?你是嚇我的吧?我可沒有那麼多銀子。」

  「我可沒那個心思,」蘇長錦依舊不肯給她好臉色,「這是有人送你的。」

  「誰?」誰這麼大發慈悲送個院子給她,而且還知道自己喜歡那一處,難道是南宮逸?那個人花錢大手大腳的,又愛在她面前瞎顯擺,可是一想這也不對,若真的是他,肯定剛才他自己就說了,根本不會等走了之後再讓二哥哥來跟他談這事,可是不是他又會是誰呢?

  蘇長錦見她那樣子更是生氣,「若是那個人知道你想了半日也想不起他來,估計會被氣成內傷的。」說完又拿出一份書信來遞給她。

  言瑾兒接過來展開,映入眼簾的字跡那樣熟悉,「是他!」言瑾兒匆匆的把那書信看了一遍,放下道:「二哥哥,他是怎麼跟你說的?」

  「夏鶴軒那傢伙上次走的時候並沒有提及此事,這書信是跟惜寒拿來的那些東西一起捎來的,我也並不清楚他是何時去找過那個院子的買主,只是這房契你收好,不管你是要收下還是要還給他你自己拿主意。」

  言瑾兒歎了口氣,心裡也是亂糟糟的找不出一點頭緒來,這個夏鶴軒究竟為何要幫她那麼大的忙,記得那日她生病時,他曾問過自己此事,自己也很明確的告訴他就算那院子沒了,等她將來賺了銀子還可以再去別的地方尋一處,在蘇家多待些日子也沒什麼,他當時也沒說什麼,怎麼出了門就把房契交給她?這讓她是收還是不收啊?

  「你這丫頭,平日裡看著挺機靈的,怎麼遇到事就那麼笨起來,你想買院子出去住,為什麼不跟我說?就算我沒有還可以替你出去借,夏鶴軒跟咱們家關係再好,也只不過是表親,買院子這麼大筆銀子他從哪裡來的?若是是問家裡要的,這事二嬸遲早會知道,到那時你可怎麼說?」蘇長錦也不管她能不能接受的了,劈頭蓋臉就是一頓,他就是氣她不把他當成可以依靠的人,居然想搬出去住這麼大的事都不跟他說一聲,簡直是沒有把他這個哥哥放在眼裡,虧得自己還一心一意把她當成親妹妹來對待。

  「二哥哥,你先別生氣,聽我跟你說,」言瑾兒見他真的氣惱了,忙幫他倒了杯茶討好的笑著遞過去。

  蘇長錦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還是立刻就把被子接了過來,「你說!」

  「若要說要搬出去住這事不止是我的想法,我們一家在剛進蘇家的時候就是這麼打算的,但是當時因為沒有銀子,只好先在蘇家住著,當然,我們現在攢的銀子也不夠買一個院子的,頭一回去花市的時候,我就看上了這個院子。」言瑾兒說著把那房契往他跟前推了推,「回來後我一直在想是不是要把大部分的茶花都賣了好買下那院子,可是實在是捨不得,所以想著再等等,反正也不急於這一時,因此也就沒跟二哥哥你說。」說完抱歉的笑了笑。

  「那夏鶴軒那傢伙又是如何知道的餓?」蘇長錦仍不滿意,那傢伙不過是個表哥,他才是瑾兒的哥哥好不。

  言瑾兒見他氣鼓鼓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起來,「二哥哥還記得我生病那日嗎?就是邀了他一起去花市的,當時我有些不舒服,又看到告示說那院子被賣出去了,便有些失落,可能他看在眼裡了,所以想著要幫我。」說著又拿了那房契在手裡,歎氣道:「我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承他那麼大的人情。」

  蘇長錦聞言緩緩的放下杯子,皺眉道:「你一個姑娘家想這麼多做什麼,還是去問問姑母和姑丈吧,若是你們真想搬出去的話,就先搬去住著,慢慢的還他銀子就是了,不過等你做好了決定一定要告訴我一聲。」說完便站起身子,彈了彈衣角上的灰塵,就要告辭。

  言瑾兒也不留他,她自己心裡還亂糟糟的呢,說實話這事兒她還真是拿不了這個主意,雖說想到過完年就可以搬離蘇家,她是有些嚮往的,可是她不能讓全家都因為她而欠人家的人情,所以這事還是一定要跟爹娘商量商量的。

  一家人用晚飯的時候,言瑾兒把這事說了,又把蘇長錦說的那些擔憂也給說了,然後就安靜的坐在一旁吃飯,等著那夫妻倆做決定。

  言睿放下筷子,想了想問著她:「瑾兒,你跟那孩子接觸的比較多,你認為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言瑾兒歪了頭想了想,回道:「他那個人雖然不怎麼愛說話,但是無論什麼事心裡都有數的很,說他冷心腸,卻遇到該幫的絕不會袖手不管,若說他古道熱腸,卻又怎麼想怎麼不合適他,想來想去,只用四個字概括最合適:冷面熱心。」

  言睿聞言點了點頭,「這話不錯,那孩子自小就是不愛說話的,不過倒也算是個好孩子。」

  蘇氏在一旁聽了半日,也沒見這父女倆說出個正主意來,便急道:「你們倒是做個決定,說了半日都聽不出個所以然來。」

  言睿聞言呵呵笑起來,依舊拿起碗筷吃飯,問著言瑾兒,「你可想過待要如何?」

  「我想著不然咱們就先搬過去住著,」說到這兒,言瑾兒小心翼翼的看了看那兩人的神色,見他們沒什麼異樣,才繼續說道:「反正咱們是遲早要搬的,可是銀子又一時半會的攢不夠,最重要的是那院子好,若是錯過了怕是很難再找到滿意的,不如咱們先搬過去,然後慢慢的攢錢還他。」他給自己那封信上說他不急著用銀子,讓她攢夠了再慢慢還他就是,看來自己還真就得欠他這個人情了。

  言睿點了點頭,笑看向蘇氏,「就是不知道你娘她捨不捨得離開嘍?」

  蘇氏聞言也笑,看著自家姑娘,「看看你爹,都這麼大把年紀了還像個孩子似的,「說完又轉頭看言睿,」我怎麼捨不得,又有什麼捨不得的?就算念著老太太大哥二哥他們,沒事時多走幾趟就是了,總是在一個城裡,又不像之前在村子裡。」

  言睿聽了笑著拍了板,「那就過了年就搬過去吧,等那孩子來了,我要當面跟他道謝,這可是幫了咱們家一個大忙啊。」

  言瑾兒和蘇氏見狀都捂著嘴笑了,她這個老爹,平時裡看著沉默,偶爾也會有那麼一點幽默細胞冒出來的。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5-19 03:00 PM


第五十九章:初在蘇府過年(四)


  第二日即是除夕,蘇氏帶著墨葵和大荷小荷三個丫頭在廚房裡忙著準備年節的吃食,言瑾兒則捂著一副白色的兔毛手套和耳罩跟著她爹貼春聯,這些春聯依舊都是言睿自己寫的,正門口的那副上寫著:春歸大地人間暖,福降神州喜臨門,橫批就是福喜盈門,就連後面的廊屋小院裡也貼了一副『春意盎然』:春滿人間百花吐艷福臨小院四季常安。

  父女二人剛剛貼好春聯,就見蘇長錦和蘇長清進來了,一見到言睿就笑說:「姑丈,我爹讓我來尋你到前面喝酒去呢,二叔和三叔還有幾位跟咱們家要好的世家叔伯們都在,就等您了。」

  言睿笑著應了,自去廚房裡跟蘇氏說了一聲,囑咐言瑾兒好生的把大紅的福字給貼上,便自去了。

  言瑾兒笑嘻嘻的看著蘇長錦和蘇長清,「二哥哥和清哥兒幫我吧。」

  兩人平日裡從未親自動手幹過這活,聽瑾兒說也覺得挺有趣,便點頭應著,兩人聽著她的指揮,相互配合的倒也不錯,沒多大會兒就給幹完了,院裡所有的門上都貼上了大紅的福字,就連大門口外的大粗樹上也被貼了個『抬頭見喜』。

  蘇長清直覺得還沒有玩的盡興,又問言瑾兒還有什麼是要貼的,言瑾兒聽問,便忙跑去把那兩張門神給請了出來,讓他們貼了,這兩個門神言瑾兒也瞧不出來是誰,在她那個時代,記得村子裡的人家都是貼秦叔寶和尉遲恭,他們兩人是鎮宅神,這兩人卻是不知道的。

  大過年的,總不好讓人白白給幹活,蘇氏在廚房裡瞧著他們忙完了,便讓墨葵端了一碗剛剛炸好的紅薯丸子送到前屋去。

  蘇家兄弟從不曾吃過這個,都好奇的等著言瑾兒解釋,就連一向是個小大人的蘇長錦都是難得的一副小孩子模樣,言瑾兒笑道:「這是紅薯炸成的丸子,以前在田樓村時,家家戶戶都要炸這個吃,好吃著呢,你們快嘗嘗。」

  這丸子還是她昨兒個求了她娘給炸的,甜甜的紅薯味能讓她想起田樓村。

  蘇氏兄弟吃了都說好,蘇氏便每人給他們裝了一大碗,又特意給蘇長錦加了幾塊年糕,炸耦合等,不為著方姨娘,也要看在蘇長錦的面子上。

  兄弟兩人高興的接了,又給蘇氏行了禮,各自回家去了。

  到了傍晚的時候,夏氏竟然來了,身後還跟著歎春,蘇氏剛剛忙完閒雜事,便忙迎了出來,笑著往裡讓,「二嫂這陣子可是稀客,聽惜寒丫頭說你最近忙得很,如今可該是忙完了?」

  「可不嘛,前幾日忙的我腳打後腦勺的,這不,到了這會兒,才算是徹底告一段落了,其餘的事就等著過完了年再說吧。」說著就在那楠木圈椅上坐了,端起茶喝了一口,臉上還略有些疲憊。

  言瑾兒自他們身後跟進來,先給夏氏問了好,又要拉著歎春在一旁坐下,歎春不肯與夏氏同坐,也知道她是做做樣子,可只這樣就給足了她面子,於是仍舊在夏氏身後站了,笑道:「瑾兒姑娘可真是與來時不同了,人也長高了許多,越發的水靈了。」

  蘇氏聞言笑著替瑾兒謝過,又問她們兩人此來是為著何事,歎春只笑看夏氏,夏氏這才放下手裡的茶杯,一拍後腦勺道:「你瞧我這性子,可不就是老太太讓請妹妹一家過去吃個團圓飯嗎?自從妹子離了家,都這麼多年了,難得一家人湊在一起過個年,老太太也惦著這些日子未見妹子過去,特叫歎春來喚,我呢,想著好些日子也沒來這院子逛逛了,也就跟老太太請了纓說一定會把妹子一家請了去的。」

  言瑾兒聽了這話便去看蘇氏,只見她也有些為難,因著前些日子大夫人因著南宮逸的事在老太太跟前著實奚落了蘇氏一番,說她家瑾兒是村子裡長大的孩子,怎能進得了王府之類的話,當時蘇氏很尷尬,偏生老太太明明聽見了卻並未多加阻攔,看起來倒像是婆媳兩人串通好了的,蘇氏便真的惱了,也不管老太太的臉色,當即就起身離開了,連個招呼也沒打,這事起先言瑾兒並不知情,後來還是墨葵不小心說漏了嘴,她才知道她娘為了她受了這等委屈,當即就要去找大夫人,卻被蘇氏攔住了,也正是因為這事,言瑾兒才想著要快些找到院子搬出蘇家的。

  想到這兒,言瑾兒便搶在她娘之前說道:「我娘這幾日還一直念叨著老太太呢,說難得能在娘家過個年,也還不知明年過年時又在哪兒了,又念著幾位舅舅舅母並未苛待,尤其是二舅舅和二舅母,一直那麼幫襯我們家,瑾兒就在這兒先替我娘謝過了,所以我和我娘一定會去的,旁的不成,倒是還能陪老太太和幾位舅母、表姐們說說話,二舅母和歎春姐姐若是不急,就先在這裡等等,我跟娘換了衣服就隨你們過去。」

  「不急,不急,你們且去吧,我就在這兒等著。」夏氏正在想她那句『明年過年時又不知在哪兒了』,難道是有想離開的心思不成,見她們母女二人進了內室,便又細細的想著這句話。

  再說蘇氏進了內室,也不換衣服,只看著言瑾兒,歎氣道:「你這丫頭,明知道去了定會遭大夫人的為難,怎麼還要答應她們?」

  「娘,你忘了咱們過了年就可以搬出去了嗎?怎麼說這兒也是你的家,老太太也是我的親外祖母,就算是慪氣,還能一輩子不搭理不成,再說了,今兒是過年呢,就給外祖母一個面子吧,外祖父若是在世,能看見一家人團團圓圓的湊在一起過個年肯定會很高興的。」

  蘇氏聞言又歎了口氣,想了想隨即笑了,「就你這丫頭心思多,那好,娘就依了你,咱們到你外祖母那裡吃飯去。」說完便讓墨葵去拿了過年剛做的新衣來,瑾兒的新衣也還在她這裡並未拿走,因此娘倆就在一處換了,臨走時蘇氏又叮囑留下看院子的大荷,「老爺去了舅老爺那裡,怕是一時半會兒也回不來,若是比我們娘倆回的早,你記著煮一碗醒酒湯給他,且讓他睡去就是了。」

  見大荷應了,又看著言瑾兒帶了爍爍,才跟著夏氏和歎春出了院門,去了前院。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5-19 03:01 PM


第六十章:蘇長遠的親事兒


  言瑾兒和她娘蘇氏到了前院才發現,老太太那院子裡人多的很,不止是蘇家的三房太太、姨太太、哥兒、姐兒,還有不認識的一些人也在座。

  言瑾兒跟著蘇氏進了房裡,就有一個略微富態些、年紀與大夫人相仿的錦衣華緞的夫人走上前來細瞧著言瑾兒,說道:「原來這就是讓逸世子心心唸唸的人兒,我看也不過如此嘛。」話說完,竟然還想伸手過來扯她,爍爍突然齜牙咧嘴的往她身上蹦去,在她那華貴的衣服上跳了幾跳,竟然坐定在她頭上,嚇得那婦人驚慌失措的大喊起來。

  「爍爍。回來!」言瑾兒慌忙把它喚回來,並抱歉的笑了笑:「不好意思,這位夫人,我家爍爍一向很乖的,這會子也不知道怎麼了,可能是受到驚嚇了,請您不要生氣,不要跟它一般見識。」

  剛剛所有人都沒想到爍爍會如此,因為它平日雖算不上多麼乖巧,但卻從未主動攻擊過人,一個畜生又不會受人挑撥,看來是真的看這陳夫人不順眼,在座的還有其他幾位夫人,在慶幸自己沒有過去招惹言家那丫頭的同時也都捂著嘴幸災樂禍起來,只有大夫人氣急敗壞的走上前來訓斥道:「這是什麼樣的聚會,你跟你娘來也就來了,我也就不多說什麼,怎麼竟然把這個畜生給帶了來,簡直是放肆!還不快給我丟出去?」

  「喲,大嫂,」蘇氏見自己女兒受欺負,走到瑾兒跟前將她和爍爍護在身後,冷笑道:「大嫂這話什麼意思?怎麼說我也是蘇家的女兒,大嫂這話是說給誰聽呢。」

  「哼,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大夫人趙氏一甩袖子,拉著她的娘家姐姐陳夫人到一旁,又讓自己的貼身丫鬟帶到自己房裡去梳洗換衣服。

  「大嫂這話可不地道,」夏氏手裡正拿著一個又紅又大的蘋果,隨手遞給瑾兒,插嘴道:「既然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大嫂怎麼還那麼護著你的娘家人,難不成你就不是蘇家人了嗎?就這麼任由小姑子在你跟前受委屈?」

  大夫人嫌惡的瞪了她一眼,怎麼哪裡都有她的事,可是知道她是個難纏的,又粗魯,若是跟你繼續糾纏下去,丟人的可就要是自己了,所以依舊還是把矛頭對準蘇氏,「幾位夫人也都是與蘇家一向交好,並且時有往來的,自是知道我們這位小姑子跟人私奔的事了,當年不都好奇的很,今日終於得見了,就不好好問問?」

  幾位夫人中有一個在閨中時乃是蘇映寒的密友,今日之所以肯來也是為了要見她一見,剛開始見她們姑嫂拌嘴,想著這是人家的家務事,自己不好多嘴,可是見大夫人越說越不像話,便起身拉著蘇氏和言瑾兒跟自己一處坐下,笑著看言瑾兒:「蘇姐姐,這就是瑾兒吧?記得那時你給我寫信說生了個女兒,我當時恨不得趕過去看你,可是終未成行,今兒見了,這孩子長的真是像極了年輕時的你,我看了啊,就覺得很親,彷彿又看到了咱們以前做的那些調皮搗蛋的事,前幾日我回娘家,我娘才跟我說你回來了,還說要邀你去我家坐坐呢。」

  「芹妹妹,難為你還記掛著我。」蘇氏感傷的道,「咱們姐妹這都多少年沒見了?」

  「有十多年了,你離京的時候我還沒有成親,這會子都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娘了,咱們啊,都老嘍。」說著兩人相視笑起來。

  趙氏見每人理會她,倒是都轉過頭去聽蘇映寒和那喚作芹娘的敘舊,便冷了臉色,想要再說句什麼,就見夏氏冷不丁的湊到她跟前,小聲笑道:「大嫂只管為難妹子,若是大哥不知道還好,若是一旦知道了,嘖嘖,你也知道他們蘇家男人的性子,雖然說不上兄友弟恭,可是會允許你這麼堂而皇之的欺負他的親妹子嗎?再說,她好歹也是老太太十月懷胎生出來的呢,老太太為什麼為難她難道你還不知道?」

  這一點趙氏自是知道,不過是氣她當初跟人私奔罷了,但是親母女哪有這樣扯住舊事不放的,她們母女二人這個心結不是早晚還得解開,想到這裡,趙氏突然覺得自己之前仗著老太太對她的不重視,著實在眾人面前給蘇映寒沒臉,一旦她們母女和解了,老太太還不得找了由頭收拾她?看來自己還是要收斂一些,最起碼不能做在明面上。

  想明白了後,便起身去內室看看老太太收拾妥當了沒有,幾個孩子也都在內室裡玩耍,也該是時候叫出來了。

  過了一會兒,老太太從內室出來,先是笑著跟眾人告罪,「人老啦,不中用了,剛剛只在這裡坐了一會就頭暈眼花起來,倒是怠慢幾位世家夫人了。」

  眾人都笑道:「老太太這是哪裡話,我們本就是小輩,怎麼能讓您作陪呢,您多休息著,身子健健康康的,就是我們這些小輩的福氣了。」

  老太太最愛聽好話,便笑吟吟的領著眾人去了之前言瑾兒第一次在她這裡吃飯時去過的那個大飯廳。

  待吃完飯,便又移回大堂坐著,丫鬟們端了各色水果、乾果等零食,惜寒和惜霜都跟言瑾兒擠在一處,三個小丫頭嘰嘰喳喳的說笑著,著實熱鬧的很,惜雪孤單單的坐在一旁,陳夫人的女兒陳沁蘭便湊過去跟她一處坐了,兩人是姨表姊妹,惜雪雖然不喜跟人這麼一處坐著,但是之前她娘特意囑咐過要她照看這個妹子,只好強忍著衝她笑了笑,轉眼又見跟陳芳蘭交好的一個女孩兒喚繡娘的也湊了過來,那笑意便一點也剩不下了。

  而其他幾位小姑娘,包括芹娘的女兒琬娘都三四個人都湊在言瑾兒她們這邊,小姑娘們湊在一處不過是說些花兒草兒的,其中一兩個調皮的拿著乾果逗弄爍爍,言瑾兒一會沒瞧見,那傢伙就吃了個肚皮鼓鼓的。

  再說眾夫人都圍在老太太跟前說話兒,就有一位周夫人說道:「我聽說遠哥兒過了年就要十五歲了?說親了沒有?」

  老太太看了趙氏一眼,趙氏便笑道:「是要十五歲了,可是還沒起那個心思呢,不過嫂子幫著尋摸著,若是有合適的,且給我們家遠哥兒說說,我們老太太還等著抱重孫子呢。」

  這話說的就連老太太也笑了起來,這可不就是她的心願嘛,好容易盼到孫子長大了,而自己身子骨還算好,可以幫著張羅張羅。

  「這個倒是好找,老太太,今日這好幾位姑娘都在這兒呢,俱都是咱們這些人家的孩子,可不比從外頭尋要放心些?」

  這話倒是不假,她的話音剛落,老太太和趙氏同時朝那群女孩子看了過去,都是十二三歲的年紀,而且個個都是好樣貌,最重要的是這些孩子俱是世家出身,跟她們家遠哥兒倒是相配的很。

  趙氏本是有意於她姐姐陳夫人家的沁蘭的,可是因著陳夫人深知蘇長遠被嬌慣的不成樣子,脾氣暴躁不說,更是一點上進心也沒有,雖是長房嫡孫,卻付不起責任來,所以不甚同意,她夫家門第不高,所以也不會想著去配什麼世子爺,她倒是看著錦哥兒好,雖是庶出,卻是難得的好人才,性子又好,最重要的是最受蘇家老太太器重,蘇家這些產業,將來怎麼著也會分給他一部分的。

  陳夫人是早已看好了蘇長錦的,怕自家妹子再當著這許多人的面說中意她姑娘,那她是該答應還是不答應,為了避免自己犯難,便搶在眾人之前笑道:「我看啊,周家的繡娘就很好,跟惜寒同歲,性子溫潤,又知書達理的,小周夫人以為呢?」

  這小周夫人就是剛才提起這個話題的那個周夫人的妯娌,聽見陳氏這話也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不高興,蘇長遠那孩子的脾氣不好,這她是早有所耳聞的,可是對於自家繡娘來說,蘇家又不失為個良配,因此著實糾結了一番,無法,只得先推推,便笑道:「我覺得遠哥兒也好,只是這事我一個婦道人家說了也是不算的,還是得回去問過我家老爺。」

  老太太是看中了琬娘的,可是又想著芹娘跟趙氏不合,若是結了親,將來更麻煩,便聽了陳夫人的話去看繡娘,覺得那孩子也不錯,便笑著點了點頭,「繡娘這孩子也好,記得小時候也是常來府裡,跟著遠哥兒幾個一處調皮搗蛋,這長大了倒是安穩了不少,有大姑娘的樣子了。」

  趙氏見老太太似乎也有想跟周家結親的意思,她固執的認為陳沁蘭要好一些,但是無奈陳夫人不鬆口,只得也點頭同意這繡娘了。

  「那好,既然兩家都有這個意思,又都是親戚,也就不必說那些見外的話了,小周夫人回去問過周老爺,回來好給個回話,我就當這個在中間牽線的媒人吧。」陳夫人高興的笑著。

  大周夫人和小周夫人的嘴角同時抽搐了一下,硬著頭皮應下。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5-19 03:02 PM


第六十一章:離蘇家另移新居

  二月中旬,言家人辭別了蘇家人,坐著蘇家的馬車,去了位於花市的那個院子。

  兩輛馬車在那院子門外停下,言瑾兒看了看那新粉刷過的圍牆,下車敲門,很快,門就吱呀一聲開了,開門的是一個三十歲出頭的粗壯漢子,見了她一愣,隨即又看了看她身後的馬車,忙堆起笑道:「敢問可是言家姑娘?」

  「你就是封大郎吧?」言瑾兒也細瞧了瞧他,這封大郎長的魁梧,滿臉的絡腮鬍子,笑起來卻是一副憨厚樣,夏鶴軒在信裡說他是找來幫忙看房子的,也是知道底細的可用之人,不過到底要不要留,還是她們自己說了算。

  「是是是,我就是封大郎,之前那位夏公子交代過,大約這個時候你們就要搬來的。」說完便喚來自己的妻子兒女來見過言家夫婦和言瑾兒,又慇勤的幫著往屋內搬卸行李。

  言家從田樓村來的時候,本就沒帶什麼東西,傢俱之類的全是蘇家的,如今離開蘇家,也只有幾個包袱而已,倒也不麻煩,很快就都搬卸下來,幾十株茶花暫且放置在垂花門內,言瑾兒正犯愁不知該把她這些寶貝如何安置時,就聽封大郎說道:「姑娘,我看這麼多的茶花,不如直接搬到右邊園子裡去吧?」

  「園子?」她卻是從不知道這院子裡還有個園子,便忙讓他領自己過去瞧瞧。

  這是一個三進三出的院落,佔地不大,勝在小巧精緻,大門左右兩邊是下人們住的倒座房,房屋前都種著樹,正對著大門的垂花門前安置著幾塊奇形怪狀的高大石頭,擋在正門和垂花門之間,過了垂花門,左右兩側是東西廂房,廂房和迎面正房間以抄手遊廊相連,上房高兩層,出前簷,前簷兩邊各有一小拱形門,通往東西跨院,上房最中一間乃是穿堂,穿堂後是一排同樣兩層高的後罩房。

  那封大郎帶著言瑾兒從東跨院裡穿過,又見一比人還高的木門,過了便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園子。

  這園子雖然不算太大,裡面的景致倒還是不錯的,水閣亭榭、假山、花木,一樣也不缺,還種了十幾棵梨樹和柿子樹,另有一大叢金黃色的迎春花開的正艷,在園子的東南方向,有長長的一排用毛竹搭成的簡易花棚,封大郎見言瑾兒有些驚訝,便呵呵笑道:「這是年前夏公子找了幾個短工,俺們一塊搭起來的,您瞅瞅還行不?若是哪兒不合適,我這就給您改。」

  「不用,不用。」言瑾兒慌忙擺手,腦子裡想的卻是她這次欠夏鶴軒的可太多了。

  言瑾兒看完覺得滿意極了,不得不要誇讚夏鶴軒一聲心細了,高興的叫這封大郎一家還有大荷、小荷幫著把所有的茶花都給安置在了這裡,這樣它的寶貝茶花就算是有家了,那兩株通靈小茶花看了看自己的新家,跟自己主人一樣滿意,哼哼哈哈的,就像在唱歌一樣,言瑾兒見狀笑的眼睛都瞇了起來,不止這些花,她也算是有家的人了,不用再接住在旁人家,看人家的臉色了,真是越想越開心。

  到了中午,還沒等言家人動手,封家媳婦就已經把飯菜做好端上來了,菜色竟然還不錯,比得上蘇家的大廚了。

  蘇氏笑著誇讚了兩句,那封家媳婦爽朗的笑道:「小婦人原也在大戶人家的廚房裡做過工,後來因為婆婆沒了,兩個孩子沒人照顧,只好辭了出來另尋活計,您也知道,如今這活可不好找,正好夏公子要用人,我們就先過來了。」

  聽她這兩句話,言瑾兒很是喜歡她這爽朗的性子,問道:「不知道封家嬸子跟夏公子是怎麼認識的啊?」

  「我娘家哥哥在夏家的鋪子裡做活,年前跟著夏公子來京裡,我們一家去看他,就那麼見著了夏公子,要說那個公子可是個好人。」

  言睿和蘇氏聽了都點頭,說道:「你且先回去吃飯吧,等會再來收拾。」

  那封家媳婦見主人家並沒有說要立刻趕他們走的意思,忙道了謝,下去了。

  這邊蘇氏看著言睿道:「我看這家人不錯,又是鶴軒那孩子熟識的,想必是靠得住的,不如就讓他們留下吧?」

  言睿點了點頭,「一切隨你,只要你高興就好。」

  「對呀,娘,只要你高興就好。」言瑾兒俏皮的重複著他爹的話,把蘇氏弄了個大紅臉,卻是掩不住滿臉的笑意,輕聲斥責她道:「胡說什麼。」

  言瑾兒嘻嘻的笑了笑,低頭繼續吃飯,墨葵並沒有跟著來,她們臨走時歎春領了婆子替墨葵收拾鋪蓋,又說是老太太特意讓這麼做的,他們一家子也不是笨人,之前老太太把墨葵送去就是為了想要拆散言睿和蘇氏,這會子來這麼一出,怕是真的心疼閨女了,所以就算她們不捨得墨葵,也不好再去找老太太要人了,如今來了這裡,凡事要自己動手的多了,她娘在蘇府過了這一年,怕離了丫鬟會很不習慣,有封家媳婦幫著做些家務,再有大荷小荷,應該就會好些。

  果然,封家媳婦估摸著他們差不多吃完飯的時候又來了,身後還跟著一個跟言瑾兒年紀相仿的小姑娘,和大荷小荷一起收拾妥當了,一家人又重回到正房裡候著。

  大荷新沏了茶來,蘇氏接過來用茶杯蓋抿了抿,喝了一口,放下杯子笑道:「我們家剛搬來,對這院子,這附近都不太熟悉,既是你們一家在這兒住了一段日子,又是鶴軒那孩子帶來的,若是眼下沒什麼活做,不如就還留在這裡?」說完又看了看他們的神色,繼續說道:「你們夫妻一個月五百錢,如何?」

  封家夫婦大喜,月錢雖然比旁出多不了多少,難得一家人在一起,又輕鬆,還不用另租房子住,便忙道:「謝過老爺、夫人、姑娘,我們定當好好幹活,不讓會你們失望的。」

  蘇氏點了點頭,「其實說起來也沒什麼活兒可幹,不過平日裡一些雜事罷了。」

  聽著蘇氏許給他們的月錢,言瑾兒私下裡算了一下,她爹在私塾裡每個月有四兩銀子的收入,一兩銀子是一千個錢,大荷小荷兩個丫鬟每人三百個錢,給他們兩人五百個錢倒也付得起,更何況自己接下來就要想法子賺銀子了,也是需要人幫忙的。

  「夫人,您瞧瞧我這閨女,也能做些活唻。」封家媳婦慌忙把自己女兒推出來說道。

  言家人都去看這女孩子,倒讓她有些害怕,往後縮了縮,依舊躲在她娘身後,緊扯著自己弟弟的手,蘇氏瞧了就覺得不太歡喜,男孩子小些,看樣子才只有四五歲,可是那當姐姐卻跟瑾兒相仿的年紀,怎麼還那麼畏畏縮縮的,便板了臉道:「你這孩子見不了人,若是來了客還是如此倒叫人笑話,不過都這麼大了,老是躲在爹娘的身後也不像話,那就去廚房做點活吧,一個月只得五十個錢。」

  封家夫婦忙拉著兩個孩子給言睿和蘇氏磕頭,言瑾兒雖然穿來了這麼長時間,可還是接受不了別人給自己下跪,忙站起身子往大荷小荷那邊躲,兩個丫鬟見狀都笑著推她,她便拉著這兩人到院子裡逛去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5-19 03:03 PM

第六十二章:開茶鋪賺銀子(一)

  且說言瑾兒在新院子裡逛了一圈,選了東跨院住,言睿和蘇氏起先不肯,還想著要她住在東廂房裡,可是言瑾兒覺得東跨院離園子近,也好方便她拾掇花木,蘇氏無奈,只得命大荷、小荷跟著過去陪她。

  自從搬了新家,言瑾兒就像又回到水裡的魚兒一樣歡實,除了每日照顧茶花,逗弄逗弄爍爍,就愛在傍晚的時候帶了小荷和爍爍去逛花市,這個時節正是茶花盛開的時候,花市裡便比先前多了幾分熱鬧,一直到天色將黑還有不少花農在那兒賣花。

  在花市看了會子熱鬧,言瑾兒若有所思的回到家裡,靜靜的坐在自己房間裡想事情,她之前是想著要開家花店,花市西邊那條街上還算繁華,也不知道有沒有空的房子要出租,再者,租金恐怕也低不了,想著言瑾兒站起身走打開那黃花梨木圓角櫃前,從衣服底下翻出一個荷包,這荷包裡是過年的時候蘇家老太太給她的壓歲錢,足足有五十兩銀子,她懷疑是老太太心疼自己閨女,想拿錢給她補貼家用,又怕人說,便拿了她當掩護,當時她把那五十兩銀子給了蘇氏,她想了想,從裡面拿了三十兩,又把剩下的那二十兩給她放在荷包裡,收好了賽到她手裡。

  言瑾兒看了看荷包裡的那二十兩銀子,若是要開店,自己肯定不會再給爹娘要錢的,就指著這二十兩銀子了,希望那裡的房租不要太高才好。

  第二日,言瑾兒便帶了小荷去了那條商業街,現在那告示欄底下站定,見果真有要出租房子的,便忙按著上面說的位置尋了過去,找了那管事的一問,價格貴的驚人,一年竟然就要十五兩,要是買的話也要一百兩銀子,言瑾兒握了握拳頭,然後又洩氣的放開,跟那管事的道了謝,垂頭喪氣的回家去了。

  回家的路上,小荷見她繃著一張臉,想到應該就是因為剛才的事,便勸道:「姑娘,我看那管事的就是故意喊那麼高的價的,若是您真心要租,怎麼不跟他講講價呢?」

  言瑾兒苦笑著搖了搖頭,就算她再跟人講價,那鋪子是不可能低下十兩銀子的,她現在只有二十兩,還不能一次性都花上,總要留些作為備用的,再說她也想過了,開花店也要有足夠的茶花才行,而她現在也只有三四十株,其中還有許多是她要留下做嫁接用的,還有些是稀有品種,不捨得賣,所以說眼下要開花店還不太現實,還是等她想好了再說吧。

  小荷也不等她回答,指著再過一座橋就到了的自家的院子,說道:「真是搞不明白,同樣是在花市附近,為什麼西邊就可以做生意,房租高的離譜,咱們這邊就不行呢?」

  言瑾兒聽了她這話,也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連著花市的那湖通著一條河,自家那灰瓦白牆的院子就在河岸邊上,突然靈機一動,拍手笑道:「不錯,小荷你說的對,為什麼西邊就能成商業街,咱們東邊就不行呢?」說罷大步過了橋。

  小荷沒怎麼聽明白她的話,撓了撓頭,趕忙一溜小跑跟了上去。

  進了大門,言瑾兒也不進那垂花門,逕直往左拐去了倒座房,在靠著河岸的那堵牆跟前站定,上下打量著。

  這會子封家媳婦和閨女都去了內院做活,就剩下封大郎和他的兒子小寶,這時候封大郎正在院子裡劈柴,小寶則帶著他家養的一隻大黑狗在樹下玩耍,父子兩人見言瑾兒過來都吃了一驚,見她上下打量著那牆,更是好奇,封大郎上前問道:「姑娘這是?」

  「封大哥,你們家住的是那間屋子?」

  封大郎轉身指了指靠進大門的那兩間,「要看門哩,自是要靠著門住。」

  言瑾兒聞言喜道:「那能把這兩間打開給我看看不?」

  見她如此說,封大郎忙摸了腰間的鑰匙,把那兩間房門都給打開,紅著臉看言瑾兒:「姑娘是主子,有什麼話吩咐就是了,咋還問俺一個下人呢?」

  言瑾兒想說幾句人人平等的話,可是又怕嚇著他們,便只是笑了笑,先進了那靠牆的房間,指著那牆問道:「封大哥,咱們這牆是不是通著外頭的?」

  「外面就是那條河哩。」說完又疑惑道:「姑娘這是要幹啥?」

  「我還沒想好,等我想好了還要麻煩封大哥幫我忙呢。」

  封大郎誠惶誠恐道:「姑娘有事只管吩咐就是了,封大郎豈有不從的理?」

  言瑾兒滿意的點了點頭,出了那屋子,又到臨近的屋子裡看了看,溜躂了一圈,才進了內院,去正房尋了蘇氏,言睿早去了私塾,這會子肯定是見不到他的人影的。

  封家媳婦正站在一旁陪蘇氏說話兒,順帶幫著端端茶倒倒水的,兩人年齡相仿,蘇氏又在村子裡住過,倒是聊的頗為投機,見女兒進來,蘇氏笑著拉她在身邊坐下,「又去花市了?」

  言瑾兒點了點頭,又看了封家媳婦一眼,「我有話想跟娘說。」

  封家媳婦也是個靈透的,聞言忙告退道:「夫人跟姑娘先聊著,我這就先去廚房做午飯了。」

  旁邊伺候的大荷、小荷也正要出去,被言瑾兒叫住,「你們兩個丫頭有什麼好避的,還依舊進來。」

  大荷小荷嘻嘻笑著,順著她的話依舊進來站了。

  蘇氏好奇道:「什麼事兒這樣神神秘秘的?」

  「娘,我想把咱們家臨西牆的倒座房牆給拆了?」言瑾兒笑瞇瞇的等著看自家娘親的反應。

  蘇氏果然很是吃驚,忙問道:「這是為何?」

  「我想把那牆跟外面打通了,再按上門,用來做生意。」

  「做生意?做什麼生意?」

  「想開家茶鋪子,所以覺得沒有必要花了大銀子到外面賃房子。」

  蘇氏聞言點點頭,那些茶湯她也是吃過的,卻是是旁處吃不到的味兒,說不定會有人喜歡,再說這丫頭是個閒不住的,與其讓她到旁處賃了鋪子,自己還不放心,就在院子裡到也好照應著,況且她又不是個沒有經驗的,想了想便說道:「這倒也不妨,不過還是得等你爹回來問過了才好。」

  「自然要先問過爹的。」言瑾兒乖巧的答道,她爹可是一家之主,肯定要得到他的同意才行。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5-19 03:04 PM


第六十三章:開茶鋪賺銀子(二)

  待到傍晚時分,言睿從私塾裡回來,言瑾兒把這事跟他一說,言睿不同意,氣道:「你也不小了,還總是這麼往外跑怎麼成,將來誰還敢給你說婆家。」

  言瑾兒撇了撇嘴,卻不敢跟她爹強嘴,便低了頭不說話,臉上卻是流露出大大的不滿,蘇氏見了忙給她使眼色,「瑾兒啊,你去看看封家媳婦飯菜做好了沒有。」

  言瑾兒轉身就往外走,大荷小荷見狀便知他們夫妻倆定是有事要說,便也都跟著她出去了。

  「姑娘,門口有一位公子找您。」五歲的小寶帶著他那條形影不離的大黑狗進了內院,老遠看見言瑾兒就叫喊道。

  「哦?小寶看見是什麼樣的人了嗎?」

  小寶點了點頭,「那個公子非要進來,我爹攔著不讓,說要先通報姑娘才行。」

  封大郎把他攔在門口,那麼這人鐵定不是夏鶴軒,南宮逸那傢伙只要出現肯定會帶著無心和無言那兩個侍衛的,那麼剩下的就是蘇長錦了,言瑾兒想著可能是他,提起裙角大步往外走去,過了垂花門,轉過那幾塊巨石,果真看見蘇長錦牽著馬被封大郎攔在門外,他的身後跟著同樣牽著馬正皺著眉頭往院子裡瞅的丹童,見了她忙大聲笑說:「姑娘,是我們家公子來看你了。」

  「二哥哥。」言瑾兒走到封大郎跟前,笑著喚道,「我以為你很快就會來看我的,怎麼這樣遲?」說完又跟丹童打招呼。

  封大郎見狀臉紅道:「對不住了,表公子,我……」

  「無妨,你身為這裡的護院,正該如此才是。」蘇長錦衝他點了點頭,把馬韁繩遞給丹童,讓他跟著封大郎過去,邊走邊跟言瑾兒說話,「這幾日私塾剛開課,忙了些,這不一有空就來看你了,姑母和姑丈都在嗎?」

  「在,不過,你現在先別進去。」言瑾兒笑嘻嘻的拉著他往自己的東跨院裡走去。

  「這是為何?」

  言瑾兒把言睿不許她在家開茶鋪子的事說了,說完後求道:「二哥哥,你在我們家用了飯再走,幫我跟我爹說說,這鋪子我是一定要開的。」

  蘇長錦知道她性子倔,所以想也不想就應道:「好,待會兒我幫你說說,不過若是姑丈仍舊不同意,你可不能逆了他的心思。」

  「好。」實在不行就幹點別的唄,但是一定要這條路行不通了才能再轉彎。

  兩人又說了些別的,言瑾兒又帶著他在園子裡轉了轉,直到大荷來喚兩人去吃飯,兩人才出了園子,飯菜跟平常擺在正房的西間裡,蘇長錦去了先跟蘇氏和言睿行了禮,兩人見了他都很高興,都笑著叫他坐下用飯,不必客氣。

  席間,蘇長錦就幫言瑾兒說了兩句好話,蘇氏本就跟言睿說了一堆道理,這會子蘇長錦又來說,言睿見眾人都幫著她,便無奈的點了點頭,「好吧,你若真想幹,那就去吧,不過遇到什麼事要出去的,一定要讓封大郎跟著,切不可自己亂跑。」

  「知道了爹,謝謝您。」

  「這孩子,謝什麼。」蘇氏替言睿回道,「你這是為了家裡,該是我和你爹謝你才是。」

  「娘說哪裡話,這雖也是為了家裡的生計,可是有爹在咱們也不至於沒飯吃了,瑾兒就是在家裡閒不住的性子。」言瑾兒衝自己爹娘笑了笑,又衝蘇長錦眨了眨眼睛,夾了他愛吃的菜給他往碗裡送,「二哥哥難得來一次,多吃一點。」

  蘇長錦失笑道:「你這是抱怨我不常來看你了?」

  「二哥哥還是那麼聰明。」

  「你這孩子。」蘇氏和言睿忙斥道,「怎麼沒大沒小的,怎麼能這麼跟哥哥說話。」

  「無妨,」蘇長錦瞇著眼睛笑道:「以後只要私塾裡得了閒我就一定來,只要瑾兒妹妹準備好飯菜,讓我吃飽喝足了,我就任由你差遣如何?」

  「那敢情好,我先開店,估計要有許多事要麻煩你呢。」

  吃過飯,天色已經漸黑了,言睿和蘇氏也不留蘇長錦,反而趕著他走,天色再晚些,他們就更不放心了,蘇長錦知道他們的擔心,他自己也是要回去的,再晚了,他娘也會記掛著,便應了,由言瑾兒送到了大門口,丹童牽了馬來,他接過韁繩,卻並不立刻就走,反而站在那兒想在想著什麼。

  瑾兒見狀問道:「二哥哥可是還有什麼事嗎?」

  「世子昨日才問過你,他還不知道你已經搬出來了,我是想問問你到底要不要把這裡告訴他?」

  言瑾兒聳了聳肩膀,「二哥哥看著辦吧,反正就算京城再大,他有心找我也是一定會找到的。」

  蘇長錦想想也是這話,便點了頭,上了馬要走,言瑾兒見天黑的厲害,他又只有主僕二人,自己不放心,便讓小荷回房拿了個紙糊的燈籠來,點上後遞給丹童,「你手裡拿著這個,給你家公子照著路。」

  丹童接了,蘇長錦便衝她笑了笑,正要走,言瑾兒又喚了一聲,「二哥哥。」

  蘇長錦回頭,言瑾兒轉頭跟封大郎說了句什麼,只見封大郎立刻就進了院子,又牽出一匹馬來,「讓封大哥送送你,哪怕是只送出城南,這裡你們沒怎麼來過,封大哥要比你們熟悉。」

  「好。」蘇長錦也不推辭,笑等封大郎上了馬,手裡也拿著一盞紙燈籠,在前頭為他們領路,燈光昏昏暗暗,照的眼前的世界一片昏黃又清晰。

  看著他們走遠了,言瑾兒囑咐封家媳婦留意著門,預備著封大郎回來喚人,這才帶著大荷小荷進了內院,蘇氏正往外走,正與她碰上,忙道:「長錦那孩子可走了?我想著他一個半大孩子路上不安全,不如就讓封大郎去送送。」

  言瑾兒笑著挽起她的手臂,「已經送去了,娘不必擔心,快些回去休息吧,我也要回去睡覺了,也不知道爍爍你傢伙從園子裡回來了沒有?」傍晚的時候它跟著自己和二哥哥去了園子裡,出來的時候也沒看見它,八成是又找那兩株愛嘮叨的茶花去了。

  「在我房裡呢,已經睡熟了,你且回去睡吧,就讓它在那裡。」蘇氏推她回房,言瑾兒聞言也放了心,把大荷給她留下,只帶了小荷回東跨院去了。

  第二日,言瑾兒早早的起了床,今兒事情多,要先去買個厚實的木門,然後還要跟封大郎商量怎麼拆那臨河的倒座房西牆,有了門之後,拆了牆就可以直接裝上門,省的夜裡院子裡不安全。

  這麼想著,言瑾兒匆匆的吃了早飯就要出門去,蘇氏知道她有事,也不攔著,只叫小荷去喚了封大郎好好的跟著。

  封大郎是土生土長的當地人,對這裡的風土人情自是比言瑾兒主僕兩人要熟悉的多,出了府門,便帶著她們兩人騎了馬直奔城北而去,邊走邊解釋道:「姑娘,這城北雖然多是住著些窮苦的人,髒了些,亂了些,可以咱們也只能在那裡才能買到又好又便宜的木門。」

  言瑾兒聞言點了點頭,「無妨,你只管帶了我去,不管是哪裡,只要能買了來就行,」說完又想起一件事來,問道:「封大哥,那城北可有能拆牆的工匠嗎?咱們也聘兩個回去。」

  「花那個冤枉錢做甚,那活兒俺就會幹。」封大郎呵呵的笑著,露出一口的大白牙。

  「那太好了,回頭我跟小荷兩個都給你當幫手如何?」

  封大郎聞言忙擺手,「不用不用,俺自己就行……」

  不等他說完,言瑾兒和小荷走笑了起來,這個封大郎真是個憨厚的人,也叫他們放心了不少。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5-19 03:05 PM


第六十四章:開茶鋪賺銀子(三)

  言瑾兒帶著小荷和封大郎主僕三人到了北市,買了木門和開店需要的一些食材,又看了桌椅之類,選好了付下訂金,讓店家按著她選定的日子給送去,那木門則雇了驢車拉回家去了。

  這時已是二月底,正是茶花播種的好時候,年前她用紅山茶中的白芙蓉與一株華東山茶盡興雜交,秋季采收的種子被她沙藏起來,這個時節正好可以播種,便抽出一個上午的時間去園子裡忙活,又不想耽誤鋪子的裝修,只好把所需要的物品列了個清單讓封大郎去採購。

  言瑾兒先去查看了年前沙藏的種子,都已經裂口露出了胚根,可以用來播種了,她事先已經準備好了十幾個大小相同的素燒瓦盆,裡面用果樹林子裡表面的腐葉土鋪了一層,大約有瓦盆的三分之一那麼深,然後在上面又鋪了一層細土,把種子放置在那層細土裡,又在種子上面覆蓋一層薄薄的細土,之後她把那瓦盆一一的放到一個盛了水的大木盆子裡浸水,過了兩三分鐘才取出來,放到她特意搭的一個大大的花棚裡,一一的擺好了。

  小荷跟在一旁幫著把花盆擺好了,笑道:「瞧姑娘這認真勁兒,都出汗了。」說吧拿了帕子幫她把額頭上那層細汗擦了,言瑾兒手上全是泥土,任由她幫自己擦完,笑道:「這些花可嬌貴,得小心看管著才行。」

  「那它們大概多少時間才能開花呢?」小荷彎著腰在花盆前細看著。

  「15—20天便可發芽,一個月左右就可出土,這雜交的品種不好說,也許三年、四年,也許要八年、十年,因此要有足夠的耐心才行。」

  「啊,這麼長時間?」

  言瑾兒笑了笑,轉身往東跨院走去,其實她早就知道茶花可以用人工授粉的方法進行雜交,不過這是頭一次,她也不知道結果會如何,先等等看,若是到了十月份,那實生苗長的還算粗壯,她就再選幾個品種進行雜交。

  小荷敢在她前面打了水伺候她洗淨了手,瑾兒拿帕子拭乾,看著她笑道:「小荷,剛才我怎麼播種的你可都看見了?記住了?」

  「我……」小荷為難的很,也不知道該怎麼說,這茶花的繁育可是個技術活,一般人是不會輕易往外傳的,她若是說記住了,姑娘會不會不高興呢?

  「別想那些沒用的,我若是怕你學了去剛才就不會讓你進園子了,我只是想說你若是記住了,等到明年咱們大量播種的時候,你和大荷可都得幫著我,我自己忙不過來,外人也不放心。」

  「記住了,記住了,」小荷感動的點了點頭,姑娘這是把她們姐妹當成自己人了,以前她們也在別的府裡幹過活,可是誰也沒有這麼看重她們,對她們姐妹這麼好,小荷想著眼眶就紅了起來,「姑娘,我和姐姐一輩子都跟著您,伺候您。」

  「你以為你們還能跑到哪裡去?」言瑾兒拍拍她的手笑道。

  一句話說的小荷收了剛才的感傷,也跟著笑起來,正當主僕兩人說著話,就見封大郎家的大女兒喚作青草的出現在了院子裡,怯怯的小聲回道:「姑娘,我爹回來了,買了好多東西來,他不好到您的院子裡來,所以讓我來喚您。」

  「那我跟你一起過去瞧瞧。」言瑾兒衝她和善的笑了笑,青草愣了愣,隨即低了頭站在一旁,等言瑾兒和小荷走過去後,她才跟在後面。

  倒座房前寬闊的院子裡擺了許多封大郎剛剛採購回來的物品,有桌椅、也有茶具、還有木材和沙石,封大郎站在他家的房門前,裂開白白的牙齒笑道:「姑娘,這是您給我的那份清單,我讓各家掌櫃的都在上面寫了價格,您算算對不對?」說著把剩餘的銀兩交了上來。

  言瑾兒讓小荷收了,又從中拿出二十個錢給他,「封大哥你辛苦了,這些錢你拿著,若是再讓你出去時也好在路上買口茶喝。」

  「不用不用,活又不多,一上午便回來了,哪裡用得著浪費那個錢在外面喝茶,姑娘自己收著吧,往後這鋪子還需要不少錢呢。」封大郎又給推了回來。

  小荷見狀把錢硬塞到他懷裡,「你怕什麼,姑娘給你你只管收著就是了,咱們這院子裡還要再加蓋房子,雇了人來你用心給看著,別讓他們拿了什麼去,不就比這二十個錢都值得。」

  「這……」

  「小荷說的對,下午咱們就開工,還得麻煩你去雇幾個人來,我也不方便露面,老爺又去了私塾,也回不來,還得指著你,你就拿著吧,這錢也不多,待咱們鋪子修整好了,我再賞你。」

  「姑娘說哪裡話,這本就是按的職責,每個月都有工錢呢,這些錢我就先收著,下午買些茶點給那些幹活的人,至於姑娘說要再賞,可萬萬使不得。」

  見他執意不答應,言瑾兒只好罷了,那靠河岸的牆昨兒個封大郎忙到晚上總算是給拆好了安上了門窗,可是那一間屋子太窄,只好平著在這院子裡再加上一間,這活兒還得指著他幹,這會子不說,等鋪子賺了錢,是一定要給他們發賞錢的。

  用過了午飯,封大郎去外面的花市裡雇了些附近的花農來,幫著給蓋房子,封大郎知道這鋪子急著用,況且還要裝修什麼的還得花費不少時間,便催促著他們直幹到了天黑才回去。

  吃過晚飯,趁著那些花農都回家了,言瑾兒便帶著大荷小荷進了前院,一看竟然蓋了有一半了,心裡高興,又見封大郎剛剛開始吃飯,便讓大荷去廚房裡給他加了個菜,封大郎自是謝過不提。

  言睿傍晚從私塾回來的時候,也看見了蓋了一半的房子,回去便問言瑾兒打算要弄個什麼樣的鋪子,言瑾兒早就畫好了圖紙的,便拿出來給他看,言睿自幼飽讀詩書,又在京中的私塾裡待了一年多,頗有些見底,聽她說的頭頭是道,又一一的給自己分析了,便覺得也許能賺些銀子也說不定,自後便依著言瑾兒去折騰,也不再去管束。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5-19 03:05 PM


第六十五章:花茶鋪子新開業

  這房子要蓋要修整,需費很多的時間和工夫,待一切都收拾妥當已是三月初了,從十二月份到四五月份都是茶花開的最盛最多的季節,因此花市上的人一直都很多,所以,在言瑾兒的花茶屋在自家旁邊的拱橋邊豎起一個大大的木牌子做廣告時,自然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

  不管是達官富賈,還是平民百姓,每個人一進這花茶屋的時候,問的第一個問題就是什麼是花茶?這也不奇怪,因為這個時代壓根就沒有花茶這個東西,雖然西苑國上上下下都喜歡茶花,可是卻從來沒有人想過這個東西是不是可以拿來食用,所以當言瑾兒告訴他們就是用茶花沏的茶時,大部分人都持懷疑態度,但是在親眼見到有人喝了讚不絕口的時候,也就好奇的想要嘗一嘗了。

  花茶屋的外間擺了五六張普通的木質桌椅,和右邊新蓋的那間屋子之間依舊有半堵牆隔著,牆外面修了一個小花圃,有漆白的柵欄圍成,裡面擺了幾株高大的茶花樹,正開著花兒,香氣逼人。

  轉過那半堵牆,裡面是用屏風隔成的一個個小的單間,供夫人、姑娘們使用,每一個單間都有相對的兩排四個座位,其中有一排被改成了鞦韆,這也算是她這裡的一大特色了,而且每一張桌子上都擺了一枝插瓶的茶花,這些都是從太多密集的花枝上刪減下來的,如此也不算作浪費。

  外面正對著門得是一張紅木櫃檯,櫃檯兩旁沿著牆搭了一排上下兩層的櫃格,這是言瑾兒特意讓人訂製的,上面擺著同樣開的正艷的顏色各異、種類不同的茶花,每一盆茶花下面都標了價格。

  言瑾兒推開櫃檯後面的那個小門出來,手裡的托盤上放著一個紫砂壺和幾個同樣質地的茶杯,普洱茶的苦澀裡夾雜了茶花的清香,是她回想以前那個時代普洱花茶的製作方法做出來的。

  小荷見狀忙接了過來,給裡面隔間的夫人姑娘們送了過去,過了好一會兒才從裡面出來,笑道:「姑娘,那幾位姑娘問咱們這裡可還有什麼其他的茶沒有?」

  今日第一天開張,客人還不少,也可能跟她前三天優惠有關係,不過這總是個好兆頭不是,所以這會子她心情好的很,親自拿了昨晚才寫好的花茶種類單子給送了過去,主要是想聽聽她們對這個店的評價如何。

  大荷和小荷在外面照看著,兩人都是幹活極為利索的人,可這會子竟忙不過來了,兩人正著急,一眼看見青草從後面院子裡經過,便也顧不得什麼了,就叫她進來幫忙,青草慢慢的挪到了花茶屋的後門,怯怯的看了兩人一眼,不敢往裡進,最後還是小荷一把把她揪了進去,把手裡的托盤硬塞給了她,青草往店裡掃了一眼,期待著能有人來幫幫她,哪怕是嫌她遲鈍把她丟出去也好,可是她眼巴巴餓等了好一會兒,也不見有那樣的人過來,又害怕的看了一眼後面掐著腰瞪著她的小荷,硬著頭皮去送茶了。

  來喝茶的人都是在花市逛累了想要歇歇腳的,而能來逛花市的人大部分都算得上雅士了,自然沒有人會特意去刁難她,甚至還有人衝她笑了笑,道了聲謝。

  青草來回跑了幾趟,臉上的笑意越來越大了,而且還幹的津津有味,就連言瑾兒從雅間裡出來,叫她歇歇都不肯。

  「這是……」言瑾兒驚訝道,「你們怎麼把青草叫來了?她平日裡見了咱們都要害怕的,更何況是這麼多生人了,再出點什麼事可怎麼跟封大哥、大嫂交待?」

  「姑娘淨瞎操心,您瞧瞧,她幹的多起勁,哪裡有一點害怕的樣子。」小荷邊說邊忙乎著調配花茶,這些花茶都是言瑾兒事先弄好了儲存起來,待要喝時直接拿來泡水就可以了,最多也就再往裡面加點鮮奶、水果汁之類的,大荷小荷兩個看著她做了幾回,便都學會了。

  「姑娘,我看以後不如就讓她在店裡待著得了,她自己高興,咱們也可以有個人幫忙,輕鬆一些。」大荷拿著空的托盤回來,也湊在瑾兒身邊往外瞧著青草。

  言瑾兒看了她好一會子,見果真是如此,便放了心,笑道:「若真能那樣就好了。」

  花茶店直到天色將黑才關了門,青草依舊到廚房幫她娘做飯,大荷和小荷則跟著言瑾兒坐在雅間的鞦韆上算賬。

  大荷把手裡的一張張單子整理好了,都標著價格,再一一的讀出來,小荷手裡的算盤雖然撥得慢,卻勝在仔細,最後算完了報出一個總價來,一共三兩多銀子,再加上因為桌上的插瓶而賣出去的兩株茶花的那二百兩銀子,今兒個收穫還真不算小。

  「姑娘,你說三日之後咱們把價格抬上去之後,還會有這麼多客人嗎?」大荷總是想的深遠些,見著今日的賬目竟然就想到了三日之後。

  「正常來說,咱們訂的價格在五六十個到二百個銅錢不等,這三日雖然優惠,卻也只是七折,並不算多,今日能來喝茶的人大都是一些有錢之人,你哪裡看到有小老百姓捨得花幾十個銅錢來喝茶的?」言瑾兒把銀子收好,鎖在一個小匣子裡,笑道。

  「倒也是。」像她們姐妹二人這樣的,每人一個月三百個錢,哪裡捨得花幾十個到幾百個來喝茶呢,更何況她們是被賣到言家的,雖然賣身契姑娘已經換給了她們,這也只是她們選對了主子,像她們這樣的人不在少數,連自由都沒有了,更別說要拿出這些銀錢來喝茶,所以能來喝茶的人定都是富貴之人。

  收好了銀錢,主僕三人高高興興的回了內院,把賬本拿給蘇氏和言睿看,蘇氏笑的合不攏嘴,直誇瑾兒好能耐,更說明兒個要帶著封家媳婦去店裡幫忙。

  言睿看了問了問各種茶得價格,聽見定的這樣貴,便有些擔心,同大荷一樣怕過了這幾日就沒了客人,想了半日又說道:「既然茶花的花瓣能喝,那麼其他的花呢?為什麼不也弄些品種的花茶呢?」

  這個之前言瑾兒也想過,可是眼下她只有茶花,並沒有其他的,而且她直到現在也搞不清楚這西苑國究竟有多少種花?裡面又有多少能用來沏茶的?於是便把自己的擔憂說了,言睿拍了拍她笑道:「傻孩子,咱們家出了門往右拐是什麼地方?」

  是花市!呵呵,她怎麼這麼笨,那些花都是可以在花市上買到的呀,而且還有誰比那些花農更清楚這裡都有些什麼花呢,想著自己也笑了,「多謝爹爹指點,明兒早起我就去花市上看看。」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5-19 03:07 PM


第六十六章:花茶鋪子新開業(二)

  第二日言瑾兒果然起了個大早,帶著大荷在花市裡一處處的逛起來,這個時候花市裡還沒有來買花的人,只有不多的花農正從自家的牛車或驢車上往下搬卸一盆盆的花。

  她們主僕二人在花市逛了一個時辰,看到花市上人漸漸的多了起來,便急匆匆的回店裡去了,店門已經開了,蘇氏和封家媳婦還有青草站在那裡招呼客人,大荷在後面的工作間裡忙乎著。

  蘇氏聽見她們回來,把手裡端著的一壺花茶交給青草,問道:「如何?都打聽清楚了嗎?」

  言瑾兒點了點頭,原來這西苑國總共才那麼幾十種花,又不可能同一個時節開放,就算春天開的話多些,但也還有相當一部分時不能用來沏茶喝的,這麼過濾下來,能用來做花茶的委實不多,不過也就前世裡常見的那麼些罷了,不過這樣也有一個好處,就是自己這店裡若是這些花茶都全了,那麼旁人若想超過她去卻是不可能的了。

  想著便把這些話跟蘇氏說了,最後又歎道:「若是咱們這店裡真要賣那麼多花茶,肯定要靠自己種植才行,可是咱們目前哪裡來的那麼多銀子去買花田。」甚至連租田的銀子都沒有,那二十兩銀子早就被她花沒了,還是她娘又把那三十兩給了她才夠。

  「京裡的田要這麼貴嗎?」

  「娘,您都想不到,整整要比田樓村裡的農田貴出十倍來。」這裡一畝花田張口就要一百多兩、二百多兩,她到哪裡去找這些銀子來。

  蘇氏點了點頭,要是這麼算來的話,家裡剩下的銀子連買一畝花田都不夠的。

  母女二人還待說些什麼,就見又來了好些客人,其中昨日跟言瑾兒要茶花單子的那三個女客又來了,言瑾兒忙親自上去招呼,引著她們又到昨日那個雅間坐了,幾人又點了昨日沒喝過的花茶來,嘗了之後都稱讚言瑾兒的手藝不錯。

  言瑾兒也希望能藉著她們給自己做做宣傳,便格外賣力的給她們介紹著店裡的花茶,又說著哪一種可以美容養顏之類,三人中有一個青衣女子突然問道:「這位女掌櫃的,若是我們日後常來的話,你可否給我們便宜些呀?」

  言瑾兒沒想到像她們這樣出身的人也會張口講價,一時沒反應過來,倒是楞住了,不知該如何回答。

  另一個身穿粉紅玫瑰香緊身寬袖上衣的女子抬起頭笑著取笑她:「怎麼呂御史家是沒銀子了嗎?讓咱們憶柔這麼嬌滴滴的大小姐也要來跟人講價兒了。」

  「郡主這是取笑我呢,不過若說起來,咱們誰比得上秦王府富貴呢。」那呂憶柔淺淺的笑著,眼睛卻還是看向言瑾兒。

  原來她就是那個呂御史家的女兒,言瑾兒正想著,見她又看過來,想了想忙道:「若是貴客們要常來的,我可以每人送你們一張貴賓卡,還是如現在這樣,打七折可好?」

  「貴賓卡?」三個人都從未聽過這個詞兒,便都看著她等著解釋。

  「就是一張硬的卡片,每張卡上都有一個唯一的卡號,只要您拿著那個到我們這裡來,無論何時都在原價上打七折,而且每一次我們都會給您記錄下來,滿多少次我們便有禮物贈送,幾位覺得如何?」

  「那卡在哪裡,先讓我們瞧瞧。」坐在鞦韆上一直未說話的女子突然問道,那呂憶柔和那個郡主聽了也忙說要看。

  這下子言瑾兒不好意思起來,她本就是靈機一動想起前世這個貴賓卡的法子,不過是想著若是可行的話就多印製一些,也往外發放,可是這會子讓她到哪裡去找,她尷尬的笑了笑,道:「那卡還沒有做出來,過上個兩三日應該就差不多了,若是幾位這幾日來,我們先給您記錄下來,依舊打七折,等卡製作出來,再給您補上可好?」

  呂憶柔撇了撇嘴,剛想張口刁難,就聽那郡主笑道:「好,那就這樣吧。」說完上下打量了言瑾兒一番,「沒想到你小小年紀,竟然能經營起這麼一家茶店,真是值得誇讚,改日你閒了,咱們聊聊。」

  「瑾兒也很高興能認識幾位,今兒的茶錢就免了,當我誠心交你們幾位朋友吧。」

  「不過幾個茶錢而已,我們還是能付得起的。」呂憶柔冷笑道,「如果你是為了巴結郡主的話,這麼幾個茶錢也太沒誠意了吧?」

  「那怎麼樣才算有誠意呢?」面對她的誠心刁難,言瑾兒依舊如常的笑著,「呂姑娘有什麼好的意見不妨說出來?」

  「別聽她的,她就是這麼一個人,嘴上從不肯輕易饒人的,你只管去忙你的,這事兒就按著你剛才說的辦。」粉紅衣郡主見她兩人如此這般,推了呂憶柔一把,「你別把我的朋友都給得罪了。」

  言瑾兒瞧著呂憶柔看著她的面色更加不善,慌忙閃了,就這麼幾句話她就把一個客人給得罪了,雖然她不知道自己哪裡做錯了,不過總是她的不對,不然人家也不會惱了,想到這裡,言瑾兒覺得自己真的應該好好的跟她的二舅母夏夫人好好學習學習了。

  晚上關了店門、算完帳之後,言瑾兒想著那貴賓卡的事,到哪裡去印製,又要什麼樣的,她卻是一點頭緒也沒有,想了想便讓封大郎去蘇府一趟,她把貴賓卡的事寫在信裡告訴了蘇長錦,希望他能幫自己想想辦法,大約過了一個多時辰,封大郎回來的時候就給她捎了蘇長錦的口信,說讓她只管顧著店裡的事,這件事就交給他來辦。

  蘇長錦從來都是說話守信之人,更是言瑾兒最信得過的人之一,此事他既然應了,必然就會認真的幫著置辦,自己也就不用再擔心了。

  再說花茶屋過了前三日優惠的日期,第四日生意果然不如之前好,不過也沒有少了多少人,畢竟這個時候花市裡來買花賞花的人還是絡繹不絕的。

  又過了兩日,蘇長錦便親自把印製的會員卡給送了來,身後還跟著惜寒那個小尾巴,言瑾兒先把他們領在雅間坐著,讓大荷端了好茶來,才去看那貴賓卡,上面的圖案很簡單,是一朵盛開的茶花,很是素雅,卻對了言瑾兒的胃口,她笑道:「二哥哥還真是夠瞭解我,怎麼知道我喜歡這樣簡單的。」

  蘇長錦笑了笑,「你這丫頭一向如此,一想便知,」說完又道:「這是一百張,你且拿去使,若是不夠了再告訴我。」

  言瑾兒笑著應了,其實這個貴賓卡她並不想準備太多,既然是貴賓嘛,就不能人手一張不是,再說發的太多了反而讓那些官家小姐認為這卡沒什麼用處,反而不妙,暫且先就這一百張試試看看。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5-19 03:08 PM

第六十七章:意外得知的喜訊

  言瑾兒陪著他們兩人在雅間坐了一會,惜寒拉著她一同在鞦韆架上坐著,開心的喝著跟前的奶茶,埋怨道:「瑾兒,你怎麼搬出來後就不再回去了?我自己無聊的很,來之前我爹和我娘叮囑了好幾次了,趁著這次大哥的婚事,讓你們一家回去看看。」

  「大哥要成親了嗎?」言瑾兒驚訝道,「娶的是誰家的姑娘?」

  「你不知道?」惜寒聞言也很是吃驚的樣子,轉頭就去看蘇長錦,「我以為二哥哥跟你說了的。」

  兩人都朝蘇長錦看去,蘇長錦抿了抿唇,「日子還早,我就沒說,是周家的繡娘,年節時你見過的。」

  聽到這個名字,言瑾兒腦海裡浮現出那個身形單薄,看上去柔柔弱弱,嘴角卻總帶著笑意的女孩子,她竟然要嫁給大哥了,大哥那脾氣、性子可不是一般的糟糕,她那樣一個柔弱的女孩子怎麼能應付得了,想到這裡竟忍不住要為她捏把汗了,便道:「大哥的性子小周伯母是知道的,怎麼捨得把自己的女兒嫁進來呢?」

  「那也是沒辦法,周家雖也是世家,可是境況卻比不上咱們家,他家兩位老爺的官職都比不上爹和大伯他們,再說他家裡還有一個比大哥還要胡鬧的小公子在,恐怕也是急需要利用聯姻來鞏固自己的地位的,只是可惜了那個繡娘,看著倒是一副好模樣。」

  惜寒說著這話還惋惜的搖了搖頭,言瑾兒和蘇長錦見了都忍不住笑起來,倒還真有幾分夏氏的樣子。

  「迎娶的時間定在四月初八,到時候老太太肯定會派了馬車來接的,你們只管把那一日空出來便是。」蘇長錦叮囑道。

  四月初八?還有將近十天的時間,言瑾兒在心裡默默的算著,早先種下的茶花種子現在已經長出了小苗,長勢很好,不需要擔心,這個時候園子裡也沒有其他的事急著要去做,最愁人的是她這花茶店剛開了沒幾天,再關上一天門,還不知道要流失多少客人呢,不過蘇長遠成親,她們家又不能不去的,真是愁死人了。

  言瑾兒想了會子,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便岔開話題陪著他二人說了些家長裡短的事兒,有待了一會子,實在是不放心外面,正好大荷來喚她,便跟他們兩人說了一聲出去了。

  蘇長錦只是來送卡並無其他什麼事,見她忙便想離開,可是惜寒不肯,她今日好不容易求了她娘才能出來的,怎麼能輕易就肯回去呢,再說她見言瑾兒帶著大荷小荷,甚至蘇氏都在忙乎著親自招呼客人,心裡直癢癢,便求了瑾兒讓她也幫忙做些事,蘇氏不同意,言瑾兒也想著她平日裡嬌慣的很,定是做不來的,也不依,只肯讓她站在櫃檯後面幫忙記記賬,收收銀子之類。

  就是如此,惜寒也很高興,立刻就走到櫃檯後面像模像樣的當起小掌櫃的來,蘇長錦見狀無奈,只得陪著她在店裡一直待到打烊,又被蘇氏留下用過飯才離開。

  等他們走了,言瑾兒便把蘇長遠要成親的事兒跟她爹娘說了,言睿還沒有怎麼樣,蘇氏倒是歎息道:「上年年節時,你大舅母的娘家姐姐陳夫人就提了這事,當時大小兩位周夫人都在,也沒應下,只推說要回去問過她們家老爺,我看那樣子倒是像不怎麼樂意的,誰知這剛過了兩三個月,竟然就要婚嫁了。」

  「你那個侄兒可不是個省心的。」言睿聞言笑道。

  「可不是,那周家繡娘可是好模樣,配長錦那孩子還好,如今配了長遠,又有那樣一個婆婆,以後怕是沒什麼安生日子可過。」

  言瑾兒聞言捂著嘴樂了,蘇氏見狀作勢打了她一下,「你敢笑話你娘!」

  言瑾兒忙搖頭,伸手從盤子裡抓了一把黑瓜子放在桌上,這是剛剛夏氏讓惜寒帶來的,另外還有其他許多吃食點心,爍爍正抱著一個乾果子啃著,見著那黑瓜子便棄了乾果,跳到桌上嗑瓜子吃。

  「娘說的都在理,可是二哥哥可沒看上那周繡娘,您可不能亂指鴛鴦譜。」

  「哦?那你二哥哥看上哪家的姑娘了?」蘇家眾多小輩裡,蘇氏和言睿都是最喜蘇長錦,誇他穩重、做事周到,又是個肯上進的,若不是近親,這蘇長錦就是他們眼中最佳的女婿人選了。

  「我不知道。」言瑾兒說完哧哧的笑起來,「大哥還沒成親,你們就想著要替二哥哥找媳婦了,我看你們要比大舅母和方姨娘還要操心了。」

  「這丫頭!」蘇氏也被她說笑了,他們沒有兒子,只得這麼一個姑娘,而且現在瑾兒才十二歲,要說親還早些,就是替長錦那孩子操點心也沒什麼的,只怕趙氏不會領情。

  「爹、娘,那咱們到時去是不去啊?」

  言睿把手裡的書放下,端起茶杯來喝了一口,這茶是瑾兒的手藝,不得不說,果真要比丫鬟們沏的好些,「怎麼說那都是你外祖母家,況且遠哥兒還是長孫,咱們無論如何都是該走一趟的。」

  「可是店裡的生意那麼忙,要是關上一天的門,我怕……」言瑾兒猶豫道。

  「那就留下大荷在店裡看著,再加上封家媳婦和青草兩人,應該也還能忙的過來。」蘇氏笑著拍拍自己姑娘的手,「不用太擔心了,這一日的功夫也沒什麼。」

  「嗯。」言瑾兒無奈的點點頭。

  言睿看著她不情願的樣子笑了,指點道:「瑾兒我問你,蘇家在京城算不算得上是有頭有臉的人家了?」

  言瑾兒不明白他想說什麼,可還是乖巧的點頭回答問題,「蘇家乃是京中為數不多的世家大族,就是朝堂上夜不乏蘇家人,如今雖然算不上多麼顯貴,可也不可以小覷。」

  「那麼遠哥兒身為蘇家的長房長孫,他與周家的聯姻難道不也是京中的一件大事嗎?怕是到時候不少皇親國戚也要來湊熱鬧的,更別說是那些官家子弟了。」

  「爹的意思是說可也趁機為咱們的花茶店做做宣傳?」聽到這裡,言瑾兒總算琢磨出點意思來,那麼說不定那個什麼郡主和呂憶柔也回來,自己便帶了貴賓卡去,當面送給她們,旁人看到了少不得好奇要來問的,那麼自己就可以順勢替自家的花茶屋做做廣告了,想到這裡,她竟然有些期待那一天了。

  言睿笑呵呵的點著頭,自己這個女兒極為聰慧,又有魄力,行事穩妥,只可惜是個女兒家,若是生為男兒身,必定會有一番作為的,想到這裡,言睿又歎了口氣,姑娘始終是要嫁出去的,留不住啊!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5-19 03:09 PM


第六十八章:蘇府的喜事(一)

  四月初八一大早,天邊還是灰濛濛的一片,蘇家的馬車就停在了言家門前,言家夫婦早早的就起來了,這會子正在等著,見他們來了,便去喊了言瑾兒,又吩咐封家媳婦看好家之類。

  言瑾兒依舊睡眼惺忪,由著大荷幫她換上早早準備好的一身柳綠色寬袖窄腰衣衫,配以一襲白色曳地煙籠茶花百水裙,銀色絲線繡出的一朵朵含苞待放的茶花,從裙擺一直延伸到腰際,在月白的裙子上若隱若現。

  這茶花是蘇氏親自繡上去的,言瑾兒喜歡的很,一直都捨不得穿,今日原本也沒打算要穿這一件的,可是蘇氏叮囑過,一定不要讓蘇家的那些人見了覺得他們過得不好之類,再說如今花茶店的生意挺不錯的,他們家的日子的確比之前在蘇府的時候好多了,想想便也不再糾結。

  大荷又給她梳了個雙丫髻,想著她不喜太過華麗的髮飾,便只簪了一個樣式簡單的碧玉簪,帶了一雙茶花蕾形耳墜。

  裝扮好之後,言瑾兒站在房裡的梳妝鏡前照了照,忍不住誇讚了大荷兩句。

  蘇氏來叫她,還沒剛進東跨院的門,看到她俏生生的站在門口迎著,就像春日裡剛剛抽了芽的柳枝一般嬌嫩,含笑上下打量了一番,又喊大荷去自己屋裡拿梳妝匣子來,大荷快手快腳的把梳妝匣子捧出來,蘇氏從裡面挑了一隻白玉雕絞絲紋手鐲給她戴上,這才滿意了。

  言睿在外面等不及,便進來叫人,一進門看到她們母女如此,笑道:「還不快些,什麼事兒在馬車上說不行,再不走就要耽擱了。」

  「哎。」蘇氏應著,拉了自家閨女的手就匆忙跟上言睿的步子,到了門口,言瑾兒叮囑大荷好生照看爍爍,那個小傢伙還睡著呢,若不是怕它在宴席上搗亂,自己還真捨不得把它留下。

  大荷笑著應下,又說一定會看好鋪子之類,蘇氏又叮囑了幾句,一家三口並小荷上了馬車往蘇府去了。

  這會子蘇府的大門前已是張燈結綵,大紅的燈籠高高的掛了起來,明晃晃的亮著,府裡的廊柱各處都纏了大紅的綢帶,牆上貼了大紅福字,到處都是一副喜氣洋洋的樣子。

  大夫人趙氏和二夫人夏氏此時正在門前迎接賓客,這個時候來的都是親朋好友,早早的來府裡幫忙的,言家人在門口下了馬車,趙氏還沒什麼,夏氏已經笑著迎了上來,笑道:「來的可是巧,正是需要人幫忙呢。」說著又看向言睿,「妹夫且先去外書房坐坐,那裡安靜,咱們家的男人都在那裡偷懶呢。」

  此話說罷,言睿跟著笑了起來,衝她微點了點頭,「謝二嫂指點,我這就過去了。」說罷又叮囑蘇氏,完事後等他一起回。

  蘇氏應了,就跟著夏氏進了大門往老太太那邊過去,到了那裡,只見大夫人的娘家姐姐陳夫人並芹娘還有年節時見過的幾個世家夫人都在座,另外還有幾個未見過的聽說話的樣子像是蘇家本家的媳婦太太,言瑾兒跟在她娘身邊站了,左右環顧了一圈,卻並不見惜雪、惜寒幾個,連蘇長錦、蘇長清也不在,正詫異著,就聽夏氏笑道:「你姐姐妹妹們都去看新屋子了,你也去瞧瞧?」

  言瑾兒不愛聽她們湊在一處說東加長西家短的,聞言忙告了假,帶著小荷也去了老太太新給蘇長遠留的院子。

  天色漸漸的明亮起來,腳下的路看的很清楚,走廊外已經有幾個下人在熄燈籠了,廊簷下的月季開的正盛,遠遠的就聞到了淡淡的花香。

  主僕兩人由一個小丫鬟帶著進了那院子,剛進門就聽見裡面傳來嘰嘰喳喳的笑聲,言瑾兒想著裡面一定熱鬧極了,這可是蘇家小輩裡第一次辦喜事,惜寒那樣的性子肯定高興壞了。

  想著便抬腳要往裡走,走到門檻處就撞到了一個人身上,言瑾兒揉揉被撞疼了的鼻子,正待不樂意,可是看到那人卻是愣住了。

  夏鶴軒見是她俏生生的站在自己跟前,唇角彎了彎,又忙收住,抱歉的道:「疼嗎?是我太莽撞了。」

  「沒事。」言瑾兒開心的搖搖頭,又揉了揉鼻子,拉著他到院外站了,「謝謝你。」

  夏鶴軒知道她這聲道謝定是為了那間院子,便硬梆梆的回道:「不用。」

  這人?言瑾兒撇撇嘴,怎麼說翻臉就翻臉的,剛剛撞了自己還偷著笑呢,以為她沒有看見不成,可是看在他幫了自己這麼多的份上,也不跟他計較,岔開話題道:「你怎麼來了?夏明軒那傢伙呢?」

  「他有事,沒來。」見她見面就問夏明軒,冷冷的臉上彷彿又結了一層冰。

  「哦。」他這麼清冷的性子竟然會來摻和這事,夏明軒那愛湊熱鬧的卻不來,不止是她,估計認識他們兄弟兩個的人都要好奇了。

  「瑾兒,來了怎麼不進去?走,進去看看。」惜寒出來找夏鶴軒,看見瑾兒便把自家表哥給忘到一邊去了,拉著她就往裡走,夏鶴軒本嫌裡面過於吵鬧,想出去走走,此時卻又立刻轉了身往裡走。

  言瑾兒進了那屋子一瞧,年節時來的那幾個世家姑娘們也都在,琬娘見她進來,便走到她跟前笑道:「瑾兒妹妹,好久不見了,你得了空去我們家玩呀,我娘總是念叨著要請你和你娘去玩的。」

  「若得了空一定會去的,估計到時就算芹姨不說,我娘也要往你家跑的。」言瑾兒挽著她的手臂笑道,「琬娘姐姐來的可真早,倒是我遲了。」

  「你家比較遠,吃一些也是可以理解的。」

  惜寒見她兩人這樣投緣,也不甘被冷落了去,時不時的插兩句笑話,三個人倒也其樂融融,其他幾個姑娘聽著她們笑,也都湊過去說話,最小的惜霜最喜歡言瑾兒,見了她便一直膩在她身邊不肯離開。

  惜雪和陳沁蘭一處坐著,見狀冷笑了下,又見身邊的陳沁蘭也是一副想要過去湊熱鬧的樣子,便冷冷說道:「你若想去就去,沒人會攔你。」

  「怎麼會呢,我沒想去,就在這裡陪著你就好。」陳沁蘭被看透了心事,忙尷尬的辯解道。

  惜雪也不再多說,只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便轉身走了出去,陳沁蘭忍不住嘟囔了兩句,雖有些不樂意,但最終還是追了上去,她家沒有蘇家這麼家大業大,還得指望著趙氏幫襯著,自然不敢輕待了惜雪。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5-19 03:09 PM


第六十九章:蘇府的喜事(二)

  沒過多時,便聽外面響起了鞭炮聲,就有幾個小丫頭笑著跑了進來,「姑娘們,花轎已經到了,二夫人問可有姑娘要去看熱鬧的嗎?」

  惜寒是最喜熱鬧的,知道這是她娘特意來通知她的,便拉了言瑾兒、琬娘並惜霜幾個嘰嘰喳喳的出了那新院子,一起湧到了門口,老太太並趙氏並沒有出來,只夏氏、蘇氏和芹娘、三夫人李氏幾個略微年輕些的夫人在門外站著看熱鬧。

  言瑾兒擠到她娘身邊,想著這裡的閨閣女子不止能隨意上街,也可以這樣光明正大的出現在外人面前,著實讓人覺得高興。

  花轎在門外停住,一個穿紅著綠的媒婆手裡端著一碗飯,餵著新娘子吃了,象徵著新娘子過門之後要艱苦持家之意,之後新娘下了轎,就有陰陽先生拿著盛五穀、豆錢、彩果的花鬥,向門首撒去,圍在門外看熱鬧的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都爭著去搶,言瑾兒也搶到了一把彩果子。

  之後自然是新郎新娘拜天地了,言瑾兒瞧著大家都往正堂裡擠,知道那裡還要有好一會子熱鬧,她嫌吵鬧,便也不往前去湊,逕自帶了小荷往原先住的幽雲居走去。

  幽雲居的門是虛掩的,小荷走在前面推開了門,主僕兩人進去逛了逛,裡面還是很乾淨整潔,想必自她們家搬走後,這裡還是有人打掃的。

  言瑾兒看著便有些欣慰,如果這裡是雜草叢生的樣子,估計她會難過好幾天。

  主僕二人順著走廊進了後院,那裡一片空曠,只有廊簷下的桌几顯示著往日的記憶,言瑾兒依照往常在桌旁坐了,歎息道:「可惜沒有茶。」

  小荷笑道:「這有何難,姑娘先在這裡坐坐,我去廚房看看,早上咱們來得及,您也沒顧得上用早飯,我想這會兒廚房裡肯定有好吃的,我去端些過來。」

  「就你是個精明的。」言瑾兒取笑她道,「那裡估計這會子正忙著,哪裡有功夫給咱們做飯吃。」

  小荷也不反駁,轉了身就走,「您只管等著就是了。」

  看著她離開的身影,言瑾兒笑了笑,這丫頭是越來越鬼了。

  「瑾兒。」

  言瑾兒回頭,見夏鶴軒正在轉彎處的迴廊下,正淡淡的笑著看她。

  「你怎麼也跑出來了?哦,對了,我忘了你是個比我還要喜歡清靜的人了,不過,嘿嘿,大姐姐怎麼捨得讓你從她眼皮子低下遛出來的?」言瑾兒肆無忌憚的開著玩笑,心裡想著古代的小孩子們心智還真是成熟的比較早,像蘇長遠和周家繡娘那樣,十五歲就要成親,然後早早的生育孩子,小小年紀就要承擔那麼多,真是很不容易。

  夏鶴軒並不理會她,踱步走到她跟前坐下,眼睛盯著院子裡的那棵桂樹發呆,就在言瑾兒以為他已經陷入深深的沉思中的時候,他才移了目光來看她,「聽說,你開了家店舖,還不錯?」

  「還好,不過小本生意罷了。」言瑾兒笑瞇瞇的對上他的眼,她發現眼前這個男人有時候比她還要成熟的多,外表那份冷淡之下有著讓人看不明白猜不透的東西在,也許是他的性子使然吧。

  「還記得你曾經在這裡跟我說過什麼嗎?」

  「什麼?」盯著他的眼睛,她竟瞧出了絲絲的暖意,這會是她的錯覺嗎?

  「你說讓我教你經商。」

  「哦,對,我是這麼說過,那你可有什麼教我的?」言瑾兒感興趣的道。

  夏鶴軒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明日我去看看吧。」

  「好啊,你去瞧瞧我的那些茶花,正開的盛呢,你看中了我送你一盆,那些可都是我的寶貝,哦,對了,謝謝你給搭的花棚,費了不少時間吧?」

  看著她那碧綠色的衣衫映著的充滿暖意的笑臉,夏鶴軒突然伸出手去想碰觸那份暖意,卻在看到言瑾兒驚詫的眼神後募得收回手來,起身要走,「我去前院看看。」

  正在這時,小荷端著飯菜過來了,看到夏鶴軒吃了一驚,隨即釋然,笑著招呼道:「表公子怎麼這就要走了嗎?留下來吃點東西吧,還有好茶呢。」

  夏鶴軒有些猶疑,他是很想和瑾兒在一起多待片刻,可是剛剛他的情難自禁卻被她瞧了去,這可怎生是好?

  「坐下嘗嘗這茶吧。」見他杵在那裡,不說不走,卻也沒說要走,言瑾兒便笑著招呼道,若是什麼話也不說,就會覺得怪怪的。

  「也好。」見她笑意盈盈,彷彿並沒有把剛才的事放在心上,他心裡又是寬慰又有些失望,真真是五味雜陳。

  小荷把飯菜擺好,自己在一旁站著,言瑾兒笑著要她也坐下一起吃飯,小荷推脫不過,便側著坐了,快速的把飯吃好了。

  就在這三人偷得半日浮閒,湊在這一處吃吃喝喝的時候,沒注意外院響起了腳步聲,直到那些人進了後院出現在他們面前,夏鶴軒才鐵青著臉站起來,「有事嗎?」

  南宮逸不理會他,逕直的走到言瑾兒身邊停住腳步,「我說什麼沒看到你,原來是在這裡躲清閒,快些出去吧,惜寒她們到處找你呢。」

  「找我?做什麼?」言瑾兒也站起身來。

  南宮逸聳了聳肩膀,「大概是要找你去看新娘吧。」

  「看新娘?」這個她還有點感興趣,也不知道那周家繡娘穿上新娘裝會是什麼樣子,而且蘇長遠那傢伙又對周繡娘是什麼態度?這個她還是很好奇的。

  「姑娘,咱們去瞧瞧吧?」小荷也是個好事的主,聞言便攛掇著言瑾兒跟著惜寒她們湊熱鬧去。

  言瑾兒點了點頭,「世子可看見我二哥哥了?我今天還沒有看見他,我先去找他,」說完轉身看夏鶴軒,「明天見。」

  夏鶴軒見她要走,便跟在身後,「我也要到前頭去,一起吧。」

  「哦,好。」言瑾兒看了看南宮逸,「不如世子也一起走吧,留在這裡也沒事。」

  「我正有此意,夏兄,請吧。」南宮逸一如以往的沒個正行,嘻嘻哈哈的往言瑾兒跟前蹭,言瑾兒也不理會他,任由他在自己眼前晃悠。

  夏鶴軒冷冷的看了瑾兒一眼,大步離開了。

  他這是怎麼了?言瑾兒奇怪的看著他的背影,莫不是生氣了嗎?是看見南宮逸生氣?還是是在生她的氣?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5-19 03:11 PM

第七十章:蘇府的喜事(三)

  前院正是熱鬧的時候,遠遠的就看見蘇長遠一身大紅色新郎服,正在四處敬酒,蘇長錦和蘇長清跟在他身旁陪著。

  而另一個最顯眼的則是一身大紅裙裝的女子背影,正端著酒強拉著蘇長錦喝,南宮逸見她好奇的看著那女子,笑道:「那是潤王叔家的傲菡郡主,只比你大一歲,卻生的狂傲的性子。」

  「既然是郡主,傲一些也是可以理解的,就像世子你不也一樣。」言瑾兒含笑看他,那傲菡郡主可能就是常去自己花茶店裡喝茶的那位郡主吧,看背影像的很,只是她怎麼跟二哥哥那麼熟悉,自己怎麼從未聽二哥哥提起過。

  南宮逸故意擺出一副很吃驚的表情,瞪大了眼睛看著她:「不是吧?我很狂傲嗎?怎麼人人都說我穩重踏實、斯文的就像一個書生呢?瑾兒姑娘,你再想想,莫不是想錯了人?」

  言瑾兒聞言『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暗自搖了搖頭,這傢伙還真是一個十足的活寶。

  這時,琬娘和惜寒看見了他們兩人,都走了過來,惜寒笑著上前一把挽住南宮逸的胳膊,把他往自己那桌上扯,「逸哥哥,你何時來的?我怎麼沒瞧見你,你坐這邊吧這邊……」

  琬娘看了看他們兩個離開的身影,又看了看言瑾兒,也笑著挽了她到那桌上去坐:「你剛剛可是偷溜出去躲清閒了?適才惜寒還說要找你一起去看新娘子呢,找了許久也沒見到你,我們便沒去。」

  「讓琬姐姐擔心了,我剛剛只是去原先住的那院子瞧了瞧,正巧碰見了逸世子,便一起過來了。」言瑾兒這話雖是跟琬娘說的,目光卻是看向惜寒。

  「喲,這不是言姑娘嗎?真巧,沒想到在這種地方也能碰見姑娘啊,怎麼?今日花茶店關門了嗎?」正巧呂憶柔和傲菡郡主都在這一桌,傲菡郡主起先正在;;拉著蘇長錦喝酒,聽她這麼一說忙回頭看,見果真是言瑾兒,便豪爽的笑道:「果真是你,真巧。」

  言瑾兒笑著點了點頭,「是很巧。」呂憶柔無緣無故對她的怒氣八成是來自於她那大家閨秀的傲氣和傲菡郡主對自己的善意,這樣的人心胸還真是小的很,今日是蘇府的喜事,她可不想破壞了自己這份好心情。

  「呂姑娘,瑾兒可是我家表妹,你說話少這麼夾槍帶刺的,你當我們蘇家沒人了嗎?」惜寒可不吃她那一套,瑾兒是她表妹,她怎麼說都行,哪裡輪得到一個外人來說嘴。

  這邊蘇長錦也是如此想法,本想替瑾兒出頭的,見惜寒如此說了,便也不再多話,只是靜靜的坐在一旁瞧著,他是決不許自家妹子讓人欺負了去的。

  呂憶柔見不止惜寒對自己橫眉冷對,還有琬娘、惜霜、蘇長錦等人也是一副不樂意的神情,最重要的是南宮逸竟然擺出一副恨不得殺人的樣子來,呂憶柔是個聰明人,自小見慣了眉眼高低,立刻就端出了笑臉來,擠到言瑾兒身邊握了她的手,親熱的說道:「我說呢,原來言姑娘是蘇家的表親,也怪不得會在這裡遇到了,呵呵,剛才我胡說八道,瑾兒妹妹可別往心裡去。」

  言瑾兒僵硬的扯了扯唇角,淡淡的說道:「無妨,今兒個是大哥哥的喜事,大家都不要這副樣子,應該高高興興的才是。」說著遞了個眼色給蘇長錦,蘇長錦會意,忙道:「諸位,今日是我家兄長的大婚之日,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咱們喝酒。」

  傲菡郡主一直在旁看著,自是瞧見了蘇長錦對言瑾兒的疼寵和包容,心裡便有些不樂意,可是轉念一想,他們是兄妹,就是再好也應該僅限於兄妹之誼,自己喜歡了蘇長錦那麼長時間,偏生他就對自己不冷不熱的,也許從瑾兒那裡下手會更好些,想到這裡,她也不照著往日裡喊言姑娘了,直接喊了句「瑾兒,我這些日子一直都待在家裡,也沒時間去花茶店裡找你玩,你上次說的那個什麼卡可是弄好了?」

  言瑾兒起先聽她喊的如此親密著實愣了愣,可瞧見之前她對蘇長錦的樣子,以她兩世為人的經驗來看,八成她是對自家二哥哥有好感,想著便笑回道:「已經弄好了,正想著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到郡主,好把那貴賓卡給您呢。」說著從事先準備好的荷包裡取出了兩張來,一張給傲菡郡主,另一張給了呂憶柔,末了又加了一句,「這是我二哥哥親自設計的,郡主看著可喜歡?」

  聽說是蘇長錦設計的,傲菡郡主自是忙不迭的點頭,「喜歡,喜歡。」

  蘇長錦聞言丟了個白眼過來,言瑾兒笑嘻嘻的接住了,討好的遞了杯酒過去,剛收回手來,就感覺到有人在扯自己的衣袖,回頭見是琬娘,便問道:「琬姐姐有事啊?」

  「那個,」一向端莊大方的琬娘竟然有些扭捏起來,臉也有些紅,吞吞吐吐了好一會兒,才鼓起勇氣湊到她耳邊說了句什麼,言瑾兒笑了笑,「我以為什麼呢,就一張卡也值得姐姐如此,而且就算你沒有這卡,我還能收你銀子不成?」說罷也取了一張給她。

  琬娘接過來,仔仔細細的瞧了瞧上面簡單大方的圖案,小心翼翼的放到了自己的荷包裡,才又低下頭。

  旁桌上有聽見了看見了的那卡的姑娘們都湊了過來,七嘴八舌的問道那是什麼卡,言瑾兒便把自己家的花茶店介紹給她們,並沒人贈送了一張貴賓卡,還特意把郡主常去的話婉轉的透了出來,這些女子的父兄也都是在朝廷為官的,見了王爺家的郡主又怎會沒有巴結之心,就算這些女子想不到,坐在她們身旁的夫人們卻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紛紛笑說一定會前去捧場的。

  言瑾兒不卑不亢的淡淡笑著應了,末了又看向南宮逸,「世子有空不妨也常去我那裡坐坐,我可是給你背下了好茶呢。」

  果然,此話一出,她的眼角餘光就瞧見周圍幾桌上的姑娘們全都往這邊看了過來,南宮逸自是高興的很,忙忙的應了,如果能博她歡心,別說讓他去那裡喝茶,就是去幹活他都樂意。

  言瑾兒滿意的點了點頭,對這個效果很是滿意,這樣一來,怕是那些閨秀姑娘們為了見南宮逸也要去的,看著眼前這些姑娘們,言瑾兒就像彷彿看到了白花花的銀子一般,忍不住偷偷的樂了起來。

  一旁的惜寒湊在她耳邊小聲說道:「大哥哥回新院子了,咱們跟著去瞧瞧。」

  「好。」言瑾兒應著,伸手去扯了扯琬娘的衣袖,示意她跟上她們,琬娘見狀便知她們是要去看新娘子的,也忙趁眾人不注意時離了席。

  那邊蘇長錦不明所以,見她們離開,也想要跟上去,可剛離了那擺席的院子,就聽見身後有腳步上,歎了口氣,轉身道:「出來吧。」

  一身大紅色的長裙把傲菡白皙的膚色襯得明艷起來,她背著手從花叢後面走出來,說道:「你要去哪?」

  「我要去哪怕是跟郡主沒什麼關係吧?」

  「怎麼沒關係的,你去哪我就去哪。」傲菡郡主毫不示弱的站在他面前瞪大了眼睛看他。

  「郡主請自重。」蘇長錦說完就要轉身離去,卻被傲菡郡主搶先一步攔住了,「我怎麼不自重了?我從小就喜歡你,你又不是不知道?」

  蘇長錦的面色依舊清冷,但是她看不見的那邊唇角微微彎了起來,卻又在瞬間就消失了,「郡主,你是金枝玉葉,而我卻是庶出,我配不上你,還請郡主不要繼續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

  「什麼狗屁金枝玉葉,我只知道我喜歡你,就一定要跟你在一起!」傲菡氣哼哼的看著他,「你不用理會父王,他是老糊塗了。」

  「郡主,」蘇長錦聞言便有些哭笑不得,哪裡有女兒這樣說自己父親的。

  「好嘛,我說錯了,我的意思是說我父王他現在雖然不喜歡你,但是慢慢的一定會看到你的優點的。」傲菡軟下語氣來哄他。

  蘇長錦的眸子清冷,想起之前潤王爺到學堂裡找他時跟他說的話,還有大夫人對他的冷嘲熱諷,他就算是庶出,也是一個有著自己驕傲的人,就算再喜歡,他也絕不會允許自己陷入那樣讓人瞧不起的境地,想著便冷淡的轉身,大步離開了。

  「蘇長錦!」傲菡在後面氣的跺腳,這個木頭疙瘩,不管自己怎麼說,甚至放棄女兒家的嬌羞主動跟他說喜歡他,他卻還是那副冷冷清清的樣子,而且好像是也只有在對她的時候他才是那副樣子,對他的那些姐姐妹妹不知道有多好呢,想到這裡,她就恨不得把他揪過來痛打一頓,好讓他清醒清醒!

  再說言瑾兒幾個偷偷的跑去新房湊熱鬧,卻被蘇長遠一臉不耐的給趕了出來,壓根就不讓她們進屋,三人只得無奈的又返回了前堂,言瑾兒逮著機會著實喝了幾杯女兒紅,在家裡她可是被勒令就算是女兒紅這樣的酒也是不能沾一滴的。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5-19 04:24 PM


第七十一章:花茶屋裡有帥哥

  當日蘇長遠新婚大喜,言家人本想早早的回家,可是卻被老太太和大夫人拉著不肯放,言瑾兒無奈的坐在她娘蘇氏的旁邊,聽著一大群女人嘮叨著家長裡短,耳朵都要長繭子了。

  那些前來賀喜的世家姑娘們都走了,言瑾兒身邊就只剩下了個正在打瞌睡的惜寒陪著,正想著要想個什麼理由離開時,大夫人朝她走了過來,冷淡的臉上竟帶了些許的笑意,「瑾兒,剛才有沒有吃飽,用不用大舅母再讓廚房去弄些吃的來?」

  「呃,不用了,我不餓,就不用麻煩大舅母了。」言瑾兒說著偷偷的拿眼去瞅蘇氏,蘇氏遞給她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示意她看看到底什麼情況再說。

  「瞧你這孩子,都是一家人說那麼見外的話做什麼。」說著便吩咐她身邊的丁婆子去廚房端些點心來,說完又看向蘇氏,「小孩子家的,禁不住餓,惜雪那孩子就是如此,晚上睡覺之前定是還要吃一盅燕窩粥的。」

  蘇氏只是笑了笑,並未接話,就連夏氏也安靜的坐在一旁,冷眼旁觀這婆媳兩人又是玩的什麼把戲。

  言瑾兒沖惜寒撇了撇嘴,惜寒扮了個鬼臉給她,兩人相視笑了。

  言睿早已散了席,在二門外等著了,見老婆孩子這麼長時間還不出來,便攔了個小廝去裡面打探情況,那小廝進不了老太太的院子,便托了一個相熟的丫鬟去回稟,蘇氏知道定是他等急了,便不顧趙氏的強留帶著瑾兒出了老太太的院子。

  到了二門外,見到言睿笑道:「等急了吧?咱們這就走吧。」

  「老太太留你們說什麼了?」言睿納悶道。

  蘇氏便把剛才老太太和趙氏的異常說了一遍,一家人琢磨了半晌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索性也不浪費那腦細胞了,若她們真有什麼事,怕是還是會去找他們的。

  一家三口回到家裡,大荷和封家媳婦跟上來伺候著,言瑾兒便喊了大荷去東跨院,本想問問鋪子裡的事,可是見爍爍窩在她床上睡的香甜,不忍心打擾,也就作罷,只簡單的梳洗了上床休息。

  第二日花茶鋪子裡果然忙了起來,其中很多女子都是昨日蘇府的喜宴上見到過的,每一個見到言瑾兒都是一臉笑容的打著招呼,沒過了多長時間,傲菡郡主就來了,她的身後依舊跟著呂憶柔,兩人的態度也都好的很,特別是傲菡郡主,一進門就親暱的拉著言瑾兒的手,笑問:「今兒個生意可好?」

  「還好。」言瑾兒笑著領她們進了她們兩人常去的那個雅間。

  「南宮逸那傢伙來了?」傲菡拉著她在自己身邊坐下,笑著問道。

  「還沒,也不知道他今天會不會來。」言瑾兒也回她一個微笑,其實南宮逸來不來倒美什麼關係,那些姑娘們今兒個見不到明天說不定就又尋來了,可是夏鶴軒卻是答應過自己會來的,可是到現在都還看見他的影子。

  「世子他不是說了要來的嗎?」呂憶柔聞言忙問道,如果不是因為昨日說世子會來,她今日說什麼也不會再來這兒送銀子的。

  「他是說了,可也沒說準是什麼時候,怎麼,呂姑娘也在等著世子嗎?」言瑾兒微微笑著,眼前這姑娘可不像是什麼省油的燈,欺下媚上的功夫倒是很有一套,估計南宮逸那傢伙已經成了她的目標,她打心眼裡不喜歡呂憶柔,不是因為南宮逸,而是她這樣的性子真是很可怕。

  「怎麼會,」呂憶柔看了傲菡郡主一眼,尷尬的掩飾道,「我是陪著郡主出來散心的。」

  散心?言瑾兒心裡詫異,看著傲菡郡主像是那種豪爽的什麼事都不會放在心上的人,沒想到也有煩悶的時候,看來真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說不定她這本經還算是好的。

  「姑娘,」三個人正說著話,就見小荷端著新沏好的花茶進來了,邊擺茶邊說道:「逸世子來了,正到處尋您呢。」

  「哦,好,你先讓他在外面坐著,給他沏壺奶茶來,我一會就出去。」言瑾兒親自給她們兩人倒了茶,笑著告辭,「郡主,呂姑娘,真是過意不去,我得到外面去瞧瞧。」

  「我跟你一起去」呂憶柔立刻接話道,說完發現那兩人都看著自己,便尷尬的笑了笑,「好久沒看見逸世子了,我出去跟他打個招呼。」

  傲菡郡主跟她相處已久,自然知道她的那點小心思,又覺得喜歡一個人並沒有什麼錯處,便也不拆穿她,反而笑著說道:「瑾兒,你就讓她跟你一起出去吧,也讓她替我跟南宮逸那傢伙打個招呼。」

  言瑾兒忍著笑應下,「呂姑娘,走吧。」剛才她們兩人來時就已經有幾個姑娘們得丫頭在門口候著南宮逸了,這會子見他來了,估計雅間裡等著的姑娘們應該都已經圍過去了才是,就算呂憶柔去了,也不一定能擠到南宮逸跟前去呀。

  「世子,言姑娘來了。」無心遠遠的就瞧見言瑾兒從雅間裡出來,忙跟南宮逸匯報,南宮逸聞言站起身衝她招了招手,大聲笑道:「瑾兒,你說給我留的好茶呢?」

  正巧小荷端著剛沏好的奶茶出來,聞言笑著應道:「我們姑娘剛才聽見說您來了,特意讓給您沏的好茶。」說罷擠過眾人,把茶盤放在了南宮逸跟前的桌上。

  「世子……」呂憶柔加快步子向著南宮逸走了過去,邊走邊溫柔的笑著,「世子總算是來了……」

  她這話還沒說完,就聽圍在旁邊的姑娘們都接口道:「是啊,世子,我們在這兒等了您好久了呢……」

  呂憶柔的柔情似水一下子僵在臉上,好半晌才又擠出點笑容來,扯開眾人,「世子,傲菡郡主讓我替她向您問個好。」

  「咦,傲菡那丫頭也在,」南宮逸說罷就沖言瑾兒擠眼睛,「你二哥哥也在?」

  「沒啊,他……」言瑾兒答到這裡才算明白了點什麼,隨即改口道:「二哥哥答應過我近日就會來的。」

  「難怪。」南宮逸不懷好意的大笑起來,也不說進去瞧瞧傲菡,只拉著言瑾兒坐下陪他說話,言瑾兒心想,若是她在這兒坐著,圍在周圍的這些大小姐們還不得用眼神把她生吞活剝了,想著婉拒道:「你這兒有人陪著,我那邊還有事呢,等我忙完了再過來。」

  其實她也沒什麼好忙的,這外堂本來是給那些男子們預備的,這會子卻是每一桌都被這些姑娘給佔了,有客人在門口往裡瞧了瞧便離開了,這得害她損失多少銀子,再說這些姑娘們純粹是來看男色的,都只點了一壺茶,還顧不得喝,都往南宮逸跟前湊合,這樣下去她不得賠死啊。

  言瑾兒想著要不然就讓南宮逸進雅間得了,可是那裡又太小了,哪裡放得開這許多人,還真是愁人。

  正想著,就見青草走到她跟前小聲的說道:「姑娘,雅間裡那個郡主說要見你,還問有沒有酒喝?」

  想喝酒?「咱們的小廚房裡還有幾罈子女兒紅,你去搬一罈子來。」小廚房指的是她們製作花茶的地方,上一次蘇長錦來,知道她愛喝那女兒紅,便給她帶了幾罈子來,她不敢讓言睿看見,都放在那裡呢。

  青草應著去了,搬了一罈子酒出來,言瑾兒接了,親自抱著進了傲菡郡主那間雅間,往桌上一放,自己在鞦韆上坐下,「我們店裡本是沒有酒的,這是前些日子我二哥哥搬來了幾罈子女兒紅,正好給您嘗嘗。」

  「蘇長錦送來的?」傲菡眼睛亮晶晶的看著她。

  言瑾兒笑著點點頭,親自給她倒了一杯,「原是我愛喝這酒,我爹不許,二哥哥就偷偷的給我弄了幾罈子來,今兒我陪郡主喝兩杯如何?」

  「好啊,我正有這個意思,唯恐你不肯呢。」傲菡郡主爽朗的笑起來,端起酒杯敬她。

  言瑾兒道了幾句不敢,陪著她喝了幾口,隨即就放下了,這酒度數不高,喝幾杯也醉不了人,但是這酒味卻是遮掩不住的,若是喝多了讓爹聞到可就慘了。

  傲菡也不逼她,只是自己一杯接著一杯的往肚子裡灌,言瑾兒看的心疼,這麼大點的孩子能有什麼事要愁成這樣啊。

  「瑾兒,」她正想著,就聽見傲菡郡主喊她,便輕輕的應了一聲,替她倒了杯茶遞過去,傲菡接了,想笑卻露出一副比哭還難看的樣子,「你說蘇長錦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原來這事還真跟她二哥哥有關,言瑾兒心裡咯登一下,剛才南宮逸的暗示是真的嗎?傲菡郡主竟然喜歡她二哥哥?

  「你說他是不是個冷血心腸的人?」

  「怎麼會,我二哥哥他最善良不過了,怎麼會是冷血心腸呢。」

  傲菡點點頭,「我知道他對自己都是極好的,就是對別家的姑娘也都是禮遇有加,可是怎麼就看見我的時候就非要冷著張臉呢?」

  「這……」按理說不應該啊,就算是他不喜歡傲菡郡主,依他的性子也不會跟人擺臉色、發脾氣呀,除非……「郡主,你可是什麼時候得罪過他?」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5-19 04:25 PM


第七十二章:少女的情竇初開

  說到蘇長錦對傲菡郡主的橫眉冷對,言瑾兒想了想問道:「郡主,你可是什麼時候得罪過他?」而且還要是那種傷了他自尊心的過分。

  傲菡想也沒想抬頭就回:「我從小就喜歡他,哪裡會主動去招惹他生氣,不過,說到這裡,他小時候卻是對我很好的。」

  「那我想你們中間一定是有什麼誤會吧?也許是你不知不覺中做了什麼傷害他的事,你再好好想想。」

  傲菡聽話的托著腮想了半日,抬起頭時還是一副懵懂的神情,「沒有啊。」

  「我想,你最好是跟二哥哥兩個人坐下來好好的談一談,有什麼事是非要這樣不可的,不過,」言瑾兒說著說著突然頓住了,認真的看著她,「郡主能不能告訴我你是不是真的喜歡二哥哥?」還是只是因為二哥哥的態度傷了她作為郡主的驕傲和自尊?

  「自然是真的,」傲菡忙不迭的表白道,「喜歡就是喜歡,我不會跟其他人那般,就算心裡再喜歡一個人也不敢說出來,我真是很喜歡他,就算他不喜歡我我也要讓他知道我喜歡他。」

  言瑾兒點了點頭,笑容裡充滿了讚賞,之前她還在想這樣一個高傲的郡主怕是不合適她那個溫文爾雅的哥哥,不過現在她卻是對她充滿了敬佩,這事就算是換做兩世為人的自己都做不到,她卻是如此坦然。

  「不過,」傲菡隨即垂頭喪氣的低下了頭,「他現在根本就是在躲著我,就算我們倆好不容易碰到了一起,他也繃著一張臉,不肯多跟我說一句話。」

  「要不,改日二哥哥來了,我先幫你問問他,看到底是什麼個情況?」

  「好啊,謝謝你瑾兒,你最好了。」傲菡彷彿就是在盼著這一句話,聽她說出來,立刻笑顏如花的撲了上去,扯著她的袖子賠笑臉,「你們是兄妹,他又那麼疼你,肯定會告訴你的。」說著親自給言瑾兒端了一杯茶,又加了一句,「千萬別說是我讓你去問的。」

  言瑾兒無奈的搖了搖頭,不過就算是傲菡郡主不主動求她,她也想找個時間跟二哥哥談談,大哥已經成了親,接下來可不就到他了嘛,若是他有自己喜歡的人,也勝過讓老太太和大舅母給他找一個政治聯姻的呀。

  兩人正說著話,就聽見門口珠簾響動,接著就是敲門的聲音,這裡每一間雅間都有門,就是為了防止裡面說話被外面得人聽了去,傲菡要跟言瑾兒說心裡話,自然是把門給關了,這會聽見響聲,不悅的喊道:「敲什麼敲啊,煩人」

  言瑾兒唯恐是大荷她們,怕她們聽見這話委屈了,嗎走過去開了門,一看卻是南宮逸嬉皮笑臉的斜倚在門框上,見她開了門便往裡湊,邊走邊說:「兩個大姑娘躲在屋裡幹什麼?有什麼可避人的?難不成是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說南宮逸,你那嘴裡怎麼就說不出一句好聽的話來呢?我就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了怎麼著?你去跟我父王告狀去呀」一見到他,剛剛還是一副乖巧的陪著笑臉的傲菡立刻就變了臉色,不屑的瞪著他。

  南宮逸也不惱,依舊拉著言瑾兒在她對面的鞦韆上坐了,隨意拿起桌上的一杯酒一飲而盡,「我就是去告狀又如何?全京城裡誰不知道潤王爺家的傲菡郡主是個連皇上也管不住的野蠻姑娘,不過話說回來,我好歹也是你堂哥,做什麼一見到我就是那副要活吃人的樣子。」

  「你也得要有一點表哥的樣子,人家才能拿你當堂哥呀。」傲菡嘟囔著搶過他手裡的酒杯,「你就少喝點,少惹些事吧。」

  「我哪裡惹事了,瑾兒你說,我今天是不是都乖乖的?」南宮逸說不過她,便轉頭搬救兵。

  「世子,不如以後你就別來我這裡了吧?」言瑾兒毫不客氣的下了逐客令。

  「為什麼?」南宮逸可憐巴巴的湊到她跟前瞧著。

  「還問,你沒瞧見今兒個你往那裡一坐,我這店裡可是再也進不來其他人了,估計今兒個可得賠了不少。」

  「那我給你補上,不就幾十兩銀子的事嘛。」

  言瑾兒的嘴角抽了抽,她這裡雖然生意不錯,一天卻還賺不了那麼多銀子,這傢伙張嘴就幾十兩,可真是個十足的敗家子,想著便沒好氣的說道:「你倒是有那些銀子,可是這一天也就罷了,若是你常來那可怎麼辦,不如我想個法子,給你訂下哪一日來可好?這樣那些前來尋你的姑娘們也好心裡有數,省的有事沒事的佔著我這裡的桌椅還不花錢?」

  「你……這……」

  言瑾兒此言一出,不止南宮逸傻了,就連傲菡也愣住了,這丫頭怎麼一提到銀子就像換了一個人似的,完全沒有了平日裡安靜閒和的樣子。

  「好啊,就這麼說定了,我也正好趁著你不在的時候來,也省的咱們倆遇著互看不順眼。」過了好一會子,傲菡才笑出聲來,表示堅決擁護言瑾兒的決定。

  南宮逸一把合起手中的水墨山水折扇,懊惱的拍了拍自己的後腦勺,這樣一來,自己豈不是要按著日子來,如果沒到日子,就是再想見她也要忍著?

  「你答不答應?若是不答應,以後就甭來了。」言瑾兒這就要下逐客令,南宮逸見她不像是在開玩笑的,忙不迭的搶在她趕人之前答應了,喜的言瑾兒合不攏嘴,起身叫來小荷拿了紙筆來,想了想,寫下一個月裡需要他來的日子,一式兩份,寫完遞了一份給他,叮囑道:「若是哪一日有事來不了,可要提前讓人來說一聲哦,以後你的茶水全免,只要你人來就好。」

  南宮逸撇了撇嘴,自己這都成了免費的活廣告了,她還想著銀子這事?這丫頭想銀子想瘋了,以後若是成了親,若是有人給她高價,她還不得把自己給賣了?想到這裡,南宮逸嚇出一身汗來。

  當然他這些想法是一點也不敢在面上表露出來的,若是言瑾兒知道他竟然有這麼齷齪的思想的話,估計也不管什麼銀子不銀子的了,直接就拎著衣領把人給丟到河裡去了。

  三人又說了一會子話,待南宮逸走了,呂憶柔才委委屈屈的進來,言瑾兒覺得奇怪,她不是想要黏著南宮逸的嗎?怎麼剛才那麼好的機會反而買跟進來呢,後來問了小荷才知道,她原是在外面因為和其他姑娘拌嘴被南宮逸當著眾人給了沒臉,後來又想跟著南宮逸進隔間,被無言攔住到外堂幫忙賣茶花去了,還真給賣出去兩盆。

  言瑾兒聞言心裡那個樂呀,無言那傢伙看著安安靜靜的,不愛管閒事,平日裡連話也沒有一句,誰知論起來竟然比無心那傢伙還要惡趣味,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南宮逸一走,店裡的姑娘們也都前腳後腳的跟著離開了,傲菡在又幾次三番的求過言瑾兒之後也離開了,言瑾兒便按著老規矩,端了茶點,帶著大荷小荷兩人到雅間裡去算賬,算來算去,又加上呂憶柔給賣的那兩盆花,也沒比平日裡多掙多少。

  言瑾兒黑了臉,大荷小荷也不敢說話了,一陣靜默間,店舖門外響起了敲門聲,清脆的聲音伴著那清清淡淡的聲音傳進來,「裡面還有人嗎?」

  「是表公子,姑娘……」小荷小聲的提醒道,終於有人來當炮灰了,她們可以開溜了。

  「那還不去開門。」言瑾兒心裡有氣,這人怎麼回事,怎麼到了這個時候才來。

  小荷『哎』了一聲立刻快步去開門,把夏鶴軒迎了進來,給兩人倒了茶,收了賬本,便拉著大荷的袖子溜了。

  「我剛剛看見屋裡有燈光,知道你一定還沒走,所以……」夏鶴軒見她面無表情的坐在那裡,也不像平日裡那般跟自己說話,想了想,主動解釋道。

  「你還知道來啊?昨天可是你自己說的今兒個要過來的,不是要看店裡的生意嗎?都到這個時候了,還有什麼好看的,夏公子請回去吧。」言瑾兒心裡有氣,可是她自己也說不出來到底是為什麼,只是這氣鬱結在心裡,不釋放出來便難受的緊。

  夏鶴軒看了她半日,見她如此,想要端茶杯的手也慢慢的放了下來,緩緩的站起身子,「那好,我就先回去了,你,早些回去吃飯、休息吧。」

  言瑾兒盼了他這半日,這會子終於來了,可是沒說兩句話就要走,她想讓他留下陪自己說說話,可是這話到了嘴邊卻是:「隨便吧。」

  夏鶴軒點了點頭,微微笑了笑,「好,我走了。」說完竟然真的就從店門離開了,剩下言瑾兒獨自坐在那裡拍桌子、跺腳,「你走,你走,誰稀罕」

  雖然如此說,可還是忍不住走到門外左右看了看,果真沒有看到人影,心裡更加鬱悶,索性縮了店門獨自到河邊散步,聞著春天特有的青草味兒,心情放鬆了很多。

  「不生氣了?」一個聲音突然從她身後響起。

  言瑾兒先是低頭笑了笑,繼而斂了笑意,回轉身子瞪著他,「你不是走了嗎?」

  「你生氣我怎麼能走。」夏鶴軒臉上的笑意比平日裡要深一些,眉眼都含著陽光似的讓人感到溫暖。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5-19 04:26 PM

第七十三章:旁敲側擊的打聽

  言瑾兒聞言『撲哧』一聲笑了,「什麼時候你也學會這樣油腔滑調的哄人了?」

  夏鶴軒看著她微微笑了笑,轉過身走到河邊站定,四月初的時節,河邊的柳樹都垂著長長的枝條,隨著晚風來迴盪悠著,賣花的花農們正在準備收拾攤子回家去,說笑的聲音時不時的傳到河對岸來,再往遠處看,家家的屋頂上都冒著青煙,一副農家恬淡風光。

  「你瞧,這裡是不是比蘇府好多了?」言瑾兒微笑著走到他身邊站定,隨著他的目光像遠處看。

  夏鶴軒贊同的點了點頭,隨即想到了什麼似的皺眉道:「你不會一輩子都待在這裡的,其實……其實大門大戶的也沒什麼不好,不是所有的人家都像蘇家那樣給你立規矩的。」

  這話言瑾兒有些聽不太明白,「我自是會跟著爹娘他們住的,而爹也沒說過要搬家啊,再說旁人家是什麼樣跟我有什麼關係呀?」

  「難道你就不嫁人了嗎?」夏鶴軒聞言脫口而出,說出後又有些後悔,可還是強撐著沒讓自己失態,「我是說你總歸是要嫁人的,還能跟你爹娘一輩子不成。」

  「也是。」她倒是從未想過這個,她也才十二歲,雖然古代的人普遍早熟,什麼「十三能織素,十四學裁衣,十五彈箜篌,十六誦詩書,十七為君婦」的,可她卻無法接受這樣的思想,只想著一輩子陪在爹娘身邊,努力的掙錢讓他們過上好日子,可是她也知道一點,那就是她爹一心盼著她能嫁個高門大戶、書香世家,從此吃喝不愁的。「我爹他可是從未斷過讓我嫁入大門大戶的想法,最好還要是個讀書人,真不明白他到底是怎麼想的,讀書人也不盡都是些識大體、講道理的,像爹和二哥哥那樣的人哪會那麼巧讓我碰到。」

  「你喜歡你爹、二哥哥那樣的讀書人?」

  「說不上來,」言瑾兒想了想笑著搖了搖頭,「總是有人喜歡他們那樣的,而且若只拿這個論感情,那婚姻成什麼了?就跟花市裡買花似的,還帶討價還價的?」

  「你說的是,人總是要講感情的。」夏鶴軒也不知道聽到這句他是該哭還是該笑,他要哭是因為若是她喜歡上了旁人,自己就是做的再好也是入不了她的眼的,要笑則是如果他們之間有了感情,那無論他如何,她也都不會嫌棄的,可是這感情之事是講究你情我願的,自己鍾情於她,而她未必是一定會把心放在他這裡的,想著就覺得惆悵不已。

  「好了,不說這些,估計我爹娘一定知道你來了的,咱們回去吃飯吧。」言瑾兒說著就要轉身,卻突然頓住了,「還有一件事,你回蘇府後幫我告訴二哥哥一聲,就說我有事要找他,讓他有空時來一趟。」

  夏鶴軒應下,暫時收起自己心裡那些想法,陪著她往回走,邊走邊說:「過兩日我就回錦城了,你若是有什麼事需要我幫忙只管寫信給我。」

  「哦,好。」言瑾兒雖然應下,但是卻並未打算再麻煩他的,他們也只不過是普通朋友而已,總不好一次次的麻煩他,想了想又說道:「你幫著那這院子的那些銀子我還沒攢夠,等攢夠了一併還給你吧。」夏鶴軒抿了唇不作聲,言瑾兒就扯了扯他的袖子,看著他陰晴不定的神色,故意逗笑道:「難不成你現在就要我還的,還是說其實你今兒個就是來逼債來了?」

  夏鶴軒無奈,只得苦笑道:「好。」

  言瑾兒這才滿意了,兩人回了言家,用過飯後,夏鶴軒便回了蘇府。

  第二日言瑾兒讓人把內室最裡面的兩個雅間給通開了,又好好的裝飾了一番,然後讓大荷在花茶店門口掛了一個牌子,上面寫著南宮逸明天會來,又寫了每次只有三個人能夠進入那雅間,讓有心之人早早的來預訂,此牌子一掛出去,當即圍了很多人在那裡,南宮逸已經十五了,跟蘇長遠同年,他爹豫王爺正想著給他訂下一門親事好讓他收收心的,無疑,言瑾兒提供的這樣的機會讓很多大家閨秀都起了這個心思,於是幾乎沒用怎麼費力,就有人爭先恐後的來交付訂金,言瑾兒也依著諾言,只挑了前三個人,並讓人給南宮逸傳話,讓他按時到來。

  午時店裡並不是很忙,言瑾兒吃完飯便想著去園子裡看看,她這些日子忙,那些茶花也疏於打理,就連爍爍見了她都是一副埋怨的神情,嫌她好久都不跟它玩了。

  言瑾兒想著趁現在有空,便回房裡拿了昨日才讓封家媳婦買來的松籽,想拿到園子裡去尋爍爍,還沒進園子,就聽見身後有腳步聲傳來,回頭見是小荷領著蘇長錦來了,忙笑道:「二哥哥,怎麼這個時候來了?可用過飯了?」

  蘇長錦看了看她手裡的松籽,知道這是要給爍爍的,便指了指園子,示意要跟她一起去,邊走邊回道:「今早上遇見夏鶴軒,他說你讓他捎話給我,我怕你是有什麼急事,便趁著午時學堂裡休息過來了,可是店裡遇上什麼事兒了嗎?」

  「怪我沒跟他說清楚,店裡沒什麼事兒,只是我想著你好些日子沒來了,念著你,想跟你說說話兒,你若是忙,就快些回去吧,什麼時候得了空再來也行。」

  蘇長錦擺了擺手,「來都來了,再說也就是學堂裡那點事,天天都要忙的,也不急於這一時。」兩人這麼說著話,已是進了園子的,爍爍在那片果林裡搭了一個窩,從園子裡採了果子、樹的嫩枝芽梢之類的總要藏到裡面,這會子正趴在窩裡啃著一截柳枝的嫩梢,聽見瑾兒的聲音,立時探出頭、伸直了耳朵往這邊看。

  言瑾兒揚了揚手裡的松籽,喊了句「爍爍,開飯了。」

  爍爍立時扔了那枝梢就往這邊蹦,最後在言瑾兒的肩膀上坐下,言瑾兒把松籽放在手心裡,托高了好讓它夠得著。

  蘇長錦便裝作故意去搶松籽,氣的爍爍衝著他吱吱的怪叫。

  兩人在果林子裡的亭子裡坐下,言瑾兒便把松籽放到亭子中的石桌上,讓爍爍自去撿,她好跟蘇長錦說事兒。

  「二哥哥,大哥和大嫂可還好?」蘇長遠成親也有好幾日了,也不知道兩人相處的怎麼樣。

  蘇長錦撿了一顆松籽放在指間擺弄著,「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哥的性子,那樣的脾氣能容得下誰?」

  這意思可是說他們新婚這幾日過的並不好?「這剛剛成親才幾天,老太太和大舅母就由著他胡鬧不成?」

  「他那性子還不是老太太和大娘給慣出來的,你以為她們會站在誰那邊?」說完又歎氣,「多虧大嫂是個能忍得了氣的。」

  「那她娘家也能這麼忍著不成?」

  「她娘家哪裡知道這些事,再者這剛剛新婚,這個時候小兩口就鬧矛盾,那傳出去還不得惹人笑話?」蘇長錦手裡的松籽被爍爍搶去了,他只好又拿了一顆握在手裡把玩。

  「所以啊,二哥哥,這親可不是隨便就能成的,選好人才是,就像大哥大嫂這樣,一旦成了親鬧了矛盾,還不是得自己受著。」言瑾兒慢慢的把他往自己想聊的那方面引。

  蘇長錦聽了這話,剛要取笑她這麼早就想著將來成親要選好人,可是一琢磨,這話不太對味,便抬了頭意味深長的看著她,「有什麼話你只管說,在我面前還拐三拐四的。」

  言瑾兒嘿嘿笑了兩聲,「我這不是替你擔心嗎?大哥成了家,接下來可就輪到你了,雖說今年是不太可能了,但是二哥哥也要提前自己相看著,不然到時候也被老太太隨意訂下一個可就麻煩了。」

  蘇長錦瞥了她一眼,看著小荷端上茶來,「什麼時候你操心起這事來了。」

  「我不是擔心你嗎?」言瑾兒討好的笑道,「二哥哥,我問你一件事啊,你可不許瞞著我。」

  蘇長錦點了點頭,端起茶來喝了一口,「什麼事兒我瞞過你,有話只管問。」

  「你,可有喜歡的姑娘了?」

  此話一出,蘇長錦口裡的茶立刻就噴了出來,言瑾兒忙拿帕子給他,埋怨道:「不就是問一句嘛,你也值當的浪費我的好茶。」

  蘇長錦接過帕子來擦了擦,丟還給她,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笑道:「瑾兒是不是知道什麼?」

  「我聽人說傲菡郡主喜歡哥哥?」言瑾兒這話問的小心翼翼,生怕他一個不高興,連自己也不搭理了。

  「這到處傳的話也是能信的?」

  「那要是她自己親口說的呢,我就不信哥哥不知道,我就想問哥哥到底對她有什麼想法?」

  蘇長錦停了半晌,才緩緩的問道:「瑾兒說她好不好?」

  「傲菡郡主是個直腸子,有什麼說什麼,性子又豪爽,沒有一般閨閣女子的扭捏和做作,雖說出身王室,卻一點兒也沒有瞧不起人,若是跟這樣的人在一起,最起碼不會覺得累。」言瑾兒掰著手指一點點的分析著。

  「可是天偏偏不遂人願啊。」蘇長錦聽完歎了一句,便轉了頭去看旁處。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5-19 04:27 PM


第七十四章:丁婆子的來意

  言瑾兒覺得這話裡可是有好些內容在,可是看他這樣子又不好再問,便故意取笑道:「二哥哥如今在京城裡也有好些姑娘喜歡呢,昨日南宮逸來這店裡,招了好多姑娘來,也有不少跟我打聽二哥哥的,二哥哥若是得了空,也常到我這裡坐坐,也讓我掙些錢兒。」

  「你這鬼丫頭,這種主意也敢打到你哥哥的頭上來,」說著又問了幾句門外那牌子上寫的南宮逸明日要來的事,笑著說道:」不如我也明日來,我可是有好些日子沒見著世子了。」

  言瑾兒本是信口胡說想岔岔他的心思的,現在聽他如此說,定是允許了的,便忙笑道:「那我待會兒也貼個告示出去。」

  蘇長錦笑罵了兩句人小鬼大,鑽到錢眼裡之類的,兄妹二人又說了幾句話,因著蘇長錦下午還有課,便跟蘇氏辭了別,直接往學堂裡去了。

  蘇長錦一走,言瑾兒打理了一下那些茶花,早先種下的雜交茶花種子小苗沒怎麼長,這一兩年之內都會長的很慢。

  小荷過來收拾茶盤,見她若有所思的樣子便問道:「姑娘,在想什麼呢?」

  言瑾兒回頭衝她笑了笑,「自然是煩心事啊,哪裡像你這個小丫頭似的,吃飽了便什麼都不用愁了。」

  「瞧姑娘說的奴婢就跟爍爍似的,」小荷笑道,「不過奴婢的確沒那麼多煩心事,其實姑娘,想開了就沒什麼事是值得煩的了,再說,這成日裡要是沒什麼事那不得無聊死了。」

  「聽你這麼說,那這世上所有有煩惱的人可不就是庸人自擾之了。」

  「姑娘說的什麼『自擾之』的我是不懂了,可是我知道有些事你煩不煩不都還是那樣嗎,還不如想法子去呢。」小荷還說的一本正經,惹得言瑾兒大笑起來,只歎自己果真是撿了個國寶來的。

  主僕二人說笑著把那些茶花打理好了,該澆水的澆水,該施肥的施了肥,忙完了便是滿頭的大汗,看著太陽都已經西斜了,便忙讓小荷打水來洗了手,到前面店裡去了。

  誰知她剛進去就瞧見大荷在給自己使眼色,見她不解,便急急忙忙的喚了小荷來接手她正煮著的果奶茶,湊到言瑾兒跟前指了指雅間的方向,「丁婆子來了,說要見姑娘,夫人說姑娘正忙著,她便說回太太也是一樣的,夫人便把她帶到雅間裡去了,說是讓您來了,就直接過去。」

  「她能有什麼事啊?」言瑾兒詫異道。

  「這個奴婢就不知了,不過應該跟大夫人有關係。」大荷不是個愛在背後嚼人口舌的,但是對丁婆子這樣狐假虎威,在府裡作威作福的人心中著實有氣,平日裡遠遠的見了都要繞著走的,不然還指不定她那嘴裡又能說出什麼難聽的話來呢。

  言瑾兒點了點頭,問清楚了是哪間雅間,便端了茶推門進去了。

  丁婆子一來就拉著蘇氏姑奶奶長姑奶奶短的,說是有事想跟她商量,結果茶水倒是喝了不少,可是半天也沒說出什麼重點來,只是一個勁的稱讚這花茶店佈置的不錯,生意也好,聽的她頭昏腦脹的,想著還不如出去收賬去呢,也比在這裡好些,這會子見言瑾兒進來了,忙站起身子,笑道:「你這丫頭也忒慢,這會子才來,你陪著丁嬤嬤聊聊,我去外面幫你盯著。」說完也不管丁婆子要留的話,一徑的出那雅間去了。

  言瑾兒見狀忍不住捂著嘴笑起來,見丁婆子往這看,又忙掩飾的勸道:「嬤嬤再喝口茶,說了這麼會子話,怕是也該渴了,您就嘗嘗我們這茶味道如何?」

  那丁婆子不知道已經喝了多少杯了,實在是再也喝不下去,可聽她這麼說,少不得又喝了兩口,強忍著想如廁的衝動,誇讚道:「真真是姑娘家的好茶。」

  「既然嬤嬤覺得好,就再喝兩杯,又不值什麼,難得您來我這裡坐坐,以前在外祖母家的時候,也常受到您的照顧,如今別的不行,請您喝杯好茶還是可以的。」言瑾兒自己說著這話都是強忍著心裡的不平衡,也不知道這丁婆子聽了心裡有沒有那麼一丁點的愧疚?

  事實是言瑾兒想錯了,那丁婆子一臉理所當然的表情,讓她恨不得把這壺茶都端著潑到她那張不知道到底有多厚的老臉上去。

  「那嬤嬤這次來是有什麼事嗎?」

  「也沒什麼事,就是大夫人不放心,讓我來瞧瞧姑娘一家過得如何,若是有什麼為難的事兒只管跟大夫人說,她定會盡力幫忙的。」

  「原是這事啊,大舅母也太客氣了些,既然都是一家人,有事我們自然不會客氣的,也真是勞煩了嬤嬤跑這一趟,我們都知道大舅母是特別器重你,一時半刻都離不了的,若是無事我就不留嬤嬤了,店裡還忙著。」說罷言瑾兒就要起身送客。

  誰知丁嬤嬤愣是不起身,嘿嘿笑了兩聲,說道:「其實大夫人是聽說姑娘這兒是請了逸世子來的?吸引了不少大門大戶的姑娘來?」

  「哦,」說到這事,也是沒什麼好隱瞞的,言瑾兒便又坐下,若是大夫人想找她幫惜雪安排幾次機會,那還是可以接受的,「逸世子反正也是無事,又是愛湊熱鬧的人,聽說我這裡開了家小鋪子,便喜歡往這裡來逛逛。」

  丁嬤嬤點了點頭,所有所思的看了她一會兒,張嘴說道:「不知逸世子何時會再來?」

  「明日。」言瑾兒也不主動提及讓惜雪來的事,只等著丁婆子開口來求她。

  「這麼快,我家姑娘可還沒準備什麼呢。」丁嬤嬤喃喃自語道。

  言瑾兒自是聽見了這話,故作驚訝道:「大姐姐怎麼了?可是要出門去?做什麼準備呀?」說完也不等她接話,立刻就又說道:「要說逸世子來啊,還真不是什麼好事,那些世家姑娘們都擠了來,我是讓這個進還是讓那個走?嬤嬤一定想著都讓進來就是了,可是不行啊,我這裡是開門做生意的,一下子擠進來那許多人我這生意還做不做了,壓根就沒人敢進來,再說那些姑娘又喝不了幾壺茶,付不了幾個茶錢,所以啊,我就訂了規矩,只許前三個來報名的進那雅間陪著世子說話,旁的一概不能進。」

  本來丁婆子想著這又不是什麼大事,跟她說一聲不就得了,誰知自己還沒來得及說,她就搬出那麼些規矩來壓她,還真是個做精了生意的鬼丫頭,可是想歸想,大夫人的交代沒完成,她哪裡敢就這麼回去,便陪著笑臉央求道:「難道自己家親戚都不成嗎?」

  「我這裡是開門做生意的,若是都來講情面,那我這店裡可不就亂了套了。」言瑾兒索性板起臉來。

  丁婆子的眼珠子轉了幾轉,從袖子裡拿出二十兩銀子來,「姑娘這裡既然是做生意的,那就是要付銀子的了,這三十兩銀子姑娘拿著,就讓咱們家大姑娘明日也進了那雅間可好?」

  言瑾兒看著那三十兩銀子,在心裡冷笑了下,「若是大姐姐要來,我就是不收銀子也是要讓她進去的,可是我知道大姐姐喜歡的是夏家表哥呀,又怎麼會要求來找世子呢,莫不是嬤嬤聽差了?」

  「這……」丁婆子瞧出了她的故意為難,變了變臉色,板起臉來,「姑娘這說的什麼話,我們大姑娘是是未出閣的小姐,婚姻大事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比不得那些鄉野粗人,男女只要看對眼了就可以什麼都不顧及的跟人私奔了,姑娘可別污了我們大姑娘的名聲。」

  「看來嬤嬤是沒別的事了,還請回去吧,跟你們大夫人說,瑾兒只是個開門做生意的,這麼大的事辦不了。」說罷起身就要出去。

  丁婆子一把拉住,「姑娘可是不要好臉?我們大夫人可不是這麼好招惹的,莫說是你一個嫁出去的女兒家的姑娘,就是二老爺家的惜寒姐兒也是不敢這麼招惹我們大夫人的。」

  「喲,是嗎?你是說惜寒不敢?」這人要吹牛也不事先打打草稿,惜寒那性子她還不清楚,就是個屬炮仗的,一點就著,管你什麼大夫人不大夫人的。

  「這……」丁婆子看著她突然笑起來,心裡便沒了譜,卻還是冷著臉搶要把那銀子往言瑾兒懷裡塞,「姑娘且拿著這銀子,我好回去跟我們大夫人交待的。」

  這求人辦事還興來強的?言瑾兒不動聲色的後退了兩步,高聲喊道:「封大哥,你進來一下。」

  封大郎原本就在外面,聽見叫他忙大步走了進來,見那丁婆子對自家姑娘動手動腳的,便擋在言瑾兒跟前推了她一把,「你個老瘋婆子要做什麼?」

  丁婆子被推了個趔趄,抬頭見封大郎五大三粗的,自己年老體邁,身邊又沒個幫襯著得,便把那三十兩銀子放在桌上,轉身就往外走。

  言瑾兒忙拿了那三十兩銀子追了出去,一把塞還給她,並大聲喊道:「大荷,還不拿五十兩銀子出來,嬤嬤來這一遭也不容易,這五十兩也不值什麼,只當給嬤嬤買酒喝了。」

  大荷自是只應著卻不動彈的,倒把個丁婆子給羞的滿臉通紅,她原以為言家這樣的人,看見這三十兩銀子定然捨不得往外推的,頂多也就是要面子,不好意思收罷了,誰知她家竟這麼有錢起來,一出手就是五十兩銀子打賞她,她也不敢回身說要,忙不迭的邁著小彎腿上了蘇府的馬車走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5-19 04:28 PM


第七十五章:製造偶遇的機會


  小荷笑的彎了腰,強忍著腹疼走到言瑾兒身邊,笑道:「奴婢可從沒見過丁婆子有跑那麼快的時候。」

  蘇氏也笑著伸手指指她的額頭,「你這孩子,慣會作怪的。」

  「還不是娘您早早的跑了把她扔給我,我攆她都不走,沒辦法,我只能使用非常手段了。」言瑾兒也得意的笑,雖然幫惜雪這個忙對她來說是輕而易舉,她也不是不想幫,只是想要煞煞她的威風才對得起自己家以前受過的那些白眼。

  「娘,大舅母想讓大姐姐明兒個過來。」言瑾兒想了想還是決定把這事告訴給她娘,省的到時候惜雪再來了,她娘卻還不知情。

  「那孩子來做什麼?」蘇氏詫異道。

  言瑾兒撇撇嘴,「娘說能是為了什麼,還不是南宮逸那傢伙,你忘了大舅母曾經說過什麼嘛,想讓大姐姐來湊熱鬧唄,真想不明白,大姐姐那麼一個人,哪裡能受得了南宮逸那個聒噪的傢伙。」說罷轉身進了櫃檯去算賬,暗自慶幸丁婆子沒回身要那五十兩銀子,不然她可就虧大發了。

  丁婆子走了後,店裡便安靜了下來,一直到打烊也沒什麼大事發生。

  第二日言家人剛吃過早飯,店舖剛剛開門,南宮逸就帶著無言和無心進來了,一進門看見言瑾兒就吆喝,「你家吃飯了嗎?爺還餓著呢,給整點什麼吃唄?」

  言瑾兒待不搭理他,放著王爺府的大廚不用,跑這兒來蹭吃的,真是腦子不正常吧。

  正巧蘇氏從後門進來,聞言忙道:「瑾兒,世子餓了,你還不去做些飯菜過來呀,好孩子快去。」

  言瑾兒扔下正擦桌子的抹布,擺出一副笑臉來,「好,今兒個你是我的財神爺,我就忍著你,若是今兒個賺夠了銀子,晚上我給你做大餐吃。」

  「你說真的?」南宮逸認真道。

  「對啊,」言瑾兒掰扯著手指頭,最後舉起五根芊芊玉指來,「五百兩銀子,怎麼樣?」

  南宮逸信心十足的笑了笑,「你先去買菜吧,晚上做個蘆筍炒牛肉,再做個雞絲筍衣,另外加兩個素菜,一個煎釀茄子,一個油燜筍……」

  「再加上一份酸菜魚,還有一個酸豆角肉末麵。」

  「好啊,好久沒吃……」

  「這些可都是我二哥哥喜歡吃的,難為世子這麼為他著想,看來我二哥哥交你這個朋友真是沒錯。」言瑾兒笑嘻嘻的就往外走。

  南宮逸聞言也不惱,順勢就問道:「你是說長錦要來?什麼時候?」

  這會子言瑾兒早沒了人影,蘇氏唇角含笑的搖了搖頭,「估計得午時才能過來。」

  南宮逸樂了,他好些時間沒見著長錦了,正好趁著機會好好的跟他聊聊。

  言瑾兒簡單的做了點早飯給他端過來,又讓無心和無言也跟著吃了,便引著他到早就準備好的雅間裡坐著,裡面佈置的很是雅致,琴棋書畫一樣也不缺,南宮逸走到桌旁輕輕的撥弄了一下琴弦,充滿鬥志的坐下來準備賺銀子,這一天兩百兩可不是小數目。

  言瑾兒見他如此,便走到外面去張羅,沒一會兒,那花了五十兩銀子的姑娘們便來了,一進門都先問世子來了沒有,言瑾兒便笑著引她們進了最裡面的雅間去了。

  雖然這一上午,其他人是進不了那間房的,但還是有其他的姑娘們挑了離那間雅間最近的地方坐著,當聽到裡面傳出來琴聲和笑聲的時候,面上都多多少少有些嫉妒。

  快到午時的時候,南宮逸伸了個懶腰出來,無心領著那三位姑娘逕自的走向櫃檯,每個人都選了幾盆茶花,笑嘻嘻的付了銀子,並笑著跟言瑾兒搭訕,說是以後若是世子再來,一定要先通知她們之類的。

  言瑾兒見了這白花花的銀子,便忙讓大荷和封家媳婦去做了些南宮逸喜歡吃的飯菜來,待蘇長錦進來的時候,飯菜剛剛上桌,本來預備著晚上犒賞他們的飯菜這會子就做出來了,言瑾兒和蘇氏陪在一旁,又取了女兒紅來讓他們兩人喝了點酒,幾人邊吃邊說說笑笑的正開心,被留在外堂看門的青草走了進來,輕聲笑道:「夫人、姑娘,傲菡郡主來了,正在外面等著姑娘呢。」

  「傲菡來了?」言瑾兒故作驚訝的道,「她找我有什麼事嗎?」其實是她讓人傲菡報的信,說蘇長錦來了,傲菡才會這個時候趕了過來。

  「這個郡主沒說,奴婢也不知道。」青草雖然有些害怕,但說話吐字還算清楚明白。

  「娘,你們先吃,我出去看看。」言瑾兒說完給小荷使了個眼色,小荷便是被派去報信之人,怎會不明白她的意思,便慇勤過來倒酒,「二公子,您嘗嘗這酒,是您前些日子送來的那幾罈子,前幾日偶爾被我們老爺看見了,把姑娘好一頓訓斥,後來夫人說了那是您送來預備給客人喝的,老爺這才作罷。」

  「竟有這事?那我以後可不敢再來送酒了,萬一哪日惹惱了姑丈,再不讓進門了。」蘇長錦頗給面子的嘲諷了自己兩句,也算應個景。

  誰知他話音剛落,就聽見傲菡脆生生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好香的酒菜,言夫人,我能坐下來一起吃嗎?」

  眾人皆回頭,看見傲菡笑瞇瞇的站在外面,她的身邊是同樣笑瞇瞇看著眾人的言瑾兒,「郡主是來買乾花茶的,我見她這個時候來定是還沒吃飯,便把她留下了。」說完就吩咐小荷再去添副碗筷來。

  小荷應著去了,剛走出門去就見青草已經把碗筷送來了,忙接了,送到雅間裡去。

  傲菡被安排在蘇長錦的身邊坐下,乖乖巧巧的樣子一點也不像平時的那個郡主了,蘇氏已經吃的差不多了,想著讓他們小孩子湊在一處說說話,便起身說自己要回內院午睡片刻,讓言瑾兒陪客,言瑾兒應了,眾人皆起身,等蘇氏走出去了才一個個的坐下來。

  言瑾兒看在眼裡,心中也有些感動,按理說南宮逸個傲菡的身份高貴,本應該是自己和爹娘給他們行禮才是,可是他們卻從不在自己家人面前倨傲,更是從來不肯受一個禮,這讓她也覺得很窩心。

  「這魚好吃,這筍子也好吃的很,還有這茄子,咦,這是什麼麵?為什麼只有你有份?」傲菡挨個把桌上的菜誇了一遍,最後停在蘇長錦面前,好奇的問道。

  蘇長錦看了言瑾兒一眼,希望她能出面解釋,可是言瑾兒卻裝作看不見的,故意拉著南宮逸喝酒猜拳,兩人玩鬧起來,笑的聲音很大,蘇長錦少了些拘謹,沖傲菡點了點頭,回道:「這是酸豆角肉末麵。」

  「這是我二哥哥最喜歡吃的面,郡主若是想要嘗一嘗,廚房裡還預備著,我這就讓小荷去盛一碗來。」言瑾兒彷彿剛聽到這話似的,這會兒又插嘴道。

  傲菡想了想應道:「好。」

  小荷早已在外面聽見,也不等吩咐便去了,言瑾兒聽見腳步聲會心的笑了,這丫頭的動作還真是快。

  南宮逸見傲菡如此乖巧,免不了要取笑兩句的,都被言瑾兒一一的擋了回去,趁他們兩人不注意的時候湊到他跟前說道:「做人哪有你這般不知情識趣的,明明知道這是我特意安排的,還要來搗亂,你是不是不希望我二哥哥找到一個自己真心喜歡的人呢。」

  南宮逸嘿嘿的笑了笑,往她身邊蹭了蹭,「瑾兒說什麼便是什麼,我再不搗亂就是了。」

  言瑾兒見狀嫌惡的一把把他推開,到另一邊坐著去了。

  這頓飯吃的格外順利,蘇長錦也不知道有沒有瞧出來什麼,對傲菡還是那個樣子,並沒有因為她的乖巧懂事而多帶幾絲笑容,傲菡明顯的有些失落,今兒個她可是好好的裝扮了一份的,又改了平日裡大大咧咧的性子,誰知還是不能引起他的注意。

  當著蘇長錦的面,言瑾兒只敢丟幾個安慰的眼神給她,傲菡也知道此刻不好直接問他,吃完飯就走了,也沒有故意多做停留。

  下午也有衝著蘇長錦來的姑娘們,但是都畏懼傲菡郡主,沒有敢太過親近他的,頂多也就是坐在一旁瞧著他說話,真真的是瞧著他說話的,要麼就央了他寫幾幅字畫,而蘇長錦看在言瑾兒的面子上,再加上他本身就是個不太會拒絕別人的人,便都一一的應了,因此一下午也沒怎麼閒著,反倒比南宮逸還要忙。

  丁婆子帶著惜雪來的時候,南宮逸正在雅間裡邊喝酒邊看著蘇長錦作畫,旁邊自然還站了幾個負責叫好的女子,言瑾兒本也在裡面湊趣兒,聽小荷說丁婆子又來了,便出門來把她堵在了外堂上,先給惜雪行了禮,「大姐姐怎麼來了?我記得夏家表哥像是昨日才走了吧?」

  惜雪淡淡的掃了她一眼,並未說話,倒是丁婆子主動陪了笑臉,「姑娘,您就別記仇了,昨日原是老奴不對,對姑娘無禮了,回去後我們夫人知道了,把老奴好一陣罵,也算是給姑娘您出了氣了,我們夫人還讓把這個給您送過來。」說著從袖子裡取出一個沉甸甸的荷包來遞給言瑾兒。

  言瑾兒知道那定是銀子,便笑著往外推:「嬤嬤這話客氣了,昨日我生氣也只不過是氣嬤嬤說話不好聽而已,並沒有算在大舅母和大姐姐身上,這些銀子是萬萬不能收的。」

  「你就收著吧,你這裡既有這個規矩,就不好破的。」惜雪看了她一眼說道,語氣有些冰冷,但神色裡透出些無奈來。

  言瑾兒見狀便接了,「既然大姐姐這麼說了,我就先拿著了,只是以後萬萬不可再拿這些東西了,有空我必當要回府給外祖母和大舅母磕頭請安的。」心裡卻冷笑道,既然你們送上門來,我又怎會跟銀子過不去,只是這丁婆子太過可惡,回去後也不知道跟大夫人說了什麼,竟讓她拿了這些銀子出來,這次怕是徹底的把自己給恨上了,其實她只是想讓大夫人來跟她說幾句軟話,並不是衝著銀子去的,可是人家既然拿來了,斷沒有再拿回去的可能了。想著便領了惜雪進那雅間去了。

  其實不止她知道,就連丁婆子也曉得她家大姑娘就算是進的那雅間,必定也會像平常一樣只在一旁坐著,斷不會跟著其他姑娘一樣圍著世子也轉的,想著便有些心急,無奈言瑾兒明令禁止她進去,只得焦急的在外面來回踱步,想著什麼樣的法子才能提醒提醒她家姑娘。

  言瑾兒雙臂環胸的依靠在外堂櫃檯前,看著那丁婆子既覺得好笑又覺得頭疼,若是可以,她真是不想沾染大夫人任何一點事兒,就怕到時候摘不清了。

  青草見她就這麼來回的在那裡走著,也妨礙著其他客人了,就在言瑾兒的授意下去喚她:「這位嬤嬤,您還是到外面坐坐吧?老這樣來回走著也怪累的,更何況您這麼大年紀了。」

  丁婆子本來還陷在焦慮之中,聞言像突然想起什麼事來,快步走了出來,直到言瑾兒跟前才停下,揚起滿臉的褶子來,陪笑道:「姑娘,我們夫人還有一件事吩咐了老奴跟姑娘商量,不知姑娘可否移步到外面走走?」

  言瑾兒看了看她,又看了她娘一眼,蘇氏便笑著過來拉她:「你這婆子到底是有什麼事兒,這樣幾次三番的也不說明白了,走,我也聽聽去。」

  丁婆子見狀忙點頭,「姑奶奶也是該知道的,是老奴疏忽了。」便任由蘇氏拉著她從後門出去,在內院的迴廊下坐了,這會子內院一個人也沒有,院子裡靜悄悄的,只有鳥兒經過時發出的叫聲,伴著樹葉子沙沙作響的聲音。

  「你且說說看,大嫂是讓你來說什麼的?」蘇氏耐著性子問道。

  「我昨兒個回去後,把這店舖裡的事跟我們夫人說了說,我們夫人便上了心,直誇姑奶奶是個有福氣之人,雖然只有這麼一個姑娘,卻是個踏實能幹的,不知比多少男子都要強。」

  蘇氏聽了便有些高興,誰不喜歡旁人誇自家孩子的,可是卻又隱隱覺得不怎麼對勁,趙氏不是會這麼誇人的人,更何況誇的還是她蘇映寒的女兒,想到這裡,便遞給言瑾兒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讓她聽聽接下來這老婆子還要說些什麼。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5-19 04:29 PM


第七十六章:大夫人什麼心思

  言瑾兒便不再言語,只等著看那丁婆子如何說。

  丁婆子卻是說完這句話就停了,並不急著說下去,反而左顧右盼的看了一會子,見並沒有大荷小荷送茶湯過來,便笑著說道:「這事說起來倒是長的很。」

  蘇氏無視言瑾兒的不滿,喊了封家媳婦去倒茶來,丁婆子見狀才笑嘻嘻的接著說道:「我們夫人誇姑娘有出息,這鋪子並沒有花多少銀子就開起來了,並且還有世子的支持,將來定是能賺了大錢的,特意讓老奴來問問,看看姑奶奶、姑娘需不需要花錢的地方,我們夫人可以拿出幾百兩甚至幾千兩的銀子來支持姑娘。」

  乍一聽這話,言瑾兒騰的一下子站了起來,不敢置信的問了一遍:「你的意思是你們夫人想入股我們這花茶屋?」

  「是這麼回事,卻是我們夫人想著大家都是親戚里道的,姑奶奶、姑娘這鋪子恐怕要繼續擴大規模也是需要不少銀錢的,咱們家裡也有那些,不值當的為了那點子錢向旁人借去。」

  言瑾兒冷哼一聲,示意封家媳婦把剛沏好的茶端走,「誰告訴你我這鋪子需要銀子的?」

  丁婆子厚著臉皮道:「姑娘請了世子來,搞了這麼一出可不就是為了賺銀子嘛,既然是為了賺銀子,我們夫人可以給拿出來,這不是兩全其美的好事嗎?」

  「我這麼做事為了賺銀子,本來我開這家花茶屋也不是為了拿來當擺設的,你就回去告訴你家夫人,我們這花茶屋今兒一天就賺了五百兩銀子呢,讓她不用操這個心了,我們家現在一點也不缺銀子使。」

  蘇氏也寒著一張臉,這都什麼人啊,自己家窮的時候只知道落井下石,聽說她們這花茶屋子賺了錢了,都跑來佔便宜,「丁婆子,你只管回去告訴你家大夫人,先問問他我大哥可知道這事,若是我大哥的意思,就讓他自己來跟我說。」

  「這……」這事哪敢讓大老爺知道,可是特意的瞞著的,若是讓他知道了,還不得跟她們夫人又鬧起來。

  「封家嫂子,去讓小荷跟世子和二公子說一聲,這天也不早了,就讓姑娘們散了吧。」言瑾兒大聲喊著封家媳婦,封家媳婦忙應著就去了,言瑾兒又轉頭看丁婆子,「嬤嬤快些去接著大姐姐回去吧,天晚了就不好了。」

  丁婆子知道今日這事是談不妥了,甩了甩袖子走了。

  「娘,您看看,大舅舅這都找的什麼媳婦,這都什麼人啊」言瑾兒忍不住抱怨道。

  「你這孩子,怎麼說起你大舅舅的不是來,我估計這事你大舅舅根本就不知情。」蘇氏忙維護著自家大哥。

  言瑾兒撇了撇嘴,「娘,晚上做些好吃的,我都快被氣死了。」說完也不聽蘇氏在她身後的笑罵,只管轉了身從花茶店的後門進店裡去了。

  她進去的時候,那些姑娘們還待在外面跟南宮逸和蘇長錦依依不捨的惜別,外堂裡鬧哄哄的,其他客人也沒法安心的品茶了,本來她心裡就不爽,看見這番情景更是不高興,可是她是開門做生意,也不能出口趕人,便大聲吆喝道:「諸位姑娘,世子和蘇公子也都累了一天了,也需要休息,大家若是還想跟他們兩人彈琴論詩的,改日請趕早,到時候店門外會有告示通知時間,若是這兩位公子一時半刻的沒空來,姑娘們也可以到我這裡來坐坐,下下棋品品茶,跟其他姑娘說說話談談心的,豈不也是一樁美事。」

  她這話是笑著說的,可是南宮逸和蘇長錦都察覺到了她的不樂意,都忙應道:「正是如此,諸位先請回去吧,還請多多光顧這花茶屋。」

  眾人一聽,也都不想給他兩人留下個不好的印象,都紛紛的告辭離開了,她們一走,店舖裡便沒剩下幾個人,顯得冷清起來,言瑾兒看了看南宮逸,「世子是現在就要走還是留下來用晚飯?」

  南宮逸見她只問自己,又是那副表情,便知道她是有事要跟蘇長錦說,想著定是他們的家務事,自己怎麼說也是個外人,不好插手干預的,便笑道:「我就不留下了,府裡還有事兒,按著你給我的那張紙上寫的時候我再來。」

  言瑾兒點點頭,「好,那你回去忙吧,改日我定做了你愛吃的請你來。」

  南宮逸笑著點了點頭,跟蘇長錦告了別,帶著無言和無心自回府去了不提。

  且說蘇長錦見她如此也知道必定是發生了什麼事,又細想了想,今日下午惜雪來過了,想著若是他們府裡的事必定跟大夫人脫不了關係,正想著,就聽言瑾兒說道:「二哥哥,咱們到園子裡去坐坐?」

  蘇長錦笑的溫和,「好。」

  兄妹兩人走到那園子裡果林中的亭子坐下,言瑾兒也不讓人上茶來,只面無表情的把丁婆子來說的那事跟他學了一遍,最後央求道:「二哥哥,你回府去後幫我暗地裡打聽打聽,看看這事是大舅母私下裡有這意思,還是老太太、大舅舅都是允了的?」

  蘇長錦也沒想到會是這麼一個情況,聽她最後如此說,也點頭道:「你說的對,這事兒最好也是先打探一下到底是個什麼情況,若是大娘她被錢財迷了心竅,私下裡做出這樣的事來也就罷了,可是如果是老太太的意思,你打算怎麼辦?」

  「我不會讓她們到我這鋪子裡攙和的,我們家就指著這個鋪子掙錢了,怎能叫他們給弄了去」言瑾兒恨的咬牙切齒,這些人也欺人太甚了些。

  「好,如果真是老太太的意思,我會盡量幫你勸勸她,但是你自己心裡也要有這個心理準備。」

  「好。」言瑾兒苦笑道,「合著我們這樣的人就是不該發財的,就該餓死才是?」

  「傻丫頭,說那些做什麼,沒有人會逼你的,就是她們想什麼,也要姑母姑丈同意,你同意才行,若是你們不同意,她們也是攙和不進來的。」蘇長錦心疼的摸了摸她的頭,「哥哥不會讓人欺負你的。」

  言瑾兒突然含了淚花,自從她穿到這裡的第一天開始,她就知道無論遇到什麼事自己都要堅強的面對才行,更是在偷偷的哭過了幾日之後暗暗的告訴自己,以後不管遇到什麼事,不管受了什麼委屈,都要堅強的幫著爹娘一起度過,切不可像個幼稚的孩子一樣,可是今天她受了委屈沒有哭,卻在聽到蘇長錦這一句『哥哥不會讓人欺負你的』這句話後,就再也忍不住的哭了出來,算起來,她有兩年沒有落過一滴眼淚了。

  「好了,傻丫頭,別哭了,當心讓姑母姑丈看了心疼,你且在家裡等著,我回去就幫你問問看,明日我還過來。」蘇長錦攬了她的肩,讓她靠在自己不算寬厚的肩膀上哭了會子,見還沒有想止住懂得跡象,又勸道:「好了,待會兒眼睛紅了姑母可是會看出來。」說完又打了個呼哨,喚爍爍出來,爍爍早已在樹梢聽見了言瑾兒的抽泣聲,正蹲在樹梢上安靜又略有些浮躁的往下瞧著,見蘇長錦喚它,忙不迭的從樹梢上跳下來,跳到言瑾兒身邊,乖巧的往她身上蹭。

  言瑾兒心裡酸楚,卻也知道二哥哥說得有理,又見爍爍這般乖巧,便止了淚,把爍爍抱在懷裡,發狠道:「我絕不會讓她們壞了我好容易經營起來的鋪子」

  「好,不會,不會的。」蘇長錦笑著逗她,「瞧瞧你,這麼大的姑娘了,眼瞅著就要到了說婆家的年紀,還是這樣小孩子似的,都哭成小花臉了。」

  言瑾兒破涕為笑,「二哥哥也真好意思說這話,你都還沒有成親呢。」想到這裡又換了心思,「哥哥你覺得傲菡郡主如何呀?」

  蘇長錦丟給他一個你又來的白眼,站起身來,「我得回去了,不然明日那信怕是送不來了。」

  言瑾兒知道他回去定是要去跟老太太套話的,便也不強求,也跟著起身把他送到門口,說好明日午時再過來後,蘇長錦便騎了馬回蘇府去了。

  言瑾兒從外面瞧著花茶屋關了門,便從院子正門饒了店裡的後門進去,跟大荷要了賬本來,喚了她姐妹二人去算賬,因為三人都是幹慣了的,所以算的又快又仔細,這一天的流水賬算下來也沒花費多少功夫,果真有五百兩之多。

  算完帳後,言瑾兒剛想抱著爍爍,帶著大荷小荷姐妹兩個回內院,就見蘇氏找了出來,看見言瑾兒紅紅的眼眶,拉著她的手復又在那雅間裡坐下,「來,瑾兒,跟娘聊聊。」

  大荷見狀忙把爍爍接了過來,跟小荷一道從後門出去,又仔細的把門掩上了。

  「娘,啥事啊?」言瑾兒倒了一杯茶放到她跟前。

  「瑾兒啊,娘知道這事你委屈,你大舅母確實過分了些,不過你放心,娘絕對不會把你辛辛苦苦經營起來的這間鋪子拱手讓給她的,」說罷拍拍她的手,「有啥事就跟娘說,就是娘辦不了還有你爹不是?」

  「娘,我沒事,就是剛才有點沒想清楚,現在想明白了,有爹娘在,誰還敢欺負我,」說罷撒嬌的抱著她娘的脖子,「娘,咱們堅決不讓步,好不好?」

  「好,娘說了不讓步。」蘇氏一手抱著她,騰出另一隻手來拍了拍她的背,「好孩子,放心吧。」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5-19 04:30 PM


第七十七章:原是趙氏的手段

  第二日午時,蘇長錦果然來了,當他騎著馬在花茶店門口停下的時候,言瑾兒正站在那裡向外張望呢,見他來了,忙迎了上去,「怎麼樣,到底什麼個情況?」

  蘇長錦拍了拍自己那匹雪白的寶馬,交給封大郎,讓他牽著到河邊去吃草,才笑著摸了摸肚子,難得的耍賴的表情,「瑾兒啊,我可是剛剛下了學就來了,早上也都沒吃什麼東西呢。」

  言瑾兒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二哥哥真是的,明明知道我心急,還這樣。」邊說著邊喊大荷去給二公子煮一碗酸豆角肉末面來,她們是早已吃過了的。

  蘇長錦嘻嘻笑了笑,跟著她進了店裡,到最裡面大的雅間裡坐下,這個雅間在他和南宮逸沒來的時候都是空著的。

  言瑾兒親自沏了他愛喝的花茶給他,又討好的給他倒上,「二哥哥,你快些說,是不是這其實就是大舅母一個人搗的鬼,大舅舅和老太太都是不知道的?」

  蘇長錦端起茶來一飲而盡,他還真是渴了,外頭的天越來越熱了,他急著往這裡趕,不止自己熱了,連那馬兒也跑出了一身的汗,「其實老太太也是知道的。」

  「啥?老太太也知道?」言瑾兒問的有些哀怨,那是不是說到了要她娘去磨老太太的時候了?

  「但是,老太太也僅是知道大娘有這個想法,沒說不同意,但是也沒明確表態,大娘唯恐老太太想來想去再不同意了,便提前讓丁婆子把這個信透給你們了。」

  「這麼說來,大舅母可真是太過分了,不過既然這裡面沒老太太和大舅舅什麼事,我們家可就不會再給她留面子了,昨晚我爹還說呢,大舅舅那麼好的一個人,怎麼就偏生娶了那麼一個大舅母」剛說完,便覺得這話不該當著蘇長錦說,忙住了嘴,「二哥哥,我是無意的,你別往心裡去。」

  蘇長錦倒也不惱,反正他那個大娘對他也沒有過什麼好臉,但還是板了臉斥道:「這話你爹娘說得,你卻說不得,傻丫頭,以後說話可得注意些,有些話在心裡想想也就罷了,哪能擺到明面上來說。」

  言瑾兒聞言捂著嘴『嘿嘿』的笑起來,二哥哥的意思是說只要不讓人聽了去,怎麼說她那個大舅母的壞話都是無礙的嘍。

  見她笑的奸詐,蘇長錦露了笑,輕輕的揉了揉她的額頭,「我看這事還是讓姑母去跟老太太說一聲,她們是親母女,姑母說的比咱們說的有用。」

  「我娘也是這麼想的,正想著等到下午我爹從私塾回來,讓他陪著到蘇府去一趟呢。」

  兩人剛說完了話,大荷就端著煮好的面進來了,蘇長錦也不客氣,端過來就吃起來,言瑾兒一邊給他倒了茶水,一邊跟他說些店裡的趣事兒,待他吃完飯去了學堂,她才進了內院,把蘇長錦的話跟她娘學了一遍,蘇氏聽了便使了封大郎去私塾喊了言睿早些回來,陪著她到蘇府走了一趟。

  因他們走得早,店舖還沒關門,言瑾兒便沒跟著,留下來在店裡盯著,只叫大荷跟了去伺候著。

  五月的天,已經微微有了些熱意,特別是午後,出來逛花市的人也少了許多,來店裡喝茶的大多還是那些閒在閨中無事的大家閨秀們,或者點一壺喜歡的花茶,尋了一處靠窗的地方坐下來,獨自想些心事;又或者三三兩兩,呼朋喚友,選一間雅閣,擺上一盤棋子,一邊品茶一邊研究;還有尋了知己好友,純粹就是尋了這裡來談心的,說著說著時不時的發出會心的笑聲,讓坐在櫃檯後面的言瑾兒聽了羨慕的緊。

  也正是因為都是久坐的客人,所以在她們點過茶點後,基本就不怎麼用忙活了,封家媳婦回了內院做針線活,青草被言瑾兒打發了去照顧小寶,她自己只帶著小荷就能忙乎過來了。

  這會子沒了新客人進來,她正趴在櫃檯上打盹兒,小荷在一旁給擺在牆上的茶花澆水,問道:「奴婢記得原先這個時候,姑娘都要忙著栽茶花了,怎麼今年還沒有動靜呢?」

  言瑾兒此刻正困,聞言擺了擺手,「也就這幾日了,等爹和娘把這事給解決了,娘給看著店,咱們才有功夫去園子裡忙乎。」

  見她提不起精神來,這會子又沒有什麼客人,小荷索性也不說話了,由著她睡去,其實言瑾兒雖然有些倦怠,卻還偏偏睡不著,只趴在那裡想事兒,聽見從雅間裡傳出來姑娘們嘰嘰喳喳的聲音,她腦海裡突然想起一件事來,想著是不是可以比著前世那些選秀的節目舉辦一次選秀呢?以茶花為題,既可以宣揚了她這間花茶屋的知名度,又可以多賣好些茶花,誰知想著想著就被小荷打斷了,這才記起現在她哪有功夫弄這個,現在正是繁殖茶花的好時節,不管是扦插還是嫁接,都到時候了,等這一件事過去,得特意空出一段時間來才行,誰知想著想著就這麼睡著了,一覺醒來已是傍晚時分,夕陽斜斜的透過木窗子照進來,映的屋子裡一片昏黃。

  抬頭赫然見大荷也在,便忙站了起來,這一站有些猛了,腿腳本來就有些麻木,險些摔倒,大荷忙快走兩步一把扶住,埋怨道:「姑娘起這麼猛做什麼?摔了可不是好玩的。」

  言瑾兒尷尬的笑了兩聲,抓著她問:「我娘呢?」

  「夫人和老爺剛才就回來了,看見姑娘在這裡睡熟了,誰知竟是叫也叫不醒,便吩咐待姑娘醒了再跟您說到書房去一趟呢。」

  言瑾兒抬頭看見店裡基本也沒什麼人了,便放心的進了內院,往書房去了,書房就在言家夫婦住的正屋西鄰,言瑾兒進去的時候,言睿正坐在書桌前看書,蘇氏端了清水幫他擦拭桌椅。

  言瑾兒見了忙走上前去,先給言睿行了禮,又忙去拿蘇氏手裡的抹布,「娘怎麼自己做這些,讓丫頭們來就是了,不然還有我呢。」

  蘇氏看著她把抹布拿了去,笑著在一旁坐下,說道:「我正跟你爹商量呢,你那店裡也忙,大荷小荷還有青草多數時間都在店裡待著,所有的家務活都放在封家媳婦一個人身上,她還要忙著做飯,這麼下去也不是個事,不如咱們就再雇個人來幫忙。」

  言瑾兒正擦著書櫥,聞言先去看言睿,「爹,你說呢?」

  言睿放下手裡的書,溫和的笑笑,「我整日也難在家待著,你店裡又確實是忙,不如就聽你母親的,再雇個人手。」

  「也好,我開那店就是為了賺了銀子讓爹娘享福的,卻總是害的娘也跟在在前面忙活,反正現在咱們也賺了好些銀子,那就再買兩個丫頭來兩個小子來,我總覺得雇的人不放心,況且哪能再那麼湊巧遇到封大哥他們一家這麼好的。」

  「也好,那就讓封大郎去找牙婆子來,再買幾個人家裡使喚。」言睿最後拍板道。

  說完了這話,言瑾兒忙問道:「爹、娘,大舅母那事如何了?」

  蘇氏聞言故意板起臉來:「怎麼,你還怕你爹和你母親連這麼點小事也辦不了?」

  言瑾兒見狀便知那事定是妥了,才放心的笑道:「娘也真是的,這麼點事也值當的故意板起臉來嚇唬人。」說罷把抹布放到水盆裡,「我擦完了,爹娘想想咱們今晚上吃什麼,我好讓封大嫂做飯去了。」

  言家夫婦都說她自己拿主意就好,只管讓封家媳婦去做了她愛吃的來,言瑾兒知道這是他們對自己的疼愛之心,也不退讓,脆生生得應了,就端著水盆出去了,把裡面的空間讓給他們夫妻兩個。

  言瑾兒出了書房,青草遠遠的走過來,見她端著水盆,便快步的走過來接了過去,吶吶的笑道:「姑娘怎麼能幹這個呢,只管吩咐奴婢們去做就是了。」說完便利落的去打了盆清水來讓她洗手。

  言瑾兒邊洗手邊想著大夫人的事,總覺得她不可能就這麼輕易就算了的,就算是不再打這花茶店的注意也該是記下他們家的氣了,因為這事她可是丟了臉了,想著想著就覺得頭疼,可尋思著這事也沒有什麼好辦法,只能以後行事小心謹慎些,不讓她抓了什麼把柄去。

  洗完手見青草伶俐的遞了帕子上來,便把她上下打量了一番,這些日子沒注意這丫頭,竟然比她們剛搬來那個時候出息了許多,行動語言上也利落了不少,心下高興,便誇讚道:「青草真是越發的長進了。」

  青草這也是在店舖裡幹活的緣故,見的人多了,說話多了,便多少改了那怕人的性子,可是聽見她這樣誇讚自己,還是忍不住臉紅道:「姑娘可別誇我,青草實在不敢當。」

  「哪有什麼的,你做得好就是該表揚的。」言瑾兒把帕子遞給她,「以後好好的在店裡幹,回頭我讓夫人給你加工錢。」論理這些日子她幹的活也不少了,還只是拿那麼點工錢,早就該給漲了的。

  青草聞言忙著就要跪下磕頭,「謝姑娘。」

  言瑾兒慌忙一把拉住,「你這是做什麼,咱們家不興這個,你見你大荷、小荷姐姐什麼時候給我磕頭了?以後千萬別這樣了,再有若是有什麼事兒也可以告訴我。」

  青草想了想的確是如此,便點頭應了,又回道:「姑娘,前面大荷小荷兩位姐姐已經關了店門,問姑娘可還去雅間裡算賬?我娘也讓問姑娘晚飯可有什麼想吃的,該做晚飯了。」

  「你去廚房裡給你母親幫忙吧,就是做幾個老爺夫人愛吃的就行,我現在就去前面算賬去。」言瑾兒想了想吩咐道。

  青草忙應了去了,言瑾兒自去了前面算賬不提。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5-19 04:31 PM


第七十八章:五月時節種花忙


  且說蘇氏提出的買幾個丫鬟小廝的意見得到了言睿和言瑾兒認可,由於言瑾兒想著會在園子裡忙一陣子,顧不上花茶店裡的事,便在第二日就跟她娘說定了,讓封大郎去尋了牙婆子來。

  那牙婆子是京城中常住的,自是知道這一處住的大都是花農,因此只當言家出不了多少銀子的,也就只帶了些一般的丫頭來。

  蘇氏見了便有些不滿意,這些丫頭無論姿色還是伶俐勁都比不上大荷小荷,有的甚至連青草也不如,便著實發了一通脾氣,跟那牙婆子說讓她只管帶了好的來,絕不會在銀錢上缺了她的。

  那牙婆子一看這陣仗,便要回去重新挑了好的來,卻被言瑾兒攔住了,湊在蘇氏耳邊說道:「娘,咱們不要那姿色好的,也不要那心眼太多的,沒得惹事,不如就挑幾個老實的還好些,再好好調教調教也是好的。」

  聽她這麼一說,蘇氏覺得也有幾分道理,又想著在蘇府時的秋蕊,便也沒了脾氣,回身去挑丫頭。

  這一排共是八個丫頭,言瑾兒遠遠的站在蘇氏後面看著,一眼就看中一個身量比自己高些,長的並不出眾,卻難得身上的衣服都還算得上乾淨的,便走到她跟前衝她笑了笑,「你叫什麼名字?」

  「回姑娘,奴婢春月。」那女孩子落落大方的給她行了個禮,還回了她一個微笑。

  言瑾兒點了點頭,「家裡可還有人?」

  「還有一個哥哥,在家裡種田。」春月的聲音並算不上好聽,難得的是一字一字的都說的極為清楚。

  那牙婆子見她對春月有些意思,便忙上來介紹,「姑娘真是好眼光,這丫頭幹活行事都利索著呢,就是因為模樣兒差了點,進不了那些高門大戶的,所以才算在了二等裡,姑娘若是想要她,只給三兩就好。」

  言瑾兒看向蘇氏,蘇氏笑了笑,「你若是看上了就買下來吧。」

  那婆子聞言忙讓春月站了出來,算是主人家挑上的了,待會兒挑完一塊付銀子。

  蘇氏又挑了兩個丫頭,年紀都不大,也就跟言瑾兒這般十一二歲,看著都還算是乖巧,又挑了兩個小廝,也都不算大,十三四歲的樣子,難得的是機靈,待挑完了,一共是十八兩銀子,小廝的價格要比丫鬟的高一些,蘇氏痛快的付了銀子,那牙婆子一看,知道了這家是個大方的,把賣身契給了她們的時候,又笑著說道:「夫人姑娘若還需要丫鬟小廝的,只需讓人再找我來就是,我一定把最好的都給您留著。」

  蘇氏聞言笑道:「若這幾個都是好的,我們用著滿意,再有需要的時候自然還是會去找你的。」

  那牙婆子高興的收好銀子,帶著剩下的那些丫鬟小廝們出了言家的院門。

  三個丫頭兩個小廝並排站在那裡,但是沒有人敢四處亂看,都老老實實的低著頭,言瑾兒也不再問她們的名字,分別按著自己的心思又重給她們取了,之前那個春月改為紫溪,另兩個分別為紫焰和紫寶,都是名貴的茶花名。

  兩個小廝則保留了自己的名字,瘦高的那個叫阿翔,稍微矮一些的是阿東,言瑾兒覺得小廝們的名字無論怎樣都是沒人在意的,也就不用浪費時間去重新起。

  蘇氏選好了人就去了店裡坐鎮,言瑾兒便喚了封大郎來,讓他把兩個小廝帶走,告訴他們平日裡都該做些什麼,另又叫了大荷來,讓紫溪、紫焰和紫寶跟著她去學規矩,而自己則帶了小荷直接去了園子裡。

  一般花木的繁殖方法都是用嫁接,但是茶花屬於嫁接較難成活的植物,所以如果只是為了繁殖花木,她都是採用扦插的方法,現在她這園子裡有一半的茶花都是這麼來的,因為要用來製作花茶,需要大量的茶花,因此嫁接什麼的,太浪費時間了。

  主僕二人來到花棚前,小荷舀了水來澆花,言瑾兒則拿了之前特意讓封大郎去買來的素燒瓦盆,盆底下都有一個到三個的排水孔,她把每個孔上都蓋上了碎瓦片,然後在花盆的底層鋪了一層小石子,再是一層粗沙,最上面是6厘米左右的培養土,那土依舊是從果林子裡挖來的腐土,使最上層的腐土高出盆面來。

  小荷一邊澆水一邊注意著她那邊的動作,見土高出那些來,疑惑的問道:「姑娘,這土怎麼高出這麼些,奴婢記得上次播種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

  言瑾兒邊忙著邊解釋道:「這樣有利於扦插後的秧苗通風,也不會造成盆內積水,而且成活率還高。」

  小荷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繼續澆水。

  扦插用的枝條都是早早的從幼齡母樹的頂端切取下來的,都是當年生的半木質化春梢嫩枝,每一個嫩枝頂端都保留了一個側芽,側芽下面留有一到兩片的樹葉,當言瑾兒要進行扦插的時候,小荷已經澆完了水,跑來在一旁看著。

  「這個插入土壤的長短應該視枝條的長短而定,一般應該露在土面這麼長,」言瑾兒說著比劃了大約1、2厘米的長度,「或者把三分之二的枝條插入土裡,上面露一點就可以了,密度呢,應該以葉片相連為宜。」

  言瑾兒完成了手裡的第一份扦插的枝條,並澆透了水,把它移到花棚下的陰處去了,然後拍了拍手看著小荷,「你來做一次我看看。」

  剛剛小荷有認真的在看,也記得差不多了,便在言瑾兒的指導下獨自做了幾遍,直到已經開始熟練了,言瑾兒才放手讓她自己去做,其實以往這些工作都是她一個人完成了,她也並不是很放心把這些技術讓旁人學了去,可是如今沒了辦法,花茶店裡的需求量大,她自己根本就忙不過來,而且又是相信了大荷小荷的人品的,所以才敢如此冒險。

  主僕兩人忙了一上午,見小荷的手法已經有些熟練了,下午的時候言瑾兒便讓她自己進行扦插,自己則走到花棚旁邊去看那個幾天前弄的苗床,看著覺得還行,便想著也許可以試試前世從書上看的那個芽插法。

  利用茶花的枝條,以每個芽節為一段,保留一片葉子,先從葉柄附近的兩側各削一斜刀,削面長1cm左右,呈楔形,停在這兒,言瑾兒頓了頓,又想了想書上寫的好像要求挺高的,要求用一刀削成,她使了好幾次,才終於成功了,然後把削成的接穗放在清水裡以防乾燥。

  芽苗砧是二十多前天她選了粒大、飽滿的紅花油茶種子播種種出來的芽苗,從中又選出來的粗壯而筆直的,從沙中取出來洗淨,然後切去過長的芽苗主根,再在芽苗的切口上,朝髓心方向縱切一刀,深度約為1cm左右,將削好的接穗,插入芽苗的切口內,並使接穗的一邊與芽苗的一邊對齊,然後包紮固定好,直接定植於苗床上。

  一直到把這一塊苗床都給種滿了,言瑾兒拿出早起在布店買了一匹薄紗在苗床上蓋好,然後在上面灑了水,再壓緊,以用來保濕。

  做完這一切後,言瑾兒也顧不得手上的泥土了,直接就用手捶腰,她那本來就纖細的小腰簡直就要折了,小荷在一旁看見,忙跑過來輕輕的替她捶著,「姑娘您身子嬌貴,有重活兒就留給奴婢來做就是了。」

  「那些我也不太會,只能一點一點的摸索著來,你就更不會啦,稍有不慎,咱們那些芽苗就得全毀了。」言瑾兒瞇了眼舒服的扭了扭腰,「你這丫頭手藝有長進啊,再給我捶兩下。」

  小荷聞言『撲哧』笑了,手上卻並沒有停下,「姑娘這是累極了,不然哪裡看上我這點手藝。」

  兩人正說著話,大荷端著茶點進來,見兩人如此,便忙過去接替了小荷,扶著言瑾兒到亭子裡坐下,又喚紫溪端了清水來給她洗手。

  「姑娘快坐下,我來給您捏捏。」大荷倒了一杯茶遞給她,笑著扶她坐下。

  言瑾兒坐下喝了口水,由著大荷幫她捏著肩膀,舒了口氣,「估計又有好些天沒好日子過了。」說完又問著大荷,「店裡怎麼樣啊?我娘在那兒嗎?」

  「夫人從早起就在櫃檯那兒坐著呢,今天上午我帶著紫溪她們三個在內院逛了一圈,其實咱們府裡的家務事也少,只留下紫溪一個人幫襯著封家嫂子就夠了,紫焰和紫寶我都把她們帶到店裡去了,讓青草看著呢。」

  「嗯,這樣也好,」言瑾兒聞言點了點頭,看向紫溪,「紫溪看著就是個細心的,有你和封家嫂子在內院,我們便都不用掛心了,」說完又看向大荷,「那兩個不會在店裡添亂吧?」

  「姑娘放心,她們兩個也都是機靈的,只是紫焰的脾氣大了些,但想也是不敢衝著客人們發火的,姑娘不必過於擔心。」紫溪聞言上前回道,她跟紫焰、紫寶兩個在一起也待了有段日子了,她們的脾氣性格她大概也理解些。

  「這樣就好。」言瑾兒衝她笑著點了點頭,又喝了杯茶,看了看太陽又是快要落山了,小荷也是累了一天了,便讓她也坐下來休息會子,剩下的活等明日再做也不遲。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5-19 04:31 PM

第七十九章:熱熱鬧鬧過端午

  話說言瑾兒這幾日一直在園子裡忙著,大荷小荷都在園子裡幫襯著,言睿每日去私塾,蘇氏則成日裡在店裡看著那紫焰和紫寶兩個新來的丫頭和小廝們幹活,封家媳婦則帶著紫溪在內院做些家務,一家人每一個是閒的下來的,因此倒是把端午都給過忘了。

  直到端午這一天,言睿大早起來去了私塾,可是沒過多長時間就回來了,蘇氏詫異道:「是出什麼事了嗎?」要直到言睿絕對是個稱職的先生,從來沒有發生過這樣去了又接著回來的事情,因此蘇氏的擔心也不無道理。

  言睿哈哈笑了笑,抬起手來,他手裡拿著的是剛剛回來時從街上買來的艾葉、鍾馗像,還有糯米和紅棗之類,蘇氏一看恍然大悟,拍了拍自己的腦子,「原來今兒個是端午嘛,成日裡忙的連這個都給忘了。」

  言睿把手裡的東西遞給青草拿著,又把那畫像拿出來讓封大郎帶著個阿翔去貼上,笑道:「我這也是去了私塾才想起來,私塾裡的學生都放了假回家去了。」

  蘇氏笑著搖了搖頭,回頭囑咐青草,「拿進內院給你母親去吧,你也不用再過來了,幫著包粽子去吧,再讓你母親做些好菜,咱們中午好好吃一頓。」

  青草應著去了,蘇氏想了想,趕了言睿進內院,「你在這裡混站著做什麼,快進內院去吧,順便跟瑾兒說一聲,問她可有什麼想吃的沒,大發丫頭去跟封家媳婦說一聲。」說完趁著言睿還沒走,又笑道:「說不定待會兒長錦那孩子會來呢。」

  言睿笑著點了點頭,便從後門進了內院,逕直往園子裡去了。

  言瑾兒正指導兩個丫頭種花,她自己也是一手的泥,言睿進來看到,挽了挽袖子,「你看看爹能幫上什麼忙嗎?」

  言瑾兒看見忙笑道:「爹,您怎麼這個時候回來了?」

  「你這孩子也是過糊塗了,」言睿說著自己幫著澆起水來,「今兒個可是端午,你母親讓我問你可有什麼想吃的沒,讓丫頭們到廚房說一聲去。」

  「可是呢,竟然忘了今兒個是端午,」言瑾兒說著便喊小荷,「去告訴封家嫂子,讓她多包些粽子,回頭放在店裡送給客人。」

  小荷應著正要走,言瑾兒又囑咐道:「去跟夫人說,讓封大哥去集市上買些精緻的香囊來,裡面也放上硃砂、雄黃、香藥,放在櫃檯上送客。」這是她們這裡的規矩,端午節家家戶戶都要懸鍾馗像,用以鎮宅驅邪,還要將艾葉懸掛於堂中,以僻邪驅瘴,並用菖蒲作劍,插於門楣,有驅魔祛鬼之意,而且無論大人小孩都要佩戴裡面放了硃砂、雄黃、香藥的香囊,以五色絲線弦扣成索,作各種不同形狀,結成一串,集市上就有賣的,形形色色,玲瓏奪目,好看的很。

  言睿聞言呵呵的笑了,自家這個姑娘,腦子裡可有的是賺錢的法子,而且不像有些經商的,只曉得賺錢,卻不捨得花,自家姑娘捨得花錢,也能用這些小錢換成大錢來,想到這裡,他忍不住又要歎息了,可惜是個姑娘啊

  「爹爹做什麼又是點頭又是歎氣的?」言瑾兒吩咐完,又蹲下身子忙乎起來,這會子還不太到午時,還能再幹一會兒。

  言睿自然是不會自己這個想法說給女兒聽的,便只是笑了笑,「沒什麼,瑾兒啊,你這些日子又看書了嗎?可不能因為忙就放下了。」

  「爹爹放心,女兒現在每天晚上都看一個時辰您給我的那本詩詞集呢,一點也不敢落下,就怕爹爹若是考起來女兒再一問三不知。」言瑾兒說著吐了吐舌頭,他這個爹看起來和藹可親的很,但是一旦說到讀書識字這方面,自己若是膽敢偷懶,那他可就立刻變身鐵面無私的包公了,還記得在天樓村的時候,甚至還在大冬天裡罰她在外面站了好幾個時辰,夜裡就發起了高燒,若不是她身體好,估計就要落下病根了,打那之後,她可再也不敢偷懶了。

  父女兩人正說著話,就見剛剛去稟事得小荷帶了幾個人進來,走近了才看見是蘇長錦、南宮逸,還有蘇長清和惜寒那丫頭,四人見到言睿也在,都忙站下問安,言瑾兒見狀便說道:「爹爹,這活兒累,您就先回去歇著吧,我讓二哥哥和清哥兒幫我就行了。」

  言睿也正想著自己在這裡他們會不自在,聽瑾兒如此說,便哈哈的笑起來,「真是女大不由爹啊,好吧,爹就先回去了,你們在這兒說說話。」說罷笑著走了。

  「瑾兒,姑丈真是個好脾氣的人,可比不得我爹那麼凶。」惜寒見言睿走遠了,便走上前來,一靠近她,便皺眉道:「你看你,好好的一個姑娘家竟弄的身上這樣髒亂。」

  「那你們先在那亭子裡坐坐,我先回院子去梳洗一番再來陪你們說話,」說這話時已經往外走了,可是走著走著又停下了,回頭沖惜寒笑笑,「二姐姐,二舅舅那脾氣才好呢,對你嚴厲是因為對你寄予厚望。」說罷便帶著大荷去了,只留下小荷在這兒照應著。

  惜寒聞言愣了愣,隨即咕噥道:「這丫頭就會說這些大道理。」

  「這可不是什麼大道理,還有世子你,也該好好想想這話,豫王爺可是對你寄予厚望啊,你可別再惹他老人家生氣了。」蘇長錦擺出一副大人的樣子來,其實他真的很羨慕惜寒和瑾兒,能有一個那麼好的父親,豫王爺雖然比不上這兩人,卻也真是對南宮逸寄予厚望的,聽說還預備著等他娶了妻室就奏請皇上讓他襲了爵位的,他府裡那個受寵的姨娘和庶出的弟弟還指不定怎麼折騰呢。

  南宮逸正扇著扇子喝茶,聞言笑歎道:「我是什麼樣的人別人不清楚,難道你還不知道不成?我本無意於那些東西,什麼爵位不爵位的,我壓根就不在意。」

  「那你在意的是什麼?」

  「若是能跟瑾兒一樣,在我那落茶谷裡種上一大片的茶花,依靠著茶花賺錢,我就知足了,此生再無憾。」南宮逸嬉皮笑臉的看著已換了一身翠綠衣裙的瑾兒盈盈走來。

  惜寒看見他那樣子,心裡一陣苦楚,卻也只無聲的歎息了一回,勸自己算了,他若是不喜歡自己,自己再苦苦相逼又有何用,這些日子的相處以來,自己也已經看清楚了他對瑾兒確實動了真感情,雖然瑾兒不見得也是喜歡他的,但是只要他高興,自己能看見他時不時的衝自己笑笑,其他的真的沒有那麼重要了。

  「看著我做什麼?」言瑾兒走到亭子裡坐下,見南宮逸的目光彷彿粘在了她身上一樣,不悅的一把搶了他手中的扇子,自己拿來扇著。

  「我適才從皇宮裡出來,皇后娘娘給帶了許多御膳房包的粽子和糕點,我讓無心交給小荷了,待會兒你嘗嘗看,若是喜歡,以後我常去御膳房給你討。」南宮逸倒了一杯茶遞過去,看著她比上一次見著的時候黑了不少,又心疼道:「這茶花雖然金貴,可再怎麼著也沒有你自己的身子重要,這麼大熱的天,都已經曬成這樣了,我看了卻是心疼的很啊……」

  「打住」言瑾兒瞪了他一眼,「盡操心那些沒用的,在這麼大的日頭下還不得曬黑了呀,那又怕什麼的呀,要做點什麼事出來,不吃點苦頭怎麼行。」

  「瑾兒這話說的好,你們倆也跟著學著點。」蘇長錦這回可沒敢說南宮逸,只指了蘇長清和惜寒,兩人都乖乖的聽著,尤其是蘇長清,一副老實樣,跟原先有所不同。

  「清哥兒自從我們搬家,可就沒來過,是怎麼了,難不成小舅舅把你禁足了不成?」

  「還真被你猜對了,」蘇長清確實是經過了那麼一劫,今天因為是端午才被放出來的,稚氣的臉上都是無奈,「我考試沒考好,被先生告狀告到我爹那裡去了,連老太太也不替我說話,我娘想為我求情,但是不敢說,我足足被關了十餘天了,天天在房裡看書寫字,都快悶死了。」

  言瑾兒聞言和惜寒一起捂著嘴笑起來,這個清哥兒,還真該被多關幾天才是,生來就是個惹禍的性子。

  幾人說了幾句近來有趣的事兒,便有蘇氏親自來喊他們去正屋用飯,蘇長錦幾個還沒什麼,只是大過節得,南宮逸也不回家,蘇氏和言睿便叫了蘇長錦出來問了問,得知豫王爺知道並允許他來了這兒,才放下心來。

  言家每次過節的時候都熱鬧的很,蘇長錦和南宮逸等人都會過來湊趣兒,他們一家如今又多了五個丫鬟小廝,便又在倒座房前得院裡又擺了一桌讓下人吃去,只留了大荷和小荷在店裡看著,平日裡午時店裡人都不多,這會子更是都回家吃飯去了,更是難得有人來,言瑾兒索性讓她們姐妹倆端了飯菜在店裡吃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5-19 04:32 PM

第八十章:這點心思誰不知

  用完中午飯,下午花茶店裡的客人漸漸多了起來,多是些老主顧,接了言瑾兒她們贈送的粽子和香囊都很是高興,這些人都是些大戶人家的小姐,倒也不在乎那麼幾個錢,只是徒個熱鬧好玩罷了,畢竟這京城裡肯在這一日又送粽子又送香囊的委實沒幾個,而且人多多少少都是有些好佔小便宜的心理的。

  蘇長錦和南宮逸還好說,成日裡來的,惜寒和蘇長清卻是平日裡也難得出門,吃了飯便也不急著回去,惜寒又在鋪子裡遇到幾個相熟的姑娘,跟她們湊在一處下棋聊天好不開心。

  南宮逸則步步緊跟著言瑾兒,她去伺弄茶花,他便跟在一旁陪著她說話,或者幫忙澆澆水什麼的,其實種茶花他也懂得不少,只是沒有言瑾兒這麼精通罷了,正好趁機偷師。

  言瑾兒自是瞧出了他那點小心思,也不攆他,只問道:「我那株風塵三俠就在那裡,說著指了指前面的花棚,你是打算用什麼方法移植?是要用枝條還是葉芽,只管自己取去,只有一點,千萬不要傷了我的花。」

  南宮逸只知道最普通的扦插方法,聽她說還有什麼葉芽什麼的,就撓了撓頭,也不動步子,只看著言瑾兒討好的笑笑,「到底是用什麼法子比較好,我也不清楚,不如你幫我移植好了。」

  「想得美」言瑾兒頭也不抬,「沒看見我這兒還有很多活嘛,別給我添亂了,你要實在不懂就先去請一個懂行的問問再說。」

  「瑾兒啊,那個改日我就讓人把那株黑牡丹給你挖來,你就幫幫我?」

  「真的?」言瑾兒這會子睜大了眼睛瞅著他,「你願意正株都給我?」

  南宮逸忙點頭,「願意願意,只要你幫我移植一株風塵三俠。」

  「那好,就這麼說定了,我待會兒就幫你弄,你記得過幾日讓人把那花給我搬來。」言瑾兒喜道。

  「好勒。」南宮逸樂道,只要能得到那株風塵三俠,就是再送她幾株極品的茶花他也願意,說完,見她俏臉上不知何時沾了泥,便拿了自己的帕子要給擦臉,言瑾兒沒防備,還真被他得逞了,便立刻冷下臉來,「世子爺請自重,咱們都不是小孩子了,這樣子讓人看見了笑話。」

  「我又不怕誰來笑話我」笑話?這京城中有誰敢來取笑他的?

  「可是我怕,我還是未出閣的姑娘家,請世子自重。」言瑾兒索性撇了他走得遠遠的。

  南宮逸見狀有些洩氣,咕噥道:「有什麼好怕的,大不了我娶你就是了。」

  「我勸你還是少有這些不應該的念頭,這話若是讓瑾兒那丫頭聽見了,怕是更加要逼著你了。」蘇長錦不知何時進了園子,從他背後繞出來,頗有趣味的看著他笑。

  南宮逸輕輕的捶了他一拳,「她是你妹子,我知道她聽你的,咱們這麼要好,你怎麼也不幫我說和說和。」

  「就是因為她是我妹子,所以我才不能幫你,你跟她不合適,還是別浪費時間在這兒了,不如現在就回府去去問問豫王爺,心裡可有看好的人家了?你也好早去培養培養感情的。」

  這話說的南宮逸心裡一沉,嘴裡卻固執道:「你怎麼知道我們不合適的?莫非,莫非瑾兒她已經有喜歡的人了嗎?」

  蘇長錦聞言失笑道:「她才多大點,還不到十三歲,哪裡就跟你似的有了那麼多心思。」

  「可是我瞧著你家二夫人的內侄倒是跟瑾兒走的頗為近乎,也許是……」

  「也許是跟你有相同的心思。」這話蘇長錦用的是肯定的語氣,心裡想著夏鶴軒雖出身商賈之家,可是脾氣性子都要比南宮逸要讓人放心,若是瑾兒真的喜歡上了那個人,自己也沒什麼好說的,倒是若她跟南宮逸好了,自己要操的心可就多了去了。

  聞言,南宮逸氣憤的握了拳,「難怪我看著那小子那麼不順眼,原來他也是對我的瑾兒動了心思的,真是該死」

  「胡說什麼誰是你的」這話正巧被看見蘇長錦便走過來的言瑾兒聽個正著,也不管他身份如何,當即給了他一個爆栗子,「說話給我小心些我真心拿你當哥哥看,你可別讓我失望。」

  「啊?就是哥哥不成?就不能再親密一點?」南宮逸死皮賴臉的挽了她的胳膊,把頭靠在她的肩膀上撒嬌道。

  「咦。」言瑾兒忙閃開,抖了抖身上被噁心起來的雞皮疙瘩,「我說南宮逸,你能不能正常點兒啊,是不是那個丁香樓得花魁又給你餵什麼蜜棗了,今日怎麼嘴甜的瘆人。

  南宮逸聞言忙舉起手來賭咒發誓的,說自己自從上次她被氣病之後再也沒有去過丁香樓,更是沒見過什麼丁香姑娘的。

  言瑾兒自是不信,就他那處處惹桃花的性子能一下子就改了不成?問誰誰也不信呢。

  南宮逸知道自己已經在她腦海裡留下了那樣的印象,此刻就是說再多也是於事無補,便遞了眼神求蘇長錦替他說說好話,蘇長錦收到信號,半握拳到唇邊咳嗽了兩聲,「瑾兒啊……」

  「打住」言瑾兒高聲說道,「二哥哥不用替他說好話,我跟他認識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那些老實本分、為人踏實什麼的,放在他身上簡直就是不靠譜,你若是要說風流倜儻啊,花心大羅卜之類的我還信,但是這些我已經知道了,無需再浪費哥哥的口舌。」說罷也不再搭理兩人,逕自轉了身喊了大荷小荷來接她手裡的活,而她自己,則奔著那株風塵三俠去了。

  蘇長錦沖南宮逸笑了笑,聳了聳肩膀,暗示自己是愛莫能助,便轉身到亭子裡坐了,搶了南宮逸的扇子扇風喝茶。

  南宮逸在原地跺了跺腳,也去了亭子裡,心裡只能暗恨自己的不爭氣。

  言瑾兒先是圍著那株風塵三俠來回轉了一圈,她早早的就看出來這株花是嫁接而成的,也是開著三朵花,紫色最大,白色次之,紅色最小,倒也是屬於極難得的了。

  想來想去,言瑾兒決定用靠接法來嫁接,她先是選了油茶作砧木栽在素燒瓦盆裡,將那風塵三俠與這砧木花盆靠在一起,確定好了嫁接位置,用刀子將兩邊所要結合的部位分別削去了一半左右,留下一個平滑的切口,然後把雙方的切面緊密的貼合在一起,用布條緊密的綁紮了,最後澆透水,做完這一切又仔細的查看了一番,見沒什麼遺漏,就把它放置在了花棚裡,那袖子擦了擦汗,自去洗了手,坐到亭子裡去納涼。

  南宮逸忙倒了一杯水遞給她,「這麼快就弄好了嗎?我何時能來取?」

  「最快也要兩個月後,那個剪斷下來的植株才能成活。」言瑾兒喝了口茶說著,「你盡快把那株黑牡丹給我送來,我有用處。」她想把那黑牡丹跟別的茶花嫁接出一株多色花朵的新品種來。

  南宮逸自是應著,說明日就親自送了來的。

  幾人在言家一直待到傍晚時分,本是說定了要用過晚飯才走的,因此蘇氏早早的便吩咐了封家媳婦做晚飯,可是沒成想又來了一位貴客。

  言瑾兒正和南宮逸坐在園子裡逗爍爍解悶,大荷小荷也忙完了剩下的那點子活,言瑾兒便讓她兩人回房去休息,誰知大荷剛出了園子又折回來傳話,「姑娘,那府裡的二夫人來了,正在客廳跟夫人說話呢,二姑娘也在那裡坐著,夫人讓您過去呢。」

  「二舅母?」言瑾兒詫異道,她這個二舅母可是大大忙人,就算是在府裡住的時候也是難得一見的,怎麼今日竟然上門來了,莫不是有什麼事?想著便看向大荷,「夫人可說是什麼事了嗎?」

  「夫人是當著二夫人的面讓奴婢來喚姑娘的,自是不曾說什麼,奴婢問了一直在屋裡伺候著得紫焰,也說沒聽到說些別的,都是些家長裡短的話兒。」

  南宮逸正拿著一截樹枝逗引爍爍,便隨口說道:「這還用得著想了嗎?你那個二舅母,除了賺錢的事她跑得快,其他還有別的能入的了她的眼嗎?」

  言瑾兒聽見,想著此話雖然有些偏僻,倒也說對了一點,她這二舅母確實是見了銀子就喜笑顏開的人,莫非……莫非她也是衝著她這花茶屋來了不成?

  南宮逸見她如此,便笑著拍了拍她的肩膀,「想那些做什麼,不如直接去瞧瞧,有些事你願意好說,不願意誰還能勉強得了你不成?」

  言瑾兒知道他說這話是為自己撐腰呢,便衝他感激的笑了笑,回頭跟大荷說道:「去店裡找二哥哥去,若是他知道二夫人過來,就也請他到客廳裡坐坐,若是他忙著就算了,另外請了清哥兒來陪世子說說話。」吩咐完了,言瑾兒便朝客廳去了,一路上走的極慢,心裡在想著若是夏氏說要入股她這花茶鋪子她該如何是好,又想著她和二舅舅對自己家幫襯了許多,又數次在大夫人為難的時候替她們出頭,這份恩情自是要報答的,但若是讓她那這店來換,她就不得不再要考慮考慮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5-19 04:33 PM


第八十一章:考慮夏氏的提議

  言瑾兒進了客廳,見蘇氏和蘇府的二夫人夏氏兩人分別坐在主位兩邊,正笑著說家常,惜寒坐在她娘下手邊,正無聊的擺弄裙帶,見她進去了,忙招手,「瑾兒,到這兒坐。」

  夏氏見狀便笑著看她,「瑾兒好些日子沒往我們那府裡去了,你不去,惜寒就無聊起來了,這麼大的人了,成日裡也不學針線,只在那裡帶著小丫頭子們胡鬧,我和你二舅舅都沒有功夫管她,她這些天自己都快玩瘋了。」

  「娘,不如你就讓我在這裡和瑾兒住幾天吧,我也好跟著她學點針線,學學怎麼伺候茶花。」惜寒這話接的倒是很快,看出來是不想回去了。

  夏氏只這麼一個寶貝女兒,自然不捨得,「這……你爹爹回家見不到你,恐怕要怪我的。」

  「二嫂,你只管放心把惜寒放在我這裡,就跟二哥說我想惜寒了,所以想把她留下住幾天,想他也不會反對的。」蘇氏笑呵呵的替惜寒說話。

  「就是啊,娘,你就讓我住幾日吧,求您了。」說著,惜寒便走到她娘身邊,趴在她懷裡撒嬌。

  「好好好,」夏氏忙把她推開,「你呀,這麼大了還沒個姑娘家的樣子,你看看你瑾兒妹妹,真是讓你氣死。」雖這麼說,但還是笑著替自家女兒扯了扯衣裙,沖蘇氏笑了笑,「讓妹子看笑話了。」

  「都是一家人,二嫂怎麼說這麼見外的話,我瞅著惜寒這丫頭的性子倒是好,你不喜歡我喜歡,就把她給我吧。」蘇氏打趣道。

  夏氏笑起來,搖了搖頭,「妹子真要是有這個想法,不如咱們換換,瑾兒可真是個好孩子,小小年紀就這麼能幹,將來妹子可就等著享福吧。」說著拿眼去看言瑾兒,言瑾兒尷尬的轉了頭去跟惜寒說話。

  「不過今日我來,卻是有一件正事要跟妹子和瑾兒說說。」說了半日閒話,夏氏終於進入正題了。

  正巧這時候站在門口的紫焰喊了句:「二公子。」接著蘇長錦就抬腳進來了,那黑色的錦緞布靴正好映入言瑾兒眼簾。

  「錦兒也在啊,怎麼,你的那些朋友走了嗎?」夏氏依舊笑的面不改色。

  「二嬸子好,正是他們都走了呢,我見二嬸子來了,便想著進來陪著說說話。」蘇長錦站在客廳中間給夏氏行了個禮。

  「我正好有事要跟你姑母和瑾兒妹妹說說,你既然來了,就坐下聽聽吧。」

  蘇長錦聞言便在蘇氏的下手,言瑾兒對面坐了下來,丟給言瑾兒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

  「是這樣的,」夏氏也不拐彎抹角了,「前幾日我聽說,大嫂看上瑾兒這家店了,想要入股,我想著她那樣的人從未做過什麼生意,若是入了股再強加干涉店裡的事,反而對這個店裡的生意也會有影響。」

  「二舅母說的很對,瑾兒就是想著這個才沒有同意大舅母入股的想法,再說我們這麼一個小小的店舖再讓她入股的話,怕是也就賺不到銀子了。」言瑾兒說著話是給夏氏聽的,就是想明確的告訴她,自己不會允許任何人來入股的。

  誰知夏氏竟然點了點頭,「正是這個理呢,你這家花茶店雖說生意好,可到底是小了些,再就是偏了一些,不知妹子和瑾兒是否考慮過到城東再開一間這樣的店呢?」

  若是能去城東,那自然是最好不過了,那裡住的可都是達官富賈,把店開在那裡,生意肯定好的很,那些大家小姐們也不用跑這麼遠到這兒來了,一出門就能到店門口了,可是那麼好的地方哪裡還有自己能租到的鋪子,再者就是有,恐怕那租金也定便宜不了吧。

  「如果能在城東開店自然是好,可是我們家可沒那麼多銀子使。」言瑾兒看了看蘇氏笑著回道。

  「我想你是不是可以考慮一下跟我合夥?」夏氏以手指扣桌,認真的看著她。

  言瑾兒不明白這個合夥到底是何意思,是指的入股還是別的什麼方式?

  「我可以幫你在城東開一家分店,也可以資助你一筆銀子,只要分四成的利益如何?」夏氏試探的問,想著若是她張口就要五五分成,怕是這丫頭不樂意,再說自己手下還有四家鋪子,也不差這麼一點進項,自己只是看中了這花茶屋的前景罷了。

  這樣也算是入股的一種方式,但是她並沒有像趙氏那樣扔給她一筆銀子了事,而是答應可以幫她再開一家鋪子,這就比那個有了誘惑力,要知道就算是有銀子也不一定能在城東開起一家店舖的。

  「既然二舅母這麼直接,我也挺感興趣的,只是還想問問店舖要由誰來打理?」

  「兩家鋪子都交給你打理,我那邊也忙,就算是有那個心也沒那個時間,城東的店舖我負責全都給你佈置好了,你只管開門營業就是了,」夏氏說著頓了一下,低頭想了想,「若是你兩邊忙不過來,可以請個掌櫃的在那邊守著。」

  言瑾兒聽了看了看蘇氏,又看了看蘇長錦,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抉擇,惜寒則是驚奇的看著她娘,「娘,您想跟瑾兒妹妹合夥開花茶店?如果你真的捨得投錢的話,就幫她買一片花田吧?」

  「哦?花田?瑾兒想要買一片花田?」

  「嗯,因為現在店裡需要的用量很大,只憑我那些茶花遠遠不夠用的,而且我想多研製幾個品種的花茶來,只有茶花未免單調了些。」

  夏氏想了想點了點頭,「如果我剛剛說的那些你同意的話,我可以出錢置辦一大片花田,你想做什麼花茶就可以種植什麼花了。」

  「二嫂,」蘇氏見一時下不了決定,便笑道:「你就給些時間讓孩子想想吧,等孩子爹回來我們也好跟他商量商量。」

  夏氏忙笑道:「這是自然,我又不是來逼債的,」不過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叮囑道,「瑾兒啊,我給的條件可已經很好了,你也知道我是個生意人,從來不肯多讓別人佔半點便宜的餓,可是因為是你,所以想著就不要那麼斤斤計較了,多讓你賺些銀子補貼家用也好,反正我們家也是不缺銀子的。」

  「二舅母說的是,這裡面的道理我也懂,只是請您給我一點時間好好想想。」言瑾兒心裡有這個衝動想立刻就跟她訂下來,可是覺得自己有些事也不一定想的通透,還是等著跟家人商量商量穩妥些。

  夏氏點了點頭,也不勉強,站起身要走,「那也好,做生意之人就是該如此,做什麼決定之前都應該深思熟慮才好,那我就先回去了,」說著轉頭看蘇氏,「我就把這丫頭留下住幾天,等過兩天來接她的時候再給我答覆就好。」

  「惜寒,你在姑母家可要老實些,好好的跟瑾兒妹妹一塊兒玩,可不許使小性子,不然我就把你捉回家關起來,再不許你出門。」

  「我知道了,知道了,娘,您好囉嗦。」惜寒笑嘻嘻的推著她娘往外走,「快些回去吧,不然爹找不到你,該要著急了。」

  她這話一出口,廳裡坐著的幾個人都捂著嘴笑了,蘇筠跟夏氏的感情好,大家都知道的。

  夏氏聞言立刻就紅了臉,惱羞成怒的反手輕打了惜寒一下子,「臭丫頭,說起話來也沒個計較,看我不打死你。」說著作勢還要去打,惜寒忙跑到蘇氏身後,衝她扮了個鬼臉,吐了吐舌頭。

  「二嫂,好了,不要嚇著孩子,你還是早些回去吧,免得二哥他擔心。」

  蘇氏這話可是跟剛才惜寒那話接了起來,夏氏的臉又紅了紅,嗔怒的瞪了惜寒一眼,帶著丫頭們走了。

  夏氏剛走,惜寒就又要去店裡找那些姑娘們說話兒,因為言睿還沒回來,蘇氏又不懂這些,言瑾兒自己拿不定主意,便跟蘇長錦一道去了園子裡,南宮逸還在那裡喝茶,蘇長清在一邊陪著,見他們兩人來了,都問道:「到底什麼事兒啊?」

  言瑾兒把這事說了一遍,蘇長清還罷了,他年紀小,也不懂這些,但是南宮逸卻是常在外面混的,聽說夏氏開出這樣的條件,便問道:「你是如何打算的?」

  「還沒想好。」言瑾兒歪著頭在他身邊的空位上坐下,端了杯茶喝了一口,「我覺得可以接受,那樣在城東多了一個店,也能多賺些銀子。」要知道很多閨閣小姐們都是聽過她這花茶店的名聲,但是因為離家太遠,所以不方便出來的。

  「但你同時也失去了一半的股份。」南宮逸幫著她分析利弊,「可是你得到的遠比你失去的要多得多,最起碼那一片花田就是純賺的了。」

  「世子說的對,瑾兒,你好好考慮考慮,我也覺得這事兒可行,有了二嬸的那些銀子,你不單可以買一片花田,也可以好好的籌劃一下將來的計劃,你不是想著要辦一個什麼比賽的嗎?」蘇長錦想了一會,最終也沒想起來她之前說的那個什麼比賽。

  「什麼比賽?」南宮逸感興趣的問道,他最近的日子是有些無聊,該是找點事做的時候了。

  「對啊,瑾姐姐你快說出來聽聽。」蘇長清也跟著幫腔。

  言瑾兒搖了搖頭,「我還沒想好呢,那個事不急,到時候再說吧。」她愁的可不是那個,而且夏氏說的這個事,要不寫信給夏鶴軒問問他的意見?對,就這麼辦。

  言瑾兒想通了又樂起來,其實她心裡已經有了主意了的,但是還是忍不住想聽聽夏鶴軒的意見,若是他跟自己同樣的想法,那就這麼辦好了,若是不同,那可以聽聽他是怎麼想的嘛,再想一個折中的法子豈不好?

  南宮逸不知道她心裡在想這些,估計要是知道了會傷心死的,這會子還嬉皮笑臉的說要幫她去問問誰家又要賣花田的之類。

  蘇長錦見她似乎是有了自己的主意,便也不多問,他畢竟是大房的人,若是讓他那個大娘知道了他還摻和在這件事裡就麻煩了,他倒是不怕什麼,就怕他娘會受氣。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5-19 04:33 PM

第八十二章:言睿最後的表態

  晚上言睿回來,一家人湊在一處用晚飯,本來家裡有什麼事都是在飯桌上說的,可是因為有惜寒在,這件事便不好當著她的面討論了,只好等等看看再說。

  用過晚飯,言瑾兒和惜寒一起回了東跨院,本來她們家東西廂房和西跨院都是閒著的,都是預備著招待客人的,可是惜寒卻非要和言瑾兒擠在一處,言瑾兒和蘇氏都沒法子,只好由著她了。

  兩人進了屋裡,大荷早已點了燈,小荷沏了茶來站在一邊伺候著,因為又買了幾個丫頭,紫溪便給了蘇氏,大荷自然又回到言瑾兒身邊伺候著。

  言瑾兒吩咐大荷帶了惜寒的丫鬟小雲去下人房跟她們暫時擠擠,就住這麼兩天,實在是不值當的另外收拾出一間屋子來。

  「瑾兒,這些都是你繡得嗎?」言瑾兒剛交待完,回頭看見床頭櫃上小針線笸籮裡放著幾方帕子,大都是繡著茶花,有折枝的,有花骨朵,顏色各異,形態也不同,就像把這帕子放到外面,清早起來上面就會落了露水一樣的鮮活。

  言瑾兒走到她旁邊坐下,點了點頭,「這些都是我跟娘學做針線時繡的,好些日子沒做活了。」

  惜寒翻了翻,揀出一方難得的繡了大片荷葉的來,「這個送我吧?還有那個折枝茶花的?」

  「你若喜歡只管拿去。」言瑾兒拿出那方繡了折枝茶花的遞過去,「不是我說你,你的繡功也太差了些,不如趁著在我們家的這幾日,好好的跟我娘學學針線活。」

  「好啊,如果姑母不嫌棄我笨的話,我自是願意學的,這會子用用功,也好過到時候嫁衣也要別人幫忙。」惜寒認真的說完便低下頭去輕輕的摩挲著那兩方帕子上的繡花。

  言瑾兒聞言笑起來,可不是嗎,按著這個時代早婚的年齡來算,惜寒也等不了幾年了,想著正要取笑她句什麼,就見紫溪站在門口回道:「姑娘,老爺正在書房呢,讓您過去一趟。」

  言瑾兒心知定是夏氏說的那事了,便應道:「知道了,這就過去。」回頭跟惜寒說:「八成我爹又要檢查我背書了,你現在這裡坐坐,我一會就回來。」

  惜寒一聽是要背書,生怕她要是過去也要背,便忙催她,「你快去吧,早點兒回來。」

  言瑾兒『哎』了一聲,起身拍了拍有些褶皺的裙子,往書房去了。

  果然,她剛進書房的門,就看見蘇氏也在,正趴在桌子上說著這事,言睿則坐在桌子後面,一手拿書,另一手的手指纏了幾縷嬌妻的髮絲,靜靜的聽著。

  言睿這才突然意識到,她的父母還年輕的很,也就剛剛三十歲的樣子,她娘有時候還像個孩子似的,只是那養了許久也沒恢復白皙的皮膚顯示出她是受了許多的苦的,所以言睿看向自己妻子的目光裡帶了許多的疼惜。

  他們還這樣年輕,若是能再要個孩子豈不好?帶著這個想法,言瑾兒輕聲的咳嗽了一下,他爹娘立刻就分開了,兩人都有些臉紅,最終還是言睿鎮定,笑呵呵的向她招了招手,「瑾兒,來,到爹這兒坐會。」

  言瑾兒順從的到他身邊坐了,「爹叫我來可是有什麼事?」

  「聽你母親說下午你二舅母來了?」言睿放下手裡的書,笑著看她。

  「嗯,」言瑾兒知道她娘定是把這事兒說了的,便不再細說,只問道:「爹是怎麼看的?」

  「我想先聽聽你的想法。」他知道自己這個女兒做事一向有自己的注意,而且這個店舖是她一人撐起來的,也是她在打理,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她的想法,自己也只不過是幫著參謀參謀罷了。

  「我想答應。」言瑾兒說著偷偷的看了言睿一眼,又掃了一眼蘇氏,見他們沒什麼激烈的反應,才繼續說道:「我想著二舅母提出的條件確實很好,她幫著在城東開店,又肯拿出銀子來幫咱們買花田,只要四成的股份,我覺得還是咱們佔了便宜呢。」

  言睿聽著點點頭,「我也是這麼想的,別的不說,單說咱們在蘇府的時候,你二舅母可是幫襯了不少,你二舅舅也是個極好的人,咱們跟他們一處做生意,也不怕被騙,」說著想了想,「等她來接惜寒丫頭的時候,你就跟她說明,咱們五五分成,也不佔她便宜。」

  蘇氏也幫腔道:「是啊,你二舅母可不跟你大舅母似的,是個可以相信的人,再說她做久了生意,可是精通的很,咱們的店裡遇到些什麼事,說不定還得指望她打點呢。」

  言瑾兒聽他們說得有理,便應下了,答應等夏氏來的時候跟她說,想著既然爹娘都如此說的話,那就不再給夏鶴軒寫信了,自己那日也是糊塗,夏氏是他的親姑母,他哪能偏著她說她姑母的不好處?

  「行了,你也快些回去吧,惜寒那丫頭是個不省心的,你若再不回去,怕她一個人悶的狠了,還不知要怎麼著呢。」蘇氏見他們爺倆說完了,便往外趕人。

  「好,我這就走,不過走之前我想求爹娘一件事兒。」言瑾兒站起身子往外走,直走到門口處才轉過身來說了後半句。

  「啥事兒啊?」見她一本正經的,蘇氏詫異的問道,連言睿也認真的看著她。

  「爹、娘,你們就趕快給我生個弟弟妹妹吧。」言瑾兒嬉皮笑臉的說道。

  她這話一出,屋裡的兩人俱都紅了臉,見蘇氏張口要罵人,言瑾兒忙一溜煙的跑回自己院子裡去了,惜寒正好站在院子門口往這裡看,見她如此,便忙問緣由,言瑾兒便靠在她耳邊說了,兩人站在那裡捂著嘴又笑了起來,直到大荷、小荷來回已經鋪好了床,讓她們去休息,兩人這才止了笑,相攜往屋裡去了。

  兩人在床上躺好,大荷剛想熄燈,就聽言瑾兒問:「爍爍沒回來嗎?」

  「早回來了,奴婢見二姑娘在這裡,便趕了爍爍到我們那屋子去了,這會子正在那裡鬧脾氣呢。」大荷笑著回道。

  「鬧脾氣?」言瑾兒和惜寒都是一愣,尤其是言瑾兒,爍爍自小乖巧的很,也曾跟著她娘一起睡過,都好好的,怎麼這會子會鬧脾氣?「我去瞧瞧。」說罷便披了衣服起來,下床穿了鞋,由大荷打著燈,跟著往她那屋子裡去。

  那屋裡還亮著燈,小荷正坐在自己床上繡荷包,爍爍四仰八叉的躺在她床上,露出小肚皮來,豆丁似的小眼睛可憐兮兮的盯著小荷,小荷拿了瓜子給它它也不吃,惜寒的丫頭小雲也坐在床邊上逗弄它,可它連看也不看,叫它也不理。

  言瑾兒看了覺得好笑,喚了聲;「爍爍。」

  爍爍聽到她的聲音,一下子就從床上跳了起來,小頭歪著看了看,就用很快的速度跳到了她的肩膀上,用頭一個勁的蹭她的脖子,吱吱的叫著,很委屈的樣子。

  「姑娘。」小荷見她進來下了床迎過來,笑道:「爍爍今兒也不知道怎麼了,就是不肯老老實實的睡覺。」

  言瑾兒笑著伸指點了點爍爍的額頭,問著小荷,「給它洗澡了嗎?」

  「洗過了,剛給它擦乾。」小荷笑著拿了瓜子托在掌心裡給它,這會子它倒是不擺出那副苦大仇深的模樣了,兩個爪子抱著吃起來,「姑娘可是要接它回去?」

  「嗯,它在這裡搗亂,你們也睡不好,明日怕是沒精神。」言瑾兒又抓了一把瓜子,準備回去給它吃。

  「我送姑娘回房,天黑,您當心腳下。」大荷一直提著燈籠沒熄,就是為了等著送她回去的。

  言瑾兒點了點頭,跟在她身後出了這屋門,然後在院子裡站定,說道:「大荷,你來,我跟你說件事兒。」

  「姑娘什麼事啊?」大荷停了步子,走到她身邊站定。

  「二舅母說要在城東再開一家花茶鋪子的事你也該是知道了,我剛才和爹娘商量過,打算應了,可是這兩間鋪子我確實是忙不過來,想著讓你去那兒當個掌櫃的,一是你跟了我這麼長時間,是個踏實的性子,又把那些沏茶煮茶的手藝學的差不多了,在那間店開門營業之前,你多在這店裡學著點,以後你來算賬,哪裡不懂得記得問。」

  「姑娘,這……奴婢……奴婢怕是擔不了這重任呢,奴婢只是個丫頭而已,伺候姑娘夫人還行,讓我去做掌櫃的,只怕……」大荷猶豫道。

  「怕什麼,就像在這店裡一樣就行,反正我也會時不時的過去瞧瞧的,其他的倒還罷了,有我在呢,最重要的是你把那店給我看好就行。」言瑾兒拍了拍她的肩膀,「我能信任的人也只有你而已,你別再推脫了,這些天好好的學學,到時候我就跟爹娘和二舅母說這事。」說罷便往自己屋裡走,「你回去休息吧,哦,對了,小荷我是不放的,我還指望著她幫我種花呢,再說你去了我身邊也就靠她了。」

  大荷聽她如此說,忙回道:「姑娘這是說哪裡的話,奴婢跟小荷兩個本就是您的丫頭,蒙您不棄,對我們姐妹這麼信任,不止把賣身契還給我們,還教了我們謀生的手藝,給了活幹,我們感激還來不及呢,哪能這般不識抬舉的給您要人,再說,奴婢若是離了這裡,也非要留她在這裡不可的,不然換了旁人伺候您,奴婢還真是不放心。」

  「好姐姐。」言瑾兒聞言心裡一暖,「謝謝你。」

  「姑娘可別如此,這本就是我們該做的。」大荷說著也是紅了眼眶,彷彿這就要分開了似的。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5-19 04:34 PM


第八十三章:小女兒夢說相思

  見她如此,言瑾兒笑了起來,「好了,姐姐先回去睡吧,那店舖開起來還早呢,我不過是跟你說一聲,讓你好有個心理準備,這事兒先誰也別說啊。」

  大荷應了,看著她進了屋子,熄了燈,自己又在院子裡站了好大一會,直到小荷尋出來,好奇道:「這大半夜的,姐姐在這裡站著做什麼?當心夜深露重。」說罷就要取下自己的外衣給她披上,大荷忙擋著不讓,又給她披好了,拉著她到院子裡的那兩棵桂花樹下的鞦韆上坐了,拍著她的手輕聲說道:「你還記得咱們剛離開家那會嗎?」

  「姐……」小荷不知何故她要說起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卻也不敢打斷,只得隨著她的話語又回憶起以前過的苦日子。

  「咱們從人販子那裡被轉賣了多少家,那些人對咱們非打即罵,咱們好生幹活反而要受委屈,那些投機耍滑的人卻更得主子的意,小荷你可還記得原先咱們受過的那些苦?」

  小荷點點頭,「一輩子也忘不了的。」她們姐妹因為沒了親人,很小就被人販子給賣給大戶人家當丫鬟,又因為不懂得阿諛奉承,被小人陷害,又被賣了兩次,還險些進了青樓。

  見她如此,大荷笑了笑,「咱們現在跟著姑娘,吃穿不愁,又把賣身契還給了咱們,從來不說過一句重話,原先哪裡能想得到會有這麼大的福氣,所以咱們姐妹要好好的伺候姑娘夫人才是。」

  「這話我懂。」小荷也跟著點頭。

  「你這性子大大咧咧的,姑娘缺了什麼少了什麼,你也有時候察覺不到,說話還沖,這脾氣得早改改才是。」大荷想到自己以後可能沒有辦法和妹妹朝夕相處,就有些傷感,她們姐妹從來不曾分開過呀。

  「姐,你到底怎麼了?盡說這樣的話,好像咱們要分開了似的。」小荷不高興的說著說著突然想起什麼似的,直愣愣的瞪大了眼睛看她,「姐,剛才姑娘站在外頭跟你說什麼了?不會是又要把咱們賣了吧?」

  「傻丫頭」大荷聞言敲了敲她的額頭,心疼道:「姑娘那麼好的一個人,哪裡會把咱們賣了,你呀,想的太多了。」

  「是嗎?那你說這些是什麼意思啊?」

  「我……就是見你這些日子又偷懶,所以提醒提醒你,好了,不說這些了,咱們回去睡覺吧,明兒個還得早起呢。」不等她再問什麼,大荷站起身子拉了她就往屋裡走,小荷咕噥了兩句,待進了門,知道有小雲在,便也不再說什麼了,自去睡覺不提。

  再說言瑾兒抱了爍爍回到房內,因為爍爍跟惜寒還算熟悉,見她佔了自己的位置也沒有太多的牴觸,只是不樂意的哼哼了兩聲,就自己跑到牆角處自己的窩裡去睡覺了。

  惜寒還沒有睡著,睜著滴溜溜的大眼睛看著言瑾兒,「爍爍是不是想要把我趕下床去?它會不會半夜再跳上來唬我?」

  言瑾兒走過去看了看爍爍,見它已經睡著了,又返身幫熄了燈,上床休息,「你就放心睡吧,它頂多也就是幾日不搭理你,不會來咬你的。」

  「這還好。」惜寒拍了拍胸口,眼睛卻在黑夜裡閃閃發亮,「瑾兒,我從沒在外面過夜,這會子睡不著,你陪我說說話?」

  正好言瑾兒也沒什麼睡意,平常睡前她都要看上一會書的,今晚因為怕影響惜寒休息所以才省略了,「好,就陪你說一會。」

  見她同意,惜寒笑著湊到她耳邊問道:「瑾兒,你跟我說實話,你到底喜不喜歡逸哥哥?」

  就知道這個問題是免不了的,言瑾兒歎了口氣,反問他她:「你看著呢?」

  「你真不喜歡他?」

  言瑾兒搖搖頭,又想著她可能是一定要自己親口說的,便一字一字的說道:「不喜歡,在我心裡,他跟二哥哥是一樣的,我喜歡跟他一塊說話,一塊玩,我對他的那種喜歡,是對朋友的喜歡,也可以說是對哥哥的喜歡。」

  「原先我一直以為你只是口頭上哄我罷了,逸哥哥那麼好的一個人你又怎麼會不喜歡呢,難得他對你一片癡心,你可知道京城裡有多少大家閨秀做夢都想逸哥哥衝她們笑一笑的,咱們生在這樣一個家庭裡,二哥哥又跟逸哥哥交好,有多少人可是羨慕死了咱們呢,尤其是你。」惜寒說著歎息道,「雖然我喜歡逸哥哥,可也知道強求不來這個理,若是你們能在一起,我會真心為你們祝福的,可是,既然你並不喜歡他,那我就不能再繼續讓下去了,瑾兒,我只讓你,若是旁人,我是不服的。」

  「謝謝你,二姐姐。」言瑾兒把頭跟她的靠在一起,也許她並沒有真心把她當做姐姐看,因為她那被慣出來的性子不像是一個姐姐,可是她打心底把她、二舅舅和二舅母當做一家人的。

  惜寒用頭碰了碰她的頭,俏笑起來,「謝什麼,以後你還要幫我的,你以為你說一句謝謝我就會饒了你了?」

  言瑾兒嘿嘿笑了兩聲,又聽她問道:「你覺得我那二表哥怎麼樣?若是你有意,我幫你撮合撮合?」

  「去你的,」言瑾兒推了她一把,自己往床邊上靠了靠,「我什麼時候說喜歡他了?再說我可比不得二姐姐,我呀,要伺候我爹娘一輩子呢。」

  「瞎話」惜寒索性爬坐起來,「你倒是想呢,姑母姑丈也得願意,他們統共就你這麼一個女兒,怕是早就盼著你能嫁給好人家呢,再說我二表哥哪裡不好了,對你可是好的沒話說,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個性子,冷的很,在錦城對我舅舅舅母都成日裡沒幾句話的,偏生愛跟你搭腔,又肯幫你出頭,你還哪裡不知足了?」

  聽了這話,言瑾兒把自從認識他之後這一年的來往都回想了一遍,惜寒這話一點也沒有說假,他對自己真是好的沒話說,只要他在這京裡,什麼事都能幫她想在前頭,他在的時候,自己就像有了脊樑骨,什麼事都想要問問他的主意,難道自己真的有那麼點喜歡他嗎?

  惜寒說了這半晌,見她也不吭聲,便推了推她,「你倒是說話啊?」

  言瑾兒倒是想說,可是她這張嘴可不是個能把門的,萬一哪一日說給夏鶴軒聽了,自己以後可怎麼有臉見他?更要命的事,萬一他只拿自己跟惜寒一樣當妹妹待,那她這張臉還要不要了,因此打定了主意不會告訴她,只嘻嘻笑著,拉她躺下,「別折騰那麼大動靜,你就不怕把爍爍引了來?」

  她這麼一說,惜寒立刻乖巧的躺了下來,放低了聲音笑道:「我知道你肯定喜歡我二表哥,不然也不會把逸哥哥對你的好一點也看不見的。」

  「少渾說了,早點睡,明兒個你還要跟我娘學針線呢,我們家可跟你們家不同,要大早起來吃早飯的。」言睿要早起去私塾,她們一家子也是在田樓村住習慣了,一向都起得早。

  「沒事。」惜寒無所謂的擺了擺手,「大不了我早起了,到吃完飯再睡覺去,姑母要是問,你就說我讓爍爍嚇著了,嘻嘻。」

  言瑾兒笑著搖了搖頭,不再搭理她,翻了身自去睡覺,誰知快要睡著的時候,又被她搖醒了。

  「瑾兒,你說說看,傲菡郡主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言瑾兒有些不耐煩,索性那被子蒙了頭,自顧自的睡覺。

  「我覺得傲菡郡主有點粗魯了,那樣火辣的性子,你不知道,以前她還拿鞭子打過二哥哥,打的二哥哥臉上都一道紅痕,後來她又親自拿了傷藥去賠罪,真不知道她到底是想做什麼,偏生就好跟二哥哥過不去的。」惜寒也不管她理不理,自己在那裡說個沒完。

  「傻姐姐,她那是想故意引起咱們二哥哥的注意,那是喜歡咱們二哥哥呢。」言瑾兒被她吵的睡不著,又聽她說起蘇長錦和傲菡的趣事兒,便轉過身子笑道。

  「你可算是搭理我了。」惜寒笑著去撓她的癢,兩人笑鬧了一陣,聽見爍爍不滿的叫了兩聲,這才重又躺下來,「不過,瑾兒,你覺得咱們二哥哥喜歡那個傲菡郡主嗎?昨日我聽丫鬟們說,傲菡郡主昨兒個去二哥哥他們那個學堂了,說是要去讀書去。」

  去讀書?雖說她貴為郡主,那又是個貴族私塾,可是這個時代哪裡有女子的學堂啊,她這樣做無非是為了讓二哥哥注意她罷了,也不想想看,就算是私塾的先生樂意,潤王爺也不能樂意啊,聽說潤王爺有兩個兒子,可是都不怎麼得寵,他是京城裡出了名的喜歡女孩,可偏生就傲菡這麼一個女兒,自是寶貝的很,要不怎麼能任由她成日裡到處亂逛。

  「哎,瑾兒,你不是跟傲菡郡主挺熟的嗎?不如你跟她說一聲,讓咱們也跟了去讀書好不好?」

  「得了吧你,二舅舅、二舅母還盼著你嫁個好人家呢,你就別跟著摻和了,再說要是讓豫王爺知道你成日裡跟傲菡郡主一起,怕是到時候就算南宮逸那傢伙願意娶你,他那個爹也不允的。」滿京城的人都知道,能跟傲菡郡主成日裡在一起的姑娘家,不是為了家中父兄陞官發財來巴結人的,就是世家姑娘裡那些瘋癲貪玩的,這些姑娘出身好,又天真爛漫,當女兒行,可是當兒媳婦,那就得考慮考慮了不是,畢竟誰不希望能有個賢惠得體的兒媳婦呀,所以一聽她這話,言瑾兒想也沒想就駁斥道。

  「哦。」一聽瑾兒說豫王爺如何如何,惜寒想著他那樣的人可能也不會喜歡太多話的兒媳婦,便閉了嘴不吭聲了,兩人頭頂著頭睡著了。

  夜,已經深了,一片寂靜,只有外面的梧桐樹的葉子被風吹的沙沙作響,一夜好眠。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5-19 04:35 PM


第八十四章:夏氏來打探結果

  經過昨夜那麼一折騰,別說惜寒了,就連一向早起的言瑾兒也沒能起得來,蘇氏知道她們這樣的女孩子湊在一起八成要說些什麼體己話才能休息的,因此也沒去催,只吩咐小荷和紫溪在屋外伺候著。

  言瑾兒睜開眼就對上一雙滴溜溜的大黑眼睛,被嚇了一跳,忙往後縮身子,揉了揉眼睛再去細瞧,是爍爍蹲在她枕頭邊上等著她給餵食呢,心裡一暖,便推了惜寒一把,自己披了衣服起來,衝著窗外喊道:「小荷。」

  小荷本就在外面有一搭沒一搭的跟紫溪說著話,聽她家姑娘叫,便立刻就推了房門進來,「姑娘醒了?」說著便到衣櫃裡幫她挑衣服。

  紫溪跟在後面進來,端了清水進來,又拿了帕子站在一旁預備著,笑道:「姑娘先洗把臉。」

  言瑾兒衝她道了謝,洗漱完了,回頭見惜寒還賴在床上,便笑道:「還不快起來,今兒個南宮逸可能會來呢。」

  「真的?」惜寒立時從床上坐起來,瞪大了眼睛瞅著她。

  「可能。」她也不敢打包票,但今天是他們商議好了的日子,他也沒使人來說不來了,昨兒個就有人付了訂金要見他的。

  惜寒聞言便也起了床,自有她帶來的小雲伺候梳洗,紫溪也在一旁幫忙照應著,小荷則笑瞇瞇的給言瑾兒梳了個好看的垂掛髻,兩邊各有一小綹的髮絲彎折起來垂掛著,頭頂的髮被盤成了個扁扁的蝴蝶結形狀,只簪了兩朵花型的配飾在頭上,俏皮可愛又清秀大方,配上翡翠煙羅綠葉裙,細腰以雲帶約束,不堪一握的纖細。

  惜寒見了也說好看,非嚷嚷著也要梳那麼一個頭,穿那樣一條裙子,小雲忙去翻她們帶來的那幾件衣服,卻都沒有類似的,言瑾兒便讓小荷在自己的衣櫃裡找了一件煙水百合裙來給她,又讓小荷給她梳了同樣的髮飾,兩人才結伴到蘇氏那裡去,遠遠看去,竟像是雙胞胎似的。

  蘇氏見了直笑著說合該給她們姐倆做幾件一樣的衣服穿的,惜寒得了話,便說正該做秋裝了,回去就讓她娘按著她的多做一份出來給瑾兒,兩人說笑著在蘇氏跟前吃了飯,因著園子裡沒什麼著急的事了,那些茶花該栽的栽,移的移,忙乎的差不多了,言瑾兒便想著也不差這兩日,暫且陪著惜寒轉轉,因此便跟她一道去了店裡。

  南宮逸這一日果然是來了,見兩人如此打扮,直誇言瑾兒,完了又取笑了惜寒幾句,見惜寒著了惱,瑾兒也沒因為他的稱讚多了幾分笑容,便摸了摸鼻子往雅間裡去了。

  過了幾日,等到夏氏和蘇筠一起乘了馬車來言家接惜寒的時候,惜寒已經待習慣了,這裡又悠閒自在,還能時不時的有人陪著說說話下下棋,就是瑾兒弄出來的那些花茶什麼的也好喝的很,因此很是不樂意。

  可是惜寒這幾日沒在家,夏氏和蘇筠都覺得少了點什麼似的,想得緊,便也不顧她願不願意,打定了主意要把她接回去,好說歹說,又許了過幾日還送來這才作罷。

  「二舅舅、二舅母屋裡坐呀,我讓小荷給你們端了好茶來。」言瑾兒笑嘻嘻的把他們夫妻往屋裡讓。

  言睿不在,蘇氏可是在的,夏氏想的是生意的事,蘇筠則是想著好些日子沒見到自家妹子了,兄妹兩人想要說說體己話,言瑾兒便帶著夏氏去了自己院子裡,惜寒自是忙趁著這點功夫跑到前面店裡去玩會子。

  夏氏一向走路極快,誰知這會子卻慢吞吞的,一步分成兩步走,言瑾兒好奇道:「二舅母這是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

  夏氏聞言笑了,指了指她院子裡梧桐樹下的石桌椅,「咱們就在這兒坐坐吧。」坐下後又笑著指了指自己的腹部,也不明說。

  「二舅母可是又有了身孕?」言瑾兒驚喜道,「這可是好事兒。」

  「可不,說不準能是個男孩呢,就算還是個女孩也好,你二姐姐也太孤單了些,有個小的她也能有個玩伴,還能長大些。」

  「想來二舅舅肯定高興壞了,瑾兒看他很喜歡孩子呢。」言瑾兒說著倒了杯溫熱的奶茶給她。

  夏氏聞言臉上彷彿笑開了花似的,低聲道:「他就是那樣一個性子……」話說到一半就抬起頭來,「瑾兒,前些日子我跟你說的那事你可想好了,店舖我已經找好了,就等著你說了我就買下來開始裝修。」

  買下來?乖乖,還真是有錢人,城東那裡的店舖價格怕是高的嚇人,夏氏張口就是要買下來,可見資金雄厚,想著便回道:「想好了,爹和娘都是同意的,說跟二舅母做生意放心。」

  「那好,那我回去就讓人把那間鋪子買下來,回頭裝修的時候你去看著點,哪裡需要改的就直接讓他們改了,不用問我,你才是老闆呢。」夏氏自是大喜。

  「二舅母,早先你說的那個分成的法子我想還是要改一改?」言瑾兒想了想說道。

  「若是你還嫌少,我可以再讓出一成來。」她倒是不在乎這些的,再說如今又有了身孕,那鋪子她怕是一點兒也顧不上了,還得她出面管著。

  「不是,二舅母多心了,」言瑾兒忙擺手,「我們都覺得不好占您的便宜,都是一家人,哪裡還能只給您四成,何況您又是出了那些錢的,要不咱們五五分吧?」

  「不成還是四六吧,我那邊事忙,也顧不過這兩間鋪子來,還是得你管著,我只不過是出些銀子罷了,哪能拿那些,回頭跟你爹娘說說,這事兒就這麼定下了啊。」她這事都跟蘇筠說了的,蘇筠還責怪她打自家妹子的注意,很是不滿意,後來聽她說只要了四成,又出了許多錢的,才點頭作罷,這會子若是自己再要一成,他還不得狠下心來跟自己鬧,所以就算她再貪錢,這個也是萬萬是要不得的。

  言瑾兒見狀又勸了兩遍,見她死活不鬆口,只得作罷。

  兩人說定了日子讓言瑾兒去看著新鋪子裝修的事,又說起買花田的事來,對於花市這一塊,夏氏也不怎麼清楚,言瑾兒便說過幾日自己去尋幾家花農問問看。

  兩人說了好一會子,見時辰不早了,夏氏便站起身要走,並笑著看她,「以後恐怕我是難出門了,你若是有什麼事就去家裡找我吧。」

  言瑾兒清脆的應了聲,跟丫鬟一邊一個扶著她往正屋裡走,夏氏忙說:「不用,不用,這才兩個多月,哪裡就這麼嬌貴了,再說還有丫鬟呢。」

  言瑾兒不依,依舊扶著她,「二舅母這一胎可不容易,要好生調理著,各個鋪子裡不是都有管事嘛,您也別太累了,身子要緊。」惜寒都已經十三歲了,他們夫妻才又有了這麼一個,很是不容易。

  夏氏自然知道這個理,可是見她小小年紀就說出這番話來,乖巧懂事的惹人憐愛,便轉過頭瞧她,眼裡滿是喜愛,「真是個好孩子,這麼小的年紀就懂得這些個,你二姐姐還比你大一歲呢,卻還是只知道瘋玩,你閒的時候也到我們家坐坐,給她上上課。」

  言瑾兒笑著應下,想了想又說道:「這幾日二姐姐在這裡倒也不是全念著玩呢,她跟著我娘學做針線呢,繡的花已經能瞧出樣子來了,顏色配的也好,還有我不知道二舅母有沒有想過讓二姐姐跟著學做生意,這幾天我瞧著她倒是感興趣的很呢。」

  夏氏聞說惜寒跟著學做針線,心裡高興,可是卻從沒想過讓她跟著學做生意,就是想著學些針線什麼的,將來好嫁個好人家,朱門繡戶的可不都是允許兒媳婦出來做生意的,可是若是她自己喜歡,那又是另當別論了,還是可以適當的培養一下,畢竟自己可是預備了幾間鋪子給她做嫁妝的,若是全然不懂,豈不是叫夫家人給哄了去,聽了瑾兒這話,便點頭,「若是她自己喜歡,這事其實也沒什麼避諱,等有時間你也來,我給你們姐倆好好講講這生意場上的事。」

  言瑾兒大喜,「謝二舅母。」

  說著說著話就已到了正午跟前,蘇筠遠遠的瞧見她們說完了便也跟蘇氏告辭走出來,迎面扶著嬌妻,蘇氏和言瑾兒送到家門口,蘇筠跟瑾兒說了幾句讓她得了空過去玩,給她留了好東西之類的話,便扶著妻子女兒上了馬車,回蘇府去了。

  站在門口送人的母女倆便轉了身往回走,蘇氏邊走邊笑歎:「你外祖母總是以二房沒有男孩為藉口往你二舅舅那屋子送人,為這夫妻倆沒少生氣,這下可好了,生個胖小子出來,我看你那外祖母還有什麼藉口惹是生非。」

  言瑾兒笑著抿唇,她對她娘用的這個『惹是生非』非常同意,她那個外祖母可不就是這個性子,八成是嫌日子過的太悶了,成日裡盡做些損人不利己的事,不過這裡面多數還是自己那個大舅母摻和的,也不知道那個大嫂子周繡娘過的可好?不過說到這個,言瑾兒衝她娘嘿嘿的笑了笑,「娘,咱們家是不是也缺個小孩子呀?」

  蘇氏臉一紅,伸手就要給瑾兒一下子,可是瑾兒早就預料到會是如此,早就一溜煙的跑到店裡去了,蘇氏笑了笑,也的確把這事兒放在了心上,想著過幾日找個大夫給看看,看到底還能不能再懷上。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5-19 04:35 PM


第八十五章:因鋪子再回蘇府

  過了幾日,夏氏買下了那鋪子,便讓人給言瑾兒捎了信來,讓她前去看著裝修,言瑾兒心裡想著也非得自己去看著,既然是連鎖,包括裝修服務什麼的都必要要一樣的才好。

  蘇家的馬車就停在言家大門口,言瑾兒跟蘇氏說了一聲,帶了大荷先去了蘇府,夏氏有孕,這些事她必定是不管的,可也總要去問問看她還有沒有什麼特別的囑咐沒有。

  主僕兩人在蘇府門口下了馬車,換乘了轎子進了內院,言瑾兒想著既然來了這府裡了,斷沒有不去看老太太的禮,便先在老太太院子前下了轎子,遠遠的有小丫頭子看見,都笑著迎了過來,「姑娘來了,快請進吧。」

  丫鬟們得聲音很大,是特意讓老太太聽見的,接著就聽門簾子響動,歎春親自迎了出來,讓小丫頭們接過大荷手裡的禮品,笑著握了言瑾兒是的手往裡進,「可是好些日子沒見著姑娘了,適才老太太還跟我說想去你們那院子裡逛逛去呢。」

  言瑾兒知道這不過是客氣話罷了,便接道:「那自是好事,姐姐跟了老太太一起去,我們那裡可熱鬧。」

  兩人說著話就進了正屋,老太太正斜歪在裡屋睡午覺,聽見腳步聲進來道:「是瑾丫頭嗎?快些進來吧。」

  這話剛落,就有小丫鬟子打起了內室的簾子,言瑾兒走過了那簾子,就看見蘇家老太太她的外祖母正躺在竹榻上,眼睛還沒有睜開,有一個梳著總角的小丫頭子一下一下的給捶著腿,便走上前一步行禮,「外祖母,瑾兒來給您請安了。」

  老太太此時才緩緩睜開了眼,笑的溫和,「來了,坐下吧。」還是這麼清清淡淡的兩句話,言瑾兒心裡不高興,怎麼著就不能對她親著點呢,怎麼說也是親外孫女呢,這個老太太真是的,可雖是這麼想,面上卻不好露出來,應了一聲,就在丫頭們搬來的椅子上做了。

  「你母親這些日子在家做什麼呢?也不到我這裡來看看。」

  我娘忙著呢,哪有您老人家這麼清閒,言瑾兒在心裡小小的鄙視了一回,才答道:「最近鋪子裡忙,娘幫著照看呢。」

  老太太聞言皺起了眉頭,「你母親從小兒就沒幹過那個,拋頭露面的成個什麼樣子,你也老大不小的了,怎麼就成日裡跟個野馬似的,一點大家姑娘該有的風範也沒有。」

  「老太太教訓的是,瑾兒記下了。」言瑾兒吐了吐舌頭,決定尊老一回,不跟她較真,應著就是了。

  聽了這話,老太太的臉色才好了一些,正想再訓導幾句,就聽簾子們小丫頭們報:「大夫人、大姑娘和大少夫人來了。」

  言瑾兒聞言忙站起身子,怎麼說趙氏也是長輩,惜雪和周繡娘又比自己大,該有的禮數還是不能缺的,這些她來之前她娘叮囑了不止一遍兩遍了。

  大夫人攜了女兒的手笑呵呵的走進來,身後跟著低眉垂眼的周繡娘,可是在看見言瑾兒的時候,那母女兩個都微微皺了皺眉,周繡娘看她們如此,忙輕聲笑道:「娘,您剛剛不是還說老太太可能睡著了嘛,這不,這會子媳婦看著精神還不錯,」說罷先給老太太行了禮,又轉頭去看言瑾兒,「妹妹好久不來了,一會兒到嫂子屋裡坐坐,嫂子屋裡也有好茶呢,你且去嘗嘗?」

  「好。」言瑾兒不好推脫,也想著她也就是沒話說隨便找個由頭罷了,哪裡有那樣多的話要單獨跟自己說的。

  大夫人見這個兒媳沒經過自己同意就跑到言瑾兒身邊去了,還一副親熱的樣子,便更加不高興起來,強忍著給老太太行了禮,在一旁坐了,慢悠悠的扇著扇子,眼瞪著自家兒媳婦,「別給你妹妹添亂了,她這次來恐怕是要到二房找你們二嬸子有生意上的事,哪裡就得了空到咱們家閒坐。」

  言瑾兒也不說話,且等著看老太太是怎麼個說法,誰知那老太太眼睛眨了眨,竟然又閉上了,權當沒聽見的,她想了想,實話實說道:「是有些生意上的事來找二舅母的,不過我娘也特意囑咐了要幫她跟老太太、大舅母問好的。」

  「喲,這可當不起,你母親現在可比不得往日,怕是比我們府裡還有錢呢吧?」

  惜雪聽了這話扯了扯她娘的袖子,趙氏這才滿臉不樂意的住了嘴。

  言瑾兒自是瞧見了這一幕的,裝作沒看見的,只恭敬的回道:「大舅母真是說笑了,我們家也只不過不愁吃穿了,不能跟外祖母家相提並論,再者也不過是那麼一個小鋪子,就是生意再好,也賺不了多少錢的,就不勞煩二舅母惦記著了。」

  趙氏冷哼了一聲,見老太太的臉色不是很好看,便也不再跟她吵下去,只是這口氣卻是記在心裡了,要找個合適的時機收拾收拾這丫頭才好。

  惜雪並不待見言瑾兒,可是也沒有她娘那麼反感,見她的到來惹得大家都不高興了,便冷著臉看她,「你也在這裡坐了一會子了,我娘還有事要跟祖母說,你且去忙你的吧。」

  言瑾兒聞言吐了口氣,立刻就站起身行了禮,又笑看向周繡娘,「多謝大嫂子的好意了,今兒個我是沒空了,改日有時間定當去嫂子那裡坐坐的。」

  「沒什麼,你只忙你的去吧。」周繡娘笑著送她到門口,見她走遠了,才折回身子來,卻被趙氏的冷眼給盯的死死的,再不敢行錯一步。老老實實的坐在一邊不在說話。

  再說言瑾兒出了老太太那屋,也不叫這府裡的小丫頭領路,獨自帶了大荷慢悠悠的走著,走到半路,聽見前面有嘻嘻哈哈的笑聲,聽著像是惜寒的,再走近些一看,可不就是惜寒帶著蘇長清和惜霜兩個並幾個丫頭在那裡采荷花玩,言瑾兒見狀笑著喊道:「這麼大日頭底下也不怕惹著。」

  幾人回頭見是她,都圍了過來,惜霜更是抱著她的腰不撒手,言瑾兒便從荷包裡拿了一塊糖塞進她嘴裡,拍了拍她的小腦袋瓜。

  「清哥兒不用去學裡嗎?二哥哥呢?」

  蘇長清也要了塊糖來在嘴裡含著,笑回:「如今天熱了,學裡昨日才放了假,二哥哥跟著逸世子出去了,也不知道去了哪裡。」

  「你這個小跟屁蟲怎麼沒跟著?」蘇長清才十一歲,惜霜剛剛八歲,他們兩個在言瑾兒眼裡就像是自己的弟妹一樣,雖不上蘇長錦和惜寒親厚,但也被歸在自家人那一行裡了。

  「我爹把我關在家裡讀書寫字呢,我這會子是偷偷遛出來的,哎呀,我出來可是有好一會子了,也該回去了,讓我爹發現就糟了。」說罷就急急忙忙的走了,竟連個小廝也沒帶著,可見果真是偷溜出來的了。

  惜寒把手裡的葉子塞給言瑾兒,讓她頂在頭上遮太陽,又回頭跟惜霜說:「你快回去吧,這會子熱,等涼快了咱們再來摘。」

  惜霜這會子又得了好幾塊糖,嘴裡甜滋滋的,心裡也甜,聽她這麼說忙點頭答應,跟著帶她來的丫頭回去了。

  惜寒笑嘻嘻的扯著言瑾兒進了竹韻閣,「我娘正等著你呢,咱們快些去,一會她該睡著了。」

  兩人到了竹韻閣的時候,夏氏正坐在屋子四角都擺放了冰的屋子裡喝酸梅湯,見她二人一起進來,又都拿著荷葉子,嗔道:「那湖邊正是熱的時候,也沒個遮陰的,寒兒真是胡鬧,你妹妹來了還不快著把人領到院子裡來,只管在那邊玩鬧,若是你妹妹有個好歹,看你如何跟你姑母交待。」說著忙讓丫鬟們去取冰鎮酸梅湯來給二人解暑。

  惜寒吐了吐舌頭,一屁股坐在夏氏身旁的椅子上,她可不敢說還帶了清哥兒和惜霜,不然她娘又得嘮嘮叨叨個沒完沒了了。

  言瑾兒聞言忙解釋道:「二舅母千萬別錯怪了二姐姐,我是在來的路上碰到二姐姐的,她一看到我就立刻把我拉回來了。」

  夏氏瞧了瞧惜寒那滿臉的汗,氣道:「還不下去換了衣裳再來,只管在這裡坐著,還讓你妹妹替你說清,也不覺得臊。」

  「那有什麼,瑾兒可是比親妹子還親的,她替我分辨兩句不正應該嘛。」說罷拉了言瑾兒去她屋裡換衣裳,上次從言家回來後,她又央了她娘現給做了兩件一模一樣的夏裝,正好讓她試試合不合適。

  沒一會兒,姐妹兩個從房裡出來,一樣兒的青蔥色衫裙,倒也好看,夏氏見狀笑著拉言瑾兒在她身邊坐下:「前幾日我們家那綢緞鋪子裡剩下了幾匹上好的蘇繡緞子,我就想著留下給你們幾個孩子各做幾件衣裳,偏巧她知道了,非鬧著做兩件一模一樣的夏裝,可是那料子偏又做夏裝不合適,我就想著先早早兒的把秋裝給做了,又另外挑了兩匹合適的給做了這裙子,今兒見你們穿上,果真好看的緊。」

  言瑾兒聞言忙道謝,她知道惜寒的夏裝是早就做好了的,剛才也在她屋子裡瞧見好些新的還沒穿過呢,這會子又要跟她一起做衣服,肯定是麻煩的,還好是和秋裝一起做的,不然她還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夏氏擺著手不讓她這麼客氣,說過些日子秋裝做好了再給送去幾件,又讓小丫頭們端了酸梅湯來,讓兩人多喝幾碗。

  言瑾兒坐著說了些閒話,才說到新鋪子裝修的事,還有自己想讓大荷去管事這話,夏氏聽了笑著擺手,「這些事兒你也不用再來問我,一切按著你原來那鋪子來就好,遇到事兒你自己拿主意就行,不懂的再來問我。」

  「那大荷……」

  「大荷這丫頭我當初買的時候就是瞧中了她的老實本分,既然你有這個心思,就讓她去試試吧,看著也像是個穩妥的,應該行。」夏氏決定把權力都放給她,也好讓她學學點東西。

  「謝謝二舅母。」言瑾兒笑著讓大荷過來給夏氏磕頭,大荷忙走過來磕了幾個頭,夏氏忙著讓人扶了起來,說了幾句見外之類的客氣話。

  「我想著這幾日得了閒去花農家裡問問可有願意買花田的,我覺得咱們大概幾十畝就夠了吧?」言瑾兒試探的問道。

  「索性買個一百畝,若是嫌多再租出去也能賺錢。」夏氏斟酌了一會說道。

  「還是二舅母會做生意,想出來的法子沒有不賺錢的。」言瑾兒聞言笑道。

  夏氏聽了這話笑了,「我是想著不如多買些花田,多種幾樣兒花,那花茶也好多幾個品種,若是這兩家鋪子生意都好的話,咱們再開第三家、第四家,指不定那一百畝還嫌少呢。」

  言瑾兒笑著應是,想著這兩日就去打聽打聽,好早日定下來種上花。

  惜寒在一旁端著酸梅湯喝,見她們兩人說的頭頭是道的,羨慕道:「娘,不如我也跟著瑾兒去見識見識?」

  「你能懂什麼,去了多半是添亂。」夏氏搖頭不允,這麼熱的天,自己這寶貝閨女輕易沒出過什麼門,再中了暑可不是玩的。

  「就是不懂才想要跟著瑾兒多學學啊,看看她是怎麼跟那些花農交涉的,還有裝修什麼的,多好的一個機會呀,娘,您就答應了吧。」

  「這……」夏氏遲疑了。

  言瑾兒只是笑,這次沒替惜寒說話,萬一她給求了情,夏氏允了,惜寒再出個什麼好歹的,她可說不清楚將不明白了,少不得夏氏要在心裡怨上她的,索性不言語,只聽她們母女商量出來個結果來。

  「也好,那你就去吧,在你姑母家可要老實些,別闖了禍還得讓妹子給擔著。」停了一會又說道,「回頭讓老張送你們回去,我那車裡擱上冰涼快些,再讓小雲去庫裡多要些冰塊放在瑾兒來時坐的馬車上帶回去。」

  言瑾兒正想著家裡的冰塊不夠,只店裡用著些,聽見夏氏這話大喜,忙道了謝,這些正好先用著,再讓封大郎帶著兩個小子去買了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5-19 04:36 PM


第八十六章:為開舖子做準備(一)

  言瑾兒並惜寒兩人,還帶了大荷和惜寒的丫頭小雲,一行四人上了蘇家的馬車,惜寒帶的物品和那些冰塊都放在了言家的馬車上,言瑾兒想著這會子還早,想要去那個新鋪子看看,便吩咐了阿東先把馬車趕回去,把那些冰塊拿回去交給夫人。

  那新鋪子就在蘇府的前面一條街上,很大的一間鋪子,足有三間屋子那麼大,這條街上在算得上是城東的繁華之地了,但大都賣的胭脂水粉、筆墨紙硯之類,這新鋪子旁邊便是夏氏的綢緞莊子,馬車經過的時候,言瑾兒掀了簾子往裡看了看,生意還是挺不錯的。

  新鋪子空蕩蕩的,還沒有裝修,連個坐的地方也沒有,只有幾個小廝在那裡守著,旁邊綢緞鋪子裡的掌櫃的在屋裡看見是蘇家的馬車便忙迎了出來,雖不認識言瑾兒,卻是識得惜寒的,忙往這邊鋪子的後院裡讓,讓兩人坐了,陪著笑臉道:「姑娘來可是看新鋪子的?」

  「正是,夏伯伯,這就是瑾兒,以後那個鋪子就歸她管,這鋪子新開,事也多,你可能多幫著照應些。」惜寒這幾句話倒頗有夏氏的風範,說完又湊到瑾兒跟前小聲囑咐道,「這是我娘的遠房親戚,你只跟著我叫一聲伯伯就是了。」

  言瑾兒聞言忙跟著喚了一聲「夏伯伯。」

  那夏掌櫃的造就聽夏氏說起瑾兒來,此時見了免不了上下打量一番,見她是個利落爽利的,又懂禮貌,便有些喜歡,笑道:「這是自然的,二太太之前也吩咐過這話了,」說罷又看向言瑾兒,「姑娘看看什麼時候有空見見那管裝修的工頭?」

  言瑾兒想著若是單靠自己說怕是也說不清楚,不如就請了那工頭到她家那鋪子裡看看去,便回道:「就明日吧,你告訴他去花市上那花茶屋去找我,我在那兒等著。」

  夏掌櫃的應下,轉身就讓店裡的小夥計去傳話,又親自帶了她們進了那鋪子,轉到院子裡瞧了瞧,那院子跟隔壁綢緞鋪子是一樣大小,小小的院落裡有上下兩層的六間屋子,另有左右四間小小的廂房,院子裡種著兩棵高大的楊樹,另有兩棵歪脖子槐樹,此時花期已過,只剩下零星的幾朵掛在枝頭。

  「屋子都已經打掃好了的,乾淨著呢,姑娘們要不要進去看看?」

  「不用了,我們還有事兒,您鋪子裡也忙,我們就不麻煩了,若要看有的是時間。」言瑾兒彎腰謝過。

  夏掌櫃的見她們作勢要往外走,怕是真有事要忙,便也不留,說了幾句客氣話就送到門口看著她們上了馬車走了。

  「可看見那鋪子了,裡面還是要裝修成咱們鋪子那樣的,你覺得如何?」上了馬車,吩咐車伕回花市,言瑾兒轉過頭來問著大荷。

  大荷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鋪子看著倒是比咱們家那個還大些,不如就把後面的作坊留的大一些?」

  「嗯,還有乾脆這裡全都隔成雅間,都是些大家小姐、公子的,怕是不喜歡拋頭露面的坐在外廳裡。」言瑾兒邊說邊笑,這條街可是個好地方,生意說不准比花市那個還要好一些。

  「瑾兒,難為你怎麼就想的那麼多?只是看了看這個地方,你就想出怎麼裝修來了?」惜寒敬佩的看著她,自己怎麼就沒想到這些呢。

  「只要有心什麼想不到。」言瑾兒笑嘻嘻的挽了她的手臂,「咱們先回家去。」說著又去看大荷,「我記得紫溪曾說過她家裡還有個哥哥就是種花田的?」

  大荷想了想,笑道:「可不是,姑娘要是不提,奴婢竟想不起來。」

  「既這樣,咱們就先去問問她再做打算。」

  幾人回到言家,蘇氏帶著小荷、青草並紫焰、紫寶幾個都在鋪子裡,封大郎和阿翔、阿東兩個也都在前院裡,小院子裡靜悄悄的,封家媳婦正在廚房裡忙活著,見她們回來了,忙叫道:「紫溪,姑娘們回來了。」說完又跟著言瑾兒兩個進了廳裡,「紫溪去園子裡澆花了,我做的綠豆湯,最是解暑的,一會子讓她給姑娘們端來。」

  言瑾兒瞧著她手上都是油,知道是正做著飯呢,便笑著把她往外推,「嫂子既是忙著,就不用管我們了,不是還有大荷嘛,待會兒讓她端去。」大荷正要帶著小雲去收拾了廂房,這會子剛走到門口,聞言立刻轉了方向去了廚房,小雲忙也跟了上去,兩人拿托盤端了兩碗綠豆湯來。

  正巧紫溪回來了,忙上前來伺候著,聽說她兩人要去收拾廂房,笑說:「太太早就聽阿東說了二姑娘要來的消息,想著這會子天熱了,二姑娘若是再和我們姑娘擠在一處怕熱著,就吩咐奴婢們收拾了東邊第一間廂房出來給二姑娘住,待會兒您去看看,哪裡缺了什麼少了什麼的,奴婢再給您添上。」

  惜寒聞言笑道:「我看著丫頭可是一點都不比大荷差,也是這麼細心周到,說話還好聽,瑾兒不如把她給了我吧,我再買了小丫頭讓你挑去。」

  言瑾兒兀自喝著綠豆湯,瞥了她一眼,「你想要就跟我娘說去,現在她可是離不了這丫頭了,凡是都得這丫頭跟著才行,你有那膽子你要去。」

  惜寒聞言縮了縮脖子,「那還是算了。」

  「對了紫溪,我問你件事兒。」言瑾兒放下碗笑瞇瞇的看著紫溪,「起先你說你家裡還有個哥哥,可是種花田的?」

  「姑娘好記性,正是種花田的。」

  「你們家種了多少畝花田?在哪裡?既是自己家裡有田種著,你怎麼又會被賣出來當丫頭呢?」

  「回姑娘,我們家裡大概有十畝的花田,都是上輩留下來的,也在這河邊,大約半個時辰就能到了,姑娘也愛種花,怕也是知道的,那花田難種著呢,一個不經心那花就死了枯了,賣不了銀子,再說家裡就哥哥嫂嫂兩個,也顧不過來,又沒銀錢僱人,所以每年也賺不了多少銀錢,奴婢早些年家裡更窮,爹娘又有病,要花錢看病吃藥,無奈,才把奴婢賣了。」紫溪說的有些傷感,她們聽著也很是傷感,真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啊。

  「不知你哥哥可想過把那十畝花田給賣了?」

  「這個……奴婢倒是不知道,怕是不十分肯吧,那幾畝花田是祖上留下來的,也怕賣給不懂得伺弄的把那花田給糟蹋了。」

  「若是我要買,你可不可以幫著問問你家哥哥?」言瑾兒又問道。

  紫溪聽了大喜,「既是姑娘要買,我就去問問我哥哥。」

  言瑾兒點了點頭,又問著她可還知道誰家花田還有要賣的沒有,紫溪搖頭,她自小就被賣出來當丫頭了,哪裡知道那些事,只說等見了哥哥問問才知道。

  「那咱們現在就去吧?」惜寒是個急性子,聽她說要去看花田,忙催著這會子就要去。

  紫溪也希望能早些見到自己的親人,聽她這麼一說,便滿臉期待的看向自家姑娘,言瑾兒也笑道:「好吧,那就現在去,正好這會子暑氣也漸消了,大荷,你去跟夫人說一聲,紫溪,你先回房去收拾收拾,看看可有什麼是要捎給你哥哥的。」

  紫溪千恩萬謝的回房收拾東西去了,言瑾兒催著惜寒又喝了一碗綠豆湯,又叫了阿東準備好馬車,還叮囑在馬車裡放上兩大塊冰,雖然現在比午時涼快了許多,可因為惜寒跟著,還是要放上兩塊降降溫的。

  準備好了後,言瑾兒幾人坐了馬車,又帶了封大郎,按著紫溪指的路,沿著河邊往北走,此時已近黃昏,夕陽給天邊鍍了一層金黃,河水也是金黃的一片,看著都耀眼。

  果真走了將近半個時辰,就見眼前是大片大片的花田,馬車行走在中間,左右都是大片大片的花,彷彿行駛在童話王國裡一般,言瑾兒看的癡了,若是能在這中間蓋一間茅草屋,搭上幾架葡萄,種上幾棵樹,跟相愛的人廝守在一起,就是再美好的不過的了,天天聞著花香,恐怕還得多活幾年呢,做夢歸做夢,言瑾兒還是記掛著正事,從車窗子裡探出頭去,見有種菊花的,也有種植扶桑的,還有白色的茉莉等等,奼紫嫣紅的好看的很。

  馬車在一處小院子前停下,說這是個院子實在是有些牽強,因為它的院牆是一排的石榴樹,如今正開著花,紅艷艷的。

  「哥哥,哥哥?」紫溪一下馬車就興奮的喊人,緊接著屋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粗壯的男子從屋裡出來,見到紫溪驚喜道:「妹子,你怎麼回來了?」說著又看到她身後跟著的人,忙問道:「這幾位是?」

  「哥哥,這都是我的主子,有事來找哥哥的。」

  「什麼事啊?」紫溪的哥哥喚作李秋的詫異的問道,他只不過是個農夫,看這些姑娘都穿的如此體面,能有什麼事兒是自己可以幫上忙的?

  「兩位姑娘,咱們且去那花架子底下坐坐吧,我哥哥屋裡熱,也髒亂,還是坐這兒涼快。」紫溪先不搭理她哥哥,先請兩位姑娘坐了,又從荷包裡拿出自己從言家帶出來茶餅子,沏了茶端來,「哥哥,我們姑娘想問問你咱們家那十畝花田要不要賣?」

  「這……」李秋為難的搓了搓手,他還沒來得及說話,就有一個婦人打扮的從屋裡走出來,挺著個大肚子,先給言瑾兒和惜寒磕了頭,紫溪幫扶住了,那婦人在李秋旁邊站定,細聲勸道:「咱們家就你我兩個人,這十畝花田根本就種不過來,不如賣幾畝,也好換些錢給孩子預備下。」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5-19 04:37 PM


第八十七章:為開舖子做準備(二)


  「我若是要買,就要這十畝,若是單零著賣我是不要的。」言瑾兒喝著這裡井水沏的茶竟比家裡的香甜,難說是浸了什麼花香了。

  「這……」這回連紫溪的嫂子也不說話了,只拿眼偷偷的去看紫溪,希望她能幫著說幾句話。

  「姑娘,並不是我哥哥嫂子不想賣,只是若是賣了以後他們靠什麼吃飯呀,姑娘能不能少買幾畝?」

  「我們這一次可是要買上百畝的花田的,十畝都嫌太少,再若是單著買更不行了。」惜寒不樂意,甩了甩袖子說道。

  言瑾兒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紫溪和她哥嫂,「我二姐姐說的不錯,這樣單著幾畝幾畝的管理起來也太麻煩了,我本沒看中你這幾畝田,只因為紫溪,才想著讓你們賺幾個銀錢花花,這樣吧,不如你們把十畝都賣給我,這花田依舊還是你照管著,每月我給你結月錢如何?若是人手不夠,我也可以再給你雇幾個。」

  聽了這話,紫溪和她哥嫂都舒了口氣,忙笑道:「那敢情好,只不知姑娘每月能給我們兩口子幾個錢?」若是還不如養這花田賺的銀子多,那還是算了。

  「這個先不急,我只問你,你們這兒還有想賣花田的嗎?一併買下來看看你能幫著看顧多少,咱們再算銀子。」言瑾兒看著這個李秋是個踏實肯幹的,他那個媳婦也是個識禮的,又有她親妹子在自己家裡,若是能真心幫自己看管著這些花田,倒省的再去找人了。

  李秋和他媳婦聽了自然大喜,忙回道:「姑娘且看臨著我們這十畝花田的那一大片,足有一百畝,都空著呢,他家原是個大戶,花市上賣花的多半是從他這裡進的貨,可年前那家主事的老爺沒了,家裡的公子又對這個不上心,家裡就剩下些孤兒寡母,這些花田正打算賣了好度日呢,姑娘若是看上了,我就帶姑娘去那家問問看。」

  「好啊,咱們這就去瞧瞧。」言瑾兒本想說今兒個晚了,改日吧,就被惜寒搶了話去,見她滿臉的興奮,又兼還帶了封大郎和阿東,也不怕走夜路,想了一回,便答應了,由李秋騎了自家的驢子帶著她們穿過花田,來到離花市不遠的一處僻靜宅子裡,敲響了門。

  此時雖然已是黃昏,但是夏日的天長,這會子道還有太陽,天也還算亮,幾人下了馬車等了一會子,才有人來開門,那人雖奇怪言瑾兒幾個眼生,卻都是識得李秋的,見是他,便笑道:「李兄來做什麼的?」

  這人原是顧家的管事,原先手底下也有幾十個小廝使喚著,卻一點兒業不擺架子,跟周圍的花農都混的很熟,李秋便也不跟他客氣,笑道:「管事,這幾位是聽說貴府上的花田要賣,因此特意來問問的。」

  「既是這樣,幾位請先進來坐坐,我這就去請我們家夫人出來。」那管事聽他如此說,便知道這個消息是他告訴了的,因此待言瑾兒姐妹兩個在客廳坐了,那管事私下裡扯了李秋出去,細問道:「這些人你可知道底細?」

  「怎麼不知道,裡面那兩個姑娘是我妹子如今伺候的主子,聽我妹子說都是極好的人,她們家裡在花市旁來了個花茶鋪子,生意好的很,如今又在城東開了一家,就是為著這個緣故才要買花田的。」李秋雖是頭一回見到言瑾兒,卻是聽自家妹子說過好幾次的。

  「那就好,你先幫我招待客人,我且去把這些信兒說給我們夫人聽聽,也好早早的心理有個數。」那管事說完便忙著去了。

  李秋家裡窮,有時遇上不好的年頭連飯都吃不上,除了靠妹子捎出來的月錢過活,這顧家管事的也常幫襯著,最是知道這一府裡都是些心善的,把言瑾兒她們領了來,也是存著想幫他家忙的意思,再說也沒有什麼可瞞著的,見他走了,就回去到客廳裡站著了。

  言瑾兒和惜寒正喫茶,就聽見外面簾子響動,一個四十歲左右穿著深藍色衣衫的婦人走了出來,旁邊扶著她的除了一個小丫頭外,還有一個跟她們年紀相仿的姑娘。

  那顧夫人剛進來就笑道:「真是怠慢了兩位姑娘了,這年歲大了,精氣神越發的不行了,剛剛只躺一下就那麼睡著了,才聽管家說有貴客來,竟是連衣裳也顧不得換就過來了,讓你們見笑了。」說罷在主位上坐下,笑mimi的看著兩人。

  顧夫人的這一番話倒像是舊相識來串門子一樣,頓時讓言瑾兒和惜寒兩個多了幾分親切感,都忙回說「不敢。」

  「這個是我女兒,叫初畫,因聽著管家說是你們一般大年齡的,就領了來陪著說話。」說罷看著顧初畫笑道:「還不去跟那兩個姐姐妹妹問好。」

  顧初畫笑了笑,轉過身子就要給兩人問禮,因為不知道各人大小,言瑾兒和惜寒兩人都不敢受,忙站了起來扶著,說了幾句客氣話。

  言瑾兒想著這麼磨嘰下去天就要黑了,她們又不是認親來了,倒沒必要跟人家這麼熱乎,不然待會兒這價可怎麼談呢,想著便問道:「顧夫人,我們姐妹是聽說貴府上原有七八十畝的上好花田是打算要賣的,不知如今可賣出去了?」

  顧夫人原先是聽管家說這兩個姑娘看著像是大戶人家出身的,又是這樣有能力自己開了店舖的,就想著讓自家閨女也見見,能做個閨中密友最好,保不齊將來能有弄得著人家的地方呢,可是也怕自己做的太明顯,失了臉面,便順著言瑾兒的話應道:「是有這麼個事,整一百畝,原先是指著那些田養家餬口呢,這會子也罷了,因為太多,我又沒想過要零著賣,雖然有幾家想要的,可是有些價格不合適,有些呢,我又看不上他的人品,怕這田地落到他們手裡沒個好,因此現在還沒賣出去,倒也不急,兩位姑娘的人品我是相信的,端看姑娘能給個什麼價啦?」

  「我們剛才從你那片花田旁經過,都是好地,又有建了花棚子的,還有水井水池,我是看中了的,真心想做這個生意,一畝田我給二十六兩如何?外面的可還到不了這個價呢。」這花田的價格言瑾兒都是打聽過的,最好的花田也才二十五兩,她每畝多給的一兩是為了那花棚、水井和水池子。

  顧夫人略以遲疑,看了看自家姑娘,見她點頭,也想著雖然離自己想要的價格還差一些,但是比之前來的人給的都高,況且這又有好些天沒有人來看田了,不如索性賣給她,也落個好,想著便笑問:「這個價我倒還是可以接受的,只不過這可是一大筆銀子,兩位姑娘用不用再回去跟父母商量一下?」

  言瑾兒話說出口,也想著自己是不是訂得急了點,是不是該找人打聽一下這戶人家的品行呢,聽她這麼一說,正應了自己的意,便應道:「是應該回去跟父母說一聲的,若是父母也同意的話,過兩日就來下訂金的,若是這兩日也有來買田的,夫人不必顧忌什麼,價高者得就是了。」言瑾兒怕自己想想再不想買了,也不想耽誤人家,想了想又添了後面一句。

  那顧夫人卻是看出了言瑾兒著實中意那片田,恐怕是擔心自己剛才應的急了,怕被騙了,所以才這麼說,也不揭破,想著橫豎她也得回來,便笑著說道:「既如此,那我就等著兩位姑娘的信了,這天色也晚了,我就不留姑娘們在這裡用晚飯,早些回去,也免得父母擔心。」說著便讓顧初畫幫自己送客。

  那顧初畫因家中只有自己一個女兒,平日裡悶的很,這會子見了她們兩個,也是有結交之心,送到門口處柔和的笑著約她們就算是無事也請到家裡來坐坐之類的話,言瑾兒和惜寒也喜歡她的溫和性子,但想著還並不瞭解,怎麼能因著一面之緣就跟人家攀親帶故起來,便只是客氣的應了,心下卻並未真的想過無事也要來她們這裡玩的。

  阿東早套好了馬車,言瑾兒她們進去坐了,封大郎騎著馬,先是跟著李秋把紫溪送到他家裡住兩日,這些人才開始往回走。

  這時天色已沉,已經不怎麼能看見路,多虧在李家借了一盞燈籠才慢慢悠悠的走回了家。

  待回到言家時,蘇氏和言睿正著急,蘇氏在前廳裡來回的走著,言睿雖拿著一本書在看卻也是心思不在那上頭,只看了一會兒便放下親自到門口去看看,這會子已是來了四五回了,才看見河邊那橋上慢悠悠的駛來一輛馬車,只有一個破燈籠照明,燈光昏昏暗暗的,看不清楚。

  好容易走近了才看出前面是封大郎騎馬,阿東駕車,這才放了心,看著馬車直進了院子,在外院裡停下,言瑾兒和惜寒跳下馬車,才唬了臉訓斥道:「怎麼回來這樣晚,兩個女孩子家這個時候還在外面閒逛,若出了事可怎麼辦?」說著見兩人都低了頭一副害怕的樣子,又心疼起來,「還不快去叫你母親看看。」

  言瑾兒偷偷的吐了吐舌頭,帶著惜寒和兩個丫頭一溜小跑進內院去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5-19 04:38 PM


第八十八章:城東新鋪子開張

  見了蘇氏,免不了又是一番嘮叨,又擔心她們餓著,直坐在一邊看著這兩人打了飽嗝才放她們回去休息。

  惜寒藉口自己剛吃飽睡不著,強拉了言瑾兒在東跨院裡梧桐樹下的鞦韆上坐了好半晌,拿出為了討好爍爍,特意從家裡拿來的乾果餵它,餵完之後,爍爍果然對她友好了很多。

  第二日,言瑾兒特意讓封大郎去打探顧家的情況,午飯時封大郎回來,言瑾兒才知道原來李秋並沒有說謊,這顧家老爺子在的時候,還真算得上是養花田的大戶,只要在花市上提起顧家,就沒有不知道的,可是由於顧老爺子病逝,他家唯一的兒子顧初塵一心只想考取功名,竟對這種花養花甚至於經商的事一竅不通,這顧夫人也只是以前跟著顧老爺子學了些,勉強能夠打理的了,可是又因年歲大了,每每一勞累就非要病上幾日才好,那顧初畫倒是個精明有主意的,可是一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只願意留在家裡做針線,所以這一百畝的上好花田竟是非賣不可了。

  聽到這樣的消息,言瑾兒覺得多多少少有些可惜,這樣的人家,竟然沒有一個人能接手這一百畝花田,也不知那顧老爺子在地下能不能瞑目啊,不過顧初畫那個人給她留下的印象倒是挺不錯的,只是思想有些保守,認為女孩子無才便是德,不應該隨意拋頭露面的,這就說明她們之間怕是溝通都要有問題了。

  得了這樣的消息,言瑾兒又去找了一回夏氏,把情況都跟她說了,夏氏聽了也歎了幾聲,這世間之事難預料的很,今日富貴榮華,明日保不齊就窮的連飯都吃不上了。

  兩人歎息了一會子,夏氏便讓貼身丫頭從櫃子裡拿了三千五百兩的銀票給她,「這些你先拿去置辦了花田,那可是個不動產,能吃一輩子的,剩下的用在新鋪子的裝修上。」

  「不用這麼多,就給我三千兩吧。」言瑾兒想了想,買花田要用二千六百兩,紫溪哥哥那邊的十畝算作她自己的,她自己掏了錢買下來隨意種點什麼花都是好的,剩下的那四百兩足夠買桌椅板凳的了。

  見她執意不說,夏氏也不勉強,只笑說以後若是缺了銀子只管來要,言瑾兒拿著那三千兩的銀票覺得沉甸甸的,這些銀子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賺回來,這一筆錢怕是在夏氏這裡也算不得少了,少不得更加用心在鋪子上,爭取早日把投進去的錢都給掙回來。

  拿到銀子之後,言瑾兒並沒有急著去買花田,而是又等了幾日才去,紫溪早就被她哥哥送了回來,李秋來又說了些這幾日有人去看了花田,只想買五十畝,又因為比著言瑾兒給的少了一兩銀子,顧家就沒賣,他來送紫溪的時候那管事的還去打過招呼,讓來時問一聲。

  言瑾兒聽了這些就讓他回去給捎個信,就說這陣子鋪子裡忙,已是訂下要買的,明日就寫了契約過去付銀子。

  那李秋聽了才舒了口氣,高興的回去傳信了。

  第二日,言瑾兒還是帶了那些人,依舊是由李秋帶著去顧家,把契約簽了,又付了銀子,又由李秋牽頭,雇了一些他熟悉的老實肯幹的花農照顧著那些花田,待封大郎去買了各色花種子來好種上的。

  這個時代的花總歸也就那麼百餘種,能用來飲茶做糕點的也不到一半,言瑾兒索性讓封大郎把能用的都買了些回來,能這個時候種下的就種在花田裡,不能的就少種些在花棚裡,爭取盡量做到最全。

  再說新店舖裝修那邊,那工頭早早的就來看過了,言瑾兒帶著他到雅間那屋看了看,告訴他全部都弄成這樣的雅間,裡面的桌椅、鞦韆架之類的他們全部都負責給裝好了,因為跟夏氏是熟識的,要價也算實惠,那四百兩銀子竟也勉勉強強的夠了。

  趁著新鋪子裝修,舊鋪子的生意又早就上了正軌,就算沒有新顧客,那些老顧客也都圖這裡涼快、清靜,還是大都回來的,特別是傲菡郡主,隔三差五的就要來一趟,拉著言瑾兒和惜寒聊盡了京裡的大事小情,就連那點皇家秘史也都讓她說了個盡。

  空閒的時候,言瑾兒就拉著惜寒陪她在廚房裡弄點心,她細細的想過了,這花茶屋雖說主要還是各類花茶,可是有些人還是經常會問一句有沒有糕點之類,這糕點的做法她依稀記得一些,若是能做出來,就再加上糕點一宗,也能多些進項。

  既然是花茶屋,那麼糕點就全部用花瓣來做,又好看好吃,還有特色,再就是這樣炎熱的夏季,少不了要做些消暑的東西來吃,那就再做些冷飲,想好這些,言瑾兒就開始準備材料,沒有的就列出來讓封大郎出去買回來。

  再者這個時節開的花兒倒也不少,丁香、茉莉、白蘭花、梔子花、海棠等,倒能做出不少種類的吃食來,只是茶花能開的種類不多,就算有,她也捨不得摘了花瓣來做點心,少不得先用著其他的花了。

  兩人再加上大荷三人在廚房裡奮戰了幾天之後,新的吃食單子列出來了,清涼綠豆沙、薏米百合粥、茉莉銀耳湯、茉莉金桔飲、梔子蜂蜜湯等,那糕點就更不用說了,很多的花都能夠以花瓣當成調味素材,加入糕點中,再用模具做成不同的形狀,還有各色花瓣醃製的蜜餞,再有茉莉、茶花、蘭花都幾種用鮮或者乾花瓣泡的酒,這些吃食不僅好吃,而且還都有各自的滋補作用。

  言瑾兒把各色吃食滿滿的擺了一大桌子,光粥品就有五六種,又讓人去請了蘇長錦和南宮逸來試吃,若是哪裡味道不夠就記下來進行改良,直到眾人都稱讚說好吃了才把那些特色的寫到牌子上掛在店舖的牆壁上,下面都寫著各自的功效,又讓紫焰她們幾個小丫頭到人多的地方去發宣傳單,這麼一來,倒是又為店里拉來了不少的食客。

  為了食譜的保密性,言瑾兒又從蘇府裡要了三四個會做飯的大丫頭來,手把手教了她們各種吃食的製作方法,這些丫頭都是有賣身契在她手裡的,而且那些花瓣的晾製、烘乾、儲存還有料理的法子只有她懂得,其他人就是學了那些簡單的去,也做不出相同的味道來。

  這麼一折騰,時間就過的快了,剛把這些事情辦妥了,新鋪子就裝修好了,只等著開業了,言瑾兒便請示了夏氏,從原鋪子裡挑了有經驗的青草帶著紫寶、阿翔跟著大荷過去,又選了一個好日子放了幾掛鞭炮,還跟第一家鋪子一樣,前三天優惠的力度很大,主要是為了吸引顧客,依舊找了幾個丫頭小廝出去發傳單,傲菡知道了之後,特意的帶了五六個相好的世家小姐前來捧場,又有南宮逸和蘇長錦兩個在店裡幫忙,著實也吸引了不少的顧客。

  言瑾兒心知這前三天很重要,只要店裡的服務好、吃食好、環境好,價格還是其次,因為這城東比不得花市那裡,來來往往的都是大戶人家、有錢人,所以只要這樣樣做到了,大部分進來的人差不多以後都能留下來成為回頭客,因此特別的重視,一點兒也不敢馬虎。

  三天之後,這新鋪子竟也是賺了不少的,甚至比第一間鋪子新開業的時候賺的還要多,又過了兩日,果然又有不少的回頭客來,言瑾兒瞧著她們三個丫頭忙不過來,阿翔又是負責採買的,時常的不在店裡,而且家裡那個鋪子也因為挑了這幾個人過來只剩下了小荷和紫溪、紫焰三人,小荷又常要跟著自己在外面,紫溪又要伺候蘇氏,便索性又尋了那個相熟的牙婆子來買了五個丫頭,分別名為紫蓮、紫羅、紫竹、紫籐、紫堇,俱都是花名,卻不再是茶花。

  小荷看上了紫竹和紫籐、紫羅,便要了她們三個家去店裡幫忙,剩下的紫蓮和紫堇都給大荷留下看店。

  言瑾兒這麼一折騰,剛賺的幾個錢都又花了出去,還好這會子沒再有什麼大的進項,否則她可不好意思再去跟夏氏伸手。

  因著她這花茶鋪子涼快,又有好吃的糕點、粥品,好喝的茶飲,城東的夫人們都比不得年輕的姑娘們,還能結伴出去逛逛,她們家裡的事多,雖有時間卻沒有大工夫,自從這鋪子開了之後,就有不少的夫人們索性把家務都搬到這裡來處理了,自己尋個相熟的,下下棋、品品茶,嘗嘗這旁處沒有的小點心,很是愜意,就算是家裡有事,管事的派個丫鬟小廝來說一聲也用不了半刻鐘的功夫,若不是非要回去的,一般也就在這裡下了指示讓他們回去招辦了,因此這花茶鋪子倒著實在京裡紅了那麼一陣,不過幾個月的工夫,竟收回了投資的一大部分來,忙趕著先給夏氏送了一些銀子去,也算是第一筆投資的收益吧。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5-19 04:41 PM


第八十九章:周繡娘暗裡透信

  過了炎炎的夏日,天氣已經涼快起來,兩間花茶屋裡那些冷飲都不再出售,改成了各色粥品,那些小糕點已經漸漸的賣出名頭去,有來買花茶的都捎帶著買了糕點回家吃去,自然各大酒店、飯館裡也有了跟風仿製的,言瑾兒特意讓封大郎去買了些回來嘗嘗,味道都比不上她們家的,這才放了心。

  夏氏懷孕四五個月,惜寒便也不在外面住著,老老實實的回家去照顧她娘,倒也懂事了不少,只是南宮逸苦被豫王爺逼親,成日裡躲在茶花屋裡不肯走,有時候被逼急了就到落茶谷去住幾日,總之就是抻著不肯成親,大有要一直等著言瑾兒點頭的意思。

  金秋十月,開的花兒又有了不同,花茶屋裡的糕點、蜜餞也都跟著換了一撥又一撥,來吃的人自然是一點也不見少,每日單只糕點、蜜餞這一項就能賺十幾兩銀子,更別說那些花茶、粥品和花酒了。

  因為生意越來越好,當初投進去的那些銀子早就收了回來,另外還賺了不少,言瑾兒這邊三個月一結,給夏氏送賬本銀子的時候總是能碰到大夫人一臉深不可測的表情看著自己,也不知道又在打什麼注意。

  這一日沒什麼事,因為園子裡的梨子和葡萄都熟了,親自摘了一些下來,先到鋪子裡逛了逛,給大荷她們留了些,又把剩下的都給惜寒和蘇長錦他們送了去,在那裡笑鬧了一會子,正往外走,正巧碰到了周繡娘邀她去自己院子裡坐坐,言瑾兒本不想跟大房的人有什麼牽扯,可是上一次就拒絕了人,這一次實在是不好意思,便隨著她去了。

  「聽說妹妹和二嬸子一起做生意,不知生意怎麼樣?可好嗎?」周繡娘邊走邊笑看著言瑾兒。

  聽見她這麼問,言瑾兒一怔,原以為她這樣能跟惜雪玩到一起的大小姐是不會對這種事情感興趣的,可是既然她問了也就沒什麼可隱瞞的,只回道:「還好,至少沒有賠本。」

  「那就好,說來咱們女孩子還是該在家裡做做針線,再不然也就讀讀書之類,做生意卻是從未有過也未聽過的,沒想到妹妹有這樣的膽識,我還一直為妹妹的鋪子擔心著呢。」

  「勞煩大嫂子記掛著了,只是大嫂子說的這些都是你們大戶人家的女兒才有的規矩,像我們這種小門小戶的,若是都守著這樣的規矩,怕是就要餓死了,妹妹真是羨慕大嫂子,能夠無憂無慮的,不像我,成日裡操心這個操心那個的。」言瑾兒不喜她那麼說,便給了她個軟釘子。

  周繡娘倒也不惱,只是笑了笑,在前面帶路進了自己的院子,也不進屋子,就在外面院子裡的亭子坐下,吩咐小丫頭們端了花茶點心來,笑嘻嘻的讓言瑾兒嘗嘗,「這些都是咱們家的鋪子裡做出來的,妹妹也嘗嘗。」

  「咱們家的鋪子?」言瑾兒驚詫道,蘇家什麼時候也有賣糕點花茶的鋪子了。

  周繡娘別有深意的看著她,「是娘她新開的鋪子,妹妹嘗嘗味道如何?」

  言瑾兒一震,趙氏什麼時候也開了這麼一家鋪子,這明擺著就是來跟自己叫板的,說罷也不多說,逕直端起那花茶來嘗了嘗,倒還罷了,只是再嘗那點心,竟是跟自家鋪子裡的所差無幾,「這……」

  「妹妹覺得這糕點如何?是不是有些熟悉?」周繡娘也拿了一塊,輕輕的咬了一口,「真是好吃的很,不知道妹妹鋪子裡的可也是這麼個味嗎?妹妹信不信有錢能使鬼推磨呢?」

  「大嫂子有什麼話只管說吧。」聽她這麼說,言瑾兒就知道她肯定在打什麼別的主意,索性問出來。

  「妹妹是個爽快人,我也就不繞彎子了,我有一事要告訴妹妹,」說罷頓了頓,「妹妹也知道,當初你那兩個鋪子裡負責做糕點的幾個大丫頭都是從蘇府裡調出去的,雖然說都是二嬸子的心腹,可是就怕有人給調了包了。」

  「大嫂子這話可是在懷疑我們鋪子裡的人把秘方漏了出來?」

  「不是懷疑,是肯定,你過來,我告訴你。」說罷湊到言瑾兒耳邊把話說了,言瑾兒聞言心裡一震,隨即又面帶疑惑的看她,「大嫂子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妹妹放心,我沒什麼壞心思,不過是為了自己罷了,還希望妹妹幫著把這件事鬧大了。」周繡娘也不是個繡花枕頭,這麼些日子來,她可是被自家婆婆打壓的緊,她出嫁之前也是父母手心裡的寶,如今嫁到了蘇家,卻三番四次的讓人欺負至此,即便她不敢說給娘家人聽讓他們擔心,可是既然讓她抓到了趙氏的把柄,這事兒可就沒這麼容易揭過去了。

  言瑾兒點頭,「好,我聽大嫂子的,我本不想如此,可是她三番四次的也太欺負人了,大嫂子放心,我定會把這事兒辦的咱們兩人都如意。」她不介意給人當槍使,只要這事對自己無害就行了。

  「那好,那我就不送妹妹了,妹妹鋪子裡忙,我就不多留了。」周繡娘說罷看了看外面,笑瞇瞇的送著她往外走。

  言瑾兒也不久留,這事兒還得立刻就去辦,時間長了自己鋪子裡還不知道要遭受多少損失,小荷剛才一直在旁邊站著,聽見了也是生氣,可是這會子在蘇府又不好說,直等到坐上了馬車,才氣道:「姑娘,那大夫人也太可氣了,怎麼就有這樣的一個長輩,姑娘,不如咱們就把那內奸就出來,拎到大夫人面前去,且看她那臉往哪裡放」

  言瑾兒冷哼了一聲,「這一次,我跟她沒完」

  馬車徑直停在城東新鋪子門口,小荷也不等阿東搬來長凳,逕直就跳了下去,然後回身扶住言瑾兒,大荷遠遠的在屋裡就看到她們主僕來了,忙笑著迎了上來,「姑娘不是剛剛來過了?怎麼這會子又回來了?可是有什麼事忘了交代嗎?」

  「大荷我問你,你這裡那兩個做糕點的大丫頭最近可有什麼異常嗎?」

  大荷聞言仔細想了想,「也沒什麼,只是最近請假多了,老實往家裡跑,對了,前幾日手上像是還戴了個翠綠的玉鐲子,我嫌她們做糕點的時候也不肯摘下來,還好生訓斥了一番。」

  「翠綠的玉鐲子?」言瑾兒冷哼一聲,「這怕就是賊贓了,去把她兩個給我叫過來」

  大荷一見自家主子這氣場不對,又看了看小荷也是一臉的憤憤不平,忙喊紫蓮去叫人,又小心翼翼的問道:「這兩人可是出什麼差錯了?」

  言瑾兒直接把從趙氏那新鋪子裡買來的糕點扔在桌上,「你嘗嘗看」

  大荷聞言拿了一塊嘗了嘗,臉色立即就變了,「這味雖然還差些,但是京城裡那麼多仿製的都沒有這個味道近些,姑娘這點心是從哪裡買來的?」

  「你還問這些,我讓你好生的看著這個鋪子,這裡出了兩個叛徒你都沒瞧出來嗎?你再這麼糊塗下去,怕是咱們鋪子裡的製作點心的方子都要被人拿去換錢了,過不了多久,這滿京城都是這樣味道的糕點了,哼咱們這鋪子,就等著關門大吉吧」言瑾兒生氣的拍了桌子,砸了茶杯子,整張臉都氣紅了。

  「姑娘,」大荷見她這次是真的生氣了,『撲通』一聲跪下了,後面的青草也忙跟著跪下,「姑娘罵的是,是奴婢的失誤,姑娘要怎麼處置奴婢奴婢都沒有什麼怨言只求姑娘保重身子」

  「你……」言瑾兒忙躲開,不肯受她們這一拜,忙不迭的喊小荷攙起來,氣道:「這多虧是在後面,若是我在前面鋪子裡如此你也給我跪下不成,你可是個掌櫃的,如此這般讓那些小丫頭們看了去可怎麼好,還有青草,你這丫頭也不勸著點,還跟著跪下,真是讓你們氣死了」

  「姑娘莫氣」小荷遞了個眼神給她姐姐和青草,自己則笑著走過去扶著言瑾兒坐下,「姑娘氣什麼呢,越是這種時候咱們越要冷靜,一著急怕是這事就辦不好了,既然咱們知道了這人是誰,那就是大喜了,怎麼不喜反生起氣來,姑娘要是無緣無故罵了我姐姐和青草,我可是不依的。」

  「你是誰,又上我這裡充大頭來,我還怕你不依不成」雖如此說著,但言瑾兒還是忍不住露出了笑容,「對不住了,大荷、青草,你們別跟我一般見識,我是讓那兩個丫頭給氣急了。」

  大荷和青草都搖頭,「姑娘罵的是,原就是我們的失誤。」

  幾人正說著,紫蓮就和另外幾個人一起把那兩個丫頭給押了進來,那兩個丫頭早聽見是言瑾兒找她們,便是一陣心虛,這會子見氣氛凝重,一向帶著笑臉的大荷也紅了眼眶,忙跪下磕頭,「姑娘有什麼吩咐?」

  「什麼吩咐?我卻是不敢,兩位姑娘的主子卻不是我,怕是另有其人吧?」

  「姑娘……」兩個丫頭聽了這話更是心虛,只是一個勁兒的磕頭,除了這一句話什麼也不說。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5-19 04:43 PM


第九十章:揭穿趙氏的詭計

  「姑娘莫急,有話好好的說。」大荷在旁邊給她使眼色,這麼問下去,那兩個丫頭照實說還好,若是咬死了不肯招,以後再問可就難了。

  言瑾兒沒好氣的瞪那兩個丫頭一眼,她可不像是蘇府的人,有那許多的花花腸子,就那麼一點子心眼還是跟電視劇上學來的,不過大荷的意思她也明白,這事還真不好就這麼直直的問,想了想說道:「我聽她們說,前幾日你們各自都添了首飾了,正巧,這幾日我來這裡逛的時候掉了兩個玉鐲子,」說罷頓了頓,「不如你們把各自的拿出來我瞧瞧?」見那兩個丫頭面色猶豫,又加了一句,「她們這些人的我都已經瞧過了,並沒有才想著要看看你們的。」

  「這……」其中一個穿紅衫的丫頭聞言陪笑道:「奴婢們怎麼會拿姑娘的首飾呢,既是姐姐們沒有拿,說不定就是姑娘忘在別處了,應該趁早去找,奴婢二人原是蘇府的丫鬟,姑娘想要翻我們的東西也成,但是恐怕要先回過大夫人吧?」

  「什麼時候你們成蘇府的人了,你們統共四個一起從蘇府裡出來的,賣身契都在姑娘這兒呢,用不著問什麼大夫人、二夫人的,還是快些把你們的首飾拿出來讓姑娘瞧瞧吧,若果然不是,姑娘還能誣賴你們不成」小荷聞言斥道。

  「可是,可是大夫人說我們還是蘇府的人,到時候還是要回蘇府當差的呀?」兩個丫頭聞言都慌了心神,難道是大夫人騙了她們?

  「你們想再回蘇府倒也容易,不過是要請你們大夫人拿銀子來買罷了,那還要看我高不高興,我要是高興的時候,也許就拿了銀子讓她把你們買回去,若是不高興了,指不定就找了丁香樓的嬤嬤來呢。」言瑾兒最是痛恨這種半道裡叛變的,她給的待遇不錯,工錢也算是高的,誰知竟然花銀子養出這麼兩個沒心沒肺的丫頭來,真是氣死她了

  「姑娘……求姑娘不要把我們賣了,求姑娘……」兩個丫頭也是頭一次見言瑾兒說這樣的狠話,一時亂了手腳,只是求饒,卻對那玉鐲子的事閉口不提。

  「還不快些把你們的首飾拿出來讓姑娘瞧瞧,若果真不是,也好洗清了你們的嫌疑。」大荷故意提醒她們二人。

  兩人見今日是非查不可了,便磨磨唧唧的在青草和紫寶的跟隨下回房拿了自己的包裹來,從裡面拿出幾隻簪子、銀鐲子、耳墜等物,一一看過去,並無大荷所說的那兩個玉鐲子,不過這也無妨,言瑾兒早就想著無論她們拿什麼出來都是要認定是她們偷得自己的,此刻使了個眼色給小荷,小荷會意,上前一把拿起一支碧玉簪子、一對玉石墜子給言瑾兒看,「姑娘瞧瞧,雖沒有看見有玉鐲子,可是這兩件物什看著卻也像姑娘的,怪不得前些日子紫焰給姑娘梳頭時還說過那碧玉簪子哪裡去了,奴婢當時也沒在意,沒成想今兒就在這裡瞅見了。」

  言瑾兒也接過來看了一眼,心想這丫頭也會挑,那一堆裡也只有這兩件還值些銀子,想著便點頭,「沒錯,看著像是我的,」說罷又看著那兩個丫頭,「原來你們在我這裡是來做賊的嗎?保不齊那兩個玉鐲子也在你們那裡,只不知道你們藏到哪裡去了,如今我也不問你們了,阿東呢?」

  阿東應聲進來,「姑娘有何事吩咐?」

  「你現在就去報官,就說咱們鋪子裡出了賊了,讓衙役們把人帶了去好好的拷打拷打,看看可還曾偷過兩個碧玉鐲子沒有。」

  阿東應著要走,卻被那兩個丫頭哭哭啼啼的拉住了衣角,「別去,別去,姑娘,我們錯了,再不敢了,姑娘就繞我們這一回吧,姑娘……」

  這西苑國對於這些偷盜、搶劫之類定的罪很重,一進去就先是一頓板子,定案之後更是打的厲害,別說是姑娘家,就算是年輕力壯的小伙子也要給打個半死,這事整個西苑國的百姓沒有不知道的。

  「既然不想見官,那就把事情好好的說說吧。」言瑾兒端起茶來喝了一口,跟剛才氣急敗壞的樣子不同,現在的她悠閒的很。

  「是,是。」這兩個丫頭倒也聰明,知道是言瑾兒有意治她們,可是就算知道那又有什麼辦法,誰讓她們自己做了對不起人的事,便也不多加隱瞞,就把大夫人如何把她們安排進鋪子裡,又許了多少好處讓她們把自己知道的工序說出來之類的,言瑾兒聞言大怒,這個趙氏,還真是惡毒,好歹自己也算是她的外甥女,竟然下此狠手。

  待這兩人說完,言瑾兒便讓阿東去趕著馬車去請蘇氏,待她來了,就把整件事都跟她說了一遍,蘇氏聽後也是生氣,立刻就要去蘇府,言瑾兒也不攔著,只是讓人先去跟夏氏和周繡娘通了個信,便跟著蘇氏一起去了。

  母女兩人卻並未直接去找趙氏,而是先去了老太太那裡,夏氏已經挺著大肚子在那裡坐著了,蘇氏聲淚俱下的把這事跟老太太說了一遍,夏氏又推波助瀾了兩句,那老太太到底心疼自己閨女,忙氣的讓人去喊了趙氏來痛罵了一頓,說她狼子野心,怕是也惦記著自己這個位置,盼著自己死了她好篡權當家的云云。

  趙氏沒成想這事兒這麼快就露出來了,當時她也是利慾熏心怕老太太跟她要銀子才沒敢跟她提,此時她罵的這樣狠,怕是也有這個緣故在裡面,自己只一口咬定了不知道就是了,反正她們也沒有確切的證據,只是憑口頭說誰不會呀。

  沒料到言瑾兒卻帶了那兩個丫頭來,隔了屏風,她們二人並不知道趙氏也在,言瑾兒只說是說給老太太聽聽,兩人早已說過一遍,此時也不懼怕什麼,便從頭到尾又說了一回,只說得個趙氏面色蒼白,心慌不已。

  「大舅母,不是瑾兒非要跟你計較,可是這事兒還不算小呢,你若不肯承認,咱們索性就告到官衙裡去,讓官府來做判決如何?」趙氏娘家兄弟是高官,那個張大人自然不敢對趙氏如何,可是言瑾兒就賭她壓根就不敢去,一是她的名聲要緊,這事一旦鬧到官府,她還怎麼當家主事?下人們還不知道會在背地裡嚼什麼舌根子;二是她娘家兄弟要是知道自己姐姐做出這樣丟人的事,怕是要氣死了。

  果真,趙氏聞言慌忙陪笑道:「瑾兒何必如此生氣,這事也就是咱們自家的事,若是鬧到了官衙,豈不是讓人看了咱們家的笑話,再者老爺他們在朝堂之上也會遭人恥笑的。」

  「是該遭人恥笑,他們會笑,大哥怎麼就娶了這麼個媳婦,倒三不著兩的,自己丟人不說,把蘇家的臉也給丟盡了,竟然跟自家外甥女搶生意,虧你這個做舅母的也做得出來,不說別的,就說咱們老太太統共就這麼一個寶貝女兒,你這個做大嫂的何時關心過她,她住在府裡的時候,倒是沒少挑唆下人們去咒他們吧,她縱然年輕時做錯了事,惹了老太太生氣,可畢竟是母女兩個,還能真惱了?偏生你就在裡面和稀泥,巴不得咱們這可憐的妹子走了,好讓你得獨寵呢。」夏氏向來是看趙氏不順眼的,此刻也算是徹徹底底的落井下石了,她如今正懷著身孕,連老太太都不敢狠說她,別說是她一個大嫂子了,更是只能氣的狠瞪她兩眼罷了。

  老太太也被說的有些不好意思,當時言家人初來,住在蘇府的時候,她是沒少給自己這個親閨女臉色看,現在想想自己也是老糊塗了,就算是再不喜,那也是自己十月懷胎生下來的,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怎麼就聽旁人挑唆這麼針對她呢,想想當時再看看蘇氏如今哭的可憐兮兮的樣子,照實又怒罵了趙氏一頓,又讓喊蘇逸來,好好的管教管教她媳婦。

  蘇逸這會子還和蘇筠在書房裡探討朝堂上的事,聽說老太太喊得急,很是狐疑,等到了老太太屋裡,看見自己媳婦跪在地上,就知道是她又惹了老太太不舒心,忙上前陪笑道:「老太太這又是怎麼了?媳婦、孫子孫女們哪裡惹了老太太,只管教訓就是了,可千萬別氣壞了身子。」

  「你問問你媳婦去,問問她到底做了什麼?原本看著她是個賢良的,怎麼盡背著我做些丟人現眼的事情,在這府裡作威作福也就算了,在外面竟然還敢給瑾兒那孩子下絆子,你問問她這可是做人舅母該當的?」老太太越說越氣,若不是歎春捶著背,勸著,怕是一口氣就提不上來了,蘇氏也是擔心,忙過去給她捶背,那蘇老太太便越發的覺得媳婦們沒一個好的,還是自己閨女懂得疼人。

  下面蘇逸聽了這話,走過去一把扯了趙氏的領子,一巴掌扇了過去,指著她罵道:「你個黑了心肝的蛇蠍婦人,竟然把那歪主意打到我親妹子身上來了,若不是今日鬧出來,你還想怎麼著她?我們兄弟幾人,也就這麼一個妹子,從小都是捧在手心裡長大的,沒成想大了大了倒讓你給欺負了去,你這個女人,還不快隨我回去,要是再把老太太氣出個長短來,我讓你賠命」說罷就那麼推了一把,趙氏一個沒站穩,就摔在地上,哭哭啼啼起來,卻也不敢說什麼,那丁婆子忙扶了起來,正要往外走,突然聽到老太太說:「以後府裡的事你也別管了,老老實實的去祖祠裡抄、念些佛經,對你只有好處。」

  趙氏只得含淚應了,自由丁婆子扶著去了。

  「老太太,您這麼著可是解了氣了,可是以後這府裡倒是讓誰來管呢,二夫人又懷著身孕不方便,不如……」三房李氏及時的出現在門口,聞言忙著想自薦。

  可是老太太是個怎麼著就容不下側室的人,就更容不下庶出的,特別還是兒子,聽她那麼一說,目光倒是向門口看去,不過看的並不是她,而是她身後的周繡娘,「我看遠哥兒媳婦就很好,如今他們也成親一段日子了,就算是沒有你們大嫂子這事,這家原也該給她管著的,繡娘,你來。」

  待周繡娘笑吟吟的走到她跟前,「老太太。」

  「嗯,好孩子,以後可別學你婆婆,最是個欺上瞞下的,以後你管家吧,你二嬸子如今懷著孩子,你多照管些,府裡哪裡不懂得,只管來問我,遠哥兒最近忙什麼呢,也總不來看看我?」

  周繡娘聞言又看了看蘇逸,柔和的笑道:「他最近一直都在書房裡用功呢,偶爾出去也是到學裡去。」

  「正該如此呢,雖說咱們這樣的人家,皇上體恤,長子長孫總會給個官職,可是也總要自己有真才實學才行,不然到頭來還是丟了咱們蘇家的臉。」

  蘇逸和蘇筠都忙應是,見事情已經解決了,蘇筠便扶著自己媳婦回房去了,蘇逸也忙著回去收拾他媳婦去了,三房見撈不到什麼油水,摔著帕子走了,倒是蘇映寒和言瑾兒,還有周繡娘說了會子話,一直到用過晚飯才回去。

  這件事情沒過兩日,就有周繡娘身邊的小丫鬟來給言瑾兒送了幾盒上好的胭脂水粉,並傳了周繡娘的話讓她有空去玩,可是當她認真問起周繡娘的情況時,小丫頭卻說旁的還好,只是蘇長遠每每認為這事是周繡娘挑唆的,知道後就把她給打了一頓,如今這會子都還沒有回家,惜雪也不肯給她好臉色,在大房裡過的很是不好。

  言瑾兒聽了很是有一番感慨,看來挑夫婿是件大事,不能任由著父母說好,大家說好就是好了的,總得找個真心實意對自己好的,想到這裡,腦海裡又冒出夏鶴軒的面孔來,也不知道他這會子在做什麼?什麼時候才會再來京城?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5-19 04:44 PM


第九十一章:顧家原是舊相識

  自那之後,大夫人便日日跟著蘇家老太太在府裡的祖祠裡吃齋念佛、抄寫經書,倒也算得上是安分守己,周繡娘性子雖然溫和,可是心眼並不少,她才當了幾日家,府上上上下下的人竟沒有不誇讚的,不過依言瑾兒看來,當然周繡娘也是有一定手段的,但更多的怕是大夫人對他們太過於苛責所致。

  八月十四這日,蘇長錦下午下了學直接去了言家,言瑾兒已有好些日子沒看見他,見了他很是驚喜,忙問:「二哥哥這些日子去了哪裡?怎麼南宮逸那傢伙不來,你也不來了,我這生意可是冷清了不少。」

  蘇長錦探頭瞧了瞧這個時候還有絡繹不絕前來喝茶、買茶的人,笑道:「你說的沒錯,生意是冷清了不少,這都沒什麼人了,不如快些把鋪子關了吧,咱們回家吃飯去。」

  「二哥哥」言瑾兒知道他是在取笑自己,不依道:「這些日子沒見,怎麼也學會了這油嘴滑舌的,說,是不是跟著南宮逸去落茶谷了?」

  蘇長錦笑著點了點頭,「他到現在都不敢回來,因著中秋,才不得已放我回來了,並讓我問問你對他有什麼看法,若是他要風風光光的娶你過門當世子妃你樂不樂意?」

  「二哥哥這是在取笑我?我才十二歲,現在說這個是不是有點早,再說你還不知道我的心思嘛,我只是把他當成哥哥,跟你一樣的,其他的想法沒有。」

  「你這麼想,可是他並不是這麼想,他跟我說這輩子認定你了,絕對不會娶別人的。」

  言瑾兒搖了搖頭,不再說話,蘇長錦知道這事不能強來,她不說自己便也不問了,只說:「明兒個是中秋節,府裡請了好些人來看戲,你和姑母姑丈都一定要來。」

  「咦,傲菡郡主會不會去呀?我可是有好些日子沒見著她了。」說到這裡,言瑾兒輕推了他一下,「又率直又可愛的傲菡,也不知道誰有那個福氣能娶了她家去呢?」

  蘇長錦學她剛才一樣搖頭,牽了馬的韁繩就要走,也不接她的話,只上了馬又訓斥一句,「別沒大沒小的。」說罷就那樣走了。

  見狀言瑾兒笑了,如果真的不在乎,又怎麼會這麼反常呢,也不知道自己這個二哥哥到底是受了什麼刺激,明明對傲菡有意思,卻處處躲著她,刺激?跟傲菡有關的?

  這個想法嚇了她自己一跳,莫不是身份上的差距嗎?傲菡是郡主,是潤王爺的寶貝女兒,身份尊貴自不必提,可是二哥哥他雖也是出身世家名門,卻是個庶出的身份,若是兩人之間存在什麼跨越不了的鴻溝的話,那也就只能是這個了。

  她正想著,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唬了她一跳,慌忙的轉身去看,「原來是你,怎麼今日來的這麼晚?」

  顧初畫淺笑著挽著她的胳膊,「剛剛那個人是誰?」

  「那是我二哥哥,咦,初畫姐姐,別看了,人都走遠了。」言瑾兒收拾了一下被她打斷的思緒,笑嘻嘻的打趣道,自從買了她家的地,她們就一直有往來,也慢慢的能談上許多話了。

  「不許胡說,」顧初畫作勢打了她一下,她這一讓身子,竟讓她看到了站在她身後的那個男子,「咦,這個莫不就是你弟弟嗎?你們眉眼間長的像極了。」

  「這位就是言姑娘吧,我是顧初塵,因要去拜會朋友,正巧就約在姑娘的店裡,家姐又說有幾日沒見過言姑娘了,索性便一起來了,還希望姑娘莫怪。」顧初塵文質彬彬的,這姐弟倆這麼看著倒是一點也不像是經商人家的,比惜寒和傲菡還要像正兒八經的官宦公子小姐。

  「不會,」言瑾兒笑著搖頭,「只是不知道公子的這位朋友到了沒有,咱們進去看看吧?」說罷引著這兩人進了鋪子,剛走進去,就看見小荷站在櫃檯邊上和一人說著話,一身碧藍色的長衫被秋風吹起衣擺,言瑾兒只看這背影,竟看不出是誰來。

  「姑娘來了。」小荷跟她說著話,眼尖的看到言瑾兒進來了,便忙迎了上去,那人轉過身來,原來卻是蘇長清,言瑾兒瞪了他一眼,「做什麼這個時候跑過來,二哥哥剛走,你就沒看見他?」

  蘇長清卻先不接話,忙著跟後面的顧初塵打了個招呼,「顧兄。」

  顧初塵也抱了抱拳回禮。

  言瑾兒和顧初畫都詫異起來,「原來你們兩個是朋友?」

  「清哥兒,你是怎麼認識的顧公子啊,我怎麼從來不知道?」

  「瑾姐姐不知道,顧兄原跟夏家二表哥是舊識,不止我,二哥哥也認得他。」蘇長清笑著解釋道。

  「原來剛剛騎馬離開的那個人就是長錦兄,卻是我眼拙,沒有看出來。」顧初塵說著轉身沖言瑾兒笑了笑,「原來言姑娘就是鶴軒口中的瑾兒、長錦兄口中的妹子、長清口中的瑾姐姐,今日能夠見到,真是榮幸極了。」

  言瑾兒聞言失笑道:「我竟不知道我就這麼出名了。」

  幾人說笑了幾句,互相介紹認識了,蘇長清便帶著顧初塵去了雅間談自己的事情,言瑾兒則和顧初畫在大廳坐了,讓小荷端了糕點花茶來。

  「不用了,每次來都讓你這麼平破費,在這麼著我可是再不敢來了。」顧初畫忙拉著小荷的手不讓她去。

  「這又不值什麼,難道我去你家裡你就連口茶也不給喝了不成?再說我這裡本就賣這個,又不用特意花了銀子去買,你心疼什麼。」說罷依舊讓小荷去端來。

  「那我就不跟你客氣了,改日你去我家裡坐坐,我也會做些點心,雖比不上你這裡的好,但也能嘗嘗。」

  「好啊,我是不跟你客氣的,若是我去你家,你有什麼好吃的好喝的都拿來我嘗嘗才好。」言瑾兒笑瞇瞇的說著。

  顧初畫笑著搖頭,「原以為你是個老成的,怎麼熟了才發現竟跟惜寒是一樣的性子。」

  「那就是為什麼我倆好的緣故了,顧姐姐跟我們在一起久了,這古板的性子也會改改的,指不定哪一日你也會這麼跟我笑鬧了。」

  小荷先端了菊花茶來,又端了兩小碟蜜餞和兩盤糕點,言瑾兒倒了茶,親自遞到顧初畫面前,「明日就是中秋了,顧姐姐家裡可有事?」

  顧初畫接過茶杯,問道:「怎麼,你有事?」

  「沒什麼,只是剛剛我二哥哥來說明日外祖母家請了戲班子來唱戲,想必會有許多世家子弟要去的,反正你們府裡晚上才湊在一處吃團圓飯,不如明日就隨我一起去玩吧,正好給姐姐介紹幾個朋友認識認識,省的你每日只肯窩在家裡,上次去你家時,伯母還嘮叨你都十四歲了,老大不小的了,也該是找個人家訂下來了,總這麼混著可不成」

  「你這小丫頭,才多大,就懂得這些,你別聽我娘說,我現在還沒想過那事呢。」顧初畫拿帕子捂了臉往後倚在椅背上。

  「咦,難道顧姐姐就沒有意中人嗎?若是真沒有,不如妹妹給你介紹個如何,嗯,可惜我大哥哥已經成了親,二哥哥又已經有了喜歡的人,清哥兒還小,不然姐姐要是能給我做嫂子就好了。」

  「你這丫頭,越說越離譜了。」聽她越發的沒了規矩,顧初畫偷眼瞧了瞧大廳裡沒了人,便掀了臉上的帕子就來撓她癢癢,兩人笑鬧成一團。

  這個時候言睿已經回來了,蘇氏本在內院裡做針線,見他回來,便讓紫溪過來問問什麼時候關門,何時擺飯。

  言瑾兒讓小荷挨個雅間看了看,得知只有清哥兒他們兩人時,便親自去敲門,喊了這二人一起到內院去吃飯,顧初塵不好意思應下,忙說就要回去,清哥兒拉著不讓,言瑾兒也不許顧初畫走,兩人只好陪著清哥兒一起在言家吃了飯,蘇氏才讓封大郎送了清哥兒回去,又讓阿東趕了馬車送送顧家姐弟兩個。

  「我瞧著那顧姑娘挺好,可惜你上面沒有哥哥,不然留在咱們家當兒媳婦倒好。」蘇氏站在門邊看著送顧家姐弟的馬車漸漸走遠。

  「娘,這世間的好姑娘多了去了,能都到咱們家來,您忘了您之前也說琬娘好呢,要不也一併娶了來?」

  「你這個壞丫頭,」說罷抬手就要打,卻突然覺得一陣噁心,忙走到門外去,可是又不是真的要吐,只是乾嘔罷了。

  「娘,娘,你怎麼了?」言瑾兒慌忙跑過去替她拍拍背,又讓小荷去倒杯水來。

  「沒事。」蘇氏心裡一動,莫不是這些日子吃那個老大夫開的藥有效了,難不成是真的又懷上了?但這也只是猜測,不好當著女兒的面亂說,只笑道:「沒事,也許是晚飯吃的太急了些,你知道我這胃不好。」

  這會子小荷已經端了溫水來給蘇氏漱口,言瑾兒拿了帕子給她娘擦嘴,「那我扶您進去躺躺,待會等阿東回來,讓他趕了馬車給您請大夫去。」

  請大夫查查也好,免得自己亂猜,若是猜錯了,自家相公又要失望了,因此蘇氏點頭,言瑾兒便讓小荷在門口等著,「若是阿東回來,告訴他不必卸馬車,直接去請大夫來。」

  小荷應了,把水杯遞給了紫溪,自己則在門檻上坐了,邊等邊數星星,希望保佑她們家太太身體健健康康的。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5-19 04:45 PM


第九十二章:賞荷花竟遇意外

  一時阿東回來後又去請了大夫來,在言睿、蘇氏和言瑾兒期盼的目光下,那花白了鬍子的大夫終於笑呵呵宣佈蘇氏有喜了。

  這個被專業人士確認後的消息簡直讓這家子人欣喜若狂了,言睿更是握了蘇氏的手:「映寒,這個是老天爺賜給咱們的,不管生下來是男是女,我必定都像疼愛瑾兒一樣疼她,你不要有什麼心理壓力。」

  言瑾兒聽見後也跟著高興,帶著小荷和紫溪出了那屋子,仔細的給他們關好了門,讓阿東跟著大夫去抓安胎藥,又吩咐了兩個丫頭在門外守著,她自己則樂顛顛的往自己院子裡走,邊想邊走,竟然不知不覺的進了園子,園子裡有些黑,言瑾兒便轉回身去自己院子拿了燈籠,這個時候想必爍爍還在那裡呢,正好去接了它回去睡覺。

  提著燈籠,剛走到果林子那裡,就聽見弱弱的說話聲,聽那語調,不是那株鴛鴦風冠就是狀元紅了,雖然每天早上來澆水的時候自己都會陪它們說說話,可是總是沒有太多的時間,也就那麼兩句就要走了,這兩個小傢伙現在夥同爍爍跟她冷戰呢。

  想到這裡,言瑾兒忍不住笑了起來,輕聲咳嗽了一下,喊道:「爍爍,你在嗎?爍爍?」

  只見一個灰色的身影飛一般的朝自己撲來,若不是她早已習慣了爍爍這樣的擁抱,換了旁人,這大半夜的非得給嚇死不行。

  旁邊的鴛鴦鳳冠用嗡嗡的語調說著自己的不滿:「爍爍壞主人壞」

  爍爍吱吱叫了兩聲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那鴛鴦鳳冠索性連它也不搭理了,任她再怎麼哄也不理人,言瑾兒伸手去戳戳那株狀元紅,這兩株花都是三月的花期,戳一下倒也不怕什麼,頂多掉兩片葉子罷了。

  「喝水。」狀元紅突然發出這樣的聲音,把言瑾兒嚇了一跳,若不是早上才來澆過水,她簡直要懷疑它之前是不是快要被渴死了,想著忙手腳利落的澆了水,抱著爍爍出了園子。

  回到房子,小荷還沒回來,她只好自己點了燈,抱著爍爍在桌邊坐下,「爍爍,你說是要一個弟弟好呢,還是妹妹好呢?哎呀,我從來不知道當姐姐是什麼感覺,這下子竟然就要有弟弟妹妹了,你說怎麼樣才能做一個好姐姐呢?我跟你說……」

  「姑娘想這些是不是還早了些。」小荷從窗前經過,聞言沒忍住笑了出來,「時候不早了,姑娘早些睡吧,就是自己不睡,您看看爍爍,您也得讓它睡啊。」

  言瑾兒低頭看了看爍爍,竟然就那樣趴在桌子上睡著了,感情她這半天都是自言自語的,看著也笑了,問道:「你怎麼過來了?我娘呢?」

  「夫人哪裡用我們伺候,老爺不知道多心疼呢,非要自己餵夫人喝安胎藥,把我們都趕出來了。」小荷笑著幫她收拾床鋪

  「要說這最開心的,一定就是我爹了,他常說我是女兒家,是留不住的,他盼兒子也不是單純的為了傳宗接代,只是想著老了能有個人陪在身邊罷了。」言瑾兒換了自己改制的睡衣,上床躺下,「小荷,你就跟我一起睡吧,咱們說說話。」

  「還是不要了姑娘,您也不想想明兒個是什麼日子,您還要早起到蘇府去呢,就別熬夜了,早些睡吧啊。」小荷仔細的幫她蓋好了被子,吹熄了蠟燭。

  言瑾兒心裡高興,可也知道小荷說的不錯,也不再任性了,在床上反反覆覆了一會子,終於睡著了,這一覺就睡到大天亮。

  吃過早飯,言瑾兒想著去城東鋪子裡看看,就從那裡直接去蘇府了,可是想起來還約了顧家姐弟,便讓阿東便把言睿和蘇氏送過去,自己在鋪子裡等著顧家姐弟來。

  又過了個把時辰,顧家姐弟才姍姍來遲,那顧初畫一看就是精心裝扮過的,桃紅色的錦緞低襦裙外套一件秋香色羅裳,上面印著淡粉的芙蓉花,又梳了個單螺髻,整個人顯得柔美性感,跟平時端莊保守的打扮截然不同,反觀言瑾兒自己淡紫色的衣裙陪著垂鬟髻倒顯得太過樸素了些。

  小荷在後面偷偷的扯了扯言瑾兒的衣角,以眼神詢問她用不用再回去換件衣裳,言瑾兒笑著搖了搖頭,怕是就算用心打扮過了,到了那裡也不出彩,所以還是不用費那個心思了,當然她這點小想法是不敢當著顧初畫說出來的,只打趣了兩句,見她不好意思了才作罷。

  顧初塵騎著馬尾隨在她們二人的馬車後面,前前後後的到了蘇府,惜寒正拉著琬娘和傲菡等在內院的入口處,見她們二人倒不怎麼驚訝,只是後面的顧初塵她卻是不識得的,不由好奇的多看了兩眼。

  酒席安排在內院的園子裡,那園子不算大,卻勝在精巧,還有一個荷塘,荷花還開著,秋日的太陽淡淡的,就是坐在外面也不覺得曬。

  這酒席就安排在湖邊上,大家一邊喝酒聽戲,一邊聞著湖裡的荷花香,倒是別有一番趣味。

  幾人一起到了湖邊,目光都開始撒網,各自找各自想見的人,再慢慢的鎖定一個目標,就朝著那人去了,傲菡自是要去找蘇長錦,自己卻又不好意思,非要拉上言瑾兒,言瑾兒知道顧初畫沒有相識的人,又扯著她一起去了。

  惜寒自去黏著南宮逸,這傢伙偷偷的從落茶谷跑回來湊熱鬧,中秋節竟然連家也不回,可是等惜寒扯著琬娘到了那裡才發現,不止呂憶柔和陳沁蘭在,還有四五個不知道誰家的姑娘也都圍在他那裡,氣的惜寒撅了老高的嘴,眼珠子轉了轉,「咱們去找瑾兒她們吧。」這些人並不能像自己一樣成日裡能見著他,今兒自己就大方一回,不跟她們爭了。

  琬娘也是希望能見見蘇長錦,跟他說兩句話,自是只有答應的份,兩人便找言瑾兒去了。

  此時言瑾兒和顧初畫正躲在一處偏僻的亭子裡說話,她們不愛看戲,言瑾兒是對那些金龜婿不感興趣,顧初畫是不好意思流露的太過明顯,自己也覺得爭不過那些家世好的小姐們,今兒不過來走一遭,給眾人留下個印象罷了,便也不留在那裡看戲,自跟著言瑾兒在這裡坐著。

  「原來你們在這兒,倒叫我們好找。」惜寒說罷左右環顧了一下,「傲菡和二哥哥呢?」

  「傲菡非要那湖裡的荷花,纏著二哥哥去給她摘了。」言瑾兒搖搖的指了指湖邊。

  「那咱們也去,只在這裡坐著有什麼意思,我也去給你們摘荷花。」惜寒說著挽了挽袖子,十足的一個假小子模樣。

  「南宮逸可在呢,你還做那個樣子,還不老老實實往他跟前湊去,當心一眼看不見就讓那些表面上淑女,內心裡火熱的小姐姑娘們給瓜分了。」言瑾兒被她拉著往前走,邊回頭招呼她們兩人跟上,便湊到她耳邊小聲打趣。

  「那裡人太多,鬧哄哄的有什麼意思,不如咱們去瞧瞧傲菡和二哥哥去,指不定他們藏在哪裡說悄悄話呢。」

  原來是打的這個念頭,這可不行,傲菡好不容易能單獨跟二哥哥相處一會,說不定正在訴訴衷腸什麼的,她可不能叫惜寒去打擾,想著便拉她站住,「不如咱們叫清哥兒一起去看看有沒有可吃的蓮蓬,摘了來咱們吃。」

  「好啊,」惜寒見她突然如此,便知道她是故意要偏袒二哥哥,不讓她去鬧,她也不惱,只戳了戳言瑾兒的臉頰,取笑一番,便讓丫鬟們去喊蘇長清。

  沒一會兒,蘇長清疾步走來,後面還跟著顧初塵,見了惜寒等人,蘇長清笑道:「聽丫鬟們說要去摘蓮蓬?正巧昨日我看見湖心有幾個能吃的,今日恰巧預備下了船,咱們不如划船進去摘?」

  「這個主意好。」別人還沒什麼,惜寒先嚷起來,身邊的丫鬟聽了忙去請示了周繡娘,周繡娘也是她們一般年紀,知道攔了反而破壞她們的雅興,只讓丫鬟小廝們看著些,就由他們去了。

  言瑾兒也高興,自從穿來之後,她就再也沒坐過船,這是走一遭,原先也坐過幾次輪渡,這樣的小型畫舫還是從未坐過的。

  這六個人前前後後上了小畫舫,小廝們便撐開了船,滿滿的往那結了蓮蓬的湖心劃去,言瑾兒和琬娘坐在船邊上伸手去玩水,不時的撥弄一下荷葉子,又有惜寒摘了荷花給她們,此情此景,讓她想起了幾句古詩,想著便念道:「採蓮歸,綠水芙蓉衣。秋風起浪鳧雁飛。桂棹蘭橈下長浦,羅裙玉腕輕搖櫓。葉嶼花潭極望平,江謳越吹相思苦。」

  「這詩倒是極對景,可是怕是還有下句吧?」琬娘輕笑問。

  言瑾兒笑笑,也不推脫,自把後面的都給念了出來,「相思苦,佳期不可駐。塞外征夫猶未還,江南採蓮今已暮。今已暮,採蓮花。渠今那必盡娼家。官道城南把桑葉,何如江上採蓮花。蓮花復蓮花,花葉何稠疊。葉翠本羞眉,花紅強如頰。佳人不在茲,悵望別離時。牽花憐共蒂,折藕愛連絲。故情無處所,新物從華滋。不惜西津交佩解,還羞北海雁書遲。採蓮歌有節,採蓮夜未歇。正逢浩蕩江上風,又值徘徊江上月。徘徊蓮浦夜相逢,吳姬越女何豐茸共問寒江千里外,征客關山路幾重?」

  「好一句『不惜西津交佩解,還羞北海雁書遲。』」琬娘聽後細細的品賞了一番,讚歎道。

  「你們別在那兒說什麼詩呀情呀的,還不來摘蓮蓬,不然待會兒可沒得吃。」說著話的惜寒正站在船頭,預備去摘那個蓮蓬,看她站在那裡言瑾兒就害怕,「你往裡站些,別站到船頭去,你又不常坐船,小心些。」

  「沒事的,我只是摘蓮蓬罷了。」話剛說完,就腳下一滑,身子往水裡歪,言瑾兒慌忙就想去抓她,可是還隔著一段距離,等她到了那船頭,惜寒只怕已經喝了好幾口水了。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眾人臉色都白了,除了言瑾兒和蘇長清有所動作外,其他人都呆呆的愣在那裡,竟是嚇傻了。

  這兩人卻都離著惜寒不近,都轉身交待小廝們下去撈人後再回過神來,意外的看見惜寒趴在船頭上,兩人同時一驚,那麼掉下去的那個是……

  「初塵,初塵,你在哪兒?初塵你在哪?」顧初畫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弟弟關鍵時刻拉了惜寒一把,而自己落到了水裡,便什麼也顧不得了,慌裡慌張的就趴在船頭喊了起來。

  「我在這。」在眾人都開始著急,小廝們也預備下水的時候,顧初塵露出了腦袋,甚至還滿臉笑意的衝他們揮了揮手,「我在這兒。」

  小廝們忙給拉了上來,言瑾兒一看他身上都濕透了,正打哆嗦,也顧不得賞什麼荷花了,立刻讓人調頭往回滑。

  「初塵你怎麼樣?沒事吧?」顧初畫哭著撲了上去,他們顧家可就這麼一根獨苗了,如是出了什麼事,她可怎麼跟家裡交代。

  「我沒事,姐姐不用著急,你忘了我是在咱們家花田裡的水池子裡長大的了嘛,沒事的。」顧初塵嘴唇凍得有些紫了,卻還想著安慰自己的姐姐。

  言瑾兒心裡動容,抬頭看見惜寒傻愣愣的蹲坐在船頭上,也不知道在想什麼,怕她是嚇著了,忙過去拍了拍她的背,誰知這一拍竟拍出她驚天動地的哭聲來。

  「你別哭,沒事了,沒事了。」竟然又是顧初塵的安慰聲。

  「你別說話了啊,別說話了。」顧初畫緊握著他的手使勁的搓著,想給他取暖。

  顧初塵擔憂的看了一眼惜寒,又想說什麼,船已經靠岸,蘇長清忙和幾個小廝扶了他去換乾爽的衣衫,言瑾兒又親自去找了周繡娘給顧初塵請大夫,只好拜託琬娘照顧她,本想這事兒就這麼偷偷的揭過去,誰知惜寒的哭聲竟然驚擾了老太太,讓歎春來問,就有不知好歹的小丫頭給說漏了嘴,老太太那裡走不開,不好驚擾了眾位客人,但還是讓周繡娘親自來看了,又請了大夫來給惜寒和顧初塵把脈,還讓廚房做了壓驚的湯來給這二人喝下,直到惜寒不哭了,顧初塵的面色恢復正常才算罷。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5-19 04:46 PM

第九十三章:傲菡莫名強出頭

  話說惜寒雖然並沒有掉到湖水裡,只不過嚇著了些,夏氏知道後便讓小丫頭把她叫了回去,不許她再在外面玩鬧。

  惜寒不肯,卻無奈不敢跟懷著孩子的夏氏叫板,只好依依不捨、一步三回頭的跟了丫頭去了。

  顧初畫也沒了剛來時的興致,央了言家的馬車就帶著弟弟顧初塵先回去了,只剩下言瑾兒和琬娘大眼瞪小眼,今天這事可真是夠倒霉的,好好的賞荷花竟演變成了這樣的情景,兩人雙雙的歎著氣,傲菡和蘇長錦就過來了。

  傲菡手裡拿著一片荷葉耍弄著,看見她們二人這般,便用荷葉蹭了蹭她們的臉,誰知這兩人立刻就避開了,「還拿著荷葉呢,還不快扔了去,讓我們家老太太看見還得生氣。」

  「瑾兒,怎麼了?」蘇長錦本來靠在亭柱上微微笑著,聽她這話語氣不怎麼對,又夾著老太太三個字,便知道自己離開這一會肯定是出了什麼事,忙問道。

  「是……是顧家公子為了救惜寒掉到湖裡去了。」琬娘柔柔的說道。

  「什麼?初塵掉到湖裡去了?什麼時候的事?」

  「就在不久前,我們五六個人坐了船去遊湖,惜寒去摘蓮蓬,差點掉進湖裡,被初畫的弟弟給及時拉住了,結果他自己卻掉進去了,這事不知怎麼的,鬧到老太太那裡去了,已經換了清哥兒的衣裳,又請了大夫看了,說是他年輕,身子壯實,也沒什麼大事。」

  「那他們人呢?」

  「已經家去了。」言瑾兒老老實實的回道,其實這事她也有責任,如果不是她提議去摘什麼蓮蓬,想必也不會出這事,她這多嘴多舌的毛病還真得改改。

  蘇長錦聽見說已經鬧到老太太那裡去了,本想說言瑾兒幾句,可是一想惜寒才是姐姐,這事兒斷沒有只訓斥妹妹的道理,再加上她已經一臉的難過了,到了嘴邊訓斥的話也說不出來了,只歎了口氣道:「都是我不好,今天府裡這麼些人這麼亂,我應該在這裡守著的,算了,你也別難過了,不干他的事,我這就向老太太請罪去。」

  「二哥哥你別去前面還沒散呢,都是各府的太太姑娘們,老太太怕是也不想這事讓大家都知道,你若要真去,待會兒散了席,我陪你一塊兒去吧。」言瑾兒忙攔著,他跟傲菡獨處的事可不能讓人知道了,這事兒說出去沒人會說是傲菡死命拉著他去的,只會說他這個蘇府的庶出公子不知道禮數,妄想吃天鵝肉呢。

  「你別去,我去看看,若是大家沒提這事你就不用過去湊熱鬧了。」傲菡一聽,冷下臉子來,什麼叫是他的錯?「這不是你的錯,你本不想離了這裡的,是我硬拉你走的,若是你們老太太問起來你就這麼回」傲菡也生了氣,說話跟帶著槍藥似的,說完就要走,言瑾兒忙拉住,「郡主,你且消消氣,現在不是鬧彆扭的時候,雖然我不知道你跟我二哥哥到底是怎麼了,可是剛才那話卻是千萬不能說。」

  「為什麼不能說?憑什麼不能說?你們蘇家明明有蘇長遠在,為什麼什麼事都靠著他?他又是個庶出的,又不受這個那個待見,出了事都一股腦兒的往他身上推,這事哪裡是他的錯?他又錯在哪裡了?他平日裡把你當親妹子待,你卻好,明明是你們在一起闖的禍,到頭來卻是他要去跟你們老太太請罪,這話可真是讓我覺得好笑」傲菡不管三七二十一夾槍帶棒的一通說,把個琬娘也說了進去,說的琬娘眼裡都閃了淚花。

  「你胡說什麼,這裡沒有你的事,你快去吧。」蘇長錦聽她這話難聽,但她是個女孩子,他不好說重了,只是冷了臉讓她走。

  「憑什麼我要走?我又沒做錯什麼事賴到你身上,你犯得著跟我這樣大呼小叫的嗎?」傲菡滿臉的不悅,自己是為他出頭,沒成想卻換來他這樣兩句話。

  「郡主,請問您是哪只耳朵聽見我們把責任推給二哥哥了?是我說了?還是琬娘說了?亦或是惜寒在自己屋子裡說了讓郡主您聽見了?」見她如此囂張不分青紅皂白,言瑾兒也有些惱了,「您貴為郡主,是金枝玉葉,不是我們這些人能比得了的,不管我二哥哥他身份如何?地位如何?是嫡出還是庶出?他都是蘇家的人,也沒聽什麼時候老太太和大舅舅說過他成了潤王府的什麼人,值得郡主這樣強硬的為他出頭,我們再吵再鬧那也是我們家的事,別說今日我們沒讓他背黑鍋,就算是讓他背了,他也該當著,誰讓他原是我們的哥哥,有著割不斷的親情連著呢,這裡不是潤王府,我們也不是您的丫鬟,還請郡主訓人之前先搞搞清楚狀況,再發脾氣也不遲」

  「你你放肆你竟敢這樣跟我說話?」傲菡氣鼓鼓的伸手指著言瑾兒,氣的直打哆嗦。

  「喲,我傷害了你身為郡主的驕傲了吧?不過卻是你犯錯在先,別說是你,就是潤王爺來了,皇上來了,我沒錯處也是不怕的,你那架子還是收起來去嚇唬那些怕你的人去吧。」言瑾兒也抬槓上了癮,以前怎麼就沒發現這個傲菡這麼刁蠻呢,還一心把她當成能說得上話來的朋友呢,真是氣人

  「哼口氣倒不小,我這就去請父王來,看看到時你肯不肯低頭認錯」傲菡說著轉身就要走,蘇長錦和琬娘都忙上去攔著。

  「你們別攔著,讓她去,哼虧我以前還真心實意把你當朋友看,你求我的事我也費心費力的給你辦,直到現在我才明白,原是我瞎了眼,郡主也不過是個事事依靠著自己老爹的嬌嬌小姐罷了,出了事就只會去找你爹來壓我,除了這個,你還會什麼?」誰不知道你那老爹最是個疼愛閨女的,就算這事是你出言不遜在先,可是你畢竟是郡主,我這樣對你大呼小叫的確也不成體統,王爺來了可能也就當是小孩子鬧著玩,不會動真格的,可是自家家那個老太太就說不定了,還是不能讓你去,只能使出激將法,不然我平白吃了啞巴虧。

  果然,聽了這話,傲菡一跺腳回過身來,怒瞪她,言瑾兒不理她,自撿起了剛才她扔在地上的那片荷葉把玩。

  「你放下,那是我的」傲菡沒了話說,轉眼見她拿著那個,便跑過去一把奪了過來。

  「給你就給你,搶什麼搶,誰稀罕二哥哥,你去給我沏杯茶來,我就要你上次沏的那個什麼老君眉。」

  「不許去」

  「我要喝茶二哥哥,我才是你妹子。」

  「我是郡主,我說不許去就不許去」

  『撲哧』,言瑾兒笑了出來,這話她不過是為了逗她才說的,這會子見她如此,忍不住笑了出來,還邊笑邊看蘇長錦。

  蘇長錦無奈的走過去敲了她的小腦袋瓜,「別再鬧了,我頭都大了,你們再這樣吵下去,怕是老太太一會又要知道了。」

  傲菡聽了這話忙把已經到嘴邊的話給吞了回去,悶悶的拿著手裡的荷葉玩著,還偷瞄言瑾兒幾眼。

  「就是呀,你們呀,剛才可嚇著我了。」琬娘哪裡見過這樣的陣仗,剛才竟是嚇傻了,這會子緩過來,才勉強帶了點笑意的在言瑾兒身邊坐下,握了她的手說道。

  「琬姐姐,對不住,我剛才不是故意要嚇你的,只是……」言瑾兒擔憂的看著她略有些蒼白的臉色,抱歉道。

  「琬妹妹,我替她們兩個給你道歉,她們兩個都是胡鬧慣了的,你別怕沒什麼事的。」蘇長錦也瞧見了琬娘有些蒼白的臉色,安慰道。

  琬娘柔柔的笑著看他,「無妨,只要她們沒事就好了。」

  傲菡一直看著這邊,順著她的方向正好看到琬娘眼裡隱隱露出的對蘇長錦的那份欣賞和愛慕,心裡不自在,便冷哼了一聲轉過臉去。

  言瑾兒自是把這些看在眼裡,她早早的就察覺出琬娘對二哥哥那點若有若無的小心思,可是也沒放在心上,只當是少女們得盲目崇拜罷了,誰知這會子一看,琬娘眼裡那份情愫竟然只增加沒減少,心裡一驚,這事兒可不妙,想著就拉了琬娘的手,「咱們走,不跟她在這裡磨牙咱們找一處清靜地方說話去。」

  琬娘看了一眼蘇長錦,見他也正微笑著看向自己,臉上一紅,匆忙點了點頭,就跟著言瑾兒走了。

  「她喜歡你」那兩人一走,傲菡就扔了手裡的荷葉,氣呼呼的看著蘇長錦。

  蘇長錦聞言皺眉,心裡無奈,「請郡主慎言,莫要毀了人家姑娘家的清譽。」

  「她就是喜歡你,你沒看見她剛才看你的目光嗎?柔情似水,佳期如夢的,當誰看不出來啊」

  「不管是真的,都跟郡主無關,還請郡主快些到前面去吧,別在這湖邊坐著了。」

  「我愛在這裡就在這裡,你憑什麼管我?」傲菡斜了他一眼,語氣非常的不滿。

  蘇長錦搖了搖頭,索性也學言瑾兒,不再跟她磨牙,自離開了。

  「蘇長錦……」只剩下站在那裡跺腳的傲菡郡主一個人,她在那裡站了半日,覺得無趣,便氣哼哼的也走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5-19 04:48 PM

第九十四章:冬至到了

  轉眼到了冬至,已將近新年,天氣也越來越冷了,街上基本上就沒有什麼人,花市裡還好些,在官府前不久才搭建起來的簡易大棚裡,有不少的花農裹著厚厚的棉衣在那裡擺攤,賣的多是茶花、臘梅、四季海棠之類冬天裡開的盛的花兒。

  花茶屋裡早已換上了厚厚的棉布簾子,裡面的炭火燒的旺旺的,倒是有不少客人在那裡喝茶吃點心,可是這客流量比起之前可是差了許多,沒有人會在這麼冷的天特意跑到這裡來喝茶,這些客人大都是來花市上買花順便過來取取暖的。

  但是此刻言家人卻顧不上這些了,因為今日是冬至,封家媳婦帶著紫溪、紫竹、紫籐幾個丫頭都擠在廚房裡忙著做冬至的吃食,蘇氏帶了言瑾兒在邊上瞧著,看著封家媳婦利落的和好面開始擀餃子皮,笑道:「咱們家裡人多,又來自不同的地方,不如多做幾樣吃食,把各自家鄉的特色吃食也做出來我們嘗嘗。」

  幾個小丫頭都笑說好,她們有的是被賣到這裡來的,原先在家鄉時,冬至可不一定都是只吃餃子呢。

  這麼一來大家都比剛才更積極了起來,先都幫著把餃子包好,然後各自拉了幫忙的,做些小吃食。

  結果中午吃飯的時候才發現,除了餃子,還有什麼餛飩麵、紅豆糯米飯、還有冬至團,這幾樣吃食怕是把西苑國冬至這日該吃的都做齊了,言瑾兒嘴饞,沒等言睿來便偷吃了一個冬至團,咬開發現這裡面大有乾坤,問了紫籐才知道是用糯米粉、糖、豇豆、蘿蔔絲還有肉等等好幾樣做成的餡。

  這日言睿私塾裡放假,有蘇氏親自喊他去吃飯,原本以為不過是餃子再另外加幾樣菜罷了,結果到桌前一看,愣了愣隨即笑道:「今兒這吃食可是齊全。」說著又問這個可是餛飩麵、那個可是冬至團,小丫鬟們一一答了,都笑著站在旁邊。

  言睿和蘇氏都是在村子裡住慣了的,平日裡也就算了,畢竟主僕有別,但是每逢大的節日,比如過年、中秋之類的,這一大家子不管是主是僕,都要做到一起用飯。

  因此等言睿、蘇氏和言瑾兒坐下後,封大郎夫婦帶著小寶,還有小荷等幾個丫頭都也坐了下來,蘇氏剛吃了一個餃子,忙放下筷子,「可給大荷、青草她們幾個送去了?」

  「娘放心吧,剛做出來就趁熱送去了。」言瑾兒笑著拉她娘坐下,囑咐小荷和紫溪兩個快些吃,吃完了好去替換紫焰和紫羅回來。

  「瑾兒可知道這冬至為何要吃餃子?」言睿一邊夾起一個餃子,一邊笑瞇瞇的看著自家姑娘。

  言瑾兒想了想,她好像看過哪本書上有講的,不止是餃子,像這幾種吃食都是有來歷,因此略微一想,便記起來了,「我在書上看到過,是為了紀念醫聖張仲景冬至捨藥,他曾任太守時就到處訪病施藥,後來辭官回鄉,其返鄉之時,正是冬季,他看到白河兩岸鄉親面黃肌瘦,飢寒交迫,不少人的耳朵都凍爛了,便讓其弟子在南陽東關搭起醫棚,支起大鍋,在冬至那天捨「嬌耳」醫治凍瘡,他把羊肉和一些驅寒藥材放在鍋裡熬煮,然後將羊肉、藥物撈出來切碎,用麵包成耳朵樣的「嬌耳」,煮熟後,分給來求藥的人每人兩隻「嬌耳」,一大碗肉湯。人們吃了「嬌耳」,喝了「祛寒湯」,渾身暖和,兩耳發熱,凍傷的耳朵都治好了,後來人們學著「嬌耳」的樣子,包成食物,就是咱們現在吃的餃子了。」

  她這一說還帶著講了個故事,丫鬟們也能聽得懂,都邊吃邊津津有味的聽著。

  言睿又指了指自己面前的混沌面,「這個呢?」

  「這個啊,我記得是說以前一個什麼朝代,北方邊境經常有別的部族騷擾,百姓不得安寧,當時那個部族中有渾氏和屯氏兩個首領,十分凶殘,百姓對其恨之入骨,於是用肉餡包成角兒,取「渾」與「屯」之音,呼作「餛飩」,恨以食之,並求平息戰亂,能過上太平日子,因最初製成餛飩是在冬至這一天,所以在冬至這天家家戶戶都吃餛飩。」言瑾兒記得是漢朝時,這渾氏和屯氏兩個首領是匈奴族人,可是自己來到這兒之後看的那本書上寫的到底是不是漢朝和匈奴族她就不記得了,所以不敢亂說。

  「那這個呢?」言睿說著給她夾了一個冬至團,順勢指了指她跟前的紅豆糯米飯。

  「這個啊,倒是有點意思,」言瑾兒吃著冬至團,笑道:「在南方,有冬至之夜全家歡聚一堂共吃赤豆糯米飯的習俗,相傳啊,共工乃是西北的洪水之神,他有個兒子,最是作惡多端,後來死於冬至這一天,死後變成疫鬼,還在繼續殘害百姓,但是,這個疫鬼最怕赤豆,於是,人們就在冬至這一天煮吃赤豆飯,用以驅避疫鬼,防災祛病。」

  言睿還要再問,蘇氏打斷道:「好了好了,好好的吃頓飯,你就別再問了,讓孩子好好吃飯啊。」

  言睿突然歎道:「在我們家鄉有這麼一句話,叫「冬節不回家無祖」之說,凡出門在外者,都會盡可能在這一日回家過節謁祖,可是我怕是這輩子都回不去了。」

  「你看你,說那些做什麼,吃你的吧。」蘇氏衝他使了個眼色,旁邊坐著吃飯的這一群小丫頭裡,有幾個還有家的。

  言睿明白了她的意思,只好把這種感慨放在心裡,悶著頭吃飯,小荷幾個都是沒有家的人,聞言也有些失落,匆忙的又吃了兩口,就退下去到店裡換紫焰和紫羅去了。

  蘇氏見狀又嗔怒的瞪了言睿一眼,言睿衝她笑了笑,夾了個糰子放到她碗裡,頗有討好的意思,蘇氏無奈,只好作罷。

  言瑾兒也聽見她爹那一聲歎,思緒跟著飄到了自己的家鄉,回到了自己的那個時代,想起了以前每當冬至這日,祖母也是給她煮了餃子,笑著叮囑她多吃點,吃完飯她就陪著祖母在火爐邊聊天,給她老人家捶捶背,沏一杯香氣四溢的花茶,可是現在……

  「我也吃飽了,我到鋪子裡去看看。」言瑾兒覺得自己的眼淚就要留下來了,慌忙放下筷子,一溜煙的出了屋子,不讓言睿和蘇氏看到再為自己擔心。

  在院子裡站了半日,言瑾兒先去看了看園子裡的茶花,又從爍爍在果林子裡的窩裡把它揪了出來,帶著它去了鋪子裡,這會子天有些陰沉了,可能會要下雪,因此店裡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了。

  「怎麼一個人也沒有了,小荷,你去花市逛一圈,看看可還有花農在,還有買花的客人沒有?」

  小荷應著去了,言瑾兒就在櫃檯裡面坐了下來,把爍爍放在櫃檯上,端了瓜子看著它自己用笨拙的小爪子抓著自己嗑。

  「姑娘,您今兒是怎麼了?看著就沒精神。」因為沒客人,紫溪便站在她身邊看著她出神。

  「沒什麼,就是想著這天越來越冷了,咱們店裡的生意可是清淡的很呢。」言瑾兒隨意糊弄了一句,自己那點子心事要是說出來還不得嚇死她呀。「對了,你哥哥那日來說過年的時候想借你家去,我已是允了的,趁著這些日子店裡也不忙,你看看有什麼要置買的,只管央了阿東帶你去,到了年下好回家的,我聽說你嫂子生了個大胖小子,我娘準備了一個長命鎖,等到時候給你帶回去。」

  紫溪聞言很是感動,暗歎自己跟對了主子,忙想要磕頭,言瑾兒一把扯住,「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們家不興這個。」

  主僕兩人正說著話,小荷回來了,一進門先往火爐邊靠了靠,搓了搓凍得紅彤彤的臉蛋,「花市上沒怎麼有人了,別說是買花的人,就連花農們也都走的差不多了,外面的天陰沉的厲害,怕是有一場大雪下呢。」

  她說話的空兒,紫溪就倒了杯熱茶過去,小荷道了謝喝了一口,緩了口氣又說道:「姑娘,您不知道,就在那花市裡,停留了七八個乞丐,有老有小,也不知道從哪裡來的,穿著破棉襖,很是可憐。」

  「乞丐?」言瑾兒眨眨眼問道,「哪裡來的乞丐?」

  「姑娘這就不知道了,這京城裡的乞丐可多著呢,平時姑娘出門都是坐馬車,輕易是看不見他們的,可能這幾日天越發的冷了,所以都到那新蓋的花市棚子底下躲著呢。」紫溪是本地人,身為貧苦人家的女兒,這些事情她自然是知道的。

  「那破花棚子能擋住什麼呀,兩邊通風更冷,走,咱們瞧瞧去。」說罷就要往外走。

  「哎,姑娘且慢,您這樣是去做什麼呢,不如咱們拿點吃的給他們如何?」小荷當年跟著大荷可是沒少挨過餓的,很是知道挨餓的滋味不好受。

  「就是這樣,你快去跟我娘說一聲,讓封大嫂拿點什麼出來,我在這裡等著你。」言瑾兒聞言忙止住腳,「對了,再拿幾件咱們不要了的厚衣物過來。」

  小荷聞言高興的去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5-19 04:49 PM

第九十五章:言家有了二姑娘

  言瑾兒裹了裹衣服,戴了之前夏氏送來的那頂周邊鑲了白兔子毛的帽子,把爍爍交給紫溪,自己則帶著小荷、紫焰出了門往花市去了。

  外面的天比之前小荷出來時又暗了些,風更緊了些,言瑾兒主僕三個進了花市的棚子,跟著小荷往前走了沒幾步,果然看見有七八個老老小小的乞丐在那裡或坐或躺的擠在一處取暖,這幾個人看見言瑾兒主僕三個,都看過來,眼裡帶著渴求和希望。

  「小荷,去把吃的給他們送過去吧。」言瑾兒看了覺得不忍,回頭讓小荷和紫焰把吃的送過去。

  「姑娘,姑娘。」一個穿著破爛的婦人看了看手裡的饅頭,又看了看言瑾兒,忽然跑到她面前跪下道,「姑娘您是個慈善人,是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姑娘,我們這裡面有一個小女孩生了重病,求求您大發慈悲收養了她吧,求您了。」

  「這……」言瑾兒被她唬了一跳,這會子還沒反應過來,「你慢慢說,到底是怎麼了?誰生病了?」

  「請姑娘隨我來。」婦人說著又磕了一個頭,站起身子往眾人裡面走,只見眾人間的空地上鋪著一層潮濕的稻草,一個臉色蒼白、大約五六歲的小姑娘就躺在上面,「這個娃子可憐,也不知道從哪裡來的,跟著我們到處要了幾天吃的,後來因為受不住凍,就病倒了,我們沒錢給她治病,只能期盼著有個善心人能幫幫這可憐的孩子。」

  言瑾兒走上去探了探孩子的額頭,果然燙的厲害,忙把自己的披風脫下來給她披上,「把她放到我背上來,快」

  那婦人和旁邊兩個老頭手忙腳亂的幫著她背起孩子,言瑾兒便匆忙往外走,邊走邊交待道:「紫焰在我後面幫忙扶著,小荷留下來繼續把東西發完。」

  紫焰聞言忙丟下手裡的衣物,小跑著跟上她的步子,那小孩子顯然是被顛的很不舒服,一個勁兒的皺著眉頭。

  剛過了那橋,站在鋪子門口的阿東看見了就忙把孩子接了過去,言瑾兒快走兩步跑進院子裡,「封大哥,封大哥。」待封大郎出來一看,也明白了是怎麼回事,現在是孩子的生命最重要,便也不等吩咐,立刻就騎了馬去請大夫了。

  那小姑娘被安置在東廂房裡,請來的依舊是那個花白了鬍子的老大夫,他的醫館就在離花市不遠的地方,這個天氣,要是換了旁人可能就不會來了,這個大夫是言家相熟的,自然沒有無理由推諉的道理。

  一時診斷出來是感了風寒,本來不是什麼大病,卻因為拖的時間太長了而嚴重了許多,又說若是再晚上一天半天的,這孩子的命可就難保了,這讓言瑾兒突然覺得很慶幸,也很心酸。

  紫溪幫那個小女孩清洗了身子,又換了乾爽的衣服,言瑾兒細心的給她餵了藥,就這麼著,一直過了三天,她才醒過來,醒來第一眼看見的便是言瑾兒,而她張嘴第一句話就喊了「姐姐。」

  「小傢伙你醒了,」言瑾兒衝她笑著,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已經不燒了,看來你是好了,餓不餓?我讓丫頭們給你煮點粥喝好不好?」

  「姐姐,是你給我請的大夫嗎?李大嬸呢?那兩個老爺爺呢?他們都去哪兒了?」小女孩的眼睛大大的,忽閃忽閃的眨著,雖然還小,卻很是懂禮貌,神情略微有些緊張,眼睛裡也能看出恐懼來,可是聲音卻還算平穩,只這一點,就值得言瑾兒喜歡她了。

  這幾日言瑾兒一直忙著照顧她了,也沒顧得上她口裡說的那個什麼李大嬸和老爺爺,聽她問,便讓小荷去花市看看。

  小荷手裡端著粥,聞言回道:「奴婢這幾日每天都去送吃的,前日那個李大嬸就說他們要走了,一路往南去,那裡要暖和些,恐怕是不能把這孩子帶走了,麻煩姑娘收留,還給姑娘磕了頭的。」

  聽完後,言瑾兒沉默,那些人是要走到哪裡去呢,都是些老殘婦孺的,能走到哪裡去呢,說罷也顧不得眼睛裡含了淚花的孩子了,起身大步走向正廳。

  很快,就笑著走了出來,喊小荷,「讓阿東趕著馬車,你們一路往南找找看,若是他們那些人還沒出京城,你就把人帶回來。」

  「姑娘……你把人找回來可怎麼安置呀?」

  「這些你就先別管了,快些去吧。」看著小荷出了門,言瑾兒也不知道自己這樣濫發好心對還是不對,但是若真就這麼讓那些人走了,自己良心上還真是過不去,算了,自己能遇見他們,遇見這個小丫頭也是緣分,就幫幫她們吧。

  言瑾兒端起桌上的粥來,舀了一小勺餵到她嘴邊,「來,咱們先吃飯,說不準吃了飯李大嬸他們就回來了。」

  「真的嗎?」

  「若是他們還沒有走遠,就能找回來,對了,你叫什麼名字?」說著餵了一小勺到她嘴裡,小丫頭乖巧的喝了。

  「我不知道,不過李大嬸她們都叫我小丫頭。」

  言瑾兒笑著摸了摸她的頭,「這小丫頭可不算是什麼名字,你想不起來自己真正的名字了嗎?那你知道你的家在哪兒嗎?你的父母又叫什麼名字?」

  小丫頭難過的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李大嬸說是在京城郊外撿到我的,可是我自己什麼也不知道,姐姐,你會趕我走嗎?」

  「不會,姐姐不會趕你走,問你是因為若是你知道自己的家在哪,姐姐好送你回家呀。」

  「姐姐,小丫頭不知道家在那,你就行行好,不要讓我走,等我好了,我一定聽話,幫姐姐做好多事,伺候姐姐。」小丫頭子急慌慌的抓著言瑾兒的手,生怕她會趕自己離開。

  「好好好,」言瑾兒把她瘦小的身子摟在懷裡,「你要是能老老實實的把這碗粥喝了,姐姐就讓你留下來,還可以給你起一個很好聽的名字,好不好?」

  小丫頭的大眼睛眨了眨,也不用言瑾兒餵了,自己端過碗來,沒一會兒就喝完了,「姐姐,我喝完了。」說罷就用期待的眼神盯著她看。

  「那好,姐姐就給你起一個好聽的名字。」言瑾兒思索了一會兒,這孩子不知是誰家落在這兒的寶貝,不如就叫落兒吧,「姐姐想起來了,你就叫落兒好不好?落兒以後就跟姐姐姓,就姓言,好嗎?」

  「言落兒?」

  言瑾兒決定把她當妹妹一樣留下來,哪裡捨得當丫鬟僕人看。

  「好名字」言睿扶著蘇氏進來,正好聽見了言落兒三個字,一想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笑著扶蘇氏坐下,「你母親放心不下這孩子,非要來看看,」說罷去看言落兒,「好孩子,身體好些了嗎?」

  「嗯,好些了。」落兒很是乖巧,可是因為並沒有見過言睿和蘇氏兩人,也不知道該如何稱呼,便眨著眼睛去看言瑾兒。

  「落兒,他們是我的父母,若是落兒想留在這裡,就快叫爹和娘。」言瑾兒看了看言睿和蘇氏笑瞇瞇的模樣,知道他們也都是極喜歡孩子的,尤其是這麼可愛的一個孩子。

  「咦?那落兒叫了爹娘以後,是不是就是姐姐家的人了?以後就不用再去討飯了?再也不用挨餓了?」

  「自然是了,好孩子,以後啊,你就跟你這個姐姐一樣,是我們的孩子,這裡就是你的家,就留在爹娘身邊,那兒也不去了,好不好?」蘇氏聞言一陣心酸,拿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淚花,攔了落兒在懷裡,讓紫溪端了好些點心來給她吃。

  落兒懵懵懂懂的看著他們,但是也知道他們這是對自己好,聽到那個家字更是開心,以後她就是有家的了,不用再四處流浪了嗎?太好了

  看著她笑瞇了的眼睛,言家人也都跟著笑了,看著她吃了幾塊點心之後,就餵她喝了藥,然後看著她睡著了才關門出來。

  「爹、娘,」言瑾兒扶著蘇氏走在言睿後面,「你們不會怪我私自做決定留下落兒吧?」

  「傻孩子,你那點小心思爹娘還不知道,就是個心軟的,不過這孩子倒真是可愛,又懂禮,咱們家算上這個也才兩個。」蘇氏說著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再多一個才熱鬧呢,就是你不說,我和你爹也想著若是這孩子沒地方去就把她留下來的。」

  「是啊,瑾兒,落兒那孩子也怪可憐的,咱們家如今也不缺她那一口飯吃,就給孩子一個家吧。」言睿也笑呵呵的說道。

  家?言瑾兒心裡一暖,可不是嘛,那麼小的孩子沒了家可真是可憐極了。

  「不過你母親這段時間也帶不了那孩子,還得你多費心點。」

  「我知道了爹。」言瑾兒笑著答應。

  快到傍晚的時候,阿東駕著馬車停在言家大門口,言瑾兒從鋪子裡瞧見,忙走了出來,只見先下來的是小荷,接著是李大嬸和兩個上了年紀的老頭,見她走過來,都忙著過來行禮,

  「小荷,不是說一共七八個人嗎,怎麼就只有李大嬸她們三個呢。」

  「姑娘,李大嬸說其他的那些人本不是一起的,也不知道底細,不敢往咱們家裡領,這兩個老大爺是可靠的,又因為年紀大了,險些病在路上,所以就只有這三個人跟來。」小荷忙走上前回話。

  言瑾兒點了點頭,先看了看那兩個老人,喚阿東道:「去把白大夫請來,給這兩個老大爺看看。」

  阿東應下趕著馬車去了,言瑾兒讓小荷把他們帶到封大郎屋子旁邊的那間房裡去,升了爐子取暖,又讓他們洗了澡,換上封大郎的乾淨衣服,吃飽了飯,見白大夫來了,忙笑著迎了上去,「白大夫,真是麻煩您了,讓您這麼大冷天總是往這裡跑,實在是過意不去。」

  「這孩子,咱們鄰里鄰居的說什麼謝字,你這裡有人得了病我不來哪成,再說平日裡我可是沒少喝你那些好茶。」白大夫笑著捋了捋自己花白的鬍子,頗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模樣。

  「既然如此,我也不跟您客氣了,等您看診完,除了診金之外,我再送您點好茶葉嘗嘗如何?」

  「那敢情好,老夫可就好這口。」白大夫笑了笑,就開始給這三人診脈,這三人倒也沒什麼大問題,都是長期飢餓導致的營養不良罷了,又略微有些凍著了,白大夫開了藥方,阿東拿了言瑾兒給的茶葉,趕了馬車送他回醫館去了。

  叮囑封大郎照顧好那兩個老人,言瑾兒便帶著換上了乾淨衣衫的李大嬸進了內院,這時落兒已經醒了,紫溪正在陪著她說話,見李大嬸來了,忙撲了上去,「李大嬸,你來了,落兒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落兒?」李大嬸一愣,沒反應過來。

  紫溪在一邊解釋道:「是咱們姑娘給起的名字,這孩子如今是咱們家的二小姐了,這名字知道就行了,咱們是不能喊的,就叫二姑娘好了。」

  李大嬸驚喜道:「這是二姑娘的福氣啊,大姑娘真是個善心人,不止收留了我們丫……二姑娘,還把我們這些人也給接了來,實在是……」

  「好了李大嬸,這些客氣話就不用說了,以後你就跟著落兒伺候吧,她也跟你親,跟在在一處也好些。」言瑾兒捏了捏落兒興奮的小臉蛋,笑道。

  「可是,可是這府裡的規矩我是一點也不懂,沒得把二姑娘給教壞了,我……」李大嬸猶豫道。

  「我們這府裡可不像那些大戶人家,老爺太太和姑娘都是心善的,也沒什麼嚴厲的規矩,你就放心帶著二姑娘,有什麼不懂的只管來問我們就好了,日子久了就知道了。」紫溪笑道。

  李大嬸『哎』了一聲,跪下給言瑾兒磕了個頭,紫溪忙扶起來,說姑娘嘗嘗囑咐的便是這個,這些規矩在這家裡是不興的,李大嬸先是不信,但是看著言瑾兒也笑著點頭,便感激的很,言瑾兒叮囑她照顧好落兒,有什麼事只管來找紫溪和小荷之類的,才又去了鋪子裡。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5-19 04:49 PM


第九十六章:下雪天客少愁人

  連續陰沉了幾天後,終於下了這一年的第一場雪,雪花跟羽毛似的那麼大,洋洋灑灑的,很快就把整個地面都給覆蓋住了,只留下白茫茫的一片。

  這樣的天氣一般人是不會出門的,因此花茶屋裡很是冷清,僅有的幾個人也是附近的,到她這裡圖個暖和。

  言瑾兒倚在門口看著外面,現在才是上午,路上就沒有了行人,偶爾有幾個也是行色匆匆,言瑾兒犯愁了,以後的天會越來越冷,客人也越來越少,這樣下去可不妙,總要想個什麼對策才行。

  「姑娘,這麼冷的天,您只管站在那風口裡,若是凍著了,奴婢們可再不讓您抱怨。」小荷貼心的幫她披上厚實的兔毛披風,撅著嘴不樂意。

  「好小荷,就讓我在這裡站一會吧。」言瑾兒笑著扯了扯她的衣角,十足是一個撒嬌的孩子般。

  「好好好,那姑娘少站會子,我在廚房裡正煮著酸辣湯呢,待會兒煮好了您喝上一碗,奴婢也好放心。」

  「好。」言瑾兒點點頭,看著小荷從後門出去了,想著上年也是這麼冷的天,夏鶴軒和二哥哥都在幽雲居吃飯,兩人竟然喝上了一大瓷碗的酸辣湯,如今夏鶴軒那傢伙也不來了,也不知道有沒有人給他做酸辣湯喝。

  對了,為什麼不趁著這個時候清閒開始自己的選秀計劃呢,這個天雖說冷了些,可是那些姑娘小姐們也是沒處去,八成也是成日裡待在家裡做針線呢,而且還有一個月就要過年,想來那些世家子弟也都想要湊些熱鬧的。

  想著想著,言瑾兒覺得自己眼前飄飛的那些雪花彷彿都變成了銀子,嘩嘩的往她口袋裡掉呢。

  「阿東,備車,咱們去城東鋪子裡看看。」言瑾兒高興的喊道。

  阿東正和紫焰、紫籐幾個丫頭擠在火爐邊烤紅薯吃,這會子因為搶了紫焰的,正被追著打呢,聽言瑾兒這話,忙樂得一溜煙跑了出去,紫焰氣哼哼的道:「姑娘莫不是故意在幫他?」

  「沒有啊,我要幫也是幫你啊,呵呵,走,跟我去找大荷、紫寶她們玩去,正好把生的紅薯也帶上些,讓她們沒事也烤著吃去。」說著自己手快的也搶了紫籐烤好的,笑嘻嘻道:「廚房裡有酸辣湯,你們不要忘了喝啊。」

  言瑾兒把那紅薯揣在披風裡,快走幾步進了東廂房,這邊蘇氏正在教落兒認字兒,見她進來,笑著問:「懷裡揣的那是什麼,還不快些拿出來,我可聞見了。」

  「嘿嘿,」言瑾兒笑著拿出一塊烤的金黃的紅薯來,「紫焰她們在鋪子裡烤紅薯呢,我瞧見了,就給落兒搶了一個。」說著把紅薯塞到落兒懷裡,又揪了揪她的小辮子。

  落兒樂的露出兩顆小虎牙來,把那烤紅薯放到鼻子跟前聞了聞,「好香,」卻接著就把那紅薯送到蘇氏面前,「娘吃。」

  「娘不吃,娘吃了要不舒服的,落兒乖,這是你姐姐給你拿的,你快趁熱吃吧啊。」蘇氏笑呵呵的又推到她跟前。

  「李大嬸吃。」落兒的大眼睛咕嚕嚕轉了轉,又遞到了李大嬸跟前。

  「不不,二姑娘快吃吧,涼了可就不好吃了。」李大嬸對於有一日三餐的現狀已經很滿足了,這些小零嘴對於她這個年紀的人來說,確實沒有對小孩子來說有吸引力。

  「李大嬸,前面鋪子裡有的是,你若是想吃只管去拿就是。」言瑾兒衝她笑了笑,前幾日她和另外兩個大爺來的時候那樣狼狽,她自己說原是莊戶人家,後來家裡賺了幾個錢,丈夫嫌她人老珠黃,又一直無所出,另娶了一個年輕貌美的,把她給趕了出來,而那兩個被安排去了花田的大爺則是被兒媳婦攆出來的,當時言家人聽了都感慨的很,想想她們家還是很幸福的,最起碼一家人在一起。

  「落兒,跟姐姐出去玩好不好?姐姐帶你坐馬車去逛逛。」言瑾兒笑瞇瞇的拉了落兒的小手,看向蘇氏,「娘,我帶落兒到城東鋪子裡去看看,隨便再去看看二舅母。」

  「也好,你二舅母還有兩三個月就要生了,論理也該常去看看的,我也出不了門,你在店裡那些她愛吃的糕點,替我去瞧瞧她,也帶落兒去認認門。」蘇氏想站起身子,李大嬸忙扶著,看著她們姐妹兩人出了屋子。

  馬車走的很慢,車軲轆壓在雪地裡,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車窗子上掛著厚厚的簾子,阻擋住了風雪,車廂裡還有一個小火爐,一點也不覺得冷。

  落兒彷彿已經不是頭一回坐馬車,一點兒小孩子該有的新奇感也沒有,言瑾兒冷眼看著,這孩子該不會是哪戶大戶人家不小心走丟了的小姐吧,再加上她的言談舉止,雖然年紀小小,不過看著也像是有受過禮教的,說不準還真是一個身份高貴的小姐,不過現在她是一點兒業想不起來了,她也不願意去尋找什麼,就算是有人找來她還不捨得讓外人帶走呢,更何況是讓自己去找了。

  馬車吱呦吱呦的在城東的店門口停住,小荷和紫焰先扶了言瑾兒下車,又抱了裹的嚴嚴實實的小落兒,一直進到屋內才把她放下來。

  大荷幾個聽見動靜都迎了過來,此時都好奇的盯著小落兒看,還拉著小荷和紫焰問東問西,「昨兒個聽阿東說咱們夫人認了個乾女兒,莫不就是這個小丫頭嗎?」

  「這就是咱們二姑娘?」

  ……

  小荷和紫焰笑著一一解答,落兒一直抓著言瑾兒的手,對大家的指指點點頗為不滿,小嘴嘟嘟著,叫了聲:「姐姐。」

  言瑾兒笑著拍了拍她的後背,「這些姐姐你沒見過,不過呀,都是很好的人,跟小荷姐姐、紫焰姐姐她們一樣的,不過今兒是頭一回見你,所以難免覺得好奇。」

  落兒小大人似的點了點頭,回頭看她們:「各位姐姐,我是落兒,是我姐姐的妹妹。」

  這一句可愛的小孩話不止把大荷幾個逗笑了,連有聽見的客人也都跟著笑了起來,言瑾兒更是笑岔了氣,把落兒往懷裡摟了摟,搖了搖頭。

  「好了好了,不要再笑了,大荷,那賬本來我瞧瞧。」她今兒個來可是有正事的,不是帶著小落兒逗趣來了。

  大荷忍了笑,先把賬本拿出來放在櫃檯上,又轉身從小廚房端了兩杯奶茶出來,一杯放到言瑾兒跟前,另一杯交給小荷,帶了落兒到一邊坐著去喝。

  言瑾兒翻了翻賬本喜道,「看來你這裡這兩日還不錯,比咱們家那處強了許多,看來二舅母當時選這地方還真是沒選錯,這兒就是再冷,對那些太太姑娘們也不過是出門走兩步的事,這生意也沒太大影響。」

  「姑娘分析的是,咱們這店裡暖和的很,又常有小禮物贈送,還有旁處喝不到的好茶點,這附近的太太姑娘們可是一日不斷的往這裡來呢。」大荷接過賬本,把熱乎乎的奶茶端給她。

  「若是有什麼缺了的少了的,及時記到本子上讓阿翔送過去,可別耽誤了生意。」言瑾兒滿足的喝了一口奶茶,感覺週身的寒冷都給驅走了。

  「我知道了,」大荷笑著應下,又笑道:「咱們這裡雖然暖和,可是木炭卻用的不算多,就在剛才隔壁的夏掌櫃來咱們這裡坐了一會子,還說虧得那人怎麼想出來這麼個法子,省木炭倒是其次,重要的是每個雅間裡都暖暖和和的又沒有火爐子熏著,說改日要求了姑娘給說說,也給他們店裡弄個呢。」

  原來言瑾兒想著這一間間的雅間隔起來,夏天還好說,每屋裡放上幾塊冰就是了,可是冬天卻不好放火爐,那樣不得把客人都熏走才怪呢,因此便想起來前世那個暖氣片的法子,讓封大郎去買了傳熱的鐵箱安裝在每一個雅間裡,又有煙囪一一的聯上,供熱的大火爐則安安置在了廚房裡,平時還能做做飯、蒸蒸糕點什麼的,倒是一舉兩得,一點也不浪費。

  有許多客人發現之後都來找大荷問,因為言瑾兒之前叮囑過,這個是不許往外說的,一律統一口徑只說她們東家無意間結識了一個能工巧匠,是人家給出的主意,不過現在那人去了哪兒她們也不知道了。

  「他們那店裡就一個大堂,哪裡用得著這個。」言瑾兒笑笑,並不肯答應,這個可是專利產品,哪能就這麼讓人給學了去。「對了,阿東,咱們帶來的紅薯呢,拿出來給她們吃去。」

  言瑾兒幾人在鋪子裡坐了一會,又吃了幾塊烤紅薯,便向蘇府去了。

  蘇府的下人都是認得言家的馬車和阿東的,見她們來了,直接就開了小門,讓把馬車趕了進去。

  言瑾兒拉著落兒的小手在內院門口下了車,這會子還下著雪,虧得她們早早準備了油紙傘,兩個丫頭一邊一個給自家兩個姑娘撐著傘。

  言瑾兒擺擺手不讓,「這會子也下的不大了,不用撐傘了,咱們就走走吧。」說著給落兒帶好了帽子,笑著問道:「跟姐姐一起踏雪好不好?」

  「好。」落兒乖巧的點頭,緊抓著她的手,邁著小步往前走。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5-19 04:50 PM


第九十七章:去蘇府商量對策

  正好周繡娘和歎春一前一後的說著話兒的從老太太那屋裡出來,見了她都笑道:「怎麼這樣大雪的天來了,還連傘都不打,小心凍壞了要哭鼻子。」

  「大嫂,我又不是小孩子了,瞧你說的。」言瑾兒不好意思起來。

  「可不是,咱們家瑾姑娘可是個大孩子了,再過兩年也就該說親了呢。」歎春前些日子成了親,對方是蘇府的一個小管事,年紀也沒差幾歲,兩人倒也過的不錯。

  言瑾兒想打趣歎春幾句,想想還是算了,自己和她們也還沒熟到那個地步,便把落兒拉到她們跟前,「大嫂子、歎春姐姐,這個是我妹妹落兒,是我娘收養的孩子。」說完又彎下腰教落兒,「落兒,你看啊,這個是大嫂子,她呀,可厲害了,這府裡所有的事都是她管著呢,這位姐姐呢,是咱們外祖母跟前的,你叫歎春姐姐就好。」

  落兒乖乖的一一叫了,然後又縮回她身後站著,只露出一個小腦袋來。

  「大嫂子別見怪,這孩子有些認生。」

  「長的倒好看,瞧那雙眼睛又大又圓,一看就是個機靈的孩子,瑾妹子,這孩子叫什麼名字?幾歲了?我也沒準備什麼見面禮,待會回去了再讓人給送來。」周繡娘走過去兩步摸了摸落兒的小臉蛋,看樣子像是很歡喜。

  「她叫落兒,言落兒,剛剛五歲,大嫂不用那麼客氣,咱們是平輩,用不著那些虛的禮數。」

  「那怎麼成,雖然是平輩,但我已經成了家,又是大嫂,豈有不給的禮,再說這孩子也討人喜,瞧著孩子給凍的,臉這樣冰,你這是要去老太太那兒嗎?快些過去吧,老太太那兒暖和著呢。」周繡娘笑著催她。

  言瑾兒衝她點了點頭,她本來是不想驚動老太太的,不過眼下還是去一趟吧,不然她要是知道自己來了卻不去她那裡,又得好一番嘮叨,「落兒,咱們跟大嫂說聲再見。」

  落兒乖巧的衝周繡娘擺了擺手,就跟著言瑾兒往老太太院子去了。

  老太太這會子剛剛吃過飯,見她這個時候過來一愣,隨即就看到了落兒,看那團小小的粉粉的孩子透著股機靈勁兒,便有些喜歡,她現在年紀大了,也想開了,沒有之前那麼偏疼孫子了,「這是誰家的孩子,真是招人喜歡,來,過來,讓我這個老太婆瞧瞧。」

  落兒看了看言瑾兒,見她衝自己點頭,便走了過去,按著之前言瑾兒教給她的,跪下給老太太磕了個頭,「落兒給外祖母請安,祝外祖母長命百歲。」

  歎春忙扶了起來,笑著湊到老太太跟前把落兒的事跟她說了,蘇家老太太先是皺眉把落兒上下打量了一番,繼而還是拉到她身邊坐下,眼睛瞅著言瑾兒,「你母親身子可好?這孩子是從哪裡認來的?可別再弄出什麼麻煩來?」

  「外祖母放心吧,您呀,就是操心太多了,您女兒都是當娘的人了,您還不放心不成?言瑾兒也察覺出了她最近的改變,因此才敢這麼打趣。

  老太太笑了,「原先怎麼沒看出來你這孩子牙尖嘴利的,」說罷低頭看落兒,「這孩子倒好,只是別也學成你那樣。」

  言瑾兒臉上陪著笑,心裡卻在想什麼叫原先沒看出來,你原先什麼時候正眼瞧過我,眼裡除了孫子還是孫子,連正經的孫女都還瞧不見呢。

  姐妹兩個在那裡陪著老太太說了會子話,也算是把落兒的身份挑明了,眼看著都要過了飯點,這老太太自己剛吃過,她們姐妹卻還餓著呢,言瑾兒便笑道:「老太太,若是您這裡沒事,我們就去二舅母那裡看看,我娘也惦記著她呢。偏又自己出不了門。」

  「跟你母親說照顧好自己就成了,自己身子沉還想著旁人,你回去就跟她說這裡還有她大嫂子,還有我呢,讓她管好自己就成了,得了,我也乏了,你們快去吧。」老太太這話還算中聽,不跟以前似的,自己親閨女弄得跟外人似的。

  言瑾兒聽了也高興,誠心給她行了禮,才帶著落兒和小荷、紫焰兩個出了這院子,重又往竹韻閣走去。

  過了這麼會子,外面的雪不但沒有停,反而有比之前更大的趨勢,小荷和紫焰兩個便過來幫她們姐妹撐了傘,一腳深一腳淺的到了竹韻閣前,竹韻閣的院門開著,有小丫鬟瞧見她們來了,忙進屋去通報,緊接著惜寒就笑嘻嘻的接了出來,「這麼大雪天,難為你惦記著上我們家來玩。」

  言瑾兒隨她進了屋,先幫落兒脫下外面的披風交給小丫頭,又脫了自己的,拉著落兒的小手走到火爐前坐下,「今兒可不是來玩的,是有正事要說,你快讓人去請二哥哥來。」

  「你的正事九成都是生意上的事,我又不懂,你要找我娘嗎?她這會子正在睡覺呢。」

  「先不用叫二舅母起來,咱們先商量商量看看行不行得通,」說完又笑她,「你怎麼不懂的,前些日子你不是跟著學了不少?你母親這麼著,怕是也顧不上鋪子裡的事了,你好歹也學著管管。」

  惜寒斜了她一眼,「到底誰是姐姐,還有規矩沒有了。」說罷去喚了自己的丫鬟去叫蘇長錦來。

  「你別在我面前說那些,」言瑾兒笑著,「不過,這個可真是得管你叫聲姐姐。」

  「我剛才就瞧著這孩子面生,心想不知你從哪裡弄了人家的孩子來,便一直沒問,怎麼,也該叫我姐姐嗎?」

  「可不,這是我妹妹,我娘新認得閨女,你可是正經的姐姐。」言瑾兒衝她眨了眨眼。

  「既是如此,那你告訴叫聲姐姐,再告訴我你叫什麼,我就讓丫頭們帶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惜寒蹲下身子去跟落兒說話。

  落兒看著她這樣笑著看自己,又跟自己姐姐那麼親熱,便知道是很親的人,也不扭扭捏捏的,甜甜的衝她笑著,喚了聲姐姐,又告訴了她自己的名字。

  「這孩子真懂事。」惜寒才說了一句,就見夏氏的丫鬟進來了,先給言瑾兒行了禮,又笑道:「果然是瑾姑娘來了,二夫人在那屋裡聽見聲音,就想著是您來了,讓過來看看呢。」

  言瑾兒聽說夏氏醒了,忙帶著落兒過去給她請安,夏氏也是個喜歡孩子的,一見了落兒就喜歡的什麼似的,拉著手問這個問那個,又問吃飯了沒。

  言瑾兒這才想起來她們還沒顧得上吃飯,看著落兒渴望的眼神笑了笑,「就是來二舅母這裡蹭飯的。」說著讓小荷把她們帶來的糕點遞給夏氏的小丫鬟,「我娘惦記著您呢,可是她身子也沉了,出不了門,就打點了些您愛吃的糕點讓給帶來了。」

  「可巧我這幾日正嘴饞,想吃鋪子裡的點心,可這天偏又不停的下雪,也出不去,回頭跟你母親說費心了,也讓她注意著身子。」說罷就讓丫鬟們去廚房要飯菜,因冬日冷,廚房裡有預備著哪個主子要臨時添些吃食,因此做飯倒也快,沒一會兒丫鬟就提著食盒子回來了,擺在偏廳裡,言家姐妹和兩個丫頭分別吃了,正巧蘇長錦來了,認了認落兒,夏氏知道他們有事,就讓小丫鬟來把落兒帶到她那屋子裡去說話,惜寒便引著他們兩個到暖屋裡坐著說正事。

  「好了,現在吃也吃飽了,二哥哥也來了,快說你的『正事』吧。」惜寒閒閒的喝了口茶,看著言瑾兒。

  「瑾兒還有正事?我以為落兒的事就是正事了。」蘇長錦笑道。

  「說起來落兒也是個可憐的,你們不知道,我剛發現她的時候一條小命都去了半條了,好些天才醒過來,不過那孩子倒是很懂事,我爹跟我娘都喜歡的什麼似的。」

  「那孩子怕是有什麼來歷的,看著不像是窮人家出身的。」惜寒有些擔憂的看她,「你真的確定過不會帶來什麼麻煩嗎?」

  「應該不會的,落兒現在什麼都想不起來,那些事等她想起來再問也不遲。」言瑾兒顯然也很是憂心,但是這事再憂心也就這麼著了,總不能因為這些不確定的因素再把孩子趕出去吧,所以還是不考慮那些了。

  蘇長錦也有些擔憂,但是看著她不是很想說這個,便笑著岔開話題,「說說你的正事吧,莫不是鋪子又遇到什麼事了?有什麼能幫得上忙的儘管說。」

  言瑾兒笑了笑,這才是她哥哥,說實話,蘇長錦對自己比親妹妹都親,自己欠了他不知道多少,怕是這輩子都還不完。

  待她把選秀那事說了,蘇長錦想了想道:「主意倒是個好主意,不過你確定那些大宅子裡的姑娘小姐們會參加嗎?別到時候儘是些小門小戶的姑娘家,根本就賺不了多少銀子,搞不好還要賠進去。」

  「這樣平白無故的當然沒人參加,但若是是南宮逸和你來做評委,我想大概能吸引不少人,」言瑾兒說著笑起來,「其實這事是相互的,只要有像你們這樣的公子哥來觀賽,那麼就會有不少的大家閨秀會趁著這個機會來好好表現一下自己,爭取釣個金龜婿什麼的,反過來,要是參加的姑娘多了,也同樣會有不少的有錢人家的公子少爺來觀賽。」

  「瑾兒這話說的對,現在咱們若是確定下來要做這個事,就必須先拉一方的人過來。」惜寒思考著,「那麼是先找哪一方會效果比較好呢?」

  「我看咱們只管先把這事跟南宮逸說了,皇親國戚里也有許多到了婚齡的世子、郡主們,讓他替咱們宣傳宣傳,待有確切的消息了,再做下一步打算。」蘇長錦是個慣了替她們拿主意的。

  「二哥哥,不如你也去找找傲菡郡主,這事兒她也能幫上忙。」言瑾兒笑嘻嘻的看著他。

  蘇長錦聞言反笑著看她,「不是你跟人吵架了嗎?怎麼,不記氣了?」

  「哪有什麼好記氣的,不過是鬥鬥嘴罷了,再者她要是真成了我二嫂,我們姑嫂間還能因為這點小事老死不相往來了。」言瑾兒撇嘴道,那事兒她可沒放在心上,若是傲菡真心計較,那麼她也不會跟她一般見識的,畢竟比起二哥哥的幸福來,她的這點小情緒實在算不上什麼。

  「又胡說八道。」蘇長錦伸手彈了她的腦門一下,「都是做姐姐的人了,說話還這麼沒計較嗎?」

  「這話你該跟惜寒說。」言瑾兒捂著額頭,不服氣的瞪了他一眼,都什麼時候了,還不肯承認,真是死鴨子嘴硬。

  「你說誰呢。」惜寒也不是省油的燈,上來就撓她癢癢,言瑾兒見她那架勢就怕了,慌忙求饒。

  「好了好了,你們小聲些,」蘇長錦笑著搖搖頭,「等回去我就寫了信讓小廝們給南宮逸送過去,他還在落茶谷呢,到現在都不肯出來,想來是怕了豫王爺了。」說著若有所思的看了看言瑾兒,又看了看惜寒。

  「好了二哥哥,你快回去吧,快回去寫信吧。」惜寒見他那眼神,感覺不舒服的很,忙放開言瑾兒起身來推他出門。

  蘇長錦無奈的笑了笑,披了披風,一閃身出了這院子。

  「你瞧咱們二哥哥,就是好看,那渾身的氣度比大哥哥好多了。」言瑾兒瞧著蘇長錦的身影讚賞起來,頗有些老王賣瓜自賣自誇的感覺。

  惜寒斜了她一眼,「在你眼裡,二哥哥就是天下第一好的男人,我二表哥要是知道了,還不得哭了。」

  「瞎說什麼沒影的事。」言瑾兒不理她,轉過頭拿了塊梅花糕小口小口的吃著。

  「得得得,裝什麼呀,跟剛才二哥哥是一樣的表情,」鄙視完她自己也拿了一塊梅花糕啃起來,「哎,初畫最近又去找你了沒?」

  「沒啊,怎麼了?」

  「沒事。」惜寒又拿了一塊,別過臉去。

  「不是吧?」言瑾兒湊過臉去,滿臉的探究,「你是不是想問顧初塵啊,他倒是到我那裡去過兩次,不過都是路過,也沒久坐,只給我帶了她姐姐給做的胭脂和香囊。」

  「是啊。」惜寒傻呵呵的笑著,「你就沒給人帶點什麼回去,糕點啊什麼的,怎麼說他也是我的救命恩人。」

  「誇張了啊」言瑾兒眼看著最後一塊已經被她送到了嘴邊,忙搶了過來,塞進嘴裡,又滿足的笑道:「還是自家店裡的糕點好吃。」

  惜寒瞪她一眼,難得的沒取笑兩句。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5-19 04:51 PM

第九十八章:蘇氏操心談親事

  言瑾兒和惜寒在那裡說笑了一陣子,看了看時辰也不早了,便想回去了,就去夏氏屋裡接落兒,順便把剛才跟蘇長錦和惜寒商量過的選秀的事又給夏氏說了一遍,夏氏現在是諸事不想操心,又覺得她不是心裡沒譜的孩子,既然這樣想,便一定會盡量做到最好,便只說讓她自己看著辦就好,並沒有什麼特別交代的。

  言家姐妹二人便離開了蘇府,回家去了,蘇氏正在家裡念叨著怎麼這麼晚還沒回來,可巧她們就下了馬車進了院子了。

  她們前腳剛進門,紫籐就跟了進來,笑著給她們兩人請安,並揚了揚手裡的東西,「夫人、姑娘,這是驛站剛送來的信和包裹,說是給姑娘的。」

  言瑾兒詫異的接過來掃了一眼信封,一看那字跡便明白了,沖蘇氏笑了笑,「是錦城夏鶴軒寄來的,也不知道是什麼事兒。」

  說罷撕開信封看了看,薄薄的一張紙,打開掃了一眼,並沒有什麼重要的事兒,只說自己年前會隨父親來一趟京城,回到她家看看,問可有什麼想要的沒之類的話。

  言瑾兒看完便對蘇氏說:「他說年前他父親要來京城,大概是還記著當年在咱們家買過茶花吃過飯,又要來看看呢。」說罷解開了那個大大的包裹,裡面都是一些小玩意兒,也有幾本書,都是關於養茶花的和一本生意經,還有幾本遊記傳紀之類的閒書,再就是錦城的特色小吃,虧得如今天冷,不然在路上早就壞了。

  「這孩子真是個有心的,他爹那人也好,雖然做著大生意,可為人誠懇,不像其他人,滿眼裡都是銀子。」蘇氏也瞧了瞧那包裹裡的東西,拿了裡面的吃食遞給旁邊的落兒,「去吃吧。」

  落兒高興的什麼似的,窩在蘇氏身邊乖巧的吃著,也不作聲。

  「娘這話可是說我呢,你女兒我呀,可不就是滿眼裡都是銀子嘛,連做夢都想著天上掉錢等砸到我身上呢。」言瑾兒笑著也打開了一份包著點心的油紙包,捻了一塊放進蘇氏嘴裡,逗她笑道。

  「你這孩子,賺錢都賺瘋魔了,從小就滿腦子都是錢,現在可好了,錢也賺了不少了,瞧咱們家,丫鬟小廝一大堆,我和你爹可都享了你的福了,依我說就這麼著也不錯了,以後你就少操心鋪子裡的事,都十二了,是不是也該老老實實的學點女紅之類的,不然將來可怎麼找婆家。」

  「娘,我才十二歲,不是都十二歲了,人不都說孩子再大,在父母眼裡也一直都是孩子嘛,怎麼在您眼裡我就大的這麼快呢,」言瑾兒撇撇嘴,「這銀子我還沒賺夠呢,等夏鶴軒來了,我把買這院子的錢還了他,咱們家能流動的資金可就不多了,這馬上就快過年了,節禮錢不能省吧,等娘生產的時候,也是需要錢的吧?總之這裡那裡用錢的地方可多著呢,我不但要讓您和爹都跟著我享福,還有落兒和您肚子裡的不管是弟弟還是妹妹,都要跟著享福才行呢。」

  「那你的親事也不能不提啊,你那府裡的大嫂子可是十四歲就嫁進蘇家了,等過了年你可就十三了,這事現在想也不遲了。」蘇氏說著看了看落兒,又看了看李大嬸,這個李大嬸是極為機靈的一個人,只這一眼她便明白夫人要和大姑娘說親事呢,二姑娘聽了不好,便笑著拉起落兒的手,「二姑娘,走,咱們到鋪子裡找紫焰姐姐玩去好不好?」說著就把個落兒給哄走了。

  蘇氏笑著繼續說道:「娘可是瞧出來了,那個逸世子對你可是有意思,人家是世子,又是豫王爺的嫡子,將來是要繼承王爵的,咱們家不比你外祖母家,充其量也就是一個商人之家,怕是高攀不上,不過我想著若是你也喜歡他,我就去求求你外祖母,看看有沒有什麼法子。」

  「娘,你千萬別去,我外祖母是什麼樣的人您還不清楚嗎?她一直就想著把大姐姐或者二姐姐配給南宮逸呢,肯定不會認同我的。」言瑾兒忙擺手,這事可行不通,她那個外祖母偏心著呢。

  「你放心,這事有我呢。」蘇氏笑著拍拍她的手。

  「就算娘您有辦法,我也是不讓您去,我根本就不喜歡他呀,更何況爹爹肯定也看不上他,爹爹不是一直說要把我嫁到一個書香門第去嗎?豫王府可算不上。」

  「你爹那兒也好說,他再拗,也不能跟女兒的幸福過不去不是,只是娘再問你一遍,拋開所有的門第之見,還有你爹爹那裡,甚至所有人的不樂意、不高興,你是真心不喜歡逸世子,不想嫁給他?」

  「不想不想,我真的只是把他當哥哥看待的,就跟我二哥哥是一樣的,若是讓我嫁給他,那感覺多彆扭啊。」言瑾兒慌忙搖頭,她想都不願意想。

  「可是據我所知,逸世子過了年就十六了,早就該成親了,豫王爺為了這事瞅的什麼似的,別說這事跟你沒關係,我瞧著世子雖說性子有些跳脫,可是對你好的很。」

  「娘,您怎麼這會子就跟惜寒那丫頭似的,盡說些這樣的話,我早就跟他說清楚了,他一直拖著不肯成親,難不成也是我的錯?還是您不要管女兒的幸福了,為了權勢就強行把女兒給嫁了」

  蘇氏聞言嗔怒的打了她一下,「玫瑰枚舉的,什麼丫頭,那是你二姐姐,再說你母親我還不是怕你受了委屈才這麼說的嘛,而且那南宮逸又確實是個能護得住你的人,娘這不是操心嘛,你這麼大個人了,心裡一點計較也沒有。」

  「娘。」言瑾兒靠過去抱著她娘的胳膊,「哎呀,我不喜歡南宮逸那傢伙,您就別再亂點鴛鴦譜了。」

  「好好好,我不說他了,」蘇氏抿唇笑著拍了拍她的背,「那這個呢?」說著指了指夏鶴軒送來的那個包裹,「他家雖說比不上豫王府,但是也不愁吃穿,性子雖說冷了些,但算不上怪癖,咱們家又跟你二舅母走的這麼近,就讓她去給你提提?」

  言瑾兒不說話,只是搖頭。

  「那顧家那孩子怎麼樣?是個讀書人,家裡是沒落了,可是那孩子看著倒是個有志氣的,他家人口簡單,你跟初畫那孩子也要好,你若是喜歡,改日我去替你探探信?」

  「姑娘,傲菡郡主來了,在前面店裡呢,說是要見您。」紫籐這時從門外進來回道。

  「我這裡走不開呢……」言瑾兒說著為難的看了蘇氏一眼。

  蘇氏忙推她站起來,「郡主來了你都還不去,快點過去吧,那事兒什麼時候說不成」

  「好,那我就先過去了。」言瑾兒嘻嘻笑了笑,轉身跟著紫籐出了屋子,轉過內院,紫籐『撲哧』就笑了,「姑娘,奴婢真是服了您和小荷姐,你們的默契實在是沒的說。」

  言瑾兒也笑了,剛剛她娘說道夏鶴軒的時候,她就偷偷的使了個眼色給小荷,小荷趁著沒人注意就出去了,她自己來說這個蘇氏會懷疑,若是換成一直在店裡待著的紫籐就不會被懷疑了。

  「小荷那丫頭呢?」

  「和紫焰、紫羅陪著二姑娘在外面門口堆雪人呢,難得今年的雪下的這樣大,奴婢記得有兩三年都沒有下過這麼大的雪了。」

  「可不是,俗話說瑞雪兆豐年,明年啊,一定是個好年頭,走,咱們叫上紫竹,反正店裡也沒客人,咱們一起堆雪人去。」說著便真的去了店裡,把一向老實的紫竹也喊了出來,「別在裡面站著了,怪沒意思的,索性咱們都去堆雪人去,看誰堆的好。」

  紫竹想了想,大家都去只她自己在這裡也怪沒意思的,也就笑著跟去了。

  「姐姐快來。」落兒見了言瑾兒來,忙過去扯了她的手,「姐姐看我堆的雪人好看不好看。」

  言瑾兒搓了搓她凍紅了的小手,看著那個只到自己腰間的小雪人,紅鼻頭、小嘴巴,頭上戴著她的白兔毛的小帽子,手上還拿了一個算盤,八成是從鋪子裡把她的算盤給拿來了。

  她正瞧著,紫焰就最快的笑問:「姑娘瞧著怎麼樣?像不像您呢?」

  「我?」

  「可不嘛,二姑娘可是照著您的樣子堆出來的,您瞧瞧多像」說罷一個勁的笑。

  「咦,你這個小落兒,長膽子了是不是,竟敢拿我打趣兒。」說著言瑾兒就故意挽了挽袖子,「看我不打你的小屁股。」

  落兒咯咯笑著往紫焰那裡跑,紫焰忙把她護在懷裡,言瑾兒笑著故意追了過去,主僕幾個笑鬧成一團,難得有行人經過,見了這麼一副場景,都笑著多看了兩眼。

  「那個穿綠衣的是這花茶屋的老闆吧?這樣小小年紀,就有這樣的頭腦,聽說還極有善心,看見沒,那個紅衣的小姑娘就是她自己從花市上撿來的小叫花子,都認了妹妹了,你看如今那孩子穿的,真是……」

  「那言姑娘可是個善心人,又有本事,將來還不知誰有福氣能娶到她呢。」

  「還說這話呢,聽說豫王府的逸世子成日裡來這裡,你還猜不出為什麼呀,說不準哪一日就成了世子妃了呢。」

  ……

  李大嬸在花茶屋門口站著,聽到這些人在誇她家大姑娘,心裡高興的什麼似的,希望好人有好報,她家大姑娘將來有福氣能嫁到一戶好人家。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5-19 04:52 PM


第九十九章:南宮逸前來邀功

  事實證明,南宮逸的辦事效率就是高,也不過兩天的功夫,他就把事情給辦妥了,這會子正跟在言瑾兒後頭邀功呢。

  「瑾兒,我跟你說啊,你不知道那些世子少爺們,我跟他們一說這個事,他們高興的跟什麼似的,現在這大冷天的,他們都悶在家裡呢,連覺得逛青樓沒沒意思,不過難為你怎麼想出這麼好的主意來,我們家瑾兒就是聰明。」

  言瑾兒走著走著突然定住身子,南宮逸身形一晃,差點撞在她背上。

  「我說世子爺,您今兒來還有別的事嗎?」

  「沒有啊,嘿嘿,人家不是想你了嘛,來看看你,免得你太過於想我。」南宮逸伸手一拉一扯就把她圈進自己懷裡,樂滋滋的抱著軟玉溫香吃豆腐。

  『彭』的一聲響,南宮逸被一腳踹翻在地,言瑾兒返身揪住他的耳朵,「你想幹嘛,敢佔我便宜別以為你幫了我我就會以身相許了,說什麼也得趁著這個機會把你給推銷出去。」說完才鬆了手,左右看了看,還好園子裡沒人,不然她的清白可算是毀了。

  南宮逸不在乎的一個鯉魚打挺翻身起來,依舊摟了她的肩頭,「別生氣,我不過跟你開完笑的,不過,瑾兒,你可別跟我那個老爹似的,我這輩子可是非你不娶的。」

  「我這輩子啊……」言瑾兒笑瞇瞇的看著他頓了頓。

  「怎麼樣?」南宮逸瞪大眼睛看著她。

  「除了你嫁誰都好。」言瑾兒瞪他,「你就死了這條心吧啊,老老實實的找個好姑娘娶回去當老婆,這京城裡喜歡你的好姑娘可多著呢。」比如她們家的惜寒。

  一絲讓人難以察覺的失落在南宮逸臉上一閃而過,待言瑾兒看他時,早又恢復了那嬉皮笑臉的樣子,不過卻不再提那事,只問道:「你那個什麼選秀打算什麼時候開始?既然是以茶花為題,具體內容想好了嗎?」

  「現在離過年只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了,怕是來不及,我想著是先把這事訂下來,空出年前這段時間來好好的籌劃,看報名的人數多少再訂日子,大概就是在年初那幾天。」見他不再揪著那件事,言瑾兒先在心裡舒了口氣,她真心希望能留住南宮逸這個朋友,跟他在一起很輕鬆很自在,她不希望破壞這份感覺。

  南宮逸聞言點點頭,「也好,年前的確是倉促了些,我這裡有一份已經確定下來可以去給你捧場的人的名單,還有就是你說的那個什麼評委,長錦跟我說他是不幹的,我想著只有我自己怕是不妥,另又替你請了潤王爺家的大世子南宮傲風、信王爺家的南宮越、還有丞相家的公子鄭寒,這幾個人在京城裡也都算是數得著的了,我可是好不容易才給你請了來的。」說著說著,這傢伙又原形畢露,一副邀功的樣子。

  「果真?那真是謝謝你了,」有了他們這四個人,怕是那些改嫁的大姑娘,不改嫁的小姑娘,一個一個的就沒有不想來的了吧,「要我怎麼謝你?」

  南宮逸指了指自己的臉頰,這意思不言而喻。

  言瑾兒當下就紅了臉,罵了他一句沒正經,把早先他央自己給嫁接的那株風塵三俠送到他懷裡,「這花都替你照顧大半年了,如今你來了就拿回去吧,過了年二月裡,用刀削去砧木的尾部,就可以定植了。」

  南宮逸吶吶的看了看她,有些失望,歎了口氣道:「等你訂下時間派人去跟我說一聲,我好給他們幾人傳信,年前我會一直在落茶谷裡待著,我知道你這段時間肯定會忙亂一陣子,要照顧好自己的身體,待閒些了到落茶谷去住兩日。」說著伸手去自己隨身帶著的香囊裡掏出幾塊糖來,「我從宮裡拿了好些,都在落茶谷放著呢,待你去了再給你那些,這個你先解解饞。」

  言瑾兒輕嗯了一聲,伸手接過那五六塊奶糖,她心裡亂亂的,不知道該怎麼辦好,這會子她竟然又覺得其實跟南宮逸在一起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最起碼他不會讓自己有壓力,跟他在一起從來都是開開心心的,難道自己真的要重新考慮?言瑾兒搖了搖頭,這種事自己怎麼能這樣猶猶豫豫呢,既然拿不定主意,那還是不要想的好。

  「那我先走了,記得有事讓小廝們給我捎個信。」南宮逸抱著那株風塵三俠,戀戀不捨的看了她一眼,轉身走了。

  不知道為什麼,言瑾兒總覺得他的背影看起來是那麼的悲傷,彷彿一揉眼睛就能揉出水來,她就那麼怔怔的站在雪地裡,看著披著大紅色披風的南宮逸慢慢的出了這園子。

  「姑娘……」小荷進來的時候,看到她還站在那裡,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只是呆呆的出神。

  「姑娘」

  「啊?」言瑾兒一驚,才發現自己手腳都麻木了,也不知道自己站在這裡多長時間了,腦子裡亂糟糟的。

  「奴婢瞧您的臉色可不好看,在這雪地裡站著凍壞了吧?」說著便把自己特意拿來的手爐塞到她懷裡,「咱們快些回屋吧,著了涼可不是玩的。」

  言瑾兒點點頭,由她扶著去了正廳裡,她自己那院子裡白日裡也沒人,索性沒點火爐,只到晚上才暖和,所以只好去了正廳,正廳裡的火爐點得很旺,隔著一張十二扇的黃花梨木大屏風,蘇氏就坐在裡面的臨窗大塌上做著針線,封家媳婦和李大嬸都在一旁幫忙,也都各自做著一件小衣裳,落兒半趴在蘇氏懷裡玩著剛才南宮逸拿來的一個小繡球。

  言瑾兒輕手輕腳的靠在外間的火爐邊上暖和了一會,本不想讓蘇氏知道,沒成想卻打了兩個大噴嚏,蘇氏在裡面聽見,忙問:「是瑾兒吧?是不是著涼了,快些過來讓我看看。」

  言瑾兒沖小荷無奈的扮了個鬼臉,轉過屏風,進了裡間,「娘,我沒事。」

  「怎麼就沒事,瞧這手涼的,小荷呀,快去幫姑娘弄碗酸辣湯來發發汗。」

  小荷『哎』了一聲應著去了。

  蘇氏又伸手探了探瑾兒的額頭,「還好,沒發熱,先喝完酸辣湯看看,若是不行就到白大夫那裡抓副藥喝,你這孩子,總是這麼粗心大意的。」

  言瑾兒嘿嘿笑了笑,沒在意。

  「姐姐,給你玩繡球。」落兒剛才一看見她進來眼睛就晶晶亮。

  言瑾兒脫了鞋爬到她身邊,抱著她,捏了捏她的小鼻子,「落兒乖,姐姐這麼大了,是不玩繡球的。」說著想起自己的荷包裡還有南宮逸給的奶糖,便拿了一塊剝開塞到她嘴裡,「甜不甜?」

  「甜」落兒拍著小手歡喜的叫道。

  言瑾兒笑著又塞了一塊在她手裡,叮囑道:「不許一塊塞進嘴裡,吃完了那一塊再吃這一塊啊。」說著又剝了一塊往她娘嘴裡塞,「娘您嘗嘗,這可是宮裡的稀罕玩意。」

  蘇氏張嘴含了,「是世子給的吧?」

  「嗯。」言瑾兒應著又拿了兩塊分別遞給封家媳婦和李大嬸,「你們也嘗嘗。」

  兩人剛才就聽見說是宮裡的稀罕物,都忙推辭,無奈言瑾兒執意要給,只得收了,卻也捨不得吃,都塞進口袋裡留著。

  一會兒小荷進來,手裡拿著一個黑漆食盒放在桌子上,便打開食盒便笑說:「奴婢想著既然要做那個酸辣湯,索性多做一些,大家都喝了也暖和。」說罷就把裡面的碗一一的端出來分別遞給各人。

  一共是四個大碗一個小碗,不止蘇氏和言瑾兒、落兒有,就連封家媳婦和李大嬸也有,兩人見小荷給她們親自端了來,忙站起來接住,「這怎麼好意思呢,姑娘怎麼倒伺候起我們來了。」

  「你們只管坐著,都是一家人,她們年輕些,你們年長些,原就該是如此。」蘇氏說著笑著看向小荷,「好孩子,你再去端一碗來,也在這屋裡坐著喝,這裡熱鬧也暖和些。」

  小荷笑著應了,先去廚房把剩下的都盛出來,放在食盒裡,喚了紫竹來提到店裡去,自己才拿托盤端了一碗往那屋裡去。

  言瑾兒喝完湯後,就半躺在那裡想選秀的事,又想起南宮逸說的那幾個王爺丞相家的公子們,便起身走到書桌前,拿夏鶴軒給寄來的薛濤箋寫了幾十張帖子,只先拿出幾張來讓阿東趕了馬車分別送給傲菡郡主、琬娘和顧初畫,想著先看看她們的反應再說,另外傲菡那裡多送了幾張,她認識的人多,應該能幫著送出去的。

  果然到了下去,幾人都差了小廝來回信,都說到時候是要來的,另有傲菡還捎了口信說多要幾張,送去的那幾張根本就不夠。

  言瑾兒好奇,便問那小廝到底什麼情況,那小廝笑著說這帖子送到的時候有好些世家姑娘們都正在她們家呢,這帖子一送去,立刻就被搶了,連她們郡主都沒撈著。

  言瑾兒聽了大喜,向他細細的打聽了去她們府上的都是哪家的姑娘,還缺幾張,又吩咐小荷打賞了他,才讓他帶著帖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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